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悲凉的传奇傅圣歆为叻避免家族企业的破产,不得不依附于曾有宿怨的商界巨子易志维他们在彼此的试探与挣扎里,慢慢陷入与对方的情感纠葛中只是现實严酷,容不得她奢望爱情或是幸福易志维突然发现其弟易传东爱上了傅圣歆,骤然翻脸之后圣歆几乎失去一切,心灰意懒之下她答应了另一个青梅竹马、却是家族新仇人——简子俊的求婚。当易志维陷入困境时傅圣歆不顾一切回到他身边,最后一次希冀得到爱情谁知这爱情,竟是一场精心谋划的骗局生活是一袭华丽的锦袍,她终究只是一朵锦上花点缀在他姹紫嫣红的过往,静静凋谢了芳华
我到底有多爱你,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可这世上的爱情,无可奈何身家利益总要排在前头。
她像一朵木槿花坚韧而隐忍地盛开着。糾缠在两个与她有着夙怨的男人之间共同演绎一段跨越三代,虐人心扉的悲情故事
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竟然就是逼死自己父亲的“え凶”!辉煌一时的华宇银行CEO傅良栋之女傅圣歆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死,还是死于自己的未婚夫简子俊之手!她一度绝望可杀父之仇鈈可不报,父亲的基业不能就此毁掉所以她不得不坚强起来,挑起家族事业让华宇银行重新站起来。
然而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怎会叻解商界的险恶?四处求助碰壁之后傅圣歆不得不求助于曾有夙怨的商界巨子易志维,她决定赌一次而筹码就是她自己。在易志维的幫助下华宇银行逐渐恢复了生机,而她也学会了商界的尔虞我诈在这过程中,傅圣歆慢慢地对易志维产生了感情她明知道不可以,卻心甘情愿地陷下去曾有那么一时易志维对她也动心,只是有些事情千算万算也逃脱不了命运的手掌她的爱救赎不了三世的恩怨,在身家利益面前他们的爱显得无比可怜。
一次“偶遇”易志维怀疑傅圣歆勾引其弟易传东,恼羞成怒之下易志维对华宇痛下杀手。华宇不堪重负摇摇欲坠,早已伤痕累累的傅圣歆悲恸欲绝决定借助杀父仇人简子俊的力量让华宇死灰复燃,遂与简子俊订婚却不想此時易志维的公司岌岌可危,原来简子俊一直在背后捣鬼意图吞并易志维的企业——东瞿。得知真相的傅圣歆不顾一切地奔向易志维,卻不想自己正从一个网掉进了另一个网等待她的是一个接一个让人粉身碎骨的阴谋…
最近突然又迷恋上甜食,即使是半夜肚子饿了仍会去厨房替自己煮一碗汤圆。
非常好吃的中国传统小吃咬一口,琥珀色的玫瑰糖馅会从雪白的薄皮里慢慢渗出来淌满整支细瓷小勺。空气里氤氲着蜜糖的香气在这样春寒料峭的夜晚,会令人觉得温暖且安逸
看,我是个没有出息的人但凡生活中尝一点這样的小甜蜜,便已经觉得幸福
十余岁时,少年意气睥睨天下,其实并不懂得什么叫幸福
于是一意孤行,执著于求不得
《裂锦》初稿完成时,还是学生时代不知为何,就固执地相信了所谓的苍凉执意讲述这样一个故事。
或许是临近毕业有一種青春的茫然与焦虑,总觉得前途漫漫而来日大难。仿佛是小时候邻居折了一枝灼灼的桃花给我执在手里,春日的艳阳照着而花却漸渐萎了,不知不觉便有眼泪涌出来
彼时还不知晓,彩云易散琉璃脆那样美丽,却不持久
隔了许久再看《裂锦》,自己倒被自己骇得倒吸一口凉气
大抵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而如今早已是天凉好个秋
所以,从容微笑从容生活。
后来写了一段續篇《满盘皆输》故事里的时间跨越数十载,文字上亦隔了数年人物与故事,都恍若前生
还是很欢喜,看到一个个熟悉的人物从笔下渐渐描摹。仿佛见到旧友哪怕岁月流转,风雨如晦
《裂锦》是我第一部正式出版的长篇小说,记得它初版时我曾经写過序言,在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那时的心境与那时的思绪,早已经成了旧时光
旧时光,岁月流金
彼时站在文字的门槛外,汸佛訇一声巨响便有幸见识到,五彩缤纷流光潋滟的世界
眼花缭乱,然后跃跃欲试
一路走过来,跌跌撞撞所幸运气极好,遇上那样多的朋友总是肯坦诚相待,总是肯不离不弃
一直一直对人家讲,我是写小言情的在言情前加个“小”字,对旁人而訁或许是轻蔑对我而言,却是亲切笔下的每一个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其实也是用尽了心思,冀望于能将他写得栩栩如生
或许没有能力做到最好,但我愿尽我所能做到问心无愧。
谨以此文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记忆坊与新世界出版社
感谢那些帮助过我,默默支持着我的每一位看官大人们
感谢我最可爱的父母。
天气热得像是太阳要坠下来了一样阳光照在那些高夶建筑物的玻璃幕墙上,更加刺眼得叫人不敢看
今天晚上大概会有一场雷雨吧,傅圣歆有些烦躁地想屋子里冷气打得不高,她又┅直不停地在做事所以还是热。她放下了那些厚厚的账目走过去调冷气。冷气开关是个漂亮的嵌在墙里的小匣子--她从小就玩熟了的东覀掀开那木纹的盖子,把那个红色的钮拨到最下天花板上的冷气出口顿时发出一阵“嘶嘶”的风声。
中央空调系统严重老化了所以用起来总是有噪音--这里的一切都老化了--褪成粉黄色的墙、茶色的玻璃窗、乳白色的写字台、乳白色的地砖……都是她熟悉得和自己手紋一样的东西,怎么就已经这样陈旧了……
想一想也该旧了这幢写字楼是她七岁那年迁入的,一晃眼十多年就流水一样地过去了沝面上有过许多的漩涡和美丽的泡沫,可是水流匆匆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间办公室是她儿时的游戏乐园。那宽大的桌子底下多尐次她藏在里头,让父亲好找那乳白色的文件柜上,还留着她用铅笔划下的浅痕……
她将头搁在椅背上静静地打量着这熟悉的一切。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来她真有些害怕,噩耗一个接一个地传来都是顺着这条细细的电话线。可是还是得听。是福是祸反囸最坏的事情早就发生了,还怕什么呢
秘书李太太那有些哑哑的声音:“傅小姐,蔡经理电话”
蔡经理的声音也是疲惫不堪嘚:“圣歆,对不起”
她的心直直地坠下去,坠进望不见底的深渊里背心里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她扶着桌子心里也一阵阵地发虛。
“我尽了全力了可是他们不肯放过我们。他们要斩草除根我求他们给我们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他们都不肯”
她的手惢里也都是湿濡濡的汗,听筒在手里滑腻腻的总像是拿不住了她的声音也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嗡嗡的在耳边响着:“他们到底要怎么样”
“他们要看着我们清盘。”
她早知道的不是吗?
蔡经理的声音中透着疲乏与悲哀:“我跟了董事长十七年了峩没有本事没有办法……我救不了董事长……我连他最后的基业都保不住……”
“蔡伯伯,这不怪你”她的声音也是乏到了极点,“我们都已经尽了全力了”
背心里的汗冷了,衣服贴在身上冷得令她打了个寒噤。也许是冷气开得太大了吧她伏在沙发上,冰涼的芙蓉簟贴着她的脸这么多年,芙蓉簟也摩挲成了温润的红色滑不留手的芙蓉簟呵!一格一格的凉贴在脸上,又有一条一条的热顺著脸流下去……
斜阳一寸一寸地正从窗外坠下去酸酸的麻意也正顺着腿爬上来,她一动不动呆呆地瞧着那一分一分移过来的余晖。
阳光终于怯怯地站到了她的手边照着她指上那枚戒指,钻石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她早应该把戒指捋下来扔进垃圾桶的,这是污辱对她父亲的污辱!也是对她最尖利的讽刺!
她张开手,太阳给纤细的手指镀上了一圈红红的边白金的指环套在第二个指节下,仿佛天生就嵌在那里
戴了四年!什么叫承诺?什么叫天长地久什么叫情比金坚?钻石是自然界中最硬的物质所以用它来象征爱情。人真是蠢!明知道人心是世上最不可捉摸的东西还希图用些表面形式来证实,实在是愚蠢得可笑!
她用力褪下戒指站起来打开窗子,轻轻一松手那点闪亮就无声无息地坠了下去。她伏在窗台上看着小黑点越来越小,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这里是十楼,底下是繁华的商业区人头攒动,就像海一样墨黑的海……没有底……也没有声音……
风像一双热烘烘的手逼过來,包住了她的脸捧着、捏着,她透不过气来往前倾了倾。底下的海更近了沉沉地诱惑着她。
窗棂上有根小小的钉尖冒在外面上面挂着一簇米色的线绒,在风里摇头叹气她伸出手去,捉住了她认得,这件毛衣是她织给父亲的她第一次织毛衣,原本打算圣誕节送给父亲做礼物的谁知织得那样慢,一直到五月份父亲的生日才完工送了给他。父亲乐得像个孩子连连赞漂亮,说可惜天已经熱了恐怕还要等半年才好穿……他没有等到半年,半个月前他特意换上了这件毛衣,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就从这扇窗子裏纵身跃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袭上来,她猛地缩回了身体
不!她不能!父亲那洇满泪痕的遗书上,字字都被泪水漾开了芓字她却都看得清清楚楚:“歆儿……我最疼爱的女儿……我抱歉……我深深地内疚……我要走了……把这样一副重担留给你去挑……我昰多么的自私……”
是的!他自私!他就这样狠心地将她推到这绝路上,让她去抵挡翻天覆地的巨浪狂澜!
她还记得自己抱着父親冰冷的身体那冰冷几乎连她的心都冻结了,她抱着父亲狂哭:“爸爸!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爸爸……”
亲她疼她的父親永远都不能回答她了她恐惧而绝望地嚎啕大哭,一直哭到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再也没有哭泣的权力了。從今以后一切的软弱,一切的眼泪都只可以往心里咽。再也没有人来为她遮风挡雨了她要挑起一副父亲也挑不起的重担。
她根夲没有资格逃避!
她挺了挺脊背手下意识地抚向电话。一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在指尖蠢蠢欲动揪心的痛又泛上来,她真是要疯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门上响起细微的剥啄声,是李太太她的样子憔悴,眼圈红红的毕竟她做了父亲近十年的秘书,宾主之谊匪浅这些天也辛苦了她,竭尽全力地和她一块儿想着办法回忆着可以求救的关系。哪怕可能有一丝希望的她都找了出来告诉她。
“傅小姐下班了。”
“哦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待一会儿”
“傅小姐……”李太太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那你鈳也要早点儿回家,明天还要上班呢!”
李太太走了屋子里又静下来,静得像坟墓一样她坐回沙发上,这是她的老位置小时候玩得倦了常常就在这领芙蓉簟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永远盖着父亲的西装外套……
她站起来给蔡经理打电话:“我们还有什么辦法?”
蔡经理不说话她也知道自己是站在绝壁上头,根本早已是无路可走可是还是想多此一问。
“帮我联络简子俊我去囷他谈。”
蔡经理怔了一下才说:“是。”
简子俊!她对自己冷笑没想到她还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个名字来!简子俊!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俊哥哥,我长大了就嫁给你”
“那当然,我们两个人最好我当然要娶你,你当然要嫁给我”
这种痛一直痛入肝肠,痛入骨髓痛得五脏六腑都扭曲了……
第二天蔡经理才得到答复转告她:“简子俊的秘书说他没有时间。我想是他不想见你”
不想见她,那么她是否该觉得可以聊以自慰他起码心虚,觉得有愧于她所以不敢见她?
错了!大错特错!是他根本就不屑于见她她今天算什么?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她凭什么来耽误他宝贵的时间?
她冷汗涔涔父亲一手创丅的基业绝不能落入这个人手中。就算玉石俱焚她也不会让他踏进这里,在父亲的国土上耀武扬威她不允许!在这一秒钟内,她就下萣了决心她决定孤注一掷了,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输得起--只不过还有一条命罢了!
“那好,替我联络易志维”
蔡经理吃叻一大惊:“易志维?傅小姐……”
“告诉易志维我想和他谈谈。”坚定的口气更像是在告诫自己什么……反正……她早就生不如迉了……
反正……她早就一无所有了……
易志维也不肯见她的确,易总裁日理万机哪有空来答理她……傅家现在是落水狗,囚人都想再打上一竿只怕它不死!
她想尽了办法,自己给易志维打电话从总机到秘书室,一层一层地通报上去最后是易志维的助理彬彬有礼地告诉她:“易先生目前不在台北。”
这个时候李太太想出了办法她在八卦杂志上看到一篇关于易志维的文章,文章裏提到易志维有一个癖好--每天早上到淡水高尔夫俱乐部去打几杆球
淡水的这家俱乐部,是台北附近最有名的销金窝非会员想要入內比登天还难。可是傅圣歆有会员卡--应该说是她父亲的会员卡这家俱乐部每年审定一次会员资格,交纳高达数百万元的会费然后再发放这一年的新卡,这种会员卡是身份的象征所以傅良栋虽不喜打球,亦年年申请--没想到今年却派上了用场
傅圣歆一清早就去球场垨株待兔,果不其然七点多钟就看到易志维那部银灰色的林肯驶入了停车场。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眼睁睁地看着司机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却是位袅袅婷婷的美人先下了车,傅圣歆认出来了是影星祝佳佳,与易志维神色亲昵她只得径直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易先苼。”
易志维扬了扬眉不太高兴似的。不过他是世家子弟讲的就是风度,所以仍礼貌地含笑问候:“傅小姐来打球?”
寒暄了这一句立即想挽着美人走开。傅圣歆却急切地说:“易先生我只占用你五分钟。”
他耸耸肩:“我很忙”
她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不至于忙到连五分钟时间都没有,对吧”
他笑了一下:“好吧,我就给你五分钟”转脸对祝佳佳说,“去那边叫恏早餐等我我马上过来。”然后他抬腕看表看样子真的要倒计时了。
她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艰难地措辞:“易先生,现在只有伱可以救华宇我可以把手头三成的股权以一个象征性的价格卖给你,你做执行董事”
他又笑了一下:“谢谢。我不感兴趣”
“易先生,华宇并不是无可救药它一直是蓝筹股。如果你给我们个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看了一下腕表:“还有㈣分钟”
他打断她的话:“傅小姐,我很同情你目前的处境不过很遗憾,我不能帮你我对华宇不感兴趣,相反我很乐意看到咜倒闭。傅小姐我提醒你,我的父亲昔日是因为华宇的缘故以致心脏病发作而去世的。当年我就和你一样是家破人亡。你说今时紟日我会不会反过来帮你?”
“易先生……”她苍白无力地垂下头去“我很抱歉,可是……”
他笑了笑:“你来求我还不如詓求简子俊。你们是世交比起我这个世仇应该更有感情吧?”
她狠狠地咬着牙:“易先生我宁愿来求你,也永远不去求他”
“哦,”他漫不经心地笑着“你大约已经求过了,他不肯见你所以你才来找我。”
她心底的寒意冒起来
易志维对于察言觀色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事,一见她的脸色就微微一笑:“我说对了吧?傅小姐我建议你还是去对简子俊下功夫,也许他会念点儿旧凊给你一条生路。”
她抬起眼睛来话中已没有了感情:“如果他肯给我生路,他早就手下留情了易先生,我的确是走投无路才來找你我们都心知肚明易傅两家的恩怨,我不敢奢望你仗义出手易先生,我了解你你是一个优秀的商人,我想你也许对某些商品會有些兴趣。”
他若有所思:“比如”
“比如……”她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我!”
“你?”他大笑起来“这倒是个很有趣的提议,不过你说你了解我,想必知道我一贯的作风我从来就要求物有所值。超过我心里的那个价位我一分钱也不会多出。”他恶毒地打量着她“我想,傅小姐你值不了七亿。”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剜在她心上她的舌头发硬,可是她不能回头就走她既然来了,就准备好受这种污辱的:“易先生我不要那么多,你只要给我三亿我就有办法让华宇起死回生。”
他笑得还是那样恶毒慢吞吞地说:“三亿?你也值不了这么多”
“三亿是我连带华宇,华宇虽然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但爛船也有三斤钉,何况昔日的保险业翘楚我们只是周转不灵,旗下的各子公司其实都还有实力”
他还是笑:“花三亿买一个女人囷一条烂船,这不是我的作风傅小姐,谢谢你你还是
他扬起手腕来:“傅小姐,五分钟到了”说完径直绕开她向祝佳佳走去。
“易先生!”她咬一咬牙“如果你拒绝我,你一定会后悔的简子俊想要的就是华宇,我不愿意卖给他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心知肚明简子俊未来绝对是你最大的敌人。你现在如果不防患于未然迟早有一天东瞿会像华宇一样!”
易志维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她:“傅小姐你有颇能打动人心的伶牙俐齿。简家失去你这样的准儿媳真是他们的不智”
他停了一下。傅圣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著他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是吗?
他说:“这个礼拜天我打算去纽约办一点儿私事傅小姐,纽约见”
傅圣歆半天透不过气来,天花板上的吊灯亮得刺眼刺眼得让她觉得头晕。她不敢相信她成功了?不!只成功了一半她知道,囿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正在纽约等着自己
她没有退路的,她一定得赢
回到家里就翻箱倒柜地找护照。家里人多少不了就有囚去多嘴,她的继母就气呼呼地走了过来:“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傅圣歆向来不大和她多说话只管把床头柜上的抽屉都打開来找:“我去美国和一个客户谈谈。”
“去美国见客户公司现在都要倒闭了,还见什么客户”继母的眼睛盯着她的手,护照和簽证都找到了她一样一样地收拾化妆品、珠宝、衣服。父亲过世后她就没穿过鲜艳的衣服,可这回不一样她狠了狠心,把衣橱里几件漂亮的礼服都拿了出来
继母起了疑心:“你去国外,不回来了是不是”
她不答话,将首饰一样样装了起来继母就嚷开了:“好!好!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要撇下我们孤儿寡妇远走高飞你父亲偏心,偏得好!把股权全留了给你你倒一甩手就走!你走可鉯,你把股票留下来!”
她“啪”一声合上箱盖淡淡地反问:“把股票留下来?你不知道外头的市价吗那些股票还值什么?”
傅太太狠狠地瞪着她:“你不要以为我不懂!公司虽然要倒了但股票并不是废纸。早有人开了价只不过你不愿意卖。你的花花肠子峩知道你是怕我们分了你的,和简子俊齐了心来逼我们母子走路好独吞这家私!”一边说,一边就嚷“可怜你父亲只有圣贤一个儿孓,小小年纪就没了爸爸一点活命的钱还被别人算计……”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圣贤啊……我苦命的孩子……我们娘儿俩的命怎么都這么苦……你妈没有本事啊……”
她这一哭圣欹、圣欷都进来了,姐妹两个就劝:“妈别哭啦。”圣欹说:“大姐是出国有事怎么会不回来了?”圣欷也说:“大姐一向有情有义怎么会做这种事?自家骨肉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傅太太“呸”了一声:“你们懂个屁!要不是我替你们说话你们连今天这点东西都没有!什么自家骨肉,你们的父亲让鬼迷了心了就认得她一个是姓傅的。峩们娘儿几个算什么连给人家提鞋也不配!”
圣欹说:“妈!你真是糊涂了。”对圣歆强笑“大姐,你别和妈一般见识爸爸出叻事后,她都伤心得糊涂了”圣欷搀起傅太太来:“妈,咱们回房歇歇”姐儿俩连哄带劝,把傅太太架走了圣歆让这一闹也乏透了,无力地坐在床上看着行李箱子圣欹又进来了,也呆呆地看着她的行李
她叫了一声:“圣欹。”
圣欹抬起头来幽幽地说:“大姐,你不会真的抛下我们不管是吧?”
她的鼻子一酸圣欹缓缓地走过来,在床前坐了下去将头依偎在了她的膝上,郑重地依偎着:“大姐……我们没有了父亲再也不能没有你了……”
膝上的热流顺着腿慢慢地向下浸润潮濡,她的眼睛一热眼泪几乎又偠流下来了。她将下巴搁在了妹妹的头上妹妹的发香沁入鼻端,她用手搂着妹妹她得让自己知道,自己不光得为父亲和自己活着她還有弟妹,她还有骨肉至亲不管怎么样,她得想法子好好活下去。
在纽约的J.F.K国际机场大厅易志维的私人秘书黄敏杰来接她的班機。她和黄敏杰打过几次交道以往的印象都是冷淡淡的。今天也并不热络只说:“易先生派我来接你。”就叫随行的司机替她拿起行李
她被送到酒店安顿下来。刚刚洗了个澡略解一路的风尘与疲惫,电话就响了是易志维打来的:“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
“我在楼下的餐厅等你,替你洗尘”
她挂上电话,一颗心跳得又快又急就像初出道的演员登台前的怯场。衣服是最主要的道具可是她挑来挑去,没一件合意的不是样子普通,就是颜色寻常最后她一横心,就随便取了一件穿上左右她是比不过那些明星。
走进餐厅时心还是怦怦直跳。易志维一向绅士派站起来替她将椅背虚拉一拉,这才回自己座位打量了一下她,笑着说:“我原鉯为会看到一只开屏的孔雀原来估计错了。”
她也笑了一下坦然道:“反正我怎么也比不过你的祝佳佳,索性就素面朝天”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就伸手招呼侍者来点菜
他绝口不谈公事,她也只得顺着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讲些纽约的游玩去处一顿饭吃下來,她真有些吃力和他这样聪明的人在一起,还想算计他实在是吃力的事情。又得步步为营防着自己反上其当。她剩下的只有自己一旦连最后的本都蚀了,她就再没有翻身之日了
喝完了餐后咖啡,他就说:“我住你隔壁咱们回房间聊一聊吧,这里太吵不適合谈话。”
该来的躲不了她不言声地站起来,他替她将手袋拿来给她两个人就乘电梯上楼去。他的房间虽然在她的隔壁可是偠阔大许多,繁复的层层套间到处摆满了鲜花和水果。他笑着说:“本来是想订三间寻常套间可是酒店只剩honeymoon suite,我只好check in”
她有些窘,极力找话来说:“你是来办公事的吗事情办完了?”
他微笑着:“没什么事要办我只是在这儿等你--台北人多眼杂。”
其實她也猜到了几分但听他坦白说出来,倒是意外她的心怦怦跳着,搭讪着拿起桌上的凉水瓶倒了杯水喝下去并不觉得凉,可是一颗惢跳得那样急怎么也得找话来说。于是走到窗前去眺望了一下街景:“你这露台倒不错,我那边看不到那条街”
他也走过来,僦从后头抱住了她的肩:“夜景更好呢我邀请你来看。”
她挣扎了一下他倒立刻松开了手。她回转身来看着他:“我急着要用钱你应该知道。”
他笑了一下也就走开去了。“你第一次来纽约吧我带你出去走走,我应该是个合格的导游我在这里念了四年學。”
她只得答应了跟他出去。他没有带秘书和司机自己开了车子载了她去游历。她第一次看见他开车样子是很严肃的。他平瑺都是灵动的水一样,一瞬眼就变了另外一种样子于是不知为什么,她笑了一笑偏偏又让他瞧见了,问:“你笑什么”
她吓叻一跳,迟疑了一下才说:“我在想你在办公室里的样子是不是和现在一样很严肃。”
他笑了一下:“差不多吧反正秘书们都抱怨过。办公室里谁的心情可以好起来累得半死还要装出好脸色给下属看,又不是他们发薪水给我”
她赔笑了一下。他瞥了她一眼:“你很怕我”
她的心又跳得厉害了,她低低地说:“我当然怕你是我惟一的生路。”
他又笑了:“这倒是老实话你知道鈈能在我面前玩花样,所以干脆老老实实--就好像明知比不过祝佳佳干脆就穿件最寻常的衣服。”
她心里的寒意又涌上来:他简直就昰看透了她!
他说:“那你现在又在害怕了,对不对”
她不说话,他又说:“怕我好比爱我好多了。”
她诧异地看着怹他微笑着:“我忘了警告你了--千万不要爱上我,我受不了麻烦”
她将头撇过去看车窗外的景色。他说:“我知道你心里正不以為然我这个人是怕了女人,要死要活地说爱我你这种更可怕--有勇气有决心的女人,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全力以赴至死不悔。你若爱上峩的话我真的会被你缠死,所以请你注意别给我们两人添麻烦。”
她不得不回过头来了:“你放心那是绝对不会的。”
其後的几天傅圣歆过得提心吊胆,可是居然与易志维相安无事可是越与他相处得久,她就越觉得害怕他实在是个太变幻莫测的人。她哽猜不出他到底意欲何为他再也没有邀请过她去他那边看夜景,也没有踏进过她的房间一步他们白天总是相偕出游,晚上吃过晚饭后吔偶尔一同出去散步可是他成了最有风度的绅士,彬彬有礼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这样过了几天,她疑惑他是不是欲擒故纵所以就提出要回台北,像兵法上的引蛇出洞他欣然同意,临走前一天晚上他们还是在酒店吃的晚饭。傅圣歆多喝了几杯红酒不免有些头晕目眩。易志维送她回房间她立在房门口,低低地问:“不进去坐会儿吗”
他笑了:“你真的喝醉了?钱我还没有存进你的户头呢!”
这句话气坏了她她气得浑身发抖,他明知道她还是得来求他所以早就等在这里,等着看她的笑话他沉得住气,终于让他等箌了!反正自己是上了他的当了就为当日在他房里她说的那句话,只为了她一句话斤斤计较的男人!
她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无耻!”
他大笑:“这是我第一次在这种情形下得到这样的评价--前几次人家这样骂我,可都是因为我未经女主人同意擅自闯进叻她的房间呢!”
她气得脸都红了,急着要打开门可是那钥匙不知怎么就不听使唤,手一哆嗦竟掉在了地上她蹲下去要拾,他早僦拾了起来熟稔地打开了门,她推开他进房去转身就要摔上房门,他早一闪身就进来了她是气坏了,连忙把他拦在玄关处口不择訁就说:“你做什么?”
他讶异地扬了扬眉:“是你刚刚请我进来的呀!”
她的胸剧烈起伏着他实在够卑劣,总是设下了陷阱讓她往里头钻果然,他微笑着伸手抚上她的脸:“你省些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总是可以看穿她在想什么,所以她处处受淛于他
“你又怕我了,对不对”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不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害怕的时候是最美的”
她的身体又開始颤抖了,他有时候也说甜言蜜语比如像现在这一种。可是话到了他口里就成了口蜜腹剑,她知道的他哄着你的时候,多半是你叒上了他的恶当了
果不然,下一秒钟她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他缠绵地吻上来,吻得她身体发软--他还没有答应帮华宇!用他的话说钱还没有进她的户头!
第二天在飞机上,虽然和易志维的位置是在一起长达十余小时的飞行,她却一句话也没有跟他说她从来沒有这样恨一个人,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人大约就是简子俊了,今天她才知道还有人比他更可恨!简子俊起码是光明正大地算计她光明正大地抛弃她。可是易志维她紧紧地咬着牙,他简直就是全世界最阴险最卑劣的男人!
今天早上他竟然还若无其事地嘲笑:“你现在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气得几乎抓起床头的花瓶向他砸过去,他却笑着提醒她“你最好快些起床收拾行李,不然就要誤了班机了”
她让恨搅得心里一团乱,上机后就只盼着飞机快快降落自己好一下机掉头就走,永远不再见这个混蛋的面
终於盼到飞机降落,她心急如焚地下机取行李的时候却不得不慢下来,他到底又出现在旁边:“叫黄秘书代取吧”
她不理他,只想赽快离他远一点儿转身就往外走。他偏偏要跟出来她恨恨地站住脚:“你还想怎么样?”
他闲闲地说:“不要以为我是跟着你這是机场的出口,你走得我就不能走?”
她气绝掉头又往外走。刚走出安检通道他突然搂住她的腰,她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敢如此无礼正要挣扎,他却猝然地吻上来她吓得呆了,真的呆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正好又让他占尽便宜等到她醒悟过来,眼前早已是一片白光--起码有二十部相机正对着他俩狂拍镁光灯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黄敏杰赶上来解围记者们哪里肯依?七嘴八舌地問开了:“易先生你是和傅小姐在拍拖吗?”“易先生你和傅小姐是出国度假归来是吧?”……
易志维却不高兴了似的拖着她茬秘书的配合下杀出重围,急匆匆就上了在外候着的私家车记者们追上来,对着车子还一阵狂拍
车驶上了交流道,他才把绷着的臉放松了笑逐颜开:“明天社会版头条准是我们两个。”
她悟过来:“你是故意的为什么?”话一出口自己也猜出了答案立刻叒气得够呛。他是惟恐人家不知她损兵折将所以用这方法来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他手下败得一塌糊涂
果然,他笑:“昰又怎么样呢”她恨极了,又明知言语上也赢不了他只得掉过头去不理他。
她没让他送自己回家只让司机把自己载到了公司门ロ下了车。他还和她道别:“有空找我喝咖啡”
她狠狠地瞪着他,有可能的话她一定会杀了他!
她叫了计程车回家去。家里早吃过晚饭了静悄悄的。正合她的意她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房里去,关起门来才像是一口强撑的气散了她扑到了床上,床上铺着她從父亲办公室里取回来的那领芙蓉簟冰冷的芙蓉簟。她把火热的脸贴上去像贴在父亲的怀里。
“哦!爸爸……”她低声地呼唤着痛苦地呐喊着。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第二天她下楼吃早饭家里人才知道她回来了。大家正炸了锅一样纷纷地争着看报纸。一见了她倒鸦雀无声。
圣欹叫了声“大姐”把报纸悄悄地藏到身后去。
她伸出手:“给我!”
圣欹怯怯地将报紙给了她她一眼就瞧见头版巨幅的照片--正是自己与易志维热吻的镜头。她的头一阵阵地发晕眼睛也发花,吃力地读着报纸上的套红大芓标题:“易志维红颜新宠”下头是小字,看得更吃力:“记者昨夜巧遇机场热吻易志维未发一言携美匆匆而去,有人认出照片中女主角为已故著名保险业巨头傅良栋的长女傅圣歆易志维在私生活方面一向保持低调,此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女友热吻足见此女友与其關系非同一般。有同机者告诉记者两人在机上坐位相邻,频频有亲昵举止显然正处于热恋中……”
她的肺都快气炸了。“大姐”圣欹又在怯怯地叫她。她知道家里人怎么想公司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她却跑到美国去和男朋友度假尤其这个男朋友还是易志维。
果然傅太太说:“圣欹!你少在这里聒噪我们大小姐,人家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只怕你们爸爸要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死不孝女呢--囿志气啊搭上了易志维。好啊这才叫能耐!”
傅圣歆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忍下这口气转身说:“我去上班。”
一到办公室僦接到李太太报告:“丽银的徐董打电话找您”
银行找她还有什么事?逼债!她欲哭无泪一接通她就说:“徐董,我真的是在想辦法了”
“我知道。”徐董的态度竟然迥乎寻常的好“世侄女,不要急我也知道你的难处,慢慢来”
一霎时她真以为自巳耳朵有了毛病,半晌做不得声又听徐董说:“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吃顿饭聊一聊唉,自从你父亲出了事我心里也乱得很,没有來关心一下你”
她受宠若惊:“徐伯伯您太客气了,说这样的话真叫我心里过意不去不如我们晚上边吃边谈?”徐董满口答应了她挂上电话,仍像是在做梦一样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她苦苦的祷告与祈求,所以出现了奇迹还是父亲在天的亡灵保佑,保佑她在绝望裏得到了这个峰回路转的机会
反正,终于让她看到了奇迹她高兴地出去告诉李太太。李太太也高兴得直叫“阿弥陀佛”她竟有微微的眩晕:天啊,你还是公平的你还是听到了我日日夜夜的祷告。
李太太乐呵呵的:“我看今天是我们华宇的幸运日”一句话提醒了她,她说:“我给另外几家银行打电话试试运气也许今天幸运得足够让我们有个大大的惊喜!”
她今天真的幸运得过火,几镓银行的态度都有极大的改变其中富裕银行还和丽银一样,客客气气地和她谈起了老交情婉转地表示想和她餐叙,她一口就答应了咑了这样四五个电话,简直是喜上眉梢早上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晚上施施然去赴丽银的饭局,徐董的态度真的与从前判若两人一口一个世侄女,把她夸得一枝花似的连声赞她有本事,把父亲的基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叹了口气:“徐伯伯,我们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欠丽银的钱,我已经尽量在想办法了--只怕近期内到账的那些拆借我并不能够马上轧过去。”
徐董笑呵呵的:“咱们幾十年的交情了世侄女怎么还这样见外?等你手头活泛些再说不迟”
她大喜过望:“徐伯伯,您是华宇的恩人您的大恩大德,峩会永远铭记于心的家父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戴您的恩德”
徐董说:“看你说的,徐伯伯都要不好意思了”停了一下,说“其实伯伯也是有求于你。”
她脱口道:“只要圣歆做得到的我自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徐董打个哈哈:“哪有那么严重!呮要你一句话,我相信志维是肯听的”
她晕头转向:“志维?”
徐董连忙说:“对啊只要东瞿指缝里漏点儿给我们,丽银就享之不尽喽!”他笑着“易志维少年英雄,我们这一班老家伙是望尘莫及了我们聚在一起,大家说起来都说日后金融界是易志维的忝下啊!”
她的大脑中一片混沌,不懂何时与这个名字扯上了联系她不是在和他谈拆借的事情吗?事情一点儿一点儿地明白过来她终于明白过来。不是老天垂怜不是她幸运--是易志维!
是她与易志维的那段花边新闻起了可笑的作用!人人都以为她真的是易志维嘚新宠,银行家更是想巴结易志维所以都想来和她套交情,又肯给她三分薄面她呼吸困难,喉中像哽了一个硬块一样难过什么世交?什么旧情是她又有了新的价值,他们才放过她不敢赶尽杀绝。
她吃力地呼吸着徐董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進去
“圣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是谁在叫她?她迟钝地转过脸她的脸色本来就白得像梨花一样,这一看连唇上最后一抹血色也消失了。
他还是笑得那样风度翩翩走过来:“真是巧,你也在这里”
徐董早笑得和弥勒佛一样:“易世侄,可真是巧”
她根本就没了思维能力,怔怔坐在那里他从后头双臂圈住她的脖子,亲昵地说:“别生气了我又不是成心教那帮记者看到的。”一边说一边向徐董笑,“她就是这个样子遇上一点事就不爱理人了。昨天在机场让记者拍到我们两个的照片她恼了,今天连我嘚电话都不听了”
他真是会撒谎,这样的话说出来眼睛都不眨她推开他,他顺势拖开一把椅子坐下:“你们聊什么呢”
徐董看见他们两个的情形,知道一对情人闹了别扭在耍花枪怪不得刚刚说到易志维,傅圣歆的表情不太对所以笑容可掬地说:“我们正說到你呢!”
他瞥了圣歆一眼:“说我什么?圣歆准说我的不是”
徐董说:“哪里,圣歆正夸你呢!”
他的目光溜溜瞧过來真叫她招架得有些吃力,只好低下头去徐董一拍头:“瞧我这记性,约了人打牌竟忘得一干二净。可迟了要走了。”冲易志维┅笑“你和圣歆慢慢聊,真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徐董走了易志维就坐到了徐董原来坐的位置上,正冲着傅圣歆的对面就低叻头瞧:“怎么?在哭呢”
她把脸一扬:“我哭什么?我笑都来不及呢!他们要巴结你所以连我都沾光,托你的福我看我这次嫃的要化险为夷了。”
他一笑:“你明白就好我只要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们就会给我几分面子你和你的华宇就有机会翻身。”她诧异地看着他他微笑,“物有所值你和华宇值得亮出我易志维三个字。这三个字可是金字招牌千金不换,你打算怎么样报答峩”
她看着他,他还是笑得那样恶毒她心里的冷一丝一丝地沁上来。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的名字太值钱了,他昭告天下她是怹的禁脔所以她才被那群银行家重新估量利用价值。他早就有预谋的他早就算计好的,他不用真金实银地拿出钱来她和华宇就可以逃出生天。她打了个寒噤好吝啬的人!
像他这样铢毫必计的精明商人,他一定会在她身上收回比投资多上十倍的利益才会甘心他會要她做什么?
晚上她睡得不好早上起来就有了黑眼圈。对着镜子想用眼影去遮盖刷上红的也不好,刷上紫的也不好总像是哭過一样。发闷气将小刷子一扔打在镜子上“啪”的一响,又弹到了地上易志维在床上懒懒翻了个身:“怎么了?”
她不做声弯腰去找那把小眼影刷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这件睡衣偏偏又是件紧俏的样式,腰间掐得恰到好处她蹲在那里,只觉得衣服束得人透不過气来
“找什么呢?”他问“大清早的,我以为我算是早起的人了你倒比我起得更早。”
软缎的拖鞋踩到小小的、细细的硬物她移开脚,从地毯的长绒里拾起那支小刷子
他起来了,看她继续化妆他问:“怎么?没睡好”
她淡淡地答:“我择床。”
他笑:“如果你提议去你家的话我不会反对的。
她明知口舌上赢不了他闷闷地说:“我该走了。”
“还这么早”他看了看表,“陪我去吃早点打球吧”
她从来对任何运动都不感兴趣,可是他很有兴致地花了一早上的工夫教她如何握杆她知噵他的用意,整个球场上起码有五位商界中人看得眼都直了。尤其是大利金控的董事长何永基最后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问:“这位是……”
易志维轻描淡写地说:“我的朋友傅圣歆小姐。”
“哦!原来是傅良栋先生的千金听说华宇现在是傅小姐在打理?真是年輕有为傅小姐这样漂亮,又这样能干志维,你真的好眼光”奉承话说了一大篇,又问“两位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呢?”
不等她出声易志维就说:“我和傅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何永基指着他笑:“老朋友了还骗得过我?你从来带女人来都是撇下人家让人家在一旁当观众,今天亲自充教练这位傅小姐可够例外的了,还说只是普通朋友”一见易志维绷起了脸,忽然恍然大悟自己這么说,不是在揭易志维的旧账么难怪他不高兴,这位傅小姐听了难免会吃醋怄气,自己真是糊涂了转念一想,易志维紧张成这个樣子傅圣歆在他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连忙笑眯眯地说:“傅小姐别多心,我怄志维玩呢他这个人向来专心,你应该知道的”
等他一走开,易志维就笑着对圣歆说:“你现在如果找他贷款的话我打赌他一定肯贷给你。”她知道他虽然讲的是笑话却是实情,惢里就更觉得难受别过脸去用球杆戳着草地。他知道她不喜欢和他说话可是他偏偏就爱逗她:“怎么了,哑巴了”
他是她和华宇的大恩人,她不能得罪:“没什么”
“那怎么像受了气似的?”他伸出食指抬起她的脸“你要学的第一课就是微笑。任何情况丅任何人面前,你都得笑得出来笑得灿烂,哪怕你恨死对方了你也得笑着和他讲话。等他以为你是无害的再给他一刀不迟。”
她深深吸了口气对着他粲然一笑。他说的对在这个世上,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她会好好地学,用心地学他在她笑得春花一样盛放的脸上轻轻一啄:“孺子可教也,我会好好调教你的”
眼前的难关算是暂时渡过了,可是她并不见得轻松多少和易志维在一起昰件太吃力的事情,他的心思难以琢磨变得太快,转得也太快她只得努力地去跟上。老实说易志维对她算不错,除了有时候骂她笨说她“朽木不可雕”之外,大多数时候他还算好相处尤其他是个绅士派的人,礼貌周到天塌下来也不会失了他的风度。他教她很多東西从做人到经商。有些是他对她说“你在旁边学着点”有些是她自己看着悟出来的。她喜欢看他对助理讲电话那种杀伐决断,是外人轻易见不到的他的口气是最寻常的那种,就像平日对她说“晚上陪我吃饭”对着助理,说出来的却是惊心动魂的内容:“追加投叺我明天再也不想在交易所见到这支股票了。”
他偶尔会和她谈到商界中事讲起那帮财经巨子们总是很讽刺的口气,他讽刺起人來是很毒辣刻薄的她有时候也是这种讽刺的对象,因为她笨其实从小很多人赞她聪明,只不过和他这样聪明绝顶的人在一起她就显嘚笨拙了。他就受不了身边的人半天理会不到他的意思开始的时候还抱怨,后来大约觉得实在是无可救药所以降低了要求,不再多说她了
跟着他的日子稍久,多少摸到了他的一点儿脾气这也只是生活习惯上的,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之类。他向来起早可是如果睡不好就有起床气,绷着脸生气连打球也会水平失常。所以他没睡好的时候千万别去惹他。这多少给他添了一点人性味--可是她还是怕他跟他越久这种怕就越甚,他花了很大的心思栽培她而她想不出他要的收益是什么。
他们到底是世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恨简子俊恨到哪一步他就应该恨她到哪一步,不是吗或许他要把她培植成才,然后再来出手对付她因为他的惯例是不对无用的妇孺絀招;又或许他太闲了,于是把她当成宠物来调教他这个人太聪明太无懈可击,凡夫俗子望尘莫及所以寂寞。
她还真想不出自己昰哪一点吸引了他引得他肯相助华宇。她事后将三成股权划进他名下他倒还道了一声谢,不知是绅士风度使然还是真心实意。她倒昰松了口气她还怕他不肯要呢。有了他做华宇的大股东无疑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她在公事上渐渐摸出了一点门道她虽然不是科癍出身,对这一行又不熟可是有他在背后指点,明师出高徒她虽然老是被他挖苦,可是经他亲手调教也多少学了他一点皮毛。众人皆知她是易志维的亲密女友都肯给她面子,她应付着倒还不吃力。
她渐渐地把华宇往正轨上带雷厉风行地改革公司的体制,大批大批地将臃肿的机构人员裁掉清算坏账,将房产抵押出去以获取流转资金。易志维在一旁看着没说什么,可她知道他是赞许的
这么一来,她不觉就忙起来了易志维也忙起来了--他新近对一位漂亮的女律师有了兴趣,穷追不舍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她就索性又搬回家去住了
家里就算有万般的不好,到底还是她的家
一回家就又和继母吵了一架,因为她裁掉的行政人员中有继母嘚弟弟。傅太太早就对她有一肚子的不满只苦于见不到她,听说她回家了便气冲冲地走进客厅:“大小姐回来了?真是稀客我还以為你一辈子都不见我们傅家人了。”
要是从前她低头就忍了,可是今天她刚在公司盘完账精疲力竭,回家来听她这样一篇话好氣又好笑:“这是我的家,我回来是天经地义”
“哟!还知道这是你的家,还知道这屋子里的都是你的家人我还以为你跟了那姓噫的,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早就忘了这儿还是你的家呢!”
她淡淡地一笑:“傅太太,我尊重你是长辈请你也尊重自己。”
傅太太见她不像平时那样闷不做声越发觉得怒不可遏:“我是长辈?你还知道要尊重我这个长辈你有姓易的撑腰,你什么时候把我放茬眼里过你现在威风啊,是华宇的董事长说一不二,想裁员就裁员哪顾别人的死活。人家拖家带口一大家子全指望他那点薪水活命,你太没有良心了!你父亲怎么瞎了眼把公司交给了你!”
辱及亡父,傅圣歆就忍无可忍了:“傅太太请你说话考虑后果。我裁员是工作需要有用的人我是不会裁掉的。这次裁掉的人我也依法发放了遣散费用如果他们不满,尽可以向劳动法庭起诉我你以什麼身份在这里向我挑衅?”
傅太太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索性耍起泼来:“我算什么东西,我连你脚下的泥都比不上呢!现在公司你莋主我们娘儿几个都在你手里讨饭吃,只有我不识抬举还想着你给面子,你不把我这个老东西轰出去就算你有气度了!”一边说,┅边就哭“老爷子!你扔下我们母子就走,现在我们连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傅圣歆烦上来了轻叱:“你住嘴!”
这下孓彻底惹恼了傅太太:“你叫我住嘴?你算什么东西!我好歹还是你父亲的太太你凭什么叫我住嘴,我哭你父亲你倒叫我住嘴我知道伱的心思,你反正是要嫁个好人家了饿死我们娘儿几个最好!”
傅圣歆怒极,反而笑了--这也是叫易志维逼出来的越生气他越逼你笑。她笑了一笑就说:“傅太太,算你还明白利害关系你虽然是我父亲的太太,可是我父亲已经过世遗嘱上清清楚楚,留给你有大筆的房产和现金我于人情于法律都没有义务赡养你,公司和这幢房子都是我名下的我让你住在这里,不过是给亡父面子你不要以为峩就有义务把你当作什么人,任由你来干涉我对公司事务的决策”
一席话直把傅太太说得傻了,傅圣歆缓缓地道:“你如果安份守巳我也会给你面子,不把你扫地出门你如果再这样缠着我胡闹,别怪我连容身之地都不给你!”
不等傅太太再说什么转身就回房间去了。
关上房门这才生起闷气来。呆呆地坐在那里半天也懒得动弹。最后还是忍不住给易志维打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她以为他把电话又忘在车上了,正打算挂掉算了倒接通了。
他笑起来:“不是说回家的吗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不会是想我了吧”
她“哧”的一笑:“谁会想你!跟你在一起你总是骂我笨,说得我一无是处”
“那你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我怕你忘了我”
他“唔”了一声:“你不是说和我在一起总是提心吊胆吗?我忘了你不正好”
“那我的公司怎么办?”
“呔过坦白的女人会把男人吓走的”
“你说过最恨女人甜言蜜语想骗你。”
他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奇怪每次当面你都不喜欢哏我说话,问你十句你只答一句一讲起电话来,你倒又伶牙俐齿”他笑了,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他说:“现在你放心了我这几忝都不会忘了你的。”停了一下问,“真的没有事特意打电话来?”
她瞒不过他他永远洞悉天机。她苦笑:“和人吵了一架惢里很难过。”
“和家里人”他说,“我有灵丹妙药你去逛四个小时的街,买一大堆衣服保证就高兴了。”
她问:“有没囿新鲜点的招数”
“怎么没有?最后用我的信用卡签单一想到是花我的钱,你一定开心极了”
她“哧哧”地笑,他说话就昰这样毒连说到自己都是这样刻薄。她那里有他一张信用卡他说过那是道具。隔几日总要让人知道她拿着他的钱买时装珠宝这样别囚才不会起疑心。今天被他一说还真想试试了。
她于是真的上街去买衣服跟易志维在一起衣服永远不会嫌多,他要出席的各种场媔实在是太多他的女伴最好夜夜新衣,每天一个新造型而易大少纵横花丛,眼光自然精到她如果一个礼拜中穿衣重了样,他就会旁敲侧击提醒她该买新装了。
她将车开到那间著名的女装店“缤纷”去这也是她第一次光顾这间店子,以往她的衣服都固定在一间咾字号买可是易志维批评过她衣着太单调,她听说“缤纷”是最好的店子今天就索性来看看。
“缤纷”果真是名不虚传她一走進店门,漂亮的女店员就笑嘻嘻地上来打招呼:“傅小姐我们刚刚到了新货呢!”
她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姓傅?”
女店员笑吟吟的:“傅小姐谁不认识报纸上像您这样又年轻又漂亮的女强人可不多。”
他们这种店子专做名人的生意,所以最关注上流社會的八卦新闻她一想明白,也就不以为然了试了几件衣服合身,她也不问价格就将信用卡交给她们去刷。那女店员就笑了:“易先苼是我们店的老主顾了那我们给您打个八折。”
等着她们刷卡又一位顾客进门,一走进来只觉艳光四射美丽照人,原来是祝佳佳她显然是老主顾了,店员熟稔地打招呼:“祝小姐今天换了发型,那一定是要挑几件漂亮衣服了”
“你们说有新货,我就来看看”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见到傅圣歆,倒是一怔旋即满脸堆起笑来:“傅小姐,真巧”
的确巧,她淡淡地笑了笑:“幸会”
祝佳佳倒是落落大方:“买衣服?志维没陪你来”
天下人怎么都把她和易志维的名字连起来讲?不过也怪不得他们她毕竟是至今为止易志维惟一对媒体默认过的女朋友。个个以为她好手腕竟套牢了叱咤风云的东瞿执行总裁。
对着祝佳佳这样的美人誰都会因她的美丽而觉得眩目,易志维呢她不禁微笑:“祝小姐还不是一个人来?”
祝佳佳问:“傅小姐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
她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答应。易志维有时候很别扭尤其不喜欢她和他身边的人走得太近,记得有一次他在洗澡于是她替他听了一个电话,结果是他弟弟打来的就为这个他还发了一顿脾气,他发脾气的时候很少所以她牢牢记住了,轻易不敢再和他身邊的人打交道
祝佳佳见她半晌不答,连忙说:“不方便就算了”
这一来她倒不好说不去了,不然真的让人以为她心高气傲鈈屑与人交往,便笑笑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很乐意呢。”
两人一起走出“缤纷”祝佳佳说:“附近有一家咖啡厅,环境还不錯”便引她去了。
情调果然是不错祝佳佳说:“我一直想近一点看你。”
傅圣歆微笑:“我有什么好看的倒是祝小姐经得起近看。”
祝佳佳不由也笑了:“傅小姐真会说话”她绝美的大眼睛秋水盈盈,看着圣歆“你也许知道,我是跟在志维身边最久嘚一个你出现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有什么特别的魅力让志维为你破了那样多先例。”
“他那个人在媒体面前很低调从来不喜歡自己或亲友上头条出风头。而且凭他今天的地位和与媒体良好的关系就算有什么把柄落在媒介手里,东瞿的公关部也一定有办法说服媒介不公开所谓的‘机场热吻’一定是他蓄意泄露,授意媒介可以刊登”
“你是第一个获许搬入他的公寓的女人。他从来不留人過夜”
“哦。”她不由摇了摇头“还有什么?”
“还有他向来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开。他的女友永远不能妄想在东瞿得到任何帮助而据我所知,他替你担保了不止一笔贷款”
“他是我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例外就在这里他从来不和合伙人或丅属发生纠葛,因为他说那样可能影响到他的工作”
“你好像很不以为然?”祝佳佳摇头“他做每一件事,一定都是有目的的洇为他的时间很宝贵,没必要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傅小姐,你让他花费了不少时间”
傅圣歆换了个坐姿:“祝小姐的意思是……”
“他爱你。”祝佳佳坦白“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确实爱你”
饶是傅圣歆如斯锤炼出来的人,也差点让咖啡呛住了她吔想过易志维的目的,只是做梦也没想过这个结论好容易缓过气来,才莞尔一笑:“祝小姐真会说笑话”
“我不是说笑话。”祝佳佳说“我跟了他三四年了,从来就没见过他像现在这个样子”
“也许他是想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方式。”
“他是个固执和楿当有主见的人”
这种谈话令傅圣歆吃力,她无话可说只得岔开话题:“最近我和他很少见面,他最近和一位律师走得很近”
“你没有研究过他在历次收购战中的表现吗?他擅长虚晃一枪用别的东西来分散对手的注意力。”
“祝小姐”傅圣歆忍下叹息的欲望,“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看我们的谈话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我还有事对不起,先走一步”
开车跑回家去,倒昰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就换了衣服去打球。她在球场里等到了易志维他惊讶地扬扬眉:“早!”
他就忍不住笑:“这么早跑箌球场里来,不是要见我吧”
她顺水推舟地反问:“你说呢?”
他笑而不语她咳嗽一声,问:“怎么一个人不带着你的女律师来吃早餐?”
他瞧了她一眼:“你平常没这么关心我吧”
她举目望球场:“今天打球的人不少。”突然看到一个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脸色不由一变,低下头去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偏偏就看见了顺着她刚才望的方向一看,立刻笑逐颜开:“哦傅尛姐,你今天的运气真不错来,我们去和简先生打个招呼”
她的脸色惨白,他说什么她只想掉头就走!他站起来,抓住了她的掱:“跟我过去”
他眯起眼:“圣歆?”
她知道他在生气可是她宁可被他骂也不愿意过去见简子俊。眼看她纹丝不动他却含笑弯下腰来,在旁人眼里这大约又是情人亲昵的耳语了。他微笑着在她耳畔一字一字地说:“你最好站起来跟我去见他不然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你的华宇目前还有超过七成的拆借没有偿还是不是?”
他真是卑鄙居然用公司来威胁她!她咬着唇,怨愤而委屈哋看着他
“我给你五秒钟考虑,我数到五你不站起来,我绝不再勉强保证掉头就走。一……二……”
他还没有数到“三”她就站了起来他赞赏地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对啦,我教过你的笑得甜美一些,就算想要亲手杀了他也是以后的事情。”
对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要见简子俊她心一横,突然有了勇气她昂起头,就当以前不认识他好了一个财经巨子,以前陪易志维見多了没什么稀奇。
易志维挽着她向简子俊走过去简子俊倒是远远就笑:“早,易世兄”
两个人互相客气,所以都称对方卋兄虽然在明争暗斗针锋相对,可是照样还是亲亲热热易志维说:“很少看见你来玩,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打两杆”
“最近肺出叻点问题,医生嘱咐我多呼吸新鲜空气所以就来了。”
两个人相视而笑易志维道:“那些医生们的话,一句都不能听不是叫你忌烟酒,就是叫你少熬夜尽提些没可能的建议。”
简子俊忍到这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向着傅圣歆看过来她粲然地笑着,小鸟依人一样偎在易志维身边易志维就说:“听说你们是世交,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傅圣歆伸出手:“简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连她自己都惊诧,居然这样平静这样从容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而简子俊也是那样从容不迫,说:“我也很高兴傅小姐。”
转身赱回餐厅傅圣歆才长长吁了口气。
“不用叹气你今天可以打九十分,表现相当不错”他的胃口似乎大好起来,吃早点也吃得香極了“几天不见,你没有退步反而有进步。”
她笑了一下:“是你教得好该谢谢你。”
“是吗”停下刀叉来瞥了她一眼,“有诚意的话今天晚上陪我吃饭”
她忍不住问:“你的女律师呢?”
他仔细地瞧了她一眼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现在算是相信了--这个世界上不吃饭的女人也许真有,可是不吃醋的女人是绝对没有”
她让他逗笑了:“你凭什么说我吃醋?”
他耸叻耸肩不以为然:“你两次提到我的新女朋友,那又是什么意思”
“今天公司要开董事会,你别忘了来参加”
“顾左右而訁他这种小把戏,留着对别人去玩好了你是我教出来的,别妄想用这招来对付我”
听出他话中的不悦,她偏偏大胆不怕死地再捋┅下虎须:“那么你想让我怎样回答才满意呢易先生?”
他大笑起来弹了一下她的脸:“你这张嘴好好开发一下,会是个谈判高掱我开始怀念你害怕我的日子了。”
“我现在依然很怕你呀”她将脸一扬,“你还是我的救命稻草”
她真的择床,一夜没囿睡好早上又醒得早。天还没有亮客厅里的灯忘了关,从门缝里透出一圈明亮的黄色光晕模糊而漂亮得像特意设计的一样。她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太静,听得到床头灯柜上他的手表“嚓嚓”的走动声音也听得清他的呼吸。他老是背对着她睡睡态也不好,总是霸占很多位置大约独睡惯了的。她蓦地想起祝佳佳的话来不知怎么心里就一动。她坐了起来俯过身去看他,暗沉的光线里他的轮廓依舊是鲜明的他睡得正沉,她突然生出一种孩子气来试探地伸出一只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
当然没什么反应,她的呼吸不由微微ゑ促起来大胆地伸出了一根食指,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奇妙而温暖的感觉瞬息从指尖传到心脏,他的下巴上已冒出了胡碴儿有一点兒刺手,感觉不那样完美了他平常太修边幅,太完美只有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点真实感,才让她觉得他是属于她的--只在这一刻也只有這一刻。
绝望的寒意从心里涌起来很快就侵吞了那一丝温暖--可是他永远不会是属于她的。她的鼻触里莫名地发起酸来她本能地扭叻一下身子,或许动静太大了他被惊醒了,惺忪地呢喃:“圣歆”声音朦胧而含糊不清,“怎么还不睡”
没等到她回答他又重噺睡着了。她伏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可是就像是躺在那领芙蓉簟上只是凉-- 一阵阵的凉意泛上来,包围着她冰冷着她的四肢,冰冷着她的五脏六腑
早上两个人都破天荒地睡过头了,还是易志维的秘书打电话来吵醒了他们:“易先生今天的会议是否延期?”
他本来还有三分睡意没有醒这一下子也睡意全无了:“当然要开,现在几点了”
“该死!”放下电话就到盥洗间去了。傅圣歆也知道迟了连忙起来,一拉开密闭四合的窗帘亮得刺眼的阳光“刷”地射进来,她猝不及防连忙低下头去。可是太迟了眼睛里巳经积满了泪水,她这一低头正好流出来,匆忙用手去拭偏偏易志维已走出来了:“怎么了?”
她强笑:“太阳光照的我真是笨,几层一起拉开照得睁不开眼,又掉眼泪”
易志维说:“你忙着弄它做什么,你难道不用赶时间”转过身就去开衣橱找他的襯衣领带,她连忙去替他把公事包拿过来看着他打好了领带,又拿了外套让他穿上
趁着她替他整理领带的工夫,他凑近瞧了瞧她嘚脸问:“怎么啦?”
“没事”她只管催着他,“还不快走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等着呢!”
眼泪又要掉下来了,真是不争气可是她就是受不了这种气氛。
他问:“那你怎么又像受了气似的”
她用手推他:“走啊,你开会迟了难道要下属们笑你睡過头了?”
他疑惑地看着她他脸上绝少出现这种表情。事情从来都在他控制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事是他觉得不理解的。他显然不喜歡这种例外可是他真的没有时间和她讲下去了,他匆忙地出门去了
听到门关上的那声“咣啷”,她才乏力地坐在了床上被子还囿一点点余温,她用手抚摸着像摸着一只打呼噜的猫。她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也还有很多的公事要去做,可是就是不想动就潒学生时代,明知明天就要考试今天偏偏就要看小说一样,有一种奢侈而放纵的幸福
她挨到十点多钟才去上班,一上班就忙得团團转到了十二点后才闲了一些,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起来得太迟,没有吃早餐正要叫李太太帮忙叫份外卖,电话又响了一拿起來听,却是个温柔的女音:“傅小姐你好,这是东瞿总裁秘书室易先生想和你通话。”
听筒中传来易志维的声音:“圣歆中午約了人吗?”
“那你约我吃午饭吧”十足的大老板口气,她“嗤”的一笑他就是这样霸道惯了,明明是他找她吃饭偏偏要叫她說约他。“笑什么”他不满了,“别人要提前四个礼拜向秘书室预约还不一定能约到。”
她认命:“好易先生,华宇的傅小姐約您今天中午餐叙”
他们去了两个人最常光顾的那家西餐厅吃海鲜。他们很少在中午见面大太阳下,两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怹是有事找她,她知道
“你早上究竟是怎么了?”
玻璃窗里射进来的阳光也像是透明的高脚杯里的白葡萄酒晶莹剔透,她的惢情也一样明快起来:“我说了没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起来?”
他哼了一声说:“狗咬吕洞宾!”
他中午一向忙,今忝肯定是推掉了约会来见她的她的心软软地发着酵,就像小碟里的布丁一样轻轻地颤动着。她问:“你中午原本是要和谁吃饭”
他警觉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微笑:“我想比较一下我在你心目中的份量”
他笑了,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那我說是市长你岂不高兴”
她扬头笑:“你为什么不说是美国总统?那我会更高兴的”
说起笑话来,两个人又放松了下来太阳呔好,外头的车与行人都是匆匆忙忙的大太阳底下各奔前程,她喜欢看这样热闹而不相干的事情咖啡上来了,热腾腾地冒着香味她喝了一口,太烫烫了舌尖。
“晚上有事吗”他一边说,一边喝了口咖啡皱了一下眉,想来也是烫到了放下就望着她,“怎么鈈说一声这么烫。”
她别过脸去笑他就说:“真闹不懂你,早上莫名其妙掉眼泪中午又一直笑,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她還是笑,最后他也笑起来:“嗳到底晚上有没有约人,没有的话陪我吃饭”
她故意皱起眉头来:“中午一起吃,晚上还一起”
他要揪她的嘴角,她一偏脸让了过去离得这样近,看得见他一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一根胡碴也没有,只有淡淡的烟草和剃须水嘚香气他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他们早就告诉过我,女人绝对不能宠一宠她就会恃宠而骄。”
她的心里像汽水一样冒着许多的尛泡泡有酸的,有甜的冒上来,闷闷地涨在胸口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掉过脸去重新望着街上,碎金子一样的太阳满地都是街上熙熙攘攘,用古人的话说“车如流水马如龙”不相干的热闹,可是看着就高兴
礼拜天她的弟弟圣贤过十岁生日,继母怕她不囙家特意叫圣欹来公司找她。她正和一位银行家通完电话心情正好,秘书就告诉她圣欹来了
圣欹今年十八岁了,长得很是漂亮集中了她父母所有的优点。她穿了一条今年流行的雪纺绣花长裙正衬出她古典而含蓄的气质,圣歆这才发现自己有个美人妹妹
“大姐,”她有些怯意地说“妈叫你明天回家吃饭呢,圣贤过生日”她从来没有在办公室里见过圣歆,今天是第一次大姐接手父亲嘚事业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大约因为她忙圣欹更多的时候都是从报纸上看到姐姐在做什么,而报纸上照片里她的身边永远伴着那个易志维,这更拉远了姐妹之间的距离今天见圣歆,更觉得陌生她穿黑色“三宅一生”,头发一丝不乱地绾起完全一派女企业家精明利落的样子,教她不敢正视
“我明天好像约了人……”圣歆伸手去翻记事簿,不过又很快改变了主意“不管了,我会叫李太呔推掉的”
圣欹就站起来:“那我回去了。”
圣歆忽然想起来叫住她:“圣欹!”圣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呆呆地望着她聖歆笑了一笑,“最近功课紧吗”
圣欹垂下头去,小声地说:“我们刚刚联考结束”
“哦。”她让歉疚和负罪感淹没了有些尴尬地解释,“我最近真是忙昏头了连你今年联考都忘得一干二净。考得怎么样”
她打开抽屉拿出支票簿子:“考完了可以轻松一下,姐姐没有空陪你出去玩你自己约同学,看想去哪里放松一下出国也可以啊。”熟稔地写好支票撕下来给她,“给就当姐姐赔罪。”
她迟疑不敢接圣歆也尴尬起来,强笑着:“公司最近景况好多了这个月更好了,拿着吧”
圣欹走了。她想起过詓的时光来自己联考的那一年,父亲也是正忙没有空管自己,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也是在这张写字台上,父亲开了支票给自己叫洎己去约同学玩,没想到几年后开支票给妹妹的就变成了她
她知道自己变了一个人,一半是叫简子俊逼出来的一半是叫易志维逼絀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好不好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是走上了一条单程道只好头也不回地走下去了。
晚仩易志维有应酬她一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街去给圣贤买礼物十岁大的男孩子喜欢什么呢,她还真不知道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家店,最后在一家玩具店里听了店员的推荐买了一艘最近正走红的卡通片里的太空船的模型。想到今天圣欹怯怯的样子又跑去买了一条漂亮裙子给圣欹。买给圣欹当然也要买给圣欷,于是又给圣欷挑了一套名牌球衣她记得圣欷喜欢打网球。既然家里人都有份她索性替后母也买了一条手链,免得太着痕迹这样的大采购将她的兴致勾起来了,她替自己也买了一大堆衣服逛到男装店,看到领带又替噫志维买了一条。
大包小包的东西堆在她汽车的后座上像年前或圣诞节大采购一样,她兴高采烈地开车回去到了楼下,东西太多拿不住勾着、提着、抱着、夹着那些纸袋,艰难地在门口拿钥匙还没有摸到钥匙,纸袋“扑哧哧”却都掉在了地上她也不生气,冲洎己扮个鬼脸还是笑着,蹲下去捡
正在捡着,门却开了她仰起头来一看,原来易志维在家里她笑着说:“你不是说有事吗?紟天怎么散得这么早”他不吭声转身进去了。她连忙把东西拾好了走进去把那些大包小包都搁到了矮几上,自己又换了拖鞋笑着说:“我今天算是好好采购了一次。”忽然疑惑起来“你怎么了?”
易志维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也不动弹她走过去,这才闻到怹身上的酒气连忙说:“怎么喝了这么多?”
“没喝多少”他的声音闷闷的,不太高兴似的她从来没有见他喝醉过,也不知道該怎么办问:“不舒服吗?要不要替你泡杯茶”一边问,一边就去开大灯
“关上!”他突如其来一声大喝,直将她吓了一跳連忙又把灯关上,壁灯幽幽的光里两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像两尊石像一样最后,她转身:“我去放水给你洗澡”
他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圣歆!”将她一扯就拉到怀里去,箍着、吻着
“你真是喝多了。”她挣着“放手让我去放水。”他不肯听反而紦她箍得更紧,她说“要勒死我?”他也不管把她往沙发里捺,好像就想把她捺得嵌进沙发里去一样她惊慌起来:“你发什么酒疯!”他反正不说话,两个人扭成一团一个不小心就从沙发里跌了下去,她的头正好撞在了茶几角上一下子疼得眼前一黑,她“哎哟”叻一声他总算是放开手了。
她用手按着头愤愤看着他,他却笑了:“真撞着了我看看。”她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什么一摔手赱开了,离他远远地坐了下来他慢慢地走过来,从背后搂住了她双手圈住她的脖子,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撞傻了吗”他的呼吸嘟喷在她的耳边上,热呼呼痒痒的,她说:“去洗澡吧一身的酒气。”
他笑着身体也因为这笑而颤动着,不知为什么他今晚嘚笑声总让圣歆觉得毛骨悚然,她竟然害怕起来慢慢地,他却又将一双手掐住了她的颈子:“我说了没喝多少”
她的呼吸艰难起來:“你做什么,想要掐死我吗”他没有说话,却一下子松开了手那个风度翩翩的易志维又回来了,他的笑声又平静而明亮了:“我恏像是喝多了你帮我剥个柳丁吧。”
他喜欢吃柳丁而且不喜欢削出来或切开的,总是要人剥她就去厨房冰箱里拿了几个柳丁出來替他剥着,皮太厚得先勒出口子,一有了口子就好剥了,酸酸的柳丁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第二天下午,她早早办完了公事开車回家去车子还没有在台阶下停稳,圣欹就从客厅里出来了:“大姐回来了!”
圣贤也跑了出来看来大家是在等她一个人了,她囿些歉意地笑笑:“我才下班”就叫佣人替她拿车上那些纸袋。
这个时候继母也站在门口有些讪讪地说:“大小姐回来了?”
她笑了一下神色自若地叫了一声:“阿姨。”又说“圣贤过生日,我都要忘了这一阵子忙得糊里糊涂的,也很少回家里来”
进屋说话,佣人也把那些东西都拿进来了圣歆就一一地说明:“这是给圣贤的,这是圣欹的这个给圣欷,阿姨这个送给您的。”┅家人欢欢喜喜地拆礼物说笑着,这才热闹起来大家吃了一顿和和美美的团圆饭。
这种和美的气氛一直让她带了回去她回去的時候很晚了,易志维也回去了正在书房的灯下忙着。她在书房门口探了一下头他也没有看见,她于是敲了一下门
“进来。”还昰心不在焉仿佛是在办公室里的口吻。她故意咳嗽了一声叫:“易先生。”他随口答应了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望着她笑:“回來了”为避嫌,她轻易不进他这间书房何况他现在正在加班做公事,所以只站在门口问:“晚上吃的什么现在饿了吗,要不要我去給你弄点宵夜”
“不用了。我今天事情很多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他又低下头去了,书桌上用的是一盏聚光灯白的光照得怹的侧影刃裁分明,好像是刻在那白底子上一样
她早上醒了,才知道他一晚上都没有睡走到书房去看,电脑还开着桌上横七竖仈都摊着资料,他斜倚在椅子里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她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来他果然没睡着,听见脚步声就睁开叻眼皱皱眉:“牛奶?”
“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咖啡不可以空腹喝”
“小孩子才喝它。”他伸了个懒腰--只一半就放下了手,他是太讲仪态的人这种情形下都不会失态。他说:“我心领了你喝吧。我约了人打球”不要求她一起去,准是有公事谈她点了点头,轻啜了那牛奶一口他站起来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文件,忽然想起来笑着问:“你有没有兴趣玩股票?”
“最近股市不景气”她淡淡地说,心却怦怦地跳起来他不是那么没条理的人,这一句话一定问得大有深意他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丅,而后在她耳畔说:“看在你帮我倒牛奶的分上有个内幕消息卖给你。”
“哦”她勉强镇定自己,反问“什么价?我要求物囿所值”
他哈哈大笑:“我真是把你教得太多了。”
她嫣然一笑:“既然是交易我当然要问个清楚。”
他又亲了她一下满意地说:“我只要你陪我去日本度假。我还提供往返机票和酒店住宿条件好不好?”
内容简介:在乔夏杉的大学校草和学生会主席是同一人。 听说这位学长样样都是第一 而乔夏杉只有一样能拿第一,那就是吃 乔夏杉本想谨守着 你是赢家你浮夸,我只负责萌萌哒 的原则。 没想到学长陷入了对她的爱恋中难以自拔 校园啊校园,争宠不逊于后宫 且看誰能长青,立于不败之地! 乔夏杉是个小白然而她却没有输过。 因为始终有人爱她 学长是个智库,然而他却胜负难料 因为他要孤身褙负一切。
临江大学行政楼露台时胥文手里的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乔夏杉和她的新同学已经在秋风里站了一个多小时。虽说是初秋但北方城市的风还是吹得凛人。
“千真万确!我的耳朵绝不会听错。”倪艺婕非常有自信“别看这种人道貌岸然,实际上啊有可能水深着呢!”
“上车叻上车了~~”时胥文看车子加完油,招呼大家道倪艺婕用余光注意着高冷型男的动向,看似他接完那通电话心情不是很好远远地沉默着姠车上走来。
为了打破车上尴尬气氛女生们刚才费尽脑汁想主意。
“哎~~我从刚才就觉得接咱们的司机帅哥啊不是一般人呢,伱看语气动作那些气质一看就知道是有教养有内涵的呢。”
“是呀是呀!你说换成别的司机谁会那么礼貌那么绅士地因为汽车故障而道歉啊!学长就是有涵养有气度。”
几人互相看看觉得这条路走不通。
“学长...刚才啊咱们是一场误会,学长该不会因为這点小事生我们几个女孩子的气吧~~”有人卖萌撒娇地试探道。
顿了一秒车前面传来一声:“不会。”
“哟怎么啦,我上车湔错过什么了吗哎呀,我说会长大人啊你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严肃你看看,把咱们这些可爱的学妹们吓的你以后啊,得学着放得轻松自然些”
女生中有人趁机道:“不如咱们在车上做个游戏活跃一下气氛吧,学长开车辛苦了也舒缓一下心情,咱们玩个謌曲接龙好不好”
“好!”车上众女生一片响应,这是挽回大帅哥会长的好机会
“好啊,当然好了你们谁先开始?”时胥攵笑着道
“对不起,我开车不好分心的你们先玩吧。”
车子在快速路上飞驰司机技术一流,开车平稳又迅速很快到达终點站——临江大学。
时胥文正好趁机做宣传:“各位学妹过几天我们学生会纳新,希望你们踊跃参加咱们加个微信吧,我是校学苼会文艺部部长欢迎你们加入文艺部哦~~”
妹子们兴奋不已,还没到学校就遇见了大神还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那么大来头。
有奻生仍然没有放弃挽回学生会会长的最后机会嘟着嘴可怜兮兮地说道:
“学长如果真的没生我们的气,那也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学长不急着回答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我今天只剩下一张名片了,请大家传着留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吧”
既然是传,總需要有个排头学长就把名片,很自然地递到乔夏杉的面前
乔夏杉虎头虎脑正倒腾着手机充电宝和数据线,眼前忽冒出大白纸片抬头看看学长,慌忙接住
看着两位男神远去的身影,如果撇去加油站猥琐电话事件不提那位会长的身材颜值真真是极好的。低頭看了名片学生会会长的字样倒并没有让乔夏杉惊讶,真正惊呆了她的是该人的名字。
名片上赫然印着三个大字:张富贵
喬夏杉嘴上憋着笑,肚子里已经笑到痉挛那么帅的一张脸,配上这个名字乔夏杉好似吃上了一口大葱蘸沙拉。而她还不知道就是这個名字,在后面引出了这位学生会会长怎样的身世和感情
到校第一天的生活异常丰富,总结起来可以归结为:上午与倪艺婕一起在宿舍里嘲笑学生会会长的姓名,下午:与倪艺婕一起在宿舍里嘲笑学生会会长的姓名外加逛街。
乔夏杉听见这三字,所有疑虑烦闷便都抛在脑后:“好呀!管他什么张富贵来日方长,留着以后再慢慢研究大餐可不是天天都有,今朝有肉今朝撑走起!”
秋日的暖阳映出天高云淡,新生们每人都朝气蓬勃一个新的人生阶段,心事就不同了校园里弥漫着恋爱的甜蜜味道,也有人进入校园想大展拳脚
台下响起一小阵哄笑声。前面介绍自己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在介绍有点高中在学生会混过的,就说自己是学生会里的頂梁柱带领学生会取得了多少成绩。没在学生会呆过的就回避这一点,单说自己学习多么好哪有人会一上来自爆软肋的。
“乔夏杉这个小吃货在台上瞎说些什么呀!”倪艺婕在底下捏了一把冷汗。
台下小小的骚动没有引起乔夏杉丝毫局促这一点,张富贵倒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正因为我没有学生会经验,所以我才有更大的动力和空间去接纳新事物这让我不会故步自封,而是去创噺和超越学生会,面对的人群是学生学生是一个最最活跃的群体,他们的思想总是最新、最快他们的需求总是求新、求变,我能够莋的就是关注和捕捉他们最感兴趣的事情创造出他们最喜欢的活动。我在高中的时候曾经给一家小超市打工,超市在我家门口开了有兩三年时间销量不好不坏。我干活时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来我把顾客最喜欢的东西放在进门最容易拿的地方和银台周围,过了几个月超市的营业额增长了15%。所以我想做有些事情,除了经验以外还需要一双具有创造力的眼睛......”
讲到这,台下竟然有小片的掌声响起
主持人用余光看了看张富贵,只见他少有地仰望讲台
“张学长,今年的纳新...您觉得怎么样”
“...嗯,是有别具一格的當真是经济系的学生,早没看出来啊刚开始看着傻乎乎的,没想到”
学生会纳新是要经过初试复试的,个中水平都在那大抵谁會入围,都是八九不离十的
最终,倪艺婕去了梦寐以求的文艺部和她的时帅哥团聚了。校花叶一箐在外联部没想到主打创新是苐一生产力,创造是生命源动力的乔夏杉被招揽进了行政部门——学生会办公室。
也就是张富贵主管的部门
很久以后,他们兩人之间有这样一段对话:
“我进学生会明明是想有一番作为,用我超强的创新精神去组织策划校内丰富多彩活动的,怎么倒叫伱招去坐了办公室呢!可见毁人不倦害人不浅。一颗创造新星就此陨落一枚闪亮瑰宝从此黯淡无光,一个创新天才......”乔夏杉觉得唇上被软软地堵住了
“......话太多。办公室太沉闷了需要来个人调剂下。”
“@%~$#@^&*......原来我是被你当做逗趣解闷招进办公室的啊!”
对于新苼来说校园里的一切都是新奇,都充满了对未来道路的希冀和青□□情的憧憬对他们来说,一切都有无限种可能当高年级学生神色匆匆行走在教学楼前时,乔夏杉一行人一会儿欣赏天井里的奇花异草一会儿惊异于教学楼建筑设计的精妙,让人远远看上去不用介绍就知道是新生代班主任是个亲切可人的女老师,是当年留校的行政研究生也是乔夏杉她们的大学姐。看起来十分容易相处妆容总是不濃不淡,穿着朴实温馨她亲近地对大家说:“我姓梁,大家可以叫我小梁老师也可以叫我学姐。”
当你站在临江大学西北侧的最豪华高层顶端往下眺望,只能看到一片无尽的绿色时请注意,这不是因为校園绿化做的好是因为一年一度的军训时节又到了。
张富贵径直走到乔夏杉排长面前,排长一愣而后亲切地与张富贵击掌,甚至还拥抱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夏杉气冲冲地直奔操场张富贵提前不知道她要来,在操场上肆意驰骋远远看去,那流畅的起伏肌肉轮廓清晰的造型,都令人迷醉
随后的几天乔夏杉所在的新兵排每天都呈现一道瞠目结舌的风景,只见一道绿色的身影闪转腾挪、无所不及下了鞍马爬梯子,做完俯撑跑八百拼命三郎的功夫做到了极致,教官口令还没下就脚带一身风地跑到前面带头训练去了,比教官还積极战友们一度认为此人打了兴奋剂。
倪艺婕和吴菲菲她们演出看得兴奋异常,乔夏杉却一个劲的打哈欠她的觉还没补够。
吵醒她的是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
“者佽,俺很高兴悠来到了咱们学消呀赞们这届的学员,痕优秀啊我骄傲呀。”
乔夏杉惺忪睡眼精神了没想到教官的重口音还能在夶舞台上畅言几句。
“下面沃就代表劝体教官,宣布这一届的优秀学员”
“醉佳团队奖,三连二排醉佳个人奖,五连一排喬夏杉醉佳.......”
额!乔夏杉这次完全精神了,怎么我还获奖了?
“请念到名字的同消和代表上台领奖”
台上响起春晚颁獎的音乐,灯光齐闪烁弄得还真跟个山寨奥斯卡似的。
乔夏杉踉跄着上台刘教官乐得合不拢嘴,狠狠拍着她的肩膀道:
“消喬同志泥有骨气,有干劲啊!我现在叶佩服你呀来,给你奖状巩喜泥呀!”
乔夏杉摩挲着奖状,走向台下时还恍若如梦心脏還有些突突跳,这是缺觉和应激的双重表现
“惊魂甫定”的乔夏杉没走几步,听到台上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唉,就不能消停会儿嗎不能让我眯一觉吗,这些天军训我可是累得半死啊
音乐声音本来够激烈了,没想到台下的观众更热烈领舞者是一位绝对颜值擔当,前排女生已经喊破了嗓
乔夏杉从侧面看不清台上的脸,只能模糊看到第一位领舞者身材一流精壮健美。
而我只想安咹静静地做一名美少女好吗?不睡美人啊,做一名睡美人有那么难吗?!
摇臂摄影仪腾空直上把台上景色打在大屏幕上,乔夏杉这才看清台上容颜
唔......是张富贵。
这一支舞可丝毫没有柔美之气壮阔的音乐,银灯闪烁光与影交互,跳舞者身着白色衬衣头頂黑帽,既有杰克逊的帅气又有街舞的动感。与其说它是舞蹈倒不如说像是一段武艺,瞬间激起全场热情
直到对视了两秒钟乔夏杉才发现自己身体保持着往嘴里塞鱼干的吃货姿势,心理保持着将这人用意念运走的鸵鸟思维
话说在乔夏杉披星戴月的这段日子里,某天张富贵路过办公室他原本以为桌上堆着小山状的资料,走近了一看才知道中间藏着個小小的身躯已然是血槽为零,正挂着口水打瞌睡张富贵淡然的脸上露出无奈笑意,将乔夏杉外套向上搭了搭正欲转身离去。
张富贵走在校园任何一个地方总是能让女生眼前一亮。这除了他俊朗的容貌外主要得益于他匀称有力的身材,给人以咹全感英武挺拔的背脊,轻微起伏的胸肌有力的臂膀和稳健的长腿,只看背影也是一道靓丽风景
张富贵这边正相反久而未见的一丝坏笑复又挂上脸颊,好像久未开化的冰山崩开一道裂缝
老二的眼光是不是最好的老猿和黄蜜无权置喙,他们都知道老二这两年,看上哪块的生意哪怕是一個小店,只要被老二看上都能迅速旺盛起来,在江大里他简直就是一个商业脉络圈的预言家。他们宿舍的人都想好了以后毕了业,咾二说哪里值得投资他们就倾家荡产投在里面,保准没错
白领说得极其激动,手指都开始在乔夏杉面前指指点点乔夏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小题要如此大作,只得连连道:
《东霓》是笛安继《西决》之后叒一长篇巨作实质是龙城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是《西决》的续集2009年开始在《最小说》上连载,现已结束连载单行本在2010年7月1日已全国仩市,此作品系柯艾四周年纪念作品之二
和《西决》一样,《东霓》还是在讲发生在那个永远的龙城的郑家人的故事。但是不同于西決的隐忍东霓是个妖娆妩媚的女人。这本《西决》的姐妹篇却完全转换了主人公以及第一人称叙述的视角,呈现出来一个东霓眼中完铨不同的郑家完全不同的世界。东霓是一个经历坎坷、自私势利却又坚韧勇敢、情深似海的女人。残酷的生活教会她精明和算计但昰在真正紧要的转折点上,她却依然把自己交付给生命深处燃烧着的冲动和本能所以她才要不择手段地和前夫争夺,所以她机关算尽却紦自己绕了进去所以她才能勇敢地用伤痕累累的心热切地去爱,所以她才能只是因为一时冲动给真正最关心她的人留下永远难以磨灭嘚伤害。故事结尾处东霓放弃了很多,失去了很多唯一剩下的,却还是她的勇气和热情她带着自己的秘密重新出发了,龙城依旧是個静默的古老城市这一次,变成了一个荒凉的戏台东霓粉墨登场,像个张扬的花旦在万里晴空之下,上演了一出古老的戏码:北方有佳人。
这是我这几年看过的最好的小说
年轻的笛安是如此神奇的一个作家。
她在“中国青春文学第一刊”上全年连载编辑与读者爭相阅读,人气得票数以万计;
她每一个形容和描摹都被视为范本一部《西决》引爆文坛,狂销七十万册至今热力不减;
她躲在西决的身体里用男人的视角写透辛酸隐忍,写尽人世悲喜写破朝夕离合,
现在她脱掉了面具,换上曳地长裙她把全部爱恨还给了东霓,她把全部热情赋予了东霓
决绝的东霓,奔放的东霓娇艳夺目的东霓,热烈迷人的东霓
她们如同在指尖灼烧成血的花朵,
她们将用不鈳抗拒的魅力聚焦曾经独享于西决耀眼光芒!
“飞蛾们都幽然地漂了过来,凝聚在光晕里那光的边缘轻薄得就像一层尘埃。都说飞蛾昰自己找死可是我根本就不觉得它们活过。因为它们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光的时候,就已经很镇定镇定得不像有七情六欲的生命,而潒是魂灵”——选自笛安的《东霓》。
和很多人一样喜欢用第一人称讲述的小说这样作者能够更好地直抒胸臆,读者也能轻松地置身其中所以当读《西决》时是站在西决的立场上来看带东霓和其他家人的,而现在又站到东霓的角度去重新审视这一切的
我是喜欢东霓嘚,虽然很多人会说她自私、势力但是我还是喜欢她,我喜欢她的自私和势力因为她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所以她才会更比别人爱自己想要让自己过更好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么她和方靖晖之间的感情我总觉得还是存在的,虽然两人见面脏话不断辱骂不休,可是在方靖晖第一次去东霓家的时候发生的那几个小细节比如方靖晖的胃溃疡,比如前一句还和东霓在损对方可是到东霓去微波炉里拿牛奶的时候他突然就提醒她小心……这些对于东霓来说我不知道有没有被小小的感动一下方靖晖其实不是坏人。最喜欢和羡慕的就是他们还有江薏一起在海南的那段日子准确的说是在沙滩边的那一段,真想他们一直停留在那一会儿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好督见了公路边那个沉默的“70”于是我发现,我开到了100.跟着我就知道一定是西决打来的。很奇怪每到我犯诸如此类的小错时,比如超速比如随地丢烟頭,比如看着我儿子干净的眼睛诅咒他爸爸出车祸终身残疾——在这样的瞬间,如果电话响了十有八九是西决。我真不明白这种事情昰怎么发生的他又不是老天爷,为什么他的声音总能如此准时地驾到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我就像是个根本没来得及偷看什么却逃不脱“作弊”罪名的倒霉孩子
事儿我现茬忙着呢。”
是这样昨天下午,郑南音大小姐带着她的七八个同学浩浩荡荡地杀进我家。因为他们看中了我家空旷的客厅——足够他們把那几条将会不满签名们的横幅从地板的这头平铺到那头颜料、马克笔也丢得到处都是。争论这里那里该画什么的声音不绝于耳我镓郑成功倒是对眼前的场景颇为兴奋。原本坐在地板上一点点努力地蹭到横幅的边缘,一脸深思熟虑的表情一个女孩子就势抱他起来,把她的小手放在了颜料碟里:“来小弟弟,也算你一个签名——”说话间郑成功绿色的小手印就按在了洁白的布条上。于是他就兴奮了在我一眼没看见的时候,果断地把这只颜料未干的绿色小手拍到了墙壁上
我一边给郑成功洗手,一边盯了郑南音一眼:“你至少先打个电话给我吧”我压低了嗓门问她。
“不打电话又怎么样啊——”她嫣然一笑:“这可是爱国行动你能不支持么?”
“我当然支歭”我灵光乍现,“那么上个礼拜你要我买给你的Kenzo香水怎么办不买了,我们也一起抵制了吧”
“香水——”郑南音眨了眨眼睛,毫鈈犹豫地说“Kenzo失意大利的牌子,为什么要抵制啊”
“你等一会儿自己去百度好了。”我忍无可忍
“不要百度,”她挥挥手“Kenzo不是法国的牌子,不可能一定是意大利的,必须是意大利的所以你答应了的事情就要算数,你还是得给我买”
“郑南音,你面对现实好鈈好——”
她突然尖叫了一声:“哎呀糟糕了刚才没听见,是我老公的短信我去回电话了——姐,人结了婚果然就是不自由你说对鈈对?”
“我会去找你老公来给我重新刷客厅的墙”我对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补了一句,只可惜她没听到。
不过无论如何想起她来峩总是可以微笑。虽然这种转瞬即逝的微笑没有办法阻止我胸腔那里越来越近的感觉我的心脏像面鼓那样乐此不疲地敲打着。这个名叫陽城的地方看上去真是令人恍惚又熟悉,又陌生因为那里陈旧的感觉就像是我童年时候的龙城,没有很多高层的建筑楼房的式样看仩去有点老,街边上的店面都那么小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我自己置身于一个很多年前的场景我的车前忽地跑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駭,我赶紧踩了急刹车轮胎在地面上擦出一声尖锐的响声。那个小女好丝毫不知道刚刚和她擦肩而过的就是危险她张着两只手,两个尛辫子在耳朵边上甩着她快乐地往前跑,似乎所有的危险都会因为她的轻盈而退避三舍她这么急切,是因为前面有个支着黑色的、手搖的那种炉子卖爆米花的小贩在龙城,这种古老的爆米花的炉子早就消失了我有那么多年都没再见过,原来它在这儿她的模样分明僦是五岁时候的我,心急地捏着奶奶给的两角钱穿过灰暗的楼群,去买爆米花——当然了那时候我的身后有时候会跟着一个两岁的小弚弟,他跑得太慢了我总是会不耐烦地把他甩在很远,他总是一声不吭非常努力的追着我紧紧抿着小嘴。往往这个时候奶奶就会从二樓探出头无奈地跟我喊一声:“东霓——当姐姐的没有个姐姐的样子,要带好毛毛呀——”没错“毛毛”就是西决,只不过自从奶奶赱了之后就没有人这样叫他了。
那个小女孩的母亲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她乱七八糟的发髻上还插着一根织毛衣的竹针,她还不忘恶狠狠地拍一下我的车盖:“会不会开车要撞人了!”若是在平时,我一定会打开车门跳出来和这种恶女人理论一下。但是今天算了,洇为我突然想起了奶奶因为我重新看见了小时候的爆米花。
我要去的那个地址应该就是这一带。鼓楼街15巷眼前延伸着真麽多的箱子,曲折狭窄,我弄不清楚写着地址的便笺纸在我的手心里微微发潮了。下午的明朗阳光就在我眼前的地面上径直泼洒着毫不犹豫,毫不做作这个时候,我看见了她
她站在离我不远的一条巷口,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双肩包她很瘦,真个身子都是细细的虽然我不知道像她这样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到底怎么样算是标准,我还是觉得她太瘦了我的车慢慢地靠近她,她就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她不是那种漂亮的,或者精致的小女孩可是她的眼睛非常大。大到让我猛然间看到那张瘦小的脸的时候只记住了这对眼睛。她鼻梁很低所鉯看上去并没有什东西把那两只眼睛分开,感觉不那么像个真人更像画。她也在环顾左右寻找着来接她的人。她碎碎的刘海跟着她的臉左后晃动一起晃动的还有她很随便地搭在肩膀上的辫子——我真不明白她的头发怎么会那么少,全体扎起来了还只是细细的一束可昰,很适合她让她看上去更像一只很沉默,对周遭一切喧嚣都很无所谓的小松鼠我把头探出车窗的时候,她也正好转过脸来看见了我于是,她对我粲然一笑露出两颗很显眼的虎牙。
她不说话只是用力地点点头。有些迟疑地靠近我右手紧紧地攥着她书包的带子。峩这才看清楚她那件说不上是灰色还是粉色的衬衣袖口有一些短。她只要一用力那袖子就会紧紧吸住她细得危险的手腕。我下了车咑开后座的们:“把你的包放在这儿好了,你所有的东西就是这些么”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点头我真高兴我可以帮她安置这个包,不嘫我还真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拥抱她一下“你笑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次,还记得么”我问。
她皱了皱眉头然后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后来,直到很久以后的今天我都觉得,雪碧最可爱的表情就是有点羞涩地皱眉的时候不自觉地,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甜美
“系好安全带,我们上路了你要是中间想去厕所,或者想买饮料就告诉我”
她依然只是点头而已。把她怀里那只很旧的绒毛小熊也一起扣在安全带里面那只小熊看上去很有年头了,说不上是咖啡色还是棕色脚上还有个补丁,只不过可能真嘚是因为年代太久的关系,两只漆黑的眼睛被磨得有了些温润的活气
“这么大了,还玩小熊呀”我笑笑。
她突然非常严肃地拍拍小熊嘚脑袋:“他是我弟弟他叫可乐。”她的声音有点特别有一丝丝的啥呀,可是有又很清澈
我笑着问她:“那你知道你该叫我什么吗?”
她静静地说:“姑姑”然后她低下头去,非常认真地指着小熊说:“可乐也要叫你姑姑。”然后又是灿烂地一笑,有点羞涩“你别看她不会说话,他什么都懂得的”
“好的,欢迎你喝可乐来我们家”
这个时候手机又开始唱歌了,自然是西决我告诉他雪碧現在在我车上,简短说了几句就收了线。我发现雪碧专注地凝视着我她全神贯注地看人的样子真的非常奇异,聚精会神的时候就好像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蓄势待发地燃烧一样
“你男朋友吧?”她又是有点羞涩地一笑是她们那个年龄的小女孩特有的,谈起男苼时候的羞涩掩饰不住的好奇和兴趣。
“乱讲”我无奈地笑,“是我弟弟你到底该管我弟弟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想叫他什么就什么”真要命,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拿出长辈的语气和小孩子说话
“你明天就能见到他,我弟弟”我接着说,似乎是为了避免尴尬的沉默“不止我弟弟,还有一大家子人我三叔的一家三口,还有小叔的一家三口三叔的女儿就是我妹妹,她茬上大学我觉得说不定你们俩会聊得来:三叔的女儿很小,才刚刚出生几个月使我们大家的宝贝儿。当然了——”我偷偷瞥了她一眼发现她在全神贯注地伸着可乐的耳朵,似乎是要那只熊和她一起记住他们将要面对的家庭。
“当然了”停顿之后,我继续说“别擔心,你用不着每天和这一大群人生活在一起你会住在我家,我家人很少地方足够大,你会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家里只有我和我儿子,我儿子只比小叔的女儿大一点点也是个小家伙——”我对她一笑,“他就快要过一岁生日了其实你也马上就要过十三岁生日了,你嘚生日是5月5月6号对么?是你爸爸电话里告诉我的”
她惊愕地抬起眼睛:“我还以为我爸爸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
“明天我带你去逛街给你买新衣服,”我换了个话题“你这件衬衫的袖子都短了,人在你这个年龄就是长得特别快。”
“不是”她打断我,脑袋一歪细细的辫子在脖子周围打着转,“我外婆跟我说来接我的姑姑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连外国都去过了人也很漂亮很会打扮,所以我外婆特别从养老院里打电话给我要我见你的第一天穿得漂亮一点,穿上我最贵的衣服不可以被你笑话——我找来找去,最好的┅套衣服就是这个了可惜衬衫是五年级的时候买的——没办法只好穿上。”
“你倒真是听你外婆的话”我又一次成功地被她逗笑了,“你最亲的人是外婆对不对要不是因为她身体不好了只能去养老院,你也不会被送到龙城”
“不对,”她再一次坚定地晃晃那根生动嘚辫子抱紧了可乐,“我最亲的人是外婆和弟弟不一样的,外婆是大人外婆什么都教我,可是弟弟不同弟弟是熊,很多人类的事凊怎么解释他都不明白所以我得照顾他。”
“非常好”我笑得差点握不住方向盘。车窗外面黄昏无声无息地来了。一点预兆都没有都把我们这些在夕阳的阴影下面营营役役的人变成了舞台上面带些庄严意味的布景。雪碧的脸转向了车窗外轻轻地把面颊贴在玻璃上媔,痴迷地盯着外面被晚霞染红的公路其实确切地说,不是晚霞染红了公路是公路变成了晚霞的一部分。
“好漂亮”雪碧像是自言洎语,然后她用左手捏捏那只小熊的脸右手晃了晃他的身体,很奇怪那只绒布玩具就在这微妙的一捏一晃中有了点信息的神态,至少昰手舞足蹈的感觉于是我知道,他们俩这是在对话了可乐也认为眼前的景色的确不错。
“喂雪碧,你外婆或者你爸爸,或者你们陽城的所有这些亲戚有没有跟你说过,姑姑是个坏女人呢”我突然间没头没脑地问。
“我外婆只说过漂亮的女人大多数都是坏女人,所以我不漂亮是好事。”她眨眨眼睛
因为有了雪碧和可乐,这趟回程远远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漫长
抵达龙城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峩把车停在三叔的家的楼下,叫雪碧等着自己上楼敲门,去接郑成功三叔出差去了,郑南音在学校客厅里只有三婶一个人在看电视,越发显得空荡荡的
“三婶,就你一个人啊西决呢?”我承认看不到西决我有点失望,因为每当我心情有些复杂的时候不知道怎麼搞的,就迫切地想和西决说说话哪怕是最无关紧要的话也行。
“他今天晚上得看着学生上晚自习”三婶站起来,从屋里面把郑成功菢出来放进客厅的婴儿推车里面,“你接到那个小姑娘了”
“嗯。她在下面今天晚了,明天带她来”说话间郑成功睡眼惺忪地挥舞了一会儿它的小拳头。
“她到底会在龙城住多久啊”三婶一边问,一边在摇篮上方盖上一条小被子
“我也不知道。我表哥从她出生那年就在闹离婚家里常年都是鸡飞狗跳,根本没有人能找看这个孩子后来我表哥又去了外地,她一直都是在她外婆家里长大的现在外婆也瘫痪了,只能去养老院——我们家所有这些亲戚互相都在踢皮球,要是我现在不管她一转眼就要学坏了……”
三婶摇了摇头:“造孽。”
“对了东霓”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今天我发现你宝贝儿右手的手掌心和指头上起了好多小红疹子。不大像湿疹有点像过敏或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我记得南音小时候也起过类似的东西——”
“没事的三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还用说自然是那些绿色的颜料。
“反正我已经给他抹过药膏了好一些,明天你一定要记得再给他抹”
“对了东霓,你要看着他抹完药膏以后一定鈈能让他去吃手,或者拿手去碰眼睛
“知道,三婶你总是操这么多心。”雪碧看着我拎着小摇篮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像提着一篮子菜”她“咯咯”地笑。
“现在带你去吃晚饭——”我打开车窗点上了一支烟,“必胜客怎么样你吃过必胜客么?
“没有”她把嘴抿成了一条线,顺便捏着可乐的后脑勺于是那只熊也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只是看过广告”跟着她好奇地问我:“伱抽烟?”
“Cool——”她像是牙疼那般吸了口气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我妈的电话她第一句话就是:“接到了么?”
“早就接箌了”我说。
一向都是如此她接我电话的时候从来都不叫我的名字,我也从来不叫“妈”从很久以前起,我们就不再称呼对方弄嘚我在三婶面前说出“我妈”这个词的时候,舌头都会打结至于像是“你最近好不好”、“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就更是没有了其实這样也好,我简直不能想象我若是跟她说出“保重身体这虚伪的四个词,她自己会不会被吓一大跳
我爸爸去世以后,我其实只和她见過一次面刚刚过完春节不久的时候,三婶硬逼着我去一趟她那里那段时间,正逢我亲爱的三婶被南音私定终身的壮举气得头昏所以峩不想再火上浇油,没有办法只好装了一个信封的钱带去,算是为了给她点东西才去见面的总得有个理由和名目我才能心安理得。
但昰她几乎没有正眼看我一直在摆弄我爸的骨灰盒前面的那个香炉。摆过来再挪过去,知道香炉里面有一支香因为她的折腾而折断了她才心满意足地转过脸来,宣告胜利似的
她哑着嗓子说:“不用打开看了里面是你爸的一撮头发。他临走前几天我剪下来的你拿去吧,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再烦我了,我现在要赶紧再上柱香给你爸把那件事儿告诉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脾气,一听到我偷剪怹的头发又得炸锅我得慢慢跟他说。”
“行你们俩好好聊吧,你也该庆幸反正他不会再揍你我就不打扰了。”我站起身的时候发現自己腿是软的。
在雪碧怀里的郑成功完全清醒了开始很有精神地讲外星语言。倦意就是在那一瞬间从我身体一个很深的地方汹涌而来甚至侵袭到了从我嘴里突出去的烟。“雪碧”我低声说,“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看着他一点他的手上有药膏,不要让他去啃自巳的拳头”
“好。”她愉快地答应我
也不知道在我的婴儿时代,类似情况下我妈她任凭我吃进去了多少有毒有害的东西。想到这里峩苦笑了一下还好,我总算活着
手机又开始不知疲倦地唱歌,伴随着的震动的声音像轰炸机一样在我的脑袋里肆虐我长长地叹气,還是接起来是江薏打来的。
“郑东霓”她开门见山,“我的那个在医院上班的朋友今天下午通知我你和你爸的DNA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怹先告诉了我然后正式的报告你大概两三天之内就能收到。”
“是么谢谢。”我强忍着太阳穴那里撞击般的疼痛
“你——想知道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了”
“不想。”我简短地回答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为什么不呢反正是早死早超生。可是在我刚刚想要妀口说“好”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把电话挂了。
呼吸停止的时候眼前泛着支离破碎的、深蓝色的光。胸口紧紧地被撕扯脖子那里越來越紧,紧到那么沉我身体完全不能做任何动作,当然包括针扎着尝试着呼吸可是脑袋里面清醒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光滑得不能再光滑凛冽地倒映着我自己濒死的躯体。
郑成功端坐在他围着护栏的小床里面,像是坐牢的囚犯那样两只小手紧紧抓着白色的栏杆,眼巴巴地盯着雪碧手里那只永远都是憨厚的嬉皮笑脸的可乐他今天早上居然完全没有哭过,真难得我笑着看看雪碧:“你们俩倒是投缘。”
“小弟弟的手为什么是这样的姑姑?好像很肉指头那么短——”她心无城府地问。
“你外婆告诉你那么多关于我的八卦了就没有告诉你小弟弟有病麼。”我有点尴尬地转过脸不想直视她的眼睛,“他的病是天生而且你要知道,他长大了以后智力也不会正常。他就是人们说的那種低能儿童很多事情他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那有什么关系”雪碧的虎牙又露了出来,“照你这么说姑姑,小弟弟和我的可乐是佷像的你这么想就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你小弟弟是人不是玩具。”
“好吧小弟弟不是动物。”
“可樂也不是动物”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我,黑漆漆的这个小孩不知道她长得像谁。我出神地看着她笑了一下:“现在赶紧换衣服吧,峩们要一起去见很多人”
“亲爱的——”郑南音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张开手臂朝我们熟练地飞过来我正准备无奈地迎接她元气十足的對撞,哪知道这个丫头完全无视我一把从推车里把郑成功捞出来。像揉面团一样把郑成功贴在脸上、胸口来回地磨蹭:“宝贝儿,你昰不是又胖了嗯?怎么吃那么多呀——”郑成功非常配合地跟着她笑笑起来的声音就像一只小猫在打喷嚏。有时候我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南音和郑成功之间会有那种自然而然的默契,有时候看上去他更像是南音的小孩——郑成功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谁说他傻。
“你要昰再像上次那样弄我一脖子的口水我就写信给那些航天员,拜托他们把你送回火星去”郑南音的眉眼之间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了种说不絀的温柔。我不知道那场莫名其妙的早婚除了在春节的时候把我们全家弄了个天翻地覆之外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改变了南音。总之她和鄭成功说话的样子真的越发地和以往不同。比我还女人比我还母性——真是不成体统,一个玩过家家的孩子居然投入到这个程度了
“這个就是雪碧啊——”三婶笑吟吟地从厨房里出来,围裙上全是面粉“个字这么高,长得也秀气不过就是太瘦了,要吃胖点以后一萣得常常到我这儿来吃饭——”三婶有些困惑地转过脸,“这孩子该叫我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脱口而出“她叫我姑姑,那么姑姑的婶婶应该是——难道要叫姑奶奶”
“哎哟,”三婶笑得弯了腰“怎么听上去就像骂人话呢——”
“雪碧!”南音一边把郑成功放茬屋角新铺的宝宝地毯上,一边直直地看着雪碧的脸“我也是你的长辈。你也得叫我姑姑”
雪碧愣了一下,突然抿着嘴看似胸有成竹地一笑,“你真好看南音。”
“你怎么可以无视我也是你姑姑——”南音气急败坏的时候和她小时候耍赖的表情还是一摸一样
雪碧哽加沉着地一笑,从背包里面把永远不会缺席的可乐掏出来火上浇油地说:“介绍你认识我弟弟可乐,南音”
“有没有搞错啊——”喃音尖叫了起来。
“南音大呼小叫的也不怕吓着小宝贝,那么大的人了一点分寸都没有——”三婶皱起了眉头,刚才的好心情顿时消夨了自从春节以来,三婶和南音说话就总是这样横眉冷对的一点点小事也有本事绕到南音私自结婚那件事情上去,然后连带着骂一下蘇远智南音也算是跟着修炼出来了一副厚脸皮,总是装疯卖傻地应付过去虽然她们之间的对白总是万分精彩,我在电话里给江薏学舌過了好多次不过现在,三婶又要从“那么大的人一点分寸也没有”转移到“背着父母连婚都敢结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我有责任转迻一下话题:“三婶,今天不是吃饺子么我去厨房把面盆帮你端出来,我们在外面餐厅的大餐桌上包这儿宽敞。”
“好吧”三婶终於转移了注意力,“里面那两盆饺子陷儿也端出来——”
“当然”我笑,悄悄回应了南音远远地给我的鬼脸“没有包饺子只端面不端餡儿的道理——”
“姐姐又不傻。”南音悄悄地嘟哝
“你说什么?”三婶眼看着又要崩溃了我抢在这个瞬间插了话:“南音你过来帮忙。我们多一个人包饺子还能快些。有雪碧陪着郑成功玩就行”
“你要她帮什么忙,她根本就只会气我”三婶冲我蹬眼睛,随即又┅转念“对了对了,你看我刚刚忘了往那盆肉馅里拌一个生鸡蛋进去,东霓你不知道我最近的脑子真的特别不好用也不知道我是不昰真的老了——全都是让南音这个死孩子把我气的——”
“三婶你不老,你越来越漂亮——”我开始谄媚地微笑没办法,谁让三叔出差鈈在家平时这种和稀泥的工作都是三叔的,今天只好由我硬着头皮上了
“又不关我的事,”南音不情不愿地悄声说“是你刚刚要打雞蛋的时候,姐姐正好回来了你出来说话才忘记的,怎么又算到我头上来了”
“这么说你一直都记得我没有打鸡蛋,你不提醒我还恏意思说不关你的事你是存心的吧——”三婶回过头来,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盯着南音这个时候,站在郑成功身边的雪碧突然间“吃吃”地笑了她露出尖尖的虎牙粲然一笑的样子似乎让三婶有点不好意思。就在这个时候门铃恰到好处地响了南音欢呼着去开门,就像昰去迎接救星:“哥哥回来了一定是哥哥回来了。”
西决抱着两个硕大的食品袋一左一右,有点惊讶地看着雪碧:“你是雪碧”
“菽叔好。”雪碧顿时变得乖巧了
“岂有此理——”南音快要跳起来了,“你凭什么不叫我啊这么小就这么势力,看出来我在家里没有哋位就觉得欺负我也没关系么——”
就在这个时候郑成功不知为何,看上去非常严肃地用力点点头喉咙里面发出来的声音近似于“对”。搞得大家全都笑了也包括三婶。
一片笑声中我跟西决说:“头发什么时候剪短的?”一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有些划手的发梢。
他一边脱外套一边说:“昨天。”
他轻轻扬起眉毛:“我倒觉得一般”
“我刚刚看到,三婶在饺子陷里面拌了好多香菇是你喜欢嘚。”我突然间觉得雪碧的眼睛在悄悄注视着我,可是我一错开视线原来雪碧在和郑成功以及南音非常融洽地玩在一起。那时候我就知道了雪碧不愿意叫南音“姑姑”是因为她觉得她们两个人可以成为朋友。
西决微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这个微笑绽放嘚非常慢,他说:“好”跟着他也加入了南音她们,把郑成功举起来高高地举过头顶:“郑成功小朋友,舅舅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你了”郑成功得意地在半空中挥舞着他的四肢,好像在空气里面游蛙泳
“东霓,”三婶一边擀饺子皮一边说,“我上次让你去的那个公司你去见人家老板了没有?好歹有个工作你也不能这么整天待在家里,这么年轻”
“三婶——”我无奈地叹气,把手里的饺子捏出┅圈花边“我的学历只是高中,大学也没有念人家好好的一个贸易公司干吗要我呢?”
“所以说我才托人的呀——”三婶挑了一筷子嘚饺子陷为了配合说话做手势的时候险些就把饺子陷弄掉了,“那个老板的妈妈是我关系特别好的老同学我们初中的时候就是好朋友,我是学习委员她是团支书,她们家人都是特别好的人又正派又厚道——”
“我干吗要去关心老板家里人好不好呢——”我觉得我自巳快要翻白眼了。西决和南音一起从客厅的一角给我递眼色暗暗地笑。这两个幸灾乐祸的混蛋
三婶有点尴尬,脸居然都有些泛红其實这是她最可爱的时候:“算了,我明说了吧我是想让你见见那个老板,说是老板其实公司挺小的,就那么三四个人这个人挺好,能吃苦也敢拼,钱是暂时没有多少可是也没有那些有钱人身上的毛病,跟你年龄也合适你总得再嫁一次,这次得找个知根知底、特別可靠的人——”
“三婶”我打断她,突然之间有点难过“我还能再去挑什么人?我带着郑成功这样的孩子人家谁会愿意背这种包袱呢。我早就想好了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不能那么说的东霓,”三婶柔柔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坏事都能变成好事,郑成功这樣的孩子就是试金石你把他带在身边,你才能清楚谁是图你漂亮,或者图你手里那点钱那个看见我们的小宝贝也愿意娶你的男人就肯定是真心对你好的。”
“我是不再想这种好事情的——”我苦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三婶你一样,那么好的运气遇上三叔,过得这麼幸福”
“我当年还看不上他呢。”三婶骄傲地微笑着“我嫌他木,还嫌他长得丑幸亏南音像我,一个女孩子要是像了你们三叔那可不好办了——”但是她的脸色转眼又变了,“早知道还不如生个长得像你三叔的女儿不好看说不定还能安分一点,不会追着人家男駭子全中国地跑”
西决走了过来,表情有些尴尬:“三婶你都骂了两个多月了,就别再骂了南音是小姑娘,她要面子的”
可是正茬这个时候,南音和雪碧的对话传到我们的耳朵里雪碧很羡慕地说:“南音,姑姑好看你好看,你妈妈好看叔叔也好看,你们家的囚怎么都这么好看”
“那当然了,”南音骄傲地说“你还没有见到我老公呢,我老公也很好看”我能听出来南音声音里充盈着的笑意。
“你还有老公cool——”雪碧又像是牙疼那样赞叹着,“其实小弟弟也很好看他长得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可是他不是不好看”
“沒错,”南音非常同意地说“尤其是郑成功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时候最好看了,像是从动画片里面走下来的——不信你去拿个大塑料带来我们把他装进去只露出头,马上你就能看到太像动画片了。”
“你听听”三婶摇头,“她哪一点像是要面子她根本不拿我的话当囙事——她早就不害臊了,”三婶咬了咬嘴唇“还有,你们俩”她抬起头看着我,“以后你们俩谁都不准再背着我给她钱——西决尤其是你”
“好我知道了——”西决非常耐心地说,“你已经说过十几次了三婶。”
门铃又响了三婶说:“是你小叔他们全家,这下囚就全到齐了”
南音压低了嗓门告诉雪碧:“现在,不好看的人都来了”总结得准确而简洁。
小叔穿着一件看上去很新的衬衫不可救药地把下摆塞在裤子里面,我开玩笑地笑道:“小叔我跟你说了一百次不要那么穿衬衣,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小叔一愣摸着脑袋“呵呵”地笑:“我老了我老了,追时髦是你们的事情
北北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哭了起来,陈嫣微笑地看着我:“你看见了东霓,我們北北不喜欢你说她爸爸的不好”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女人荒谬的逻辑总是让我恶向胆边生不过算了,我还是专心包我的饺子鈈跟她一般见识——小叔手忙脚乱地哄着北北,北北的小脸蛋在小叔的怀抱里一颤一颤的我在心里暗暗地叹气:“老天爷呀,北北长得嫃丑”当然了,我的良心总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提醒我:北北的妈妈是另外一回事北北这个小家伙本人是无辜的——可是,这改变不叻客观事实她如果一直以这种趋势丑下去我可不好意思跟外人介绍说她是我的小妹妹。
“北北是不是饿了”三婶问陈嫣。
“没有出門的时候刚刚喂过奶的。”自从北北出生以后陈嫣说话越发地气定神闲起来,简单点说就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东霓,”她一面从尛叔手里接过北北一面冲我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你给我们北北买的那条裙子真是不好意思,价钱好贵的——”
“一家人不说这些。”三婶在边上淡淡地说“今天怎么不让北北换上新裙子给我们大家看看啊。”
“我也想呀可是昨天给北北试穿了一次,”陈嫣看叻我一眼“穿了两个小时就一直哭一直哭,我才发现原来腰上被勒出来一圈红印子你知道那条裙子腰上的一圈花边看上去漂亮,可是僦是穿着会太紧小孩子的皮肤受不了——哎——”她叹气,“可惜了中看不中用。”
我心里的火又“腾”地蹿了上来正在想着该用什么方法看似不动声色地给她一下回击,突然看见了西决的眼睛他隔着餐桌,很认真地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好作罢了在心裏狠狠地感谢上帝没有让这个女人成为西决的妻子。于是我只好笑笑说:“是我习惯了小男孩的衣服忘记了注意女孩子的衣服上面那些瑣碎的东西了。”但是我心里同时在说:三八我这次给你脸了,可我不是看你的面子
“不要紧不要紧,”小叔赶紧憨厚地说“可能哆穿几次,习惯了也就好了小孩子不能那么娇气的。”然后急急地把脸转向了西决正在拌的凉菜,“给我尝尝”他笑着,现在小叔對西决的笑容总是小心翼翼的“你拌的凉菜真的是一绝。”
“因为我什么热菜都不会”西决开着玩笑,但不去正视小叔的眼睛
小叔鼡手指捏了一根茼蒿,放在嘴里:“好不过好像淡了点儿。”
“怎么可能”西决难以置信地也跟着小叔用手指捏了一根,完全忘记了筷子近在咫尺——西决最恨别人对他做的事情表示怀疑无论大事小事,所以每到这种时候就表现得像个孩子平日里的那种四平八稳全嘟没了,在这点上他是个百分之百的狮子座
陈嫣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句:“洗没洗手啊——”说着伸出手重重打了一下,巴掌清脆地落在那两只伸在盘子里面的手背上就在这一瞬间,三个人的脸上都有了一点点讶异和羞涩的神情还好三婶这个时候很及时地宣布,开饭了
自从北北出生后,每次全家人吃饭我都得非常不幸地坐在陈嫣旁边,还好我们俩的椅子中央空出来一段比较宽敞的距离来停放两个駭子的推车——这是南音的鬼主意,她坚持婴儿也是家庭成员大家聚餐的时候也该有正当的席位。虽然这个两个小家伙其实只是看得到餐桌的桌腿完全看不见桌子上的菜,但是他们俩倒还总是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坐在那里挥舞着四只小手,比如此刻郑成功的小手突然抓住了郑北北那只更小的手,他们俩同时交换了一个非常会心的笑容那是这两个小家伙问候的方式。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就化了,就会暂时忘记郑成功种种可恶的瞬间以及郑北北长得真的很丑。
“好吃呀——”雪碧像是在朗诵诗由衷投入的表情逗笑了所有的人。三婶开心的说:“那就更得多吃点儿”三婶喜欢雪碧这种没心没肺的丫头。我看得出
“我跟你们说件事情——昨天南音爸爸打电话囙来,”三婶环顾着大家“特别巧,他在北京碰到了一个在龙城国际酒店工作的老朋友人家给了他一张家庭聚餐的优惠券,日子呢是從5月18号到5月底我在想,5月中下旬那段时间正好是郑成功的周岁北北的百天,我们不如就把这张优惠券用了给两个孩子同时庆祝。因為那个酒店的服务特别好我们拿着这个优惠券,连孩子们的生日蛋糕都是赠送的东霓,郑成功的生日是——”
“正好是18号”我说。
“我记得南音爸爸5月20号的时候又要出差到山东那边去”三婶说,“不如我们就赶在他在家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办了吧5月18号,或者19号——”
“可是我们北北要到5月24号才满一百天”陈嫣平淡地说。
“那也没什么要紧”小叔赶紧接了话,“提前两天过了怕什么两个孩子一塊儿庆祝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百天不是生日不一样的,生日年年都有百天一辈子只有一次。”陈嫣看着小叔
“小婶儿——”南音在餐桌的那一头,清脆地叫她不知为何南音叫她“小婶”的时候总是语气讽刺,像是以前大声地叫西决“郑老师”“郑成功嘚周岁生日也是一辈子就只有这一次。”
“我的意思是生日可以晚过几天,早过几天都没关系,图的就是那个仪式可是百天不一样,要是多一天少一天还有什么意思”陈嫣微笑地看着南音,像是在解释自己并非无理取闹不过我能想象她心里在用怎样的词汇诅咒着喃音——当然我心里用来诅咒她的词只会更恶毒。
“好好好——”三婶息事宁人地微笑“陈嫣说得也有道理,还是就定在5月24号那天我無非是想放在南音爸爸也在家的日子,不过没关系西决你到时候把你那个什么DV带上,咱们把过程都好好拍下来给你三叔看”
“我们同學的妈妈说过,龙城的老人们过生日也是有讲究的生日可以提前过,不能推后过推后也是不吉利的。”南音诡秘地一笑真不愧是南喑,姐妹一场永远跟我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啊呀。”善良的三婶果然上了当“我不是龙城人,对龙城的习惯也不大懂不过这个说法峩原来好像是听孩子们的奶奶说过的——可是,那些也是迷信——”三婶迟疑地看着我“东霓,你不会在乎的吧”
我迟疑了一下,说:“不会三婶,我才不在乎”我是不想让三婶为难。
“迷信无非也就是求个心里舒服和过百天一天都不能错没有本质区别——”南喑胡搅蛮缠的本色又有了尽情散发的机会,“为什么一天不错地过百天就是仪式可是我们不愿意推后过什么日就是迷信呢?”她像是在說绕口令
“南音,这个还是有区别的”小叔居然认真地摇头晃脑了起来,“你看迷信的意思是指——”
陈嫣打断了小叔:“郑成功嘚年龄比北北大一点点,他将就着北北的时间让着北北一点也没什么啊,我们北北是女孩子郑成功就绅士一点嘛——”她微笑,有点僵硬
“有没有搞错啊——”南音的声音虽然是很娇嗲的,但是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那北北其实还是郑成功的长辈呢,到底谁该让着谁啊——”
“南音其实我也不愿意让郑成功的生日推后过,”“陈嫣努力地维持着”我保证,明年郑成功过两周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忝不错地庆祝,我来负责准备一切可是这一次不同,我希望我们北北的百天可以过得……“
“是你们北北的百天一天都不能错,你们丠北什么都不能缺因为你们北北是正常的,你们北北需要健康地长大;郑成功本来就不正常说不定长成大人以后也不还是什么都不懂,所以生日那种小事情有什么要紧在你眼里郑成功只要像个动物活着就可以了,仪式什么的东西都是笑话他怎么能和你们家北北相提並论——小婶,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南音的眼睛像是含着眼泪一般地亮。
“南音!”所有的人异口同声地制止她三婶、小叔、西决,甚至是我我不为了别的,只因为她说的那句“像动物那样活着”猝不及防地刺到了我心里去
一片短暂的寂静里,陈嫣错愕地说:“南喑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这个死丫头”三婶眼神紧张地盯着小叔和陈嫣,手微微发颤于是她索性心烦意亂地丢掉了筷子,似乎是要让这两根孤单的筷子甩在桌上时那种伶仃的声音给自己壮声势她接着狠狠瞪着南音,“你给我回你屋里去鈈准出来,马上回去快点。”三婶向来如此她只是在平日里对南音横眉竖目,每当南音真的闯了什么“大祸”她的第一反应总是手足无措,然后就是把南音藏起来我记得,她刚刚知道了南音结婚的事情的时候脸色惨白,我在旁边紧张地以为她要晕过去了结果她嘴唇颤抖着说出来的第一句话是:“我要订两张飞机票,把她送到南京她外婆那里去——学校也不用去了我就不信那个小流氓还能找到她……”
就在这个寂静的瞬间,雪碧的大眼睛清澈安静地注视着我们所有的人对周遭氛围浑然不知的郑成功在耐心地玩着他推车上悬挂著的小老虎,位于纷争中心的北北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沉默了很久的西决突然把手按在了南音的肩膀上:“兔子——”他真的很少这么叫南音,其实这个绰号几乎已经被大家遗忘了他说:“兔子,你是不是应该给小婶道个歉”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此时他放在南音肩上嘚那只手增加了了一点点力度
南音惊讶地看着他的脸,他的表情其实一如既往地温和他自己不知道他最可恨的地方就是这儿,“你是鈈是应该——”使用文明礼貌的句子以及看似好商量的语气来强迫别人顺着他的意思。因为他觉得自己代表“公正”或者“正确”或者“唯一可行的办法”——这就是他总能成功地让我抓狂的原因但是三婶和小叔的神色似乎是轻松了,无论如何西决比谁都适合扮演眼丅的这个角色。
南音“腾”地站了起来硬邦邦地说:“对不起,小叔、小婶我不是有意要针对北北。我只不过觉得不应该因为郑成功不是正常人就不拿他的生日当回事。我只是觉得大家应该公平——要是连我们自家人都做不到公平地对待郑成功那就别指望别人能来對他公平了。我吃饱了我还是躲得远远点,省的大家看我添堵”说完她就径直回到了她屋里,估计会马上拿起电话来跟她远方的老公哭诉并详细描述今天晚上每个人都说了什么
那顿晚饭自然是冷清收场。要是一个人总是在那样的氛围里吃饭估计很快就会得胃溃疡的呮有雪碧的饭量大得吓人,连小叔都叹为观止了小叔惊讶地笑着:“我们家的这个小亲戚真是不得了……”
在我拎起装着郑成功的篮子囷三婶告别的时候,西决说:“你今天喝了好几罐啤酒你不能开车,我送你回去”
“啤酒不要紧的,你太小看我了吧”我疲倦地翻叻翻白眼。
“开什么玩笑”他从我手里拿过了篮子,“我有先见之明今天一点都没喝,就是怕你一不小心喝多了不能开车”
“行——我败给你了。”我举手投降
南音就在这个时候穿戴整齐地跑了出来,斜挎着她的背包对三婶说:“今天晚上我要到姐姐家去住。”語气依然是硬邦邦的说着就谁也不理睬,拉着雪碧跑下楼去了连电梯也不等。
三婶叫住了我塞给我一个饭盒:“东霓,拿着这个她今天晚上几乎什么都没吃,到了你那里一定要喊饿了你把这个在微波炉里给她热热。”
郑南音小姐的坏心情似乎一直维持着西决把副驾座的门拉开,笑着对她说:“南音坐哥哥旁边吧。”她把脖子一梗冷笑一声:“虚伪。”
“兔子”我也加入了和稀泥的行列,“别这样你看他都主动和你求和了。”
南音又把小脑袋愤怒地一甩:“谁稀罕”然后执著地拉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雪碧在一旁静悄悄地微笑当众人坐定了以后,雪碧突然说了句:“南音你好幸福呢。”我从前反镜里看见南音眼中有一丝惊讶轻轻地一闪
半路上西決的手机突然响了,响了一边又一遍他置若罔闻。停了一会儿又重新响了起来,铃声固执得就像是一条不知道自己放在鱼缸里的金鱼奋力冲撞着封闭的空间里那种不容分说的安静。
“没有谁”他那副讨人嫌的样子又出现了,我早就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江薏”就不知道他玩这种把戏有什么意义。要是真的那么讨厌江薏换个号码不就好了,设置阻止江薏的呼叫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摆出這副样子来:我在,我就是不理你看来男人们都是需要诸如此类的意淫方式来显示自己的存在的。
“你不接我替你接了,不然你就把咜关了我们郑成功就快要睡着了,你吵醒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默不语,终于在电话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按下了“接听”“就是嘛,”我在旁边笑神志不知为什么有些涣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玩这套青春的把戏干什么。”
“西决西决是你么——”江薏的声喑大得可怕,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听声音她是喝多了,言语间都几乎都充斥着酒精的眩晕“西决我要见你,你别挂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不上个星期说了你会再来的为什么又突然不接我电话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耍我你混账王八蛋你该死你小时候活该变成孤儿——”歇斯底里之后她突然软了下来紧张的空气里弥漫着她崩溃的哭泣声:“西决你别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你对我好一點求你了,否则我杀了你让你死无全尸——”电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挂断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我的声音干涩无比“你又去見过她?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不回答,我的身后传来了那两个淘气鬼清晰的、重重的呼吸声南音胸有成竹地、清脆地跟雪碧说:“大人的事儿你别管,那么好奇干什么等你长大了我再慢慢给你讲。”
“啤酒不要紧的你太小看我了吧。”我疲倦地翻了翻白眼
“開什么玩笑。”他从我手里拿过了篮子“我有先见之明,今天一点都没喝就是怕你一不小心喝多了不能开车。”
“行——我败给你了”我举手投降。
南音就在这个时候穿戴整齐地跑了出来斜挎着她的背包,对三婶说:“今天晚上我要到姐姐家去住”语气依然是硬邦邦的,说着就谁也不理睬拉着雪碧跑下楼去了,连电梯也不等
三婶叫住了我,塞给我一个饭盒:“东霓拿着这个,她今天晚上几乎什么都没吃到了你那里一定要喊饿了,你把这个在微波炉里给她热热”
郑南音小姐的坏心情似乎一直维持着,西决把副驾座的门拉開笑着对她说:“南音,坐哥哥旁边吧”她把脖子一梗,冷笑一声:“虚伪”
“兔子,”我也加入了和稀泥的行列“别这样,你看他都主动和你求和了”
南音又把小脑袋愤怒地一甩:“谁稀罕。”然后执著地拉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雪碧在一旁静悄悄地微笑,当眾人坐定了以后雪碧突然说了句:“南音,你好幸福呢”我从前反镜里看见南音眼中有一丝惊讶轻轻地一闪。
半路上西决的手机突然響了响了一边又一遍,他置若罔闻停了一会儿,又重新响了起来铃声固执得就像是一条不知道自己放在鱼缸里的金鱼,奋力冲撞着葑闭的空间里那种不容分说的安静
“没有谁。”他那副讨人嫌的样子又出现了我早就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江薏”,就不知道他玩这种把戏有什么意义要是真的那么讨厌江薏,换个号码不就好了设置阻止江薏的呼叫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摆出这副样子来:峩在我就是不理你。看来男人们都是需要诸如此类的意淫方式来显示自己的存在的
“你不接,我替你接了不然你就把它关了,我们鄭成功就快要睡着了你吵醒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默不语终于在电话第三次响起来的时候按下了“接听”。“就是嘛”我在旁边笑,神志不知为什么有些涣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玩这套青春的把戏干什么”
“西决,西决是你么——”江薏的声音大得可怕峩都听得一清二楚,听声音她是喝多了言语间都几乎都充斥着酒精的眩晕,“西决我要见你你别挂,你为什么不理我了不上个星期說了你会再来的,为什么又突然不接我电话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耍我你混账王八蛋你该死你小时候活该变成孤儿——”歇斯底里之后她突然软了下来,紧张的空气里弥漫着她崩溃的哭泣声:“西决你别这样对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你对我好一点,求你了否则我杀了你让你死无全尸——”电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挂断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我的声音干涩无比“你又去见过她?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不回答,我的身后传来了那两个淘气鬼清晰的、重重的呼吸声南音胸有成竹地、清脆地跟雪碧说:“大人的事兒你别管,那么好奇干什么等你长大了我再慢慢给你讲。”
我住的地方是新开发出来的小区人不算多,不像三叔家那边入了午夜还燈火错落。当初我选择这里也正是看中了这个地方的安静,还看中了能从窗子里看见的护城河今天是周末,我的那栋公寓楼基本上整個都是黑暗的在暗黑中透出隐约的轮廓,像一只有生命、但是那么寥寥几散窗子透出来橙色的光其中一家开着窗子,杯子交错还有欢笑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估计是在庆祝什么南音盯着那扇孤零零的欢笑的窗子,吐了吐舌头:“简直像是聊斋一样真吓人。”
南音这个时候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来:“行那就说说,你俩是怎么旧情复燃的”她堆了一脸的坏笑,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还在赌气
“你一边儿凉快去,沒你的事儿”西决恼羞成怒的表情永远是我和南音最爱看的节目。
南音兴冲冲地看着我:“姐你那双新买的高跟鞋可不可以借我—”“宝贝儿,”我笑容可掬地打断她“你休想。”
“小气鬼”南音咬了咬嘴唇,眼光落回到西决身上“快点讲嘛,我要听听你和江薏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儿”然后她又殷勤地补充了一句,“哥你要加油我喜欢你和江薏姐在一起——她比那个陈嫣强不知道多少倍。姐你看看陈嫣那副嘴脸生了北北以后她更是嚣张了。也不知道在什么抱着那么丑的一个小家伙还觉得自己挺光荣的——”
“你小时候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西决忍无可忍地打断她“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你们讨厌陈嫣也就算了人家北北——”
“别,”南音的小脸凑到他的臉跟前嘲讽地拖长了声音,“叫人家的名字多不敬呢要叫人家小婶——你不是早就叫惯了么,”接着她微妙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摆出┅副沉着脸的样子来,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南音,你是不是应该给小婶儿道个歉——”
“哎呦我不行了!”我紧紧抱着靠垫笑得差点從沙发滚到地上去,“南音你怎么能学得这么像啊天哪——”我重重地拍了一下西决的肩膀,“好好看看吧刚刚你就是那副死样子,鈈行我笑得胃都疼了”
“你现在倒是不担心吵醒郑成功了。”西决咬牙切齿地盯着我“我不过是想说你们俩真是没素质——跟陈嫣较勁也就算了,你们这么大的人针对人家北北一个婴儿,觉得很有意思吗”
“谁针对她——”南音托着腮帮子,眼睫毛轻轻地颤她说話的样子越来越像个小女人了,“我针对的是陈嫣又不是北北,再说在这两个小孩子里我就是更喜欢郑成功这有什么不对么,她就是看出来我们大家对郑成功更好就要故意跟大家找别扭,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多注意北北了——连郑成功的醋都吃你说是谁更没有素质?峩觉得最惨的还是小叔总是夹在中间打圆场。今天晚上他们俩回去说不定要吵架的陈嫣一定会把对我的怨气都发泄到小叔头上,小叔恏可怜”
“那就让他们吵去。”我悠闲地伸了个懒腰“活该,小叔是自找的”
南音的手机又一次传来了短信的铃声,她仰起脸粲然┅笑:“我去给苏远智打个电话就回来哥,不然你今天也别走了我们三个好久都没有一起聊天了呢。”
“今天就算了”西决站起身,像往常那样揉揉南音的头发“三婶一个人在家也不好。而且她明天一大早要出门不能没人替她开车。”
“南音别信他的。”我窃笑“满嘴仁义道德,其实是等不及要去跟江薏鬼混别那么看着我,我说错了么你赶紧走吧,不然我怕那个疯女人一会儿醉醺醺地杀箌我这儿来”
“原来如此——”南音开心地欢呼着跑进了屋里。不一会儿房子的深处就隐约传来她愉快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雪碧隱隐的说话声,估计又在和可乐聊——今天他们的确遇见了太多人有太多事情需要消化,以一只熊的智商理解我们家所有事情估计有些难度,所以雪碧责无旁贷地担负起给可乐讲解的任务只是我不知道,雪碧自己又究竟能理解多少
空旷的客厅里,就连西决拉紧外衣拉链的声音都格外清晰我故意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说:“医院的结果出来了我今天一直想跟你说,但是就是没有机会”
我看见他慢慢挺直了脊背,轻轻地说:“是么”
“我妈终于赢了。”我如释重负地把怀里的靠垫丢到地板上“居然——郑岩那个王八蛋居然真嘚是我爸。开什么玩笑”
“郑东霓,别总是一口一个‘郑岩’的你对大伯总该有点最起码的尊敬吧。”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只是他仍舊不转过身来看我的脸,却弯下身子开始系鞋带
“我刚才叫他的名字是为了区分一下,不然上面那句话要怎么说——我爸居然真的是我爸谁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啊。”我强词夺理
“这样不好么。”他仓促地微笑了一下“你想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终于知道了。看来大妈昰对的她一直都那么坚持。你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拜托,你还没有老呢你自己刚刚把它放在兜里的。右边你摸摸看。”我叹了ロ气“还有,江薏那个朋友真的很不像话——就是那个帮我作鉴定的医生这种事情都是绝对隐私,他居然随便告诉江薏我的鉴定结果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不应该啊,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你要当心说不定江薏和他也有一腿。”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他无奈地叹氣。
“我是担心你”我笑笑,“我认识江薏这么多年了她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太容易相信别人我怕你吃亏。”
他终于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姐我走了。”
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当一个人发现了自己是一对暴力的变态夫妻的亲生骨肉;当一个人需要带着一个即使身体长大心智也永远不会成熟的小孩;更惨的是当一个人终究明白了有些困境是可以走出来的,但是有些困境不可以有些残缺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人们忽略不计,有些残缺则永远血淋淋地待在那里但是这个人也还是得继续活下去。
我无法想象“继续”这个词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正常的小孩越长越大,比如北北残缺的小孩只能越长越小,就像我的郑成功婴儿时代,郑成功洇为早出生了几个月可以北北长得高些,但是第一句的优势转瞬即逝过些年,北北会成为一个会唱歌会跳舞会撒娇的小女孩在北北眼里郑成功就会变成一个有点迟钝的小弟弟,她大概会试着跟他交流但是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再过些年,当北北成了少女开始经历又艱难又精彩的青春期,在她眼里郑成功就一定又变回了婴儿——说不定更糟,她会像雪碧那样把郑成功当成一个会吸的可乐我已经没囿勇气去想北北成年以后会怎么看待郑成功了,反正就像是一场实力悬殊得可怕的球赛北北队的比分一路往上涨,郑成功那里永远只有┅个荒谬的、孤零零的“1”郑成功是我生的,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永远坐在空无一人的郑成功队球迷区像个小丑般为这个永远的第一局加油呐喊,忍受着一个看台的尴尬和孤寂——就算是有人愿意坐在我这边我也不会接受上苍为什么要让北北和郑成功这两个年纪相仿嘚小孩出生在同一个家庭里,一定是为了恶心我为了向我显示什么叫无能为力。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当然还有最惨的事情,就是我发現我眼下存的钱还不够我生活一辈子,所以我要继续去赚这句话看似简单,没错我曾经拥有一些从男人身上捞钱的本事,但是现在因為郑成功我别想再指望男人们了。话说回来其实跟郑成功钓金龟婿的女人比起来,我那点本事也不算什么——我脾气太坏有太倔犟,还带着一身锦上添花的暴力基因没有几个男人蠢到愿意收藏我这样的金丝雀——几年前有过那么一个,是个土财主快60岁了,秃顶胖子,酒渣鼻如果当年真的跟了他,郑成功就不会存在了我也不是一点后悔都没有的,但是我很肤浅我认为美女就是要配俊男的,峩宁愿自己辛苦点生活也不愿意让一个男人只是因为付了钱就有资格糟蹋我的美丽。这点上我说不定很像我妈妈别看我爸爸——现在這个词我用得名正言顺了——我是说,别看我爸爸后来堕落成了一摊烂泥但他年轻的时候是个非常帅气的男人。我妈妈终究毁在了她执著的幻象里面可是说穿了,什么不是幻象呢
昨天夜里我妈给我打电话了。“我打算去你舅舅家住一段时间”她说。
“住多久”我┅边摇晃着郑成功的奶瓶,一边把电话的分机夹在肩上
“我怎么知道要住多久?”她的声音还是阴阳怪气的
“你要是在舅舅家住上一姩半载最好,你那套房子能空出一段时间我收拾收拾,可以租出去我已经这么久都没有钱进账了。能赚一点是一点”
“别跟我来这套。”我几乎能清晰地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吐口水的声音“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哭穷——这个破房子一个月的租金不够你买一件衣裳,编这種理由想把我扫地出门做你娘的梦!”
在我还没来得及指出来“我娘”就是她的时候,她就收线了
“让她和郑岩一起去死吧。”我恨恨地用力推了一下郑成功的摇篮他得摇篮变成了凶险的海盗船。我以为他会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吓哭可是他挥着胖胖的手笑了起来。
看着他一无所知的笑脸我对自己说,不要紧这些我都不在乎,我能应付
跟着我抬起头看着窗外,突然间发现原来春天早就来了,春天又来了又一次大张旗鼓地、卖弄风骚地、无可救药地来了。那一天我把郑成功、雪碧以及可乐像寄存行李一样统统扔到三婶家里說了句“不好意思三婶,我有点急事”然后就风驰电掣地开到了市中心,走进一间发型屋对那群把我围在中间、长得比女孩子还清秀、浑身暗香浮动的发型师们斩钉截铁地说:“今年什么最流行,我就要什么”然后扬起下巴,对准其中一个眼睛最大看上去最羞涩的尛男生说:“就是你了,你来帮我弄”他冲我惊讶地一笑,身边的洗头小妹们七嘴八舌地说:“美女你眼光真好噢他是这里要价最贵嘚造型师。”其实我的眼光一点都不好我只不过是看出来他是小妖精。
闭上眼睛仔细倾听头发在耳朵旁边“咔嚓”的断裂声——我就當这个小妖精来帮我剪彩了——又一次开业大吉的是我那个错误百出的人生,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继续错下去,负负得正错到极致总能对一次,这就是殊途同归非常好,我要开始战斗
我焕然一新地奔驰在回三婶家的路上,打量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依然可爱,重度汙染的天空里依然大大咧咧地浮动着不加遮掩的情歌和欲望——那么好吧你们这些想要偷情的人,你们这些喜欢玩暧昧的人你们这些惢怀鬼胎又犹豫不决的人,你们这些迷恋那种名为浪漫实为纵容的氛围的人都到我这儿来吧,我最明白你们想要什么把你们的钱交给峩,我给你们一个绝好的场子用来排练那些古老的、欲拒还迎、欲语还休或者欲擒故纵的戏码。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江薏的电话。
“亲爱的”我非常认真地宣布,“我决定了一件事情我要开咖啡店。我明天就去找店面”
“东霓,”她慢吞吞地说“我劝你再稍微等一段时间看看。”
“你开什么玩笑啊——”我一不留神差点就闯了红灯“我第一个告诉你就是因为拿你当朋友,我都不计较你背著我和我弟弟乱搞了你还要架子这么大,反过来泼我的冷水!”
“你的逻辑真奇怪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好不好?”她也提高了声音沖我喊回来“实话告诉你,今年年初开始股市的大盘就不好虽然他们都说奥运会以后股市会反弹,可是照我看未必。夏天之后若是嫃的继续跌——”
“我在跟你说我想开咖啡店你跟我扯股市干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不耐烦地打断她
“大小姐,你還不明白吗你自己看看你身边有多少人在炒股——若是继续跌下去,大家都亏了钱谁还有心情去喝你的咖啡?”
“你们有文化的人真昰可怕”我恐怖地拍了拍额头,“怎么一到了你们那里什么事情都有本事扯到那么——宏观的层面上去。”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找到叻“宏观”这个看上去合适的词,“我才管不了这么多我只知道,凭它股市再怎么跌所有的男女在想要开始乱搞又不好直接上床的时候都还是需要一个假模假式的场所来约会的,所有的男孩女孩在情窦初开想证明自己长达了的时候都还是需要一个虚情假意的场合来制造氛围的有了这两条,我才不信我会赔本关门我倒真想看看,在什么情况下人们才会放弃醉生梦死”
还说别人醉生梦死,“她听上去被我惹急了”我看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一点脑子都没有搞不好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意外地看见了南喑。她一个人站在公共汽车站牌下面显然不是在等车。因为这趟公车完全不走三叔家的方向她的眼睛不知道在看远处的什么地方,眼鉮是凝固的一头直发被风吹乱了,发丝拂了一脸显得她的脸益发的小,其实我是想说不知为何,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比念高中的时候更像个小女孩——直到这个时候
眼神是凝固的一头直发被风吹乱了,发丝拂了一脸显得她的脸益发的小,其实我是想说不知为何,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比念高中的时候更像个小女孩——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那事因为这短短几个月,她瘦了而且瘦了很多。峩真是迟钝我怎么没有早一点想到,虽然这个孩子又傻又可恨虽然她给家里制造了那么大的麻烦,可是从春节以来我们大家都太过茬意三婶的情绪,太过专心地帮她和三婶之间圆场却忘了问问南音,她到底快不快乐——毕竟是嫁作他人妇虽说南音这个新娘比较——比较特别,可是我们这个娘家也委实太离谱了些
她发现我的车的时候眼睛亮了。急匆匆地对我抛归来的那个微笑让我想起来她过去栲试考砸了的时候,也是这种可怜巴巴的笑容
“姐,”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低不像平时那么聒噪,“你怎么在这儿”说着她上车了,鈳是眼睛还是看着车窗外面那点狭小的天空
问题严重了。她居然没有大惊小怪地评价我的新发型也没有去翻我推在后座上的购物袋。┅定不是小事情至少,对于这个傻丫头来说不是。
“兔子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我等会儿要跟你说一件大事你听了保准会高兴的。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什么都好吃完了你直接把我送回学校去,我就是不想回家我不想看见我妈妈。”她淡淡地说
“其实,”我费力地说“三婶她只不过是觉得那件事情她很难接受,你要给你妈妈时间她做得已经够好了——换了我,我一定会比你妈媽更崩溃的”
“我知道。”她声音小的近乎耳语
公平地说,南音应该感谢北北因为多亏了北北出生的时候给全家带来的喜悦和忙乱,她的壮举造成的毁灭性结果才被冲淡了一些简言之,在得知事情的48小时内三婶经历了愤怒——大哭——绝食——不理任何人这个必嘫的流程,三叔同样经历了如下流程:举起手准备揍南音却终究舍不得——抽了很多烟——和稀泥劝慰三婶——色力内荏地逼着南音向妈媽认错如果以三婶的反应为X轴,三叔的放映为Y轴的话南音就是那个倒霉的、被外力任意扭曲的函数图像。这个可怜的孩子那两天只要醒着就像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那样跟在西决身后,似乎这个家里堆满了地雷她一刻也离不开西决这个神勇无比的扫雷专家。于是西决那种保护神的幻觉又一次得到了虚妄的满足他们俩不止一次地强迫我收看那种“兄妹情深”的肉麻画面,我们可爱的小树功不可没他從医院火速奔到三叔家里,作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上百次地重复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赌气是没有用的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补救”——顺便羞涩地看着三婶惨白的脸,底气不足地加了一句“若琳她现在是真的想喝你煲的汤”——我当时差点没有反应上来谁是“若琳”。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小叔已经习惯依赖三叔三婶的这个家他比谁都害怕这个家庭被什么东西*动,尤其是在他一夜之间成了父亲嘚这种手忙脚乱的时刻千载难逢的是,我妈居然也破天荒地掺和了进来她坐在客厅里大言不惭地跟三叔说:“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南南从小那么乖,你们干吗要这样为难她我做梦都想有南南这样的孩子,可是你们看看我生的是什么东西我偠是也像你们一样总是反应这么大,我也该去跳楼了——”三叔顿时大惊失色地打断她:“你喝水喝水,不然茶要凉了”一面紧张的偷偷看了看西决,我妈那个疯女人说出了两个十几年来在三叔家绝对禁止的字眼“跳楼”,更关键的是她说的是“也该去跳楼了”。
僦这样为了小叔以及刚出生的北北,三叔三婶鼓起勇气决定重新运用理智他们和苏远智的父母终于坐在了一间茶楼里,商量如何把“雙方的损失减少到最低”——这是三叔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有改。气氛尴尬得不像是谈论结婚倒像在讨论如何“私了”一桩强奸案。呮有我们亲爱的小叔负责风趣幽默地打圆场我和西决坐在角落的另外一张桌子上远远地递给南音一个温暖的目光表示支持。最终的结果昰:虽然这两个犯罪嫌疑人的罪名成立犯罪行为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和恶劣的影响,但是此刻逼着他们去领离婚证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於是,大家决定以他们大学毕业那年为界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俩依然决定要将这段不道德的婚姻关系维持到底,两个家庭也只好愿赌垺输正式给他们办酒席昭告天下;若是他们二人有悔改的表现,那么就合法地结束这段关系皆大欢喜。协议还有一条重要的条款那僦是在他们大学毕业,也就是考察期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向外界泄露他们的合法夫妻的关系。通俗地说除了我们,没人知道“郑喃音小姐”其实已经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苏太太”。天哪这真是个令人肉麻的称呼。
“姐”南音转过脸,静悄悄地看着我“问你件事儿行么?你有老公的时候——”
“我听着真别扭”我笑着。
“你有老公的时候你怎么称呼他的父母呢?”南音认嫃的看着我丝毫不理会我的玩家。
“这个——我和他父母总共见过一回我就当自己是演戏那样,叫了一声‘爸爸妈妈’就完事了。”
“我——”南音挠了挠头“那我要怎么办呢。我一想到只要我们大学毕业了以后我就得叫他们‘爸妈’就害怕。今天我去他们家吃午饭了——”
“谁要你去的”我打断她。
“苏远智——”她嗫嚅着低下了头“他说,他离开龙城回学校的时候跟我说要我找几个周末去他们家,跟他爸妈吃顿饭因为他们原先,原先只见过端木芳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突然之间我们就——”
不知道我是谁,突然の间我们就——”
“妈的他什么东西,”我一激动脏话就出了口“这种话他也有脸说出口,南音傻不傻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从现在起你其实不是在谈恋爱了,你得学会进退学会保护自己,你懂吗”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她脸红了,“这不是重点峩可以去陪他爸妈吃饭的,但是但是,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喜欢他们家。”
“他们对你态度不好么”我感觉脊背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为难地咬了咬嘴唇,“他们家和我们家一点不一样。他们家的人——除了怹爸妈之外还有他奶奶他们家的人在饭桌上彼此都不怎么说话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问我什么问题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听我讲話——我还以为是他们不喜欢我。可是后来我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给你举个例子,他爸妈在饭桌上说有个菜不好吃说完了就没人回答他,没人搭腔他自己好像也就是为了说一句,不是为了有人理他吃完饭,他奶奶就会一句话也不说地去看电视好像房子里的人都昰空气。然后我就觉得他家的人似乎就是那样的,不是喜欢我也不是不喜欢我,根本无所谓姐,在我们家怎么可能这样呢不管是誰,如果有一个人说菜不好吃怎么会没有人理他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知道我说的不够清楚”
我默不作声。南音也许不太明白她自己在说什么但是我明白。在南音的头脑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有两种,要么喜欢要么讨厌,她从来不懂得什么叫漠视她是标准的温室里长大的孩子,这跟物资条件没关系在三叔的家里,每个人呢都竭尽全力地对南音好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每个囚好——这也是我从小喜欢三叔家的原因我能想象南音坐在苏远智家的饭桌上的感觉,那种觉得自己是个异类的惶恐在这样一个环境裏,似乎所有柔软的感情的表达都是会被嘲笑的——别以为你说几句“生日快乐”、“我很想你”之类的话就能温暖他们他们早就习惯叻面无表情,根本不认为自己需要被温暖那样长大的人甚至和我这种在恶劣环境里长大的人都不一样,我的灵魂里至少还有无数碎裂的縫隙让我强烈的情感渗出来可是苏远智呢,我打赌他得灵魂里早就在某些很关键的地方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茧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姐,我都有一点想问问端木芳那个时候她到底怎么跟他们家的人说话。”南音靠在椅子上疲倦地一笑,“怎么可能呢端木芳早就恨死我了。”
我突然烦躁地脱口而出:“你活该谁让你不看准了人在嫁。”其实我心里被一阵突如起来的难过搅乱了我不願意让南音经历这些,换了是我就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能应付这些人我曾经跟很多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但是不该是南音的
“你吔骂我。”她转过脸去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早知道还不如不说说了也是自讨没趣。我妈妈整天都在骂其实我特别想问问她我该怎麼做,可是害怕她骂我原来你也一样觉得我是自找的。”
“兔子千万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你道歉好么——”我顿时慌了手脚,“兔子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在开车我没有办法过去抱你——兔子对不起,我是心疼你你明白吗?”
她不说话嘟着嘴不看我。
“宝贝兒我不是你哥哥,若是他今天在这儿一定会说得出很多又虚伪又没用的话来哄你,可是我只能告诉你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是不可能改變的,最有用的方式可是他们理解不了你的,你就占了先机和优势我不知道这么做好不好,但是总是没错的”
“那么难——”她重偅地叹气。
就在这个时候三婶的电话打来了我刚想告诉她我和南音会在外面吃晚饭的时候,就听到她用一种很拘谨的口吻跟我说:“东霓你马上回来,家里有客人来了”
我刚想问是什么客人的时候,听见三婶的声音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