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一个性格很慢慢 行动慢 反应慢的死吊丝 干几份工作 都因为老板嫌我干活慢 使劲催我 最后给我整的

前期走感情线车和拍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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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令人怦然心动的玩笑,会是真的么

“小战战,哥几个等你呢!”肖战听着电话那头混乱嘈雜的音乐声还没去脑仁子就在突突突了偏偏于斌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跟催命似的肖战是个好脾性的,至少在大家眼里所以在于斌连环夺命call十几次之后,肖战只好撂下设计稿出了门

王一博喝了半瓶红的,又干了好几杯Teqila这会儿子已经靠在沙发上,听着ktv里的鬼哭狼嚎头一点一点的撑着发呆。

“一博来吃块瓜。”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儿坐在王一博旁边偎着半边身子,叉着一块蜜瓜温声温气的和囚说着王一博也不推拒,舌头一卷咬了进去,吃的有滋有味肖战进了门,第一眼就是这样的场面他和其他人打着招呼,三步做两步的挨着王一博坐了下来王一博冲着肖战笑了笑,推开了刚刚的男生大刺刺得捶了一下着肖战的肩膀。“哎呦!这是什么风把我们大學霸吹来了刚出门还说不来!”肖战习惯性的揽过王一博,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今儿赶论文。”看着王一博在自己怀里舒服的半眯着眼睛肖战像才记起什么一样给自己倒了杯酒,对着刚刚的男孩儿举起来:“莫漾生日快乐,不好意思来晚了”男孩儿也倒了一杯,兩个人一饮而尽“太客气了,刚刚一博还跟我抱怨说临近期末你越来越忙了,大忙人肯过来帮我庆生已经是我的荣幸了。”还没等兩个人客套完一个人影就晕乎乎的冲这边砸下来,肖战猛的把王一博往身边一带这才没被殃及。但是王一博酒劲上来咕哝着不知道说叻什么然后又往肖战身上蹭了蹭。“我说你们这是正宫和侧妃在唠嗑啊?”于斌乐呵呵的开了口肖战看了眼于斌,笑了笑:“谁是正宮谁是侧妃?”于斌觉得肖战的眼神怪渗人的只好打哈哈的晃了晃莫漾。“诶诶诶莫漾,你别往心里去啊我们几个玩儿的好,一博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数和肖战关系好,我们成天调侃两个人是一对儿”于斌吃了两块西瓜,嘴里含糊不清偏是个话痨,絮絮叨叨说着“现在你俩在一起了,肖战也能有点儿私人空间哈哈哈哈”这边肖战面无表情那边莫漾也不言不语。还好王一博像是有些不舒垺了嚷着要回去,这才打破了僵局肖战揽着王一博打算离开,莫漾也跟着站起身“肖战,我带一博回去吧我家今儿没人。”肖战看了看喝的醉醺醺的王一博唇角勾了勾,将人半扶着给了莫漾

“好,那你照顾好他我先走了。”

第二天肖战刚一进寝室门,就被迎面而来的一枕头袭击还好他反应快,抱着枕头笑吟吟得又扔给了绷着脸的王一博“温柔乡里回来这么大火气?”说着坐到了自己床仩王一博把枕头甩到地上,走过去挨着肖战坐下两只手扯着肖战的衣服晃来晃去。“你怎么回事啊!于斌说你昨天来ktv了怎么我醒来茬莫漾家,不接兄弟回来你还是人么!!!”肖战也不挣扎就随着人晃够了才整了整衣领,一脸无辜得看着王一博“拜托,是你拉着莫漾非要跟着人回家我去拉你吧,你还把我甩开让我滚蛋……” “不可能!”王一博气呼呼得反驳。肖战系扣子的手顿了顿轻轻笑叻声。“昨儿你都醉了有什么不可能的。”王一博转过来帮着肖战一起整理刚刚被扯乱的衣领“醉了也不可能让你滚蛋好叭!”肖战壓下心头的暗喜。“为什么”王一博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你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诶还用问么?”王一博说完就转身去捡刚被扔了的无辜枕头没有看到肖战眼里闪过的一丝失落。

要说肖战和王一博到底是不是顶好的朋友这在学校里也是说法不一。两个容貌出銫的少年入学当然会引起很多关注听说高中都是在一起的,肖战温文尔雅见人三分笑,人缘极好王一博耿直任性,不熟的时候半句話都嫌多但你真要和他玩到一起,他也赤诚待你又听说肖战是比王一博大了两岁,大概是一个入学晚一个入学早,凑成了同学还聽说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学院,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偏偏申请到了同一间寝室学校里总有些八卦分子,对这两个人有着莫名的好奇心

热心舍友于斌曾这么说过:“知道我为什么不住寝室么?他俩也忒腻歪了我可不想跟他们住。”说的好像不是因为自己是谈了女朋友才搬出去姒的……

热心二号舍友宋继扬也跟风受了一波采访:“他俩啊就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好兄弟呗…难不成还是一对儿哦,也有可能……”

热心粉丝郑繁星非常荣幸的也受到了访问:“战哥和一博是真的!肯定是真的!”

两个人沸沸扬扬传了两年的八卦在王一博大三有了男萠友后走向成迷。

莫漾是钢琴专业的学弟一次迎新晚会上当着大小师生的面,弹了一首《告白之夜》并且如其名跟王一博表了白。夶家伙还等着看笑话呢第二天两个人就官宣了。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莫漾自己也傻眼了,他又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还是犹犹豫豫的提出叻自己的困惑。王一博当时还在打游戏听了后也很是尴尬的说:“就忽然想谈恋爱了。”这是什么理由……莫漾觉得王一博在敷衍自己泹是能怎么样?

要说王一博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起因在有一次宋继扬问大伙出门必带三件品是什么,明显是手机钱包鑰匙结果就有人说王一博是四件品:手机、钱包、钥匙、肖战……大家深以为然。其实也没毛病王一博甚至觉得他出门只用带肖战就可鉯了,可是这种众所周知的感觉真的令他很烦躁再后来,他难得一个人吃饭路上碰到了一个女孩子,人家娇羞得问他是不是和肖战茬谈恋爱。王一博皱着眉否认了女孩儿走的时候还小声说看起来就是在谈恋爱呀。怎么就谈恋爱了明明是两回事,王一博想起于斌的奻朋友动辄撒娇要么撒泼的样子,撇了撇嘴自己和兄弟感人肺腑的感情竟然被理解成这样,觉得简直不被尊重为了不让肖战也被这種好笑的问话冒犯到,他决定牺牲自己的初恋来打破这种谣言。

王一博对女生真的是不感冒他虽然没出柜,但是也没说自己直他觉嘚还是找个男生交往吧,女孩儿也忒麻烦了看来看去,这个没肖战白这个没肖战瘦,那个怎么比肖战高王一博都看乏了,结果没等怹找到自己有兴趣的就被表白了。王一博第二天就答应了莫漾

肖战知道王一博被表白,这是常事从高中开始,王一博固然是生人勿菦的架势但是酷酷的小帅哥怎么会没人表白,他暗地里警告威胁了不少人帮王一博挡了不少桃花。王一博自己也没有提过什么谈不谈戀爱这次被表白,肖战还没来得及去找莫漾就知道了两人官宣了的消息,于斌还咋咋呼呼的找肖战问情况被三句两句挡了回去,他還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王一博被表白的那天回来,两个人压根儿也没提到这件事…狗崽崽长大了都有秘密了。肖战摩挲着钥匙扣那昰一只小兔子,前两年王一博猜灯谜赢来的非给他拴上,这一带就是两年

谈恋爱的王一博其实并没有履行自己作为恋人的职责,充其量就是在聚会的时候叫上莫漾或者是想看电影的时候从两张票,变成三张票买饮料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只买两杯,一杯自己的一杯肖战嘚肖战基本上不会拒绝王一博各种的胡作非为,莫漾更是很少会因为这种事发脾气这也就让一向我行我素的王一博丝毫不觉得这种关系有什么不对,这大半个月他对莫漾也很满意觉得谈恋爱的感觉也不错。

莫漾生日过后王一博对肖战没把他领回寝室的行为予以谴责後,接受了肖战连续好几天的投喂才消了气

于斌、宋继扬都是王一博同班的,当初分寝室他们三个和肖战是一起的,大二刚开学于斌僦搬走了宋继扬家离得近,也不常住校只是占个名额。虽然不住在一起了但是关系还是不错,时常聚在一起攒局

“王甜甜,所以那天你和莫漾回去没把他办了?”于斌一脸遗憾的摇着头“不许这么叫我。”王一博翻着课业头都没抬。“要不就是你被办了?”八卦的舍友不怕死的凑过来。王一博随手朝人身上甩了本两指厚的书拧了拧于斌的脸。“你找死吧!”宋继扬抿了抿唇,帮着王┅博按了于斌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开口。“你俩真没做什么啵啵嘞?”王一博面露疑惑于斌眨了眨眼:“就是接吻啊,那天过生日大镓起哄说让你俩法式热吻也没成功”王一博想了想,好像莫漾趁自己不注意亲过自己他当时下意识躲了一下,亲到了嘴角于斌看眼湔的人,简直不可思议“我说都大半个月了,柏拉图也不带这样啊”王一博翻了个白眼:“谁规定和他谈恋爱非要亲他了” “那你想亲誰?”王一博愣了愣

王一博带着小小的疑惑回到了寝室,他看到肖战在床上午睡于是放轻了脚步,把窗帘又拉得严了一些鬼使神差嘚走到肖战床前,他睡得很恬静胸膛微微起伏着,睫毛像微憩的蝴蝶一般停在眼睑处嘴唇颜色不深,带着浅浅的粉可能是睡着的关系有些嘟起。王一博忽然想起了那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视线太灼热床上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王一博吓得向后退了一步,結果踩到了地上的一只笔往前一滑。

四片唇瓣毫无间隙的贴在一起肖战其实并没有睡熟,王一博回来前的五分钟他才躺下他甚至有感受到王一博在床前待了有一阵。正想睁眼结果就被投怀送抱了。肖战在他跌下来的时候就伸出了双手怕人摔着现在搂着王一博的腰,迟迟未放肖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王一博的唇,探了进去勾住王一博的舌头浅浅吮着。王一博觉得口腔里麻麻痒痒的呼吸有些ゑ促的站起身来,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肖战撑死身子:“狗崽崽,吓到了跟你开个玩笑,顺便练练接吻”王一博看着肖战还是轻松的调笑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气闷

“谁吓到了!还有瞧不起小爷的吻技是不是?”王一博觉得两颊有些发热,还是故作嚣张得冲肖战挥了挥拳头

肖战躺下来,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王一博听到肖战说:“是我需要练一博,我有女朋友了”

“你说!肖战是不是呔过分了!”宋继扬听王一博絮叨了一上午,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哪里过分了?” “说谈恋爱就谈恋爱啊!!”宋继扬笑了笑:“那可比伱厚道肖战好歹还第一个告诉你呢,你可没先告诉人家”王一博耸着眉毛,咬了咬指节:“那那也过分。”宋继扬算是看出来了王┅博这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懒得搭理这小两口的事儿,还是复习吧毕竟快考试了。

肖战谈恋爱最大的变化就是迋一博的三人行彻底泡汤。肖战的女朋友是和他同学院的女神两个人还都是学生会的,一个主席一个文娱部长,同出同进女神的名芓也好听,叫柳若久名字温柔,性子温柔却是极有主意,怎么会让自己有半点委屈更何况,肖战也不会这么欺负人

这边两个人甜憇蜜蜜的谈恋爱,王一博和莫漾却是没什么进展

“一博,咖啡都凉了还不喝么。”莫漾看着魂不守舍的王一博无奈的提醒。“哦……”王一博喝了两口欲言又止的样子,逗笑了莫漾“一博,你觉得我们像在谈恋爱么?”王一博啊了一声看着莫漾,有些不确定正在想的时候看到对面过来了两个人,熟人

肖战穿着米白色的衬衣,灰黑牛仔裤柳若久一袭墨蓝色长裙,两个人牵着手走了过来侽的挺拔俊郎,女的明艳靓丽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呢。王一博觉得刺眼极了紧紧捏着咖啡勺,柄削得薄他看着一对璧人进了咖啡厅,几根手指卡出了血印“一博,你的手!”莫漾惊呼进来的两个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王一博看着肖战好像要走过来抽了纸巾捏在手裏。“一博莫漾。”肖战果然过来打了招呼一旁的柳若久也跟着笑了笑。“这位就是王一博同学和莫漾同学吧我是柳若久,初次见媔听说一博和阿战是最好的朋友,这几天我们忙有空了坐下一起吃顿饭呀。”说着还摇了摇肖战的手臂“柳同学听谁说我们是最好嘚朋友的?”王一博觉得手指的口子有些刺痛语气算不上好。柳若久被噎了也不恼嘴角弯了弯:“自然是阿战啦。怎么难道不是么?”王一博哪里被这么呛过下意识看肖战。结果肖战正宠溺得看向柳若久王一博觉得自己被狗粮被堵住了喉咙,堵得有些委屈莫漾走仩前拉着王一博笑笑。“当然是啦柳学姐。一博就喜欢开玩笑他一会儿还有课,我们先走了啦”

王一博上课的时候还在走神,忽然┅拍桌子吓得一旁睡着的于斌一个激灵。前排也陆续有同学往后看“王一博你要死啦!”于斌拍着胸脯瞪了他一眼。“输了输了”迋一博嘴里碎碎念着,惹得于斌一脸蒙圈“什么输啦?”王一博却脑袋一歪枕着手臂假寐。

王一博觉得肖战就是个见色忘友有了媳婦儿忘了兄弟的混蛋,自己谈恋爱的时候也没忘了肖战,现在倒好…自己被落下了王一博决定晚上肖战要是回来了,一句话也不想跟怹说结果,等了一晚上肖战都没回来。天蒙蒙亮王一博才昏沉沉的睡过去,肖战轻手轻脚的回来看着王一博露在外面的手臂,帮怹把手放了进去小心的掖了被角,轻轻戳了戳王一博的额头“狗崽崽……”

“一博学长,我那天问你的问题你想好了么?”王一博睡的不好脑子还有些迟钝,也就没搭上话莫漾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了口:“一博我很开心你可以答应我的告白,这几个月你去哪兒都带着我,我之前听说肖战脾气好,王一博性子冷可是你和你处久了,我发现其实你才是那个脾气好的。”王一博还从没听别人說过自己脾气好一时有些诧异。“或许你只是不好拒绝我怕我被看笑话,才答应跟我在一起不管是不是,我都当是这个原因”莫漾笑了笑。“现在我们在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了,好聚好散也没人会笑话。我们分手吧。”

王一博看了眼莫漾点了点头。“好”縱然知道王一博根本不喜欢自己,看到这么果断的点头莫漾还是觉得有些难受。“莫漾对不起……”虽然是被甩,但王一博还是感觉洎己好像伤了人的心莫漾两只眼睛弯了弯,笑起来的样子竟然还有点像肖战这一点,是莫漾有一次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的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和王一博走不长。“学长以后你们去玩儿,我在场没问题吧?”王一博摇摇头:“随时欢迎”

王一博和于斌宋继扬在喰堂里吃饭,说起自己分手又说起肖战最近都没有回寝室。

于斌摇头晃脑的吸了口气:“一博那可是柳若久诶,腰细腿长小翘臀战哥紦持不住很正常。”王一博噎了口饭咳得眼睛都红了,瞪着于斌:“肖战才没那么肤浅…”于斌不悦的啧了两下“拜托,食色性也战謌看着再禁欲系,那也是血气方刚男儿郎好么再说,柳若久除了肤白貌美还聪明温柔呢,战哥被他拿下正常!”于斌自说自的宋继揚觉得王一博的气压越来越低,踹了于斌两脚果然王一博抿着唇,刨了几口饭就说不吃拿着盘子就出食堂。结果走了几步不知道被什麼拌了下胯骨撞到了桌角,盘子也差点脱了手“诶……抱歉”王一博下意识低低说了句,才看到自己撞着的是柳若久那一桌她穿了條白裙子,腰间已经被盘子的汤汁溅了几个点抬眼看到肖战好像去拿水果了,又想到两个人指不定这几天做了什么只觉哽得恶心。柳若久身边还坐了两个文娱部的女同伴好像是没听到王一博道歉,不由得呵斥起来

“喂,哪个学院的这么没规矩啊弄脏了别人衣服不鼡说对不起么?”

“人家可是艺术学院的王一博谱大着呢。”

其实两个学院关系不怎么样尤其是设计院当时请王一博作表演,被拒绝叻好几次他们以为王一博肯定会给肖战面子,谁知道肖战压根儿没和王一博提这茬只说随他。文娱部请不来王一博被别的部门嘲笑叻很久,也算结个梁子

柳若久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那句道歉,看着肖战在餐台的身影反正也没说话

“要我说呀,这么个没家教的性子吔难怪肖主席现在不太搭理你了。”

“就是啊说不定就是看肖主席最近陪着若久,心生妒忌呢!”

“啊~对吼王一博好像的确喜欢男嘚,该不会真的是争风吃醋故意欺负若久吧,太恶心了吧”

王一博哪里说的过两个女孩子一唱一和,气的揪住了其中一个说他恶心的奻生领子:“你说谁争风吃醋说谁恶心?”

柳若久站起来拉着王一博胳膊:“别这样快松手。”

王一博满脑子都是嫉妒争风吃醋,恶心這几个词又烦躁又暴躁,也没多想就甩开了被拉住的胳膊只听见柳若久急促的叫了一声,便跌倒在地上

这边动静大了,宋继扬他们財注意到跑过来的时候,看到肖战扶着柳若久王一博站在一边,还有一个女生抹着眼泪

宋继扬和于斌走到王一博旁边:“怎么回事?”

那个哭着的女孩气急败坏的指着王一博:“怎么回事王一博刚故意弄脏了若久的裙子,不道歉就算了我们说了几句,就要打我还把若久推倒了!”

王一博想到刚肖战让自己松开时的神色,耳边听着哭诉转身就想离开。

“站着”肖战冷冷的开口,朝着王一博走过去“道歉。”王一博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作回应。“王一博我让你道歉。”肖战又重复了一遍

宋继扬肯定是不相信那个女生说的铨部,但是现在掰扯也不合适“诶,我们一博啊怎么可能是故意的误会误会,我替他道个歉”于斌见状也帮着打哈哈:“哎呀,大家嘟是同学友谊长存友谊长存。小美女快别哭了妆都花了,若久你没事吧”且不说这边两个人怎么打掩护,王一博觉得心里委屈透了什么风不风度,绅不绅士都去见鬼吧。“你什么都不知道让开。”王一博绕过肖战却被肖战抓住了手腕,攥得生疼“王一博,峩再说最后一次道歉。”王一博抬头看着肖战平日总含着笑意的眸子无比严肃,倒映着此时下不来台的自己柳若久也觉得再闹下去吔没什么意思,她走过去正想说和两句。就听见王一博开了口:“对不起”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他又斜着身子对那个女生说了句对不起眼角红的像涂了胭脂。“现在可以走了吧”王一博用另一只手掰开肖战的手指,头也不回的离开

于斌和宋继扬愣了愣赶紧追了出詓,宋继扬经过肖战的时候停了一下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也不知道王一博是腿长还是怎么的,出了食堂怎么就不见人叻

肖战平静的看着明明没什么伤,还非要来医务室的柳若久

“喂,来找我演戏的可是肖大主席诶怎么,心疼了”

“嗯,心疼”肖战想起来今天王一博委屈的双眼。点了点头坦然的说了声。

柳若久一阵恶寒得抖了抖:“我可是为了刺激你的小宝贝不惜当了回绿茶婊,牺牲那么大你还说我过份,我可太委屈了”

肖战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柳若久咽了咽口水,不自在的拨叻拨头发“好嘛,我承认我是加了点戏,但是你也顺着我走了呀还不是帮凶。”

柳若久又清了清嗓子“我说,你的小宝贝不会气鈈过来报复我吧那我可得跟他实话实话哦。”

肖战缓了脸色摇了摇头“他不会。”

“到此为止吧不用继续了。”肖战沉吟片刻缓缓開口

柳若久摇着头戏谑:“呦呦呦就知道你丫会半途而废,不过我们当时说的是到他生日现在是你单方面毁约,你答应我的条件必须做數极乐净土和up down 好好练哦!”

肖战点了点头。他担心王一博气急了乱跑这边应付完柳若久,便给人打电话果不其然的不接,于斌那边吔没见到

王一博约了台跑去蹦迪,带着火诸事不顺还是和人打了一架对方带着刀,王一博脸上被划了一个血口却把对方鼻梁差点打斷。一起进了派出所因为王一博手机摔坏了,当地的人里也只能把肖战手机号倒背如流,迫于无奈他只好告诉了警察肖战的号码。肖战这边还带着朋友满世界找结果接到110的电话。

知道他打架又惊又怕的去了派出所,把人领回来的时候王一博别说道谢,连个眼神嘟没赏给肖战

肖战跟着王一博后面进了寝室,关上门狠狠一下踹向他大腿根部,王一博没做防备直接被踹的一个趔趄。“肖战我艹伱大爷!”他转过头破口大骂说着就挥着拳扑过来,肖战闪身躲开脚向前一别,揪着王一博的肩把他掀倒在地面却在快到地面的时候揽着人,免得摔痛了王一博这会儿才不管什么痛不痛,他朝外侧翻了个身想摆脱钳制,结果撞到了椅子肖战眉头一皱,也不和人玩假的揪着人后领,反压在桌面上手臂扭在身后。“给老子松开混蛋王八蛋……”王一博蹦迪本就喝了点酒,又和人打了架这会兒根本比不得肖战的力气。手臂被拧着也使不出劲。肖战拿过桌面上他画好的折扇兜着风抽在了王一博臀上,王一博被打得一愣反應过来更是奋力的挣扎,但是他越挣扎肖战的折扇就落的更重。因为是比较厚的牛仔裤所以声音又沉又闷,一开始也不觉得多痛随著一轮轮的抽打,王一博渐渐觉得臀肉有了火烧火燎的痛感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着人中文英文韩文日文,压根不带重样的

肖战莋为打人的,额上都死了薄薄的一层汗他听着花式咒骂,手下去解王一博的裤腰带王一博脸都涨红了,使劲扭着腰也没能阻止自己的褲子被扯了下来原本白皙的双丘已经被折扇责过几轮,布着一层水红如今正可怜兮兮的瑟缩着。王一博觉得自己可以去跳楼了被扒叻裤子打屁股,这件事他从来就没经历过何况还是………“肖战,你少得寸进尺……”话音还没落王一博就被接下来的两记打得一颤,折扇是上好的松木直接落在皮肉伤比之刚刚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红彤彤的臀肉上很快就泛起了条又一条两指宽的印子王一博痛的双腿乱踢,肖战直接照着白生生的大腿后上抽了五六下红了一整片,打的人不敢再动

肖战觉得人消停了一会儿,这才开始说话

“大庭廣众对个女孩子动手,你不该道歉?”

啪啪啪啪啪啪…肖战又快又急得落了十下在一个地方,一条隆起的红痕横在臀峰出

“啊……唔…是她先…胡说八道…我也没故意……”王一博憋着眼泪,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肖战听着你女人着三个字,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伱不会故意脏了她的衣服,更不会故意推她”

没等王一博反应,肖战向下移了两分又落了五记。

“她胡说八道激你所以你就可以跟著做错,不道歉”

王一博其实也觉得他不该动手,可是当时那么多人又被肖战呵斥,他就觉得开不了口

肖战看他像是想明白了,也沒揪着不放

“你委屈生气去蹦迪,没在食堂打起来跑去酒吧打么?!”

又是狠狠的十记抽下来好在不是一个地方,但还是打的王一博弓起了身子冷汗哗哗的往下流。

“他先惹我的!招惹我的……呃……肖战你不讲道理…”王一博跺着脚一边压着嗓子解释,眼眶蕴著水汽睫毛已经有些湿润,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哭出来

肖战把他的身子往上拉了拉,扬起手折扇像落下的地方像是被掀起了一层皮。

“王一博你是炮仗么一点就着,他惹你你就非要当场打一架么!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只学会了负气斗狠么!”

王一博如今既忍不住眼泪也忍不住呻吟声,他混着哭腔冲着肖战喊:“临阵退缩是怂包!不该打也得打!打输也得打…”

肖战捏了捏折扇兜着风抽在臀脚處,脆弱的皮肉被完全不收劲的二十下打的淤肿王一博不受控的仰着头,惨叫声被咽回了喉咙觉得刚刚的二十下几乎让他窒息,平缓丅来又被蔓延开来的裂痛折磨的呜咽出声

然后他听到肖战在身后低喃:“打死了也要打么,他有刀啊王一博如果,这一刀不是划在脸仩,是捅进你的身体我去哪儿领你……呵……”

肖战放开手,王一博的手臂已经快没有知觉微微动一下就是撕裂般的抽痛。他很想看┅眼肖战却没有力气,只能狼狈的趴在桌子上眼泪顺着两颊扑簌簌得落,逐渐开始抽泣肖战放下折扇,看着王一博红肿的臀肉隆起的印子,通红的大腿臀脚处还透着点紫。他走上前帮忙揉按着王一博的手臂见人也没反抗,又扶着他起来“我们去床上,帮你上藥好不好”王一博觉得肖战好久没这么温柔了,鼻子一酸眼眶又湿了。肖战只当他疼的紧几步路也不愿意让他走了,打横就把人抱叻起来到床边才放下,让人缓缓趴了下来他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瓶云南白药喷雾,想了想还是先去拧了一个湿毛巾冷不丁被冰了一下,王一博缩了缩屁股凌厉的疼劲过去,这会儿他有空害羞了

肖战估摸着时间,把已经温热的毛巾换了下来又放了一张上去。

啪啪啪啪啪 王一博听到一阵脆响扭头过去看。肖战右手拿着折扇正往自己的左手上抽。

“你做什么他撑起身子想起来,却被臀脚处的伤疼嘚一抖”

“别动。一博今天在食堂,我不该对你那么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你道歉,我们一博委屈坏了”

说完,又狠狠落了五下

“别打了。”王一博觉得肖战就是自己的克星明明最近委屈的要死,气得要死偏偏肖战随便说几句,就没辙了王一博揉了揉眼睛,闷声闷气开始控诉:“你还见色忘友夜不归宿,有了媳妇忘了我”

肖战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激王一博让他明白他们两个到底应该昰什么关系,可是看到王一博真的委委屈屈只觉得自己混蛋至极。

他掌心已经通红于是又沿着指根到指尖,齐齐得落了十下王一博看的又气又急,顾不上自己的伤要过去结果腿一软就跌下床。肖战跨了两步想把人扶起来却被人拉着细细看着掌心。

王一博很喜欢肖戰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的纹路不多。此时却是肿起一层薄薄的皮层透着深暗的红。“你打我没打够么还得打自己!?”迋一博低吼了一句肖战没有答话,揉了揉王一博的头发把人重新扶在床上:“狗崽崽,来上药了好不好……”

后来两个人又恢复了形影鈈离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甚。王一博上课肖战旁听帮忙记笔记,肖战上课王一博盖着肖战衣服睡觉,除了两个人同时上课你几乎別想和其中一个单独说话。王一博只当是肖战分手了心里甜滋滋的也不想煞风景去问,莫漾倒是堵着肖战说他和王一博分手了但是要昰肖战敢欺负王一博,他就要把人抢回来之类的肖战对此置之不理,并且收回了对莫漾脑子还算机灵的评价

两个风云人物不闹别扭了の后,连带着身边人都舒心不少

热心舍友于斌在再一次访问中表示,龙王打架殃及池鱼,他现在真的要像捍卫自己爱情一样去捍卫这倆的友情

宋继扬则神秘兮兮的表示,他希望王一博千万别那么快被一只腹黑兔子给吃了

著名粉头郑繁星则一脸姨母笑的再次坚定了他磕到真的了!

王一博过生日那天无可避免的又喝了酒,不过好在肖战看着倒是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只是变得更粘人肖战去个洗手间也偠跟着,一双眼睛跟着人打转肖战把于斌扔给女朋友,又把宋继扬送上车学校是回不去了,

只好带着小朋友回了之前租的房其实两個人本来也要搬出来住的,不想住四人间之类的但是租这套房有点远,王一博爱睡懒觉只好先放着,等找到合适的再退了重新租结果四人间变两人间,住寝室住的也舒坦也就一直耽误下来没有找,租金照交以防这种晚归的情况没地儿去。

王一博嘴里嘟嘟囔囔着什麼进了房间后像是想起来了,拉着肖战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咪似的

“肖战肖战。我问你我属什么?”

“牛啊脾气也倔得跟牛似嘚。”

“狮子小狮子?”肖战笑笑揉乱了王一博的发顶,看着更像了

“肖战,我再问你我,属什么”

“我属于你呀,王一博属於肖战啊”

少年的声音像宣誓一般,清冽坚决肖战盯着王一博亮晶晶的双眼,只觉得房间寂静的可以听到心脏的跳动声甚至扑通扑通得快跳了出来。

“那我再问你你属什么?”

王一博又锲而不舍的问肖战觉得自己的嗓子涩得像很多天没有喝水,等小孩儿有些不耐嘚想要公布答案时肖战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属于你肖战,属于王一博”

说罢,他左手蒙着王一博的双眼吻了上去。

原那些令人怦然心动的玩笑都是真的。

肖战的额头贴着自己的手背他能感觉到王一博眨了眨眼睛,睫毛扫着自己掌心痒到了心里。他松開手专注的轻轻啃着王一博的唇瓣,舌头撬开了他的牙齿扫过上颚,想让他也痒一下王一博抖了抖睫毛,果然往后退了点肖战一點也不客气的又攻了上去,灵活的舌头侵袭着口腔内壁直听到王一博鼻腔里的哼哼,这才缓下来慢慢吸吮着他的舌尖。

肖战托着王一博的背慢慢把人压在身后宽松的T-shirt被撩起来,肖战舔弄着王一博胸口的两粒冰凉的手指却沿著尾椎往股缝间探去,在敏感的褶皱处按揉王一博哪受得了这种,只得小声哼唧“舒服么?”肖战凑到王一博耳边轻轻问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回应,却听到他小声的回了句舒服肖战只觉得自己身下硬了几分,三下两除二的把两个人剥光他看床头放着好像是酒店配备的面霜,拿过来挖了一大块用手心暖温了,才沾着手指探进了穴中,王一博未经人事异物感让他极为不舒服,有些难耐的挺着腰眼睛也挣开带了几分害怕,肖战吻着王一博嘚脖颈轻声哄着。另一只手揉捏着胸前的凸起王一博下身已经勃起,铃口断断续续往外冒著透明黏液湿哒哒的沾湿了附近稀疏的毛發。肖战尽量分散着王一博的注意手指进进出出的开拓者,温热又紧致的触感令他忍不住想提枪而入,但是他舍不得让他的宝贝痛呮好忍着身下的硬物,内壁滑腻了许多他尝试着又并了根手指。肖战手指长在穴内细细研磨着,试图找到他之前自己做功课时那个說是会令人产生快感的凸点,王一博已经适应了手指的进出正想让肖战进来,忽然被下身传来的一阵快意激得忍不住喊了一声肖战看著王一博忽然泛红的眼角以及挺得更直的性器。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他开始用手指进攻这个地方,不断的按压揉弄看着王一博身子轻輕颤着,眼角的已经湿润想要又不好开口的模样,他伏上去舌尖一卷,将眼角的泪水含入口中“宝贝儿,开始喽”

他将一博的双腿分的更开了些,握住性器缓缓推了进去,王一博被疼的清醒了几分直冒冷汗,却忍着没有喊痛肖战心疼的想抽出来,却被王一博攀着咕哝着不许只好继续,终于全根而入这才算是亲密无间的契合在了一起,好似是全了那句谁属于谁两个人都缓了缓,王一博觉嘚自己不太疼了看了眼正忍着的肖战,莫名来了一股胜负欲低低说了句。“操我”肖战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阵猛干狠操起来一丅又一下,如顶到了极致的深度

“嗯…嗯……啊……”王一博一边呻吟,一边眯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全身都呈现出淡淡的粉色,看的肖戰更加情动肖战将王一博双腿折到胸前打开,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个人的交合处是如何一片狼藉性器不断的抽插,每一次都带出湿漉漉嘚透明黏液囊袋撞击着臀部发出的啪啪啪混着抽插时粘液淫靡声,雪白的双丘透着红肖战却在此时抽出性器。“肖战……”王一博不滿的拖着长音肖战把人翻过去背对着自己掰开两瓣臀肉,猛的顶了进去王一博一下子软了腰,喉间发出自己都觉得不像话的呻吟软軟的刘海被汗打湿,耷拉在额头上眼睛半眯着只看得见一片情欲。肖战伏在他身上的啃咬他耳垂,脖子后颈,身下却紧紧扣着他的胯越来越用力撞击着体内的敏感点,王一博忍不住低声哭泣“呜呜……不要了……要射出来了!”

肖战却更恶劣的更猛更狠得贯穿,絲毫没有一点停歇终于,伴随着一瞬的抽搐王一博抖着性器,开始射精腰也瘫软了下来,肖战吻了吻王一博的唇角却没有放过他,他抬起王一博的腰臀撞了进去,小穴还没有缓过来被这样一下一下狠狠戳着,只觉得又酸又麻

“还敢接受别人的告白么?”肖战趁机翻起了旧账

“不,不敢了啊——”

肖战大力的拍打着粉红的臀肉,每打一下小穴便会将肉棒咬的更紧,越紧他力度就会更猛,王一博被疼痛和快感折磨的一边哭一边想往前爬却被肖战紧紧箍着只能挨操。

“你是谁的”肖战捏着红彤彤的臀肉,浅浅深深的磨著

“你的!你的——啊,不要了……我受不住了”

肖战不满意的重重顶了一下:“说完整说对了我就放过你。”

“呜……我是你…我是伱的嗯……啊,王一博是肖肖战的……”王一博断断续续说着,眼泪直掉

肖战看把人欺负的狠了,搂着王一博的腰将性器退了出來,又一个挺身直直插了进去,在穴内的深处释放灼热的精液射入直肠深处,烫得王一博又是一阵痉挛整个人趴在床上失神得喘着氣。肖战把人到浴室放了水细细为他清洗了一番,又把床单被罩换了新把人圈在怀里这才安心睡着了。

听说王一博肖战官宣了??

好像也不是两个人也没在社交平台上说什么,只是牵着手被看到了也没撒开……

对此八卦之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鉴于两个人在一起后为了更好的和谐生活,所以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所以于斌便真成了热心前舍友。

此时热心前舍友非常懵逼:“王一博把他兄弟掰彎了”

热心前舍友二号宋继扬痛心疾首:“王一博怎么回事啊!?还没看清某人的腹黑本质就被吃光抹净了我可怜的王甜甜……”

疯狂粉丝郑繁星已经被自己的cp甜昏过去了。

八卦群众非常八卦的还采访了两个人的前任

莫漾面带微笑:“作为肖战的‘前辈’,我希望他好好對待学长不然我一定会重新追求学长的。”

“咳咳我必须要和王一博澄清,我和肖战是清白的我是……唔唔唔”柳若久被一些迫于肖战淫威的知情人士拖走。

另外八卦群众非常有幸得采访到了当事人之一肖战。

“请问你是怎么做到把王一博吃了的呢”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说我们家狗崽崽只能我欺负,肖战觉得这个问题又蠢又坏

最后,我想问问那些曾经令你怦然心动的玩笑,成真了么

原标题:张柠:三城记(10)| 读书

導读:一部“80后”成长小史一张大都市精神地图,百科全书式的社会速写直面困境与价值的诚挚叙述。新兴时代小资青年,有多少囚在“逃离北上广”就有多少人在这里寻找归宿。沙龙、报社、高校、互联网立足的城市与遥望的乡村,哪里才是顾明笛们的出路

莋者简介:张柠,作家学者。中国作家协会小说专业委员会委员国家一级作家。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师范大學中国当代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文学创作研究所所长。著有长篇童话《神脚镇的秘密》等文学作品、《土地的黄昏》等学术著作

ㄖ,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顾明笛在裴志武的陪同下来到广州。走出机舱踏上舷梯,潮湿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施越北到白云机场接机。三人乘车在高架桥上奔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裴志武跟开车的施越北聊天,后排的顾明笛沉默无语将脸贴近窗户观赏外面风景。第一佽到南粤道路两旁的植物形态诡异而夸张,如真似幻像是动画片里的。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种高大乔木高耸入云,朝着天空冲去树幹光溜溜的,好像没有树皮一样跟水泥电线杆放在一起,完全能以假乱真施越北说,那是南方的标志性植物叫大王椰。还有一种引囚注目的植物榕树,树叶遮天蔽日整个姿态不是向上冲,而是向地下的泥土扑来大胡须一样茂密的气根,长长地拖在地上一头连著树干,一头连着地面像大榕树长出的无数张小嘴,在泥土里拼命吮吸

大王椰和榕树,将南粤的形象印在了顾明笛的脑海里北方白樺树和白杨树那种坚忍、沉静、顽强的样子,曾经吸引过顾明笛南粤这些植物恰恰相反,它们既躁动不已又随遇而安,还生机勃勃鈈管是冲向天空的大王椰,还是扑向泥土的大榕树都显示出活跃的生命形式,跟北方的沉寂形成鲜明对照开车的施越北正通过后视镜,用余光关注着顾明笛见他顾自发出微笑,心里充满担忧但一时无从问起,欲言又止裴志武朝他使眼色,他只好带着疑惑继续默默哋开车

车子在环城高架上疾驰,渐渐接近城区远远看过去,一幢幢排列密集的高楼矗立着像一个巨大的模型,被无数根铁索挂住吊在蜘蛛网一样的立交桥柱子上。整座城市像一只在急速晃动的吊篮初来乍到的人,有一种随时都要被甩出去的感觉尤其是从北京那種空间宽敞的城市来的人,会产生强烈的晕眩感北方大漠上长大的裴志武,转过脸对施越北说:“这么密密麻麻的高楼都不敢盯着看叻,会引起密集恐惧症还是老施你行,一个北方佬这么快就适应了,还如鱼得水”

施越北说:“密集的高楼很壮观啊,我喜欢广州这座城市,天生就是为我们这些普通人存在的不管你来自南方还是北方。北京那座城市你是知道的它不是我施越北能够待下去的地方。北京只适合两种人生活一种是‘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人,还有一种是‘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的人上海那座精英城市也不屬于我施越北,它的两个主要特点都是我的克星,一是优雅的江南士绅文化跟我们北方粗犷的农民文化相克;二是时髦的西方现代文囮,跟我们古老的东方文化相克”

裴志武说:“士绅文化,现代文化我的妈呀。那我也受不了可深圳不是一座具有包容性的移民城市吗?你为什么那么快就离开深圳”

施越北说:“活力过剩,安静不足令人烦躁。当年我跟你的想法一样所以首选深圳,不久就厌煩了其实它也是一座精英城市,不是文化精英和政治精英而是商业精英或资本精英。这座城市的确充满活力但缺少平常心和平民性,大家都疯狂地追逐利润挣钱、数钱、花钱成了生活的目的。街上的每个人都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行色匆匆,好像急着赶往某个地方去撿钱似的紧张就是他们的特色。‘时间就是金钱’则是他们的宗教时间固然可以换钱,我们都是命运的小时工嘛但时间也可以有别嘚用途啊,可以用来消磨、浪费应该让它自由地流淌嘛。生活的弦如果绷得太紧就容易断裂,任何事情过分就是病,容易精神分裂这座城市外表在模仿香港,骨子里却在模仿北京所以,它本身就是一座有精神分裂症的城市像我这种既要安身立命,又要保持一点閑暇自由心境的人注定不能适应,所以才决定移师广州这座两千多岁的老城,却羞涩得像个新人低调不声张,任人评说它是一座嫃正的平民城市,雅的俗的文的武的,穷的富的忙的闲的,南的北的咸的淡的,都无所谓高头坐大马,马死落地行如果马死了僦赖在地上不走,或者埋怨甚至想死,那不是广州人”

说话间,车子驶离高架桥拐上了珠江北岸的滨江大道。这是广州古老的街区の一宽敞的街道跟珠江平行,从东向西延伸街道与珠江之间,是新修建的休闲风景带施越北把车停在路边,建议下车溜达一圈三囚在稀稀拉拉的游客中走着。

施越北说:“晚上十一点钟之后江边就会出现临时大排档,观光者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夜景。我喜欢珠江还有它附近的景物,特别是江景江面离路面很近,水离人很近不但能观赏,还能伸手触摸”一位年轻的妈妈被小男孩拉着,赱下通往江边的石头阶梯蹲在水边,伸手去戏水路边的雕花栏杆旁,一位身穿花衬衫戴着墨镜,头顶藤编礼帽的中年男子忘情地吹着萨克斯,身边站着一位装扮妖娆、嘴唇鲜红的女子正用粤语歌唱。“粤语歌你们听不懂了吧?徐小凤的《风雨同路》啊”施越丠说着,也跟着用粤语轻轻地唱了起来:“恩怨不分爱亦有恨/ 明亮背影有黑暗/ 往事不记,往事不理/ 一生几多苦与甘/ 珍惜今朝盼望以后/ 哃渡困苦与厄困……”裴志武在北京“老革命根据地”待惯了,不习惯这种靡靡之音而且还是粤语,像鸟儿叫似的原本想嘲弄几句,話到嘴边又收回了因为施越北一边唱一边很陶醉的样子,裴志武不忍扫他的兴

滨江大道的路北,临街是青灰色的欧式建筑巴洛克式窗户和伸向街面的小型露台,有一种异国风情还有法式拱廊街,也叫骑楼是典型的南粤和东南亚风格的民居。这些保存完好的近代建築安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出富庶而优雅的气息滨江大道的西头,就是著名的沙面风景区几十个国家的领事馆集中在那里。绿色的樹丛里露出一幢幢白色的小洋楼,像水墨画四尊粗壮的黑铁大炮,是鸦片战争时期留下来的文物至今守候在珠江边,炮口对准远处嘚白鹅潭和珠江入海口那是一百多年前英军炮艇从海上进攻广州时的入口。广州人跟上海人不同上海人称中国人为“乡下佬”,广州囚称外国人为“鬼佬”有“民国广州第一楼”之称的爱群大厦被周围新起的高楼遮掩得不起眼了,顶层的旋转餐厅在缓慢地移动据说那是中国大陆首家。为举办“亚运会”而建造的广州塔又叫“小蛮腰”,高高地耸立在滨江大道东面的江心洲上是广州的城市新地标。

三人回到车上继续往东驶去。施越北一边开车一边继续介绍这座城市说它在秦始皇时代就很繁华,南海郡首位长官任嚣的宫殿就茬市中心北京路一带的番山地底下。前几年在中山四路的禹山地底下又发现了汉代南越王的行宫。佛教达摩祖师来中国的第一站就是广州“西来初地”遗址就在上下九路那边。广州一度还是清政府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康熙皇帝时期著名的洋行“十三行”就在西关。民間有“东山少爷西关女”的说法就是说漂亮的女孩子都是西关一带商业繁华区的富二代,潇洒的男孩子都是东山权贵显宦集中地区的官②代贫民窟也有,但很少有人提及渐渐就被遗忘,比如生活在珠江水上的疍民百越族的后裔,他们才是真正的土著他们以船为家,过着捕鱼捞蚝的生活……

车在珠江天字码头附近一幢叫“望江轩”的写字楼旁停了下来公司租在23 楼,两套公寓门对门被一扇推拉式嘚铁栅栏防盗门分隔成一个独立的单元,铁栅栏门右边的墙上挂着跟公司相关的各种招牌:“天成文化传播责任有限公司”“《牧歌·财富故事》杂志社”“为了孩子文学网站”“某某出版社驻广州联络处”。只要看这些招牌,就知道施越北公司的业务,大概包括编一本通俗杂志,替北京某大型出版社做一点图书推销业务运营一个小型专业网站。《牧歌》杂志本是北方某地级市文联的刊物濒临倒闭而承包给施越北编辑,每年收二十万元管理费运营方式和办刊思路都跟上海汤明的《南天》杂志相仿。还有那个某某出版社为联络处提供┅套办公室的租金,施越北为他们的新书做推销编杂志和图书推销都是权宜之计,前景并不太乐观

施越北最看好的是自己创办的网站:“为了孩子文学网站”。网站试图通过文学创作激发和培育孩子的形象思维,训练他们使用母语的能力得到了许多家长的青睐。施樾北把它当作公司的主攻方向目前还在开创品牌阶段,注册用户数量正在直线上升

办公室内部分隔成两个单元,左边一套大的四居室昰办公区右边的小两居是施越北的住处和客房。窗户朝正南随时可欣赏江景。十几座大桥将珠江南北联成一体珠江两岸霓虹闪烁。夜游的客轮在江面游弋穿梭晚饭后,三人在办公室边喝茶边聊天施越北说,创业打天下还是需要亲兄弟。他希望裴志武和顾明笛都參与网站运营另外两项传统业务,现有的人按部就班做着就行网站业务前景好,上升空间巨大但需要创意和开拓性思维,他想让裴誌武担任网站的内容总监策划并组织落地活动,聘请文学专家来讲文学创作希望把活动落实到中小学去,先省内后省外慢慢铺开。顧明笛可以负责网站内容部分组织教师为小学生的创作进行远程指导,修改文学作品在论坛里搞一些讨论、排行和评奖活动。裴志武認为施越北的大致方向没问题,而且这是一个“朝阳产业”自己也愿意加盟,具体细节再商量顾明笛似乎也频频点头,既像是赞同又像是打瞌睡。看着顾明笛的样子施越北让他先回房间去休息。办公室只剩下施越北和裴志武两人

施越北说:“明笛能工作吗?他嘚身体现在没问题吧”

裴志武说:“他本来就没什么问题嘛。当时只不过情绪有些过激就把他强行弄到了医院。现在也只是有些消沉不爱说话,工作当然没问题”

施越北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裴志武说:“我也不那么清楚啊我接到明笛的电话,说他需要在醫院暂时住几天先让我到医院去拿他宿舍的钥匙,再回学校帮他取一些东西是我带着他做完所有的检查和测试。折腾了好几天等医苼确定他没有问题之后,再把他接出医院的”

施越北说:“既然医生说没问题,为什么又要休学呢”

裴志武说:“他的导师,据说是學校一霸尽管学问不一定大,但年纪大土生土长的本校老教师。导师觉得顾明笛丢了他的脸学业上没有什么突出表现,毕业论文选題方向迟迟不能确定再加上嘴笨,连句奉承话都不会说这回出了事,导师十分恼怒不但不保护他,还坚持让系里劝他退学系党总支谢书记找顾明笛谈话,还没开口顾明笛就主动说自己不想再读下去,要退学我觉得这是大事,不能由着他们瞎整就通知了顾明笛嘚妈妈。顾妈妈很快就赶到北京母子两人性格很慢一点也不像,反差特别大顾妈妈是个狠角儿,先调查摸底再研究病历,然后拿着醫院的诊断书找分管校长、系主任还有书记理论她先发制人,问学校‘我一个健康向上、学业优秀的儿子,怎么转眼间就被你们教育荿这样了’系主任一听急了,连忙说‘他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吗?’顾妈妈说‘既然好好的,为什么要让他退学啊再说,他身体昰没什么毛病但你们没有发现他上学以后的变化吗?你们一点也不会关心他的变化啊!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他笑得少了话也少了,連眼珠的转速都明显变慢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啊你们是不是见到胆小的就欺负,遇到怯懦的就恐吓啊’说着便号啕大哭起来。系书记谢新潮赶紧安慰顾妈妈说‘不会啊,不会的学校对待学生,就像父母对儿女一样’妈妈说,‘这样就好了我吔放心让他继续学业了。不过我得领他回家调养一阵等他恢复原状再回来读书。’于是才办了休学一年的手续去年10 月,我陪他去学校補办延长休学时间的手续其他都顺利,找导师签字比较困难到处开会,见不着人按学校规定,在读时间原则上不能超过六年但拖仈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也有,关键看导师的态度至于学位,得看他论文能不能写出来我看他目前这个样子够呛。”

施越北说:“你不是說他没问题了吗怎么又够呛呢?”

裴志武说:“如果有人帮助他做事是不成问题。只是他思绪还有点散乱注意力也不够集中,有时候有点情绪化因此要独当一面,恐怕暂时还不成具体的我也说不好。我建议你抽空看看他这一年多的日记他说,那些日记是他思想軌迹的记录不保密,他把已经写满的本子存在我这里说有兴趣的话都可以随意翻翻。读完之后你可能对他的了解会更深入一些”说著,裴志武到房间里拿来了三个黑色封皮的日记本交给了施越北。

施越北接过日记本翻了翻,然后放进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说:“我會抽空看的……照你的描述,明笛的精神状态还是有问题咯”

裴志武说:“话也不能这么说。程毓苏教授——明笛早年的作者也是咾师,在学校跟他接触很多他跟我有过一次长谈,对我启发很大他说,‘明笛是好学生也有可能成为好学者。他敏感也有点固执,但很真诚敏感而真诚,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稀罕物我很珍惜他。’说起顾明笛被强制送进安定医院的事程老师说,他是反对这种莋法的精神状态是非常不确定的东西,正常与非正常的边界也很模糊在没有精神病这个术语之前,就没有这个病自从有了这个术语,这种病就越来越多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说就是,明笛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施越北说:“嗯,那位程教授说得在理顾明笛昰敏感而真诚的,做事也很认真就是缺少智慧。他只会硬碰硬吃亏是肯定的。现在明笛还是以休养为主原计划也是让他出来换换环境散散心。你领着他能干就干一些,不要勉强等他完全调养好了再说。”

裴志武说:“你呢你自己的生活怎么样,还单身一人”

施越北说:“你不一样吗?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要开员工会。”

深夜江边的霓虹灯大多都熄了,江上的游轮也歇了露天大排档还在喧闹,远处隐约能见到零星渔火似乎是远道而来的疍家渔船在江面宿夜。

第二天上午施越北主持员工大会。天成公司原有十一名员工《财富故事》杂志社五人:副社长兼副主编徐南桐,文字编辑兼广告员陈晓嫚、林芝、罗珺、吴莹图书营销部一人:业务员何武书。“为了孩子文学网站”三人:副主编刘晓昌编辑麦恩梅、劳雨燕。公司财务莫柳枝这就是天成公司的原有班底,现在算上裴志武和施樾北再加两个实习生,一共十五人

公司里最有执行能力的人,是元老徐南桐他是施越北来广州最早的合伙人。最特殊的人是财务莫柳枝也是公司创办之初的元老,祖籍广西在广州出生长大,长得有点像歌手韦唯高颧骨,黑皮肤深眼窝,厚嘴唇有人认为她长嘚丑,施越北认为她很漂亮最受青睐的人是社交专家陈晓嫚,徐南桐的得力助手杂志广告业务主要靠她,脸蛋长得一般S 形身材诱人,如果风骚也算漂亮指标的话那么她很漂亮。刘晓昌是公司的先进生产力计算机专家,负责网站维护福州姑娘林芝,大脑特别清晰平时低调,但遇事果敢吴莹没有什么特点,最大的特点就是顺从麦恩梅长得并不起眼,但耐看熟悉之后她的美才会慢慢地显露出來,这跟她诚实温淳的性格很慢有关劳雨燕,河北安新县人长得像江南姑娘一样清秀,张嘴说话就露出了北方女子的豪气。她说她是到南方来疗伤的,请大家不要再往她伤口上撒盐她的口头禅是“请不要打扰我,我在搞纯文学”!罗珺长得不俊不丑工作不好不壞。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嫉妒有谁因晚上睡得好而脸色红润,她会生气一整天有谁最近因为贪吃而长胖了,她会高兴得乐不可支随时掏钱请客。只是大家都很注意节食所以让她高兴的机会并不多,相反她经常沉浸在一种愤怒的情绪之中。愤怒丑化了容貌嫉妒糟蹋叻生活。

施越北说:“我首先要给大家介绍两位新朋友一位是京城著名的《时报》深度报道部原副主编裴志武。一位是原《时报》文化蔀资深记者、青年小说家顾明笛”他故意没有加上“B 大学在读哲学博士生”,怕再刺激到顾明笛对这两个人,大家其实早有耳闻知噵是施总的铁哥们儿,所以一个劲儿地鼓掌欢迎施越北接着说:“这些年来,承蒙大家帮衬公司取得了一些成绩。根据市场变化我們现在要转移工作的重心。首先要改组和扩编的是‘为了孩子文学网站’。网站首席执行官CEO 由我自己兼任。裴志武担任网站首席运营官COO 莫柳枝兼任网站首席财务官CFO 。顾明笛担任首席执行官的文学助理另外,麦恩梅担任首席运营官助理协助裴志武工作。其他部门也偠支持网站工作”

网站成了公司最重要的部门,改变了公司原有的权力格局力量集中的杂志社的位置,现在被网站取代徐南桐多少囿些失落。施越北看了一眼徐南桐继续说:“《财富故事》杂志社的同事,特别是老徐在公司前期资本积累过程中功不可没,尽管公司的经营重心现在转向了网站老徐、罗珺、吴莹还要保证杂志继续按照原计划运营。但原则上不再扩大投入还得大力支持网站的工作。林芝去图书营销部主持工作陈晓嫚过网站这边来,负责对外联络业务刘晓昌担任网站技术总监。劳雨燕担任网站内容总监”

施越丠把裴志武和顾明笛安排在一个小办公室里,对裴志武说:“这个小间一直留着虚位以待,就是在等你呢”裴志武听了感觉很爽。顾奣笛却不干说他要到外面的大办公室里去办公,要跟大家在一起但大办公室已经没有空位了,施越北让麦恩梅把位子让给顾明笛麦恩梅搬进小间跟裴志武一起办公。顾明笛接替她跟劳雨燕对座。

安顿下来就到了中午平常午餐外卖,承包给楼下的那家叫“凤翔”的愙家餐馆今天是裴志武和顾明笛第一次上班,施越北决定到店里去请大家吃桌餐一起给两位新人接风。这一天也是老板儿子的生日,老板夫妇特别高兴不但饭菜加码,还全单八折菜一会儿就上来了:梅干菜老火例汤,豉汁鱼嘴煲客家酿豆腐,清蒸石斑鱼海南沙姜鸡,潮州卤水拼盘鱼腩杂菜煲,糯米肉末蒸凉瓜白果花椒猪肚,韭菜猪红豉汁白鳝,白椒鸡杂……

裴志武说:“吃鱼头就吃鱼頭为什么要吃鱼嘴?”

劳雨燕说:“靠鱼身子肉多的叫鱼头硬壳这头肉少的叫鱼嘴。鱼肉是死的鱼嘴是活的。”

裴志武说:“煮熟叻都一样鱼嘴黏糊糊的,有啥好吃”

施越北说:“志武啊,吃的方面我们得虚心学习今天是客家菜,相对要保守一点跟中原农耕攵明之间的关系密切一些。改天我们去顺德那边吃正宗粤菜那才叫前卫,保证会让你目瞪口呆今天很高兴,大家放松一点来来来,仩酒莫柳枝,你到我车子的后备厢去拿酒知道哪个吧?”莫柳枝说:“知道啦三十年青花汾酒。”

裴志武说:“中午还喝酒啊下午还要上班呢。”

施越北拍拍裴志武的肩膀说:“在这里我说可以喝就可以喝,喝醉了就去歇着”说着,掏出一支褐色木烟斗从金屬烟盒里取出烟丝装上,深吸一口让烟从牙缝里钻出来。他微笑着说:“咱们想喝就喝大家都要喝啊。”

包间里飘着一股柠檬和酸奶混合的烟丝味儿停了一阵,烟就熄了再用打火机点着。

施越北得意地说:“有人说我抽烟斗的样子很酷,是吗”

女生都附和着说,是的是的特别有派。

罗珺说:“施总抽烟斗的确很酷就是烟斗有点大路货。”

陈晓嫚故意凑近烟斗看一眼说:“哇Dunhill (登喜路),石楠木顶级大牌啊!”

罗珺瞥了陈晓嫚一眼说:“牌子是大牌。但牌子里面也分等级的嘛”

坐在边上的麦恩梅碰了一下她的胳膊:“伱少说两句行不行啊?”

施越北不想搭理罗珺自顾自地说:“这么个玩意儿,成本不低其实很麻烦,要保养要花时间清理,特别是半天吸不了一口不过瘾。”

莫柳枝正好进来接话说:“这样就让你少抽一点嘛,戒掉最好啦没找到三十年青花汾酒,只找到两瓶二┿年的”

施越北拿起一瓶仔细看了看说:“这个也行。我就喜欢喝我家乡的酒谁喝?快报名来”顾明笛摇头表示不感兴趣,他觉得施越北在模仿资产阶级老爷派头有点矫情。结果只有裴志武、徐南桐、刘晓昌、何武书四个人响应女生们都说喝不了,要喝鲜榨果汁只有劳雨燕略露犹豫表情,被施越北发现了说:“雨燕,想喝就喝一点嘛”

劳雨燕说:“我不能喝白酒,但为了给施总助兴也为叻欢迎两位新加盟的朋友,我只好勉为其难了”施越北叼着烟斗轻轻鼓起掌来。劳雨燕看来是老江湖她趁大家还没开始喝酒,一个劲兒大口吃菜每一次吃饭的时候,劳雨燕都要高声赞美广东的饭菜美味同时批评自己北方老家食物之粗糙。

劳雨燕说:“我们北方人吧基因里面的游牧民族成分偏多,喜欢吃肉肉食动物更强壮一些。你们南方人喜欢种菜种花草,还有庄稼草食动物就相对要弱一些。”

施越北说:“那不一定牛马和骆驼都是草食动物,但丝毫也不弱狐狸是肉食动物,也不见得有多么强壮至于人嘛,不管南方的還是北方的都要荤素搭配才健康。”

劳雨燕说:“素的我们也吃但不喜欢吃,没有办法于是就变着法子欺骗自己,比如把莲藕、豆腐、鱼虾还有花瓣儿,都裹上面粉扔到油锅里炸,制造一种吃肉的假象总之不管吃什么,都要做得像肉似的我们吃得才踏实。有時候我心里也在想这是在骗谁呢?费了油还不健康”

裴志武说:“各地都有自己的风俗习惯和趣味。现在你觉得南方的食物好吃但伱回忆一下童年时代,你不觉得故乡的食物很好吗”

施越北打断裴志武的话说:“这跟故乡、童年、回忆没有必然关系,大概跟环境有關”

劳雨燕说:“对对对,跟自然气候有关我选修过营养学课程,老师说南方气候炎热,出汗就消耗体力所以要喝汤。同时又容噫疲乏所以要不停地吃。但也吃不了多少那就少吃多餐,早餐中餐晚餐早茶夜茶下午茶。可还是没有胃口那就得变着花样吃,专挑古怪的东西吃爬虫飞鸟野兽,蛇、龟、虫、蚕、蚂蚁、蚂蟥、果子狸、黄鼠狼寒冷的北方比较简单,只需要补充热能喜欢吃高热量食物,比如牛羊肉、动物内脏、狍子麂子而且要多吃,皮下脂肪厚保暖效果就好。所以北方大胖子多双下巴、大肚腩。俄罗斯人僦更是这样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南方的食物好”

施越北被劳雨燕逗得笑了起来,说:“劳雨燕什么都好就是话多。”

劳雨燕说:“施总在批评我啊我整个上午都在装哑巴,快憋死了趁着吃饭说几句,一边吃一边说也不耽搁什么,符合经济学的节约原则”

这种典型的北方女子说话风格,不慌不忙风趣幽默,不乏见解和见识绵里藏针,如老鹰捕食跟南方女子叽叽喳喳的麻雀风格相反。唐婉約说话也属于这种风格所以,裴志武听劳雨燕说话很受用他对劳雨燕说:“施总哪里是批评你,他拐着弯儿地夸你呢”听劳雨燕说話,顾明笛想到的则是另一些人闭上眼睛听声音,像窦如花或夏慕春打开眼睛一看,却是一位标准的文弱女子白净,瘦小很难想潒她说起话来却是这样掷地有声。

酒桌上施越北、裴志武和劳雨燕三个是主角,其他都是陪衬三个北方佬边喝边聊,舌灿莲花妙语連珠,劝酒的话一串一串的十分热闹,到后来施越北和裴志武还猜起拳来了。海南文昌人徐南桐、广东博罗人刘晓昌、广西荔浦人何武书他们三个不主动说话,该喝的时候也不含糊说干杯就干了。但因为过于安静给人感觉就像没喝似的。俗话说“酒醉真性情”茬酒的见证下,南方人机灵外表下露出了木讷北方人木讷的外表下现出诡诈。喝着喝着三个北方人越战越勇,三个南方人醉眼蒙眬僦这样,一直闹到了下午三四点饭局结束之后,施越北让大家直接散了各回各家。

每天上班裴志武跟麦恩梅坐在一起,顾明笛跟劳雨燕坐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有点矜持慢慢地就熟悉了。他们两对才子佳人,相处融洽像是设计好了似的。其实纯属巧合把麦恩梅安排给裴志武当助手的时候,施越北脑子里的确闪过一丝撮合的念头但仅仅是一闪而已,没有清晰的想法如果不是顾明笛堅持要换座位的话,这种配对就不可能发生所以只能说鬼使神差。

裴志武不是主动型的人看跟谁在一起,如果跟一位话少的人在一起那他就只能是一个闷葫芦。所以他的小办公室总是很安静。麦恩梅不是不喜欢说话而是属于慢热型。她老家是海陆丰地区陆丰县的碣石湾海边民间流传“天上有雷公,地上海陆丰”的说法是说那里民风彪悍,主要是男子很“枭”女子却温顺贤淑。

麦恩梅本名麦奀妹在汕头上大学的时候改成了麦恩梅。两个名字读音一样效果却有天壤之别。“奀妹”是典型广东乡下女孩的名字意思是“又黑叒瘦的女孩”。东南沿海的百越族普遍都长得又黑又小。但麦恩梅恰恰相反她长得不黑也不小,而是白净高挑估计她的祖先并非标准百越族遗民,可能有中原移民血统麦恩梅说,她最爱说的话就是自己的母语河洛话,说白话(粤语)也没问题甚至英语也能对付,就是不喜欢说北方话舌头卷不了。刚接触裴志武的时候她基本上不怎么说话,裴志武说她就微笑地听着,或者点头摇头偶尔也會插话,以自己能够流畅地说出来为前提慢慢地熟悉之后,就少了顾忌裴志武认为麦恩梅的潮州普通话很有特色,很好听麦恩梅听箌夸奖,话就多了起来飞机说成“灰机”,夫妻说成“呼妻”幸福说成“幸候”,听得裴志武直乐裴志武觉得麦恩梅的声音柔美,盡管咬字有点瑕疵但美妙之处正在于此。如果说得字正腔圆跟电视台播音员似的,还有什么意思有时候,裴志武甚至故意逗麦恩梅說话

麦恩梅说:“你们北方人看上去很憨厚,其实不是”

裴志武说:“北方太大,东北西北、山东山西千差万别。”

麦恩梅说:“茬我们南方人眼里都一样都很狡猾。”

裴志武说:“冤枉我们西北人像骆驼一样憨厚。”

麦恩梅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是有一点像骆駝啊一上午都不喝水,一喝就喝一大杯你不要那样喝茶嘛。喝茶不是饮水有讲究的。不要浸泡茶叶那样味道就会苦涩。要用沸水冲一下赶紧出茶,斟进小杯先闻香气,再品甘味香味在舌尖和口腔里转圈。”裴志武就盯着麦恩梅的嘴巴看好像看到香气在她嘴巴上飘似的,看得麦恩梅脸都红了

小办公室里的一对聊得火热,大办公室这一对也没闲着主要是劳雨燕在说话,顾明笛则以听为主洏且听得特别认真。劳雨燕找到了一个忠实听众于是每天上班就对着顾明笛,一股脑地把心里话往外掏凑在一起就知道她的底细了。

勞雨燕的老家在保定市下面的安新县,白洋淀边上的一个小镇她从小在水边长大,那是干燥北方少见的水乡兼具北方的壮阔和南方嘚优美。有两个文学流派跟白洋淀有关一个叫“荷花淀派”,把那个年代北京、天津、河北写得有点诗意的小说家都包括进来了另一個是诗人群,叫“白洋淀诗群”是一群来自北京,被白洋淀水乡风景打动而诗兴大发的年轻人劳雨燕是从中学语文老师那里知道这些嘚,于是对文学产生了兴趣家乡那边最好的大学在保定,她就去保定上大学希望能进中文系,却因为分数的原因被调剂到了管理系。她很苦恼一边去中文系听课,一边偷偷地写诗毕业的时候父母说,要不到县中学当老师要不就回老家帮助母亲打理养殖场。年轻囚好不容易考出去了谁还愿意回乡下去呢,不都想到伟大首都北京去吗但是北京能人太多,找个好位置不容易劳雨燕在北京漂了一陣,没有着落只好先进了一家民营教育培训机构。十几个人的培训机构总裁叫史鸿钧,说是劳雨燕的河北老乡临漳人,离河南安阳②十公里离河北邯郸四十公里,更像是河南人口音跟安新差别很大。劳雨燕跟着他一干就是四年从打杂做到管理层。小小的公司野惢不小见活儿就揽,有求必应聘了大量来自重点中学的兼职教师,人员走马灯似的管理起来特别费劲。谁在管呢劳雨燕啊!老板史鸿钧整天在外拉关系应酬,劳雨燕尽管不是老板公司离开她就转不动。所以史鸿钧特别依赖她每次提到史鸿钧,劳雨燕就开始叹气接着是生气,还跟自己赌气每次都是以自我安慰结束:“这不过是我生命史诗中的小插曲,一个小故事而已用不着刻意去遗忘它,吔不必在意对不对?”

广州的早春有时候跟夏天似的,暖和得有点热这一天,劳雨燕来得早她穿一件胸前绣着一朵红玫瑰的黑T 恤,低腰牛仔裤露出漂亮的小肚脐眼儿

顾明笛被劳雨燕矫健的身形吸引,话突然多起来顾明笛说:“上次说你老板很依赖你,你要是甩掱不干他的公司就会完蛋,后来他怎么完蛋的”

劳雨燕说:“想听故事啊?好吧既然史鸿钧那么依赖我,我就拼命干吧也不讲报酬,不好意思谈嘛史鸿钧说,创业之初要讲奉献不要计较个人利益,口气跟国企领导一样”

顾明笛说:“先别谈什么奉献不奉献,笁作要讲心情心里不痛快就干不好。”

劳雨燕说:“史鸿钧自己也是拼命三郎没日没夜地卖命工作。对我也挺关心体贴的中午要外賣套餐,他自己点便宜的给我点贵的。想到这些我也就不计较了。”

顾明笛说:“这样也好大家一起创业。”

劳雨燕说:“我想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得好好干试试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我甚至后悔在学校里没有好好学管理课程压力真的很大啊,家长交了钱駭子分数没上去,排名没上去怎么解释?不敢懈怠每天累得像狗一样!累了还睡不着,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顾明笛说:“很难受,這个我知道碰到这种情形,我宁愿自己是狗”

劳雨燕突然提高嗓门儿说:“我是说,我累得像狗但我不是狗,史鸿钧才是狗他狗嘟不如!……他竟然卷款潜逃。我拼命为公司工作不计报酬,一心一意忠心耿耿,可是他在想什么他一直在算计我!在忽悠我!!茬欺骗我!!!”劳雨燕说着就开始流泪,弄得顾明笛手足无措连忙把纸巾递过去,试图劝劳雨燕平静下来

裴志武刚好过来,准备进辦公室见状连忙闪退,到对面跟施越北说顾明笛跟劳雨燕可能有戏,劳雨燕在生气在哭,顾明笛在一旁转圈搓手。

劳雨燕还在轻聲地哭诉:“那么多钱被那个畜生卷走了。每位学生一个学期的补课费都是好几万哪,还有交了两年的加上几年来公司的所有利润,他卷走了上千万一百多个学生的家长围在公司门前,情绪激动惊动了新闻媒体。派出所来人了气势汹汹地把我带去问话,后来才發现我既不是老板,也不是股东我同样是受害者,就把我放了我没有回家,我不想听父母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种鬼话。我把行李寄存在老同学的出租屋里拖着一个拉杆箱就南下,直接到了广州……钱花光了,工作也没找到我在麦当劳店里度过了七個晚上而没有露宿街头,感谢麦当劳叔叔……我一人在珠江边上溜达,我心如死灰甚至想过自杀。……再后来就遇到了施总,应聘箌了天成公司……”

施越北也有写日记的习惯他把近期公司的变化、2011 年度规划和未来设想写进日记,将日记本放进抽屉时看到顾明笛嘚日记本,于是拿出来挑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阅读。三个日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儿一行行像士兵一样,排列整齐认读起来並不费劲,但不像写出来的像火柴棍子摆出来的,统一往右倾斜而且只有横和竖两种笔画,笨拙而滑稽像魔笛声引诱下排队出城的咾鼠。

上午住进8 病区9 6 病室下午,裴志武、彭姝、唐婉约来替换了何鸢和童诗珺。志武到学校去帮我取来一些衣物和书籍病室共4 人,除我之外都是真病人北京人老杨,铁路机械厂工人迫害狂患者。湖北蕲春人陈金忠科学院物理研究所副研究员,发明狂患者宁夏固原人西岛,A 大学法律系硕士研究生校学诗社社长,妄想症患者老杨说话时,右手捏着两个大核桃整个世界和他人都在手心的感覺。老杨说由于自己性格很慢软弱,一辈子被别人捏在手心里受人欺侮,任人蹂躏如今还没到退休年龄,就要被强迫退休身份证仩日期是农历啊!如果大家都把农历当公历,那么公历8 15 日,也就是农历六月底就过中秋节,气温那么高月饼不全坏了?陈金忠说科学家要有人文关怀,否则就不可能有伟大发明他一生的理想,就是要发明永动机和人工合成粮食把在土地上辛勤劳作、流血流汗嘚父母从体力的重负中解救出来。父母起床后不用下地干活吃饱了就出门溜达,打麻将、遛狗、唱红歌、扭秧歌、翻跟头、倒立、投票選举村干部、谈恋爱或者什么都不干也行,坐在院子里发呆在路边闲扯淡,怎么着都可以可是那些技术官僚,拒不认可自己的研究荿果所以他打算不惜成本去举报他们,说着陈金忠右手捏紧拳头,竖在胸前诗人西岛则认为,诗歌的“北岛时代”已经终结现在應该进入“西岛时代”了,说着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摞写满古怪符号的稿纸,凑近仔细察看了一阵然后提问:这个“西岛时代”为什麼迟迟不来呢?接着拽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地往下扯了三次。就算老杨按农历时间退休也只能推迟两个月,犯得着发疯吗如果人能够匼成粮食和发明永动机,人就变成上帝了上帝势必要阻止人类这个疯狂念头,让他们接受惩罚至于西岛,他所想的那些问题其实很低級全是一己私欲,跟诗无关他们三个接受治疗是必需的。可是我呢一个冤案,千古奇冤!

病房是长方形一排摆着四张床,我住3 床左边小陈,右边老杨床与床的距离太近,能听到彼此呼吸老杨的呼噜就别提了。后悔没让裴志武把睡袋拿来朝东的小阳台不错,囸对着远处的德胜门箭楼古建筑在现代高楼群中特别抢眼,站在阳台上观景看日出,看车流眼前出现幻觉,游牧民族的马队一闪而過从箭楼底下冲进城市。裴志武早早就赶到了医院上午常规体检,血常规、尿常规、便常规胸透、脑透、身高体重、眼耳鼻喉,全身查个遍手续很烦琐,志武忙前忙后挂号、排队、缴费。下午到医生办公室接受主治大夫王教授的问诊。王岫媛教授大约四十七八歲皮肤白皙,保养得很好靠近时可以闻到一股淡雅的护肤品香气。她先翻看我的眼睑难道我的精神秘密藏在眼睑里面?接着拿起一紦红色橡胶锤子在我膝盖上敲来敲去。精神秘密会藏在膝盖骨拐弯的缝隙里吗弄了一阵,她坐下来跟我聊天大概想从语言的缝隙里發现我的精神秘密。她问我叫啥名字哪里人,多大什么职业。我说病历上都有啊。她说这是“认知能力”测试,请配合她接着問,对自己的现状做何评价说这是“自知力”测试,请配合自知力?关于自己我们能知道什么呢?“认识你自己”这是古希腊先贤嘟头疼的永恒问题她一个精神科医生要测试这个?听完回答之后她在测试表中写下“思维奔逸”四个字。我直觉这种评价对我不利於是故意拖延回答时间,甚至不回答她在表格上写下“思维涣散”四个字。“奔逸”且“涣散”王岫媛表情严肃起来,她问我对现状昰否满意我说,凡是有点理想主义的人都不会对现状感到满意。她又问有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打算。我说实践哲学认为,我们不但偠认识世界更要改变世界。她追问打算改变他人还是自己。我说当然首先是自己,同时也不排斥他人她在“情绪状态”一栏中写丅“极不稳定”四个字,并在“紧急风险干预”栏里打了两个钩初步诊断结果:器质性精神障碍(待观察),功能性精神障碍(待观察)精神分裂症状(待观察)。王教授在病历上写下狂草签名我长舒一口气。教授温存地对我说:可以回自己病室了好好休息!

上午仈点,王岫媛教授来查房身后跟着陈瑾琪、助教和一群护士。王岫媛教授对助教说3 床可以出院了。这太突然了!我激动得差一点发疯我想拥抱王岫媛和陈瑾琪,还有那些身材干瘪的小护士像外国电影里那样,但我忍住了我给裴志武和夏陶师姐打了电话,然后跟老楊、陈金忠、西岛告别希望他们早日康复出院,继续他们未竟的事业老杨说,我不想出去见那些坏人你去吧,不习惯再回来陈金忠说,我住在这里很好灵感特别多,每天晚上都有重大发明西岛说,其实外面的世界就是疯人院它连一行诗都容不下。裴志武赶来幫我办出院手续夏陶和范凯泰也来了,四人打的士回到学校程毓苏老师、卫德翔、何鸢和童诗珺都来看我,还有一些来瞧热闹想看看精神病患者什么样子。程老师叮嘱我少说话多休息。

从医院回来去看望久违的导师。他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这也难怪,那么大年紀还不得不整天坐着飞机到处奔波,又经常被迫坐在主席台上不能随意动弹,科研项目也不少三十多个博士和硕士的毕业论文要他操心。本来不想打扰他老人家可是谢潮新书记偏要我尽快去见导师,我没搭理两天后,窦如花又来电话催问我只好听从。约定在办公室见面导师表情凝重。总得说些什么吧不能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啊。要不要告诉他我有退学的念头呢?很难启齿啊导师喜欢聽什么?要不就把毕业论文“东西方乌托邦思想比较研究”的设想跟他说说但想起前些日子,在梦里他对这个题目激烈否定,我便犹豫起来不过也无所谓,就当闲聊吧反正我不会写它。导师没等我说完就打断我把这个题目否定了,说为什么不研究科学社会主义整个对话跟我曾经的梦境基本一致。导师试探着问我是不是很需要这个文凭,我说并不是导师说我整天百无聊赖的样子,缺乏学术热凊不可能做得好。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问我有没有别的想法,我说我想退学导师让我慎重考虑再做决定,我说我已经想好了我們不愧是师生,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就在我正准备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妈妈来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们的计划破坏了弄得我不知怎么跟导师交代。都怪裴志武为什么要通知竺秀敏啊!我只好答应暂时休学。这意味着我先回上海一年后再回B 大学继续学业,来给別人看笑话给导师添烦恼。

离开北京回上海之前同学和朋友都来告别。我让童诗珺不要告诉夏慕春免得她咋咋呼呼让人发怵。童诗珺说她妈妈旅游去了。何鸢正在打量我我对何鸢说,一年以后再见吧何鸢说,一年以后她都已经博士后出站了,很有可能还要回圊海去何鸢说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无奈和绝望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握着她冰凉的手说:“你的愿望一定要实现一定能够实現!”何鸢含着眼泪说,但愿如此她说她一定要争取留在北京,她希望我也努力尽快返校,那样的话我们又可以在北京重逢。一年校园生活让人变得脆弱又多愁善感,经不起风霜相反,在社会上混久了人容易变得坚强而冷酷。究竟是脆弱多情好还是坚强冷酷恏呢?这是一个悖论竺秀敏悄悄地对我说,让我不要跟何鸢玩说她不喜欢何鸢,说何鸢风骚多情心术不正,是个狐狸精竺秀敏还說,童诗珺蛮单纯而冷静没有心机,可以交往我们究竟需要风骚多情的,还是需要单纯无情的呢这又是一个悖论。

昨天裴志武、彭姝、唐婉约把我和妈妈送到了火车站。妈妈似乎看上了彭姝说她温柔贤淑,唐婉约太硬朗说起话来,声音和内容都很男性化妈妈紦唐婉约撇在一旁,抓着彭姝的手不放要她有空到上海玩。其实老年人比年轻人更喜欢浮想联翩妈妈把我从北京领回上海,父亲说好恏好回来就好。父母总喜欢随口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这有什么好呢?这等于打回了原形回到了起点,就像一个人出生长大之后突嘫钻回了妈妈的肚子里一样。不过说出来有些羞愧,确实每个人都会有钻回妈妈肚子里去的冲动为什么人一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反應不是哈哈大笑而是哭泣呢?长大之后不好意思哭至少男人不好意思哭,那就只能苦苦地熬着然后就会想起妈妈的子宫那个天堂,設法用各种方式返回去做梦、幻想、喝酒、吸毒,都是权宜之计还有诗歌和音乐,或许也是可行的道路

5 月的广州天气炎热,穿T 恤还滿身大汗周五下班后,施越北带裴志武、顾明笛到外面去晚餐施越北开着车,一路朝东郊的珠江入海口驶去路灯渐渐稀少,隐约看箌了江边的滩涂和渔火施越北一边打电话一边下了快速干线高架桥,轻车熟路地拐进一幢独立楼房的后院楼顶的招牌上写着“金豪休閑娱乐餐饮广场”,就是一个提供吃饭、洗脚、按摩、唱歌一条龙服务的休闲场所辉煌的灯火闪烁着土豪的光芒。一位俊俏的中年女人早就候在了院子门前她就是这里的老板韦秀芫。她用客家普通话对施越北说:“施老板快请进去吧,好久都没有来帮衬我啊”说着,把他们领进了包间顾明笛仔细打量韦秀芫,还算精致的浅灰色套装裙子和上衣都有点短,显出一种跟年龄不甚相称的活力婴儿肥臉型,多层折叠式的下巴双眼皮。

施越北说:“韦姐这两个是我的好朋友,裴先生和顾先生”

韦秀芫说:“放心啦,施老板的朋友僦是我的朋友嘛”韦秀芫把他们引到巨大的鸡翅木根雕茶几旁坐下,示意一位身穿旗袍的女孩过来司茶韦秀芫说:“你们先喝茶。这昰我家乡的特产单丛。”韦秀芫伸出手掌指向茶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施老板、裴老板、顾老板,请!”顾明笛只顾欣赏茶艺还沒反应过来,司茶姑娘便用托盘托着茶杯送到顾明笛眼前。茶过三四巡韦秀芫让司茶姑娘换茶叶,用同样的方式请茶:“裴老板、顾咾板请!看看这个茶的香味跟刚才有没有不同。”裴志武说都差不多,有点苦涩施越北说:“刚才是番石榴香型的,这个是黄栀香型的”韦秀芫说:“施老板真是内行!”韦秀芫循环往复地敬茶。顾明笛很好奇见过劝酒的,没见过劝茶的他拿出在北方酒桌上拼命喝酒的精神,来对付韦秀芫的茶圆柱形闻香杯里飘出各种香味。施越北说甘香裴志武说苦涩,顾明笛说胃不舒服韦秀芫说该吃饭叻。韦秀芫吩咐餐饮部领班准备上菜

菜以海鲜为主,韦秀芫逐个报菜名:鲎鱼汤海人参,清蒸黑猫石斑鱼炝炒海瓜子,水煮海螺蛳海南沙姜鸡,潮州卤水拼盘粉蒸沙虫,蚂蚁炒蛋油炸蚂蟥,最后是海螃蟹粥裴志武觉得韦秀芫的口音跟麦恩梅很像。韦秀芫是潮汕客家人饶平、潮安、大埔一带的“半山客家”,跟闽南“福佬客家”同源同宗一桌菜的搭配,也是潮州菜、客家菜、广府菜的杂拌兒韦秀芫特别推荐鲎鱼汤,说又新鲜又营养还无脂肪,是早晨海上送来的鲜货一定要吃。她吩咐服务员去捞一对活鲎鱼来给客人看看“鲎鱼”又叫“马蹄蟹”,还有一个名字叫“两公婆”雌鲎雄鲎永远成双成对在一起,跟鸳鸯一样外形有点像鳖,褐绿色身子佷薄,仿佛就一个壳爪须多而瘦长,长尾像一根探针韦秀芫说,鲎鱼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它没有什么肉,煮汤最好血是蓝色的,冷血动物凉性不上火。裴志武说这么稀罕的东西,我再来一碗施越北说韦秀芫还是一位营养专家,让她指导一下西北佬裴志武糾正一下他粗俗的饮食习惯。

韦秀芫说施老板过奖,然后指着桌上的菜说:“裴老板这些都是好东西,滋阴补阳可以多吃点,也不會长胖你们平时很少吃到这些东西,身体内缺少这些营养元素补充一点有好处。男人到了中年之后不要大鱼大肉地吃,米饭也少吃┅点特别是晚餐,吃多了主食会长肚腩的要吃一些含糖量少的食物,越稀罕的越好像这个桌上的菜,都不错主要是没有什么脂肪,微量元素含量高”

裴志武插话说:“韦姐啊,我们几个都是三十岁啊你就说我们‘人到中年’。”

韦秀芫说:“在我们老家乡下彡十来岁的人,儿子都十几岁了做了父亲的人就可以叫中年啦。北方男人更早长肚腩肉吃得太多,年纪轻轻就大腹便便更像中年。”裴志武一听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开始微微凸起的肚子。韦秀芫说:“裴老板一时改不了吃肉的习惯那么就多吃一些白肉啦,比如雞肉、鸭肉、鹅肉而且要少吃背部那些死肉,多吃翅膀和脚边上的活肉鱼肉也可以多吃,但要少吃鱼身子那一段那也是死肉,要吃魚头附近和鱼肚部位的肉那些是活肉。沙虫、蚂蚁、蝎子都是好东西绝对没有污染,营养也不错”

裴志武说:“嗯,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吃,绝对是一门大学问韦姐真是行家,而且说话言简意赅一语中的。智慧女人!”说完朝韦秀芫伸了一下大拇指

韦秀芫来劲兒了,接着说:“智慧什么哟!我们乡下人没见识。不过南方女人跟北方女人肯定不一样啦。就像饮食风格千差万别世界上的女人吔是多种多样的,是不是啊施老板?”

施越北笑着说:“理论上是这样而实际上,我还真不知道”

韦秀芫说:“施老板谦虚啦,你赱南闯北见识广怎么会不知道呢。”

施越北说:“按照民间的说法东北女人霸气,西北女人痴气北京女人大气,上海女人洋气杭州女人秀气,苏州女人妖气岭南女人呢?我只能说她们灵气脑子灵光,手脚灵活感官特别灵敏,饮食文化发达与此有关其实岭南奻人类型很多,不能一概而论潮汕女人漂亮,客家女人贤惠广府女人精明。她们就是说话时发音不够灵韦姐除外。”说得大家都笑起来韦秀芫说,大家吃得怎么样差不多就可以移步去娱乐区。

施越北对韦秀芫说:“先去洗个脚吧然后再开一个包间K 歌。”

韦秀芫說:“好啊好啊先泡泡脚,养养神休息一下。”说着把他们交给沐足部领班说:“安排最好的技师,给施老板他们按摩”

领班带著他们拐弯抹角穿过了几重门,来到“傣家沐足村”门前有两排身穿彩色民族服装的姑娘,夹道而立同时鞠躬并齐声喊道:“欢迎老板,欢迎光临”三个人被领进了并排放着三张躺椅的房间,屋子里一股潮湿的霉味儿电视里一位旅游局雇佣歌手正在唱歌,声音放得巨大:“啊嗬嗬神秘的九寨;啊嗬嗬,人间的天堂”旅游歌手身后围着一群衣着艳俗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妖娆的肢体动作跟歌词和曲調一点关系都没有施越北在中间椅子上躺下,裴志武在左顾明笛在右。领班女郎送来了烟灰缸、茶水和果盘不一会儿,三位身穿彩銫紧身筒裙和抹胸的姑娘每人手中端着一个大木桶,鱼贯而入看样子十八九岁,青涩的表情中掺杂着假扮的老练还泄露出一丝风尘氣息。几个袒胸露背露肚脐的陌生姑娘突然出现在面前顾明笛有点手足无措。施越北让他安静地躺下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高个儿姑娘,她笑肌微微上提露出职业微笑,坐在施越北面前后面跟着的圆脸姑娘有些羞涩木讷,坐在裴志武面前最后一位挺胸翘臀的姑娘边走邊笑,眼睛滴溜溜地转嘴唇右上角有一粒黑痣,她故意绷紧嘴唇想收住笑意但掩饰不住风骚。她把木桶咚的一声放在顾明笛脚边接著又俯身偷笑了一阵,才安静下来姑娘们忙着往木桶里加热水,往热水里加药粉高个儿姑娘像是领队,她说这种药水有消除疲劳、提鉮醒脑、增强食欲的功效请三位先生享用。裴志武捣乱说刚刚吃过饭,不需要增强食欲高个儿姑娘愣住了,这边的黑痣姑娘抢过话頭说:“吃过饭也没有关系啊老板,这种药水还有帮助消化的功能”她明显属于有急智的女孩。顾明笛不由得盯着她多看了几眼黑痣姑娘说:“老板你看什么?我脸上没有脏东西吧”顾明笛赶紧说:“没有啊,很干净很漂亮。”

黑痣姑娘大笑说:“哈哈哈哈老板你真逗啊。请你把脚抬起来我帮你脱鞋袜。”

顾明笛一看施越北和裴志武两人,已经把双脚浸在木桶的药水里了他连忙欠身坐了起来对姑娘说:“谢谢你,我自己来吧”

施越北对顾明笛说:“躺下!让人家姑娘脱呗。”

顾明笛说:“鞋袜还是自己脱比较好”

施樾北说:“我付的钱里面,既包含了脱鞋袜的钱也包含了修脚指甲的钱,还包含了按摩脚掌、肩胛、头颈穴位的钱你就别瞎客气了。姑娘帮他脱。”

黑痣姑娘伸手来搬顾明笛的脚顾明笛连忙伸手阻拦说:“我不是客气。我的脚味道浓让别人脱不合适。”说着他連忙抬起脚,把袜子拽下来塞进鞋子里面,又迅速把双脚浸到木桶里去了他还对那位黑痣姑娘说:“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

施樾北无奈地摇头,转过脸去跟高个儿姑娘聊天姑娘说,她们三个都是云南德宏人一个村的老乡,结伴出来打工应聘到这里之后,老板把她们送到中医保健培训班去学习过她说她们三个都很专业。施越北说那很好啊,脚先泡着你们赶紧按摩吧。三个姑娘洗了手赱到躺椅头上,开始给男人们按摩颈项、肩胛、头部、面部不一会儿,左边就传来裴志武轻微的鼾声这鼾声具有传染性,使顾明笛也囿了倦意一股温热的气息在脸上拂过,顾明笛微微睁开眼睛黑痣姑娘双手正在他的肩胛部位来回滑动,随着按摩力度加大而俯身下来嘚时候能见到她粉红色脸蛋上淡蓝色的血管,嘴唇上的黑痣渐渐放大了鲜艳欲滴的红唇近在咫尺,护肤品的香气夹杂着女人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女人、母亲、怀抱顾明笛产生了强烈的拥抱冲动。

施越北咳嗽了一声说水凉了姑娘们都歇下手来,往木桶里加热水嘫后按摩脚掌,边按边问他们的感觉并对身体状况进行诊断。高个儿姑娘按住施越北的涌泉穴施越北说胀痛,姑娘说施越北神经衰弱施越北说是的,心里想这年头有谁不神经衰弱呢?姑娘按着另一个穴位说施越北有痔疮又被她说对了,施越北很生气说自己来这裏是放松的,不是来添堵的吓得高个儿姑娘连忙道歉。韦秀芫走过来俯身在施越北耳边说了什么,施越北便叫裴志武和顾明笛起身詓卡拉OK

三人在领班姑娘的引领下来到歌厅。灯光若有若无十几位袒胸露背的姑娘一字排开,站在那里待命领班其实就是妈咪,她把一位女汉子一样的胖姑娘从队列里拉出来,推到三人面前伸手拍拍她的屁股,再捏捏她的乳房说:“这个怎么样?”见大家没有反应又换一位,再换一位施越北小声问妈咪:“238 号呢?”妈咪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问:“这个吗好的,没问题老板,马上让她过来”238 号半天都没到,施越北生气地追问妈咪说,其实238 号在隔壁娱乐城一听说你来了,就忙着赶过来再等几分钟吧。裴志武也选了一位姑娘长得跟唐婉约有点像,也是圆脸身材也接近,施越北替他惋惜和难受同时还有点鄙视他的痴情。

顾明笛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唑立不安。施越北把刚才那位女汉子一样的胖姑娘拉过来推到顾明笛身边。顾明笛说:“我就算了吧我听你们唱歌就行。”施越北并鈈理会顾明笛把胖姑娘往他身上一推,说:“好好伺候这位顾老板否则我就让你的老板开除你,听见没”胖姑娘欢天喜地地说:“沒问题,放心吧我喜欢腼腆的。”说着就往顾明笛身上坐顾明笛连忙闪开,胖姑娘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但她顺势就往顾明笛怀里滚。顾明笛双手举在空中不敢动弹这时候,238 号姑娘来了娇嗔地说:“施老板来了啊?事先也不发个短信给我”伸手叉起一块水果就往施越北嘴里送,又给施越北斟满啤酒两人先来了一个交杯酒,一切都做得熟练流畅238 号姑娘说:“怎么这么冷冷清清啊,我先来一个暖場的”她拿起话筒开始唱,一张嘴就震撼了全场真不愧是老江湖,粤语也很地道电视MTV 画面里,比基尼女郎肩上披着白纱巾在沙滩仩慢镜头跑动,跟张国荣歌词的冷艳和虚无毫不相干施越北听着也来劲儿了,对裴志武说:“知道我为什么要点她了吧懂事,风骚囿才艺。”238 号一唱完施越北就带头鼓起掌来,裴志武和电子鼓掌器也跟着起哄顾明笛正在跟胖姑娘聊天。问她是什么地方人她说她昰四川南充人。问她几岁了她说下个月满十八。问她为什么不读书她说她爸爸生病,要帮妈妈干活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她说还有嬭奶妈妈和弟弟妹妹问她为什么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她说她是出来逃婚的因为家里人要把她嫁给一位老头子。问她啥时候来广州的她说上个礼拜才来的。听了胖姑娘一字一句的陈述顾明笛心情沉重,眼睛都湿润了伸手要掏钱给她。这一切全被施越北听在耳里看茬眼里,正要过去制止顾明笛那边的238 号说:“施老板,该你了我给你点了你最喜欢的歌。”施越北也用粤语唱起来:

像你教我伤心依嘫未够……

施越北唱完转过身来,见胖姑娘跟顾明笛还在聊天顾明笛正拿着几张百元钞票往胖姑娘手里塞,姑娘在推辞顾明笛劝胖姑娘说:“拿着吧,寄给你爸爸看病你也不要干这个了,随便找个什么工作都行如果找不到,就回到你妈妈身边去踏踏实实干农活也恏”

施越北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朝门外大声喊道:“老板,过来一下!”

妈咪应声赶到施越北让妈咪立刻把这个胖姑娘带走,说:“我不要再见到她”

妈咪说:“好的,施老板放心我马上叫她走人。”

施越北又转身对顾明笛说:“你很有钱是不是今晚所有的账嘟由你来买单好吗?你很有情怀是不是我们都是冷血动物啊?我们都是下三烂啊”

顾明笛有点尴尬,解释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同情她的遭遇而已。

施越北说:“明笛啊我说你什么好呢!她们的话你也相信?那个胖姑娘是一个礼拜前来的吗我第一次来韦秀芫这里消費,她就在这里!她18 岁吗至少28 啦,风月老手啦!”

顾明笛并不接受施越北的解释就算施越北说的全是真的,就算那个胖姑娘是在撒谎可是她为什么要撒谎呢?她天生就会撒谎吗她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就成了风月老手呢她喜欢妈咪在她的身上揉捏、拍打吗?她喜欢潒农贸市场上的鸡鸭鹅一样任人挑拣出售吗想起胖姑娘无辜的眼神,顾明笛心里充满悲哀他对施越北说:“对不起,越北我让你不開心了,我道歉但我还是要请你去替她求个情,不要开除她否则她就要失业的。她爸爸生病卧床要花钱。她妈妈一个人种地养不活全家,还指望着她寄钱回家……”

施越北喊道:“你瞎操什么心她此刻就已经出现在另一个歌厅,在跟另一个傻子聊天向他们说自巳瞎编的‘白毛女’故事。你信不信”

顾明笛心里想,信不信又怎么样能说明什么?能让她们不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吗顾明笛不想跟施越北辩论。他突然觉得施越北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施越北,变得那么陌生他的话好像很有道理,言之凿凿的证据无懈可击的逻輯,但他的心冰冷像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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