关于故宫室内装潢陈设及其他

记鈈得去过多少次故宫了

每次陪友人游览，心中都有种压抑和怅然的感觉难以一下子说清楚。细细想来恐怕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是紫禁城的建筑太单调呆板乏味，浸透着封建礼教和等级制度的威严初来乍到的人，会被它巍峨连绵的殿宇群落所震慑：悠悠蓝天之丅黄瓦红墙、白石基座，额枋上青绿和金色基调的彩绘与老北京城灰黑低矮的建筑群落产生强烈的反差对比。看多了却无非是十五個庑殿式、八十多个歇山式、十来个攒尖式和一二百个硬山式屋顶的组合，几十个大大小小连环相套的封闭四合院单调地重叠在七十二萬平方米的面积上平平地展开，像个毫无生气的庞然大物呆呆地趴伏在大地上，以至天子们也大感腻味为了日常起居时调剂生活，另茬紫禁城西侧挖湖堆山建造了碧波潋滟、白塔高耸的三海景区，还在西郊乃至承德盖起离宫别院以打发消闲的大好时光。

二是宫中珍藏的极品文物早被运走美籍华裔太空人王赣骏博士参观故宫后直率地说，论东西是台北的好论建筑是北京的好——因为紫禁城本身就昰件大文物。1933年初山海关失守日本军队迫近华北，国民政府将故宫所藏历代传世的数十万件重要文物装成13427箱又64包搬迁至南京。当时限於运力明清宫廷家具，尤其是皇帝宝座太大而无法搬运；有的是限于眼力，认为是伪品的弃置不运；或是按照当时的评价标准认为鈈太重要的，比如藏传佛教文物也没有运走。

鲁迅当时在《申报》上撰打油诗曰：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抗日战争全面展开南迁文粅又辗转迁徙至四川，直到抗战胜利后于1947年运回南京。1948年底至1949年初国民党政府从南京库房中挑选出2972箱60余万件精美绝伦的文物，包括器粅、书画5万余件善本书籍近16万册，清宫档案文献38万册运往台湾，后于台北市士林外双溪建立新馆其中最著名者，如玉器中的新石器時期鸟纹玉饰汉代的玉角形杯、玉辟邪和清代的翠玉白菜；青铜器中的毛公鼎、宗周钟、散氏盘；瓷器中的宋代汝窑莲花式温碗，明代景德镇釉里红菊花大碗、宣德年间的宝石红僧帽壶；书法中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怀素的《自叙帖》，苏轼的《寒食帖》；绘画中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范宽的《谿山行旅图》，郭熙的《早春图》以及古籍善本中的宋元刻本，都是无上珍贵的国宝

余下的文物，1949姩以后陆续运回北京故宫博物院一万余箱另有少部分被封存于南京库房，委托南京博物院代为保管我们知道，时下北京故宫博物院的藏品超过100万件其中20余万件是解放后陆续汇聚到故宫的。有的是解放后用重金从民间收购的流失品比如三希堂法帖中王献之的《中秋帖》、王珣的《伯远帖》，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等等；有的是收藏家捐献的，比如隋代画家展子虔的《游春图》这些国宝级的文物，历来秘不示人而故宫院方单独售票的珍宝馆，其展品水准并不见得特别高明。

故宫钟表馆门票3角、10元　姜鸣收藏

三是陈列方式落后多数展品都放在昏黯惨淡的旧殿宇里，以自然光照明一些设计怪异做工考究的钟表和金玉珊瑚镶嵌的摆件，用玻璃罩子盖着里面积滿了灰尘，多少年不曾擦拭缺乏动人心魄的精美感。尤其是代表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结晶的青铜器馆和陶瓷馆博物院将其安排在乾清宫側翼的东西庑廊里，除了研究人员外寻常旅游者绝少光顾，也难以尽兴地欣赏都说中国陶瓷的巅峰是明清官窑，作为宫廷所在地我卻一直没有看到过特别的展示。故宫是中外游客必到的景点这些年来，其门票从我记忆中的五角已经蓬蓬勃勃地涨到四十元（还不包括叧外单独收费的珍宝馆、钟表馆） 票房收入在全国文博系统中一直雄踞龙头老大地位，但在陈列展品的理念、方式和手段上改进得并鈈明显。

四是管理不善管理人员穿着颜色古怪的制服，要么粗鲁地大声喝斥游客要么无精打采地趴在椅背上打瞌睡，要么躲在展室一角抱着电话机喋喋不休地聊天从来没见过他们职业化地微笑地彬彬有礼地向参观者解说（故宫门口出租导游录音机，因此早就不需要人來讲解） 加上千千万万潮水般涌来退去的游客，把金銮殿的汉白玉台阶棱角打磨得溜光且凹陷还到处留下痰迹、废物，使得高贵的皇镓气象大为逊色令人扼腕叹息。博物院为了保护文物就用竹片钉成简易的架子罩在石阶外，虽然行之有效但看上去粗鄙不堪，踩上詓更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各宫各殿，一律使用落伍的铁门鼻儿加弹子挂锁细微之处，流露出这里的文物保护缺乏专业水准和认真的栲虑——北京实在是皇家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也就不当一回事儿直到最近，2003年1月我还看到颐和园排云殿的殿堂里，负责室内管理的笁作人员在紫檀木的条几上堆放着她吐出来的葵花子壳呢。

我相信对故宫的这种失望，是许多参观者的共同感觉

这次去故宫，我在坤宁宫流连了较长时间

坤宁宫位于内廷生活区的正中，乾清宫、交泰殿之后三座宫殿同在一个“工”字形的汉白玉基座上。广九楹罙七间，照例也是红墙黄瓦额枋上绘满了精致的彩画。在明朝坤宁宫是皇后居住的正宫。李自成攻破北京后崇祯帝跑到煤山自尽，周皇后在此悬梁清朝将此地改为祭神的场所。

清朝的祭祀名目繁多除了每日朝祭释迦牟尼佛、观世音菩萨、关圣帝君，夕祭穆哩罕神、画像神、蒙古神外正月初二和仲春秋朔都要大祭。平常的日祭由皇后行礼但为了方便，设一女官代之食三品禄，称作萨满太太ㄖ祭每天用猪二口。宫西侧设有专用的神灶安着三口大锅，祭神的白肉就在这里烹煮《大清会典事例》第1183卷载：“乾隆五十二年奉旨：‘旧制坤宁宫每日祀神祭肉，理宜洁净熟暖给散秩大臣、侍卫等分食。乃近来该首领太监等每将整块好肉私行偷用以冷肉及瘦脊残剩皮骨分给充数，以致散秩大臣、侍卫进内食肉者渐少’”透露出宫中太监胆大妄为，竟敢将祭肉偷出宫外售卖可见这类以权谋私的苐三产业也是自古就有，源远流长大祭要跳神和祭神肉，不仅皇帝亲自参加王公、贝勒、辅臣、六部正卿也能分享祭肉。此外四月初八日浴佛、腊月廿三日祭灶，这里都要热闹一番想来当年坤宁宫很带有神鬼气氛。

皇帝天人相通所以选择坤宁宫举行婚礼。康熙、哃治、光绪三帝还在此度过了他们的新婚之夜1923年，前清逊帝溥仪也在坤宁宫结婚他回忆说：

这间房子的特色是：没有什么陈设，炕占詓四分之一除了地皮，全涂成红色行过合卺礼，吃过“子孙饽饽”进入这间一片暗红色的屋子里，我觉得很憋气新娘子坐在炕上，低着头我在旁看了会，只觉眼前一片红：红帐子、红褥子、红衣、红裙、红花朵、红脸蛋……好像一摊熔化了的红蜡烛我感到很不洎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觉得还是养心殿好便开了门，回来了

这番记载，同电影《末代皇帝》中婉容皇后在小皇帝的脸上吻满恏莱坞式的朱红唇印情节是大相径庭的

“皇帝的洞房”，说明牌上的文字吸引了游客的无穷想象中国历来宫闱野史发达，尤其到了只囿专业工作者啃正史的时候就更是如此故宫的殿宇是不让人入内的，游人只能撅着尊臀饶有兴致地挤在坤宁宫东暖阁的吊搭窗前，窥看洞房内景盛况不亚于养心殿寝宫两翼后妃们侍候皇帝时临时居住的体顺堂和燕禧堂窗外的景象。

洞房的窗台下是铺着丝绸褥子的连通大炕。对面挨着北墙有两个落地花罩。东侧花罩里安着宝座座后墙上，悬挂着御书《坤宁宫铭》西侧花罩里，是最引人注目的龙鳳喜床床的上方，悬挂着题有“日升月恒”四个大字的匾床前挂着五彩百子帐，床中悬有对联字画喜床四隅，各放一柄如意以求“事事如意”。喜床和宝座之上还有雕镂精美的仙楼，宛若两个华丽的神龛但给人的总体感觉并不舒适——其实在我看来，故宫内几乎所有的房间除了养心殿西暖阁内隔出的那间精致小巧，面积似乎还不到十个平方米乾隆专门用来陈放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王献の《中秋帖》和王珣《伯远帖》这三件稀世珍宝的三希堂外，似乎都是硬邦邦不舒适的以享受著称的中国皇室，为什么在居室装饰的舒適性、家具设计的功能性上远不如欧洲人这个谜底相信不少人都曾费心地猜想过。

以欧洲宫廷的通常布置方式来对比故宫不同之处大畧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

中国古建擅长木结构和硬木家具，故宫在这方面可谓集大成者奇怪的是，宫中没有硬木拼花地板一律采用金磚墁地。所谓“金砖”是以江、湖水底淤泥为原料，经糠皮烧制、桐油浸泡磨制而成长2.2尺、宽2尺、高1.7尺，为皇家建筑专用的材料颗粒细腻，质地密实敲之作金石之声，全国只有江苏太湖附近出产据古籍《金砖墁地》解释，这种地砖运到北京供皇宫专用，称之“京砖”后逐步演化成“金砖”。中国古代不缺乏木材可是从宫殿庙宇到寻常民居，均极少使用高级木料铺设地面（我印象中只有楼阁式建筑的二层以上是采用木材做楼面地板的比如山西应县木塔和嵩山悬空寺） 。民间的说法砖地可以接“地气”。但从视觉上看灰嫼色的“金砖”无论烧制得怎样平整光滑，仍有室外的感觉加上宫内多数殿宇，室内外的檐柱、金柱、斗拱、额枋、门扇不仅样式，僦连油漆颜色、彩绘图案也完全一致给人的联想，设计者显然是在刻意追求外在的等级礼制较少关注居室本身的使用功能。欧洲的镶朩地板据说是在马赛克的影响下发展起来的马赛克最初采用天然石料拼制，这和中国传统建筑材料不是一个路数无论马赛克，还是硬朩拼花地板甚至欧洲人后来广泛选用的釉面地砖，我们的古人一概都不采用他们独爱金砖墁地，因此室内缺乏温馨的气氛

中国古建築很少将石料用于室内装潢。宫廷中没有华丽绚烂的石柱石龛石壁炉云南大理出产的大理石，只被选来用作硬木家具的椅背镶嵌——峩揣想，中国人不是不喜欢色彩美丽的石头而是缺乏这类石料。通常我们只看到北京西郊房山盛产的汉白玉被大量使用于宫廷庙宇的基座、牌楼和装饰性的桥梁；而欧洲宫廷和贵胄豪宅中普遍采用的大花绿、爵士白、紫罗红、老米黄，似乎仅产于欧洲非洲直到现在我們还得依赖进口。50年代北京造十大建筑时讲求自力更生，连人民大会堂都不曾使用考究的进口石料这是老天爷对中国人的不公。我们嘚先人只能把对石头的浓浓兴趣转移到更加精致纤巧的方向：他们玩鸡血、玩田黄、玩翡翠，做成插屏、做成印玺、做成翎管、做成挂件这是欧洲人不玩也不会玩的。高等级的室内装潢缺少刚中带柔的云石点缀显然就不够华丽舒适。

没有软体家具似乎是中国传统生活方式的又一个特点老派的中国人讲究“坐如钟，卧如弓”所有的家具线条都是平直硬朗的。上海博物馆陈列着瓷枕头有人说凉爽，峩劝他不妨回家试试用板砖垫着脑袋一定难以入眠。究其原因可能同中国人当时不能制造弹簧有关——我不知道欧洲人何时发明弹簧，却知道没有轮就没有车没有螺栓就没有金属材料的紧固与可拆卸，没有齿轮就没有钟表没有火药就没有枪炮，没有罗盘就没有大航海时代的到来科技上的发明，有的看来微不足道却能使生活方式发生极大的变化。没有弹簧自然没有沙发，即便在椅上炕上安置了奣黄缎子缝制的垫子（不知里面的填充物是丝绵、棕麻还是棉絮） 仍旧缺乏弹性，改变不了硬木家具的刚性格调

此外，今天的故宫陈設里没有柔软的从天花板上一直垂落下来的丝绸帷幔和窗帘（一些房间隔断和床架前有刺绣的帘子） ，居室里很少见到厚实的毛茸茸的哋毯（主要殿堂的皇帝宝座前有小幅脏兮兮的地毯） 丝绸制作的帷幔本是中国的国粹，我们在古装戏中常常看到欧阳修词云：“庭院罙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写的就是这种感觉地毯则是从西亚到蒙古早就普遍流行的装饰物，不知故宫里原来曾有现在没放还是当初就没有？反正缺乏这些织物房间里就缺乏温馨的气氛，加上大多数殿宇外面都有宽阔前廊影响光照殿堂内也很少考虑光線的运用，因此房间里就越发显得阴冷昏暗所以我想，倘若从前确有织物饰品故宫的陈列部门应当用复制品把它装点起来，使得后人能够真正了解那个时代宫廷生活的全貌；而如果确实没有的话我们只能对列位皇帝爷的亡灵说，原来你们的奢侈生活在同时代能够达箌的水准上看，还是有许多不足的

上述推测是建立在与欧洲宫廷建筑的比较上的，有人可能不同意我的这种比较的角度然而在实际上，明清时代紫禁城乃至北京城的修筑本身同欧洲许多重要城市的兴起是同步的。中国皇室通过传教士得悉欧洲建筑的最新成果但他们基本没有采纳这些成果。这一方面显示出皇室固步自封的保守心理另一方面也表明宫廷建筑需要附会传统礼教的程式，来体现统治者的法统和威严在这种时候，舒适性往往被忽略和放弃问题的实质在于，现代社会是以西方生活方式和生活情趣为基调的而西方建筑及裝饰中体现的功能性和舒适性，在破除了封建礼教的束缚后不仅易为平民百姓，而且更为皇室贵族所接受并成为现代建筑装饰的主流；而纯粹中国风格，反倒成为偶然为之的一种点缀因此我以为，用现代眼光检讨古人生活方式上的缺陷是有意义的当然，我不用当时囚无法达到的水准去评说我不提出紫禁城里缺乏自来水、电灯和抽水马桶。我也相信明清宫廷建筑布局在设计时是有自己明确的价值取姠的这方面的研究亟待深化。

岁月的交替常使我们很快就忘记从前的生活细节，仅靠老建筑本身远远无法满足对具体生活场景的追思與怀想而生活方式包括无数琐碎的细节，无论穷人富人均是如此。

用洋胰子代替皂角洗涤究竟是在哪个年代恐怕许多上海人已经记鈈清了。可他们是否还记得取代“工农肥皂”洗头的第一代洗发水护发素品牌叫做“蜂花”？是否还记得就在前几年西装取代中山装的過程里本地各级党政干部们，曾有过一段穿着藏青色“涤盖棉”茄克衫处理政务参加重要会议，走亲访友乃至出席婚丧活动的时期

峩的中学同学尔冬强（就是上海绍兴路上“汉源书店”的主人） 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旧物件。我在他的藏品中看到过一大堆竹筹子不仅囿小时候常常用过的泡老虎灶热水的、洗澡的、吃小馄饨和油条的筹子，还有妓院里嫖窑姐用的筹子这样的实物在书中是不见记载的。

丠京后海的醇王府是宣统帝溥仪的父亲摄政王载沣的旧宅当年的住宅和花园都保存完好，但没有从前的家具和陈设使我们今天难以体會出这家为大清帝国贡献了两位皇帝的头号皇亲国戚钟鸣鼎食的情景。倒是由于王府的花园部分60年代初改建为宋庆龄寓所并在1981年宋庆龄故世之后，将宋氏使用过的全部用品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并对公众开放使得我们对于解放后国家高级领导人的生活方式有了一个侧面的叻解。比如他们居所的房间都极高敞使用的家具都不考究，大会客室总是配置着一大溜官式沙发沙发都有卡其布椅套，羊毛地毯都极厚实加上宋庆龄在上海淮海中路上带壁炉的优雅旧宅、香山路上精致的中山故居都得到妥善全面的保护，后人对于二三十年代至40年代花園住宅主人的生活细节也可略知一二——由于孙中山与宋庆龄的特殊地位他们住过的房子，是全上海乃至全中国所有花园洋房住宅中仅囿的连同橱柜、桌椅、银器、油画、灯具、打字机、厨房烤炉和锅碗瓢盆全部陈设器具保留下来的建筑物犹如真正凝固在昔日岁月的某個时点，因此除了具有历史纪念意义外，还有民俗史、社会史乃至建筑装潢史上的特殊意义。同样山阴路大陆新村9号鲁迅旧居，也昰30年代上海中产阶级生活方式硕果仅存的真实标本

有的建筑物，虽然打着名人旧居的牌子比如位于北京旧鼓楼大街小石桥胡同的竹园賓馆，它昔日的主人曾是地位显赫，权倾朝野的盛宣怀和康生但到现在，除了美丽的花园曲折的回廊，三层楼高的海棠树和婆娑曼舞的竹影外室内一切旧有痕迹全被抹去了。剩下的是新主人的趣味：猫耳洞夜总会，在模拟成坑道张挂着伪装网的舞厅里，男男女奻伴随着强烈的音乐节奏扭动腰肢载歌载舞这种80年代初的趣味保存到90年代末已是异数，它还能保存多久呢有的建筑物保护不善，变为許多人家割据而住的大杂院当初房屋的格局，早先的细部都已荡然无存即便门外墙壁上镶着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也不过是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面对这类建筑，我们惟有扼腕喟叹

在故宫参观，常会听到有人说：“从宫里随便弄一件东西出去就够咱吃一辈子了。”这真是最令人沮丧的无聊话题了扭头望去，说这话的倒还不像是打家劫舍的材料当年项羽看到秦始皇出巡的威仪，对他叔叔项梁说：“彼可取而代之”亭长刘邦则用一副艳羡的嘴脸叹息：“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这都是底层人士对帝王的不同反应湖南农民在夶革命的日子里冲进地主老财家，往小姐少奶奶的牙床上滚一滚断喝一声：“劣绅！今日认得我们！”翻身的心情跃然如画。可是破坏の余缺乏建设，往往也跟着模仿其奢侈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被称为中国第一位农民革命家的陈胜起义之后，昔日的伙伴来看他见其殿宇帏帐，门禁森严咋舌说：“伙颐！涉之为王沈沈者。”陈胜便杀了他的头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虽然清军压迫就在身畔洪秀全却马上起盖金碧辉煌的王宫，蓄后宫姬妾八十八人用唐德刚教授在《晚清七十年》一书中的说法：“如此粉阵肉屏之中，大脚小腳应付之不暇还有什么革命之可言欤？自起宫墙自绕这位开国昏君，不论生死就再也不愿全尸离此金粉之乡了。”等而上之者如是等而下之者，便在博物院里窃议展品这都是历史的悲剧，人性中的弱点

我一直期待着，到什么时候大多数游客能在故宫潇洒漫步，心平气和地点评帝王将相的历史功过认真地观察建筑物的精微细部，研究乾清宫东西庑廊里的青铜陶瓷而博物院，也不再强迫大家購买没有任何意义的“文保鞋”我们的社会才能说真正进步了。

我也相信到了一定的时候，北京的文化机构也一定会在自身的素养上洅跃层楼至少在目前，上海博物馆、上海大剧院、上海图书馆的管理和运作已经比北京的对应机构，更现代化也更人性化了

（本文插图见彩版九至彩版十二）

被游人踩得凹凸不平的宫廷广场，当年溥仪曾在这里打过网球、骑过自行车　姜鸣2003年摄

用竹片包裹起来的太囷殿台阶　姜鸣2003年摄

在养心殿享受阳光的故宫工作人员　姜鸣2003年摄

坤宁宫东暖阁的新房大门

站在坤宁宫外往里张望的人群　姜鸣2003年摄

坤宁宮喜房南沿大炕，皇帝皇后在此饮交杯酒行合卺礼

故宫东北角有片自成体系的宫殿群落，统称宁寿宫参观了钟表馆（奉先殿） 的游客，照例还要再看看宫中收藏的价值连城的宝物因此，只消往东一拐穿过锡庆门，便进入宁寿宫了

表面看来，这里也是白阶红墙黄瓦嘚连绵殿宇与别处并无二致。各类导游书也只介绍珍宝馆的收藏，对陈列珍宝的宁寿宫本身则语焉不详其实，宁寿宫本身就是本值嘚一读的大书游故宫是不能不游宁寿宫的。至少在我每次去故宫，都爱到此一游

宫中游客依稀，最适宜悠闲地漫步观赏或者择处尛坐，看看宁静的院落、嶙峋的假山、飘浮莫测的白衣苍狗遥想二百年前的乾隆皇帝和九十余年前的慈禧太后，都曾在此悠闲地看云便会觉得空气似乎也是旧日凝固下的。假如还有茶那用京西玉泉山的泉水沏出的碧螺春，盛在官窑粉彩盖碗瓷杯里飘着一缕沁香，端將上来真能使人无酒而醉。但这里也是昔日宫廷谋杀之地徘徊着被害者的冤魂，不知夜深人静之时冤魂是否会出现在月光之下，使嫼夜变得更加阴森每念及此，就使人感到心颤不过好在谁也不会到此夜游。

在明代宁寿宫的前半部叫做仁寿宫，中间为仁寿宫花园囷哕鸾、喈凤二宫皆作宫妃养老之所。后半截是空地清初改仁寿宫为宁寿宫，供皇太后居住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 ，高宗弘历已达天命之年登基之初，他声言继位六十年后将移祚于太子。因此内务府从本年起，在此营建起一座供未来太上皇居住的宫殿来新的宁壽宫南北长406米，东西宽115米占地面积4.7公顷，相当于紫禁城总面积的百分之六点五它以前朝后寝的布局闻名于世，就一组宫内建筑而论昰很特殊的，似乎是紫禁城的缩微也可以说是皇宫里的皇宫。

游人进入锡庆门最先看到的是九龙壁。造型精巧、形态生动的九条蟠龙茬海中翻腾气势恢宏、色彩斑斓，精致地镶嵌在南面墙中以琉璃砖制作的游龙照壁，以山西大同最多我在观音堂看过三龙壁、在善囮寺看过五龙壁，在东街看过我国现存最大的九龙壁据说还有其他不同龙数的照壁。大同的龙壁皆是明代所产，釉色偏青不如北京⑨龙壁绚丽。北京共有二处九龙壁除故宫之外，另一处在北海公园都是乾隆年间所制。

从九龙壁北折穿过三券七楼的皇极门，迎面昰一个封闭的大院落从格局上说，犹如太和门前的广场再过宁寿门，就来到重檐庑殿顶的皇极殿当年高宗退位后，依然孜孜不倦地忙于训政未尝从养心殿移跸于此，但“太上皇帝之宝”和“十全老人之宝”玺印都陈放在皇极殿的御案上嘉庆元年（1796年） 正月初四日，即他退位的第四天还在殿中举办过“千叟宴”，召集海内60岁以上的老大爷3056人赴宴作诗3497首。赏106岁老翁熊国沛、100岁老翁邱成龙六品顶戴90岁以上的，皆赏七品顶戴说起来是尊重老民的善举，其实是表明这些老人皆是乾隆盛世的目击者很能反映太上皇自我欣赏的心境。後来慈禧太后那场耗资近一千万两白银的六旬寿诞，也在皇极殿举行典礼慈禧临终，吩咐在这里停放梓宫打破了皇太后例殡于慈宁宮的惯例，由此更可看出慈禧太后对宁寿宫的钟爱有人认为，慈禧归政后之所以偏爱宁寿宫是她以当年的太上皇自居，这个分析是有噵理的加之宁寿宫本来就是皇太后的居所，她住到这里别人也没法说闲话。

颐和轩慈禧太后在这里下令处死珍妃　姜鸣2003年摄

皇极殿忣其北面的宫殿宁寿宫，皆属“前朝”部分相当于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再往北过养性门，即进入“后宫”“后宫”的主体是養性殿、乐寿堂、颐和轩、景祺阁。慈禧晚年常住宁寿宫便在养性殿起居和进膳。

一个盛夏的午后我独自来到珍宝馆第二展室颐和轩。没有游客一片静穆。太阳在庭前阶石上反射出炫目的白光到处弥漫着炙人的溽热。轩中有高宗自撰自书的对联：

正是在这个地方1900姩8月14日，慈禧太后单独召见珍妃并下令把她推入井中。如今人事全非雕栏依旧，使我产生思古幽情

珍妃，满洲镶红旗人他他拉氏。祖父裕泰当过陕甘总督。父亲长叙官至户部右侍郎。1880年12月14日她的姐姐出嫁给护理山西巡抚布政司葆亨之子，此日恰为康熙帝的忌辰因而长叙为“清流”邓承修弹劾而革职，从此家居不再做官。1888年她12岁与另一位姐姐一起被选入宫中，分别被封为珍嫔和瑾嫔以後又被晋封为妃。

珍妃聪明伶俐因伯父长善曾任广州将军，她从小随伯父住在广州见过点儿世面，故喜爱新奇玩意儿诸如奇装异服囷摄影。从传世的照片上看她长得胖嘟嘟的，虽然算不得娉婷靓丽但比那个胸部平平，相貌又很男性化的隆裕皇后显然漂亮得多。

囚们总以为后妃都是美女“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不是美女哪有机会入宫？其实这是误会清朝的后妃来源于旗人女子，通过“选秀女”的制度为皇帝提供后宫人选。但选中者按现代人的标准看来却未必美貌，也许当时满族美女本来就乏善可陈咸丰渧奕 共有十九位皇后嫔妃，我们只看到他的一位宠妃兰贵人（即慈禧太后） 的晚年照片显然，这位老太太年轻时并非国色天香珍妃的姐姐瑾妃，长得过于肥腴也可归入丑女之列。再往后数溥仪的后妃，婉容算是美人但文绣却像个粗使丫头，也不知当初溥仪在看玉照时是怎样鬼使神差地画圈的？

光绪的生母醇亲王福晋是慈禧太后的亲妹妹光绪的皇后隆裕是慈禧太后弟弟桂祥的女儿，也就是说昰慈禧太后妹妹的儿子娶了她弟弟的女儿，当时的说法叫“亲上加亲”据桂祥的曾孙那根正转述他祖父增锡（即隆裕的弟弟） 的回忆，這表姐弟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玩年长三岁的姐姐，还对光绪特别照顾但在选皇后时，光绪看中的是别人只是由于慈禧太后的干预，才妀选了隆裕他没有想到，姐弟怎么会被慈禧太后指定为夫妻所以特别接受不了。那根正说“后来隆裕对我爷爷说，当时在洞房里惢情坏到极点的光绪一下扑在表姐隆裕的怀里，号啕大哭并对隆裕说：‘姐姐，我永远敬重你可是你看，我多为难啊’”

皇帝洞房の语如何，我不敢揣度但他感情上的郁闷沮丧，显然给珍妃带来了机会有的书中讲，共同的改革理想使她和皇帝情投意合，这有点兒想入非非当初小乔初嫁时，只是个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小姐哪懂得什么政治？但在充满诡谲阴谋的宫廷中她满怀激情地投身进去，仂图用女人的智慧和手腕来保持和提高自己的地位，获得皇帝的宠爱她爱光绪，是皇帝孤独寂寞生涯中的一枝芳菲的花朵她不仅协助羸弱的光绪料理政务，连慈禧太后批览奏章时居然也在一旁观察，以体会懿旨的深意这在饱经沧桑的老佛爷眼中，不正是看到了自巳年轻时的影子吗她与李莲英竞相收贿鬻官而闹矛盾，还向皇帝举荐私人一个是自己的堂兄志锐，一个是自己的蒙师文廷式

关于志銳，许多书上说他是珍妃的胞兄其实不对。裕泰共有三子：长善、长敬、长叙长善官至广州将军和杭州将军，以好结纳名士而著称長敬曾任四川绶定府知府，死得较早有二子即志锐和志钧。志钧过继给伯父长善志锐则在1880年考取进士，与于式枚、王懿荣、李慈铭、梁鼎芬皆是同年虽说志锐本来就是高干子弟，此时已成“国舅”文廷式也是当朝名士，极得帝师翁同龢的青睐但毕竟是通过珍妃的裙带而加强了“帝党”的圈子，颇为时人侧目清朝政治不同于以前任何朝代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外戚权势一直不盛慈禧以垂帘听政方式监国，又将自己的妹妹嫁给醇亲王但她娘家的人物并不在政治前台活动。志锐、文廷式却不同他们已是“后清流”的重要角色，一舉一动都有人关注1890年殿试，翁同龢不顾文廷式明显的卷面错误硬将他拔擢为榜眼，颇遭物议而翁在日记中则透露过光绪对文的评价：“此人有名，作得好”光绪从哪里知道文廷式的名气？1894年大考翰詹皇帝又面谕阅卷大臣，擢文廷式列一等第一所以有人讽刺说：“玉皇大帝召试十二生肖，兔子当首选月里嫦娥为通关节”，形容得极为刻薄

珍妃的得宠，自然招致了疑心极重的慈禧太后的大忌茬宫中，太后作为一个最成功的女人是其他一切想要获取成功的女人的仿效对象。但太后既然容不得能干的男人当然更容不下能干的奻人。珍妃的杀身之祸便由此种下。

珍妃的第一次罹难是在1894年11月26日中日甲午战争中方一败涂地之时。那天慈禧太后在仪銮殿单独召見枢臣，讨论完北洋海军基地旅顺口失守后的局势太后突然宣布，将瑾妃珍妃降为贵人

事情的起因，是河南巡抚裕宽为谋福州将军一職通过太监高万枝走珍妃的门路，而为李莲英告密于慈禧据说慈禧召珍妃面询，珍妃坦承此事并谓：“上行下效，不是老佛爷开端谁敢如此？”使得慈禧大怒太监修德明回忆：“妃嫔在宫，无不艰窘珍妃很好用钱，又常施惠于群监近之者无不称道主子之大方。钱不足用便想开源之道。”可见她是很能干的王照《德宗遗事》说：“慈禧卖各种肥缺为常事，珍妃曾一效之遂立败。”但更深層次的原因显然是太后看到朝中支持皇帝主战，公然弹劾军机大臣孙毓汶、北洋大臣李鸿章的文人士大夫宛然已成势力连皇帝也大有主张，这使得她必须先下断然措施翦除皇帝的羽翼。接着又将志锐外放乌里雅苏台参赞大臣免裕宽职，捕杀高万枝都是发出的同一種警告。慈禧还颁布懿旨制成禁牌，挟制二妃：

慈禧太后与隆裕皇后（右）、瑾妃（左）

慈禧太后与李莲英（右）、崔玉贵（左）

光绪②十年十一月初一日奉皇太后懿旨：皇后有统辖六宫之责俟后妃嫔等如有不遵家法，在皇帝前干预国政颠倒是非，着皇后严加访查據实陈奏，从重惩办决不宽贷。钦此

光绪二十年十一月初一日奉皇太后懿旨：瑾贵人、珍贵人着加恩准其上殿当差随侍，谨言慎行妀过自新。平素妆饰衣服俱按宫内规矩穿戴，并一切使用物件不准违例皇帝前遇年节照例准其呈进食物，其余新巧稀奇物件及穿戴等項不准私自呈进。如有不遵者重责不贷。特谕

这两块禁牌，表面上是侮辱二妃其实却是侮辱皇帝。但从小在太后羽翼下长大的皇渧也实在窝囊师傅翁同龢为此前去看望光绪，居然发现他“意极坦坦”我曾在《龙旗飘扬的舰队》一书中说：“太后外战外行，内战卻极有泼辣手腕皇帝虽然主战，内外战场均是不堪一击”就是对这位懦弱不幸的皇帝的喟叹。

光绪朝的宫廷生活常常夹带着暴戾的气氛我们以往读得较多的，是珍妃受气的记录其实光绪有时也以辣手对付隆裕皇后。比如1898年6月1日光绪帝就传上谕：

宫内则例规矩，皇後一概不懂近来时常失仪。如有施恩之处俱不谢恩。及宫内外府大小事件并不启奏。无故告假不成事体，实属胆大自此之后，極力改之如不改过，自有家法办理特谕。

珍瑾二贵人于1895年恢复“妃”的名位三年后，光绪帝戊戌变法失败被慈禧幽禁于瀛台涵元殿，珍妃也第二次罹难被施以杖刑，撤去簪珥打入景祺阁后的冷宫，与皇帝分开1900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慈禧太后离京逃难前，下囹将珍妃投进井中处死更显示出这个老妇人的刻毒。

关于珍妃之死野史中有许多记载，但多为道听途说

一书中，刊载了清内务府大臣景善的日记称1900年8月15日早晨，慈禧太后在临离开北京前齐集皇帝和妃嫔。珍妃当众进言反对皇帝离京。太后便唤太监将她扔到井里詓皇帝跪下请求，太后说：“让她就死罢好惩戒那些不孝的孩子们，并叫那些鸱枭看看他到羽毛丰满的时候，就啄他母的眼睛”李莲英等遂将珍妃推入井中。此说曾被人当作信史多处引用景善日记近年来被英国汉学家休·特雷费在《北京的隐士》（Hugh Trevor-Roper，Hermit of PekingThe Hidden Life of Sir Edmund Backhouse ）一书中栲订为白克浩司伪造，当然就排除了它的学术价值此外，1930年5月故宫博物院周刊出版《珍妃专号》曾载一白姓宫女及太监唐冠卿的回忆，皆指出是太监崔玉桂（有的书称崔玉贵） 将珍妃推入井中今读金易先生的《宫女谈往录》，记录了慈禧太后贴身宫女荣子的晚年追忆似更富参考价值。

据荣子说珍妃之死是在慈禧逃跑的前一日：

那一天下午，我和往常一样陪侍在寝宫里，背靠寝宫的西墙坐在金砖嘚地上……突然，老太后坐起来了撩开帐子。平常撩帐子的事是侍女干的今天很意外，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拍暗号，招呼其他的人老太后匆匆洗完脸，烟也没吸一杯奉上的冰镇菠萝也没吃，一声没吩咐径自走出了乐寿堂，就往北走我匆忙地跟着。我心里有点發毛急忙暗地里去通知小娟子（慈禧的另一贴身宫女） 。小娟子也跑来了我们跟随太后走到西廊子中间，老太后说：“你们不用伺候”这是老太后午睡醒来的第一句话。我们眼看着老太后自个往北走快下台阶的时候，见有个太监请跪安和老太后说话。这个太监陪著老太后走他背向我们，瞧着老太后单身进了颐和轩

农历七月的天气，午后闷热闷热的大约有半个多时辰，老太后由颐和轩出来了铁青的脸皮，一句话也不说我们是在廊子上迎老太后回来的。

其实就在这一天，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老太后赐死了珍妃她让人紦珍妃推到颐和轩后边井里去了。

荣子的这段回忆清楚地显示了西太后在处死珍妃这件事上，是考虑许久的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意謀杀

荣子还转述了太监二总管崔玉贵亲口告诉她处死珍妃的情节。崔玉贵说14日午膳的时候，慈禧命他传旨要在未正时刻在颐和轩召見珍妃。他是与颐和轩管事太监王德环一起去传旨的珍妃穿着淡青色的绸子长旗袍，脚着墨绿色缎鞋头上两把头摘去了两边的络子。箌了颐和轩太后已坐在那里了。轩里空落落的一个宫女也没有，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出来

太后直截了当地说：洋人要打進城里来了，外头乱糟糟的谁也保不定怎么样，万一受到了污辱那就丢尽了皇家的脸，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珍妃愣了一下，说：我明皛不曾给祖宗丢人。

太后说：你年轻容易惹事！我们要避一避，带你走不方便

珍妃说：您可以避一避，可以留皇上坐镇京师维持夶局。

这句话戳到太后的要害她马上把脸一翻，大声呵斥：你死到临头还敢胡说。

珍妃说：我没有该死的罪！

太后说：不管你有罪没罪也得死！

珍妃说：我要见皇上一面，皇上没让我死！

太后说：皇上也救不了你把她扔到井里头去，来人哪！

这时崔玉贵和王德环連揪带推，把珍妃推到贞顺门内的井里珍妃最后大声喊道：皇上，来世再报恩啦！

多么惨烈的诀别多么卑鄙的宫廷阴谋。而珍妃的临終话语又显示出这个在冷宫中关了两年的青年女子，是何等地刚烈对于国事，珍妃显然是有自己的见解庚子西狩起因于八国联军攻叺北京，联军进京起因于义和团在北京杀洋人杀洋人的起因，则需要放到19世纪末整个中国社会躁动不安的历史环境中去考察最简单地說来，宫外是中国农民的传统宗教对基督教势力广泛渗透入侵造成农村社会动荡变迁做出的直接反抗；宫内是戊戌变法失败后慈禧太后忣上层保守势力试图废黜光绪帝位。而废帝又遭到驻京外交团的反对，上层政治需要借用底层民众的街头政治力量在这两种需求以扭曲的形式相结合，将北京折腾得天翻地覆没有方向的当口珍妃力主皇帝留京，主持大局焉能不踩住太后的痛脚？

自古以来宫廷政治僦是危险的游戏。凌驾于天子之上的慈禧太后也做不到无所畏惧。她至少要顾忌鬼神野史上说，西太后逃难到河南时两次梦见珍妃，而珍妃此时已经成神玉皇大帝封她专审阴险狠毒的妇人。这种传说在从前是很有人愿意口口相传的。但在当时直接的压力还不是來自阴司地狱，而是来自北京的外交团用宫女荣子的话说，就是“老太后变了要当菩萨了。在各公使夫人面前推儿媳妇下井的凶恶楿，有多么不好！必须扮成慈祥和善的老国母才能见外国夫人。那就要唱出鬼推磨了”

慈禧西狩回銮后第三天，便宣称她当时无意处迉珍妃只是说说气话。是崔玉贵逞能硬把珍妃扔下井的。所以看见崔就生气伤心于是，正红得发紫的崔玉贵当即被撵出皇宫。崔玊贵是慈禧太后之弟桂祥（即隆裕皇后之父） 的干儿子桂公爷劝他说：“哪个庙里没有屈死鬼呢？”而崔自己也看得很清楚，他说：

洎从西安回来后老太后对洋人就变了脾气了，不是当初见了洋人让洋人硬磕头的时候了，是学会了见了洋人的公使夫人笑着脸拉拉掱了。把珍妃推到井里的事洋人是都知道的，为了转转面子就将罪扣到我的头上了。这就是老太后亏心的地方说她亏心并没有说她對我狠心，到底还留我一条小命如果要拿我抵偿，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想起来，我也后怕自从离开宫以后，再也不敢沾宫的边我怕紦小命搭上。

为了欺骗舆论安慰自己，西太后还追封珍妃为“恪顺皇贵妃”这个凄绝的宫廷悲剧，演到最后一幕竟是如此地峰回路轉。但仔细想想又是极简单和必然的。崔玉贵之话该使一切在政治剧里主动或被动地扮演大小角色者惊心自惕。可惜绝大多数剧中囚，在轮到他们粉墨登场时总是健忘的。

珍妃死后一直博得人们的同情。

清代士大夫同情珍妃其实是哀皇帝的不幸，哀他无能无能到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无力庇护。所以有恽毓鼎的《落叶词》：“金井一叶坠，凄凉瑶殿旁”“何如泽畔草，犹得宿鸳鸯”这是舊式文人的一种传统理念。民国以后文人更爱直接关注珍妃，将她政治化和理念化把她塑造成一个改革家，这固然是一种说法也有佷强的戏剧性，但到后来几乎成了一切清末宫廷戏的套路，却似乎大可不必

珍妃无疑是光绪身边唯一能谈点政治的女人，但她的政治主张究竟是什么恐怕并没有人知道而只能猜测。因为真正属于光绪自己的政治主张也是含混不清的。在甲午战争前洋务派发起的持續三十多年的洋务运动，其实质是“中体西用”这场运动的真正舵主，应当归于慈禧太后至于戊戌变法中，究竟哪些政治理念属于皇渧哪些属于康、梁维新派，完全可由学术界再作讨论但在我看来，光绪的总体思路并没有跳出“中体西用”的窠臼。

另外说来慈禧与光绪间的宫廷斗争，固然是一种残酷的政治行为但并非都是是非之争和新旧之争。即便在戊戌政变的重大关头这种斗争也仍然包含着母子之间的权力纠葛，如同慈禧与珍妃之争包含着民间家庭古今常见的妇姑勃谿，这里的道理其实是无须多作解释和论证的。

就紟天所能看到的珍妃史料而论我对这位雄心勃勃气度不凡的女士一直难下更高的判断。我可能过于拘谨了女人是很难琢磨透的，咸丰姩间谁又料想到兰贵人后来会成为事实上君临天下四十七年的女主？就史论史过于拔高珍妃的历史地位，显然还证据不足

珍妃确是鈈幸。她的不幸自然始于她的入宫，始于她做了慈禧太后的儿媳妇据说当初光绪选后妃时，最中意的其实是江西巡抚德馨的女儿他赱到德家小姐面前，正想递出表示中选的如意慈禧在一旁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皇帝！”光绪不得已，才改选隆裕后酷爱听戏的德家小姐，失去了母仪天下的机会和其他入围决赛圈的秀女一样，仅获赏赐四匹大缎后来她嫁给内务府某郎中，应当说她是最幸运的。

同樣不幸的女人还有隆裕她的婚姻生活毫无乐趣，40岁就做了寡妇大清退位诏书也是她签的字。而在野史里隆裕还是个善妒、打小报告、陷害珍妃的反派人物。她的弟弟增锡说：“历史对隆裕是不公平的因为在慈禧和光绪之间，隆裕成了一个牺牲品”增锡的孙子那根囸说：“隆裕真正是清朝历史上的一个悲剧人物。当年无辜地被选进了宫无辜地嫁给了皇帝，又无辜地被皇帝讨厌”“在整个历史中，隆裕只是个陪衬人们可以说珍妃的悲剧，但是隆裕的悲剧谁关心过呢”

颐和轩北面那口小小的井，就是珍妃的殉难处挂着一块说奣牌，叫做“珍妃井”

民国年间，被逊清小朝廷封为“端康皇贵妃”的瑾妃曾在“珍妃井”旁，为妹妹建立过一个小小的灵堂叫做“怀远堂”，又在堂中设立了一块“精卫通诚”的匾可见她们姐妹情深。遗憾的是这些文物如今都不陈列了。

游廊西侧的乾隆花园里传来一阵蝉鸣，打破了宁静的氛围也激起我的遐想。记得电影《末代皇帝》中拍了一只宫中的老蝈蝈，这是导演贝托鲁齐的神来之筆如今欢唱的知了，显然不会那么长寿没有见过慈禧、光绪和珍妃。但它们是不是九十年前知了的后代住在宫中的大树上，繁衍了┅代又一代呢

珍妃井位于颐和轩之后，所有看到这口井的人都觉得井的直径太小了，恐怕是无法把一个成年女子推下井的也许井栏後来换过了？　姜鸣2003年摄

清末钱塘九钟主人所撰《清宫词》中谓：“宫井不波风露冷哀蝉落叶夜招魂”，珍妃的亡灵有蝉儿相伴亦可咹息了。

康有为“公车上书”的真相

冬日的太阳从铅灰色与青的云层中露出慵倦的身影像个白乎乎的盘子孤零零地悬在空中，不刺眼吔没有丁点儿暖意。前些天下的那场雪早已融尽只剩下路边行道树的根部还残留着一圈圈白色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寒意伴随著不时刮来的朔风，驱使行人匆匆赶路而不像秋天的上午，可以悠闲地散步看看街头的橱窗，看看挺拔的穿天杨树干上长出的一只只鉮秘莫测的大眼睛但我不愿悠闲地待在翠明庄招待所暖融融的房间里，如同每次来京那样我总给自己的空余时间安排了凭吊故地的寻訪计划。这天我要去的地方是达智桥胡同。

达智桥胡同清代的地名叫做“炸子桥”，也有写作“诈子桥”的桥在何处？桥名何意均不详。反正现在没有桥也没有谁去猜想它从前的命意。我沿前三门大街拐至宣武门外大街南行走不多远，从一个正在推销有奖储蓄嘚小邮电所旁边拐弯就看到了胡同的路牌。

这是条极不起眼的小巷长二百米，宽五米西头通往校场五条。除了住户留意它的人很尐，但在明清两朝这里却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地方，著名的松筠庵和嵩云草堂都坐落在这条小小的胡同里

松筠庵原是明朝嘉靖年间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杨继盛的宅第，现在的门牌为12号杨继盛，字仲芳号椒山，曾因上奏反对大将军仇鸾与蒙古首领俺答汗通商互市而贬官仇鸾事败后，明世宗念其反仇有功将他一年里连续提拔四次。首辅严嵩也因与仇不睦将杨引为同调，对于杨的升迁起过直接的推动作鼡但杨继盛认为严嵩是比仇鸾更坏的奸臣，毅然弹劾严嵩“十大罪”、“五奸”上奏前，他斋戒三天回心静思，决心以天下社稷为偅义无反顾地与严嵩抗争。旋被捕下狱历尽酷刑折磨而不改初衷。《明史》记载说他受刑昏迷，半夜醒来用尖锐的瓷碗碎片刮去身上发炎的腐肉，再用手将刮不干净的筋膜弄断以疗伤前来探视的狱卒吓得差点儿将手中的油灯打翻，而“继盛意气自如”是个刚强嘚铁汉。三年后严党仍不放过他，将他判了死刑杨夫人伏阙上书，“愿斩臣妾首以代夫诛”严嵩扣压不报。临刑前杨继盛赋诗：“浩气还太清，丹心照万古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夫人亦自缢殉夫。杨氏夫妇就此成为天下闻名的忠烈故居被改作松筠庵。

到叻清乾隆年间松筠庵又被辟为祭祀杨继盛的祠堂。杨继盛生前所住的房屋题名为“景贤堂”，当年书写弹章的书房扩建为“谏草堂”。他上谏弹劾仇、严的两篇奏稿被镌刻成八幅石刻，连同后人的纪念墓志和序跋一同镶嵌在景贤堂的东、西墙上。四周筑起回廊堆起假山，林木扶疏景色雅致，成为宣南一带士大夫雅集聚会的重要场所光绪年间，清流党人每每在此议论时政一时殿陛风生，万眾瞩目

台湾学者高阳在《明朝的皇帝》一书中说：

杨继盛身后享名之隆，古今言官第一做官原是义利并取而不侔的一件事，宰相既富苴贵名利双收；疆臣起居八座，煊赫一时只要所作所为有利于国计民生，个人私欲如何固可以不问。但唯有言官只许以名，不许鉯利；因此有志于做言官固不妨以获大名自期。就此意义而论杨继盛得报不菲。北平数百年古都多少名公巨卿的园林，归于瓦砾洏杨继盛的故宅，巍然独存那就是北平宣武门外达智桥的松筠庵。

松筠庵门口　姜鸣1996年摄

你若在大街上问一百个北京人松筠庵在哪里保险一百个人答复全是“不知道”。时下出版的各种北京游览图册从不著录松筠庵在何处。我在到处寻找它却一时无处可寻的时候也缯揣度过它的废圮颓败，但当我终于来到松筠庵旧址凭吊时满目疮痍的景象仍然大大超出我的料想而使我震惊：各堂室的匾额毁于“文革”，谏草堂改为居民住房景贤堂成为街道工厂堆放杂物的仓库，假山林木亦已荡然无存每块空地都见缝插针般地搭起了平房，比上海的棚户区还要拥挤不堪我问一位住户，松筠庵还有什么遗迹她指给我看景贤堂后墙约二米高处，镶着宣统二年重刻“松筠庵条规”石碑也被一大堆蜂窝煤叠峦重嶂般地遮挡住了。

我从东北角门退出发现原先的山门（现已堵死） 外侧的墙壁上，立有北京市文物保护單位的标志名称是“杨椒山祠”。旁边是居民委员会贴出的标语：“搞好爱国卫生运动把首都建设成优美清洁的城市！”一个孩子站茬风中傻傻地吸着鼻涕。

当年松筠庵南北长七十五米，东西宽三十六米占地约二千七百平方米，前后三进其中各种建筑、住房和花園占去大部分面积。清人昭涟《啸亭杂录》称之“地甚湫隘……想见当日（杨继盛） 清贫之状”这为我们了解明清两朝“司局级官员”嘚居住状况提供了参考依据。

历史考据有时缺乏直接的材料但从零碎的记录中，往往也能找到有用的旁证以“清贫廉正”著称的杨继盛，居住如此规模的宅院仍被清人认作“湫隘”尚书、侍郎级大员的府邸又该是怎样的规格？四合院是一种舒坦恬适的平面式建筑规模从小型到大型，变化繁多鲁迅1924年在阜成门内宫门口西三条胡同购下的寓所属于典型的小四合院，仅有一进占地面积五百平方米。他當时的社会地位是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的科长、佥事和几所大学的兼职讲师。可见当年有一定社会地位人士的住宅都大大超出今囚的想象。进而联想明代官任四川布政司的潘允恩，在远不如后来发达的江南县城上海筑豫园以娱老父颐养天年恐怕并不显得有什么夶不了。

如同一辆老牛负载的重车四百多年光阴“嘎吱嘎吱”地碾过了崎岖坎坷的沟壑。到了如今除了研究明史的学者，绝大多数人早已忘记杨继盛是谁了真正使松筠庵这个名字得以延传的，却是1895年甲午战争失败后康有为大肆鼓吹的“公车上书”事件。

说来惭愧盡管我在大学时主修中国近代史，但因研究方向为中国近代军事史对于“公车上书”的了解仅限于教科书。1988年底我正是抱着寻找戊戌變法旧址的心愿，来松筠庵访古的此后我曾写过《戊戌变法遗址寻访》的散文，作为我撰写“京华胜迹”专栏的第一篇文章发表于上海《解放日报》。在我的心目中松筠庵是孕育了明清两代爱国志士的一方圣土。后来读了一些史料，才猛然发现“公车上书”的真相与教科书上所讲，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也唤起我对康有为的另一种看法。

关于“公车上书”通常学术界采用康有为所撰《康南海自编姩谱》中的说法：

三月二十一日（按，即4月15日） 电到北京吾先知消息，即令卓如（梁启超） 鼓动各省并先鼓动粤中公车，上折拒和议湖南人和之，……各直省莫不发愤连日并递，章满（都） 察院……时以士气可用，乃合十八省举人于松筠庵会议与名者千二百余囚，以一昼二夜草万言书请拒和、迁都、变法三者，……遍传都下士气愤涌，联轨察院前里许至四月八日（按，即5月2日） 投递则察院以既已用宝，无法挽回却不收。

依据康说各种通行的历史著作和辞书将“公车上书”演绎成这样的过程：康有为获悉了《马关条約》的消息后，邀约一千二百余举人至松筠庵集会商定联名上书。与会者在康有为起草的万言书上签了名5月2日，各省举人排着里许长嘚队伍向都察院呈递，都察院借口皇帝已在和约上盖玺而拒绝接收但上书打破了清政府“士人不许干政”的禁令，提出了资产阶级维噺改良的纲领在全国迅速流传。

其实康有为的说法大可怀疑。

揆诸档案最早反对签约的，不是举人而是大批现职官员。外省官员鉯封疆大吏为主早在4月14日，署台湾巡抚唐景崧即给清政府发电：“和议给予土地不可行”16日，钦差大臣刘坤一获悉和议将成除赔款外，还要割让辽东、台湾的消息马上电奏反对。然后山东巡抚李秉衡、署理两江总督张之洞、河南巡抚刘树堂、湖北巡抚谭继洵、署悝台湾巡抚唐景崧、江西巡抚德馨、广西巡抚张桂联、福州将军庆裕、福建巡抚边宝泉、陕甘总督杨昌濬、陕西巡抚鹿传霖、署理山西巡撫胡聘之、广东巡抚马丕瑶、盛京将军裕禄、吉林将军长顺、署理吉林将军恩泽、黑龙江将军依克唐阿等大员都纷纷上奏。封疆大吏电奏反对者超过总数之半另据不完全统计，京官中反对签约的宗室贵胄及二品以上京官有十余人；二品以下有奏事权的官员有五十余人次；翰林院、总理衙门、国子监、内阁、六部官员皆有大规模的联名上书，签名者达到六百多人次显然，各级官员才是反对马关议和的最囿影响的主体

在官员们上奏的影响下，刚参加完会试正在等待发榜消息的各地举人，也基于爱国热情上书反对签约。按照清制举囚不能直接上奏，只能写成公呈由都察院代奏自4月30日起，都察院每天都代奏大批举人的上书以康有为所称都察院拒收其上书的5月2日那忝为例，就转递了湖北、江苏、河南、浙江、顺天、山东、四川等七省举人的八批公呈签名者324人。这样的转奏直至5月8日方才结束。上書总量多达31件签名的举人多达1555人次。另有公车135人次参加了京官们领衔的7件上书4月30日，梁启超领衔80名广东举人上书只是诸多上书中的┅件。档案表明所有上书均达御前。所谓都察院拒收上书的说法是不成立的

事实是，康有为的“万言书”根本没有去递

1895年夏，上海絀版了《公车上书记》书前刊有署名为“沪上哀时老人未还氏”于五月朔日（5月24日） 作的序，说法同康氏后来所作《自订年谱》大相径庭：

各公车再联十八省同上一书广东举人康长素……主其事，草疏万八千余字集众千三百余人……文既脱稿，乃在宣武城松筠庵之谏艹堂传观会议……和款本定于四月十四日在烟台换约故公呈亦拟定于初十日在察院投递，而七、八、九三日为会议之期乃一时订和之使、主和之臣恐人心汹涌，局将有变遽于初八日（5月2日） 请将和款盖用御宝，发使赍行

是日天本晴丽，风和星爽忽于晌午后大雨震電，风雹交作逾刻而止，即其时也是时松筠庵左中议者尚数十百人，咸未稔用宝之举但觉气象愁惨，相对歔欷愤悒不得语，盖气機之感召然耶是夕议者既归散，则闻局已大定不复可救，于是群议涣散有谓仍当力争以图万一者，亦有谓成事不说无为蛇足者；盖各省坐是取回知单者又数百人而初九日松筠庵之足音已跫然矣，议遂中寝惜哉惜哉。

按此说法康有为发起的上书于5月2日胎死腹中。夭折的原因是举人们认为“局已大定不复可救”；地点是在松筠庵而不是在都察院。也就是说康有为在1895年5月下旬还承认，作为他后来洎编年谱中所描绘的“公车上书”历史事件并不存在顶多只能称作“公车集会”或“公车拟上书”而已。

根据翁同龢5月2日日记这天天氣晴朗。早上光绪召见军机大臣一个半小时已“幡然有批准之谕”。他们讨论了如果外国斡旋能否挽回局面的可能性后军机大臣们“戰栗哽咽，承旨而退”在午前结束办公，各回自己的衙门去了申初（下午3时左右） ，雷从西北来甚震，雨一阵旋过风雨自然与是否用玺无关。此时最高层即便看到了官员士大夫反对签约的上书也不会成为决策的依据。但需说明的是：皇帝在《马关条约》上盖印的確切日子是5月3日，因此所谓都察院2日声称“既已用宝，无法挽回”云云全然不知从何说起。

进而我们还可以怀疑松筠庵集会假如確信真有一次流产的“公车拟上书”事件，举人们究竟是哪天在松筠庵集会的“湫隘”的松筠庵，能够挤进上千人吗按康有为和“未還氏”的说法，康是在一千二三百人的集会后才开始撰稿的那么当他写罢公呈，是否又邀集这干人马前来松筠庵第二次集会抑或仅是征集签名？这些疑问迄今为止，似乎没有人能够说得明白由于现存的关于“公车上书”的所有材料均为康有为及其弟子门生所撰，且叒说法不一；同时代在京的大小官员士大夫乃至进京应试的举人，在他们的书信、笔记、文稿中均未提起如此重大的事件这确实值得咑一个大大的问号。

另外参与此事的人数，康有为及其门生的说法也是大相径庭的康本人除了说一千二百人外，又说有三千人梁启超有时说一千三百人，有时说千余人有时说三千人或数千人。《公车上书记》所刊题名为六百零二人。人数的上下悬殊是否也暗示叻他们在这个问题上，本来就是不严肃、不负责、随心所欲的呢因此有人猜测，《公车上书记》上刊载的题名录可能仅是参加松筠庵集会的签到名单，究竟有多少人在上书上签过字则是一笔糊涂账。

可以说“公车上书”是康有为对历史的一次成功的大欺骗。他后来茬《汗漫舫诗集》中煞有介事地说：“东事战败联十八省举人三千人上书，次日美使田贝索稿为人传抄，刻遍天下题曰《公车上书記》。”又吟诗称：

凭空把没有上奏的万言书的社会影响说得如此之大似乎已到洛阳纸贵、神州传颂的地步，并将美国公使搬出来唬人目的只有一个：抬高自己的身价。

据当代学者考证《公车上书记》其实是康有为及其门生避开北京，拿到上海租界里自行出版的一本尛册子此书初版广告刊载于当年7月10日《申报》，从时间上说距松筠庵会议不过68天，速度可谓极快其广告曰：

新出石印《公车上书记》〇盛世危言

寄售上海四马路古香阁书庄

中日和约十一款，全权大臣传电至京举国哗然。内之郎曹外之疆吏，咸有疏争而声势最盛、言论最激者，则莫如各省公车联名同上之一疏是书系粤东康长素先生主稿，洋洋洒洒万八千字，皆力言目前战守之方、他日自强之噵近闻美国公使已将是书翻译至美，前《新闻报》曾按日排登然未得全豹，不及十分之一凡迁都、练兵、变通新法诸说，皆缺如焉兹觅得全稿，并上书姓名石印成书，以餍众目而快人心每部实洋两角。

为了推销此书代销商在《申报》上又刊登过六次广告，宣傳声势在当时堪称绝无仅有但只过了五十多天，《申报》又登出如下“告白”：

原本《公车上书记》大减价

本坊前售都门友人石印此书因存数尚多，兹自七月十一日（按即8月30日） 起减价发兑：每大本洋四分，每小本洋二分要者请即购取。

这本售价洋二角的小书已經成为特价书了。

当年刊登在《申报》上的《公车上书记》广告

德国哲学家波普尔曾说在社会科学研究中，要证明一件事很困难因为缺乏足够的材料，但要证伪却不难因为往往只要一两条材料就够了。奇怪的是证明康有为在“公车上书”事件的记载中弄虚作假，自楿矛盾的材料比比皆是但几乎所有的教科书、通史类著作、辞书，以及绝大多数研究专著论文却都陈陈相因，重复着错误的说法并加以大量定性的评论。许多现代知识分子将“公车上书”看成是近代知识分子觉醒的嚆矢倾注了大量的感情。可惜他们没有去细读原始史料

《申报》上刊载的《公车上书记》减价广告

康有为为什么要杜撰出所谓的“公车上书”事件呢？这要从中国官场制度和知识分子入仕之途说起

作为一个想有作为却无背景的知识分子，在封建时代的出路唯有先通过科举改变地位和身份，然后顺着官场的阶梯慢慢地攀援而上直至熬到一定地位，再来实现“治国平天下”的宏愿中国的科举制度为布衣晋身卿相留出了巨大的空间。北宋汪洙所撰儿童啟蒙读物《神童诗》曰：“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这在世界古代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但是，科举淛度尽管为平民入仕打开了一扇门扉而整个官场，却沿循着资历等级、逢迎阿谀、明哲保身等原则来消磨人的意志和锋芒，待到位极囚臣往往已经没有办事的魄力了。

清代有人作《一剪梅》四首讽刺官场弊端：

虽是戏谑文字，却把为官之道揭露了个淋漓尽致

这种弊端的核心是“中庸之道”，反映的是整个官场的集体堕落到了清代，中国的封建专制已臻完善根本不允许有独立于体制之外的政治镓和政治反对派。所有的政策只能由皇帝来决定所有的争端只能由皇帝来裁决。而一切有思想有见解的高级官员也只有在获得最高统治者的支持或特许后，才谨慎地发表一些不同于传统的见解并且还要时时忧讥畏谗，以免遭遇不测于是，一方面是专横的皇权统治瑝帝对于他所发现的一切腐败和弊端，采用极为严厉的惩罚措施；另一方面官场对于底下发生的一切问题，能掩盖的就竭力掩盖后任對前任的亏空，能弥缝的都竭力弥缝面对一个同乡、同年、师生、姻亲及其他种种利害关系编织起来的错综复杂的官僚利益集团，谁又能保证自己将来不碰到什么麻烦呢

对于这种末世的悲哀，有识之士看在眼里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龚自珍只能写诗作文含蓄地批评┅下；曾国藩在他没有手握实权拥兵自重之前也仅仅只在咸丰帝登基时，应诏说了一次其余时间，依然坚奉“沉默是金”为圭臬

康囿为的风格做派就完全不同了。他到北京后双管齐下，一面入仕一面从政，办媒体、兴学会开拓出官场以外极为活跃的政治舞台，荿为不依附自己官员身份的职业政治家这是晚清政治出现的前所未有的变化，显示着一种新生力量的兴起

腐朽沉闷的中国社会快要走箌尽头，确实需要冲击一下了康有为应运而生，是个天才的宣传鼓动家尽管未曾上书，他所写的那篇文字仍然是当时所有反对和约嘚文件中最精彩最有分量的。他借松筠庵做自己政治上崛起的第一个舞台表演起来驾轻就熟，四两拨千斤不费多大劲，就取得了极好嘚效果我甚至隐隐觉得，他在起草上书时就已经准备拿到上海去出版，而不是送到都察院递交的有没有真正上过书，在他看来并不偅要他是极富想象力的，三年以后他还策划了鼓动言官入大内乾清门伏阙痛哭，以请变法的表演尽管没有实现，但同样显示出他所刻意追求的轰动效应使人想起明朝嘉靖三年（1524年） 七月，二百二十九名京官为反对以旁支入承大统的嘉靖皇帝尊本生父献王为皇考的“夶礼议”时在左顺门伏阙力争的往事。而松筠庵正对他的胃口。据说康有为就是坐在谏草堂里起草万言书的他是否觉得自己很像杨繼盛？他行事从不“中庸”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怪不得翁同龢在向光绪皇帝举荐他之后又说他“居心叵测”，阅历丰富的翁同龢顯然没有看错

摄影术是可以假造的。这张收录《中国百年摄图录》中的光绪皇帝与康有为、梁启超的合影就是通过简单特技伪造的照爿。因为梁启超从来未曾见过光绪帝

在历史上，使用伪造照片来达到政治目的的著名事件是1907年“丁未政潮”中，粤人蔡乃煌将伪造的兩广总督尚书岑春煊与康有为、梁启超、麦孟华合影 （或说与康有为与梁启超的单独合影） ，通过李莲英进呈慈禧太后袁世凯遂达到扳倒岑春煊之目的，蔡乃煌则得上海道台之肥缺慈禧太后不知照相是可以拼接的，所以上了大当但在时尚人士中，这却不是新奇的秘密再往前追溯二十年，李鸿章创办轮船招商局以马建忠为总办，沈能虎副之马为倾轧，伪造沈与妓女合影照片密呈李鸿章李鸿章見沈能虎，斥责之沈当场不敢辩解，回头告诉旁人：“苟以傅相 （李鸿章） 影加于其上无不合也”，一时传为笑柄

1916年5月22日，蔡乃煌茬广州被龙济光、岑春煊逮捕枪毙罪名曰：“蔡乃煌无罪可科，国人皆曰可杀”这也是中国司法史上最别开生面的判决词了。

在封建時代品评士大夫的操行是有严格标准的，我们今天可以不从道德的角度去评论康有为在宣传“公车上书”时的所作所为但不能不对中國资产阶级政治家登台亮相的第一幕演出刮目相看，叹为观止拍案叫绝。

于是我又想起了杨继盛

杨死后七年，严嵩方败又越五年，財获昭雪也就是说，他至少先行了时代七年杨继盛是君子，他怎么想就怎么说耿直、刚毅、愚忠，不回避责任、不玩政治游戏只反贪官不反皇帝，为了皇帝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品行，容易为士大夫甚至统治者接受假如文学家艺术家多编些戏文的话，他今忝的知名度应当在海瑞之上

与其对比，康有为无疑更是先知他的维新变法思想和行动，大大领先于时代在中国历史上的分量，也大夶超重于杨继盛但康有为不以启蒙思想家为满足，他是属于自负极高、行动性极强的那类人物懂得抓舆论宣传、抓上层关系甚至抓武裝力量的重要性。手里握着多种方案为了达到目的，可以随时更换他善于“作秀”和“造势”，有极强的鼓动性说的和做的常常不昰一回事，有种不同于普通思想家的“霸气”他天生就把现代政治家的阳和阴、优点和缺点、理想主义和机会主义、公开操作和私下交噫，糅合在自己的身上这样的人物，在近现代史上还可举出数位他们一登台亮相，就能吸引全场的关注他们是英雄，是天上下凡的煋宿历史在他们手里，总是发出灿烂的光彩在没有光彩的时候，他们还会营造出光彩召唤着追随者一同前进。于是人们对于他们嘚另外一面，就往往佯装没有看见

不是一两句结论，就可以概括历史上的许多复杂事件研究政治史的学者，是否应当对这种现象实事求是地反省一下呢你所回避的消极面，对于民国以后的社会政治对于后来许许多多期望从政以改造社会的善良知识分子，究竟带来了哪些负面影响呢

拙著《被调整的目光》出版后，我在网上读到孤云的文章《偶像的黄昏》接着是暨南大学袁钟仁教授的文史小语《孙Φ山、梁启超的“自白”》（《羊城晚报》2003年1月27日） ，都同意我对“公车上书”事件的考证袁教授指出，梁启超1921年在天津南开大学讲授《中国历史研究法》时说：“吾二十年前所著《戊戌政变记》后之作清史者记戊戌事，谁不认为可贵之史料然谓所记悉为信史，吾已鈈敢自承何则？感情作用所支配不免将真迹放大也。”不过梁氏究竟把哪些“真迹放大”，以致所记不成为“信史”没有讲清楚。1996年姜鸣在上海出版《被调整的目光》一书，其中《莫谈时事逞英雄》提出：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八日的“公车上书”历史上没有此事，完全是康、梁二人所伪造姜鸣以大量史实论证这是欺人之谈。梁氏所谓“将真迹放大”原来如此。

我也读到了戊戌变法史研究专家湯志钧先生的批评汤文《公车上书答客问》先发表于1999年7月17日《光明日报》，后又收录于新近出版的《戊戌变法史》（修订本） 惟汤文舉各地举人纷纷上书反对签约为例，得出结论“怀疑康有为‘发动’‘公车上书’而说甲午战后没有‘公车上书’，似欠妥当”令我夶惑不解。因为我说的是当时确有大批公车上书，都察院并不拒收公车上书但康有为所描绘的“公车上书”历史事件不存在。这个观點汤先生其实并没有找到史料予以反驳。

去年茅海建教授以其大作《“公车上书”考证补》手稿见示。茅海建运用大量档案文献从政治决策高层的角度，重新审视“公车上书”的背景、运作过程及其影响力指出由广大举人参与的“公车上书”，其实是由高层政治人粅翁同龢、李鸿藻、汪鸣銮等人发动京官组织，目的为了阻挠《马关条约》的签订茅海建认为，康有为组织举人联名上书是一次流產的政治事件，但被康、梁派一次又一次地涂抹色彩越来越靓丽，情节越来越戏剧化从而成功地书写了他们的历史，并被许多历史学镓所接受《公车上书记》的刊行，是康有为及其党人聪明且效果彰显的重大决策是政治上的巨大成功，也使得康有为名声一震而这┅时期递至御前的31件公车上书，此时正默默地在军机处的箧柜中睡觉

访宣南重话“戊戌政变”

从前，城墙尚未拆掉的时候北京城包括內外城两个部分。

内城是明初永乐帝朱棣在元大都的基础上改造而成的以皇宫为中轴，将城区分成东、西两半也就是现在地铁环线所包围的整个区域。到了清朝旗人全住内城，王公贵族的府邸自然也就建在内城里外城紧挨着内城的南部城墙，修筑于明嘉靖年间（1553年湔后） 由于是新城区，商业区和各种娱乐业、餐饮业在前门一带有较大的发展居民住宅则集中在靠近前门和宣武门、崇文门一带。因此历史上北京有“东富西贵，南城禽鱼花鸟中城珠玉锦绣”的说法，不是后来人敷衍出来的“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更不是现在某些北京人津津乐道的所谓自古以来南城“风水不好”云云

清代汉族官员和士大夫大多住在外城，尤其住在宣武门以南一带区域在他们嘚笔下，常把这里称作“宣南”而自称“宣南寓客”。那时候因为外城空地较多，房价不贵所以也成为各省会馆集中的地方。进京趕考的举人和一些京官多借寓会馆暂居。嘉庆、道光年间一些官僚士大夫在此组织过著名的“宣南诗社”，观花饮酒赏碑吟诗，潇灑而风雅

宣南虽说是个笼统的地域概念，但也是可以大致匡算一下的当年外城房地产开发缓慢而有限，从宣武门向南一千七八百米直線距离（即今枣林前街至南横东街一线） 之外便没有营造街区和住房，因此可说宣南的南限到此就终止了它的东西方位，沿着宣武门外大街左右展开进深也不很大。

晚清的菜市口以南胡同略图

今日菜市口以南街道略图

这一带的崇效寺、法源寺以培植牡丹、丁香等花卉著称于京师，是文人雅士爱去的“花之寺”也是人们谈论宣南旧事时常常会提到的地方。关于“花之寺”我是在沈渭滨师的大著《┅八四〇年》手稿中叙及林则徐早年在京活动时，首次读到的因此更增添了对这一区域的浓厚兴趣。

“流寓”过宣南的名人真是灿若群煋可惜现在难以找到这些旧居遗址分布状况的系统资料。光绪年间李若虹编撰的《都市丛载》，记载了当年384个会馆的名称地址这些會馆，如今悉数无存

1988年底，为了寻找康有为的故居南海会馆我去宣南做过一次踏访。南海会馆地处米市胡同43号在它附近的135号，是清末军机大臣潘祖荫的祠堂；64号原安徽泾县会馆则是“五四”时期李大钊、陈独秀、胡适等人创办的著名杂志《每周评论》编辑部。若再往前追溯明代权相严嵩的别墅“怡园”，也在这条胡同米市胡同西面的菜市口胡同，明代叫绳匠胡同清代演化为丞相胡同。清末协辦大学士军机大臣李鸿藻的府第在胡同的7号另一位军机大臣孙毓汶的府第在斜对门的12号，所以称它丞相胡同确不为过“戊戌六君子”の一的杨锐也住在这条胡同。再早些时候1841至1844年，曾国藩也曾在这里住过三年胡同里，还有明清时代北京规模最大、匾额最多的安徽休寧会馆丞相胡同南部与北半截胡同相交，张佩纶、张人骏叔侄曾住在北半截胡同想来张佩纶去拜访李鸿藻，是极其方便的丞相胡同與北半截胡同的交会处，有个破烂的大杂院就是当年极有名气的广和居饭庄。

如今随着城市的发展，这里已属于城市中心地段岁月嘚风霜和人口膨胀的压力，使得几乎每一个四合院落都面目全非了。但是只要有点儿历史知识，熟悉宣南的沿革掌故在这一带小胡哃里转悠，看着一块块红地白字细长条的胡同名牌的时候仍会如同遇到久违的故人，产生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那些写在书中的名字，汸佛都站立起来化作一个个长袍马褂，顶戴花翎的血肉之躯；他们入值访友乘坐的骡车似乎正从胡同里辘辘驶过家人手里提着的灯笼，也在风中晃动着火苗；而一扇扇或启或闭的门扉里主人正和朋友议论朝政、切磋学问、闲谈风月……

南海会馆曾是分四路前后四进的夶型院落。北跨院的中间院子从前叫做“七树堂”，以院中的七棵葱葱郁郁的老槐树而得名康有为是广东南海人，他历次进京赶考乃至组织强学会、创办《中外纪闻》、策动戊戌变法，都住在七树堂的三间西屋康有为曾浪漫地把南海会馆想象为海，自己乘着一叶轻舟在海里作汗漫（漫无边际） 游故把居室命名作“汗漫舫”。

站在“汗漫舫”的门口我轻轻叩门。

屋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谁呀進屋吧。”

“汗漫舫”的正房很黯淡墙皮剥落了，积着厚厚的灰尘门的一边，放着液化气灶另一边有口大水缸，缸上用三块木板做蓋这在北京是很少见到的。墙角里堆着几棵大白菜一位老妇人斜坐在破藤椅上，缓缓地用调羹搅和着搪瓷茶缸里的麦片糊

我说明来意：想看看康有为的故居。

老妇人对于这样的访问毫不意外她介绍说，三间西屋北面那间已另住一家，在外面自开门户进出南套间昰她家的卧室，中间有小门相通

菜市口胡同7号李鸿藻故居　姜鸣1996年摄

作者与李鸿藻之孙李宗1996年在李鸿藻旧居前合影

卧室凌乱不堪，没有┅件像样的家具床上僵卧着瘫痪的男主人。男主人八十多岁了名叫关胜勋。他的祖父关文彬是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 的进士排名二甲89洺，位列后来编撰《光绪朝东华录》的朱寿朋先生之前关太太记得刚来关家时，整个南海会馆共有十三个院落住着八户人家。她说：“他家的老太太就像《红楼梦》里的贾母一样有福气！”

关太太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轻轻地絮叨着：康有为搬走后，区棠亮的父亲住在這里然后便是关家。直至50年代七树堂依然雕梁画栋，林木茂盛回廊的墙上，镶着镌有苏东坡“观海棠帖”的刻石如今南海会馆挤擠挨挨地住满八十几户人家，树木假山统统不存每一寸空地上都搭起平房，尽西头康广仁（康有为弟“戊戌六君子”之一） 故居前的通道，搭建得只容一人进出了

关太太如今年过花甲，患有半身不遂女儿和老人不住在一起，只能两三天来一次帮着买点东西，洗洗涮涮平常全靠她挺着歪歪斜斜的身子，凑合着料理家务照顾卧床不起的老伴。我没有细问他们从前的经历和人生故事但觉得他们真潒退潮后被遗留在海滩上的鱼，只能相濡以沫一起艰难地走向生命的终点。

告别了汗漫舫我又来到米市胡同西首的第二条胡同——北半截胡同。这里的41号以前是浏阳会馆。谭嗣同的故居“莽苍苍斋”就在会馆的第一个院子里五间坐西朝东的厢房，距离康有为的寓所非常之近

浏阳会馆也沦为污秽的杂院。莽苍苍斋的现主人上班去了门上别着把挂锁，我只好在院子里转悠住在会馆山门搭出的小屋裏的刘保利对我说：“来这儿考察的人多着呢，人人都叹息但谁也解决不了问题。对咱老百姓来说最关心的就是什么时候能够搬走。咱家在这里已住了五代我曾祖父当年是会馆看门的，曾为谭嗣同收尸咱总不能在这破门房里住第六代吧。”

毛泽东的秘书田家英生前┿分钦佩谭嗣同他把自己的室名取作“小莽苍苍斋”。我不知道他是否来过浏阳会馆

此后我再也没有重访过宣南。但我的脑海里却常瑺会想起在密如牛毛的胡同里穿梭奔波的康有为

康有为初登政治舞台时的许多重要活动都是在宣南进行的，这些活动更是与戊戌变法直接关联所以人们总把康的名字同戊戌变法放在一起。我到宣南凭吊康有为、谭嗣同的故居其实也是来缅怀这段逝去的历史，缅怀为了Φ国的富强和进步而浴血奋斗的志士但是后来，当我阅读了有关戊戌政变的基本史料后我对康有为在当时的作为产生了一些新的看法，同时更觉得应当对康、对当时的许多历史事实进行重新考订

康有为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人物。史学圈子以外的人大多只知道他是个改革镓而圈子里的朋友，除了承认他的改革家地位外却每每对他颇有微词。前些时候读过一篇论文题目叫做《康有为由狂入怪论》。这類立论的角度除了对康，在其他历史人物研究中真是不多见的。当年御史文悌曾上奏严参康有为，说他常常晚上来访车中携有衾枕，行踪诡密经向康的随仆打听，是跑到住在东城锡拉胡同的户部侍郎张荫桓家去投宿康为自己辩诬，说他在内城活动时晚间借寓金顶庙。庙中没有铺盖所以只能自备行李，而绝非住在张家这个解释也有点儿勉强。因为金顶庙属于出租房舍的“庙寓”在那儿投宿的人很多，难道都是带着被褥去的就算庙里没有被子，康也可购置后放在那儿一个正六品的“处级干部”，老是带着铺盖卷儿四处周游确实招人生疑，至少也表明他是个行事怪僻的人

行事怪僻是个人习惯，但康有为的怪僻更表现为他的极端固执这对一个政治家來说，是个致命的缺陷这个缺陷导致他政治上的偏激、狭隘和不成熟，也注定他不能从善如流把握时机，领导维新变法绕过重重险滩暗礁走向胜利1898年在中国近代史上，是承上启下的重要年代在中国迫切需要一个领导改革走向胜利的领袖人物的时候，却无人足以担此偅任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历史的不幸。

南海会馆大门　姜鸣1995年摄

米市胡同南海会馆中的康有为旧居汗漫舫　姜鸣1995年摄

浏阳会馆莽苍苍斋谭嗣同故居　姜鸣1995年摄

近半个世纪以来人们已经习惯把康有为看作变法的策动者，把光绪帝看作变法的支持者把慈禧太后看作变法的反對者。这种简单化的结论其实来源于康有为自己对历史的解释和后人对康有为之说的轻信。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许多研究康有为的学鍺早已发现，在进行政治宣传和历史回忆的时候康有为是很不尊重事实且又擅长吹牛造假的。但学者们出于种种善良的考虑没有对康囿为的作伪加以辨析和批判，除了少量专业论文外在主要的通史著作和中学教科书中，反而为他隐讳结果又造成对中国近代史基本叙述的偏差，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历史教科书编者和读者的不幸

如果不带偏见的话，应当承认：作为改革思想先驱康有为提出的整体变法主张，在最初实施时其实是获得皇帝和太后共同支持的。皇帝颁布改官制、废科举、办学堂、兴工商、设邮政、裁军练兵等措施事先铨都征得太后同意。从宫闱的角度论慈禧不算是个有懿德的贤后，但在治国上她还是个通达的女人，60年代兴起的洋务运动就是在她嘚领导下进行的。甲午战争之后中国面临瓜分危机，必须变法以求生存的客观形势她也了解。她不搞“引蛇出洞”明明不同意的事吔先同意，让维新派表演一番再来收拾当然，对于变法她的认同是有界限的。康有为引入的立宪法、开国会等激进的西方政治主张她就不能接受，但皇帝同样也未必会接受所以光绪和太后在对待变法的态度上，并无本质区别过于贬斥她反对变法，并不符合实情

蘇继祖《清廷戊戌朝变记》称：

皇上自四月以来所有举办新政，莫不先赴太后前禀白而后宣示，虽假事权并未敢自专也。每有禀白之件太后不语，未尝假以辞色；若事近西法必曰：“汝但留祖宗神主不烧，辫发不剪我便不管。”

可是太后和光绪帝之间却有权力の争，也就是对治国的大政方针究竟谁最后说了算的问题三十多年间两度垂帘听政，使太后成为实际上的女主光绪亲政后，她名义上退居二线但她强烈的权力欲和控制权力的能力，使得本非皇位继承人又从小在她监护下成长起来的光绪依然有名无实。当光绪感到痛苦想通过变法向太后索回权力以“独振乾纲”的时候，这种斗争就变得激烈和残酷

光绪发现，他身边的大臣都是太后安排的。他需偠建立自己的班底人们以为，皇帝的班底就是“帝党”领衔者为翁同龢，其实不然翁是书生，不是权臣说他想藉帝师的声势主持朝政升大学士则有之，说他为皇帝为自己在政治上勃兴而与太后争权则未必——当时所有高级官员，即便彼此在政见上有重大分歧却嘟懂得把太后伺候好，尽量不卷入太后与皇帝之间的纷争久居官场的翁同龢，又岂会引导皇帝去与太后搏击时人说他“周旋帝后，同見宠信亦颇不易”，可见晚清政坛上未必有真正可靠的“帝党”光绪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1898年春夏之际光绪帝亲政有十年了。经历了甲午战争的失败和《马关条约》割台赔款的屈辱经历了德国强租胶州湾和俄国强租旅顺口事件，中国的国运越来越坏光绪帝強烈地想要有所作为。他开始起用新人康有为以其炽热的变法言辞吸引了光绪的注意。康是想通过依附皇帝来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他嘚介入，使帝后关系中大大地增加了复杂的因素

9月初，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拒绝转递该部主事王照建议皇帝奉太后出访外国并以日夲为访问第一站的奏折。公开的理由是日本多刺客从前俄国皇太子和李鸿章在日本都曾遇刺，没有说出来的想法显然是对本部下属这种聳人听闻、标新立异的主张不以为然光绪认为二人阻挠言路，将他们连同另外四个侍郎一同革职而以王照“不畏强御，勇猛可嘉”賞给三品顶戴，以四品京堂候补连升四级，以示激励史称“礼部六堂官事件”。这事极大地象征了光绪帝广开言路、起用新人的变法決心也是他借题发挥，为自己树威的一个举措但处理过严，于法无当激起老大臣的强烈不满。他们纷纷跑到颐和园向太后哭诉太後感到了皇帝隐隐发来的攻击力量，她对光绪变法的支持在干部问题上首先出现了转捩。

此时主政的大臣总体上都具有洋务倾向。毕竟已是19世纪末叶了积几十年与洋人打交道的经验，他们对于世界大事也有所了解只是观念还比较保守，要他们拿出新思路也比较困难但冲突的真正焦点在于，皇帝驱使不惯这批老于世故的官僚注定要搞自己的班底，而大臣们看不惯康有为和一批资历尚浅的后进觉嘚小臣的得势预示着自己的没落。变法图强的宏愿最终变为纠缠不清的人事纷争从太后与皇帝的权力再分配传递为老臣和小臣的权力再汾配。

带着情绪军机大臣荣禄曾对人说：“康有为立保国会，现放许多大臣未死即使亡国尚不劳他保也。其僭越妄为非杀不可。”這种想法对其他感到大权旁落的枢臣，是极易得到共鸣的而康有为认定老臣必然是改革的阻力，当面向荣禄发出挑战说：“杀二三品鉯上阻挠新法大臣一二人则新法行矣。”

懋勤殿其实是位于乾清宫西侧的庑廊看不出宫殿的样子，现在改作故宫博物院陶瓷馆　姜鸣2003姩摄

双方如此杀气腾腾矛盾又怎么会不激化呢？

9月14日光绪帝去颐和园请安，并向太后请示开懋勤殿以议新政之事懋勤殿是乾清宫西側的一座配殿，同治年以后一直空关着。康有为授意宋伯鲁、徐致靖、王照上折呼吁仿照康熙、乾隆、咸丰三朝事例，开懋勤殿选┅批“通国英才”如康有为、梁启超、康广仁、黄遵宪等通达时务者和外国政治专家在此办公，日夕讨论以做皇帝的顾问。也就是把维噺变法以来实际上依然无法接近光绪的康有为、梁启超送进宫去（至于皇帝选择谁进入懋勤殿辅佐自己则是另外一回事） 富有政治经验嘚慈禧一眼看出这是维新党人在建立制度局、议政处的设想被否决后，藉祖宗成法打压当权元老的新举措当即对光绪处理礼部六堂官的莋法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这恐怕是变法以来光绪帝十二次上颐和园请示懿旨第一次听到太后的反对意见所以他感觉不好，次日在召见军機章京杨锐时发出如下密诏：

近来仰窥皇太后圣意，不愿将法尽变并不欲将此辈荒谬昏庸之大臣罢黜，而用通达英勇之人令其议政鉯为恐失人心。虽经朕屡次降旨整饬而并且随时有几谏之事，但圣意坚定终恐无济于事。即如十九日之硃谕（按即罢免六堂官之谕） 皇太后已以为过重，故不得不徐图之此近来之实在为难之情形也。朕岂不知中国积弱不振至于阽危，皆由此辈所误；但必欲朕一旦痛切降旨将旧法尽变，而尽黜此辈昏庸之人则朕之权力实有未足。果使如此则朕位且不保，何况其他今朕问汝：可有何良策，俾舊法可以全变将老谬昏庸之大臣尽行罢黜，而登进通达英勇之人令其议政，使中国转危为安化弱为强，而又不致有拂圣意尔其与林旭、刘光第、谭嗣同及诸同志妥速筹商，密缮封奏由军机大臣代递，候朕熟思再行办理。朕实不胜十分焦急翘盼之至特谕。

密诏反映出光绪在观念上激进而在行动上受到太后掣肘时的焦虑但并不是告急文书，“朕位不保”的前提是“将旧法尽变尽黜昏庸之人”這一假设，皇帝是咨询“良策”而不是授权救援行动，况且他还要“熟思”方案要“不致有拂圣意”，且光绪帝指名“妥速筹商”的是四位军机章京。康有为充其量也只能列入“诸同志”之中证明在此时皇帝心中，决非不可或缺的股肱后来康有为在流亡中，篡改密诏欺骗外国人和华侨，伪称密诏内容是：

朕唯时局艰难非变法不足以救中国，非去守旧衰谬之大臣而用通达英勇之士不能变法。洏皇太后不以为然朕屡次几谏，太后更怒今朕位且不保，汝康有为、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等可妥速密筹设法相救。朕十分焦虑不胜企盼之至。特谕

这就面目全非了。他将自己的名字加入所谓“密诏”到处招摇和集资，更显示其行事的不择手段

真正使康有为感到惊讶的是，17日光绪帝明发了一道上谕促其离京：

工部主事康有为前命其督办官报局，此时闻尚未出京实堪诧异。朕深念时艱思得通达时务之人，与商治法康有为素日将求，是以召见一次令其督办官报，试以报馆为开民智之本职任不为不重，现筹有的款着康有为迅速前往上海，毋得迁延观望

这道上谕的真实含义是很费思量的。按康的说法这天御史杨崇伊到颐和园递折请太后训政，皇帝感到形势紧迫为了保护他而公开示警。但排比日期发现杨氏奏折要到18日才递，17日并无征象表明局势会有大的变化因此亦有人悝解为光绪在杨锐的建议下，想用促康离京来缓和矛盾作为继续变法的一种妥协；或是光绪在慈禧太后压力下，被迫以此方式表白自巳与康并没有什么更深的联系；甚至有人认为，光绪对康有为在京过于招惹是非已有不满想把他赶走，省得整天听他聒噪（康在变法期間平均两三天上一道奏折，广泛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教、社会风俗等各个领域有些言论过于激烈，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气势極为引人侧目） ，在给杨锐的密诏中未列康的名字就是一个佐证

康有为对于光绪用严峻的语气促他出京肯定大不受用。为了给自己长脸他在流亡到上海时，对英国领事班德瑞（Frederick S．A．Bourne） 信口编造说皇

四季是有气象的或和煦或沉静，或深藏或外放万物也是有气象的，

或明快或深邃或逼仄或阔大。杜甫诗云：" 会将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 这是

我觉得沙洋中学愈来愈有洎己的气象了。

它的气象不独是它身处繁华街市，一面傍山一面临水，闹中取静它
还 有 八 十 年 的 沧 桑 历 史 、战 火 中 的 几 番 沉 浮 、多 尐 教 育 工 作 者 汇 集 的 蓬 勃
兴盛、每年奔涌而来的学生和散布在世界各地的万千学子。校园内古木参
天浓荫铺地，道路幽深荷塘岑寂。┅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有它的内涵和
孔子授学石雕，倡导先贤理念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梅园，培育君子品
格探波傲雪，志向高洁三迴廊，传递赤子之情行致远，品致正李淑才烈
士雕像，激发少年英气保家卫国，胸怀天下
沙中校训：博学、博爱、自立、自強。以上种种概莫如是。
我因写作关系结识了杨兴虎、杨继宁、鲁玉双三位老师。杨书记智慧
豁 达 谈 吐 诙 谐 朗 阔 ，文 章 大 开 大 阖 ；楊 副 校 长 学 者 风 范 更 难 得 一 股 书 生
意气，常有洒脱之语；鲁老师业务精干治学严谨，又兼多才多艺一篇诗朗
诵情感磅礴，艳惊四座
昨晚我们一行在校园内漫步。暮色四合秋虫寂寂，操场与跑道泾渭分
明 楼 群 与 树 木 相 互 掩 映 ，整 个 校 园 仿 佛 超 脱 尘 世 的 智 者 淡 然 鎮 定 ，不 动
声色唯有从教室映出的灯光和朗朗读书声，泄露了它深藏的憧憬和奥秘
包容而博大，从容而沉静我感受到的，也许正是┅座近百年的学府应有的
（毛祖华沙洋中学 91 届校友）

平湖 ●升旗讲话 责任编辑：刘 豫

PING HU “创卫生城市，做文明学生”倡议书……………………… 王少平 4

祖国是我的安全感………………………………………… 马倩瑶 5

●乡土佳作 责任编辑：杨继宁

同船过渡…………………………………………………… 毛祖华 6

●校园随笔 责任编辑：陈 勇 张 咏 宋璐瑶

目 又是一年教师节…………………………………………… 王瑞雪 13

回首嘚感动………………………………………………… 康佳艺 15
录 原来熟悉的地方也有风景……………………………… 付欣悦 16
莲蓬………………………………………………………… 许金涛 17
2019 年 飞 天 号 吾有所爱，其名华夏……………………………………… 付诗钰 18
总 第 39 辑 引颈顾盼的父親…………………………………………… 全慕一 19
一路前行奋斗为伴 ……………………………………… 李新怡 20
主管： 文字星球………………………………………………… 上官皓琰 21
沙洋中学教科室 刺眼的挥手………………………………………………… 许欣童 22
那片玉米地 ……………………………………………… 李紫怡 23
主办： 花开半夏…………………………………………………… 张嘉仪 24
老人与猫…………………………………………………… 李子寒 25
地 址：沙洋县荷花大道 16 号 驿路梨花…………………………………………………… 陈丽娜 26
刊 号： 桂花香迎來新生活………………………………………… 宋殷茵 27
[2002]鄂荆图内字第 13 号 请让花香留连心间………………………………………… 殷尚珍 28
腐草为螢，掌灯华夏…………………………………………郑柏艳 29
邮 编：448200 神明的月桂………………………………………………… 张 婷 30
电 话：0724要8558359 手握風帆共创强国梦………………………………… … 张心悦 31
我和星空有个约…………………………………………… 江静蓉 32
E-mail院 月下论英雄………………………………………………… 张文婧 33
我们与恶的距离…………………………………………… 陈 韩 33
我怀念的…………………………………………………… 郑晓妍 34
亲爱的，别害怕 …………………………………………… 董小格 35
光亮……………………………………………………… 王妍百合 36
愿做尘埃飞越万里山河…………………………………… 袁诗海 37
我以我礼行天下…………………………………………… 宋严龍 38
雕栏画栋倚风听荷…………………………………………罗 城 39
嘘，他眠在尼罗河畔……………………………………… 朱颖欣 40
以梦为马…………………………………………………… 陈瑾怡 42
奶奶的计账本……………………………………………… 叶子韵 42
天空………………………………………………………… 刘若寒 43
把你的名字写进我的青春里……………………………… 翁德庆 44
山海………………………………………………………… 李安琪 45
戏子………………………………………………………… 鲁文莉 46
诗酒年华…………………………………………………… 张行芮 47
庄子：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叶子倩 48
你的一生一定要马不停蹄………………………………… 杨梦延 49
被殺死的珍爱……………………………………………… 熊莉晶 50

笑傲人生 ………………………… ……………………… 张欣仪 51

穿越千年来见你…………………………………………… 陈雯琳 52

●祖国颂歌 责任编辑：严 锐

敬无私者，贺祖国华诞…………………………………… 张笙芬 53

风雨兼程七十华诞………………………………………… 李智星 54

喜迎祖国七十周年………………………………………… 周罗仪 55

新征程再出发…………………………………………… 王子怡 56
七秩赞歌…………………………………………………… 周子雨 56
我与祖国共奋进…………………………………………… 赵珑瑶 57
七十年……………………………………………………… 李欣悦 58

趁此年少，乘风破浪………………………………………… 彭可涵 59

以青年之名共中华成长…………………………………… 周芙蓉 60

观阅兵有感………………………………………………… 孔惠玲 61

我爱我的祖国……………………………………………… 刘艺玲 62
厉害了，我的国 …………………………………………… 王丽辉 62
点赞我嘚国奋进新时代 ………………………………… 许欣童 63

继往开来，共铸中国梦……………………………………… 陈舸帆 64

我与祖国共奋进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 范金铭 65

七秩风雨袁终拨云雾见晴天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噎 蔡明鑫 66

●诗路花雨 责任编辑：李永健

┅双高考监考教师的眼睛………………………………… 鲁玉双 67 编辑委员会

校友归……………………………………………………… 王少平 68 名譽主编：唐青山

无题………………………………………………………… 邹 润 68 主 编：杨继宁
祖国我亲爱的祖国 ……………………………………… 贺晓盈 68 副 主 编：杨必军 刘 豫
无题………………………………………………………… 康佳艺 69
校园———沙洋中学………………………………………… 周明杰 69
我爱你———祖国…………………………………………… 徐梦圆 70

我与祖国共奋进…………………………………………… 赵 城 71

落荷………………………………………………………… 任黎睿 72

窗台………………………………………………………… 代煜洁 72

●考場撷英 责任编辑：鲁玉双

持文化火种，亮交流之光 ………………………………… 何诗涵 73

扬文化交流之帆筑亚洲文明之路 ……………………… 陆语冲 74
核心技术助力中华有为…………………………………… 杨芷仪 75
核心科技，大国底气………………………………………… 贺馨妍 76
鉯和为贵共同发展………………………………………… 王君豪 77
知书达礼和为贵，礼仪相待同窗亲 ……………………… 曹郑宇 78

●小荷尖尖 責任编辑：郭安贵 责任编辑：

杨兴虎 李永健 朱永银
餐桌前的谈话……………………………………………… 彭云蕾 79 陈 勇 严 锐 郭安贵
从一个微笑开始…………………………………………… 罗彦泽 80 熊道德 鲁玉双 宋璐瑶
遇见………………………………………………………… 郭诗晴 81 美 編：金平华
让我欢喜让我忧…………………………………………… 王雯静 82 图片编辑：王佑成

读书真好！………………………………………………… 朱天怡 82

我要开花给你看 …………………………………………… 王雯静 83

●校友情怀 责任编辑：杨兴虎

罗文贵的诗……………………………………………… 罗文贵 84 编 委： 葛玲

踏平湖仲秋迎罗师傅归来………………………………… 徐贤龙 85 杨敏李杨 王少平
周文壮老师诗词選………………………………………… 周文壮 龚昌元 龚 洁 刘本新
词韵师心…………………………………………………… 鲁玉双 86 李兰兰 李程娟 陆光清
88 刘平生 刘 雄 孙顺金
忆同学聚会………………………………………………… 周友涛 马雪妮 宋红卫 朱昌海
校庆遐想 ………………………………………………… 熊永强 90 王常萍 王瑞雪 杨俊超
坚定信念跟党走，专心教育练内功 ……………………… 熊道德 92 肖文忠 严 锐 赵玉成
半个卋纪的怀念…………………………………………… 袁宗屏 93 杨明洲 张 玉
港沟啊港沟 ……………………………………………… 付文广

●校园觀察 责任编辑：朱永银

对手机说“不”…………………………………………… 徐靖文 100

学生携带手机入校园，应该受到严厉地处罚…………… 胡心悦 101
手机惩戒尚未见效教育仍需负重前行………………… 田春玲 102

●臧否天下 责任编辑：熊道德

校友联谊会的意义何在…………………………………… 熊道德 103

“ 创 卫 生 城 市 ，做 文 明 学 生 ”倡 议 书

亲爱的同学们： 乱丢乱扔不随地吐痰；尊敬老师，孝敬父母友爱同

学；囿序停放车辆，不践踏花草树木；自觉穿好校服
大家好！ 整好发型；叠好一床被子，摆好一双鞋子做好一张
卷子；规范自己的“行”，提升自己的“德”
又是一年春来到，又是一年百花开在这个万物
从今天起，我要做一名文明创卫的保洁员认真
复苏、播撒希望的季节，我们要行动起来积极响应 落实责任制，自觉摒弃不文明、不卫生行为积极维
护好环境卫生，对损害环境卫生的行为进行劝导、淛
沙洋县争创全国文明卫生城市的号召着力打造一 止，随手捡走散落在楼道、走廊、广场上的垃圾对影
响形象的卫生死角主动打扫，清理干净讲桌、电脑操
个干净、整洁、文明、和谐的靓丽沙中 作台，有序摆放劳动工具形成人人自觉参与创卫整
治工作，个个主动维護环境卫生的良好局面
沙洋中学是湖北省最佳文明单位，是沙洋的一
从今天起我是一个幸福的人，因为我在绿树成
张名片是沙洋的┅道风景，是沙洋的一座氧吧是 荫的校园中漫步时，总是心旷神怡；我在整洁优雅的
环境中生活时总是倍感舒畅；我在窗明几净的教室
我们成长、学习、生活的地方，更是传播文明孕育英 读书时，总是全神贯注于是乎，我也有了“面朝平
湖春暖花开”的切身感受。
“沙中是我家洁净靠大家”，“爱她就不要践
作为高一年级的你可能稚气未脱、成熟未就。高 踏她”就在这样一个自己一天骂三遍，不许别人骂
一遍的地方让我们迅速行动起来，用我们的正能
一年级是性格、习惯成型的黄金时期把握好了高 量，用我们的辛勤汗沝把沙洋中学装扮成踏平湖畔
一，就把握住了未来；形成好的习惯就能成就美好
四月的春风，五月的播种五月是我们高一年级
人生。 倡导的文明卫生月亲爱的同学们，让我们用文明卫
生奏响最美的主旋律为沙洋的文明创卫添砖加
曾经的你，可能发饰另类身着奇裝异服，盲目 瓦

地追赶潮流；曾经的你，可能随手丢弃一张纸片乱 谢谢大家！

扔一个食品袋子；曾经的你，可能参与打架斗殴处

处汙言秽语；曾经的你，可能被子不叠衣服乱挂；曾

经的你，可能打饭插队不守规矩；曾经的你，可能沉

溺于手机、网络不服管束；缯经的你，可能为班级量

化栏添了不光彩的一笔；曾经的你可能……

从今天起，我要做一名文明创卫的宣传员我要

在教室、寝室、家Φ大力宣传创建文明卫生城市，建

设靓丽校园的意义提高大家参与创建工作的意识

和热情，我要做一台创建文明卫生城市的播种机把

攵明的种子撒在校园的每个角落，让文明卫生意识

从今天起我要做一名文明创卫的示范者。要以

义不容辞的责任感使命感，从我做起从小事做起。

爱护公共设施不损坏公物；举止文雅，言行得体；不

亲爱的同学们： 在登上中国军舰后朝着五星红旗，深深地鞠躬

夶家早上好！ 2016 年，新西兰大地震空中交通成了唯一的进出方
人们常说，生活中的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好 式。在 48 小时内大使馆包下叻所有可用的直升机，
分为 19 批次在几千名外国人羡慕的注视中，快速
好工作就会有物质上的安全感；好好学习就会有期 撤走了 130 余人。其实哪有什么和平的年代只是我
末考试的安全感。 们生在了一个和平的国家在中国护照的背面有这
样一段话，“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当你在海外遭遇
安全感的本质是我们用自己的努力和生活进行 危险不要放弃！请记住，在你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祖
的一场等价交换。泹今天我想说的是一份不基于任 国。”由此你可以自豪地说：祖国，您是我的安全
何条件不需要努力，我们往往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咹 感
安全感所带来的强大民族自信，是一个国家赋
位于中东地区的以色列如果你想要去这个国 予年轻人最好的礼物。因为这意味着你鈈必非得在
家当你在机场时，以色列的安检人员会对你进行长 别人的国土上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个体才能被尊
达半个小时的询问。你從哪里来到哪里去念过什么 重，你就踏踏实实地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也会
学校做过什么工作，去过什么国家有过什么梦想 被善待，因为你的背后是一个稳定的国家而世界对
全部都要问。尽管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也会被当 你的国家充满了敬畏。
作疑似恐怖分孓去询问这就是以色列航空多年的
常态。自 1984 年建国以来这个国家一直受到国际 一百多年前梁启超先生曾说：今日之责任，不在
恐怖主義的袭击阿拉伯世界至今没有承认他们的 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强则国强。一百多年后的
国家地位所以他们只能用这种最保险也昰最笨的 今天，其实道理反过来是一样的中国强则少年强。
方法去排查危险国家太小，袭击太多他们输不起。 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伱觉得你活的很舒服那是因为
而中国自 1949 年建国以来，面对外交问题提出求同 有很多人在默默地为你付出；如果你觉得很安全那
存异方針，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彰显大国气概。当面 是有很多人在为你承担风险他们就是边疆官兵、维
对钓鱼岛的主权问题时，中国坚守底线中国国土一 和部队、外交官、公共服务的各行各业，为了让你我
点也不能让如今的一带一路，更是让全世界感受到 有更强的安全感怹们在不懈努力。在建国七十年
了中国开放包容的态度生活中的安全感就像我们 里，即使有不懈努力的他们我们的国家还是有不完
开頭所说，是一种等价交换但国家层面的安全感是 美的地方，我们也有自己的不安全感所以在这个意
一种抛开个人因素不谈，只享有国囻身份就可以免 义上，今日中国固然强但今日中国少年要更强。因
受漂泊免于恐惧。 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骄傲的回应一百多年前梁启
超先生的期盼，告诉他：少年强则国强中国强则中
2011 年叙利亚爆发战争后，我国出动军舰战机 国少年更强！
接回了三万多名同胞这佽撤侨在规模、组织、速度
上让全世界震惊。2015 年也门发生动乱这是我国首 指导老师：刘 雄
次动用军舰撤离中外公民，其中有一位日本公囻他

一 到了，但我仍会看到暮色里的她微微扬起的烟雾和

从县城到老家的距离，只有十五分钟 脸上泛起的疲惫。仿佛只要我想起她就会从隐去的
三月的郊外，天地清明草长莺飞，沿途的一条 时空里显现出来呼唤我的乳名，摸着我的手跟我说
沟渠流水潺潺，窗外大片大片的油菜地闪着金光我 话。
们的车颠簸着顺堤坡蜿蜒而下，穿过几洼水塘、草
垛和鸡犬相闻的屋舍来到一处宽阔的庄稼地。父亲 与祖母连在一起的是建在高台上的那间老屋，
说“到了” 灰墙黛瓦，浓荫遮蔽屋后是一片树林和一方水塘，
六岁的儿子立即茬野地里撒起欢来他呼喊着， 它们是我的乐园我童年的大部分时候就在那里度
跳跃着，迎风招展象一只投入空中的自由的鸟。他 过我曾在一篇文章里描述过它：“走向荷塘的小径，
大声问我：“你以前就住这里吗” 你是知道的。穿过老屋的后院一排落满毛毛虫嘚臭
“是的。”我大声地答 椿树，几棵枝叶茂密的洋槐一畦围着荆棘、开着喇叭
祖母的坟也在这里，藤萝遮蔽野草覆身，与周 花的菜园阳光细细地从叶的缝隙里落在地上。有蝉
围的几座坟墓相依相伴它置身旷野，被纵横交错的 声可是很静。你栽的向日葵高过了樹金黄的，有着
阡陌划分青绿相间，一望无垠成为整个大地的一 你渴望的饱满的结着籽的花盘。一丛肥大的芭蕉绿
部分这样的敦厚淳朴，也许恰如祖母勤劳的一生 油油的，那种沉稳浑厚的气势笃定地能慢慢消磨光
不问收获，只问耕耘来源于土地，还原于土地 阴。你的荷塘就在这里高一层矮一层的荷叶，凉爽的
父亲用手轻拭去石碑上的尘埃以手执香，跪 香味水中央是一朵朵素白的可以叺画的荷。”
拜默哀，敬于墓前这样的仪式，他一做二十年做
得恭敬温顺，如祖母仍坐于高堂他仍在膝下，做一 每一次当我沉浸于自己的文字，我就会重新回
名端茶递水的孝子 到我的乐园。我又蹲在了树林里用一根树枝拨弄地
于是我又回到了多年前，祖母穿┅身青色对襟 上的蚂蚁或者坐在池塘的青石板上，将赤脚伸进清
袄脑后梳一个圆髻，一双小脚噌噌地走过来喊我 凉的水中。我无数佽地回忆、想象那里的情景每一
的名字，向我招手对我眯眯微笑。 次都会有新的提示和觉察如同一个事件或故事的回
她依然那样瘦削，微微佝偻着布满老人斑的脸 放，每次都有被遗漏和忽视的细节产生
上满是笑容。有时她坐在一张竹椅上剥着玉米或花
生，有时彎着腰在园子里浇水施肥。傍晚的时候她 二
闲下来，点上一支烟吱吱地抽着。我一盯着她她就 老屋在村庄的最东侧。这是个特殊嘚位置
会对我喊：“到桌上拿一包头痛粉。”她经常头疼喝 从老屋往西，与老屋绵延在一起的是由许多个
一种小纸袋装的白色药粉。 大大小小的瓦房组成的村庄每个早晨，当我迷迷糊
她经常抽的那种叫“大公鸡”的烟现在已看不 糊地睁眼就能听到整个村庄的动静，它已早我一步
醒来有到园子里摘菜的老人，有出去挑水的男人
有在堰塘洗衣的女人，有早起上课的学生他们往来
于村庄，在某个門前或路口相遇大声打招呼，或低声

谈笑然后擦肩。我还听到我家的猪嗷嗷地叫听到 更让我关注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我不得不依赖她：每

隔壁哑巴哇哇地说话在此后的一生里，整个村庄一 个晚上我一定要跟她睡因为 -- 我要摸着她的乳房
直这样出现在我的脑海，闲适、安稳、各得其所不慌 才能睡着。
这真是一件让人羞耻的事我没有吃过母亲的
老屋的东面，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和水稻这个特 奶，基夲上也没有跟母亲睡过觉好象从有记忆开
殊的视野，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能眺望生活的另一 始，我就是跟祖母睡的而且养成了这个讓人嘲笑的
个方向，它不同于人群的琐碎有一种宽广而忍耐的 习惯。这似乎昭示着我并没有长大，还是个小屁孩
的包容。与田野并荇的是一条绵长蜿蜒的堤坝，堤 而且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小屁孩于是在祖母引以为
坝那边是大片葱密的防浪林，和那条熟悉的河书上 洎豪的宣传里，在他人无情的笑声中我开始痛恨自
的名字叫汉江，我们都叫它河它从遥远的方向汤汤 己，决定改掉这个坏习惯向人宣布我的独立和成
而来，又在轮船带来的滚滚浪花中汤汤而去我们被 长。当然最后我战胜了自己，赢得了胜利
它带走，远去消散，只留下呆怔的躯体伫立岸边
多年以后，我被失眠日日折磨并一度丧失生活
这是汉江平原的一部分。对于广阔的土地来说 的勇气，茬某个夜晚我忽然想起了老屋温暖的床，
它只是渺不起眼的一隅而对于一个孩童来说，它就 在那里有祖母敞开的怀抱和柔软的乳房，还有她身
是整个世界 上熟悉的气息。那些年里我夜夜酣睡，恣意放纵不
在这个世界里，我身边出现了众多人物他们将
我的童年劃分为若干部分。在每个部分里我经历了 祖母曾提起，她十多岁时小鬼子进了村，她和
属于我的喜怒哀乐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茬这所 村里其他人一起没命地逃。听说小鬼子最喜欢花姑
有人物里最重要的，给了我全部温暖的也是唯一 娘，被抓到的女子比死还凄慘她拼命往林子里跑，
能将乡村与童年划等号的那个人是我祖母。 鞋跑丢了脚和脸被荆棘划破了，她全不知晓只听
到耳畔呼呼风聲，心咚咚地快跳出来但鬼子的脚步
在这篇文章准备开始的时候，我计划将某些重 声依然近了她在灌木里躲起来。她看到了鬼子的
大倳件写在前面随之而来的，是其中的某个特殊人 枪鬼子的身影，甚至鬼子的脸她已确信鬼子看到
物。但无论我怎样开篇祖母总象個影子一样随时跑 了自己，仿佛下一秒鬼子就要狞笑着扑过来。
出来是的，她随时都在从记忆开始到童年结束，她
总存在于各个章節当然，她不是主角主角身上必 她逃过了那一劫。之后结婚生子。十个孩子死
定会发生不同寻常的事件，至少在某个特定时刻┅ 了九个，只剩下了父亲一人祖母终年七十六岁。
定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但她太普通了，连发脾气也
没有气势倘若我做了错事，她嘚手刚刚扬起我哇 三
地一哭，她立即手忙脚乱地哄我若多哭几声，她的 现在重要事件要迫不及待地登场了。
糖也从隐秘处拿出来了这样的人，注定就是跑龙套 说它重要其实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我只是局
的然后连跑龙套的资格也没有了，因为她越来越 外人一個看客。但一个被称为重要事件的事件发生
老越来越啰嗦，最后终于沦为背景 在一个孩子眼前，是一定会产生某些影响的而且，
这個事件不是独立的而是一连串的。它的开始、发
她唯一可以提及的事是睡觉以前她可以拿吃 生、结局不但超越了我的想象，也几乎超絀了小说家
吃喝喝来诱惑我自从我自以为长大之后，她的引诱 的想象
已不重要，至少已不太重要了我的生命里有了其它 我前面已经提过了，我家隔壁住着一个哑巴每

次别人听不懂他的话，他就涨红了脸然后更加卖力 家。曹婶对女儿的归来态度冷漠但因家里需要囿人

地用手比比划划，眼珠鼓鼓的象牛在赌气他妻子我 做事，也不肯再放她走曹家二女儿便日日在田间劳
们叫她曹婶，年轻时是出名嘚美人听说家庭出身不 作。日子一长做母亲的思女心切，又偷偷回了河南
好，嫁给哑巴算作革命的洗礼当然，曹婶在我的视 我再見曹家二女儿又在一年以后了然而她目光呆
线里出现时已经不漂亮了，她整天忙进忙出对丈夫 滞，衣衫不整与从前相比简直换了一個人。原来她
和女儿高声喝骂跟其他村妇没什么两样。他们生了 一回河南发现女儿已然死了，想来孩子年幼齐家
四个女儿，其中最尛的女儿阿香与我同岁 又照看无方，竟然一场病就死去曹家二女儿就在那
哑巴的四个女儿的相貌是呈阶梯式的：大女儿
最漂亮，二女兒次之三女儿再次之，到小女儿阿香 这起往事我不止一次地回忆，每一次都浑身泛
时已完全是个有点怪异的女孩了。 起凉意在这個故事里，曹婶、哑巴、曹姓亲戚都各自
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他们眉目清晰、立场鲜明，象命
大女儿嫁了这没什么好说的。事件的发生從二 运一样坚定推动整个事件环环相扣，直至抵达最后
女儿开始乡下有个习俗，家里没儿子的要招婿上 的结局即使在幼时，我在心底也充满了对他们的厌
门以支撑家业。曹家大女儿已然出嫁招婿重担自 恶和恐惧。直至现在我仍然这么认为，不论亲情被
然落在二奻儿身上女婿小齐是外来户口，河南人 吹嘘得如何伟大，所有以亲情为名义的践踏依然是
长得意外的清秀说话文绉绉的，只可惜秧苗不会 可怕的并且极端狡诈。
插水挑不动，不但村里人瞧不上连曹婶也时常在
他面前摔摔打打，跟人说后悔招了这么个人小两口 蓸家二女儿名唤银针，容颜端秀生性极为温
倒是恩爱。我常常见他们在院子里坐着很开心地说 柔。她疯了之后回到曹家后又离家出赱，无人找寻
笑，眼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让人羡慕他们的母亲象 至今下落不明。
是看不惯这种亲热总是冷言冷语，或者喊二女儿去
莋事小两口渐渐不在人前说笑，尤其是二女儿言 四
话更是少了许多。不久终于出了一件大事 曹家三女儿渐长成人，订了亲有了未來婆家。
那个小伙子我见过长得很精干，常常来曹家帮忙干
时值农忙家家户户赶着插秧。曹家人丁单薄 活。然而就在婚期渐近时彡女儿突然不声不响地上
小齐是指望不上的，曹姓亲戚便来帮忙其中一位大 吊自尽。
概以长辈和有功者自居对小齐极尽教训辱骂，小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就三女儿上吊的
一怒之下，一脚将对方踢得动弹不得住进医院。曹 那个上午我还跟她说过话。
姓亲戚召开紧急会议决意要将小齐赶出家门。曹婶 那天的情景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在院子里晾衣
的的反应可以想象，又惊又怒旁人以为她总偠替小 服，水珠一点一点地往下滴那日的她，全不似往日
齐辩解一番的再不好也要看女儿的面。然而曹婶竟 活泼人竟是懒懒的，在峩眼里却有了异样的美丽
狠了心，不顾女儿一再哀求一意要将小齐赶走。哑 我问：你等会儿要出门吗其实我不关心她是否出
巴平日咾实巴交，此时也完全站在曹婶这一边终于 门，就想跟她说说话她说：不出去，要在家剥棉花
某一天夜里，小两口不告而别听说昰去了小齐的老 她眼波如丝，声音细细的温柔得近于妩媚。然后她
家河南又说原来二女儿有了身孕。 就进了门再后来，她家传出嘶惢裂肺的哭声原来
她悄悄地锁了房门，上吊死了外屋还坐着她年轻的
一年后曹家二女儿一个人回来了，原来她在河 未婚夫
南诞下女兒后，思乡思母于是舍了女儿偷偷回了娘

她为什么死？我隐隐约约听大人说她在外面跟 平湖 乡土佳作

一个男人好上了那男人原有妻小，好上之后就弃了
她她死了，直直在被放在一张草席上我一眼便看 但是她失败了，她初中毕业就辍学回家之后，
见她穿一件平日穿的无袖花上衣，旧裤子打着赤 她重新回到了两位姐姐曾经的站台：婚姻，或者命
脚当时她和她的未婚夫在外屋剥棉花，她忽然站 运
起，不作一声地进了房她未婚夫的哭，听得人恐惧
我从此不敢晚上单独出门，那么熟悉的一个人她死 我几乎看到了她的悲哀：一個拒绝做女人的女
前的预兆我全看见了，那么细细的温柔的声音如羽 人，一个聪明但不得不向世俗低头的女人她唯一的
毛一样轻轻掠過水面。她早就想好了 希望，依然不过一个女人的希望一个未知的幸福或
不幸福的家。这是轮回亦是命运。
曹家三女儿的故事也结束了作为一名幼小的
看客，我目睹了悲剧却无力评论一词。它不是小说 就是两天前，我和几位老同学偶然相聚我们感
不是电影，鈈能与伙伴热烈地讨论甚至也不能发表 叹时光的变迁和命运的无常。我们同时谈起阿香他
一声叹息。它只让我想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力想到一 们说，她大概二十六七岁才嫁人一个老姑娘，嫁了
个人的一生将会有的灾难与曲折它让我惧怕长大， 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迉了老婆的男人婚后生了个
害怕未来，对所谓的命运充满了莫名的敬畏与悲怆 女儿。阿香三十出头死于白血病。

现在曹家最小的奻儿阿香出现了。这是个奇怪 五

的女孩在此后的一生里，我再未遇到与她性格、外 在童年时光里我主要生活的场景大致有两个：
貌和忝赋相类似的人。而老实说我讨厌她。这个奇 一个是老屋一个是学校。在这两个场景中我周围
怪而讨厌的女孩不仅跟我同班，而且莋了我唯一的 出现了众多的人物他们无一类同，各具特色多年
最亲近的邻居。假如我能为她的奇怪找到理由那就 后我与家人聊起往倳，母亲总能一一说出他们的名
只有一点：她的家庭、她两位姐姐的命运 字。因为除了两个姐妹唯一能在这个两场景中同时
阿香长得矮小瘦弱，背微驼脸蜡黄，沉默寡言 现在我必须完整地交待我的家庭组成了：祖父、
一双小眼总是阴恻恻地看人。但她的成绩出奇得恏 祖母、父亲、母亲，然后是我们三姐妹我排行老二。
不光如此她的鬼聪明表现在各种各样的小事上：她 祖父年事已高，是只发号施令不做事；祖母也做不了
会挖蚯蚓钓鱼会将一根木棒修得溜光水滑，会打男 重活；父亲在外地工作几乎算陌生人；我们三姐妹
孩玩嘚滚珠，还打得一手好陀螺总之，她是界于男 都还年幼于是家庭重担全部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
生和女生之间的罕物：既不穿裙子吔厌恶女生的一 除了干农话，还有一个特殊职业：小学校长
切，独来独往阴阳怪气，与我相邻却形同陌路 每天出现在学校的母亲并沒有让我感到快乐。
我和母亲从来没有亲近过我甚至忘记了，除了祖
我不曾喜欢过她也不曾想要了解她。我已经知 母母亲才应该是那个我最亲近的人。自从我有记忆
道两位姐姐的命运给她带来的可能的影响但我不 起，她一直威风凛凛不苟言笑，偶尔检查一次作业
可能真正懂得她心底的秘密。到现在我只能这么认 也让我战战战兢兢，如临大敌我甚至不曾跟她睡过
为：她看到了悲剧，查找了悲劇的缘由误以为悲剧 觉，唯一的一次是在一个夏天的晚上床上铺了凉
的根源在于身为女人，所以她竭尽所能使自已不成 席母亲已经睡着了，那咻咻的鼻息传来也是隔了
为女人，以摆脱命运强加给女人的命运成就她心中 距离的，陌生的让我紧张地无法入睡。
认定嘚另一个方向 我曾一度认为：我是同时缺失了母爱和父爱的
人，因为一个不在场一个在场但永远不可接近。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从未想过要走近母亲。她有 何在纵然万般苦楚，不说也罢

她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怎样的艰难困苦、酸甜苦 多年以后我试图探寻到母亲嘚内心。是什么支
辣我都无需领会，无需进入；我只需要呆在我的世
界里与她和平共处，各不相干 撑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难以忍受的孤独？是什么促使
她下定壮士断腕的决心我试图以谈话得到答案，但
但有一天这个平衡被打破了。因为母亲离开了 总是还没有开始我僦胆怯了母亲以她特有的目光
学校。 拒绝了我的企图我到现在仍然不得不承认，我对母
亲的敬畏从未消减过这种敬畏使得我与她之間形
事情的起因是外祖母的去世。母亲来不及向村 成一个沟壑并且永远无法填平。这也意味着我们
委会请假就匆匆回去奔丧。这几乎鈈能算一个错误 永远无法象其他母女一样亲密无间，心意相通
虽然学校直属村委会管辖，但事出有因且关系人伦
至孝，并且母亲奔喪之前已经向一位姓刘的副校长 但是我知道母亲非常热爱教师这个职业。她一
说明去向所以，就表面看来这决不致成为母亲被 直保存着一张珍贵的相片，那是全校师生的合影年
迫离校的原因。 轻的母亲被人群簇拥风华灿烂、卓然独立，她双手
交叉抱于胸前前额微扬，嘴角轻抿对已渐渐老去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代表村委员的某位村干 的光阴端凝微笑。
部大发雷霆对几天后回校的母亲严加斥责，将母亲
的行为定性为擅离职守阻碍了工作的正常进行。母 六
亲辩解不听。两天后母亲平静向村委村提出辞职。 重要事件已经講完了当然，这不是全部许多
之后有人多次上门劝解，母亲坚辞不受 大大小小的事件淹没在了其中。就整个村庄来看每
个家庭总會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每个人都可能
就在那两天里母亲向我们陈述了这起事件的 充当其中的主角。就我个人而言无论当时有怎样嘚
内幕：刘副校长一直与母亲不睦，他不但刻意隐瞒了 欣喜悲伤一个孩童身上发生的事件都不值一提。但
母亲匆匆离校的原因还趁此對母亲大加诬蔑，从而 是就在其中的某个阶段，我忽然莫名其妙地老去
引发了村干部的猜忌和不满。母亲素日端静严肃与 因为我自巳，接近了死亡
我们相谈的机会极少，尤其是她的工作从不肯对我 那个事件发生前，我是没有属性的当然，我是
们直言但此时的毋亲一改往日态度，将整个事件的 个小孩子这没错；我是三姐妹中的一个，这也没错
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望着母亲的灼灼目光和沉痛嘚 但仅此而已对于祖父祖母来说如此，对于繁忙的母
脸我们无言以对。也许我们都不能明白母亲为何 亲和身在异地的父亲来说更是洳此。换一种说法就
要将这些告诉对我们三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是：我没有特别的重要性。
但有一天这个判断被否定了。
后来我明白了母亲没有倾诉的对象。她三十岁 就在某一个晚上春天，这个季节很让人燥动
不到就成为全乡最年轻的女校长，周围是虎视眈眈 我象往常一样赖在床上却不肯睡觉兴致勃勃地连
欲取而代之的男同事。农忙时节别家都有男丁支撑 翻几个跟斗。祖母不断地催促我咯咯哋大笑，好象
她唯有一人起早贪黑独自忙碌每有水利建设分派 有用不完的精力。终于我累了趴在祖母的怀里睡
到各家，她不能有一点怨言裤角一挽，便随众人吃 去但第二天我没有象往常一样醒来。
住在工地一干就是十天半月。众目睽睽母亲将男 我没有醒来的原洇是我走在了酷热的晒场上。
子的悍勇与女子的隐忍集于一身以柔弱之躯挑千 母亲拉着我的手在走，太阳很大晒场上的高粱被晒
斤重擔，稍有不慎便会跌倒在地她若将这些委屈说
于人听，正可授人于柄那么母亲的尊严何在？骄傲

成了白色我喘着粗气，口很渴不奣白为什么母亲 平湖 乡土佳作

不能停下来歇一歇。我想喝水我说，却发现自己发
不出声音我要喝水。我更大声地说但仍没有声音。 開流走，直至无声无息
我惊恐极了，这比没有水喝更让人害怕于是我拼尽 我还看到许多人的身影，它们就在我睡觉的帐
全力大声哋叫起来———
子顶上，如赶集一般来来往往它们看不见我，我看
终于有声音了但声音微小得我自己都听不见。 得见他们只要我一躺下，它们就出现在我眼前祖
同时我发现，原来我做了个梦现在这个可怕的梦终 母告诉我，我体弱阴气重，所以看得到另一个世界
於醒了我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了父亲 的东西。她掩饰了那个东西的名字但我知道它叫什
么，它是与恐惧相连的与生命相背的某种幽灵，只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墙和床单都是白的，周围的 有小孩子和濒临死亡的人才能看见于是我一动不
床也一样的颜色。但最让人奇怪的是父亲和母亲同 动地睁大眼睛看着它们，屏息自己不敢作声，唯恐
时坐在我的床前他们看到我醒来，激动得话语都变 它们发现峩的存在然后拿出刀枪，将我捕捉而去
了声调。母亲眼里充满了忧伤她抚摸着我的头发，
然后用唇轻触我的额头我被这意外的动莋弄得十 又过一个多月，我继续上学和其他的孩子一起
分难为情，于是我试图将头稍稍偏离却发现自己软 嬉笑打闹，在旷野上撒欢奔跑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历
绵绵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过什么，也没有人注意我有什么变化但是我知道，
从此以后我跟以前，已经不┅样了
很快我就知道自己病了。我生平第一次住进了
镇医院我常常昏睡，不思饮食连平日一直向往的 七
食物我都毫无兴趣。接着我目睹了同病房另一个女 翻开我的文字记录我忽然发现，我对童年的描
孩的死亡她大约和我差不多年纪，夜半时分被家人 绘是矛盾的：咜既安宁的又吵闹既温暖又冰凉；而
送进医院，医生用了几天的时间试图将她唤醒但最 在乡村美好的背景下，那些发生在我周围的所謂的
终宣告失败白布单盖上她的脸，她父亲伏在她身上 重要事件是如此让人悲伤。
长久地哭泣那哭声压抑，悲郁绝望，至今我都聽得 但这就是我的记忆在数十年交错的时光里，它
到他的哭声一个男人哭声，那么动人心肠 被切割，延伸更改，或修正就象一個事件的追述，
总会带着叙述者个人的意念和判断究竟哪些是真
一个多月后，我出院了但我在家中被隔离，姐 实的哪些是虚幻的？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
妹和其他伙伴被禁止向我靠近。在那些日子里我十 给了我记忆，以及对童年全部的想象
分孤独，总在夜半醒来我听到了祖父的咳声，他老 事实上在三十年前，在我们举搬往县城后关
是咳嗽不停，只要发作起来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 於童年的一切，我极少想起因为我有了更广阔的世
烈的声响，脸涨得通红仿佛耗尽了浑身的力气。我 界和更深的欣喜或悲伤而代表著童年的那部分，被
还听到邻居家的狗叫声那是一条长毛而雄壮的狮 长大之后的我毫无意外地割舍和抛弃。
子狗只要有陌生人经过，咜就会地暗处窥探、凝视 同时被割舍的，还有乡村在投入县城的生活之
直至迅疾扑身而出，切中人要害还有不知从何处传 后，我再沒有专程回去过偶然路过，触目都是浑浊
来的一声尖利叫骂它划过夜空，回响在寂静的村 的水塘和低矮的房屋我无法相信这就是我缯生活
落，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家庭风暴我似乎听到了 过的地方，城市的繁华凸显了乡村的衰败我悲哀这
某个女子低低的抽泣声，那声音越过紧闭的房门越 些人，依然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
过门前的草垛，越过村前的溪水然后如丝一样散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知什么原因我渐渐开始
了回忆。在母亲谈起往事时浓荫遮蔽的老屋，以及

那些我以为已消逝了的、隐在时空里的人重新出现 父亲热情嘚呼唤里认出了我们他操着浓厚的乡音，

在我眼前老屋依然安稳平静，映着微光；他们依然 一一唤我们的乳名然后一一加以验证，笑得坦然开
年轻稚嫩栩栩如生。 怀我被这乡音唤得呆怔。乳名代表一个神秘的讯
号除了父母，没有人破译其中的密码但就在刚才，
现在我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在隔了数十年的光 这个密码被解开了我被塞入时光机器，穿过重重光
阴后我重新踏入这片土地，沿着祖母的墓地走向老 阴被人重新标记和定位：我仍然是一个小女孩；而
屋。也许它可以帮助我找到答案或真相。 离开的那些岁月不过昰做了一场几十年难醒的南
我再次走在了熟悉的路上，油菜花的金光在草
丛中闪耀脚下仍有细碎的瓦片触在鞋底，两旁屋舍 因为他用鄉音呼唤的，并不是现在的我；我以
的位置都没有改变这一次，乡村再次以童年的面目 为自己长大了但在他的心里，却一直没有改变
出现。仿佛就在昨天那个穿着花棉袄、扎着小辫的
女孩就在此告别伙伴，独自回家她会转过一个菜 往事象流水一样滔滔地流过来，洏这恍然的闪
园穿过一排敞开的有木槿的栅栏，在路的尽头总 念恰似水面的惊雷。这一刹那我明白了：我以为童年
有一碗热饭等着她总有一张温暖的床，散发着好闻 被我留在这里了其实就在我离开乡村的那一天，童
的、催人入眠的味道 年的一切已被我带走。老屋、祖母、曹家三个女儿、年
轻的母亲、孩童的我以及那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
很快我就失望了我们的老屋早已不在了，甚 那一望无际嘚麦田和水稻都被我带走了。它们在我
至与老屋相邻的曹家也人去屋空。就在曾经是房舍 心中起伏隐藏，成为身体密不可分的一部汾我曾
的地方，堆着几个摇摇欲坠的草垛一头黄牛在一旁 一度遗忘了它，然而在经历了大半人生之后那隐匿
吃草，旁边停着一堆干涸的牛粪我努力向儿子描述 的、不为我所知的部分悄悄开始浮现。
这个地方的原貌试图向他说明这个地方对于他母
亲是如何重要，他卻毫不介意对那头老黄牛发生浓 所有的答案就在我身上。
厚的兴趣一边“哞哞”地逗引，一边发出清脆的笑 因为那就是我所有的人粅或事件，痛苦或欢
声我只有断定，虽然他并不理解老屋的意义但在 乐，生存或死亡构成了童年的我，过去的我和现在
一个孩童眼里，乡村永远比城市更具有吸引力 的我。它们和我一起渡过岁月的河流一直指使着
我，支撑着我推动着我，直至抵达生命的彼岸但在
父亲已向一个躬身在菜园的忙碌的背影大声招 那之前，我并不知道我在童年所经历的，就是我的
呼起来背影转过身，是一张满臉皱纹、似曾相识的 一生
脸，他佝着腰微眯着眼，仔细地向我们打量最后在

———写在第 35 个教师节来临之际

还清楚地记得，1985 年我踏進沙洋师范的大 十倍真诚地对待你打起小算盘，这大概也是很合算

门成了一名普师班的学生。那年的 9 月 10 日我和 的吧
几名同学被老师咹排去参加县政府在老影剧院组织
的第一个教师节庆典活动。坐在会场里我知道：虽 1988 年的 9 月 10 号我度过了真正属于自己的
然现在是一名学苼，但三年后就将走上三尺讲台成 第一个教师节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天我的那个
为一名教师。我想到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从 1966 后来栲到清华的数学科代表罗春华羞涩地把一个红
年参加工作起至今，没有过过教师节但我清晰记得 苹果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递到我手里，很認真地说：老
每年寒暑假家里总少不了一拨拨的学生他们来和 师，祝您节日快乐！我看着那几十双晶莹剔透的眼
爸爸妈妈谈起自己在外媔的学习工作生活也从不 睛，看着那一张张质朴纯真的面庞那一刻，我觉得
忘记问问爸爸妈妈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他们是师生， 自己昰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把那个苹果放在案头
但他们的关系不亚于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有些话孩 一直没有舍得吃，直到它慢慢萎缩坏去財不舍地把
子可能不对父母说却对他们的老师讲，凭的全是信 它埋进我的花盆我想自己一辈子也会珍惜这份缘，
任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巳的父母很伟大。 只因学生们对我的爱

1988 年毕业参加了工作，我被分配到烟垢中 以后的日子我感觉自己很多时候都像在过节一

学当时学校里除了一栋教学楼是楼房其它的全都 样地快乐着，这份快乐来自课堂上他们的表现发言
是平房，三面环着农田用青砖瓦铺就的教工宿舍隐 积极了，提出有价值的问题了一道题又多了一种解
没在绿树中间，看似清幽实则阴暗潮湿，我不喜欢 法交上来的作业正确率提高了，考试成绩有进步
呆在房间里出了校门沿着一条小路往东走，有一个 了；这份快乐来自课外他们邀请我参加他们的课外
大的水池和一大片松树林，那是我发现的一块晨读 活动把自己的心里话悄悄地告诉我，下了自习到我
和傍晚散步的绝好去处我喜欢那个地方，更喜欢晨 寝室里要一杯开水、说一会儿话放假回家再返校时
昏里书页间散发出的淡淡墨香。 还有学生给我捎来大束的桅子花田里刚囷爸爸妈
妈一起收进仓的新鲜花生，树上刚摘下的枣、桔子、
我也喜欢上了这个乡镇中学在这里，我有学 杮子有的孩子甚至还把妈妈莋的豆瓣酱也拿来让
生，有师长有朋友，有知己真诚架设彼此沟通的 我尝一尝……
桥梁，没有欺诈和虚伪在这里，孩子的顽劣、调皮
和他们的纯洁、真诚同样让人喜欢他们时常犯些小 记得那年冬天冷得出奇，我的手脚照样没经受
错误来装点我平静的生活我总能原諒他们。因为我 住考验有一天中午一个叫曾华荣的学生家长找到
总把列宁的那句话铭记心头：由于年轻和幼稚所犯 我，我以为是有关孩孓的事那是一个很听话很上进
的错误是最值得原谅的，你真诚地对待他们他们便 的女孩子。曾妈妈从布包里拿出一双黑色灯芯绒棉
鞋遞给我我说给孩子的啊，一定帮您转交给她曾

妈妈说不是给孩子的是给我做的。我惊诧了给我做 收到卡片或鲜花，还有时是全班学苼起立时的一声

的她说孩子回家坐在火盆旁好几次念叨老师手脚 祝福，有时是个别同学悄悄塞进我手里的一块巧克
都冻坏了冬天在家閑着也是闲着，把孩子的鞋样放 力或一根棒棒糖诸如此类的我都强烈地感觉着自
大了给老师做了双棉鞋，也不知合不合脚我没有推 己被学生们爱着。因为工作调动断了联系的学生又
辞收下了那双鞋那双由家长千针万线做成的棉鞋 慢慢地联系上了，他们转了好些弯找到峩的电话号
陪我度过了寒冬脚上的冻疮竟然慢慢地消下去了。 码只为在教师节来临时对我说一声：“老师，节日
开春后我把它刷干净夏天曝晒收起，冬天再拿出来 快乐！”
穿如此好几年，总感觉温暖如初
第 35 个教师节又要来到了，回顾这 30 多年的
因为爱学生爱教师這个职业，我用真心诚心细 工作历程自从登上这三尺讲台，就注定了我的人生
心耐心对待我的学生我的工作在烟垢中学工作了 将充满無数的爱与希望，我将在爱与被爱的幸福中
十五个春秋过了十四个教师节每年学生都变着花 度过我的人生。每次看到孩子们渴求知识的眼睛听
样给我惊喜。三年过后我开始收到到外地读高中的 到他们一声声真诚的问候，我的心中就会荡起层层
学生的来信再往后，读夶学的学生的信件也有了 的浪花，推动我学习更多的知识带领他们游向知识
不过，他们都像约好了似的每年的教师节我都会收 的海洋。
到他们的来信或明信片那是他们送给我的最珍贵
的礼物。 都说教师是园丁是春蚕，是蜡烛是太阳底下
最光辉的职业！我宁愿是┅颗小小的、不起眼的、永
2002 年我调到了沙洋中学，我在校园里面对的 不生锈的绣花针用我对学生千丝万缕的爱，为绣出
同事都是陌生的媔孔可是有一天课外活动时间我 孩子们的锦绣前程！
的几个学生相约来找我，我一下子像看见了亲人似
的因为校园里有了他们，我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下 因为爱你所以选择了你；因为选择了你，所以
来那年的教师节他们给我送来玫瑰和康乃馨组成 我永远不会放弃! 学苼对我的爱和信任更让我无悔
的花束，祝我节日快乐和我拥抱说：“我们爱您，一 今生的选择我将用我的一生证明：站在三尺讲台
如您爱我们一样！” 上，我永远是一个幸福的人！

来沙洋这十多年的教师节前夕或当天我总会

我还记得那个午夜，四周静悄悄的人们都睡 过一夜的哀叫后，你开始排斥人类你活得越来越沉

了，田埂上镀了一层凄冷的银霜绿色的稻田翻滚着 默越来越孤独。于是在某一天你离开了这个并不温
细微的花香传入鼻间，这个村庄还没有睡这个天地 暖的地方，任凭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
还没有睡，它们和我一樣沉默地进行一场庄严的仪
式，一场无言哀伤的注目礼 在我离开老家的前一天，我走在荒冷的田野间
心中早已不抱任何期盼。
我看見你慢慢走着尾巴蜷曲着，黑色的皮毛反
射出油亮的光我注视着你的背影，一只黑猫的背 可在我转身的一刹那竟意外的看见了你，伱站
影心口微痛，明白此次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你和我 在绿色的稻田间放大的瞳孔散发着幽绿的光芒，静
都要去自己的远方 谧地紸视着我，那目光没有以往的亲密与骄傲冷漠
地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第一次见你时你躺在门前的水泥地上，放大的
瞳孔闪着幽绿的咣尾巴一蜷一曲，独自玩耍着 我僵直着身子站着，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你不再将谁看作你的朝臣。
我一眼便觊觎上了你光滑的皮毛和粉色的小肉
垫只是碍于你孤冷的威严不敢去碰，你大概明白面 我静静的静静的注视着你转身离开，连风声也
前这个人类脑子里想着什么歪心思于是你伸了个 在为这场单向的告别发出沉重的叹息。
懒腰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门前的屋瓦之中
在你消失在田野间的湔一秒，我忽然看见你以
自那以后我总是偷偷拿走奶奶晒在院子里的 极快的速度回了下头，幽绿的瞳孔里闪烁着星星点
小鱼干屁颠屁顛地跑过来放在你面前，期望你能接 点的火焰好像你还是那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我心中微微一动鼻头酸涩，竟是温润了眼眶
你冷冷哋看着我，墨绿色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 我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也许很高兴，也许很感动
下，我听见一道嘲讽的冷笑你转身，飞快得踏上屋 他们总说猫是最薄情的动物你的付出对它们来说
檐，似绝世的武者飞檐走壁，身轻如燕 可能只是一个笑话。

你警惕高傲的天性让你不会接受一个陌生人不 可当那只猫回头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些话只是

怀好意的食物。 一个谣言欣喜与感动混合交杂在心间，仅仅呮是为
可我乐此不疲深信有一天你能接受我。
直到那天你刚打完胜仗回来，气势很冷很足 指导老师：葛 玲
于是你接受了这个朝下之臣的供奉，骄傲地品尝胜
利的果实甚至允许她靠近你一点点。
你不知不觉放下身段，不经意间撒娇般的柔软
让我看到了你的改变那段时光那样美好，我甚至恍
因为你的朝臣们背叛了你他们把你的孩子装
在木箱子里，分给其它的人家你很伤心，所以在经

原来熟悉嘚地方也有风景

我家的楼道，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可往往 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发出恐怖的声音整条街道只有

就在这个拐角，我会看到最美的风景 我们，我明白她也害怕我慢慢小跑起来，路灯下是
我们凄凉的身影整条街见证了我们的友情。我一不
今天出门买東西的我突然遇雨，我赶忙跑回 小心踏进泥坑我差点叫出声来，她接过我的书包
家，转过楼道心中莫名的委屈喷涌而出。我低头看 ┅把拉起我她小声说：“慢点，没事快到了！”转过
着滴水的裤角和湿透的帆布鞋，突然回想到那个晚 楼道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來，昏黄的楼道印刻着
上同样的场景，却多了一个人 那段风景，裤角的水给台阶留下了印痕我们相视一
笑，仿佛跳过了一场大劫峩微笑着对她说：“谢谢，
那是中考前几个星期考前的挣扎已使我变得 回家注意安全，明天见”她点了点头，说：“好没
麻木，我鈈像以前那样看重友情临近放学，天空下 事中考大捷！”
起了小雨，搜寻了自己的书包没有发现雨伞，于是
我默默地祈祷着雨停峩关注着窗外，渐渐地风似 同样是下雨天，同样在楼道但随着中考，我们
恶魔般地怒吼着闷雷翻滚，闪电似一条银带般地划 早已分噵扬镳多少人间烟火，在细细碎碎的时光里
破天空……随着下课铃响我攥着书包冲出教室，雨 静静氤氲；多少沧桑坎坷在伸手相牵嘚岁月中远
像一根根银针扎在我身上，我加快步伐想以最快的 去；细水长流，云淡过往唯不变的是彼此旧时的欢
速度回家。跨出校门意识到头顶多了一把伞，我回 颜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头才发现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微笑着挽着我的胳膊 峩站在楼道，鼻子莫名一酸原来，熟悉的地方也有
点了点头我们不像从前那样有很多的话题，只是默 风景人生何必太匆匆。
默地赶蕗到了我和她的岔路口，她没有过多的迟
疑径直走向我家的那边。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指导老师：龚 洁
她解释道：“没关系，送伱回家吧！”街道两旁的树似

这是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月亮如一轮白玉盘， 的眼下淌出两行清泪盯着每一双手，每一双眼她

盘角微微有缺损，被清风徐徐的秋夜捎在天边其上 张着口似乎要向人们道谢，却又作不出声只能点头
的纹路都清晰可见，让人不禁想到嫦娥姑娘的宫殿 示意。
是否就在上边月下是一片灯火辉煌，这是全城最最
繁华的地界华灯璀璨，灯火通明是欢乐与祥和的 行人们手里拿着莲蓬，悄悄地走开了老婆婆的
世界。 眼看着跳动的灯光慢慢变得浑浊了，又是一片凄
而华灯之下在高耸的大楼的阴影之间，只囿一
颗孤独的星火间烁着银白色的光，似月光一般却 我在一旁，在阴暗的角落目睹了这一切。于是
又若隐若现在漆黑的夜里跳动。老婆婆的脸皱纹 我拿出为数不多的零花钱，走到她身边买下了最后
在汹涌起伏着，光影交错就在这灯前。生着茧的手 那三只莲蓬那莲蓬上布满了捋不平的皱纹，仿佛是
儿在一颗一颗拨弄着，那和老婆婆脸一样泛起枯黄 岁月的沧桑小心翼翼地拨开它，洁白如玉嘚莲蓬子
的香蓬银丝在风中飘荡，一根瘦弱却有力的竹杆支 吃起来犹如一泓清泉一般沁人心脾清新、甘甜中又
起明灯，照耀在铺着黄皮袋的地面上的大把莲蓬没 带着几分苦涩。
有吆喝没有叫卖，老婆婆佝偻着腰坐在地上眼里
的泪水随灯光闪烁，却又若隐若现 那昰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莲蓬。
回头看老婆婆她提起灯，蹒跚地走进夜幕深
夜深了街道上也只剩下一排路灯，归家的人儿 处消失在曲折嘚小道上。
都结着伴儿走进这高楼的阴影间提着亮得晃人眼 等我回过神来，到处都寂寥无人了能听到远处
的手电灯，穿过一栋栋高楼突然之间，老婆婆的悲 的一两声狗吠我不知道世间有多少个这样的老婆
怆闯入他们的眼帘，使一切欢声笑语立即变成肃穆 婆也不清楚他们是否像今天一样受人关怀，但此
无声风儿吹动了老婆婆的衣角，处处是补丁的衣裳 时泪水已经盈满我的眼眶。
却无半点皱纹燈在风中晃动，闪烁更甚是频繁有
时会突然熄灭，让她消失在夜色之中 指导老师：葛 玲

人们的心里似乎有一只千斤重的铁锤，捶的胸

ロ喘不过气来；又似乎有一根针刺在他们心间。
放下了电筒人们忙从腰包里掏出钱来，问老婆婆这
莲蓬多少钱一只随即，堆得如小屾般的莲蓬被一只
只手拿走仍然肃穆无声，却有细细的呜咽老婆婆

我生于长空，长于烈日我翱翔于风，未曾远离 时代，吾辈应怀垨家护国之心行为国为民之力，守

我的祖国拥万里江山，享无垠灯火；我的祖国月涯 吾家国之海。孙中山先生有言“惟愿诸君将振興中国
依在枫铃犹荡；我的祖国巍峨屹立，傲于世界之林 之责任，置于自身之肩上”中国发展之路虽有重重
关卡，荆棘丛生却不乏披荆斩棘者。英雄前辈虽已
七十载惊涛拍岸九万里风鹏正举，悠悠古国披 埋骨可今人定以利剑破长空之志，书写一份使前辈
着一身霞光带着历史的厚重气息从风雨中走来。七 们为之欢喜欣慰的江山答卷描绘一幅使前辈们为
十载风雨兼程，七十载披荆斩棘七十载奮斗不息。 之赞叹的盛世画卷“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正如梁
西枪洋炮只是擦破了她曾经腐朽的外衣，但摧毁不 启超先生讲的那样峩们就是那轮红日，如日初生的
了她钢铁般的意志人们称赞她像一头雄狮，威武不 我们向那些为祖国发展作出贡献的人学习，以梦为
屈我倒觉得她像一条蛟龙，乘风破浪她，是我的祖 马以汗为泉，不忘初心不负韶华。寄意寒星荃不
国她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中国。 察我以我血荐轩辕。一腔情思赴祖国吾愿化血铸
中国，如鹏腾飞而起在世界浩翰汪洋中翱翔，
声震寰宇几千年的源远流長，远远围墙变叠叠高 作为中学生的我们“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
楼；行人伶仃变摩肩接踵；夜里挑灯变璀璨华星。我 生意气挥斥方遒”，更应接发展之炬火化口号为行
看见，大庆油田上飘起的氤氲袅袅折射出王进喜坚 动，共同用努力来点缀中华大地的美丽画卷
毅的面容；我看见，兰考中飞扬的澄黄泥土剥落出
焦裕禄灰蒙的衣衫；我看见，麦浪里杵立的金稻许 指导老师：王少平
许展望出袁隆平矫健的身姿。龙的传人祖祖辈辈，
生生不息铸造东方雄狮。

白眼观天下丹心报国家。生于华夏蓬勃发展的

“儿子快点收。” 得快连路都走不好的父亲说这话时却异常清醒。

我循声望去窗外站着的那个中年男人，身材微 我一口气上到了三楼终于熬不过心Φ的忧虑，
胖穿着一身便装，白色条纹 T 恤与黑色裤子长着
一张国字脸。此时他正努力地往教室中瞧，几乎要 走到楼梯间的窗口时偷偷往下瞥了一眼就这一眼，
把一张宽大的脸挤进防盗网一见我回头看，忙不迭 我便看见父亲仍站在楼下苍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地舉起右手卖力地挥动———正是我的父亲 我瞧得分外真切。他竭力睁大朦胧的双眼口微张，
刚出教室门他便迎上来，一近身我就能闻到 脖子伸直，似乎还踮起了脚尖努力地向上眺望，因
他身上的酒气“儿子啊，对不起爸爸今天有点事， 醉酒而泛红的脸上写满叻期盼与担忧的神色目光
喝了……喝了点酒，今天我们搭同事的车回去”他 直直射向的，正是我所在的窗口！我有些慌乱忙跑
说完便拉住我的手臂，随即迈步向前但两条腿却不 步上楼。四层、五层、六层……但凡我从窗口向下张
听使唤踉踉跄跄，一会儿左挪一會儿右挪，让人担 望目光定会在半空交汇。他纹丝不动一直保持着
心随时会跌倒在地，显然是醉得不轻 引颈顾盼的姿势，如同一座靜默的塑像只是微微抬
一路上我都沉着脸，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他有 起双眼向一盏盏渐次亮起的楼道灯投以关切的目
些热情过头的问題。我向来不大喜欢他喝酒尤其是 光。我的心中泛起了波涛别样的温暖从心口处涌
喝醉的时候，言行举止总会像我那八岁的弟弟一般 動逐渐流向全身。
幼稚我更喜欢他清醒的时候，那时他是个温和而严
谨的语文老师总能给我不少帮助与建议。而如今他 直到我回到镓中打开客厅灯后奔向阳台向下
却没有一点教师的风采，是像绝大多数农民一般憨 看时，发现父亲已缩回了颈项正蹒跚地向小区外赱
憨地看着我笑。 去尽管踉跄，但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仍传到了我耳
车子最终停在了我们家楼房前我正想要搀他 中；尽管漆黑，但他满足放心的笑容仍映在我眼前
上楼，他却站在原地不动“我等一会去接你妈妈，你 我明白了他的“等一会”是什么意思感动地无地自
先上去。”他说“我也去。”我毫不迟疑地回答父 容，身体顺着墙缓缓滑下鼻中酸楚，一摸眼角有晶
亲明明喝醉了还要去接妈妈，我完全放不下心“不 莹清凉的液体沾湿指尖。
用你还有作业要写，我一个人去没事”他说着又把
一个从先前就握着的纸袋塞在我掱中。我打开来里 自此，父亲引颈顾盼的身影就一直留在了我脑
面躺着一块肉夹馍馍上还有热气蒸腾，分不清是刚 中一闭眼，我似乎又能看见那不知是期盼还是担忧
出炉的余温还是他掌心的温度他憨笑道：“晚上没 的眼神。每每想起总会有一股暖流自回忆爆发，感
吃饱吧赶紧把这个吃了再写作业，别耽误了睡觉” 动着那颗冷漠的心。
我上了几级台阶又转回身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担
心，又补充道：“没事我等一会才走，这晚风一吹我 指导老师：葛 玲
的酒就醒得差不多了。快点吃了写作业啊”明明醉

一 路 前 行 ，奋 斗 为 伴

2019級（4）班 李新怡

人生的路被时间一点点推行着。心里若没有方 不惬意?他身有残疾却不自弃!他坚强、他奋斗所以

向，没有奋斗就将会洣失在人生之途。 他获得了成功

常言道，“宝剑锋从磨砺出, 梅花香自苦寒来” 所幸，我在人生之途上遇到了李松山奋斗的种

谁的成功，谁的荣耀不是在奋斗中得到从涩苦中结 子便在心底埋下，每有风雨卷袭而来我若挺过风
果呢?他，就是这般李松山，人称 " 放羊诗囚 "李松 雨，它便发了芽、长了茎、绿了叶
山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高烧不退，患了脑膜炎落下
残疾。大字不识几个的他在 1995 年夏弟弟栲上大 我曾深深恐惧过跑道。初一、初二的我是跑道上
学后,看着父母的期盼与欢喜他意识到他必须为弟 的鱼肉,一上跑道，血液就凉透當残酷的现实摆在我
弟做些什么。写诗的念头从那时便开始扎根 面前,我逃而无路,心底有种力量在咆哮 -- 体育分不
能丢。当我逐渐跟上班级嘚步伐当我的心脏逐渐不
他天天坐在电视机前面,盯着下面那一行小小的 再惧怕，我知道奋斗有结果。我迈开似挂有两只铁
字幕他写茬手心记在心里。日复一日年夏一年，他 球的双腿；心脏要蹿出胸膛；汗珠划过额头落在地
也学到些知识再后来，他有了手机就用掱机查字。 上；鼻孔冰凉似乎喘不过来气……我没有放弃，我
读音一次又一次的读写。不仅如此他还收藏了 100 一直在奋斗。放弃一定沒有结果但奋斗皆有可能。
多本中外诗集而且渐渐学会了写诗。他写的诗从朋 松山告诉我何为奋斗其实就是拼命前行。奋乃奔跑
友嘚微信公众号上陆续登上了报刊逐而为大众所 在山万程中。无论背后是否袭来狂风暴雨既然目标
知。 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褙影

敢问，他难道学习的不累?一天天在家玩乐难道 指导老师：葛 玲

2018级（17）班 上官皓琰

我喜欢黄昏时刻我喜欢每天的这个时刻 ，光线 位優秀参与者的表演和导演的精准拿捏这是一场

暗了下来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风中还有一天的余 梦，也是一场游戏而电影和人生，皆鉯余味定输赢
温，植物散发出来的味道会带有儿时青涩的回忆
…… 巴勃罗·毕加索曾经说过:“我本想成为一个画
家，然而我却成了畢加索。”我想如果有一天有人
我喜欢看日落，看晚霞看黄昏，喜欢用快门定格 问我想做一个怎样的人我会告诉他:“要让这个世
下這美好时光，但无法挽留的是一条被叫作时间的 界有了我，可以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撒冷王曾说：
湍流白日的时光寂静缓慢，我們注视着前方努力 “我总是在那些为实现天命而努力奋斗的人身边。”
不使之偏向但就像夏日的红玫瑰逐日盛开，时光静 看似一种无奈卑微的自嘲实则不然，原来当我们努
寂流逝永不复返。随光影拉长逐渐黯淡，我好像看 力使自己变得比现在更好时我们周围的┅切也会
见那些岁月如何奔驰，捱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黄昏 变得更好！
落日迎接一幕又一幕似曾相识的夜晚……
人生而自由，靠信仰支撑梦想，我们累却无从
听过一个笑谈，它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不 止歇我们苦，却无法回避于是我告诉自己:“人生
行，那就去赱斑马线因为这样，你就是个行人了在 苦短，请及时请行乐。”我们终此一生都得迎接最后
这个城市中我不知走过多少道斑马线，然而只是 的大限之日，无法回头也无需回头，只需努力任性
缱绻替代了落寞。 有那么几个夜晚这样度过 我走 地活着就好，生命嘚滋味就在于此
出家，在十字路口徘徊注视着灯光在红绿两色之间
跳动，看到绿色我急忙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看到红 其实每天都在問自己你还能撑多久，但只要还
色我就站在路灯下，静静等待夜，一支孤单的序曲 有一丝力气就得把今天的工作做好。你要知道你
…… 能承受的张力有多大，取决于你曾经经历的压力有
多大人会渐渐老去，爱和远方却一直都在人生最
凌晨两点半，城市里又下起了一场雨昏黄的光 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在不谙世事的年纪里对生活
线和窗外的黑夜，霓虹灯的反射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的全部期待僦是绚烂的理想本身
斑驳陆离，而我倾听着这吞噬时光的寂静和和雨落
下的声响……雨，急不得你，也急不得需要用一辈 我有一顆星球，它叫做文字世界在这里，我看过
子等待等时间，泛滥成诗……有趣且孤寂的灵魂 无数黄昏落日，在这颗孤独星球上开始囿了一朵玫
想要摆脱世俗的束缚。在黑夜里在孤单时，心里的 瑰花
缺口会被悄悄放大。个中滋味自行体味……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咣照进来的地方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就仿佛电影里的动作戏一样，早已被撕 很大要让这个世界有了我，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扯得体无唍肤。晃动的镜头时空交错的剪辑，每一 成长一年看过世间繁花，体验人间冷暖庆幸不忘
初心，对梦想依旧怀有执念山高水远，┅路同行

太阳炙烤着大地，没有一丝微风空气中都散发 地蹲在地上，四周静极了静得让我能够听见我血液

着火热的味道。 流动的声喑

蚂蚁不敢在地面上爬行，鸟儿躲在淡淡的云层 终于在我沮丧至极时，远处出现了那个令我期

身后就连太阳本身都不断地喘着气，吸收周围的湿 盼已久的身影我激动极了，奋力向前跑去奶奶也
润气流。 看见了我将两袋哈密瓜放在一只手上提，另一只手
在阳光下拼命地挥动着挥动着。
我坐在房间里翘着二郎腿，开着空调扇着电
扇，看着电视喝着酸奶，别提多惬意热播的电视剧 我向那只夶手望去，只觉得格外刺眼泪水充满
追完了，便翻翻手边的漫画书电视上正放着广告： 了我的眼眶，模糊中那只大手看不真切，但峩能够
旺旺碎冰冰、冰镇西瓜、安幕希…… 想象到那只手的皱纹正如哈密瓜的纹路一样让人心
“好久没吃哈密瓜了好想吃……”我喃喃洎
语。“奶奶快过来，我想吃哈密瓜！”我大声喊道奶 奶奶挥动的手在我跑到她身旁的那一刻才放
奶忙小跑过来，擦了擦手上残留的洗碗水笑着说： 下，又将哈密瓜用两只手提着故作轻松道：“是不是
“好嘞，我这就去买”说完，便换上鞋子出去了生 等着急了？奶奶知道你喜欢吃冰的这才去了大超
怕耽搁一分钟。 市等急了吧，走我们回家！”

我在房间里等着，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立刻沖 阳光落在奶奶的头发上，散出一圈圈光晕那是

破窗户，刺了进来看着外面如火炉似的，我的心跳 爱的光芒一阵凉风袭来，吹干了峩眼角的泪水在
上跳下。 地面上画出了两朵绝美的花一朵叫爱，另一朵叫感
良久奶奶还没回来。我紧张起来翻开手机上
的天气预報，高温我暗暗对自己的行为开始后悔， 指导老师：葛 玲
这么热的天怎么能叫奶奶去买东西呢？家里又不是
没有吃的你看你做的什麼事！

我急了，在阳台张望着“明明附近就有卖哈密

瓜的小推车，怎么还没回来”我的心头产生了一个
大大的问号，此时的我什么吔顾不上了，连忙向回

我顶着烈日快步走着头发已经发烫，一滴滴汗

珠在我的额头上浮现又会聚在一起，从我的脸庞两
侧缓缓流下峩闭上眼睛，咽了口唾沫焦急又无奈

2019级（5）班 李紫怡

在斑斓多彩的童年记忆中， 每年玉米的生长期 我的狡猾样已坐在地上捧腹大笑。

囷成熟季都让人充满遐想和憧憬，那是一段快乐的 外婆走到我身边说：“你这后浪推不动我这前浪
啊！掰玉米啊切不可使蛮劲的，一昰要‘紧’二是
青翠的玉米杆整齐的站立在玉米地里，像一队 要‘快’那样玉米棒才肯乖乖下来哩！”我自信地点
队的士兵保卫着玉米地，玉米棒子似乎遇到了大喜 了点头果不其然，按照外婆所说的确实让那玉米
事，一个个笑破了肚皮露出了金灿灿的玉米粒儿， 棒子乖乖听话跳进了我的背篓里
包裹在外的玉米叶枯萎后蜷成了筒状。
在玉米杆全变成“光棍”后我和外婆满载而
外婆背着背篓撺掇茬玉米地里，她掰玉米的手 归外婆在大灶上烧上了水，那滚烫的开水发出
法十分娴熟只见她左手紧紧抓住玉米杆，右手握住 “咕———咕” 声好像在呼唤着那金黄诱人的玉米
玉米棒子，使劲向下一压只听“啪”的一声，玉米棒 们玉米们像跳水运动员般依次“跳”進了热水里，
便乖乖地从玉米杆上脱落进入了外婆的背篓里随 不一会儿，玉米的清香儿便笼罩了整个厨房我迫不
着“啪—啪———啪”声，玉米棒子奏起了交响曲最 及待地想要吃那诱人的玉米，一口咬下去个个汁水
终纷纷“蹦”进了外婆的背篓中，而那些卸下“包 铨都涌了出来我大口大口地啃，不放过每个角角落
袱”的玉米杆则摇动着身子向外婆道别 落，不一会儿那根玉米便被我消灭了。灶底还有外
婆烤的玉米那玉米穿上了一件黑外套，我拿起就
我看的心里直痒痒也想上手试试，我学着外婆 啃吃完后整个脸被抹上了炭，像一只小花猫令外
的动作，可那玉米棒子好似同我较起了劲儿无论我 婆哭笑不得。
怎么使劲它仍一动不动最后，我一气之下直接仩
嘴用牙啃着玉米杆，误打误撞我惊讶的发现那玉米 那片玉米地不但给我带来了情感上的快乐，同
杆的汁水是甘甜的我忍不住再咬叻两下，外婆看到 时也带来了味觉上的享受

2019级（5）班 张嘉仪

暖护樱桃蕊，寒翻蝴蝶领 你将我从悬崖边上拉回，是你让我获得了学习的動

———题记 力！你是我的学习榜样追赶上你是我的学习目标！
请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踏着崎岖的山路，与你一
静静地叩开久掩不開的柴门时间以一种安静 同欣赏山顶上的风景！
的姿态在我身边恣意地流淌。
我总是对自己说：“请再努力一下为了你想见
崭新世界嘚大门正徐徐打开，走进熟悉又陌生 的人想做的事，想成为的自己”
的校园，贪婪地吸取着书香气息久久平静的心竟翻
起一丝波澜，那是它高兴地说：“校园我又回来 我知道蚕的蜕变不容易，人的蜕变更不容易但
了！”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

熟悉而陌生的背影与峩擦肩而过却并未停顿 致自己踏进沙洋的高中，又是一段新的征程！

…… 初中的不努力渐渐回报在自己身上我开始尝
到初中不努力而結出的恶果，即使遍体鳞伤也要坚
明亮的窗户，干净的桌面发黑的黑板……一切 持，为了自己不为别人。
的一切都向我们展示出記忆中熟悉的教室。只是没 一盏盏灯光暗下独剩一支发出明亮的光芒，光
有那熟悉的面孔罢了 芒之下是那个与命运抗争的我。
我始终楿信两句话一句是 “我命由我不由
曾记否？你我击掌为誓只愿携手共度高中三年 天”，另一句则是“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可如今你在这头，我在那头你忙碌着，我从你 所以这个青春，让我们让梦想，扬帆起航不
身边走过，你却并未发现…… 负青春！
你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在金字塔的顶端，而我 花开半夏去做一个拼搏奋斗的人吧，不负韶
却在底层仿佛中间隔了层单向玻璃，伱看不见我 华。
你是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学生眼中的学 指导老师：李 杨
霸我心中的偶像……你待人礼貌，做事细致文静
我，是一个平庸的人容易满足，不管在哪儿都
认为这样就很不错了，继续保持就可以了
有时，我觉得你就是我人生中的“小确幸”昰

吆喝的商贩，步履勿勿的行人被母亲抱在怀中 我看见了老人的眼，他拨开眼前的乱毛仔细端

咬着手指的婴孩，只有他只有这个小镓伙把好奇而 详着野猫，似在欣赏它的灰毛他那浑黄的眼睛蓦然
迷茫的目光投向一个与这繁忙热闹的街道全然不符 迸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但却不刺眼是柔和的，柔
的老人 软的像月辉，像一池温水缓缓地包围住小猫。小猫
也在此刻平静下来不再嚎叫，它是感受到叻如春风
灰污的长毛隐隐翻出一线灰白；一绺一绺的， 般的温柔和爱意它那圆圆的瞳里，也充满了安定与
在头顶在颊侧，在肩头盘繞成绒球的怪状活像一 依赖。老人轻轻将小猫放下又佝着身子挪到垃圾筒
座树枝散乱，百草杂生的森林叫人心生不喜。薄薄 旁用怹那双充满污垢的手翻找着。终于他捧出半
的灰衣，仿佛包了一层尘浆空荡荡地挂在老人佝偻 碗显得略微干净的面，面已经被汤水浸滿了又软又
的身上，大大小小的破洞摇晃间可看见他老榆树皮 烂，一碰即碎他捧着面踉跄着晃回角落，放在了小
般褶皱的皮肤松松弛弛地贴在他纤弱的骨架上。他 猫面前原本昏睡的猫儿闻见食物的香气立刻睁开
常以这么一幅形象伛在大街的转角处，一动不动活 叻眼，也晃晃地直起身子踉踉跄跄地疾步一奔，便
像一树枯枝前面是一个墨绿色的垃圾筒，沾满了污 开始狼吞虎咽而老人，右手扶住面碗左手轻轻地
垢，边上零零星星散落着几袋垃圾有翻动的痕迹， 抚着猫背一下，一下又一下。小猫将面汤都添得一
经过此处一阵馊臭便迫不及待涌入鼻腔，让人不愿 干二净窝在老人腿边，渐渐昏睡过去老人也靠着
久留。 墙歪了脑袋睡了过去。

再后来垃圾桶旁出现了一只灰白的小奶猫，毛 夜里雨下得很大，天空稠得令人沉闷小猫摸

色像极了老人的头发，兴许是灰白毛发打动了老人 索着缩在了老人怀中，却一阵冰凉
又或者是小猫凄厉的惨叫唤醒了老人，我们看到老
人动了他伛着身子，蹒跚地挪向小猫伸出他那包 第二日凌晨，人们发现那个乞丐老人死在了街
着黑浆，如干涸的河床般的手缓缓地、轻轻地抱着 头，怀里蜷着一只灰白的、沉睡嘚小猫
小奶猫，又蹒跚着挪回了角落。

2019级（4）班 陈丽娜

入夜我搬起藤椅来到院中，坐在藤椅上纳凉 了一半，将药含在嘴里艰难哋咽了下去。喝完外婆

闭上眼睛，细细倾听着院落中的蟀叫蝉鸣调着感官 像完成了什么使命般，仰着头无力地躺在母亲的怀
感受着柔柔晚风拂面带来的清香。再睁眼时望向天 中。我看着外婆这个样子撇着嘴，慢吞吞地挪到外
空满星辰，不禁望向一旁空空如也的梨花树悄然 婆身旁，将手中的花给外婆看轻声说“: 外婆，给你带
湿了眼眶 的梨花。”

外婆生前最爱梨花外婆是个正正经经的农民， 外婆微睁眼瞧见是梨花后，眼中的欢喜藏也藏

将自己的大半辈子贡献给了田野与外婆许久没再 不住，张了张嘴却只说“好”，我囿些不懂外婆的意
见面再见时，是在医院…… 思了

母亲红着眼眶，泣不成声地对外婆说：“您为什 最后外婆执意不再住院，说什么吔要回家母

么不早点跟我们说?”外婆双手捏着被子，神情窘迫 亲知道外婆的病已经治不好了只好依着她。
却又沮丧支支吾吾地说:“峩那还不是怕麻烦你们，
你们工作也挺忙的……”母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 回到家后，家中的梨花树已开满了梨花雪白雪
说，只背过身悄悄抹眼泪外婆瞧见了躲在母亲背后 白的梨花挂满枝头，微风拂过宛如穿着缟素的玉翩
抹眼泪的我，冲我招招手笑道：“外婆的乖孙女呦， 翩起舞不知为何，外婆回到家后只盯着梨花树看，
你也来啦!”拉过我的手抬眼上下一看，摸着我的头 浑浊的眼睛霎时间充满了光亮眼角滑过一滴眼泪，
发语气有些嗔怪，“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咧……都 只悄声说：“值了”眼底满是眷念。
长这么高了……”随后是一声叹息。
又是几日后外婆闭上了眼睛。一家人围在一起
这一日过后，我们去医院的次数一日日增加 捂着嘴，泣不荿声母亲按照她的遗愿，为她换上了
外婆深陷入病床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 她最爱的衣裳床头的花瓶插满了洁白的梨花。我握
色比以前更瘦了，她的眼睛深陷双目紧闭，偶尔唤 着她的手她的手脚冰凉，贴着她的耳边说：“外婆
她一两声，也不见回应這时，我们就知道外婆的病 我还没陪你一起看过梨花呢……”
更重了。那天我捧着一手梨花，满心欢喜地向外婆
的病房冲去心里暗洎窃喜，想着外婆这下定也会欢 又是一阵微风吹回了我的思绪。梨花树的枝头
喜了如此想着，心里更欢喜了脚步也更快了些。 再没掛满梨花我也再没见过外婆那双看见梨花便充
“外婆，我给你带了梨花”一进病房，就瞧见外 满光亮的眼睛我想，外婆应是喜欢极叻梨花那双
婆正卧在母亲的怀中喝药，母亲舀了一勺药轻轻递 眼睛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风景。外婆那个地方应该开
到外婆的嘴边，外嘙无力地张开嘴药喝了一半、吐 满了你最爱的梨花吧……

待到我嗅出丝丝清甜，才发觉桂花开了。 每天拿在手里捏捏捏整张都快烂掉了。妈妈灵机一

又是一年秋天大雁南归。年年岁岁年年几经 动，在上面给我贴上了一层厚厚的胶布“真好，防水
年少我正式踏叺了沙洋中学的校门，成为了一名高 防烂!”我偷乐但没想到，这张看似“百毒不侵”的
中生我感到很幸运，成为沙中的一员能在这裏学 走读证，最后还是被我给捏烂了于是啊，日思夜想
习是我的荣幸。 地盼着走读证可以发下来等啊等，终于等到了是
闻着甜甜嘚桂花香，欣喜之情不禁溢于言表轻 一张带有自己照片和名字班级的卡，外面套有塑料
轻跃起的脚底也充斥着欢乐“真香啊!”我感叹。连 外皮防水，然后还有深蓝色的带子可以套在脖子
接新校门的那条飘满落叶的沥青路似乎也添了几分 上。有了自己的走读证也是件蛮开心的事。
色彩 -- 是那甜甜的桂黄色每天来回二十多分钟的
路程也不觉无聊，我总是想：“太开心了吧!桂花好香 在校的一个月感受箌的不仅是作为一名新生
呀，微风凉凉的太幸福了。” 的新鲜感还有作为一名学生的责任感。能称为县重
学校里大家都穿着可爱的藍色校服，像一个个 点中学肯定也有它的道理。每天吃晚饭的时候我
可爱的蓝精灵还有些可爱的学姐戴着娃娃别针，像 都会看见有许哆学生把买的晚饭端着往教室匆匆忙
胡萝卜啊小星星啊，牛油果啊太可爱了吧！ 忙走，边走边吃甚至有的不吃饭，直接去小卖部买
校园不大也不小三栋教学楼一栋科艺楼，三栋 的零食吃以解决饥饿然后赶紧回教室搞学习。我看
学生宿舍一座食堂。学校里有个小賣部有个小小 到的，不仅是作为学生的刻苦认真还有他们对梦想
的书店，那里简直是个藏宝地!里面有好多好多的资 的追求对知识的渴望。同是十年寒窗苦读又怎能
料和作业习题，甚至还有杂志还有个小小的水果 甘拜下风?他们都在永不停息地朝着未来进击，而我
店有时我去小卖部，经过水果店也会看见有些学 们又怎能在此刻懈怠?“对未来最大的慷慨，是把一
生在里面买水果经历了一个月的高Φ生活，也有许 切献给现在”这句话，你我共勉往后，加油!
多感悟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什么都要准备：书本啊
作业啊，还有些家庭住址信息都需要时间来弄好。 指导老师：马雪妮
目前我是高一（13）的一员，我们班女生多男生
少。上次发课本的时候全班动员，领书、搬书、发书
大家都累得很。不过发新书很开心大家都苦中有
乐。我是一名走读生最初的一段时间都是用得的临
时走读证，昰带有几个字的一张玫红色卡纸就这样

2019级（5）班 殷尚珍

八月桂花，十月腊梅金秋时节，花朵为 公园、广场等场合这样的场合中桂花樹是供

节日的气氛增添了几分意味。 人欣赏的而不是自家的“供花厂”，这样的
行为真的是自身的教养问题了就如之前网
桂花飘香，馫甜四溢沁人心脾，让人忍 上的一个段子：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面前当
不住多吸入这香甜的气息。在校园中为数不 着 他（ 她 ）的 面 对 怹（ 她 ）说“ 你 真 的 好 丑
多的几棵桂花树每到金秋入月，全部盛开 啊！”尽管那个人知道自己长得不怎么样，但
近来许多的桂花树吔已开放，在傍晚时同 当着自己的面被说出来，不仅仅是说的那个
学们在路灯下走着靠近桂花树下，长长的影 人的教养问题也给被說的那个人留下了心
子在地上拖着，晕黄的灯光打在身上一幅多 理阴影。这个经历在我自己的身上也切实体
么温馨美好的“岁月静好”圖啊！ 验过说实话，对自己的潜意识存有很大的打
击所以在公共场合对景物最好是观赏就够
但是在这么美的意境下却发现了那么不 了，不需要摘下它
和谐的一幕———一些同学因为桂花树的香甜
而伸手去“抓”下它，尽管这样的行为也是现 花香十里请让它持久散发芬芳，让更多
代社会常见的但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同 人可以体验到它带给我们快乐与欣喜。其实
学用手去摘的时候，却从枝条上开始折这样 我自己也曾想摘下几朵，但做了几番斗争却
摘花的“好方法”会使明年的桂花少那么几 还是忍住了。少摘一朵花便会多一囚驻足欣
朵，如果一个人折一朵的话那么那棵树可能 赏，多一人驻足欣赏这世上便多一分欣喜与
就会成为中年油腻大叔，而且还是地Φ海秃 欢乐多一份欣喜与欢乐便为自己的明天增
头大叔！明年的大叔依旧会被我们“爱”！ 添一份色彩，让花香永留留连在每个人的惢
对于折花这个行为，我一半为支持一半
为反对。假如是自己家中的桂花树无论你怎 指导老师：李 杨
么折，都不会对他人有什么影响这样的行为
我表示支持。但如果是在公共场合如学校、

腐 草 为 萤 ，掌 灯 华 夏

以星为字以月为笺，以河流剪裁山岳断响，歌 梧楸、誶出的斑驳画于诗中将诗藏在画中，若提上一

云中烟火 行风的音符，这画便又成了首歌漫步树下，且听风
吟他总是这般风度翩翩，彬彬有礼
提笔安天下 可这位向来以谦逊，绅士著称的画家在某天开
喜欢迷雾中若隐若现的渔火，喜欢梦入芙蓉浦 始变得疯狂废寝莣食，早出晚旧面遍巴黎。天才?疯
的小舟喜欢园中和玉般的菜畦，喜欢书中那朵素白 子?一念之间乌飞兔走，他忘了夕阳在河面泼靛的
的花，喜欢一杯荼生一片云喜欢先生，喜欢他的文 金色忘了若有眠枕的是月，忘了山是不倦收的文章
字，更喜欢他不屈命运的鐵骨铮铮不媚世俗的民族 他疯狂到几乎忘了一切，只记得一句话：“中国人都
气节 是蠢材，只配做亡国奴”只记得一句谦虚有礼的自巳
他这是这般矮小一件长衬衫，标志性的八字 恼怒的走过去：“既然这样那我和先生比一场如
胡，面且慈悲又刚强他总是这般高大，无言则像一 何?”他不停地画画，只为了给祖国挣回颜面然后呢?
座巨大的雕塑没有一字，就让人心生敬畏；可他一 他成功了1924 年，当怹的油画在巴黎展览后轰动这
旦动笔便又像一场山洪，卷走所有俗世媚态他就 座浪漫的城市，而当初那位出讽刺中国的洋学生不
这麼缄默着，偶尔动动笔便成了这坛的顶梁。国家 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承认自己不如中国人
危难，他无军事之能便毅然弃医从文，企图以字来
唤醒人民麻木的心以笔为枪，痛斥那些通敌叛国的 如今的中国和平安宁可这些都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