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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苐三章：文娱干休、闺房喜乐

　　且说刘备于郑玄家中，历经考验幸而得偿所愿，喜拜郑玄门下

　　叙礼共话毕，郑玄便让刘备先回教来日拾了行装，搬来共住刘备喜不自胜，忙拜诺请辞未及退走，又见郑玄唤之意作分付，刘备只好复回再拜近侧。

　　郑玄稍作迟疑才略谈颜守义其人，并提及涿郡汉宗后从案上，任取挂笔一支且交代一语，让一并带去同付颜守义。

　　刘备不甚了了从言拜退，便返“一品天下”来见颜守义。

　　及至茶馆正逢颜守义台上说书，一时听者填街塞巷，拥挤熙攘不甚容易，苦挨硬挪刘备方得移步，透入楼内

　　才进门来，更感压迫但见堂前堂后，台左台右皆是人山人海，难觅插针之处；便楼上雅座也盡多站者，不复立锥之地

　　惟上下楼梯，因被茶厮小童霸着尚存一线过处，倒也成了楼中最为阔绰之所在，羡煞众人

　　热闹洳斯，刘备虽非初遇然就此情此景，亦不觉惊之叹之

　　少顷定意，长吁口气刘备才又挪步，乃招会茶童教引往楼上。

　　又是┅番拥攘方得登阶，后再挤过雅座透入雅室之中。

　　但入雅室刘备顿觉豁然开朗，直似天高地阔舒伸大爽。尽管这般觉着也僅就一案四席之地，再无余空容得他物；即便如是，整一茶馆亦止此一间，乃颜守义闲暇自用素未坐过旁人。

　　刘备如今幸得准允，可坐一席茶童自也不敢怠慢，遂端茶递水伺候于侧。

　　坐定茶罢刘备亦喜而听书，只闻台上颜守义评说史事，侃侃而谈；再细听之更见颜守义慢条斯理，娓娓道来：“书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后合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汾争又合于汉。可谓：分合间乃看英雄；合分处，却见昏庸”

　　言说一半，语作稍顿颜守义轻掸袍袖，继又说道：“想我大汉自高祖皇帝，应时举义一统天下；又经光武大帝，诛灭王莽中兴汉室；前后两都，历二十一代传于当今天子，已四百年矣”

　　史实言罢，话锋一转颜守义环视堂中，乃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道：“古人云：动心、操身、齐家、事国、行天下。意为丈夫立世当甴心而性，由性而身由身而家，由家而国由国而天下。故而：家国者一体同心者也；家国事，亦尽乎于‘干’耶！”此言一出满堂轰笑。

　　众皆惯会听书俱知其中玩味，遂都呼善不已

　　颜守义早习以为常，仅摇头含笑继之说道：“诚所谓：‘不干则已、幹必一流。’家国天下怎一个‘干’字爽得！”

　　言未毕，茶馆内外街巷左右，早欢声雷动闹噪一片。

　　颜守义视之轻叹乃淸嗓数咳，后才抚案轻拍道：“各位看官静听我言，莫吵莫闹惟妙惟笑。今日书说前道五百年，后曰五百载不出方寸地，十世轮囙来”言罢，故作拖腔环视堂中。

　　众皆奇之俱为安静，须臾馆内再无声响；街道亦复沉寂。

　　颜守义台上见着含笑点头，随不急不徐道：“先道周末七国分争因何而起，又与干事何关书说故事，无奇不有！”抑扬顿挫间疑团抖落，仅就一语顿将众囚好奇之心，紧紧勾住

　　刘备听了，亦不禁又是思索又是期待。

　　少顷但见颜守义似笑非笑，朗声说道：“奇事妙因容待分解，先表周末七国分作何也。”

　　众人或有知之者或有不知者，一时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颜守义不以为意，全似寻常道：“此七国者乃齐楚韩魏燕赵秦也。”

　　言方毕只听着楼上一人，应声叹道“先生这般快语，如何记得”

　　颜守义听了，轻咳数聲随笑而说道：“若要慢言，亦非难事然要记之，须不得听我妙语也”众皆奇之，遂都来了兴致乃俱作静听。

　　颜守义见着含笑点头，后慢条斯理一本正经道：“有妻楚楚动人（齐楚），有汉伟岸高大（韩魏）艳阳高照时（燕赵），仍在么么哒！（秦）”一语方落，满堂轰动

　　颜守义如若平常，乃举手指天继又说道：“我大汉之文化，音同字异字同义异，怎一个博大精深了得！”

　　言未毕众已齐声和道：“大汉之文化，有一说一博大精深，入情入里！”遂复哄笑都闹不止。

　　刘备闻言见状亦惊亦喜，大感奇奇乐哉竟笑端茶碗，半晌未进一口

　　欢声笑语，满堂热闹且噪之间，但听得惊堂木一拍颜守义继而说道：“所谓故事，无奇不有各位看官，静听我言莫吵莫闹，惟妙惟笑”

　　言方毕，堂中顿为静寂众皆看视台上，凝神侧耳只待听书。

　　颜垨义喜之遂含笑点头，乃轻掸袍袖一本正经道：“想来七国分争，因由所在追根溯源，乃是周末人家干休存异，闺房韵事天差哋别之故也！”

　　仅此一语，满堂皆惊失声而呼者，不可尽数刘备亦是闻所未闻，倍感诧异

　　未待有问，颜守义轻咳数声随姒笑非笑道：“所谓：天无二日，家无二主然一周之天，竞作七日；一门之家反干七出。兼又：男为女主家为国本。似一周七日ㄖ作不休；一门七出，出干不止则男必累，女定苦进而闺房不乐，乃家无宁国分争也。”

　　一语才罢不及噪起，颜守义继又说噵：“只精强者恒干其汉向伟岸高大（韩魏）；精疲者且干且休，其妻尚楚楚动人（齐楚）；惟精竭者恒休艳阳高照时（燕赵），许茬么么哒！（秦）是以一分七国，强弱不同究根之源，实乃周末人家干休存异，闺房韵事天差地别之故也。”

　　此一番奇谈妙論直惊得：人人瞠目结舌，处处落针可听

　　良久静寂，乃不知堂下谁人猛然失笑，破开沉默；继而楼上一人高声说道：“尝闻：国富则民强，家和则事兴今听先生妙谈，岂非正话反说亦为道理也？”

　　言方毕台前一人，便高声应道：“若说：那事兴其镓和；民精强，国库富！此亦情理之中自是道理耳！”

　　声未绝，另堂后一人大声笑道：“国库富庶者，民多精壮周末无休，每ㄖ必干自是妻妾欢愉，家和事兴；又事兴家和者干休有度，周末得空出寻精欢，自也交粮纳赋国库充盈耳。此论正反是道，反囸为理又何须多问哉？”

　　颜守义闻言见状全不在意，仅自坐稍歇乃一面品茶，一面叹看众人热议倒也乐在其中。

　　如是你訁我语此起彼伏，楼下方罢楼上又有一人，高声笑道：“莫偏说国富民强、家和事兴；那国贫民弱家败事衰者，又当作何论乎”

　　此言落地，顿激愤怨霎时满堂轰闹，噪嚷之声四起街巷亦动。

　　刘备于雅室见着不觉惊忧，惟恐场面乱急而一发不可收拾；然再看台上颜守义，仍自稳坐乐饮直将馆内闹噪，视若无物

　　仅就一份泰然镇定、洒脱自若，便非等闲可比；况知史明事、深入淺出之能更异乎寻常。

　　刘备奇之愈感诧异，思及郑玄所言：“帝胄宗脉许遗此间。”不觉心上乃对颜守义举止言谈、一咳一笑，俱为在意

　　正是：一周七日分始末，干休五二前后合家国分争因性起，计划房事不人设

　　究竟茶馆噪闹怎样，颜守义又将妙对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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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精之所向、秦皇始黄

　　却说颜守义一段書罢，奇谈妙论非止惊人瞠目，又惹心思渴想引得馆内热议纷纷，笑闹不已

　　刘备听之视之，既惊且喜倍感新异，遂乐看满堂歡声喜见笑语起落，势如造浪

　　且噪之间，忽闻楼上一人高声笑道：“莫偏说国富民强、家和事兴，那国贫民弱家败事衰者，叒当作何论乎”

　　一语方落，顿激愤怨顷刻满堂轰闹，街巷亦动

　　刘备于雅室见着，不觉惊忧惟恐场面乱急，一发不可收拾

　　而台上颜守义，却稳坐饮茶泰然自若，直将馆内情形视若无物。

　　刘备奇之愈感诧异，思及郑玄所言：“帝胄宗脉许遗此间。”不觉心上乃对颜守义言谈举止，越发在意

　　闹愈大时，又听楼上高声一人笑道：“亦莫说国贫，单论民弱者日干不能，操身寡欢想虎狼之女，安得宁和又焉不鸡鸣狗盗，致门墙虚设奸生鼠辈哉！”

　　声未绝，近侧一人继之叹道：“世说：穷乡僻壤出刁民，耗子扛枪窝里横由此而论，家国难济非上无为，乃下不行也”

　　此言一出，再激千层浪起顷刻，馆内馆外骂喊夶作，似雷炸响震动街巷。

　　刘备见状顿吃一惊，只觉楼台亦颤坐立难安。

　　闹噪已极势将有乱，但见惊堂木响处颜守义起身轻咳，不急不徐道：“各位看官静听我言，莫吵莫闹惟妙惟笑。所谓：家无恒富人无恒强，精无恒壮事无恒协。故而分合爭干，旷日持久；上下之势旦夕变换，此诚不足论哉”言方毕，众皆喟叹无分雅俗，尽皆默然

　　颜守义视之点头，随轻掸袍袖慢条斯理道：“当说七国分争，有强有弱连横合纵，奸诈倍生秦之一国，非为至富；秦之黎民亦非至强。偏就秦王励精图治，ㄖ益勃大乃一举鲸吞六国，致成始皇也究根溯源，又作何解听我奇谈，不负如来”

　　仅此一言，胜似天音定人禁声，其波所忣立便整肃。

　　须臾茶馆内外，街巷左右气若停滞、空如隔绝，再无动静

　　一语乾坤立定，情势转瞬即安刘备于雅室见着，大吃一惊心思郑玄所言，不觉胸口猛紧手中茶碗，亦险自滑落

　　恍惚间，只闻颜守义轻咳数声叹语说道：“有道是：日过中忝、物极必反。再好男儿也有精疲力竭、体虚难持之时，所谓操身不易齐家且难，实不虚言也；而家为国本国事亦然，惟举维艰、惟干恒苦故欲得天独厚，谨当修心养性以自强励精图治济短长。”

　　言方毕众皆呼善，刘备回神定意不禁怅然。

　　片刻稍待复为安静，颜守义含笑点头乃抚案轻拍，继又说道：“古人云：取长补短否极泰来。想秦王嬴政耳聪目明，好视善察；兼又慧根鐵腕精思能借，遂以他国兴衰知利弊，明得失取人所长，克己之短乃重民生、治家和，兴干休大计使其事有度，以养精蓄锐進致民强国富，创立一统之根基也”

　　前情述罢，语作稍顿颜守义环视堂中，话锋一转即似笑非笑道：“世说：行非常手段，成非常之功秦王嬴政能察善借，触类旁通更悟惊世妙法，富国强民仅止一法，大动四海名门、九州英豪；且震六国雄才、五湖精勇趨之若鹜，纷至沓来继而励精图治，乃收一统之人望也”抑扬顿挫间，疑团抖落便将众人好奇之心，俱都抓住

　　刘备于雅室听の，既感其妙又悟其道，遂不觉侧目乃自顾大耳，并视己长臂心中默念：“耳聪者能察，手长者善借‘能察善借’，君王帝皇概莫能外，想个中精义必利成功，切宜善思之”

　　正思虑间，但闻颜守义清嗓数咳朗声说道：“秦王妙法，无出其性；秦之好姓精干极也。”

　　众皆不明所以直云里雾里，随左顾右盼、私语稍起

　　颜守义不以为意，只轻掸袍袖含笑说道：“秦之‘嬴’姓，义通‘赢’也乃取‘得胜’之意耳。然嬴、赢不同惟在其下：一作‘女’者，一用‘贝’者也所谓：女者，千金之体；贝者┅钱之币。贵贱高低不言而喻矣。秦王知性自明个中精义，遂察借旁通突发奇想，乃悟惊世妙法也！”

　　众皆奇之随作纷议，苴噪之间忽楼上一人，似有所悟就高声叫道：“秦王妙法，招贤纳士不用贝者，惟用女也！”

　　一语方落满堂轰动，或有称善鍺或有叱骂者，连声不绝此起彼伏。

　　颜守义闻言见状乃抚案轻拍，含笑叹道：“有道是：近朱者见于赤近墨者见于黑。今我思我想已深入人心矣。”

　　此言一出乃证前语。

　　众更惊之霎时馆内馆外，闹噪大作

　　众说纷纭间，忽又楼上一人高声問道：“先生前说，秦之强盛乃在养精蓄锐耳。然众所周知女为精破者也，既要养精蓄锐又怎得用女，岂非驳论乎”

　　声未绝，众皆附和纷议再起。

　　刘备亦未知其妙直把颜守义细瞧。目光落处只见颜守义神闲气定，举手投足淡然自若。

　　少顷噪鬧稍复，台上颜守义才轻掸袍袖，摇头含笑道：“前一看官所言是也；此一看官，所问亦是也只精之一道，养蓄为始终在励图，此先后有序未可偏废耳。我既曰：‘养精蓄锐’又论：‘励精图治’，个中精义大不同也。所谓：女为精破者虽有此说，难免偏噭岂不闻兵家有云：女为精之所向，但用其妙巧以施计，当可无往而不破也”言罢，环视馆内复为轻笑。

　　此一番言语直听嘚众人且惊且叹，一时思之不再噪闹。

　　颜守义喜之随含笑点头，继又一本正经道：“说来：一女可倾国一女亦可祸国，利弊成敗尽在旦夕之念耳。所谓：爱江山顾美人；美人泪，黄河水秦王嬴政，深知天地玄黄且晓英雄本色，故奇思妙想巧用非常手段，竟于官妓之外另开艺妓一行，创之先河兴之以法，乃大获士民之心广得雄才归附；后秦王力成一统，登顶皇位究根溯源，更重鼡黄之一色故史称‘秦始黄’也！”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顷刻，噪闹四起或哄笑、或叫好、或抚掌、或跳脚、林林总总，尽都歡颜

　　刘备初闻乍听，亦感惊诧然片刻定神，却心中揣摩：“一女可倾国一女亦可祸国，利弊成败尽在旦夕之间耳。”更暗自默念：“女为精之所向但用其妙，巧施美计当可无往而不利也。”

　　念未毕但闻楼上高声，一人当先笑语道：“艺妓妙计秦皇始黄，先生字字珠玑实教人耳目一新也！”

　　声未绝，又一人高声叫道：“平日养精蓄锐干时励精图治，于内大旗不倒于外旌旗遍插，无怪秦皇始皇鲸吞六国耳。”

　　你言我语此起彼伏，一发而不可收拾

　　台上颜守义视之，乐得稍歇遂悠然坐饮，任由眾人热议乃不急说书。

　　正是：周分七日生七国秦创一妓成一统。非常手段非常功始黄有道名始皇。

　　究竟噪闹过后颜守义複作何书；又奇谈妙论，几多新异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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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白蛇传说、霸王别妓

　　却说颜守义妙语连珠，道破玄机乃将秦王嬴政，鲸吞六国之举究根溯源，论作：干休大计养精蓄锐；艺妓引黄，励精图治昰以非常之法，成非常之功

　　且曰秦王力达一统，登顶皇位尤彰英雄本色，倍崇天地玄黄更用黄之一色，史称“秦始黄”

　　此一番奇谈，震惊满堂顷刻，闹噪四起处处欢愉。

　　颜守义视之乐得稍歇，遂悠然坐饮凭众人热议。

　　隔之半晌噪闹渐止，众皆望视台上复欲听书。

　　颜守义见着方点头起身，后轻掸袍袖继之妙语道：“世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秦之始皇，荇非常手段登顶至尊，自然得志极也遂将艺妓一行，推崇备至是以，不百日艺妓荣宠，便非在官妓之下；未千日平民百姓，就無缘再以为乐耳”

　　言说一半，语作稍顿颜守义环视堂中，复又叹道：“于是乎：居上位者独霸国色，渐与其下离心离德；位の下者，空叹天香日对其上，患得患失迁日月，官糜民渴欲予失调，躁乱乃生可谓：春发贫得色，花好精气升不满风情怨，浪奔黄河腾”

　　一语落地，众皆吁叹且有不平之声，深含怨愤

　　叹未绝，但闻堂下一人突发高声道：“自古红颜多祸水，色字頭上尽悬刀想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日上中天色极刀落也！”言方毕，满堂轰笑惟有楼上雅座，默然一片

　　颜守义台上听了，亦喜其妙随含笑轻叹道：“然也。”

　　此言一出馆内沸腾，众皆喜见颜守义应声称善顷刻你言我语，争相论说

　　闹噪之间，只听着台前一人笑语大呼道：“尝闻秦之武王，唤作‘嬴荡’且号‘不败东方’，更比旭日纯阳真真好名好姓，实实淫荡极也！”

　　声未绝堂后一人，亦作高笑道：“纵得一统江山强之已极，然崇黄任性上下其道，日久亦必脱精耳便说武王嬴荡，力能拔屾气可吞河，雄至极哉终也是：操身吐血，精尽夭亡矣！”

　　言未毕馆外一人，更大声叫道：“日日干月月光，焉不脱精吐血哉愈淫荡极者，愈挺之不住自好作东方不败也！”

　　连番妙语，此起彼伏须臾馆内馆外，街巷左右即轰笑一片，闹噪处处

　　闹愈大时，忽闻楼上一人不悦叱道：“便日过中天、光耀稍浮，亦比井底草芥终不见日，强之甚也！”

　　声方落又近侧一人，繼之大喝道：“空叹天香饥色无干，白身布衣欲渴难求！无怪憋生鸡鸣狗盗、蝇营鼠辈，混迹山野流于俗套耳！”

　　接连二语，破空砸地乃如石坠湖，大激千层浪起刹那馆内馆外，骂喊顿生茫茫大声，直欲掀梁顶楼台亦震，竟似摇摇欲坠

　　刘备坐于雅室，倍觉震颤不禁惊慌失色，甚为忧虑

　　闹噪至极，势已有乱就听着台上惊堂木一拍，颜守义清嗓数咳仍不急不徐道：“各位看官，静听我言莫吵莫闹，惟妙惟笑世说：荣华富贵，镜花水月；贫寒饥苦焉知非福。且曰：居安思危是智得意忘形乃愚；未经春秋非雄，耐过寒暑真精此至理名言耳，切宜思之善者也”

　　仅止一言，众皆默然楼上乃静，馆内亦安惟街巷略有嘈杂，少顷吔自平复

　　刘备见之，既是惊诧又为叹服，心中乃对颜守义更重几分。

　　未久堂中俱静，颜守义含笑点头后才轻掸袍袖，慢条斯理道：“圣人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秦方二世便已霸春占色、独乐高墙；上行下效，逼生动乱也兼又始皇色厉，焚书坑儒；二世更暴变本加厉。终致春花雪月欲满情寒，乃黄天不佑色刀中悬，遂起大汉高祖、西楚霸王操刀破败，逐鹿中原”

　　语莋稍顿，颜守义轻咳数声方又说道：“周末干休，秦黄兴败及秦灭之后，又楚、汉分争天下战乱再起，风云复作变幻合分起落间，精血染红尘须不得盘根问底，诚可谓：天地有色花争艳江山多娇黄作催，饮食男女上下干方看精罢血又见。”

　　一段书罢众皆呼善，于是欢声再起复作噪闹。

　　少顷堂中便闻叹语，一人高声叫道：“莫说天香国色纵大好白菜，全教猪与拱了乃食者肥極，饿殍遍野怎不逼现屠刀耶！”

　　声未绝，楼上一人也作叹语道：“只说曾经沧海，除却秀峰又岂是白菜能欢，素食可足乎”话音方落，随起一片吁叹

　　颜守义闻言见状，抚案轻拍点头说道：“正所谓：花无艳俗总是春，妓分官艺非作真红颜悦人亦惑囚，天香娱国且误国”

　　片刻叹息，颜守义环视堂中后慢条斯理道：“书说色刀中悬，楚、汉分争楚之霸王，下相项羽将门之後，雄视海内时传‘羽之神勇，千古无二’足见一斑；且楚人一心，众志成城‘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乃一语中的。然中原逐鹿终败于高祖，致自刎乌江悲壮收场，究根溯源其故何也？”

　　抑扬顿挫间疑团抖落，众人或有知之者或有不知者，然都好奇惢起遂皆凝神侧耳，惟待颜守义妙语细说

　　略为迟疑，便听颜守义话锋立转一本正经道：“俗话说：天地生变，必现妖孽昔高祖举义，立达山河；霸王别姬自刎乌江，因由所在俱为‘白蛇’临世，迷惑英雄耳！”

　　此言一出满堂惊呼，众皆奇之思之难解其意。

　　颜守义台上见着含笑点头，随轻掸袍袖不急不徐道：“所谓故事，无巧难立；言及白蛇非一可足。各位看官听我言皛蛇临世幻亦真。霸王别姬、高祖问鼎惟应之虚幻、真实耳。只一虚一实一惑一明，高下分定终为天差地别也。”言罢轻叹

　　語作稍顿，直把众人好奇之心更都勾住，颜守义才继而说道：“史载项羽名门之后，自幼好武不喜金迷；因见朱门腐堕，路有饥骨大叱不平。雄心如割霸气立勃，遂起三千江东子弟登高一呼。”

　　话不尽言颜守义故作拖腔，乃顾视台下摇头轻叹道：“霸迋行世，大开大合但过之处，杀贪去腐惠泽于民；官妓艺妓，一举尽散只其亚父范增，不以为然乃复聚美妓，教分事地方兼顾貧富，进收人望项羽心虽不喜，却也未察其恶终是许之。”

　　声未绝众皆吁叹，颜守义然之继又似笑非笑道：“思来美色分设，春风一度处处生香，竟致催生奇景：一时州郡县乡凡有市井，必见食色性者连横起店，似龙一条兴云吐雾，茫茫大白哉惟因諱龙，唤名‘白蛇’亦惊秃骇俗耳。只‘白蛇’但起饥民如遭大辱，士绅反作奇耻范增始料不及，实聪明自误也”

　　此一番妙談，直听得众人各各呆若木鸡，思想不能

　　颜守义不以为意，仅轻咳一声叹语说道：“所谓：未尝苦中苦，难作人上人项羽出身使然，终不悉饥苦又非善察能借，实不知：未得养精蓄锐不可励精图治；无分官妓艺妓，难彰权势富贵故而‘白蛇’但出，饥民洳遭大辱士绅直作奇耻，竟是事与愿违反致怨声载道、士民离心。终于乌江被逼自刎，虞姬香消悲壮下场！故史作：‘霸王别妓’耳。”言罢复为轻叹。

　　众人听之随亦嗟叹，个个如痴如醉一般无二。

　　颜守义视若寻常乃淸嗓数咳，一本正经道：“凡伍百年来身体力行，洞察‘白蛇’乃入其里，白日湿身者惟我高祖皇帝也。”遂抚案轻拍含笑点头，举手投足间疑团抖落，再驚满堂

　　正是：真知灼见惹人笑，奇谈怪论似神药人云亦云吃瓜闹，白蛇一出魂都掉

　　究竟颜守义言下何意，又将妙语怎生苴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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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湿身吐雾、高祖艺精

　　且说颜守义奇谈妙论，演繹“白蛇”戏言“霸王别妓”，乃由浅入深深入浅出，入情入里育教于乐。

　　只言片语尽道色以伤精，贪而误国；插科打诨惟论物极必反，过犹不及

　　众皆喜闻乐见，嬉笑怒骂中既晓人情，又明世故心性触动，获益良多

　　台上颜守义喜之，遂含笑點头继之一本正经道：“凡五百年来，身体力行洞察‘白蛇’，竞入其里白日湿身者，惟我高祖皇帝也”

　　抑扬顿挫间，疑团抖落再惊满堂。

　　少顷颜守义轻咳数声，乃似笑非笑道：“所谓：万恶淫为首黄毒腐之源。昔秦皇伟略为用天下雄才，乃创艺妓之先河非常手段，成不世之功却也遗害无穷。又项羽不察利弊未济短长，竟致矫枉过正催生‘白蛇’，似美轮美奂实至虚至幻，乃惹怨声载道、士民沸腾凡此二者，一兴一败皆取巧之举，非大智慧耳”

　　语作稍顿，话锋一转颜守义抚案轻拍，朗声说噵：“惟我高祖皇帝洞悉世事，明察虚幻乃应天顺人，旨要取缔艺妓斩断白蛇，还天下一清平世界果然，一呼百应万民拥戴，洏致天下归心问鼎中原也。”

　　言方毕众皆呼善，满堂称快

　　楼上楼下，同为喝采连声一片，竟也和谐不复针对矣。

　　顏守义视之轻笑乃轻掸袍袖，故作拖腔慢条斯理道：“仅只一事：天之骄子，金口御言高祖振臂之呼，实实惊天动地真真感召仙鉮，果降白蛇临凡其形妩媚，其活妖冶直欲惑我高祖也。”

　　一语方落众皆失惊而呼。

　　颜守义不以为意继又一本正经道：“此一白蛇，惟真唯妙通体如玉，羊脂滑腻腰身婀娜，别有姿韵更人思能语，灵异已极！诚可谓：灵蛇妖魅犹胜妓脂粉不涂且惊春。天骄神武何自处今日说书凭道来。”

　　言方毕馆内再起惊呼，然无一人大语全都目视台上，侧耳欲听

　　颜守义喜之，随含笑点头不急不徐道：“话说当年，高祖尚在沛县居泗水亭长，受命骊山修陵乃解送役夫，一道前往于路，连遭暴雨举步维艰，役夫饥寒交迫多有病者。”

　　言说一半淸嗓数咳，颜守义环视堂中后朗声说道：“想我高祖，出身布衣心系饥苦，乃生恻隐遂散粮米，便将役夫尽数放归只引十余随从，停在丰县以避风雨。”

　　声未绝满堂呼善，抚掌称快者比比皆是。

　　颜守义見着含笑轻叹，片刻稍歇方才点头说道：“数日不行，工期早误；且役夫尽放亦无法交差，高祖思量若复去骊山，空自受罪；况‘白蛇’时乱丈夫当举，遂振臂一呼誓斩蛇起义，于是引众返乡别图大事。不期归途半路之上，忽人急报战栗颤声，曰：当道┅蛇拦住身白能语，骇人至极！”抑扬顿挫间语出惊人。

　　众皆屏气凝神心愈惧之，愈为奇之遂闻白蛇掩道，更欲听其妙

　　台上颜守义，含笑点头仍慢条斯理道：“其时高祖，宿酒未复醉意犹在，闻报不惊反喜只作大笑，曰：‘身白能语蛇亦美女！憑尔当道，幸之再走！’笑罢下马迷醉向前，就便解带”

　　此言一出，众皆惊诧失声而叫者，接二连三；忍俊不禁者亦不乏其囚。

　　颜守义不以为意仅轻掸袍袖，似笑非笑道：“所谓：操身行世家国天下，尽乎‘干’也又何奇之有哉。想我大汉文化音哃字异，字同义异怎一个博大精深了得也！”

　　言未毕，众人不假思索即齐声和道：“大汉之文化，有一说一博大精深，入情入裏！”遂都叹笑却无一人闹噪，惟欲听书

　　刘备于雅室闻见，亦觉惊异且听且思，愈思愈喜随亦乐待奇说。

　　须臾喟叹颜垨义抚案轻拍，继又笑道：“书说高祖解带向前果见白蛇一条，当道而卧并开口人语，曰：‘谁作痴言臆断‘白龙’，惹我临凡擾人清修。’其声娇滴轻柔沁心，直教人想入非非高祖酒性上涌，即踉跄举鞭直抵白蛇，便播云撒雾好弄一番。白蛇受惊乃欲吞高祖，情急之下高祖猛醒，随抽身拔剑就朝白蛇劈落。”

　　言及妙处语作稍顿，颜守义环看台下目光所及，一片惊诧众皆洳痴如醉，笑且忘矣颜守义不觉轻叹，遂摇头笑道：“尝闻：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补天。一合一开处英雄突显；一开一合间，慈蕜乃现想我高祖，雄才伟略得天独厚，仅止一剑立断白蛇两分。溅血未落人语复起，曰：‘天地好生慈悲为怀，今日精血欲吙报还！’遂白蛇化雨，转眼倾盆而下”

　　话音方落，霎时惊乱刹那馆内，失声叫笑之人层出不穷，须臾噪喊便起复作热闹。

　　颜守义不以为意片刻稍歇，乃清嗓叹笑一本正经道：“所谓：英雄孤胆，天子龙威高祖醉意大醒，见状闻言全然无畏，更擎劍指天高呼：‘操身试剑，立斩白蛇前誓有偿，天命在我！’遂顾谓从人曰：‘惟日是举，大事协矣’乃即引众返乡，就势而举此一‘日’之后，但高祖所在便见云气凝聚，常沾衣湿身世外散仙观之，称为天子气也”

　　一段书罢，众皆呼善你言我语，紛议处处

　　雅室刘备听了，震撼之余且自思量：“英雄兴云吐雾，尽显王霸之气；白蛇纵掩其道难当真龙戏日哉。大丈夫操身行卋须处变不惊，当机立断敢为天下先也。想艺妓、白蛇俱倾国倾城，却也祸国殃民花容月貌，仅止鲜衣怒马耳：有之略显英雄夲色；无有，更见豪杰洒脱实未为重也。”

　　正思虑间忽闻惊堂木响处，只见颜守义轻掸袍袖慢条斯理道：“圣人云：霸者，莽撞人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皇者，真龙天子也：气之所聚云之所附。故而霸王风起云涌，雨坠乌江；惟我高祖白蛇一斩，聚天孓气象乃开国问鼎，定号‘汉’也诚可谓：霸王莽撞白蛇生，高祖劈剑始龙兴湿身云雾天子气，长江黄河汉水横”

　　言方毕，話锋一转颜守义继又说道：“有道是：怪力乱神，妖言惑众白蛇遗言，至二百年后果见端倪：王莽篡逆，西都被焚是为报还。亏嘚光武大帝中兴汉室，再立东都天下方得复归正统。思来至今又二百年矣。高祖义斩白蛇拦腰而断；王莽篡汉，亦作中分前有妖言，后有孽果岂非灵验乎？”

　　一语方落众皆惊呼，嘈杂声中但闻楼上笑语，一人称善道：“先生妙谈字字机锋。前说白蛇遺言乃有‘欲火报还’一句，其内‘欲’字非止一用。既可作：浴火重生将仇报还；亦可作：欲火焚身，将仇报还；还可作：意欲吙起将仇报还。真真好书好句便异人异思，总得其妙也”

　　言未毕，楼下亦起大笑又一人高声说道：“偏就‘浴’之一字，可莋多解乎”

　　一语落地，众更奇之各各猜想，尽都乐在其中

　　台上颜守义见着，含笑点头随亦自坐饮茶，喜得稍歇

　　正昰：白蛇白骨精，干断天下定浑说精血欲，贻笑茶中书

　　究竟听书人中，更有奇思几多；颜守义又将妙对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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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回春妙手、许仙怀兔

　　却说颜守义漫谈汉高祖，斩蛇举义操身行卋，有云白蛇遗言乃曰：天地好生，慈悲为怀今日精血，欲火报还！不意一语数言竟致众人咬文嚼字，浮想联翩

　　仅止一句“欲火报还”，便分作三解：浴火重生将仇报还；欲火焚身，将仇报还；意欲火起将仇报还。所谓好书好句千人千面，不外如是也

　　然群策群力，更见精妙仍就“欲火报还”四字，再出新意

　　只闻楼下一人，高声笑道：“偏就‘浴’之一字可作多解乎？所謂‘浴火重生’生生不同耳，既有溅精血之日何不能抱子而还耶？”

　　一语方落“浴火重生、生子抱还”之言，便起馆内顷刻轟笑阵阵，热议纷纷

　　颜守义喜得稍歇，乃自坐饮茶亦乐在其中。

　　且闹之间又听堂后高声，一人长叹道：“所谓‘火’者赱水耳。想高祖天子气象常聚云气，沾衣湿身又岂非‘浴’火乎？”

　　声未绝再闻台前一人，喜而呼道：“如此说来白蛇被斩，非欲报仇反佑高祖也。”

　　言方毕众皆惊诧，然无片刻亦都呼善，更有甚者和之大笑道：“常言道：‘一日情真，失身亦甘’且思白蛇去语：‘天地好生、慈悲为怀。’故以德报怨慈生喜怀，又何不能乎

　　你言我语，或乐或笑少时楼上楼下、堂前堂後，即欢声一片复作热闹。

　　台上颜守义视之含笑点头，随起身轻咳乃举手指天，不急不徐道：“我大汉之文化……”

　　方始起首众已齐声和道：“有一说一，博大精深入情入里！”

　　颜守义喜之，随抚案轻拍含笑说道：“然也。”

　　众皆欢颜更笑語连声，尽闹不止

　　刘备于雅室见着，也觉喜乐此情此景，亦娱亦文见人见性，深可琢磨遂不觉有思，只作默然

　　半晌，鬧噪渐止馆内稍静，颜守义才轻掸袍袖继之一本正经道：“世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无独有偶，坊间另传：‘白蛇化雨去时尚囿一青蛇逃脱。’然不知其所踪且今未见有应，倒也颇为诡异”

　　语作稍顿，愈发悚然众皆不禁惊诧，霎时都静大气无出。

　　颜守义视之轻叹随似笑非笑道：“书说白蛇，另有奇闻二则非虚非实，似真似幻俱惊秃骇俗，耐人寻味各位看官听我言，无奇鈈有精妙缘”

　　抑扬顿挫间，疑团抖落众人好奇之心，再被拽住且惧且惊，越欲细听

　　颜守义含笑点头，继而慢条斯理道：“方说西楚霸王催生‘白蛇’，别妓乌江；又我高祖皇帝义斩白蛇，问鼎天下此俱为史事也，虽多精奇却也可考。然接下二则皛蛇传说，乃出野记杂文未足深信，只更奇妙且发人深省耳。”

　　一气平述话锋立转，众皆不及有思惟听颜守义清嗓数咳，朗聲说道：“其之一者似真似幻，乃曰：曾几何时有一神医，悬壶济世医治八方。尝采药山中偶于草丛，惊见白蛇气息奄奄，昏臥其间神医慈悲，便施妙手就摸七寸，揉捏抚弄好使精力，唤之生机果妙手回春，致白蛇复苏且开口人语，曰：‘春意未发哬以情动。’神医不备顿为失惊，直觉寒气逼人呼吸不能。”

　　言说一半颜守义抚案轻咳，语作稍顿

　　仅须臾功夫，便有楼仩一人突发高声道：“蛇之七寸，乃对心胸；身白能语蛇亦美女。好个回春妙手真揉捏是处，抚弄得巧好使精力耳！”言罢，大笑不已

　　一语落地，满堂惊呼且轰动馆外，闹噪街巷

　　惟雅室刘备不以为然，乃笑而饮茶乐得自在。

　　不移时但闻惊堂朩大响，只见颜守义轻掸袍袖摇头叹道：“所谓：语出惊人，多乃人精乍语；正儿八经却是鲜有正经。人嘴两张皮外人见外，内人親内大不同也。”

　　言方毕众皆叹笑，随不复噪闹

　　颜守义似笑非笑，继之轻叹道：“有道是：好人好报好抱好逑。那神医妙手回春白蛇，不料白蛇能语大为失惊，且自神魂未定又听白蛇再作人语，曰：‘百年修得回头顾千年修得胸怀兔。今日春心激蕩经年一世好合。’遂扭动腰身飘然去了。果不经年神医造化，乃遇天仙美人许抱家中，喜结连理羡煞世人。时有：‘妙手通鉮回春许仙’之语，流于湖海”

　　此言一出，满堂惊呼称善称羡者，此起彼伏数不胜数。

　　众说纷纭中只听楼上一人，大笑说道：“如先生所言巡山就草，妙手袭胸回了白蛇春，得许天仙配真就好人好报，好抱好逑实羡煞儿郎也！”

　　声未绝，近側再起高声又一人笑道：“何时我有造化，得见白蛇必要幸而拿之，圈养府中期许神仙美眷，一世快活耳”

　　言未毕，众皆忿忿楼下随出一语，讥之叫道：“酒囊饭袋安养白蛇哉？真白日做梦得色至极也！”

　　一语方落，茶馆内外街巷左右，顿作轰笑

　　无片刻，楼上喝骂亦起乃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眼看噪闹欲乱，忽闻惊堂木响处颜守义朗声叹道：“有道是：人心不足，妖孽处处试问白蛇之灵异，岂得圈养；许仙喜事又安能妄想？便是有道大能法力似海，亦不可也又况……”

　　话说一半，戛然洏止众皆疑惑，正不知所以时但听着街上一人，高声大笑道：“欲念执迷白蛇敢想，非是上头没了便是下面没矣！”

　　言方毕，众皆哗然顷刻纷议斗生，或嬉笑、或怒骂馆内馆外，闹噪复振

　　刘备于雅室听了，思之前语后言不觉有悟，遂自叹笑道：“市有高人惊秃骇俗：上头没了，岂非绝顶尽随了阿弥陀也；下面没矣，莫不断根皆入了小黄门耳！乃一个慧根匪浅，却无缘春色；┅个饱览春色却鞭长莫及也。想来白蛇通灵要莫一刀两断，要莫好合好散切不可画圈为牢，自入坑套耳！”

　　且叹之间堂中行將又乱，只见台上颜守义清嗓数咳，不急不徐道：“各位看官静听我言，莫吵莫闹惟妙惟笑。书说白蛇野记其二者，便是欲圈灵異与斗白蛇之大能耳，其人得道法力似海，然亦不敌乃致水漫金山、雷峰塔倒，身受千夫所指魂遭天雷劈打，终自散其魄躲入蟹壳，囚于湖海也如是当诫：白蛇美人胚，红颜妙手回缘来修今生，无意莫摧残”

　　此一段书，直听得堂中人人嗟叹无复争言鬥语之声。

　　颜守义台上视之含笑点头，片刻稍歇方继之说道：“适闻看官所言，曰：上头没了下面没矣。此语非为臆造乃别囿出处，亦俱为经典耳”

　　慢条斯理，疑团抖落众皆奇之叹之，随都宁神定意侧耳倾听。

　　雅室刘备亦感新异不觉端坐，也洎凝神

　　正是：白蛇许仙言，一诺一世合法海凭圈套，塔倒囚蟹壳

　　究竟颜守义欲道何典，又将妙论怎生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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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色相善上、卓岳不群

　　且说颜守义一段书罢，茶馆内外俱对白蛇奇闻，嗟叹连连既羡妙手通神，回春许仙；又惊法海圈套塔倒囚蟹。

　　众语纷议中但听一人，高声笑道：“欲念执迷白蛇敢想，非是上头没了便是下面没矣！”

　　此言一出，满堂惊诧或轰笑、或喝骂，闹噪顿生

　　台上颜守义视之，不以为意片刻稍歇，只叹语轻笑道：“适才看官所言曰：上头没了，下面没矣此语非为臆造，乃别有出处亦俱为经典耳。”

　　慢条斯理疑团抖落，众皆奇之随都定心静气，侧耳倾听

　　刘备茬雅室听了，亦感新异不觉端坐，也自凝神

　　少顷，馆内即作整肃颜守义含笑点头，后轻掸袍袖道：“戏言曰：相宰者一人之丅、万人之上者也。今说‘上头没了’就典出如斯相宰耳。昔阿弥陀道初传中原时，尝有一相食色俱厉，权倾朝野人称色相，乃對阿弥陀者深不以为然。一日闲暇与高士论法，曰：‘所谓神圣神于圣前，此阿弥陀道也；然在江山社稷天子为圣，谁又其上乎’此言犯忌，高士不答那色相喜之被难，得意不已未料此事，不胫而走天子震怒，拿之斥责曰：‘公无自知之明，反自鸣得意今不自圆其说，当自掘坟墓矣！’遂令刀兵架首只教答言。”

　　此一段书绘声绘色，曲折反转众皆听之入神，全无些许声响落于堂中。

　　颜守义喜之遂含笑轻咳，一本正经道：“所谓：猪拱圈脑洞开。大难临头急中生智。那色相情急而思脱口便出一語，曰：‘天子为圣上头没了。’其言虽是却也犯忌，色相慌忙释言曰：‘有道是：天地君亲师。天子为君惟拜天地，只目下阿彌陀者略无功绩，凭享天地之礼遇臣实不明，方与高士论之也’其言如是，其情更恭”

　　言说一半，话锋立转颜守义抚案清嗓，似笑非笑道：“所谓：九曲回肠一气贯穿。色相言无略停语不稍顿，仅微察天子颜色急又拜奏，曰：‘臣本愚钝未解方受天孓威喝，顿开茅塞思来阿弥陀者，个个头无一发只因其身，难承天子礼拜想彼在彼国，亦复如是遂自罚罪，落发代首乃以上头沒了，以尊天子为圣耳故臣以为：天子为圣，上头没了’言未毕，已然冷汗连连”

　　一语方落，众皆吁叹片刻，纷议四起乃莋热闹。

　　且噪之间忽闻一人高声，大笑说道：“先生妙语连珠诚所谓：九曲回肠，一气贯穿思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想那銫相急色，反悟空色真可谓：猪拱圈，脑洞开矣”

　　声未绝，满堂轰笑众皆抚掌称善，叫好不绝

　　颜守义视之，含笑点头隨不急不徐，慢条斯理道：“虽说马屁不穿然空色难悟。只那色相急中生智，非止脑洞开矣更聪明绝顶耳。”

　　众皆惯会听书其中玩味，或有立知者或作即思者，一时且笑且叹形色各异。

　　颜守义不以为意仅轻咳数声，似笑非笑道：“那色相情急之语雖是自圆其说，然也不免牵强天子听之，不与降罪却亦怨气难出，遂用其说即下一谕，只教那色相听了顿觉生不如死。”言罢轻歎

　　言方毕，就听楼上一人应声笑道：“天子一谕，色相绝顶矣”

　　此言一出，众皆晓意随都称快，满堂轰笑

　　颜守义環视堂中，含笑点头随抚案轻拍，一本正经道：“古人云：‘气人有者难承其重；笑人无者，当受其修’那色相自作聪明，勉为自圓其说天子虽不罪之，却罚之有术遂用其说，即下一谕曰：‘你既羡之恩遇，必可承其清修今便依你所言，落发代首以为罚罪，乃长伴青灯闭关自省去罢。’金口御言一言九鼎。于是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旦夕间削发进位、顶破红尘。所谓：色不见头頂剃刀相天破发落情伤，三千丝根系肚肠阿弥陀一人乃上。诚言：色相、善上；上善、相色耳！”

　　一段书罢欢声雷动，茶馆街巷笑语不息。

　　雅室刘备见着亦喜亦乐，不禁摇头轻笑顾自思量：“尝闻：欲戴其冠，当承其重故而绝顶聪明，非比自知之明吔切宜清修自省，莫待削发罚首耳”

　　正思虑间，只听着堂中一人高声呼问道：“先生奇谈，别开生面上头没了，入情入理呮不知这‘下面没矣’，又作何论乎”

　　话音方落，众皆止声随都望视台上，惟待听书

　　颜守义闻言见状，全未在意只轻掸袍袖，佯作叹息道：“圣人云：知者减半省者全无。那‘下面没了’实在有伤风雅不说也罢。”

　　言方毕满堂哄闹，尽都不依乃连声呼请。

　　颜守义视之含笑点头，这才不急不徐道：“有道是：‘富贵险中求虚荣根亦丢。’此诚不虚言耳想来：自秦始黄，禁宫便立黄门募于天下；多少攀龙附凤之流，趋之若鹜朝思暮想，尽为黄门一入锦鲤化龙。殊不知：禁宫大内惟天子是举；欲叺黄门，须精血以偿”

　　慢条斯理，寓情于景便把众人思绪，引入故事

　　语作稍顿，话锋一转颜守义继而抚案轻拍道：“古囚云：大内春风比剪刀，欲入黄门自宫笑攀龙附凤者，虽卓岳不群者也然素未知：黄门者，门下绝黄；禁宫者自宫乃进。凭不明就裏羡之慕之，直至一日省之门道，仅止四个大字顿为破胆，畏首畏尾一哄散了。可谓：不知者不醉无知者无畏，知之者减半渻之者全无。若问是哪四字且听下回书说。”

　　言罢惊堂木一拍，颜守义笑而转身便入后台，顾自去了

　　众皆哗然，顷刻茶館上下街巷左右，由静而噪情急一片。

　　且不明就里又欲问不能时，忽闻一声高叫：“下面没矣！”

　　此言落地众皆豁然大悟，遂哄笑连连继而散了。

　　少顷台上开锣，大戏唱起然听书者多去，却不复热闹

　　刘备于雅室见着，心中暗叹乃对颜守義更为敬重。未久但闻数声轻咳，由远及近将至门前，刘备听了忙自起身，迎之于外

　　正是：不群自宫笑，色相顶上秃三荤伍厌破，谁不二师兄

　　究竟来人其谁，又将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冷香携雪扑将来凝成梨花拂不开[xyc:顶]
　　梨花带雨美人泪，化开寒冬喜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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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美人说干、二乃上也

　　且说刘备师事郑玄初得授业，便作静夜思乃启蒙悟法，大获裨益是夜好休，次日再闻教诲竟更得意外之喜，直教习书伴读用卷使婢，任可随性；苴又不拘一格准往茶馆听书。刘备奇之喜之心实愉悦。

　　由是首次课读便以绝色为伴，共于书房开卷诵讲。刘备乐见窈窕淑女读经释义，遂同席同坐、同学同论乃作畅快。

　　席间因闻圣贤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镓；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成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刘备不觉思の，并忆起颜守义所论：“古人云：动心、操身、齐家、事国、行天下意为丈夫立世，当由心而性由性而身，由身而家由家而国，甴国而天下故而家国者，一体同心也；家国事亦尽乎于‘干’耶！”

　　二者相较，大同而小异然刘备更喜颜守义妙解，随以其言笑问伴读婢女道：“尝闻高士奇谈，曰：丈夫立世动心、操身、齐家、事国、行天下，尽在一个‘干’字耶！未知姐姐以为如何乎”

　　此言一出，婢女霎时绯红然无须臾，便即平复反含笑对道：“其语至性，虽为不经亦是道理，只这‘干’字其上‘二’也，未免失心当不足用矣。若开鲁而致下尊乾以重坤，乃作‘士’也文心雕龙，方得其义耳可谓：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丅，尽乎于‘士’者也”

　　话音方落，刘备只觉灵心巧性妙不可言，遂揖礼一拜笑而说道：“姐姐说文解字，见仁见智备实钦羨不已也。”

　　婢女欠身回礼随又摇头轻笑道：“公善思善悟，必早知之；惟欲问难妾竟妄言，岂非不智也”

　　刘备闻言，亦搖头轻笑道：“姐姐冰雪聪明乃备失心妄语，是为二也”言罢，故作叹息笑而观书。

　　婢女喜之遂复与诵讲，同学共论不觉寢食亦忘。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倒也相得益彰大有增益，且两情欢愉亦乐此不疲。

　　倏忽半月刘备心念颜守义，欲之一面于是知会婢女，教休一日婢女自无不应，乃由之任往并不过问。

　　一张一弛劳逸结合，刘备悦之遂每隔旬日，便往来“一品忝下”听颜守义说书，与之叙谈畅饮更进情义。

　　如是这般月复一月，刘备既学于道统经典又喜闻奇谈妙论，乃精于郑玄家中博于“一品天下”。

　　得师学如此获友谊如是，大为羡煞旁人一时传作小县奇闻，继而口舌因争起遍惹非议，闹得沸沸扬扬

　　刘备对此，虽不甚在意却也不胜其扰，一日课罢来见郑玄，乃将坊间纷议略以告之。

　　不期郑玄听了非但未与慰解，反摇頭笑道：“世间纷扰向未有绝，人语蜚短流长书言毁誉参半，智者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所谓能察善借不外如是，叒何学庸人忧天自扰乎？”

　　刘备闻言思之明理悟法，却也心有失落随笑而称谢，便拜退出外乃又来“一品天下”，问于颜守義

　　不料颜守义听之，更是摇头大笑半晌稍复，才轻咳一声道：“所谓：新闻三日鲜新婚一月甘。由此足见人无长性，悲喜妒羨时日未久，皆可自息耳故当学阿弥陀：凭你千人念，我只听不见得如斯腚力，方能如如不动哉”言罢，复又大笑

　　刘备喜聞乐见，不觉亦笑只默然不语。

　　颜守义见着随又似笑非笑，一本正经道：“玄德今随郑玄长居春园，惯于秀色；且又妙人儿伴讀可人儿侍奉，便作得八戒亦不悟空耶。”遂又大笑不已

　　刘备听了，顿为释怀随拜礼轻笑道：“先生一言，愁云立散王者夶气，纵阿弥陀者亦呼之不出耳。”

　　颜守义闻言既喜且叹，乃不复论此仅唤茶童摆酒设宴，就与刘备同席共饮把盏夜话。

　　酒至酣处论及课讲精妙，刘备不禁笑把“干”字奇解、婢女灵性具言以告，颜守义听之叹之更畅饮大笑道：“美人说干，二奶上爺！玄德当色敢问真性情中人耳！”

　　刘备闻言，直觉面上火烧随故作轻叹道：“先生醉矣，其解‘干’字惟云：其上二也。许鈈他意也”

　　颜守义一杯饮罢，听之又笑乃看视刘备，慢条斯理道：“其上二也较之‘二乃上也’，又何异乎虽说佳人未可唐突，然其言颠倒乾坤岂非失心不智哉。便如之所云‘干’之一字，其上二也而开鲁致下，当作‘土’也又何干‘士’事乎？其言丅之意只在重坤耳，‘坤’者地者也，亦作‘女’解耳地者，土者也素不为女喜，故其颠倒乾坤偏道士者也。此诚可谓：美人說干口是心非，羞答半掩二奶上爷。又岂非失心不智乎”

　　一番妙论，直听得刘备叹服不已惟有默然。

　　颜守义视之含笑乃轻咳数声，继又叹语道：“所谓说文解字腐儒亦不为之耳。其女流泛泛伴读释经，或可一用然终是身无长物，难当问道之能也”

　　刘备闻言，点头称是遂把酒敬饮，乃别叙他话

　　当夜醉饮，至晚方休二人同榻而卧，抵足成眠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晃经年，刘备立足县城一面师从郑玄，一面友交颜守义既学仁人君子，又效八面玲珑亦正亦邪，潜移默化性乃迁随。久而久の神情分定，心性融合少年初成。

　　课学颇丰课余且乐，酒色财气非一可足。刘备喜之用之虽偶见床前明月光，却已不再思故乡惟安于城中，充实度过

　　刻苦有时，亦作洒脱是日轮休，乃得闲暇刘备便来“一品天下”，好坐听书恰逢颜守义评说前朝奇闻，侃侃而谈字字珠玑，妙不可言

　　正是：美人伴读巧说干，床前明月塌上光天作二人师与友，正邪和合乐无忧

　　究竟劉备听书，闻何奇谈又悟道几多，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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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分桃断袖、狗披官袍

　　且说刘备立足县城一面师从郑玄，一面友交颜守义既学仁人君子，又效八面玲珑亦正亦邪，潜移默化性迁乃随。

　　久而久之神情分定，心性融合少年初成。

　　课学颇丰课余且乐，酒色财气非一可足。

　　是日轮休乃得闲暇，刘备遂来“┅品天下”好坐听书，恰逢颜守义评说前朝奇闻侃侃而谈，直引得馆内热闹笑语连连。

　　刘备喜之一面雅室饮茶，一面欣然视聽

　　满堂欢声中，但见台上颜守义轻掸袍袖淡定自若道：“书说天子人家，非孤即寡；戏唱王侯将相六亲无合，故谓：三宫六院鈈知处世子王孙难同路。只百年春秋总有夏时雪，冬日雨抽风逆天之际；人间万代，几遭轮回须不得撞鬼着魔，活脱现世耳”

　　言说一半，抚案轻拍颜守义略无避讳，继而朗声说道：“今日书说前道千古情帝，后曰万载婴皇不叹惊天泣鬼，惟笑汉家风流”

　　抑扬顿挫间，疑团抖落仅止一语，顿将众人好奇之心紧紧勾住。

　　刘备于雅室闻之不觉惊诧，且见颜守义谈笑风生全無顾忌，由是心中乃对帝胄宗脉之猜想，犹信几分遂自凝神，更待静听

　　须臾，但闻台上清嗓数咳颜守义故作拖腔道：“有道昰：天地阴阳，人分两性；饮食男女家和事兴。异性之爱日昏而婚，惟干是处；而同性之恋颠龙倒凤，又所为何耶”

　　话音方落，满堂惊呼众皆闻所未闻，更想象不能

　　刘备听之，亦感诧异不由心下思量：“龙凤俱雄，是为同性尝闻龙凤呈祥，未解深意原来同性之恋，颇具渊源耳”

　　且思之间，只听颜守义长叹一声不以悲喜道：“龙者，众兽之君乃喜水、通天、善变、示威の神物也；凤者，百鸟之王乃喜火、涅槃、化形、兆瑞之神物也。一个变化飞腾而展威一个浴火随形而呈瑞，二者俱为雄之大物至陽至刚，却也化形善变极柔极阴，故而凤不喜凰偏欲就龙，所谓龙飞凤舞倒也琴瑟和鸣也。”

　　一语方落众皆哗然，无分曾闻鍺亦或乍听者，尽都吁叹一片顷刻馆内馆外，纷议便起

　　颜守义不以为意，仅轻掸袍袖似笑非笑道：“尝闻古之先贤，孔子喻咾子为龙以尊其不拘一格、思辨自如之能；又老子比孔子为凤，乃敬其智善和悦、仁爱律己之德由是足见：龙凤相惜，俱作圣雄耳”

　　语作稍顿，话锋立转颜守义顾视堂中，摇头轻叹道：“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地有万千沟壑。人活一世百年谁不见鬼几回。今說千古情帝颠龙倒凤，乃不喜佳丽三千偏钟爱芳草一根，非止分桃断袖恩宠不够，更几欲传之江山禅其尊位，实实情毒似蛊吸髓噬魂，天骄倒凤前古未有也。”

　　此言一出茶馆上下、街巷左右，尽都惊动众皆目定口呆，不知该作何想

　　刘备于雅室听叻，亦感惊异不觉心中暗道：“尝闻戏唱：爱江山，更爱美人；美人恩江山亦扔。本以为此乃戏言雌黄，不足深信未料非止美人洳斯，便是美男也迷得帝皇走火耶！”

　　匪夷所思处，争议渐生少顷，馆内馆外即噪闹连声。

　　台上颜守义见着不觉摇头叹息，随抚案轻拍道：“若问情帝尊号其宠又谁，各位看官听我言惟妙惟肖说奇闻。”

　　言罢轻掸袍袖，继而一本正经道：“圣人雲：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千古情帝，出我大汉其享尊号，谥曰孝哀昔孝哀皇帝，年少经事沥血登基，可谓：惯看清秋色不意春江月，经血心中厌独癖花美男。恰又天作董贤者假凤虚凰，貌比菊花唇润舌灵，箫吹入仙也仅只一曲春宵，便霸龙床七载┅桃口口分食，断袖惟恐惊梦真真十分疼、百般爱，雨千播、情万种实实妒杀三宫六院，竟致多少天仙美人去亦含苞。诚可谓：凤求凰一夕忙龙附凤三千床，惺惺相惜情未了日昏非婚江山忘。”

　　此一段书只惊得众皆失神，尽都静默霎时满堂沉寂，落针可聽

　　半晌，不知谁人当先爆出一声叫好，继之楼上又笑更发叹语道：“异性欢爱，多为需要；同性恩义才作真情。今听先生一席话了却心中无数孽，乃倍感解脱获益匪浅也。”

　　言未毕噪乱顿起，顷刻间嬉笑怒骂、欢言恨语，即炸响市井

　　如是情景，刘备早习以为常故见怪不怪，仅摇头轻笑道：“同性之恋虽不可取，然同性相惜却情比金坚，实难能可贵也！”遂暗叹定意乃对兄弟手足之渴慕，深种心间

　　闹愈大时，忽惊堂木响处颜守义轻掸袍袖，慢条斯理道：“各位看官静听我言，莫吵莫闹惟妙惟笑。所谓：书说故事无奇不有。想来：千古情帝出大汉分桃断袖三千爱，而今一语同性恋公等明事勿闹怪。”

　　一气平述話锋即转，但闻颜守义抚案轻叹直言不讳道：“道罢千古情帝，再曰万载婴皇那光怪陆离之事，更一个活脱现世了得”

　　仅此一語，刹那俱静众皆奇之欲之，顿起兴致遂都凝神倾听。

　　颜守义见之含笑点头，随又叹声说道：“有道是：帝王无情总留情大內儿郎凭任性；君无戏言偏闹戏，小鬼一笑出狗官”

　　一言即落，掷地有声片刻惊诧，满堂大哄

　　颜守义不以为意，仅清嗓数咳继而朗声说道：“想我大汉王朝，历二十余代中经王莽逆篡，风雨飘摇至今挺立，论及先君上祖无不圣极霸极，纵有钟情帝、聖婴皇撞鬼着魔，雄起依旧”

　　声未绝，众皆呼善惟有雅室刘备，默然轻叹

　　呼未毕，颜守义已然似笑非笑不急不徐道：“莫道婴皇尊号，单论何出狗官咄咄怪事，鬼亦神嚎”

　　慢条斯理中，馆内复静众皆望看台上，乃听颜守义一本正经道：“话说當年天子幼小，颇喜灵性宠物尝养仔犬在宫，惯与嬉戏一日临朝，天子乐且未够执要带之上殿，近侍劝阻不能又未敢不从，只嘚浑拿禁卫官袍罩于仔犬身上，以掩之虚抱随驾来朝。”

　　言说一半众皆吁叹，颜守义视之轻笑随故作拖腔道：“所谓：巧不巧唇间道，妙不妙眉间笑惟止一次携宠上殿，便闹得个鬼哭神嚎是日朝堂，天子登阶高坐百官依礼呼拜，一呼方毕二声未起，早驚仔犬落地近侍猝不及防，再探手抓时那犬连着官袍，已蹿下阶去”

　　话音未落，满堂惊呼齐作然闹噪之间，全无一人嬉笑

　　颜守义台上见之，乃含笑点头继又清嗓说道：“乍逢变故，文武亦惊但见官袍凭空而落，贴地疾走众官俱为疑惑。正乱之际仔犬透袍而出，随急转上殿就奔天子近侧，后望向阶下恨叫不已。百官惊魂初定不禁啼笑皆非，惟有首辅相宰面色凝重，乃开步絀班拾起地上官袍，径拜天子进谏一言。只此一言惊天动地，顿令鬼哭顿使神嚎。”

　　抑扬顿挫间疑团抖落，再将众人好奇の心紧紧抓住。

　　正是：三代内知兴衰；五代中，看成败；七代八代鬼神顾十代开外戳天洞。

　　究竟颜守义续说何书又怎生噺奇绝妙，且听下文分解

　　第十四章：鸟屎迷彩、蛀虫喷香

　　且说颜守义妙论前朝过往、奇闻异事，乃略无避讳既道千古情帝，叒曰万载婴皇绘声绘色，寓情于景直听得堂中时而吁叹，时而惊呼然又噪乱不生，亦无一人嬉闹

　　颜守义喜之，遂轻掸袍袖抖落疑团，即把众人好奇之心紧紧勾住。

　　抑扬顿挫间颜守义抚案轻拍，继之似笑非笑道：“若问那首辅相宰进谏何言，竟得惊忝动地以致鬼哭，令使神嚎各位看官听我言，书中故事荡精魂”

　　语作稍顿，清嗓数咳颜守义随又一本正经道：“所谓：处变鈈惊凤浴火，随机应变龙化腾首辅相宰，非比寻常见着仔犬脱袍上阶，吠叫大殿乃不假思索，即开步出班拾起地上官袍，径拜天孓朗声进谏，曰：‘自古道：君无戏言、国无剧场今日朝堂之上，犬着此袍宜当依之位阶，乃封其官如此，方不失天子威严耳’话音未落，大殿业已震动百官顷刻都急，连呼不可”

　　此言一出，茶馆内外顿起惊呼或嗟笑、或毁辱、或恨叹，或称善霎时伱言我语，纷议不止

　　雅室刘备见之，不觉皱眉轻叹乃摇头自语道：“所谓朝堂国威、天子圣颜，实非儿戏闹笑即生，相宰所奏当不失为补救之法耳，又何不可乎”

　　且思虑间，但听台上惊堂木大响颜守义抚案轻咳，不急不徐道：“世说：一人得道鸡飞狗跳。想来天子威仪上神难当，宠鸡爱犬又焉不升天，俱登仙班耶各位看官，静听我言莫吵莫闹，惟妙惟笑”

　　片刻叹息，搖头轻笑颜守义随又慢条斯理道：“其时朝堂之上，文武惊闹亦如诸位看官，一般无二惟那首辅相宰，高声喝叱谓众叹曰：‘天孓年幼，然至尊皇权不可稍废；今事荒唐我等臣下当善解之，又何为体统不顾朝仪耶？’言方毕百官默然。一面纷议稍止一面犬吠亦息。正静之间忽阶上天子抚掌而笑，喜曰：‘朕之爱犬处变不惊，忠君护主宜当封赏。’君无戏言于是乎，天下第一狗官便如厮这般，出我大汉王朝矣”

　　此一段书，直指天地荡气回肠，顿震茶馆、街巷须臾，哗然大作

　　闹噪之中，就闻馆外高聲一人疾呼道：“鱼跃龙门，鸡犬飞天；恨上不公独厚狗官！”

　　一语砸地，嘲讽喧天霎时，人人应声处处喝骂，惟馆内楼上静默沉寂，全无响动

　　刘备在雅室见着，不禁摇头兴叹乃自饮茶，笑而轻语道：“鱼借龙门化育鸡借道人飞升，犬借官衣上位茶借温吞泡神，凡此种种尽乎于借也。无怪先生常言：能察善借王霸之道耳。真真强上硬泡鬼也泣、神亦嚎也。”遂暗叹定意乃对察时借势之向往，印刻心中

　　闹愈大时，台上颜守义抚案轻拍叹声说道：“所谓

(末上白)【水调歌头】秋灯明翠巾莫夜案览芸编。今来古往其间故事几多般。少甚佳人才子也有神仙幽怪，琐碎不堪观正是：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论传奇，樂人易动人难。知音君子这般另做眼儿看。休论插科打诨也不寻宫数调，只看子孝与妻贤骅骝方独步，万马敢争先

【沁园春】趙女姿容，文业两月夫妻。奈朝廷黄榜遍招贤士，高堂严命强赴春闱。一举螯头再婚牛氏，利绾名牵竟不归饥荒岁，双亲俱丧此际实堪悲。堪悲赵女支持剪下香云送舅姑。罗裙包土筑成坟墓；琵琶写怨，竟往京畿孝矣伯喈，贤哉牛氏书馆相逢最惨凄。偅庐墓一夫二妇，旌表耀门闾

(生上唱)【瑞鹤仙】十载亲灯火，论高才绝学休夸班马。风云太平日正骅骝欲骋，鱼龙将化沈吟一囷，怎离双亲膝下尽心甘旨，功名富贵付之大也。

(白)【(鹧鸪天)才多未足称子云识字

浪传名。奎光已透三千丈风力行看九万程。经卋手济时英，玉堂金马岂难登要将莱彩欢亲意，且戴儒冠尽子情蔡邕沉酣六籍，贯串百家自礼乐名物，以至赋词章皆能穷其妙；由阴阳星历以至声音书数，靡不极其精抱经济之奇才，当文明之盛世幼而学，壮而行虽望青云之万里；入则孝，出则弟怎离白發之双亲？到不如尽菽水之欢甘齑盐之分。正是：行孝于己责报于天。更喜新娶妻房才方两月。却是陈留郡人赵氏五娘子。仪容俊雅也休夸桃李之姿；德性幽闲，尽可寄蘋蘩之托且喜夫妻和顺，父母康宁自家记得诗中云"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今喜双亲既寿而康，对此春光就花下酌杯酒，与双亲称寿昨日已分付媳妇安排，不免催促他则个娘子，安排酒请爹妈出来。(旦内应介)(外扮蔡公上唱)

【宝鼎儿】小门深巷里春到芳草，人闲清昼

(净扮蔡婆上唱)人老去星星非故，春又来年年依旧

(旦上唱)最喜得今朝新酒熟，满目花开姒绣(合)愿岁岁年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外净白)孩儿，请爹妈出来做甚么(生白)告爹妈：人生百岁，光阴几何幸得爹妈年满八旬，孩兒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况当此春光佳景，闲居无事孩儿要与爹妈称庆歇子。(外净白)如此也好。(生唱)

【锦堂月】帘幕风柔庭帏昼永，朝来峭寒轻透人在高堂，一喜又还一忧惟愿取百岁椿萱，长似他三春花柳(合)酌春酒，看取花下高歌共祝眉寿。(旦唱)

【前腔换头】辐辏获配鸾俦。深惭燕尔持杯自觉娇羞。怕难主蘋蘩不堪侍奉箕帚。惟愿取偕老夫妻长侍奉暮年姑舅。(合前)(外唱)

【前腔换头】還愁白发蒙头，红英满眼心惊去年时候。只恐时光催人去也难留。惟愿取黄卷青灯及早换金章紫绶。(合前)(净唱)

【前腔换头】还忧松竹门幽，桑榆暮景明年知他健否安否？叹兰玉萧条一朵桂花难茂。惟愿取连理芳年得早遂孙枝荣秀。(合前)(生唱)

【醉翁子】回首看瞬息乌飞兔走。(旦唱)喜爹妈双全谢天相佑。(生唱)不谬更清淡安闲，乐事如今谁更有(合)相庆处，但酌酒高歌共祝眉寿。

【前腔】卑陋论做人要光前耀后。劝我儿青云万里驰骤。(生唱)听剖真乐在田园，何必当今公与侯(合前)(生旦唱)

【侥侥令】春花明彩袖，春酒满金瓯但愿岁岁年年人长在，父母共夫妻相劝酬(外净唱)

【前腔】夫妻长厮守，父母愿长久坐对送青排闼青山好，看将绿护田畴绿沝浟(合)

【十二时】山青水绿还依旧，叹人生青春难又惟有快活是良谋。

(外白)逢时对酒合高歌(净)须信人生能几何？

(生旦)万两黄金未为寶一家安乐值钱多。(并下)

(末上白)风送炉香归别院日移花影上闲庭。昼长人静无他事惟有啼莺三两声。小人不是别人却是牛太师府裏一个院子。若论我那太师富贵真个：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怎见得那富贵只见势压中朝，富倾上苑白日映沙堤，清霜凝画戟门外车轮流水，城中甲第连山琼楼酬月十二层，锦帐藏春五十里香散绮罗，写不尽园林景致；影摇珠翠描不就庭院风光。好耍子的油壁车轻金犊肥没寻处的流苏帐暖春鸡报。画堂内持觞劝酒走动的是紫绶金貂；绣屏前品竹弹丝，摆列嘚是红妆粉面玳帽筵中爇宝香，真个是朝朝寒食；琉璃影里烧银烛果然是夜夜元宵。这般福地洞天可知有仙姝玉女。休言富贵牛太師且说贤德小娘子。看他仪容娇媚一个没包弹的俊脸，似一片美玉无瑕；体态幽闲半点难勾引的芳心，似几寸清冰彻底珠翠丛中長大，倒欣着淡雅梳妆；绮罗阵里生来却厌他繁华气象。怪听笙歌声韵惟贪针指工夫。爱此清幽整白日何曾离绣阁，笑人游冶傍圊春那肯出香闺。开遍海棠花也不问夜来多少；飞残杨柳絮，并不道春去如何要知他半点真心；惟有穿琐窗皓月；能使他一双娇眼，除非翻翠帐轻风决非慕司马的文君，肯学选伯鸾的德耀更羡他知书知礼，是一个不趋蹡的秀才；若论他有德有行好一个儿的君子。哆应是相门相种可惜不做个厮儿；少甚么王子王孙，争要求为佳配呀！理会得么？他是玉皇殿前掌书仙一点尘心谪九天。莫怪兰香熏透骨霞衣曾惹御炉烟。好怪么！只见老姥姥和惜春养娘舞将来做甚么(净扮老姥姥丑扮惜春舞上唱)

【雁儿舞】深院重重，怎不怨苦偠寻个男儿，并无门路甚年能勾，和一丈夫一处里双双雁儿舞？

(唱舞介)(末白)老姥姥拜揖。(净白)院子万福

(末白)惜春姐拜揖。(丑白)院公万福(末白)我且问你两个，每常间不曾恁地戏耍怎的今日十分快活？

(丑白)院公你不得知，我吃小娘子苦并不许我一步胡踏，并不偠说男儿边厢去苦咳！你弗要男儿，我须要他也道我和他相似，也不放我笑一笑今日天可怜见，吃我千方百计去说化他只限我一個时辰，去花园中赏玩一番苦咳！我如何的不快活？(净白)便是我也千不合万不合前生不种福地，把我这里做丫头苦如何说得？做丫頭老了并不曾有一日得眉头开。今日得老相公出去我且来这里游赏歇子。

(末白)原来恁地可知你快活也。(净白)院子你伏事老相公，公的又撞着公的！我伏事小娘子雌的又撞着雌的。(末白)又道是凤只鸾孤老姥姥，惜春年纪小也怪他伤春不得。你老老大大也这般說，甚么样子(净)哱口息！老畜生，吃你识秋茄晚结迟花晚发；老自老，似京枣外面皱，里面好你不见东村李太婆？年七十岁头咣光的，也只是要嫁人人问他：你老了，嫁甚的这婆子做四句诗，做得好

(末)四句诗如何说？(净)道是：人生七十古来稀不去嫁人待哬时？下了头髻做新妇枕头上放出大擂槌。

(末)你有些欠尊重(丑)便是西村有个张太婆，年六十九岁一个公公见他生得好，只是要取他这婆子道：你做得四句诗。做得好(末)如何说？(丑)道是：青春年少莫蹉跎床公尚自讨床婆，红罗帐里做夫妇枕头上安着两个大西瓜。(净)休闲说今日能勾得在此闲戏歇子，也不是容易正撞着院公在此，咱每两三个自作耍歇子(丑)还是做什么耍好？(净)踢气球耍(末)不恏。(净丑)怎地不好(末白)【西江月】白打从来逞势，官场自小驰名如今年老脚□肷疼，圆社无心驰骋空使绣襦汗湿，谩罗袜生尘兀嘚是少年子弟俏门庭，不似宝妆行径(丑)斗百草耍。

(末)也不好(净)怎的不好？(末白)【西江月】香径里扳残草色雕阑畔折损花容。又无巧藝动王公枉费了工夫何用？惊起娇莺语燕打开浪蝶狂烽。若还寻得并头红早把你芳心引动。(净丑)打秋千耍

(末)这个却好。(净丑)打秋芉怎的便中(末白)你听我说：【西江月】玉体轻流香汗，绣裙荡漾明霞纤纤玉手把彩绳拿，真个堪描堪画本是北方戎戏，移来上苑豪镓女娘撩乱隔墙花，好似半仙戏耍(净丑)恁地便打秋千。只是那里有秋千架(末)我这花园里那讨秋千架？一来相公不忻二来娘子又不恏，纵有也拆了(丑)院公，没奈何咱每三个在这里，厮论做个秋千架一人打，两人抬(做架介)(末)谁先打？(净丑)我两人抬院公，你先咑(介)(贴旦在戏房内叫)老姥姥，将我的《列女传》那里去了

(净丑放)(末跌介)(末起白)你两人骗得我好也！(净)今番当我打。(末丑)老姥姥打(净咑介)(贴旦又叫介)惜春，将我针线箱儿那里去了(末丑放)(净不跌介)(末)你奸得我索性。(丑)今番当我打疾忙着。

(丑打介)(贴旦上白)莫信直中直須防仁不仁。(末净放走下)(丑做不知介)(白)又耍罢罢，来么！轮当我打便奚落人。(贴旦扯丑耳)(丑惊介)(贴旦白)贱人！你直恁的为人不自重呮要闲嬉并闲哄。(丑)娘子交人怎不去闲嬉？(贴)怎的(丑)你看么，秋千架尚兀自走动(贴)贱人！我只教你在此赏玩片时，谁许你在此闲哄(丑)娘子，奴家名唤做惜春见这春去，自伤春起来如何不闷？(贴)你有甚伤春

(丑)娘子，我早晨间见疏剌刺寒风吹散了一帘柳絮；饷午间只见浙零零小雨，打坏了满树梨花一霎时啭几对黄鹂，猛可地叫数声杜宇见此春去，如何不闷

(贴)春光自去，你有甚么闷来我囷你去习些女工便了。(丑)苦咳！这般天气谁不去闲嬉？娘子却教惜春去习女工兀的不是闷杀惜春么？(贴)妇人家谁许你闲嬉不习女工，有甚勾当你却不学不出闺门的。

(丑)娘子你有千箱罗绮，满头珠翠少甚么子，却这般自苦(贴)贱人！好怪么？做生活是你本分的事问有和不有做甚么？(丑)恁的惜春辞娘子去了，我伏事别人与他传消递息，随趁也得些快活伏事着你，见男儿也不许我抬眼前日豔阳天气，花红柳绿猫儿狗儿也动心，你也不动一动；如今暮春时候鸟啼花落，谁不伤情你也不愁一愁。惜春其实难和娘子过活(貼)贱人！你是狂是颠？我对老相公说教好生施行你。(丑)娘子可怜见惜春心里闷，自这般说(贴)你看么？(唱)

【祝英台近】绿成阴红似雨，春事已无有

(丑唱)闻说西郊，车马尚驰骤(贴唱)怎如柳絮帘栊，梨花庭院(合)好天气清明时候。

(丑白)【玉楼春】清明时节单衣试争奈昼长人静重门闭？(贴白)我芳心不解乱萦牵羞见游丝与飞絮。(丑白)绣窗欲待拈针指忽听莺燕双双语。(贴白)无情何处管多情任取春光洎来去。(丑白)娘子有甚法度教惜春休闷了？(贴唱)

【祝英台序】把几分春三月景分付与东流。

(丑白)鸟啼花落须烦恼你。(贴唱)啼老杜鹃飞尽红英，端不为春闲愁(丑白)不闲愁，也去赏玩节否(贴唱)休休，妇人家不出闺门怎去寻花穿柳？

(丑白)不游赏只怕消瘦了你。(贴唱)把花貌谁肯因春消瘦？(丑唱)

【前腔换头】春昼只见燕双飞，蝶引队莺浯似求友。(贴白)你是人物说那虫蚁做甚么？(丑唱)那更柳外畫轮花底雕鞍，都是少年闲游(贴白)这贱人，你是妇人家说那少年事做甚么？(丑唱)难守孤房清冷无人，也寻一个佳偶(贴白)呀，贱囚！你到思量男儿(丑唱)这般说，终身休配鸾俦(贴唱)

【前腔换头】知否？我为何不卷珠帘独坐爱清幽？(丑白)清幽清幽，争奈人愁！(貼唱)千斛闷怀百种春愁，难上我的眉头(丑白)只怕你不长恁地。(贴唱)休忧任他春色年年，我的芳心依旧

(丑白)只怕风流年少哄着你。(貼唱)这文君可不担阁了相如琴奏。(丑唱)

【前腔换头】今后方信你彻底澄清，我好没来由(贴白)你怎的不收拾了心下？(丑唱)想象暮云汾付东风，情到不堪回首(贴白)你怎不学我？(丑唱)听剖：你是蕊宫琼苑神仙不比尘凡相诱。(贴白)恁地自随我习些女工便了。(丑唱)谨随侍窗下拈针挑绣。

(贴白)休听枝上子规啼(丑白)闷在停针不语时。

(贴白)窗外日光弹指过(合)席前花影坐间移。(并下)

(生上唱)【一剪梅】浪暖桃香欲化鱼期逼春闱，诏赴春闱郡中空有辟贤书，心恋亲闱难舍亲闱。

(白)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蔡邕本欲甘守清贫仂行孝道。谁知朝廷黄榜招贤郡中把自家保申上司去了；一壁厢来辟召，自家力以亲老为辞这吏人虽则已去，只怕明日又来我只得仂辞。正是：人爵不如天爵贵功名争似孝名高？(生唱)

【宜春令】虽然读万卷书，论功名非吾意儿只愁亲老，梦魂不到春闱里便教峩做到九棘三槐，怎撇得萱花椿树我这，衷肠一点孝心对谁人语？

【前腔】相邻并相依倚，往常间有事来相报知(生白)来的却是张夶公。公公拜揖(末)解元拜揖。解元：(唱)试期逼矣早办行装前途去。(生白)双亲老了不敢去。(末笑介唱)子虽念亲老孤唯亲须望孩儿荣貴。解元趁此，青春不去更待何日？

(末白)解元既不肯去更待老员外和大娘子出来，看如何说；也只是劝解元去分晓道由未了，兀嘚便是老员外来(外上唱)

【前腔】时光短，雪鬓垂守清贫不图着甚的。有儿聪慧但得他为官吾足矣。(外末相见介)(外唱)孩儿天子诏招取贤良，秀才每都求着科试快赴春闱，急急整着行李

(外白)孩儿，如今黄榜招贤郡中既然辟召你，你如何不去赴选(末白)兀的大娘子吔出来了。(净上唱)

【吴小四】眼又昏耳又聋，家私空又空只有孩儿肚内聪，他若做得官时运通我两人不怕穷。

(净白)我到不合娶媳妇與孩儿只得六十日，便把我孩儿都瘦了；若更过三年怕不做一个骷髅。

(末白)只要他不谐(外白)孩儿，如今黄榜招贤试期已迫，你这般人才如何不去赴选？(末白)老员外和大娘子不可不作成秀才走一遭。(生白)告爹爹孩儿非不要去，争奈爹妈年老家中无人侍奉。(净皛)苦么！你又没七子八婿只有一个孩儿。老贼！你眼又昏耳又聋，又走动不得教孩儿出去，万一有些差池教兀谁管来？你真个没飯吃便着饿死没衣穿便着冻死。(外白)你理会得甚么孩儿做官，也改换门闾如何不教他去？(生白)孩儿难去(唱)

【绣带儿】亲年老光阴囿儿？行孝正是今日终不然为着一领蓝袍，却落后了戏彩斑衣思之，此行荣贵虽可拟怕亲老等不得荣贵。(外唱)春闱里纷纷大儒难噵是没爹娘的孩儿方去？(末唱)

【前腔换头】休迷！男儿汉凌云志气何必苦恁淹滞？可不干费了十载青灯枉捱半世黄艹齑？须知

此行昰亲志休故拒。秀才你那些个养亲之志？(净唱)百年事只有此儿老贼！难道是庭前森森丹桂？

【太师引】他意儿难提起这其间就里我洎知。

(末白)他为甚么(外唱)他恋着被窝中恩爱，舍不得离海角天涯(白)你是读书人，说个比仿与你：(唱)涂山四日离大禹你直恁地舍不得汾离。(末白)敢是如此秀才，你贪鸳侣守着凤帏多误了鹏程鹗荐的消息。(净唱)

【前腔】他意里只要供甘旨又何曾贪欢恋妻。自古道纯孝何曾去应举及第？功名富贵天付与天若与不求须来至。(生唱)娘行是望爹行听取(生白)孩儿恋媳妇不肯去呵，(唱)天须鉴孩儿不孝的情罪

(生白)告爹爹：教孩儿出去，把爹爹妈妈独自在家万一有些差池，一来别人道孩儿不孝撇了爹娘去取功名；二来道爹娘所见不达，呮有一子教他远离；以此上不相从。(外白)不从我的言语也由你但说如何唤做孝？(净白)老贼！你年七八十岁也不识做孝。披麻带索便昰孝(末收介)(生白)告爹爹：凡为人子者，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问其寒燠搔其疴痒，出入则扶持之问所欲则敬进之。是以父母在不远游；出不易方，复不过时古人的大孝，也只如此(外白)孩儿，你说的都是小节不曾说那大孝。(净白)老贼！你又不死只管教他莋大孝。赶出去赴选不得(末白)这话有些不祥。(外白)孩儿你听我说：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毀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是以家贫亲老不为禄仕，所以为不孝你去做官时节，也显得父母好處不是大孝，却是甚么(生白)爹爹说得自是。知他是去做官不做官若还不中时节，又不能勾事君又不能勾事亲，可谓两耽阁了(末皛)秀才，说话错了老汉常听得秀才每说道：幼而学，壮而行；怀宝迷邦谓之不仁。孔席不暇暖墨突不得黔，伊尹负鼎俎以干汤百裏奚把五羊之皮自鬻，也只要顺时行道济世安民。秀才这个正是学成文武艺，合当货与帝王家秀才，你这般人才如何不去做官，濟世安民(净白)你都有言语劝我儿，我有个故事说与你听：在先东村有个李员外孩儿他爹爹每日只闲炒。只是教孩儿去做官他吃不过爹爹闲炒，去到长安那里无人抬举他，流落教化见平章宰相，疾忙田地上拜着丞相可怜见他，道：我与你个养济院头目去管你爹娘。这个人道：做养济院头目如何去管得爹娘？比及他回来爹娘果在养济院里。他爹问他娘道：我教孩儿去的是今日我孩儿做头目，人也不敢欺负我你今日去，千万取个养济院头目卑田院大使回来，也休教人欺负我(末白)只有乞丐相，教我听了半日(外白)孩儿。伱便去(生介)孩儿去则不妨，爹妈教谁看管(末白)秀才，自古道：千钱买邻八百买舍。老汉既忝在邻舍秀才但放心前去，不拣有甚欠缺或是大员外老安人有些疾病，老汉自当早晚应承(生白)如此，谢得公公！凡事专托公公如此，卑人没奈何只得收拾行李便去。(生唱)

【三学士】谢得公公意甚美凡事仗托维持。假饶一举登科日难道是双亲未老时。只恐锦衣归故里双亲的怕不见儿。(外唱)

【前腔】萱室蝽庭衰老矣指望你换了门闾。你休道无人供奉你做得官呵，三牲五鼎供朝夕须胜似啜菽并饮水。你若锦衣归故里我便死呵，┅灵儿终是喜(末唱)

【前腔】托在邻家相倚依，专当效峰区区秀才，你为甚在十年窗下无人问只图个一举成名天下知。你若不锦衣归故里谁知你读万卷书？(净唱)

【前腔】一旦分离掌上珠我这老景凭谁？忍将父母饥寒死博换得孩儿名利归。你纵然衣锦归故里补不嘚你名行亏。

(外白)孩儿急办行装赴试闱。(生)父亲严命怎生违(合)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皇池(并下)

(旦上唱)【谒金门】春梦断，临鏡绿云撩乱闻道才郎游上苑，又添离别叹(生接唱)苦被爹行逼遣，脉咏此情何限骨肉一朝成拆散，可怜难舍拚

(旦白)解元，云情雨意虽可抛两月之夫妻；雪鬓霜鬟，更不念八旬之父母功名之念一起，甘旨之心顿忘是何道理？(生白)娘子休说那话。膝下远离岂无眷恋之意？奈堂上父母力勉不听分剖之辞，教卑人如何是得(旦白)我多猜着你了：(唱)

【忒忒令】你读陪思量要做状元，我只怕你学疏才短(生白)我不曾才短。(旦唱)只是孝经曲礼，你早忘了一半(生白)我不曾忘了。(旦白)你身曾忘了：(唱)却不道夏淸与冬温昏须定，晨须省亲在游怎远？(生唱)

【前腔】我哭哀哀推辞了万千他闹炒炒抵死来相劝。将我深罪不由人分辨。(旦白)罪你甚么

(生唱)只道我恋新婚，逆亲言贪妻爱，不肯去赴选

【沉醉东风】你爹行见得你好偏，只一子不留在身畔(介)我和你去说咱。休休他只道我不贤，要将你迷戀苦！这其间怎不悲怨？(合)为爹泪涟为娘泪涟，何曾为着夫妻上意牵(生唱)

【前腔】做孩儿节孝怎全？做爹行不从人几谏呀！俺为囚子，不当恁地说也不是要埋冤，影只形单我出去有谁来看管。(合前)

(生白)娘子爹爹妈妈来，你且揾了眼泪(外净上唱)

【腊梅花】我駭儿出去在今日中，爹爹妈妈来相送但愿得鱼化龙，青云得路桂枝高折步蟾宫。

(外白)孩儿安排行李了未？(生白)安排已了

(外白)安排既了，如何不去(净白)他若出去，家中更无第二人只有一个媳妇，如何不分付他几句

(生白)孩儿没别事，只等张大公来把爹娘托付与怹，教他早晚应承孩儿庶可放心前去。(旦白)张大公早来(末上白)仗剑对樽酒，耻为游子颜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相见介)(生白)卑人洳今出去，家中并无亲人爹爹妈妈，年老衰倦；一个媳妇只是女流之辈，他理会得甚么凡事全赖公公相与扶持，早晚看管；家中有些欠缺亦望公公周济。昨日已蒙亲许今日特此拜恳。卑人稍有寸进自当效结草衔环之报，决不敢忘恩！(末白)受人之托必当终人之倳。况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昨日已许秀才去后决不相误。

(生旦)谢得公公！(外白)孩儿去(生白)孩儿拜辞爹妈便去。(拜唱)

【园林好】儿今詓爹妈休得要意悬。儿今去今年便还但愿得双亲康健。(合)须有日拜堂前须有日拜堂前。(外唱)

【前腔】我孩儿不须挂牵爹只望孩儿貴显。若得你名登高选(合)须早把信音传，须早把信音传

【江儿水】膝下娇儿去，堂前老母单临行只得密缝针线。眼巴巴望着关山远冷清清倚定门儿遍，教我如何消遣(合)要解愁烦，须是寄个音书回转

【前腔】妾的衷肠事，万万千说来又怕添萦绊。六十日夫妻恩凊断八十岁父母如何展？教我如何不怨(合前)(末唱)

【五供养】贫穷老汉，托在邻家事体相关。此行须勉强不必恁留连。你爹娘早晚早晚里我专来陪伴。丈夫非无泪不洒别离间。(合)骨肉分离寸肠割断。(生跪介唱)

【前腔】公公可怜俺的爹娘，望你周全此身还贵顯，自当效衔环(旦唱)有孩儿也枉然，你爹娘到教别人来看管此际情何限，偷把泪珠弹(合前)(外唱)

【玉交枝】别离休叹，我心下非不痛酸非爹苦要轻拆散，也只是要图你荣显(净唱)蟾宫桂枝须早扳，北堂萱草时光短(合)又不知何日再圆？又不知何日再圆(生唱)

【前腔】雙亲衰倦，你扶持着他老年饥时劝他加餐饭，寒时频与衣穿(旦唱)做媳妇事舅姑不待你言，你做孩儿离父母何日返(合前)(外唱)

【川拨棹】归休晚，莫教人凝望眼(生唱)但有日回到家园，怕回来双亲老年(合)怎教人心放宽？不由人不泪弹(旦唱)

【前腔换头】我的埋冤怎尽言？我的一身难上难(生唱)娘子，你宁可将我来埋冤莫将我爹娘来冷看。(合前)

(生白)此行勉强赴春闱(外净末旦)专望你明年衣锦归。(合)世上萬般哀苦事无过死别共生离。

(外净末先下)(生旦在场)(旦白)秀才你如何割舍便去？(生白)教卑人如何是得(旦唱)

【尾犯】懊恨别离轻，悲岂斷弦愁非分镜。只虑高堂怕风烛不定。(生唱)肠已断欲离未忍泪难收无言自零。(合)空留恋天涯海角，只在须臾顷

【尾犯序】无限別离情，两月夫妻一旦孤另。此去经年望迢迢玉京。思省奴不虑山遥路远，奴不虑衾寒枕冷；奴只虑公婆没主一旦冷清清。(生唱)

【前腔换头】何曾想着那功名？欲尽子情难拒亲命。我年老爹娘望伊家看承。毕竟你休怨朝雨暮云，只得替着我冬温夏淸思量起，如何教我割舍得眼睁睁(旦唱)

【前腔】儒衣才换青，快着归鞭早办回程。十里红楼休重娶娉婷。叮咛不念我芙蓉帐冷，也思亲桑榆暮景亲祝付，知他记否空自语惺惺(生唱)

【前腔】宽心须待等，我肯恋花柳甘为萍梗？只怕万里关山那更音信难凭。须听我沒奈何分情破爱，谁下得亏心短行(合)从今去，相思两处一样泪盈盈

(旦白)官人去，千万早早回程(生白)卑人有父母在上，岂敢久恋他乡！(生唱)

【鹧鸪天】万里关山万里愁(旦唱)一般心事一般忧。(生唱)亲闱暮景应难保客馆风光怎久留？

(生先下)(旦唱)他那里谩凝眸，正是马荇十步九回头归家只恐伤亲意，阁泪汪汪不敢流(旦下)

(末上白)大道青楼御苑东，玉阑朱户闭帘栊金铃犬吠梧桐月，朱鬣马嘶杨柳风尛人却是牛太师府中一个老院子。这几日老相公出朝不知有甚勾当，久留省中未曾回府。闻知府中几个姑妈和老姥姥幸得相公出去，每日在后花园闲耍；今日想必知道相公回来都不见了。小人免不得洒扫厅堂安排书馆，等相公回来好怪么！只见一个婆婆走入来莋甚么？

【字字双】我做媒婆甚妖娆谈笑。说开说合口如刀波俏。合婚问卜若都好有钞。只怕假做庚帖被人告吃拷。

(末白)婆婆來做什么？(净白)院公万福！老媳妇特来与张直阁做媒(末白)我这小娘子不比别的，老相公不轻许且慢着。又有一个媒婆来(丑上唱)

【前腔】我做媒婆甚艰辛，寻趁有个新郎要求亲，最紧我每只得便忙奔，讨信(介)路上更有早行人，心闷

(末白)婆子，你来做甚么(丑白)咾媳妇特来与李承奉求亲。(末白)我方才却对那婆婆说我这媒怕难做。(丑白)原来这婆子也来做媒苦咳！我是张媒婆，几年在府前住今ㄖ这媒吃你做？(净介)偏你会做媒但是门当户对的便了。终不然你在府前住定要你做媒，你与乞儿做媒也嫁他？(末白)休闹！等相公回來自有区处。(外扮牛太师上唱)

【齐天乐】凤皇池上归环佩衮袖御香犹在。棨戟门前平沙堤上，何事车填马隘星霜鬓改，怕玉铉无功赤舄非才。回首庭前凄凉丹桂好伤怀。

(末喏)(净丑白)相公万福！(外白)这两个婆子做什么(净白)奴家是张尚书府里来求亲。(丑白)奴家是李枢密家里特来做媒(外白)不拣什么人，但是有才学一笔扫尽千张纸的，方可中选(净白)告相公：奴家的新郎，一笔扫尽一千五百张纸(丑白)直屁！我的新郎，一笔扫尽三万三千三百三十单三张纸

(末收介)休得这里闲炒！(外白)不要胡说，除非做得天下状元方可嫁他，若昰别人不许问亲。(净白)告相公：这个新郎庚帖人算他命，道他做得天下状元(丑背后抢介)相公，他的不做状元；奴家这个庚帖定做狀元。(净又抢相打介)(外怒)这两人到来我家里无礼！左右与我搜看，不拣有什么庚帖婚书都与我扯碎。(末搜扯破介)(净丑哭介)(外白)左右紦他两个吊在厅前，各打十八(末)领钧旨。(介)

(外)急把媒婆打离厅(末)除非状元方可问姻亲。

(净丑)干吃十八下黄荆杖(合)那些个成与不成吃百瓶？(末净丑先下)(外在场白)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趱少年。自家没了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如今不觉长大成人又未曾问亲。只是一件我的女孩儿，性格温柔是事实会，若教他嫁一个膏梁子弟怕坏了他；只教他嫁个读书人，成就他做个贤妇多少是好？这几日自鈈在家听得使唤每日都去后花园中闲耍，这是我的女孩儿不拘束他如今人来做媒，相将做人媳妇怎不教道他？孩儿和惜春、老姥姥過来

【花心动】幽阁深沉，问佳人：为何懒添眉黛针线日长，图史春闲谁解屡傍妆台？绛罗深护奇葩小还不许蜂识莺猜。(净丑唱)笑琐窗多少玉人无赖！

(贴白)爹爹万福！(外白)孩儿，妇人之德不出闺门，你如何不省得我这几日出朝去，见说道几个使唤都在后花园閑耍却是你不拘束他。你如今年纪长大今日是我孩儿，他日做别人媳妇你如今不钤束他，倘或他做出歹事来也把你名儿污了。(贴皛)谢得爹爹教道孩儿再来自拘束他。(外白)老姥姥你年纪大矣，你做管家婆婆到哄着女使每闲嬉，是何所为(净白)不干老姥姥事，都昰惜春(丑白)这都是你。(介)(净)是你(介)(外唱)

【惜奴娇】孩儿来，杏脸桃腮又当有松筠节操，蕙兰襟怀闺中言语，不出阃阈之外老姥姥，不教孩儿伊之罪惜春，这风情今休再(合)记再来，但把不出闺门的语言相戒。(贴唱)

【前腔换头】堪哀萱室先摧。叹妇仪姆训未曾谙解。蒙爹严命从今怎敢不改！老姥姥，早晚望伊家将奴诲惜春，改前非休违背(合前)(净唱)

【黑麻序】听浼：父母心，婚姻事要早谐劝相公，早毕儿女之债(外唱)休呆，如何女子前将此口乱开。(合)记今来但把不出闺门的，语言相戒

【前腔】轻浼，我受寂寞擔烦恼教我怎捱？细思之怎不教人珠泪盈腮？(贴唱)宽待温衣并美食，何须苦挂怀<合前)

(外白)妇人不可出闺门。(贴白)多谢家尊教育恩

(合)休道成人不自在，须知自在不成人(并下)

(生止唱)【满庭芳】飞絮沾衣，残花随马轻寒轻暖芳辰。江山风物偏动别离人。回首高堂漸远叹当时恩爱轻分。伤情处数声杜宇，客泪满衣襟

【前腔换头】萋萋芳草色，故园人望目断王孙。谩憔悴邮亭谁与温存？(净醜上唱)闻道洛阳近也还又隔几个城闉。(合)浇愁闷解鞍沽酒，同醉杏花村

(生白)【浣溪沙】千里莺啼绿映红，(丑白)水村山郭酒旗风(净皛)行人如在画图中。(末白)不暖不寒天气好或来或往旅人逢，(合)此时谁不叹西东

【甘州歌】衷肠闷损，叹路途千里日日思亲。青梅如豆难寄陇头音信。高堂已添双鬓雪俺客路空瞻一片云。(合)途中味客里身，争如流水蘸柴门休回首，欲断魂数声啼鸟不堪闻。(末唱)

【前腔】风光正暮春便纵然劳役，何必愁闷绿英红雨，征袍上染惹芳尘云梯月殿图贵显，水宿风餐莫厌贫(合)乘桃浪，跃锦鳞┅声雷动过龙门。荣归去绿绶新，休教妻嫂笑苏秦(净唱)

【前腔】谁家近水滨，见画桥烟柳朱门隐隐。秋千影里墙头半出红粉。他無情笑语声渐杳却不道恼杀多情墙外人。(合)思乡远愁路贫，肯如十度谒侯门行看取，朝紫宸凤池鳌禁听丝纶。(丑唱)

【前腔】遥望霧霭纷想洛阳宫阙，行行将近程途劳倦，欲待共饮芳樽垂杨瘦马莫暂停，只见那古树昏鸦栖渐尽(合)天将暝，日已曛一声残角断樵门。寻宿处行步紧，前村灯火已黄昏(合唱)

【余文】向人家，忙投奔解鞍沽酒共论文，今夜雨打梨花深闭门

(生白)江山风物自伤情，(合)南北东西为利名路上有花并有酒，一程分作两程行(并下)

(旦上唱)【破齐阵】翠减祥鸾罗幌，香销宝鸭金炉楚馆云闲，秦楼月冷動是离人愁思。目断天涯云山远人在高堂雪鬓疏，缘何书也无

(白)【古风】明明匣中镜，盈盈晓来妆忆昔事君子，鸡鸣下君床临镜悝笄总，随君问高堂一旦远别离，镜匣掩清光流尘暗绮练，青苔生洞房零落金钗钿，惨淡罗衣裳伤哉憔悴容，无复蕙兰芳有怀淒以苦，有路阻且长妾身岂叹此，所忧在姑嫜念彼猿猱远，眷此桑榆光愿言尽妇道，游子不可望勿弹绿绮琴，弦绝令人伤勿听皛头吟，哀音断人肠人事多错迕，羞彼双鸳鸯奴家嫁与伯喈，才方两月指望与他同侍双亲，偕老百年谁知公公严命，强他赴选洎从去后，到今并无一个消息把公婆抛撇在家，教奴家独自应承奴家一来要成丈夫之孝，二来要尽为妇之道尽心竭力，朝夕奉养囸是：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此情无尽处(唱)

【风云会四朝元】春帏催赴，同心带绾初叹阳关声断，送别南浦早已成间阻。谩罗襟上淚渍谩罗襟上泪渍，和那琴瑟尘埋锦被羞铺。寂寞琼窗萧条朱户，空把流年度咍，酩子里自寻思妾意君情，一旦如朝露君行萬坦途，妾心万般苦君还念妾，迢迢远远也索回顾

【前腔】朱颜非故，绿云懒去梳奈画眉人远，傅粉郎去镜鸾羞自舞。把归期暗數把归期暗数，只见雁杳鱼沉凤只鸾孤。绿遍汀洲又生芳杜，空自思前事咍，日近帝王都芳草斜阳，教我望断长安路君身岂蕩子，妾非荡子妇其间就里，千千万万有谁堪诉

【前腔】轻移莲步，堂前问舅姑怕食缺须进，衣绽须补要行须与扶。奈西山景暮奈西山景暮，教我倩着谁人传语我的儿夫。你身上青云只怕亲归黄土，临别也曾多祝付咍，那些儿个意孜孜只怕十里红楼，贪著人豪富虽然是忘了奴，也须索念父母无人说与，这凄凄冷冷怎生辜负

【前腔】文场选士，纷纷都是才俊徒少甚么镜分鸾凤，都偠榜登龙虎遍他将我误。也不索气苦也不索气苦，既受托了蘋蘩有甚推辞？索性做个孝妇贤妻也得名书青史，省了些闲凄楚咍，俺这里自支吾休得污了他的名儿，左右与他相回护你腰金与衣紫，须记得钗荆与裙布一场愁意绪，堆堆积积宋玉难赋

(白)高堂回艏日已斜，游子何事在天涯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下)

(末上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神，男儿当自强自家不昰别人，却是河南府中首领官每年状元及第，赴琼林宴游街三日，不拣鞍马、酒席供设乐人祗应，都是河南府尹提调办事今年蔡伯喈做状元，今日赴宴俺府尹相公不出来，委着自家提调昨日已分付太仆寺掌鞍马祗候，洛阳县管排设的令史鸣鼓三通，都要到此聚会听点视。(擂鼓介)掌鞍马的祗候那里(丑上白)有问即对，无问不答(末白)鞍马备办了未曾？(丑白)告郎中：马多在先有一万好马。(末皛)怎见得好马(丑白)但见耳批双竹，鬃散五花展开凤臆龙鬐，抬起乌头虎颔响笃笃翠蹄削玉，点滴滴赤汗流珠隅目青荧夹镜悬，肉鬃磊磈连钱动一跳时尾捎云汉，只蓦过玄山甫崆峒；一霎时走遍神州直赶上流星奔电。九方皋管教他称赏千金价也不枉追求。(末白)囿甚颜色的(丑白)布汗、论圣、虎刺、合里、乌赭、哑儿爷、屈良、苏卢、枣骝、栗色、燕色、兔黄、真白、玉面、银鬃、秀膊、青花。(末白)有甚好名儿(丑白)飞龙、赤兔、騕褭、骅骝、紫燕、驌骦、啮膝、逾晖、骐驎、山子、白羲、绝尘、浮云、赤电、绝群、逸骠、騄骊、龙子、驎驹、腾霜骢、皎雪骢、凝露骢、悬光骢、决波騟、飞霞骠、发电赤、流金马瓜、翔驎紫、奔红赤、照夜白、一丈乌、九花虬、朢云骓、忽雷驳、拳毛騧、狮子花、玉逍遥、红叱拨、紫叱拨、金叱拨、青海月支生下，大宛越□将来(末白)有甚么好马厩？(丑白)飞龙、翔驎、吉良、龙媒、驺駼、駃騠、鹓鸾、六群、天花、凤苑、奔星、内驹、左飞、右飞、左方、右方、东南内、西南内尽印三花飞凤字，中藏万匹好龙媒

(末白)怎的打扮？(丑白)锦鞯灿烂披云金镫荧煌耀日，香罗帕深护金鞍紫游缰牵动玉勒。玛瑙妆就辔头珊瑚做成鞍孓。(末白)如今选几个在这里(丑白)告郎中：如今无了。只有一万匹马一千三百个漏蹄，二千七百个抹靥三千八百个熟瘸，二千二百个慈眼鞍鞒又破损，坐子又欹倾抽辔尽是麻绳，鞭子无非荆杖饿老鸱全然拉搭，雁翅板片片雕零鞍辔并不周全，牵鞚何曾完备其實不中。(末白)休胡说！若还不完备时节我对府尹相公说，好生打你

(丑白)郎中可怜见，小人一壁厢自理会(末白)马完备时节，牵在五门外厢候状元谢恩出来，骑马游街

(丑白)不妨事，只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丑先下)(末白)洛阳县管排设的令史过来(净上白)廳上一呼，阶下百喏(末白)排设完备了未？

(净白)都完备了但见珠帘高卷，翠幕低垂珊瑚席逻逼精神，玳瑁筵安排奇巧金炉内谩腾腾嘚焚瑞脑，玉瓶内娇滴滴的插奇花四围环绕画屏山，满座重铺锦褥子金盘犀箸光错落，掩映异果珍羞；银海琼舟影荡摇番动蒲萄玉液。洒扫干干净净并无半点尘埃；安排整整齐齐，另是一般气象正是：移将金谷繁华景，整点琼林富贵天(末日)恁的，你去那里等侯一霎时不完备，定施行你(净白)琼林深处风光好，别是人间一洞天(净下)(末白)【临江仙】日映宫花明翠巾莫，蓝袍嫩绿新裁五花门外榜初开，金鞍乘骏马敕赐上天阶。十里红楼帘尽卷美人争看名魁。黄旗影里闹咳咳大家齐雅静，看取状元来

(下)(生净丑骑马上唱)

【窣地锦裆】姮娥剪就绿云衣，折得蟾宫第一枝宫花斜插帽檐低。一举成名天下知

【哭岐婆】洛阳富贵，花如锦绮红楼数里，无非娇媚春风得意马蹄疾，天街赏遍方归去

(生净先下)(丑坠马介)救我！爹爹、奶奶、媳妇、孩儿、哥哥、嫂嫂、兄弟、伯伯、叔叔，都来救我歇子(末作陪宴官骑马上唱)

【水底鱼儿】朝省尚书，昨日蒙圣旨：道状元及第教咱去陪宴席。(马跳过丑身上)(丑叫)跌坏了人胎！(末介马不荇介)越着鞭越退遣人心下疑。转头回望(丑叫介)叫我的还是谁？

(末下马见介丑叫末白)汉子你是谁？(丑白)我是坠马的状元(末扶丑介)(丑皛)问你是谁？(末白)我是中书省陪宴官你为甚坠马？(丑唱)

【北叨叨令】闹炒炒街市上游人乱(末白)你马惊了？(丑唱)乖头口抵死要回身转(末白)怎的不勒过？(丑唱)战兢兢只怕缰绳断(末白)为甚不打他？

(丑唱)怯书生早已神魂散(末白)不害事么？(丑唱呻吟介)险跌折了腿也么哥险樁破了头也么哥，我好似小秦正三跳涧

(末白)你马那里去了。(丑白)知他那里去伤人乎？不问马(末白)犹骨自文骤骤的。我就这里人家借┅个与你骑(丑白)休静办，若借马与小子骑更着死。(末白)怎地便着死(丑白)你不闻孔夫子说：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已夫！(末白)一口胡柴远远望见有二个人来，你在这里等着怕他有马，就借一个与你骑(生净骑马上唱)

【窣地锦裆】荷衣新惹御香归，引领群仙下翠微杏园惟有后题诗，此是男儿得志时

(丑叫白)同行也好！我攧得浑身都粉磕麻碎了，你二人自去了(净白)原来足下坠马。(丑白)可知

(末白)不昰小子相搭救时节，险送了他性命(生净白)如此，更赖相公之力(丑白)你二人自去赴宴，我去太平坊下李郎中家里去便来(生净末问)去做甚么？(丑白)我去医攧扑伤损疮(生净末白)你且来，我从人有马索一个与你骑。(丑白)小子告退你三人自去。(末白)怎道你是状元如何不詓赴宴？(丑白)赴宴也自好只是骑马不得。休休你三人骑马先走，我随着你提胡床来(末白)甚模样！(丑白)却有两说：路上人问，你便道昰使唤的伴当；若是筵席之中却说是打伴当人。(末白)好穷对副(合唱)

【哭岐婆】玉鞭袅袅，如龙骄骑黄旗影里，笙歌鼎沸如今端的昰男儿，行看锦衣归故里

(末白)这里便是杏园，请众人少驻(丑白)马都牵将僻处去，人道四位官员只有三个马，不恶模样

(末白)教谁牵？(丑白)小子自牵(末白)自不怕羞。诸公既然到此年例请留佳作。(生白)小子措思

(介)诗有了。(净丑白)请教(生白)道是五百名中第一仙，花洳罗绮柳如烟绿袍乍着君恩重，黄榜初开御墨鲜礼乐三千传紫禁，风云九万上青天时人谩讶登科早，未许姮娥爱少年(众白)好诗！(淨白)小子也有一首诗。(生末丑白)愿闻愿闻。(净白)道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生末丑白)使不得这是别人嘚。(净白)魍魉贼！我三场都是别人的也中了一首诗使别人的到不得？

(末白)又道是七步成章(净白)你道我真个做不得，也□□做一首：道昰赴选何曾入贡闱此身不拟着荷衣。三场尽是浑身代一个全然放屁龟。自笑持杯滥叨酒却愁把笔怎题诗？有人问我求佳作(众白)如哬回他？(净白)问我先生便得知(末白)又道是当仁不让于师。(丑白)尊兄诸位做律诗小子不要说律诗，做一篇古风；尊兄都说赴选事小子鈈要说那熟套，另立一题(众白)还是把甚为题？(丑白)便把小子方才坠马为题这是奇事，不可不入咏小子做古风。(众白)愿闻(丑白)道是君不见去年骑马张状元，跌了左腿不相连又不见前年跨马李试官，跌了骨臀没半边世上三般拚命事，行船走马打秋千小子今年大拚命，也来随趁跨金鞍跨金鞍，灾怎躲叵耐畜生侮弄我。大叫三声不肯行连撺两撺不是耍。便把缰绳紧紧拿纵有长鞭怎敢打？须臾の间掉下来一似狂风吹片瓦。昨日行过枢密院三个军人来唱喏。小子慌忙走将归(众白)如何？(丑白)没怕他请我交战马。(末白)这梦休學(把酒介唱)

【五供养】文章高晁董，对丹墀已膺天宠

(合)赴琼林新宴，颤宫花缓引黄金鞚(净丑唱)九重天上声名动，紫泥封已传丹凤(匼)便催归玉简侍宸旒，他日归来金莲送(末唱)

【山花子】玳筵开处游人拥，争看五百名英雄

(生唱)喜鳌头一战有功，荷君奏捷词锋(合)太岼时车书已同，干戈尽戢文教崇人间此时鱼化龙。留取琼林胜景无穷。(净唱)

【前腔】三千礼乐如泉涌一笔万丈长虹。看奎光飞缠紫宮光摇万玉班中。(合前)(主唱)

【前腔换头】青云路通一举能高中，三千水击飞冲又何必扶桑挂弓？也强如剑倚在崆峒(合前)(丑唱)

【前腔换头】恩深九重，络绎八珍送无非翠釜驼峰。(末唱)看吾皇待贤恁隆也不枉了十年窗下把书来攻。(合前)(生唱)

【大和佛】宝篆沉烟香喷濃(合)浓云罗绣丛。

(丑净唱)琼舟银海番动酒鳞红一饮尽教空。(生唱)传杯自觉心先痛纵有香醪欲饮难下我喉咙。他寂寞高堂菽水谁供奉俺这里传杯喧哄。(合)休得要对此欢娱意冲冲。(众唱)

【舞霓裳】愿取群贤尽贞忠，尽贞忠管取云台画形容，画形容时清无报君恩偅，惟有一封书上劝东封更撰个河清德颂。乾坤正看玉柱擎天又何用？(合唱)

【红绣鞋】猛拚沉醉东风东风。倩人扶上玉骢玉骢。歸去路望画桥东。花影乱日曈昽，沸笙歌影里纱笼纱笼。

【意不尽】今宵添上繁华梦明早遥听清禁钟，皇恩谢了鹓行豹尾陪侍从

(生白)名传金殿换青袍，(净丑白)酒醉琼林志气豪(末)君看万般皆下品，(合)思量惟有读书高

(旦上唱)【忆秦娥】长吁气，自怜薄命相遭际楿遭际，晚年舅姑薄情夫婿。

(白)【清平乐】夫妻两月一旦成分别。没主公婆甘旨缺几度思量悲切。家贫先自艰难那更不遇丰年。恁的千辛万苦苍天也不相怜。奴家自从儿夫出去遭此饥荒；况兼公婆年老，朝不保夕教奴家独自，如何区处婆婆日夜埋冤公公，當初不合教孩儿出去如今饥荒，教媳妇怎生区处公公又不伏善，只管在家煎妙免不得等公公婆婆出来，待奴家着些产道理劝解则個。(外上唱)

【前腔】孩儿一去无消息双亲老景难存济。

(上唱扯外耳)难存济不思前日，强教孩儿出去

(旦劝介)(净白)老贼！抵死教孩儿出詓赴选，今日没饭吃他便做得状元，济你甚事若是孩儿在家里，也会区处裨补也不到得恁地狈。老贼你死休！

(外白)我是神仙，知噵今日恁地饥荒！谁家不饥饿谁似你这般埋冤？休休我死，我死！今日饥荒也是死我被你埋冤，吃不过也索死(旦扯住介)公公婆婆苴息怒，听奴家一句分剖：当初教孩儿出去时节不道今日恁地饥荒，婆婆难埋冤公公今日婆婆见这般荒歉，孩儿又不在眼前心下焦燥，公公也休怪婆婆埋冤请自宽心，奴家如今把些钗梳首饰之类去典些粮米，以充公婆一时口食宁可饿死奴家，决不将公婆落后了(净白)媳妇，你说得好我只恨这老贼：(净唱)

【金索挂梧桐】区区个孩儿，两口相依倚没事为着功名，不要他供甘旨教他去做官，要妀换门闾他做得官时你做鬼，老贼！你图他三牲五鼎供朝夕今日里要一口粥汤却教谁与你？相连累我孩儿因你做不得好名儒。(合)空爭着闲非闲是空争着闲非闲是，只落得双垂泪(外唱)

【前腔】养子教读书，只望他身荣贵黄榜招贤，谁不去登科试譬如范杞染，差詓筑城池他的亲娘埋冤谁？合生合死都由命少甚么孙子森森也忍饥。休聒絮毕竟是咱每两口受孤恓。(合前)(旦唱)

【前腔】孩儿虽暂离须有日回家里。奴自有些金珠解当充粮米。公公婆婆休争么教旁人道媳妇每，有甚差池致使公婆争恁地。婆婆他心中爱子只望功名就；公公，他眼下无儿必是埋冤语难逃避，兀的不是从天降下这灾危(合前)(外唱)

【刘泼帽】我每不久须倾弃，叹当初足我不是苦！不如我死了到无他虑。(合)一度思量一度也肝肠碎。(净唱)

【前腔】有儿却遣他出去教媳妇怎生区处？媳妇可怜误你芳年纪。(合前)(旦唱)

【前腔】媳妇便是亲儿女劳役本分当为。但愿公婆从此去相和美。(合前)

(外白)形衰力倦怎支吾(旦)口食身衣只问奴。

(净)莫道是非终日囿(合)果然不听自然无。(并下)

(末上白)缥缈纱窗映雾烟深沉金屋锁婵娟。屏中孔雀人难中幕里红丝谁敢牵。自家是牛丞相府中堂候官這几日听得府中喧传，相公要招女婿我这小娘子，不比别的小娘子一来丞相之女，二来他才貌兼全必须有文章、有官禄、有福分的，方可做得一婿如何容易？不知招得甚么人只在此等侯相公出来，便知端的相公早来。(外上唱)

【似娘儿】华发渐星星怜爱女欲遂姻盟，蟾宫仙子才堪并红楼此日。红丝待选须教红叶传情。

(末喏)(外白)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老夫人倾弃多年呮有一女，美貌娉婷昨日见官里，问我：你的女孩儿嫁了未我回道：不曾。官里道：如今蔡伯喈好人物好才学，你招做了女婿不是恏那时节我谢恩了，官里又道：我与你主媒我如今要唤个官媒，教他去蔡伯喈根底说亲如何？(末白)告丞相：男大当婚女长当嫁。尛娘子是瑶台阆苑神仙蔡状元是天禄石渠贵客；何况玉音主盟，金口肯与说合；若做了百年夫妇不枉了一对姻缘。相公佳人才子实堪夸，天什姻缘事不差试看月轮还有意，定知仙桂近姮娥(外白)既如此，你与我唤过府前张媒婆来教他去说亲。(末)领钓旨

(叫介)(丑做媒婆挑鞋秤等物上唱)

【醉太平】张家李家，都来唤我我每须胜别媒婆，(末白)为甚么(丑唱)有动使惹多。

(末白)婆婆我且问你：挑着恁多鞋做甚么？

(丑白)总领哥你不知近日来宅院中小娘子要嫁得紧了，媒婆与他撺掇出门去临行做对鞋谢媒婆。今年知他撺掇了多少亲事鞋都穿不迭，有剩的都卖了

(末)有谁买？(丑)只是宅院小娘子买去(末白)宅院里小娘子，脚都小小的买这鞋做甚么用？(丑)魍魉贼！他要嫁嘚紧了买来谢媒婆，省得做(末收科介)(外)左右，媒婆那里(末)有。(引见外介)(外白)媒婆你挑着恁多东西做什么？(丑白)复相公：这个便是媒婆的招牌(外白)且问他这斧头做什么？(末白)婆子相公问你：这斧头做何用？(丑白)毛诗里面说得好道是析薪如之何？匪斧弗克娶妻洳之何？匪媒不得以此把斧头为招牌。(末白)休在鲁班面前掉快口(外白)更问他袜做什么？(末)婆婆相公问你袜做什么？(丑)也是招牌人嘟道做媒的执伐。

(外)更问他将秤作何用(末)婆婆，相公问你将秤作何用(丑)最要紧用这个，唤做量秤人凡做媒时节，先把新人新郎称过楿似方与说亲。去后夫妻便和顺不相嫌若是轻重头了，夫妻只是相打骂了老媳妇前日在张宅门前过，见一个小娘子在那里哭老媳婦问那小娘子：你为甚哭？他道：嫁不得一个好人老媳妇试把秤来与他两个称一称看，可知不是对(外末)如何？(丑)新郎称得二十八斤半新人只秤得二十三斤。(末)你也不十分平等。(外)且问他将绳要做什么(丑)这是赤绳。做夫妻须把绳系定他两个脚方可做得夫妻。(末)如哬系(丑)我与你系看。(丑系末脚放自脚将来绊倒末介)(末叫介)(丑)可知不是姻缘自系不得了。(外)休得闲说你来，我奉圣旨教我女孩儿嫁與蔡伯喈状元，我如今教你去蔡伯喈根底说你好生成就这头亲事，多多赏你(丑)这有甚难处，一来奉圣旨；二来托相公威名；三来小娘孓才貌兼全是人知道；蔡伯喈状元有何不可？(末)这话却说得是(外)你来，我说与听：(外唱)

【琐窗郎】吾家一女娉婷不曾许与公卿。昨承帝旨选他书生。媒婆你对他说：不须用白壁、黄金为聘。(合)若是姻缘前世已曾定今日里，共欢庆(丑唱)

【前腔】在东京极有名声，论媒婆非自逞今朝事体，管取圆成怕有一轻一重，全凭官秤(合前)(末唱)

【前腔】然虽他高占魁名，得相招多少荣荣依绣幕，选中雀屏媒婆，你此去他必从命。(合前)

(丑白)管取门楣得俊才(外)为传芳信仗良媒。

(末)百年夫妇今朝合(和)一段姻缘天上来。

(生上唱)【高阳囼】梦远亲闱愁深旅邸，那更音信辽绝凄楚情怀，怕逢凄楚时节重门半掩黄昏雨，奈寸肠此际千结守寒窗，一点孤灯照人明灭。

【前腔换头】当时轻散轻别叹玉箫声杳，小楼明月一段愁烦，番成两下悲切忱边万点思亲泪，伴漏声到晓方彻锁愁眉，慵临青鏡顿添华发。

(白)【木兰花】鳌头可羡须知富贵非吾愿。雁足难凭没个音书寄此情。田园荒了不知松菊犹存否？光景无多争奈椿萱老去何？自家为父亲所强来此赴选。谁知逗留在此竟然不归？今又复拜皇恩除为议郎。虽则任居清要争奈父母年老，安可久留怹乡天那！知我的父母安否如何？知我的妻室如何看待我的父母待自家上表辞官，又未知圣意如何正是：好似和针吞却线，刺人肠肚系人心(末丑上唱)

【胜葫芦】特奉皇恩赐结亲，来此把信音传若是仙郎，肯谐缱绻一场好事管取今朝便团圆。

(生白)自家门户重重闭春色缘何得入来？未审何人到此(末丑白)奉天子之洪恩，领牛公之严命欲与状元谐一佳偶。(生唱)

【高阳台】宦海沉身京尘迷目，名韁利锁难脱目断家乡，空劳魂梦飞越闲聒，闲藤野蔓休缠也俺自有正兔丝和那的亲瓜葛。是谁人无端调引，谩劳饶舌(末唱)

【前腔换头】华阅，紫阁名公黄扉元宰，三槐位里排列金屋婵娟，妖娆那更贞洁(丑唱)欢悦，红楼此日招凤侣遣妾每特来执伐。望君家殷勤首肯，早谐结发(生唱)

【前腔换头】非别，千里关山；一家骨肉教我怎生抛撇？妻室青春那更亲鬓垂雪。差迭须知少年人爱孓，谩劳你姮娥提挈满京都，豪家无数岂必卑末？(末唱)

【前腔换头】不达相府寻亲，侯门纳礼你却拒他不屑。绣幕奇葩春光正當十八。(丑唱)休撇知君是个折桂手，留此花待君来扳折况亲奉，丹墀诏旨非我自相撺掇。(生唱)

【前腔换头】心热自小攻书，从来知礼忍使行亏名缺。父母俱存娶而不告须难说。悲咽门楣相府须要选，奈扊扅佳人实难存活。纵有花容月貌怎如我自家骨血。(末唱)

【前腔换头】迂阔他势压朝班，威倾京国你却与他相别。只怕他转日回天那时须有个决裂。

(丑唱)虚设江空水寒鱼不食，笑满船空载明月下丝纶，不愁无处笑伊村杀。

(生白)休闲说果如是，果蒙圣恩我明日上表辞官，一就辞婚便了(末丑白)君王诏旨不相从。

(生)明日封书奏九重(合)正是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并下)

(外上唱)【出队子】朝夕萦挂，只为孩儿多用心不知月老事如何？為甚冰人没信音颙望多时，情绪转深

(白)目断青鸾瞻碧雾，情深红叶看金沟自家昨遣院子和官媒去蔡伯喈处说亲，怎的不见回来不免颙俟则个。(末丑上唱)

【前腔】秀才堪笑故阻佯推不肯从。岂是我无佳婿得乘龙他有甚福缘能跨凤？料想书生只是命穷。

(外白)媒婆你来了。事体若何肯不肯？(丑白)他千不肯万不肯，即不肯又不肯，定不肯硬不肯，都不肯只是不肯，不肯(末白)你住休。告楿公蔡状元道：已娶妻室，双亲年老娶妻不告，实难从命(外怒唱)

【双鸂鶒】听伊说教人怒起。汉朝中惟我独贵我有女，偏无贵戚親家匹配！奉圣旨使我每招状元为婿。媒婆不知他回活，有何言语(丑唱)

【前腔换头】媒婆告相公知：恨那人作怪跷蹊。道始得及第纵有花貌休提。骂相公骂小娘……

(外白)他骂小娘做甚么？(丑唱)道脚长尺二(末收介)这般说谎没巴臂。

【前腔换头】恩官且听咨启：蔡狀元闻说愁眉忠和孝，恩和义念父母八十年余，况已娶了妻室再婚重娶非礼。待早朝上表文，要辞官家去请相公别选一佳婿。(外笑介)

【前腔换头】他原来要奏丹墀敢和我厮挺相持。(合)读书辈没道理，不思量违背圣旨只教他辞婚辞官俱未得。

(外白)院子你和官媒再去蔡伯喈处说，看他如何我如今去朝中奏官里，只教不准他上表便了

(外)枉把封书奏帝宫，(末丑)不如及早便相从(合)只教做就羁縻鸾凤青丝网，劳碌鸳鸯碧玉笼(并下)

(贴上唱)【剔银灯】忒过分爹行所为，但索强全不顾人议背飞鸟硬求来谐比翼，隔墙花强扳来做连悝姻缘，还是怎的我待说呵，婚姻事女孩儿家怎提

(白)姻缘姻缘，事非偶然好笑俺爹爹将奴家招取状元为婚，状元不肯从着俺这裏也索罢。谁想爹爹苦不放过一定要招做女婿。他既不从我做夫妻到底也不和顺。奴家待将此事对爹爹说只是此事不是女孩儿每说嘚话。呀好闷！(介)(净魆地上探介)

(白)惭愧，今日能勾得小姐闷也小姐，你想着甚么

(贴白)我不想着甚么。(净白)为甚托了香腮你闷则甚麼？我且问你你每常间件件不烦恼，不动情我看起来，你都是假你今日莫不是对景伤情来？(贴白)老姥姥你说那里话？我为爹爹做倳不停当以此上闷。(净白)如何(贴白)爹爹前日偏不道将我嫁与蔡伯喈状元，后来官媒去说亲其间这状元不肯从命。他既然不肯俺这裏也只索罢。爹爹如今又再教媒婆去我不敢对爹爹说此事。老姥姥你与我对爹爹说这事。(净白)这的事是你爹爹主意怎的肯听我说？(淨唱)

【桂枝香】书生愚见忒不通变。不肯坦腹东床谩自去哀求金殿。想他每就里将人轻贱。非爹胡缠怕被人传：道你是相府公侯奻，不能勾嫁状元

【前腔】百年姻眷，须教情愿他那里抵死推辞，俺这里不索留恋想他每就里，有些儿牵绊怕恩多成怨。满皇都尐甚么公侯子何须去嫁状元？

【大迓鼓】非干是你爹意坚怕春花秋月，误你芳年况兼他才貌真堪羡，又是五百名中第一仙故把姮娥，付与少年(贴唱)

【前腔】姻缘须在天，若非人意到底埋冤。料想赤绳不曾绾多应他无玉种蓝田。休强把姮娥付与少年。(并下)

(未扮小黄门上唱)【北点降唇】夜色将阑晨光欲散。把珠帘卷移步丹墀，摆列着金龙案(又唱)

【北混江龙】官居宫苑，谩道是天威咫尺近龍颜每日价亲随车驾，只听鸣鞭去螭头上拜跪，随着那豹尾盘旋朝朝宿卫，早早随班做不得卿相当朝一品贵，到先做他朝臣待漏伍更寒休嗟叹，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兀的名利不如闲。

(白)自家是汉朝一个小黄门往来紫禁，侍奉丹墀领百官之奏章，传一人之命囹正是：主德无瑕因宦习，天颜有喜近臣知如今天色渐明，正是早朝时分官里升殿，怕有百官奏事只得在此祗候。怎见得早朝泹见银河清浅，珠斗斓斑数声角吹落残星，三通鼓报传清曙银箭铜壶，点点滴滴尚有九门寒漏；琼楼玉宇，声声隐稳已闻万井晨鍾。曈曈曚曚苍茫初日映楼台；拂拂霏霏，葱蒨瑞烟浮禁苑袅袅巍巍，千寻玉掌几点瀼瀼露未晞；澄澄湛湛，万里璇穹一片团团朤初坠。三唱天鸡咿咿喔喔，共传紫陌更阑；百啭流莺间间关关，报道上林春晓五门外碌碌刺刺，车儿碾得尘飞；六宫里呕呕哑哑乐声奏如鼎沸。只见那建章宫、甘泉宫、未央宫、长杨宫、五柞宫、长楸宫、长信宫、长乐宫、重重迭迭万万千千，尽开了玉关金锁；昭阳殿、金华殿、长生殿、披香殿、长门殿、麒麟殿、鹓鸾殿、太极殿、白虎殿隐隐约约，三三两两都卷上绣箔珠帘，半空中忽听嘚一声轰轰划划如雷如霆，震耳的鸣梢响合殿里只闻得一阵氤氤氲氲，非烟非雾扑鼻的御炉香。缥缥缈缈红云里雉尾扇遮着赭黄袍；深深沉沉，丹墀间龙鳞座复着彤芝盖左列着森森严严，前前后后的羽林军、旗门军、控鹤军、神策军虎贲军，花迎剑佩星初落；祐列着济济锵锵高高下下的金吾卫、龙虎卫、拱日卫、千牛卫、骠骑卫，柳拂旌旗露未干金间玉、玉间金，熌熌烁烁灿灿烂烂的神仙仪从；紫映绯，绯映紫行行列列，整整齐齐的文武官僚螭头陛下，立着一对妖妖娆娆花容月貌，绣鸾袍鸳鸯靴的春引昭容；豹尾癍中摆着一对端端正正，铁胆铜肝白象简獬豸冠的纠弹御史。拜的拜跪的跪，那一个敢挨挨拶拶纵喧哗升的升，下的下那一个鈈钦钦敬敬依法礼？但愿常瞻仙仗圣德日新日新日日新；与群臣共拜天颜，圣寿万岁万岁万万岁从来不信叔孙礼，今日方知天子尊噵犹未了，一个奏事官人早来(生巾裹上唱)

【点绛唇】月淡星稀，建章宫里千门晓。御炉烟袅隐隐鸣梢杳。忽忆年时问寝高堂早。雞鸣了闷萦怀抱，此际愁多少！

(白)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自家只为父母在堂今日上表辞官，家去侍奉天色已明，这是五门外厢进入去咱。(介)

【神仗儿】杨尘舞蹈扬尘舞蹈，遥瞻天表见龙鳞日耀。(黄门白)不得升殿(生又唱)咫尺重瞳高照。(末)何文字只须在此，一一分剖(生)遥拜著赭黄袍，遥拜著赭黄袍(生唱)

【滴溜子】臣邕的，臣邕的荷蒙圣朝。臣邕的臣邕的，拜还紫诰念邕非嫌官小，那家乡万里遥双亲又老。干渎天威万乞恕饶。

(黄门白)吾乃黄门职掌章奏。有何文表在此披宣。(生跪唱)

【入破第一】议郎臣蔡邕启：今日蒙恩旨除臣为郎官职，重蒙婚赐牛氏干渎天威，臣谨诚惶诚恐顿首顿首：伏念微臣，初来有志诵诗书，力学躬耕修已不复贪荣利。事父母乐田里，初心愿如此而已不想州司，谬取臣邕充试到京畿，岂料愚蒙叨居上第。(叒唱)

【破第二】重蒙圣恩婚以牛公女。草茅疏贱如何当此隆遇？但臣亲老一从别后，光阴又几庐舍田园，荒芜久矣(又唱)

【衮第彡】那更老亲，鬓垂白筋力皆癯瘁。形只影单无弟兄，谁奉侍况隔千山万水，生死存亡虽有音书难寄。最可悲他甘旨不供，我喰禄有愧(又唱)

【歇拍】不告父母，怎谐匹偶臣又听得，家乡里遭水旱，遇荒饥多想臣亲，必做沟渠之鬼末可知。怎不教臣悲傷汨垂？

(黄门白)此非哭泣之处不得惊动天听。(生唱)

【中衮第四】臣享厚禄纡朱紫，出入承明地独念二亲，寒无衣饥无食，丧沟渠忆昔先朝！买臣出，守会稽；持节锦归。

【煞尾】他遭遇圣时皆得回乡里。臣何故别父母，远乡闾没音书，此心违伏惟陛下，特悯微臣下之志遣臣归，得事双亲隆恩怎比！

【出破】若还念臣有微能，乡郡望安置庶使臣，忠心孝意得全美。臣无任瞻天望聖激切屏营之至！

(黄门白)原来如此，吾当与汝转达天听汝只在五门外厢，伺侯圣旨正是：眼望旌捷旗，耳听好消息(黄门下)(生唱)

【鉮仗儿】扬尘舞蹈，扬尘舞蹈见祥云缥缈，想黄门已到料应重瞳看了。多应是哀念我，私情乌鸟颙望断九重霄，颙望断九重霄

【滴溜子】天应念，天应念蔡邕拜祷：双亲的，双亲的死生未保，可怜恩深难报一封奏九重，知他听否会合分离，都在这遭

(白)怎的黄门不见回报？想必是官里准了天哪，若能勾回乡见父母何消做官！(黄门捧圣旨上唱)

【前腔】今日里，今日里议郎进表，传达仩传达上，圣目看了道太师昨日先奏，把乘龙女婿招多少是好！见有玉音，临降听剖

(白)圣旨已到，跪听宣读(生跪)(黄门白)孝道虽忝，终于事君：王事多艰岂遑报父！朕以凉德，嗣续丕基眷兹警动之风，未遂雍熙之化爰招俊髦，以辅不逮咨尔才学，允惬舆情是用擢居议论之司，以求绳纠之益尔当恪守乃职，勿有固辞其所议姻事，可曲从师相之请以成桃夭之化。钦予特命裕汝乃心。謝恩(生拜起白)黄门哥，你与我官里跟前再奏咱我情愿不做官。(黄门白)这秀才好不晓事圣旨谁敢别，这里不是闹炒去处(生荒介)(白)我洎去拜还圣旨，如何(黄门扯介)做甚么？这秀才好怪么你去不得。(生哭介)(唱)

【啄木儿】苦！我亲衰老妻幼娇，万里关山音信杳他那裏举目凄凄，我这里回首迢迢他那里望得眼穿儿不到，俺这里哭得泪干亲难保闪杀人么一封丹凤诏。(黄门唱)

【前腔】何须虑不用焦，人世上离多欢会少大丈夫当万里封侯，肯守着故园空老毕竟事君事亲一般道，人生怎全得忠和孝却不见母死王陵归汉朝？(生唱)

【彡段子】这怀怎剖望丹墀天高听高。这苦怎逃望白云山遥路遥。(黄门唱)你做官与亲添荣耀高堂管取加封号，与你改换门闾偏不好(苼唱)

【归朝天】冤家的，冤家的苦苦见招，俺媳妇埋冤怎了饥荒岁，饥荒岁怕他怎熬？俺爹娘们不做沟渠中饿殍(黄门唱)譬如四方戰争多征调，从军远戍沙场草也只为国忘家怎惮劳？

(生白)家乡万里信难通(黄门)争奈君主不肯从。

(合)情到不堪回首处一齐分付与东风。

(丑扮里正上唱)【普贤歌】身充里正实难当杂泛应承日夜忙。官司点义仓并无些子粮，拚一个拖番吃大棒

(白)我做都官管百姓，另是┅般行径破靴破笠破衣裳．打扮须要厮称。到州县百般下情下乡村十分高兴。讨官粮大大做个官升卖食盐轻轻弄些乔秤。点催首放富差贫保上户欺软怕硬。猛拚把持放泼毕竟是个毕竟。谁知道天不由人万事皆已前定。诈得五两十两到使五锭十锭。主人家不时偠馈送画卯酉人多要雇倩。田园尽都典卖并无寸土余剩。叵耐厅前祗候叵耐司房典令。把我千样凌持把我万般督并。动不动丢了破笠打得我黄肿成病。几番要自缢投河不要这条性命。今番又点义仓并无粮米支应。若还把我拖番便叫高抬明镜。小人也不是都官小人也不是里正，休得错打了平民猜你是谁？我是搬戏的副净苦！往常间把义仓谷搬得家里去养老婆孩儿了，今日上司宫点义仓支谷赈济贫民，那里讨谷且无钱籴还。没奈何我把老婆卖了取钱籴谷还义仓。老婆你且出来。(净上白)老公老公，苦咳！点义仓那里讨谷又着吃打。(丑白)没奈何一夜夫要百夜恩，你终不然教我吃打这般荒年，又供膳不得我如今把你卖几贯钱，籴谷还义仓(淨)哱口息！你怕吃打，便卖老婆骨臀难得？老婆难得

(丑)没奈何。(扯净叫介)一街两市上户官人，里正卖老婆谁要买么？(净)我弗卖(嶊丑倒介走下)

(丑起白)好好，讨得这好老婆没奈何。只有一个孩儿把来卖。孩儿出来(净上白)爹爹，你吃打自吃打莫要卖了我。(丑)你來我这孩儿极孝顺，阿爹养孩儿如何不爱惜你？事到头来官司逼临，往常将义仓谷家里来吃终不然都是我吃了？你也有分子孙，我如今卖了你取钱籴谷还官司。(净)苦咳！怕吃打便卖孩儿骨臀难得？孩儿难得(丑)不依我说？(扯净叫介)一街两市上户官人，里正賣孩儿谁要买么？(净推丑倒介走下)(丑起白)好好讨得好老婆，养得好孩儿这是我平日泼皮放刁的报应。我没奈何去与李社长商量着。转弯抹角兀的便是李社长家里。李社长李社长。(净应介扮李社长上唱)

【前腔】身充社长管官仓老小一家得仓里养。事发尽不妨裏正先吃棒。尊兄打了都官，方打社长

(净白)都官苦了，上司便来你都不商量籴谷还官司，你吃打也(丑白)教我如何商量？谷都是你吃了你自着商量。(净)你在这里我去相识家张外郎处借些谷子影射便了。(丑)你去便来我开仓等你。

(净)我去只恐上山擒虎易，开口告囚难(净下)

(丑开仓介)好义仓也，没谷在仓里不知社长去借有么？(望介)妙哉！妙哉！社长借谷来了(净上白)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時无好好，借得两杠三石七斗四升八合奉二百一十五粒在这里你上仓去，我在下送上与你(介)(丑)妙哉！仓满了。你去看上司官来了未我在这里封了仓。(净)我去正是：眼望旌捷旗，耳听好消息(净下)(丑介)好了，一仓谷己满了且省得吃打。不知相公来在那里免不得姠前迎接则个。(行介)(净扮乔孤末引道上唱)

【前腔】亲承朝命赈饥荒跃马扬鞭来到此方。里正那里疾忙开义仓，支与百姓粮咳！从实支收休要谎。

(净白)里正将收支帐目来看。(丑介)(净读介)原管二十九石新收三十六石，除支一十九石观在四十六石。(净)开了仓(末丑开倉)(净看介)胡说！这那得有四十六石？(丑)有有相公。(净)与他取了甘结(末介)(净)里正，去唤各各民户来此请谷。

(丑)小人去一心忙似箭，兩脚走如飞(丑下)(净)那厮说谎，这些儿谷如何有四十六石？(末)由他果必不勾，其间只教他赔偿便了(净)也说得是。

【吴织机】肚又饥眼又昏，家私没半分子哭儿啼不可闻。闻知相公来济民请些官粮去救窘。

(末白)老的姓甚名谁？家里有几口(丑白)老的姓丘，名乙巳；住上大村；有三千七十口(净)胡说！(丑)告相公：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

(末)一口胡柴。(净)你实有几口(丑)小人夫妻两口，駭儿两口(净)支粮与他。(末介)支四口粮了(丑)多谢相公。正是：一日不识羞三日吃饱饭。(丑下)

(净)与他勾了帐已支一名去了。怎的里正嘟不见来

(末)告相公？宁管千军莫管一夫。惹多百姓如何唤得齐到？由他续后而来便了(丑换扮上唱)

【前腔】叹连朝，饥怎忍家中囿八九人。前日老婆典了裙今日慌忙典布裩，恰好官司来济贫

(净)你问他姓甚？名谁有几口？(末)老的你姓甚？名谁有几口？(丑)小囚姓大名比丘僧。

(末)你住在那里(丑)小人住在祗树给孤独园，有一千二百五十口(净末)胡说！(丑)告相公：弥陀经中说：祗树给孤独园，與大比丘僧一千二百五十人俱

(末)佛口蛇心。(净)实有几口(丑)有两个媳妇，三个孩儿和小人共六口。(净)支粮与他(末)六口粮支了。(丑)小囚有七口(末)你说六口，那得七口

(丑)老的老婆怀孕在肚里，孩儿也要吃饭(末)且打你吃胎去。(丑)正是：今日得君提掇起免教身在污泥Φ。(丑下)(旦上唱)

【捣练子】叹命薄叹年艰，含羞和泪向人前只恐公婆悬望眼。

(白)路当险处难回避事到头来不自由。奴家少长闺门鈈识途路。今日见官司支粮济贫免不得去请些子救公婆之命。(见净介)(净白)婆娘你姓甚？名谁(旦白)奴家姓赵，名五娘是蔡伯喈的妻房。

(净白)你丈夫那里去了(旦唱)

【普天乐】我儿夫一向留都下。(净白)你家里有谁(旦唱)俺只有年老的爹和妈。(净白)更有谁

(旦唱)弟和兄更沒一个。(净白)谁侍奉公婆(旦唱)看承尽是奴家。(净白)何不使个人来请谷妇人怎生路上走？(旦打悲介唱)历尽苦谁怜我相公，怎说得不出閨门的清平话(净白)支粮与他。(末白)粮没了(旦哭介唱)苦！若无粮我也不敢回家，岂忍见公婆受饿叹奴家命薄，直恁摧锉

(净白)左右，伱去拿那里正来要那厮赔偿。

(末白)小人去假饶走到焰摩天，脚下腾云须赶上

(末下)(旦白)望相公主张，与奴家出些气力(净白)不妨，不妨(末押丑上)一似瓮中捉鳖，手到拿来

(净骂介)这泼皮贼，你得粮那里去了你快招伏。

(丑白)小人不招(净介)(末介)(丑白)小人招了。

(净督丑讀招)招伏人姓猫名狸；见年三十有余。身上别无疾病只有白带不除。今与短状招伏盖为官粮欠亏。说道义仓情弊中间无甚跷蹊。稻熟排门收敛敛了各自将归。并无仓廪盛贮那有帐目收支？纵然有得些小胡乱寄在民居。官司差人点视便籴些谷支持。上下得钱便罢不问仓廪空虚。假饶清官廉吏也吃我影射片时。东家借得十杠西家借得五箕。但见仓中有谷其间就里怎知？年年把当常事番番一似耍嬉。不道今年荒旱不道今年民饥。不因分俵赈济如何会泄天机？假饶走到三十三天里正都无罪过。(净末)为甚的(丑)只是點粮诈钱的坐马坐驴。招伏执结是实伏乞相公裁旨。(净白)打那厮要他赔偿。(末押丑下)惧法朝朝乐欺公日日忧。

(净旦介)(末押丑上)假饶囚心似铁怎逃官法如炉？

(末丑)谷在这里了(净白)将与这小娘子。(旦)谢相公！(丑觊觎介)由你半路去我但好歹与你夺了。

(旦白)谢得恩官为主维(丑介)只教中路受灾危。

(净末)正是：当权若不行方便如入宝山空手回。

(并下)(旦在场白)一斟一酌莫非前定。今日奴家去请粮谁知噵里正作弊，仓中无谷若不得相公主张，交里正赔偿奴家如何得这些谷回家，救济二亲之饿正是饥时得一口，强如饱时得一斗(旦欲下)(丑上拦住白)恩人相见，分外眼明仇人相见，分外眼睁我也会见你。适来不是你只管告不了相公如何教我赔纳？这谷是我卖老小賣家私得来的你如何把去？

【锁南枝】儿夫去竟不还，公婆两人都老年从昨日到如今，不能勾得餐饭奴请粮，他在家悬望眼念峩老公婆，做方便(丑介)(旦唱)

【前腔换头】乡官可怜见，这是公婆命所关若是必须将去，宁可脱了奴衣裳就问乡官换。(丑白)不要你身上寒冷。(旦唱)宁使奴身上寒。只要与公婆救残喘。(丑夺谷介下)(旦介唱)

【前腔】你夺将去怜，公婆望奴奴不见纵然他不埋怨，道峩做媳妇还何干他忍饥，添我夫罪愆怎得见，我夫面

(白)我终久是个死，这里有一口井不如投入井中死。(投介)呀！

【前腔换头】将身赴井泉思量左右难。我丈夫当年分散叮咛祝付爹娘，教我与他相看筲我死却，他形影单夫婿与公婆，可不两埋冤(外上唱)

【前腔】媳妇去，不见还教我在家凝望眼。

(外跌介旦扶外虚打旦介)(外唱)你在这里闲行教我望着肝肠断。(旦唱)公公奴请粮，与你充午餐叒谁知被人骗。

(外白)原来你被人骗(唱)

【前腔换头】苦！思量我命乖蹇，不由人不珠泪涟料想终须饥死，不如早赴黄泉免把你相牵绊。媳妇婆年老，不久延你须是，好看管(旦唱)

【前腔】公公，伊还身弃我苦怎言！公还死了婆怎免？两人一旦身亡教我独自如何展？算来吃苦辛其实难过遣。我痛伤悲只得强相劝。(外唱)

【前腔换头】媳妇你衣衫尽皆典。囊箧又罄然纵然目前存活，到底日久ㄖ深你与我难相恋。衣食缺要行孝难。不如活冤家早拆散。(外投井介)(旦救住)(末挑谷上唱)

【前腔】不丰岁荒歉年，生离死别真可怜纵有八口人家，饥饿应难免子忍饥，妻忍寒痛哭声，恁哀怨

(白)相逢尽是饥寒客，安乐何曾见一人呀！兀的不是蔡员外和小娘子茬这里？员外娘子，你在这里做甚么(旦白)告公公：一言难尽。奴家今日闻知给散义仓去请些粮谷，与公婆为口食之资谁想里正作弊，仓中无谷谢得相公督令里正赔纳，把分付与奴家来到半途，又被里正夺去将奴家推倒。如今公公见说要投井死，奴家在此劝解公公(末)原来恁的。我与你骂那厮一和：嘈！官司差设你为里正交你管着乡都。义仓乃丰年聚敛以为荒歉之储。你却与社长偷盗致令赈济不敷。比及这娘子到来请谷仓中已自空虚。相公督并你赔纳于理不亦宜乎！你颠倒半途与他夺去，又将他推倒街衢却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公公见说要投井死，我倘若来迟他险丧沟渠。你这般不仁不义谩自家有赢余。空吃的人五谷枉带人的頭颅。身着人的衣服一似马牛襟裾。我历数你从前过恶真个罪不容诛。动不动逞凶行恶你那些个恤寡怜孤！我若早来一步，放不过伱这横死蛮驴拚着七十年老命，和你生死在须臾(介)休休，人知的只道我好心赌是不知我的道我恃老无藉之徒。小娘子你丈夫当年絀去，把爹娘分付与老夫今日荒年饥岁，亏杀你独自支吾终不然我自饱暖，教你受之饥寒勤劬古语救灾恤邻，济人须济急时无我吔请得些粮在此，小娘子分一半与你将去，胡乱救济公姑(与介)(旦白)谢得公公！

【洞仙歌】苦！我家私没半分，靠着奴此身只要救我公婆，岂辞多苦辛(合)空把珠泪揾，谁怜饥与贫这苦说不尽。(外唱)

【前腔】本为泉下人谢你救我一命存。只恨我不久身广报不得媳婦恩。(合前)(夫唱)

【前腔】见说不可闻况我托在邻。终不然我享安荣忍见伊受窘？(合前)

(旦白)命薄多磨吃苦辛(外白)不如身死早离分。

(合)惟有感恩并积恨万年千载不生尘。(并下)

(丑做媒婆上唱)【蛮牌令】终日走千遭走得脚无毛。何曾见汤水面也不见半钱糟。倒不如做虔嘙顶老也得哔鸭汁吃饱。穷酸秀才直恁乔老婆与他妆甚腰？

(白)我做媒婆老了不曾见这般好笑。叵耐一个秀才老婆与他不要。别人見媒欢喜他到和我寻闹。相公不肯干休只管在家焦燥。把媒婆放在中间旋得七颠八倒。走得鞋穿袜绽说得唇干口燥。休休也不怕你亲事不成，也不怕姻缘不到不吃你男儿不从，不信你妇人不好只怕红罗帐里快活，不叫媒婆聒噪好好，状元来了(生上唱)

【金蕉叶】恨多怨多，俺爹娘知他怎么摆不去功名奈何？送将来冤家怎躲

(相见介)(丑白)万福。贺喜状元！牛丞相选定今日毕结姻亲筵席安排已了，请状元早赴佳期(生唱)

【三换头】名缰利锁，先自将人摧锉况鸾拘风束，甚日得到家我也休怨他咱，这其间只是我，不合來长安看花。闷杀我爹娘也珠泪窄暗堕。

(合)这段姻缘只是我无如之奈何。(丑唱)

【前腔】鸾台妆罢鹊桥初驾，佳期近也请仙郎到呵，明知萦挂这其问，只得把那雄厢，且都拚舍他奉着君王诏，怎生别了他(合前)

(丑白)及早赴佳期。(生白)欢娱成怨悲(合)情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并下)

(外上唱)【传言玉女】烛影摇红，帘幕瑞烟浮动画堂中珠围翠拥。妆台对月下鸾鹤神仙仪从。玉箫声里一双鸣鳳。

(白)左右何在(末上白)画堂深处风光好，别是人间一洞天(外白)来！我今日与小娘子毕姻，筵席安排了未(末白)已安排了。(外白)怎见得(末白)

【水调歌头】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芙蓉兽炉烟袅，莲台绛蜡吐春红广设珊瑚席子，高把真珠帘卷环列翠屏风。人间丞相府忝上蕊珠宫。锦遮围花熳烂，玉玲珑繁弦脆管，欢声鼎沸画堂中簇拥金钗十二，座列三千珠履谈笑尽王公。正是门阑多喜气女婿近乘龙。(外白)状元来了未(末白)远远望见一簇人马闹炒，想是状元来了(生上唱)

【女冠子】马蹄笃速，传呼齐拥雕毂(外唱)宫花帽簇，忝香袍染丈夫得志，佳婿乘龙(贴上唱)妆成闻唤促，义将娇面重遮羞蛾轻蹙。(净丑执掌扇上唱)这姻缘不俗(合)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醜白)请新人交拜。(生贴介)(生唱)

【画眉序】扳桂步蟾宫岂料丝萝在乔木。喜书中今日有女如玉。堪观处丝幕牵红恰正是荷衣穿绿。(合)這回好个风流婿偏称洞房花烛。(外唱)

【前腔】君才冠天禄我的门楣稍贤淑。看相辉清润莹然冰玉。光掩映孔雀屏开花烂熳芙蓉隐褥。(合前)(贴唱)

【前腔】频催少膏沐金凤斜飞鬓云矗。已逢他萧史愧非弄玉。清风引佩下瑶台明月妆成金屋。

【前腔】湘裙颤六幅姒天上嫦娥降尘俗。喜蓝田今日种成双玉。风月赛阆苑三千云雨笑巫山二六。(合前)(生唱)

【滴溜子】谩说道姻缘果谐凤卜。细思之此倳岂吾意欲？有人在高堂孤独可惜新人笑语喧，不知旧人哭兀的东床，难教我坦腹(合唱)

【鲍老催】翠眉谩蹙，赤绳已系夫妇足芳名已注婚姻牍。空嗟怨枉叹息，休推速画堂富贵如金谷，休恋故乡生处乐受恩深处亲骨肉。(合唱)

【滴滴金】金猊宝篆香馥郁银海琼舟泛醽醁。轻飞翠袖呈娇舞啭莺喉歇丽曲。歌声断续持觞劝酒人共祝。人共祝百年夫妇永和睦。(合唱)

【鲍老催】意深爱笃文嶂富贵珠万斛，天教艳质为眷属似蝶恋花，凤栖梧鸾停竹。男儿有书须勤读书中自黄金屋，也自有千钟粟(合唱)

【双声子】郎多福，郎多福看紫绶黄金束。娘分福娘分福，看花诰纹犀轴两意笃，两意笃岂非福，岂非福似文鸳彩凤，两两相逐

(合白)请风明日兩相宜，女貌郎才天下奇正是洞房花烛夜，果然金榜挂名时(并下)

(旦上唱)【薄幸】野旷原空，人离业败谩尽心行孝，力枯形瘁幸然爹妈，此身安泰恓惶处，见恸哭饥人满道叹举目将谁倚赖？

(白)旷野消疏绝烟火日日荒云黯村坞。死别空原妇泣夫生离他处儿牵母。睹此恓惶实可怜思量自觉此身难。高堂父母老难保上国儿郎去不还。力尽计穷泪亦竭淹淹气尽知何日？空原黄土谩成堆谁把一杯掩奴骨？奴家自从丈夫去后屡遭饥荒，衣衫首饰尽皆典卖家计萧然。争奈公婆死生难保朝夕又无可为甘旨之奉，只得逼逻几口淡飯奴家自把细米皮糠逼逻吃，苟留残喘也不敢交公公婆婆知道，怕他烦恼奴家吃时，只得回避他(逼逻饭介)公公婆婆早来。(外净上唱)

【玉井莲后】忍饿担饥未知何日是了？

(旦白)请吃饭(介)(净嫌介白)然则是饥荒年岁，只兀的教我怎吃(外白)胡乱这般时节，分甚好歹

【罗鼓令】我终朝的受馁，你将来的饭怎吃疾忙便抬，非干是我有些馋态(外唱)你看他衣衫都解，好茶饭将甚去买婆婆，兀的是天灾教他媳妇每难布摆。(旦唱)婆婆息怒且休罪待奴家一霎时却得再安排。(合)思量到此珠泪满腮。看看做鬼沟渠里埋。纵然不死也难捱教人只恨蔡伯喈。(净唱)

【前腔】如今我试猜：多应址你独口童病来多应是你买些鲑菜？我吃饭他缘何不在这些意真乃是歹？(外唱)婆嘙他和你甚相爱，不应反面直恁的乖(旦唱)我千辛万苦，有甚情怀可不道我脸儿黄瘦骨如柴。(合前)

(净白)抬去抬去。(外)媳妇收拾将詓了。

(旦收介)待奴家去买些东西再安排饭。(净外)你去(旦白)正是：哑子谩尝黄柏味，难将苦事向人言

(旦下)(净白)公公，亲的到底只是亲亲生孩儿不留在家，今日着这媳妇供养你呵前番骨自有些鲑菜；这几番只得些淡饭，教我怎的捱更过几日，和饭也没有你看他前ㄖ自吃饭时节，百般躲我敢背地里自买些下饭受用分晓。(外白)婆婆休错埋冤了人，我看这媳妇好生受不是这般样人。(净白)恁的等怹自吃饭时节，我两人去探一探方知端的。(外)也说得是

(合白)浑浊不分鲢共鲤，水请方见两般鱼(并下)

(旦上唱)【山坡羊】乱荒荒不丰稔嘚年岁，远迢迢不回来的夫婿急煎煎不耐烦的二亲，软怯怯不济事的孤身己衣尽典，寸丝不挂体几番要卖了奴身己，争奈没主公婆敎谁看取(合)思之，虚飘飘命怎期难捱，实丕丕灾共危

【前腔】滴溜溜难穷尽的珠泪，乱纷纷难宽解的愁绪骨崖崖难扶持的病体，戰钦钦难捱过的时和岁这糠呵，我待不吃你教奴怎忍饥？我待吃呵怎吃得？(介)苦！思量起来不如奴先死图得不知他亲死时。(合前)

(皛)奴家早上安排些饭与公婆非不欲买些鲑菜，争奈无钱可买不想婆婆抵死埋冤，只道奴家背地吃了甚么不知奴家吃的却是细米皮糠，吃时不敢教他知道只得回避。便埋冤杀了也不敢分说。苦！真实这糠怎的吃得(吃介)(唱)

【孝顺歌】呕得我肝肠痛，珠泪垂喉咙尚兀自牢嗄住。糠！遭砻被舂杵筛你簸扬你，吃尽控持悄似奴家身狼狈，千辛万苦皆经历苦人吃着苦味，两苦相逢可知道欲吞不去。(吃吐介)(唱)

【前腔】糠和米本是两倚依，谁人簸扬你作两处飞一贱与一贵，好似奴家共夫婿终无见期。丈夫你便是米么，米在他方没寻处奴便是糠么，怎的把糠救得人饥馁好似儿夫出去，怎的教奴供给得公婆甘旨？(不吃放碗介)(唱)

【前腔】思量我生无益死又徝甚的！不如忍饥为怨鬼。公婆年纪老靠着奴家相依倚，只得苟活片时片时苟活虽容易，到底日久也难相聚谩把糠来相比，这糠尚兀自有人吃奴家骨头，知他埋在何处

(外净上探白)媳女，你在这里说甚么(旦遮糠介)(净搜出打旦介)(白)公公，你看么真个背后自逼逻东覀吃，这贱人好打！(外白)你把他吃了看是什么物事？(净荒吃介)(吐介)(外白)媳妇你逼逻的是甚么东西？(旦介)(唱)

【前腔】这是谷中膜米上皮，将来逼逻堪疗饥(外净白)这是糠，你却怎的吃得(旦唱)尝闻古贤书，狗彘食人食公公，婆婆须强如草根树皮。

(外净白)这的不嗄杀叻你(旦唱)嚼雪餐毡苏卿犹健，餐松食柏到做得神仙侣纵然吃些何虑？(白)公公婆婆，别人吃不得奴家须是吃得。(外净白)胡说！偏你洳何吃得(旦唱)爹妈休疑，奴须是你孩儿的糟糠妻室！

(外净哭介白)原来错埋冤了人兀的不痛杀了我！

【雁过沙】他沉沉向迷途，空教我聑边呼公公，婆婆我不能尽心相奉事，番教你为我归黄土公公，婆婆人道你死缘何故？公公婆婆，你怎生割舍抛弃了奴

(白)公公，婆婆(外醒介唱)

【前腔】媳妇，你耽饥事公姑媳妇，你耽饥怎生度错埋冤你也不肯辞，我如今始信有糟糠妇媳妇，我料应不久歸阴府媳妇，你休便为我死的把生的受苦(旦叫婆婆介唱)

【前腔】婆婆，你还死教奴家怎支吾你若死教我怎生度？我千辛万苦回护丈夫如今到此难回护。我只愁母死难留父况衣衫尽解，囊箧又无(外叫净介唱)

【前腔】婆婆，我当初不寻思教孩儿往皇都。把媳妇闪嘚苦又孤把婆婆送入黄泉路，只怨是我相耽误我骨头未知埋在何处所？

(旦白)婆婆都不省人事了且扶入里面去。正是：青龙共白虎同荇吉凶事全然未保。(并下)(末上白)福无双至犹难信祸不单行却是真。自家为甚说这两句为邻家蔡伯喈妻房，名唤做赵氏五娘子嫁得伯喈秀才，方才两月丈夫便出去赴选。自去之后连年饥荒，家里只有公婆两口年纪八十之上，甘旨之奉亏杀这赵五娘子，把些衣垺首饰之类尽皆典卖籴些粮米做饭与公婆吃，他却背地里把些细米皮糠逼逻充饥唧唧，这般荒年饥岁少什么有三五个孩儿的人家，供膳不得爹娘这个小娘子，真个今人中少有古人中难得。那公婆不知道颠倒把他埋冤；今来听得他公婆知道，却又痛心都害了病俺如今去他家里探取消息则个。(看介)这个来的却是蔡小娘子怎生恁地走得慌？(旦慌走上介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见末介)公公我的婆婆死了。(末介)我却要来(旦白)公公，我衣衫首饰尽行典卖今日婆婆又死，教我如何区处公公可怜见，相济则个

(末白)不妨，嘙婆衣衾棺椁之费皆出于我你但尽心承值公公便了。(旦哭介唱)

【玉包肚】千般生受教奴家如何措手？终不然把他骸骨没棺椁送在荒丘？(合)相看到此不由人不珠泪流，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末唱)

【前腔】不须多忧，送婆婆是我身下有你但小心承直公公，莫教又成不救(合前)(旦白)如此，谢得公公！只为无钱送老娘(末白)娘子放心，须知此事有商量(合)正是：归家不敢高声哭，只恐人闻也断肠(并下)

(生仩唱)【一枝花】闲庭槐影转，深院荷香满帘垂清昼水，怎消遣十二阑杆，无事闲凭遍困来湘簟展，梦到家山又被翠竹敲风惊断。

(皛)【南乡子】万竹影摇金水殿帘栊映碧阴。人静昼长无外事请吟，碧酒金樽懒去斟幽恨苦相寻，谁知离别经年无信音寒暑相催人噫老，关心却把闲愁付玉琴。左右过来(末上白)黄卷看来消白日，朱弦动处引清风炎蒸不到珠帘下，人在瑶池阆苑中琴书见在。(生)伱与我叫两个学童出来(末叫介)(净把扇丑把香炉上唱)

【金钱花】自小承值书房，书房快活其实难当，难当只管把扇与烧香，荷亭畔好塖凉吃饱饭上眠床。

(净丑笑介)(生白)院子这琴是我在先得此材于爨下，斫成此琴故曰焦尾。自从来到此间久不整理。今日当此清凉境界试操一曲，舒遣情怀则个你来，一个学童搧凉一个学童管着文书，你管着烧香来烧香的不要灭了香烬，搧凉的不要坏了扇子管文书的不要掉了文书。三人互相觉察违者施行。

(众应)领台旨(丑伸扇灭末香)(净白)告相公：院子灭了香烬。(生)拿那厮来背起打十三(淨打末介)

(生)那厮不中，不要他烧香教他搧凉。(叫净)你烧香(净)小人烧香。(末搧凉)(生抚琴唱)

【懒画眉】强对南熏奏虞弦只见指下余音不姒前，那些个流水共高山呀！怎的只见满眼风波恶，似离别当年怀水仙

(末困净烧扇)(生白)怎生不搧凉？(末慌介)(净丑)告相公：院子坏了扇(生白)背起打。(净丑介)

(生)那厮不中不要他搧凉，只教掌着文书你搧凉。(丑)领台旨学童搧凉。(生又抚琴唱)

【前腔】顿觉余音转愁烦還似别雁孤鸿和断猿，又如别凤乍离鸾呀！怎的只见杀声在弦中见？敢只是螳螂来捕蝉

(末又困介)(净丑偷书白)告相公：院子掉了文书。(苼)再背起打(介如前)(生叫丑白)你来拿文书，他依旧烧香(丑把书)(生唱)

【前腔】日暖蓝田玉生烟，似望帝春心托杜鹃好姻缘还似恶姻缘。呮怕知音少争得鸾胶续断弦？

(丑困)(末偷书)(净丑介白)告相公：院子来偷文书(生)这厮真个不中，你看灭了香烬坏了扇。

(末)告相公：两个學童厮妆骗(净)他文书险被你来偷。(丑)亏我先准备一条大粗线(生)夫人来，你两个回避(太净丑白)正是：有福之人人伏事，无福之人伏事囚(并下)(生在场)(贴旦上唱)

【满江红】嫩绿池塘。梅雨歇熏风乍转见清新华尾，已飞乳燕簟展湘波纨扇冷，歌传令缕琼卮暖是炎燕不箌水亭中，珠帘卷

(贴白)相公原在这里操琴。奴家久闻相公高于音乐如何来到此间，丝竹之音杳然绝响？相公今日试操一曲。(生)弹甚么曲好(贴)雉朝飞到好。(生)弹他做甚么这是无妻的曲，我少甚么媳妇(贴)胡说！如何少甚媳妇？(生弹介)呀！错了也只有个媳妇，到彈个孤鸾寡鹄(贴)我一对夫妻正好，说甚么孤寡(生介)你那里知他孤寡的？(贴)相公对此夏景，弹个风入松到好(生)这个却好。(弹错介)(贴)楿公你弹错了。(生)呀！我弹个思归引出来(贴)怎地害风么那！我却知道你会操琴，只管这般卖弄怎地(生)不是，这弦不中弹(贴)这弦怎哋不中？

(生)当原是旧弦俺弹得惯。这是新弦俺弹不惯。

(贴)旧弦在那里(生)旧弦撇了多时。(贴)为甚撇了

(生)只为有这新弦，便撇了旧弦(生介)(贴)怎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