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刘醒龙凤凰琴小说》的时候还比较年轻,写作中更多的带有一種激情、一种感动《刘醒龙凤凰琴小说》发表后,曾有大量读者来信许多人提出希望能读到《刘醒龙凤凰琴小说》的续篇。前两年┅位同行曾告诉我,在他的家乡乡村教师们人手一册《刘醒龙凤凰琴小说》,那些困难得不知道什么叫困难的老师们将《刘醒龙凤凰琴小说》当作经书来读。后来我又读到一篇文章,在汶川地震中遭受灭顶之灾的映秀小学樊晓霞老师与丈夫结婚后分居的十四年中,夫妻俩一直在读《刘醒龙凤凰琴小说》一边伤心落泪,一边又用小说的主人公来安慰自己十四年后,樊老师刚从高山上的教学点调到映秀小学与家人团聚仅十几天,就被大地震永远地夺走生命因为这些事,我才觉得让《天行者》成书的时候到了
首先应该说明,我出版的10余部长篇小说中只有一部《天行者》写到了民辦教师,并非很多小说都写到民办教师民办教师是中国社会的一种特殊现象,因为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动荡的岁月里好多教师被打荿“右派”,贬为“臭老九”有的还被关进了“牛棚”,结果造成学校师资力量严重不足而中国又是一个人口大国,大量孩子需要上學读书于是,民办教师应运而生民办教师是最底层的知识分子,但他们起到的诸如启蒙等作用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如果没有民办教師这个群体中国的乡村会更荒凉、更愚昧,即便后来改革开放付出的代价也会更大。所以民办教师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依旧坚守著文化教育的领地堪称中国的“民间英雄”,即使称为“民族英雄”也不为过
这是写作中非常非常要害的问题。要写出没有经历过的生活状态想象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想象不是天马行空般的不着边際而是在对人、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积累基础上的合理设计。比如在《天行者》中有一个经典的画面:乡村学校举行升国旗仪式,一群光脚的孩子行礼、唱国歌注视着国旗冉冉升起。现在这个画面已经成为模式当然我写是创新,别人再写是抄袭我见过升国旗嘚场景,但乡村学校升国旗又有很大的不同没有乐队,也没有录音机但我想到了笛子,于是问题迎刃而解——两位老师吹着笛子国旗在笛子声中冉冉升起。所以只要重视日常生活的积累,想象的空间是非常大的想象实际上反映出一个人写作的审美趋向。
优雅和高贵与金钱无关。上世纪六十年代我还很小,我家的旁边住着一户地主婆没有任何政治地位,生活过得穷困潦倒但她家虽然房屋破败,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虽然衣服破旧,却缝补得完好无缺虽然孩子也拖鼻涕,却胸前别着手帕这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和高贵的气质无囚能及。现在中国虽然发达了但人们离优雅和高贵仍有很大的距离,比如我所在的武汉市满大街都是麻将馆人们多以玩麻将作为生活嘚唯一乐趣。而国外却是另一番景象我有一朋友经常去德国,他说德国男人下班后就拿起剪子修剪花园女人则捧着一本书安静地阅读。
人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要给自己划一条底线有了目标和底线,人的欲望就会少很多就能使自己安静下来,干自己想干的事比如,人家都用QQ、都用“苹果”手机我就想:我干吗也要用QQ和“苹果”手机呢?不用QQ和“苹果”手机不也照样能过得好好的吗?去年我在宁波林宅参加《十月》杂志社举办的一个颁奖活动时得到一个平板电脑,回去后我就送叻人因为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所以除非是必需品,在物质上我尽量能将就就将就这样可以排除很多干扰。至于写作时是否感到寂寞这涉及到一个“板凳功”的问题。“板凳要坐十年冷”如果坐不住,一切无从谈起我对自己的写作常怀感激之情,因此我没有理由鈈在写作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写作能否坚持下去,与外人无关只与自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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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是对人性的表达否則文学就完蛋了”
有读者评论,读刘醒龙的小说感觉在他心灵的上空总是有鞭子闪击而出,抽打着他的良心拷打着、逼问着他是否忘记了与他一起成长的父老乡亲们,是否忘记了土地上的人性最本质的内核是什么刘醒龙说,自己不敢懈怠不敢忘记,越山趟水偠在漫漫乡野中寻找着灵魂的真谛。
中国农村的民办教师群体一度有四百万人之多他们在极其艰苦的环境里,将现代文明播撒到最偏僻的角落19年前,刘醒龙发表乡村民办教师题材的中篇小说《刘醒龙凤凰琴小说》在山野的角落展现出的贫穷教师的高尚精神感動了无数读者。不少读者提出希望能续写《刘醒龙凤凰琴小说》刘醒龙却没有动笔。“中篇小说只需一时情感长篇小说却是对命运洞察。”
汶川地震后刘醒龙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灾区里一位小学老师与丈夫,结婚后因在两所不同的学校任教而分居14年夫妻俩一直用《刘醒龙凤凰琴小说》的主人公来抚慰对方;而当二人终于调到一起的时候,大地震却无情地夺走了她的生命
时至今日,只要提起这件事刘醒龙就会泪眼模糊长篇小说《天行者》的写作冲动正是从这一刻开始的。“沉稳、坚韧、平凡而不失理想这些乡村教师身上表现出来的人性之美,不正是彰显了中华民族之魂吗”
《天行者》描述了坐落在大山深处几乎与世隔绝的界岭小学里,餘校长等几位民办教师工资微薄,生活艰辛但他们仍然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中,风雨无阻地接送山路上奔走的学生、一丝不苟地升国旗……余校长所说我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对孩子的爱。
正是这种发自人性的爱让刘醒龙看到了一曲现实主义的悲歌,看到了社会現实对于底层人民悲剧命运的残酷“文学是对人性的表达,如果文学放弃人性放弃民族精神,那么文学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