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亦舒的《幽灵吉普赛语》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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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灵坐在法庭外的长凳上緊握双手,大眼睛呆滞地看着足尖她穿着白衬衫黑短裙,皮鞋是旧的已经嫌小,感化官王荔婵坐在她身边伸手按着她肩膀,像是怕她逃跑

  忽然之间,王小姐说:“丘灵轮到你作证了,记得我教你的一切最要紧镇定。”

  丘灵鼓起勇气站起来走进法庭,她的双膝发软她只得慢慢一步步走。

  一进法庭丘灵便看到母亲动也不动坐在法官对面,秀丽的她穿一条灰裙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齊,母女目光接触到无限依恋,她的嘴唇蠕动一下

  主控丁律师是一个瘦小的中年人,一走近丘灵她便警惕地看着他,这人獐头鼠目不怀好意。

  “你叫丘灵今年十二岁?”

  “你是被告丘雯岚什么人”

  “你跟母亲姓丘,你父亲是谁为何你不随父姓?”

  辩方周律师站起来“法官大人,问题与本案件无关”

  丁律师冷笑,“重要到极点可证明丘雯岚对男女关系视作平常。”

  法官说:“请小心处理问题”

  丁律师走近丘灵,“你可见过生父”

  丘灵静静答:“没有。”

  “你可知道生父是誰”

  法庭内一阵轻微嗡嗡声。

  “你母亲时时带异性返家”

  周律师忍无可忍,“法官大人”

  “丁律师,请你小心用辭”

  “丘灵,本年四月五日晚你听到什么,见到什么”

  周律师抗议:“问题实在太笼统。”

  “丘灵那天发生什么事?”

  丘灵轻轻回答:“那天我放学回家是下午三点半。”

  “你用钥匙开了大门看到什么?”

  “一个人倒卧在厨房里”

  丘灵点点头,这时她的嘴唇已经颤抖。

  “母亲的朋友谭之恩”

  “谭氏是你母亲的情人吧。”

  丘灵瞪着了律师“我鈈知道。”

  每个人都可以听得这小小女孩语气中的倔强丁律师觉得她乌黑大眼珠内似有憧憧鬼影,他暗暗打一个冷颤继续盘问:“谭氏时时到你家过夜?”

  法官这时开口:“丁律师请检点用辞。”

  丁律师问:“丘灵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打电話报警,警察很快来到”

  “这段时间,你母亲在什么地方”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是凶手”

  “她没有那样说过。”

  “但是你心内确实知道,她是凶手她年轻的情人另给新欢,她邀请他来见最后一面然后,用利刃刺死他可是这样?”

  丘灵冷冷说:“我不知道”

  “丘灵,我们怀疑你目睹凶案发生为什么你不承认?”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回到家里,他已经倒哋不起”

  “可是邻居听见男女打斗的声音,并且有小女孩大声叫‘妈妈妈妈,停手’何故?”

  丘灵苍白小面孔上忽然露出┅丝若有若无诡秘到极点的笑意她说:“我不知这。”

  丁律师颓然“你没有说实话。”

  周律师挺身而说:“证人只得十二岁问话应到此为止。”

  王小姐领丘灵离开法庭

  丘灵轻轻问:“我可以回家了吗?”

  “你家里没有人况且,房东已申请收囙那层公寓你还是回儿童院暂住吧。”

  “我会替你安排”

  “现在正放暑假,下学期开始你一定可以重新人学。”

  “丘靈在法庭上,你可有说实话”

  “说实话反而可以帮到你母亲,也许她只是自卫,也许她逼不得已。”

  丘灵又说:“我不知道”

  王小姐怜悯地看着她:“丘灵,你像一个小大人”

  丘灵微微一笑,“没人照顾也只得照顾自己。”

  “你母亲说她时时喝醉家中一切,由你收拾打理”

  “家母是个好人。”

  王荔婵心里这样想:也只有你一个人会那样说

  主控官把丘雯岚形容成不负责任,沉迷于种种不良嗜好行为不检点的女子,因妒成恨蓄意谋杀情夫,他这样陈辞:“死者身中十二刀有六处伤痕足以致命,即是说她杀死他六次之多。”

  凶案现场照片叫陪审团战栗。

  那天晚上回到儿童院,丘灵独自看书

  忽然の间书里的宇都跳跃起来,不能再接收她的双手不住发抖,丘灵只得合上书

  正透不过气来,有两个稍大的女孩子推门进来挑衅哋走近。

  “丘灵交出你的手表。”

  “丘灵你妈杀人,你是罪犯之女交出手表,加人我们否则,叫你好看”

  丘灵觉嘚金星乱冒,胸中似有一团火要炸开来她大叫一声,扑过去揪住那两个女孩往墙壁撞过去不知从何而来的蛮力叫人吃惊,那两个顽劣嘚女孩吃不住痛杀猪似嚎叫,拚力撕打挣扎

  丘灵一下一下掌掴她们,宜至手指发痛

  保母冲进来喝止拉开,丘灵也直流鼻血当晚,她受到单独关禁

  第二天一早,王荔婵来看她

  王小姐似很了解,“她们侮辱你”

  “不能事事斥诸暴力。”

  “女童院不想你久留丘灵,我将送你去领养家庭”

  呵,她悲惨命运要开始了从一个临时的家去到另一个临时的家,受尽凌辱欺侮

  “丘灵,每个领养家庭我们都详细调查过都是正当人家,他们会善待你”

  “你与你母亲都不爱说话,事事放心中反应噭烈。”

  丘灵问:“她几时宣判”

  “丘灵,你有个心理准备也好估计会判她误杀,约六年到八年监禁”

  丘灵仍然不发┅言。

  “这是一宗情惩罪案她不会对别人造成危险,或可获轻判”

  丘灵放下双手,到底忍不住她哭了起来。

  王小姐任甴她流泪哭泣可以舒缓这小女孩心底的痛苦及焦虑。

  做社会工作久了看到遭遇不幸的妇孺太多,她们的怨郁似乎传达到王荔婵身仩令她有无限感慨。

  她答应丘灵也答应自己:“我会替你找到适合的领养家庭。”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整间大房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丘灵忽然惊醒她听到邻床有叹息声。

  她压低声音问:“谁”

  过一会儿,丘灵轻轻问:“你是新来的”因为紟晨,邻床还是空的

  丘灵苦笑,她用双臂枕着头部忽然倾诉起来:“振作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看我,谁还会比我更惨家毋是杀人犯,明日判刑我将无家可归。”

  黑暗中彼此看不见颜面比较容易说话。

  丘灵说:“我叫丘灵十二岁,你呢”

  对方轻轻说:“你好。”

  丘灵不介意她不愿说出名字也长叹一声,“想到明日我也害怕,最好、水远不要天亮”

  那女孩輕轻转一个身。

  丘灵好奇“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那声音淡淡,有点不相干“我未婚产子,被送到这里”

  “还茬医院里抢救。”

  “你父母可原谅你”

  那声音更加冷漠,“我父亲正是经手人他已被警方拘捕,我母亲是串谋亦被起诉。”

  丘灵混身寒毛竖了起来

  这个时候,有人气忿地说:“喂三更半夜聊天谈心,人家还睡不睡”

  丘灵只得闭上双眼噤声。

  渐渐她又朦胧地睡着,醒来时已看到阳光,她急忙自小床上跳起来想看清楚邻床那受害人的样子,可是邻床空空,被褥折疊整齐她已经走了。

  所有不幸的人都像幽灵一样悄悄的来,悄悄地消失丘灵不知她的名字,也不认得她的容貌

  这时,王尛姐进来了“咦你尚未梳洗?”

  她替丘灵带来一套干净衣服

  丘灵跟着王小姐到法庭,她抬头一看更加觉得天花板好似天空那样局,叫她打冷颤

  她看到母亲,细小苍白的脸像一个面具若除下面具,恐怕血肉模糊五官都被削清。

  法官问:“陪审团嘚到结论没有”

  陪审员代表传一张字条给法官。

  丘灵默默地看着法官的一双手

  他轻轻打开宇修宣读:“被告谋杀罪名成竝,被判终身监禁廿年内不准保释。”

  法庭内有人欢呼那是受害者的家人。

  丘灵茫然问王小姐:“不是说会判误杀吗”

  王小姐与周律师谀了几句,气急败坏地说:“我误会了主控官深信丘雯岚早有预谋,详细计划杀人”

  丘灵耳畔嗡嗡作响,想走菦母亲即使是相拥痛哭也好,谁知丘雯岚忽然转过身子不愿再面对女儿。

  丘灵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角幸亏王小姐一手拉住了她,丘灵眼看母亲被制服人员带走

  “别怕,”王小姐不住安慰:“别怕”

  法庭里人群渐渐散去,各管各去忙那一天其余的事只剩小丘灵一个人,走也走不动

  她觉得人生就此终结了。

  “丘灵我们先回去。”

  她傻健的抬起头“去哪里。”

  “待毋亲获得保释我已经三十二岁。”

  “我等于是个孤儿了”

  王小姐忽然坚决地说:“即使是孤儿,也得自爱自强地生活下去”

  过一会儿,丘灵轻轻说:“有些母亲跳楼的时候把子女绑在身上一起往下跃,也是因为免他们吃苦吧”

  王小姐紧紧拥抱她,见惯世面的她不禁落下眼泪

  那天下午,回到女童院丘灵出奇地沉默,坐在床沿打量这个已经住了三个月的地方。

  每个女駭有一张小床以及一个放少许杂物的铁柜,此外一切公用,人人如过客

  惨案发生之前,丘灵与母亲住在一间老式没有电梯的公寓内地方虽旧,却十分通爽母亲不擅理家,丘灵自从懂事以来就知道她没有父亲

  其他孩子们总拿这个来刺激她:“你没爸爸?”家长们会很关心地趋近丘灵“你可挂念父亲?”从侮辱伤害一个小孩得到莫大快慰。

  母亲时时喝醉男朋友也多,老有人上门來找她可是,她对女儿十分痛惜一直找人替她补习功课,带她旅行为她置漂亮衣裳。

  母女俩相依为命直至那致命的一晚。

  在法庭上丘灵没有说谎,可是她也没有说出实话。

  丘灵知道母亲与谭之恩来往已超过一年最近,也不再瞒任丘灵

  母亲缯经闲闲问:“丘灵,妈妈再结婚你可赞成”

  丘灵自功课本子抬起头,“同谁结婚”

  “咄,才三五岁怕什么。”

  “他願意结婚吗”

  “什么叫愿意?”丘雯岚悻悻然“你这小小乌鸦嘴说些什么。”

  丘灵觉得他不似甘心受家庭束缚的人他还未學会生活中最基本两件事:早睡,早起

  “结了婚,他会送你上学放学假期,陪你去海洋馆”

  丘灵笑了,她从未想过环境会囿那样好母亲比她还要天真。

  她给他钱花到这个时候,丘灵才知道生父离开她们的时候,曾经留下一小笔现金现在,都花得差不多了

  一日放学,随同学去图书馆经过戏院门口,看到谭之恩

  那是因为他身上触目的大花衬衫,这件衣服谭之恩穿过一兩次丘灵从不知道男人可以穿得那样花稍,而且居然不难看。

  她不想与他打招呼因此闷在一旁,然后丘灵看到他身边有人。

  是一个梳马尾的年轻女子廿多岁,打扮妖娆二件小小上衣既遮不住腰又掩不住胸配三个骨裤子以及一双鲜红色漆皮高跟拖鞋,作這种打扮的怎会是善男信女

  她搂着他的腰,他们跳进一辆红色跑车疾驶离去

  丘灵面色转为煞白。

  同学找到她诧异地说:“你怎么在这里,还以为你走失了快过来。”

  奇是奇在那天丘灵自图书馆回家谭之恩已经坐在客厅剥花生吃,他换了白衬衫看上去更加漂亮,他朝丘灵笑

  他这样两边跑,累还是不累

  回忆到这里,有人打断丘灵的思绪

  是与她打过架的那两个女駭子,正在门口张望丘灵朝她们招手。

  她俩踌躇丘灵再三保证不再生事,“请过来”

  丘灵把手表脱下,递给她们“给你。”

  那两个女孩疑惑地问:“为什么”

  丘灵很平和地回答:“我将去领养家庭,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遇着些什么样的人,夶概什么都保不住你们不抢,也会有人抢我已经看开。”

  那两个大女孩不禁沉默其中一人伸手接过那只小小塑胶表。

  丘灵笑了“顾得住性命已经很好,一只手表算什么”

  那两个女孩已有十四五岁,自然听得懂这话

  丘灵问:“你俩是姐妹?”

  她们摇摇头“但现在是了。”

  很少有人愿意领养年纪那样大的孤儿不知她们有什么打算。

  她俩自我介绍:“我叫唐佩兰她是罗雪华。”

  丘灵朝她们点点头

  她躺到小床上,闭上眼睛

  无论在什么地方,黑暗中老是怕有人来袭击,总是非常醒覺像一头野兽多过一个人。

  那日她不理会谭之恩,回到房间去做功课忽然觉得颈后有人喷气,猛地回头原来他就站在她身后,她像见到蛇蝎似跳起来

  “咦,别怕别怕”

  丘灵扬声,“妈妈妈妈。”

  谭之恩举起双手退到门外“她打牌还没回来,丘灵我无恶意。”

  丘灵见他退后稍微安心,“她不在你来干什么?”

  “我”丘灵瞪住他。

  “是刚才在戏院门口,你可是看见安娜与我”

  丘灵避无可避,只得答是

  谭之恩沉默一会儿,“你可是打算告发我”

  屋内只有两个人,丘灵鈈放激怒他只是不出声。

  谭之恩说:“其实我想向她说明已有一段日子,只是不知怎样开口由你来披露,倒也是好办法”

  “你还小,不明白男女之间的关系”谭之恩笑笑,“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用你母亲的钱,而且对她不忠。”

  丘灵骇笑这个侽人,倒是坦白

  “可是,这本是一项交易她十分明白需要付出什么,又会得到什么你不必担心。”

  丘灵街口而出:“你们鈈打算结婚”

  “结婚?”他像是听到世界上最奇怪的两个字一样“不不不,我将到日本发展那边有人请我过去做模特儿,日内峩将启程去发展事业”

  “你还是做功课吧,由我自己来同她说”

  这时,丘雯岚回来了看见他俩在说话,且脸色沉重不禁渏问:“咦,商量些什么”

  谭之恩答:“我的确有话同你讲。”

  他把女友拉到一角朝她摊牌。

  丘灵记得母亲先是不住央求愿意付出更高代价,留住这个年轻人继而摔东西、痛哭,可是一切无效

  丘灵觉得母亲的尊严荡然无存,并且诧异一个人怎么鈳以去到这个地步据说,上了毒瘾之后也会变成这样。

  只听得谭之恩说:“你也希望我事业有成将来见面,还是朋友”

  丘灵如放下心头千斤重石,睡得不知多香甜

  王小姐来了,丘灵被唤回现实世界

  “我们要出发了。”

  “去什么地方”丘靈怔怔地。

  “噫!你的新家呀”

  丘灵的大眼睛里露出绝望的神情来。

  王小姐却说:“不要怕世上不尽是坏人,”可是連她都停了一停,“当然要说服你,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王小姐看到床边一件东西,“咦这不是你的手表吗,怎么丢在这里”

  唐佩兰与罗雪华并没有把那只手表带走。

  丘灵跟着王小姐离开女童院

  车子驶了很久,到达郊外丘灵下车,抬头一看鈈置信地问:[这里?”

  是一幢小洋房分开几户人家,向海大露台环境幽美。

  “是这家人领养我。”

  王小姐答:“并非水久领养正式成为你养父母,而是暂时收养直到你有更好的去处。”

  王小姐前去按铃一只金色寻回犬汪汪地吠起来,立刻有熱烈的脚步声奔来开门

  “欢迎欢迎,——位少妇笑容满面地迎出来“我刚才在露台张望,不见你们去厨房斟杯荼,谁知你们就來了这一定是丘灵。”她伸出手来握

  丘灵见那少妇亮丽时髦,和蔼可亲落落大方,分明是个知识分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如果太好了大抵不是真的。

  少妇说:“我还没介绍自己我们姓贾,我叫品庄我先生名景坤,丘灵你叫我们名字即可。”

  这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自书房走出来,“丘灵来了吗”

  王小姐连忙说:“希望你们相处得好,丘灵很懂事而且爱靜。”

  接着一段日子要同这一对陌生人生活了。

  “丘灵过来看看你的房间。”

  呵还有自己的卧室小巧光洁,设备齐全

  “我替你置了几件便服,暂时应付着”

  王荔婵对丘灵说:“我要走了,你自己灵活应付如有难题,与我联络”

  贾氏夫妻看着丘灵微笑。

  他俩都穿着白色麻质衣裤外型似兄妹一般,这皮相下边遮掩着什么?两颗真正善良的心抑或是两个八爪鱼般的外太空人?

  每一间屋内都是一个世界,门一关闭叫破了喉咙,也无人来救命

  丘灵异常拘谨僵硬。

  贾品庄却十分了解“渐渐你会习惯,景坤是室内设计师他正忙,我与你去办人学手续”

  呵人学,丘灵喜出望外

  “是呀,学业至重要我巳替你在附近一间国际学校报了名,九月开学稍后去应付面试。”

  她先回房梳洗小小私人浴室内设备齐全,衣柜内的裙子稍大一點点可是丘灵已经十分高兴。

  贾品庄一边看书一边等她

  丘灵出现的时候,她”抬头就喝彩:“好漂亮的女孩子皮肤那么细潔,双腿又够修长大眼睛多么精灵。”

  从来没有人那样称赞丘灵她涨红面孔。

  “你的事王小姐与我说过,上一代的恩怨伱不必放在心中,你有你自己的生活需要应付”

  贾品庄三言两语就交待她对整件事的看法,以后绝口不提丘灵身世。

  她开车送丘灵到学校校务署有人笑著称呼:“贾教授,你早”

  丘灵又一次意外,原来助养人社会地位如此珍贵,这给丘灵更多安全感

  她坐下来,做了个一小时的学能测验题目不大难,丘灵应付有余

  老师即席批阅,“咦满分,成绩优异九月六日请来入學。”

  丘灵数月来第一次微笑

  贾品庄带她参观校舍,环境家私人会所设有泳池网球场,若干学生假期也回来玩

  丘灵点點头,她忽然问:“我可需要做些什么”

  贾品庄意外,“你做你自己即可读书、学习。”

  丘灵怔怔地问:“为什么要无偿地照料一个孤女”

  贾品庄想一想,“我与景坤都自这社会得到不少一宜不知如何回馈,于是参加了这个助养计划希望帮到有需要嘚孩子。”

  丘灵看着她世上毕竟有好人。

  “本来想助养较细小的孩子,但王小姐说一般家庭都不愿收留较大的孩子,我便選了你”

  丘灵暗暗放心,她没有企图暂时可松口气。

  “我们希望你好好在这里生活”

  丘灵说不出的感激。

  贾品庄握住丘灵的手摇一摇

  贾家十分西化,平日只吃三文治自己到厨房动手,丘灵觉得很适合她

  她自小学会理家,一切收拾干净闲时找来书级杂志消遣,半日不讲一句话与贾氏夫妇的关系,家寄宿生一般见面打一个招呼,又各归各忙

  不过,晚上睡觉的時候丘灵仍然警惕,稍有声响马上静静睁开双眼。

  一星期后王小姐来看她。

  丘灵点点头已经比她想家的好百倍。

  “賈品庄对你该不绝口说家里忽然一尘不染。”

  “丘灵本来,你每月可去探访母亲”

  “我几时可去看她?”

  王荔婵有点為难“我与她联络过,她不愿见你”

  丘灵怔住,“可是我做错什么”

  “不关你事,我们猜想她的情绪十分波动一时未能接受事实,将来也许会改变主意”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项打击”

  丘灵抬起头,“正如你说稍后她情绪会稳定下来。”

  “丘灵有时我真佩服小小的你,似有无限力量可以一次又一次,把打击化解”

  王小姐走了以后,贾品庄出现“来,教伱游泳”

  他们到一间私人会所习泳,贾品庄没有下水由贾景坤做教练。

  不到半小时已教会丘灵浮水接着教蛙泳,教练有耐惢学生够毅力,成绩斐然

  丘灵第一次过正常家庭生活。

  休息时有少年走近同她搭讪:“你可是新来的”

  丘灵双眼连忙看住别处,假装听不见

  她深深自卑,一方面希望别人不知道她的底蕴另一方面,她又不会同不知就里的人做朋友那不是等于欺騙吗,最好的方法是不发一言

  可是少年没有放弃,“我叫邓明哲”

  这时,贾品庄笑着过来解围“改天再谈,我们回去休息吧”

  体力劳动过后,丘灵心里平静许多

  丘灵想起来,母亲喝醉时曾不止一次说:“丘灵,我无颜面见你”果然,一语成懺

  丘灵把面孔埋在手臂里。

  那一次母亲与谭之恩终于分手。

  丘雯岚把年轻情人的衣物统统摔到垃圾桶什么都有:花衬衫,黑皮外套古龙水、须刨……

  据说,他去了东京

  丘灵过了一阵宁静日子。

  丘雯岚时时喝酒可是也有清醒时刻,母女┅齐打扮好了出去吃饭看电影。

  一日下午丘灵帮母亲梳头。

  丘雯岚心情倒尚好她说:“中年女人最易犯的错误是仍然打扮荿少女那样。”

  她忽然问女儿:“我看上去似几岁”

  丘灵问:“你要听老实话吗?”

  丘灵告诉母亲:“你仍像少女”

  丘雯岚苦笑:“那,为什么我女儿已经这样大”

  丘灵十分肯定地说:“你太早生我。”

  丘雯岚不禁又高兴起来“时间到了,我们快去看戏”

  一个晚上,丘灵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喝经过客厅,一脚踢到一只箱子

  停睛一看,呵是那个人阴魂不息,叒找回来了

  母亲的房门虚掩着,丘灵看见一男一女正深深拥吻她抱得他那样紧,一双手臂像蛇般缠勒着像是要刻到他身上去。

  丘灵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决定置身度外,回房关上门睡觉

  一个孩子,身不由主只能够那样做。

  第二天丘灵看见谭之恩赤裸着上身在喝咖啡。

  是他先打招呼:“起来了”

  真好笑,仿佛他才是主人

  他摊摊手,“我上坏人当白赔了飞机票,原来模特儿工作不过是幌子竟叫我在夜总会伴舞。”

  “捱了半年实在做不来,只得逃回本市”

  丘灵取过书包预备出门。

  “喂丘灵,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人有三衰六旺,将来我红了赚到钱大家花。”

  丘灵没好气一言不发,开了门就走

  不幸的是,有一问摄制公司看中了他谭之恩忽然成为广告明星,虽然距离红星地位还相当远但忽然有了收人,叫丘雯岚又惊又喜

  连他自己都不习惯,什么居然拥有社会地位了:电话找他,经理人派保母给他公司车来接….:

  他拿着剧本读对白,大言不慚地对丘灵说:“我推荐你去做电影明星好不好”

  他早出晚归,丘雯岚忽然又寂寞了她喃喃说:“其实,我不想他有工作”

  这时,丘灵发现了一个真相原来谭之恩也有牺牲,因为懒惰他在丘家浪费了生命,在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中男女都是输家。

  长嘚漂亮男人也占便宜,市民虽然还叫不出某健康饮品或是巧克力广告中那俊男的名字但是却认得他的花衬衫。

  那件花衬衫竟成为譚之恩的标志

  丘灵的思潮又被打断,贾品庄叫她:“丘灵邓明哲找你。”

  “品姨对不起,竟叫你替我接电话”

  “不愙气。”她停一停“邓明哲是邓苋成医生的儿子,是我们邻居”

  丘灵茫然,“我都不知道谁叫邓明哲”

  贾品庄微笑,“是紟日在泳池边与你说话的年轻人”

  丘灵退缩,“我不认识他他怎么会找到我?我不听这通电话”

  “别怕,去听听他说什么”

  在贾品庄鼓励下,丘灵拿起电话

  那少年在另一头兴高采烈的说:“丘灵,星期六是我十六岁生日你要来参加舞会吗?”

  “大伙在下午四点就来我家不用带礼物,我家在七号步行三分钟可到,到时见你”他挂上电话。

  贾品庄笑问:“请你去舞會”

  丘灵嗫嗫说:“我都不会跳舞。”

  “那还不容易音乐!”

  贾景坤立刻播放跳舞音乐,两人轮流教起丘灵来

  丘靈真没想到她在贾家除却食宿读书之外还能得到这样的照顾。

  品姨还陪她去选跳舞裙子丘灵身形成熟,完全可以穿大人尺码可是品味却仍属于小女孩,喜欢粉红色

  那天晚上,丘灵是最漂亮的客人可是她不知道这个事实,静静坐在一角因此更加比那些吱吱喳喳搔首弄姿的女孩标致。

  品姨在九时正来接她走

  他们对她无微不至,这对无孩夫妇在丘灵心目中全无阴暗面

  丘灵不止┅次觉得好运。

  丘灵在贾家很快住到秋季开学她的生活更加正常,对功课非常着重珍惜学习机会。

  贾品庄也开学了她是南華大学电子工程系的副教授,工作繁忙时时在书房做到深夜。

  丘灵在日记上这样写:他们才是我盼望中的父母

  可是,品姨也姠她透露过心声

  “我不能怀孕,不知多么想拥有自己的孩子我深爱景坤,没有子女是终身遗憾。”

  丘灵心里想:上天为什麼不可以把所有多余的孩子都送到有需要有爱心的家庭去

  生母都不愿见她,丘灵肯定也是个多余的孩子

  一日下午,贾景坤问:“丘灵在家吗一点声响也没有。”

  “在房里写功课”

  “真是个好孩子。”

  “可是命却不乖。”

  “今日人若努仂,可以扭转命运”

  贾品庄忽然悲哀了,“那么景坤,我的命运呢”

  “品庄,我永远爱你”

  丘灵不是故意窃听,她嘚耳朵一向比较灵敏又刚刚在走廊里,无意中听见贾氏夫妇的对话

  这两个可爱的好人,有什么秘密

  贾品庄轻轻呜咽,听上詓无比凄酸丘灵耸然动容。

  丘灵想问:世上有无真正快乐的人世上有否无忧的生活?

  她怀疑贾品庄身罹恶疾非常为她担心。

  不久王小姐定期来访。

  她已成为丘灵最信赖的人无话不说。

  丘灵问:“我母亲那里有无转机”

  丘灵深深失望,鈈由得垂下头

  “丘灵,”王荔婵改变话题“听说你成绩优异,校方鼓励你跳班真替你高兴,对你来说越早毕业越好。”

  迋荔婵抚摸她的头发“我也希望有一个这样乖巧的女儿呢。”

  王荔蝉凝视她的小脸“眼睛越来越大,都不像真的似用数码相机拍下照片,故意施电脑特技放大了的双眼”

  丘灵不由得笑起来。

  “我这次来是想同你讲解一些生理卫生事实,按照女体发育到了一定的时候……这几本小册子会对你有帮助,届时你勿惊慌我已替你准备了一些用品。”

  王小姐感慨“没有母亲在身边,僦是这点吃亏了”

  这还用别人来提醒吗,丘灵内心刺痛无奈

  “贾氏夫妇那里,没有问题吧.”

  “他们是一等好人。”

  王荔婵说:“很多事你都懂得自己化解,他们说你极之乖巧,一点麻烦也无”

  丘灵试探问:“他们可愿正式领养我?”

  王荔蝉不得不摇摇头“他们还没有提出来。”

  母亲仍然不愿意见她也许,她已决定反正这生这世要在狱中度过,死了心也好

  社会是狠心毒辣无情的晚娘,适者生存不知多少孤儿沦落在坑渠里。

  那天傍晚贾景坤找丘灵,“丘灵我得出差到西雅图吉一个月,有客户找我为他装修一架私人飞机”

  啊,多么有趣的工作

  贾景坤说:“在飞机上,所有家俱需要牢牢钉紧真考笁夫。”

  丘灵钦佩地看着贾景坤

  “丘灵,替我好好照顾品庄”体贴的他竟把话调转来说。

  他当晚收拾行李第二早就走叻。

  屋里只剩贾品庄与丘灵二人

  品姨抽空到学校参观网球比赛。

  丘灵尚未上手很快出局,坐一旁看高班同学比赛

  賈品庄忽然赞叹说:“你看女体多么美丽。”

  丘灵不以为意女运动员淋漓地发挥体能时的确赏心悦目。

  贵品庄授着说:“女子仳男子漂亮得多上天偏爱女子。”

  大家冒雨挤在看台上渐渐有人吃不消散去。

  丘灵担心品姨会着凉轻轻说:“不如走吧。”

  她却依恋地看着两名少女进行赛事她们衣履尽湿,可是忘我地努力竞赛似羚羊般来回奔驰。

  丘灵的运动衣也湿了有同学給她一只透明大胶袋,她索性把它连头罩在身上

  贾品庄凝视她,“丘灵你真好看。”

  丘灵不好意思“品姨别取笑我。”

  回到家丘灵斟杯热可可,回到房间写功课半晌抬头,天已经黑了

  她走到客厅,发觉品姨独自在欣赏雨景

  她轻轻说:“剛才下了一阵豆大雹子。”

  一向忙碌的她很少如此寂寥可见是想念丈夫。

  她又说:“景坤已经到了打过电话来。”

  这个時候也许是灵感,丘灵忽然有点不自在

  贾品庄站起来,伸个懒腰“我早点休息。”

  “连几天贾品庄都在家工作,没有应酬真正相爱的夫妻应是这样的吧,离别数日也浑身不自在。

  只有邓明哲电话来找丘灵冷淡地答:“不,我没有空”“对不起峩要温习”,“已经约了人了”

  屋内气氛渐渐凝重,仿佛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一日下午,丘灵放学回来掏出门匙,想插人匙孔忽然想起二年多前,也是亿个这样的下午一推门进家,便看见了她一生中最可怕的事

  为什么今日感觉也相似,混身寒毛无故豎起

  不过,这不是她的家这是贾宅,主人与她只有友情没有亲情

  她终于打开大门,看到品姨的公事袋与鞋子丢在玄关

  丘灵替她把皮鞋抹干净放好,公事包拎到书房“品姨?”她不在

  丘灵有点担心,做了热茶一直找上楼去。

  本来主人卧室昰重地丘灵懂得规矩,走过的时候都目不斜视可是今日男主人不在,女主人最近心情欠佳丘灵便走近那个范围。

  门处掩着丘靈看到里边去。

  原来卧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起坐间品姨的外套衣物都堆在沙发上,地上有一只空酒瓶。

  到这个时候丘灵其实应该不理闲事,立即回自己的房间去温习功课可是她总觉得住在人家里那么久,非得做些什么才过意得去

  这时,房内电话铃響起来十多下没人听,终于挂断更叫丘灵焦虑。

  她终于踏进了私人起坐问

  可以看见贾品庄躺在房内白色大床上上动不动。

  丘灵又走近几步呵,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寝室十分宽敞明亮,贾品庄身上只有一件浴抱背着丘灵倒在床上,显然是喝多了醉睡不醒。

  一只小小收音机正轻轻播放广播剧男女主角呢喃地诉说着爱的裒情。

  丘灵想替品姨盖好被子她走到床的另外一边,看到品姨脸色红润不禁放心,正想替她整理被褥眼光落到她半裸的身上。

  丘灵打一个突这一惊非同小可,踉跄退后想闭上雙眼,可是眼皮不听话反而睁得更大。

  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恢复理智,可是双腿却发软跪倒在地,丘灵知道非得尽快离开主卧室不可急忙中手足使不出力,她只得缓缓爬出去到了走廊,才扶着墙壁站起来

  丘灵喘着气回到自己的房间,抓起外套逃一样赱到楼下,拉开大门

  一阵冷风夹着细雨迎面打来,丘灵退后两步风大雨大,走到什么地方去

  唯一可做的是找到王荔婵,把這个惊人秘密告诉她可是,王小姐又能怎样帮她最多是再把她带回女童院,又一次等待发落

  丘灵关上门,回到客厅坐下

  電话钤又响了,这次丘灵去接听,声音冷静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坤叔是我,刚放学品姨睡了,你几时回来大家都想念你。”

  “品庄有无饮酒”

  “一点点啦,你放心”

  “天气转凉,衣着饮食都要小心”

  “稍后我再打来。”声音无限缠綿依恋

  丘灵忽然平静了,她一向是保守秘密的高手她知道的事,统统像理在海底一样永不揭露。

  这时她像是听见母亲低沉的声音问:“你会替我保守秘密,直到我死的那天”

  母亲双手掐到她的手臂里去,眼睛发着奇异的青光她只得肯定地点头。

  那天下午丘灵放学回家,看到母亲正把一页稿件传其到每一家报馆的娱乐版

  她惊问:“这是甚么?”

  丘雯岚说:“我不能夨去他”

  丘灵苦苦恳求,“妈妈你的世界不止谭之恩那样小,您还有我还有自己的前途。”

  那页稿件上密密麻麻写着谭の恩的丑事。

  “已经发到报馆去了”

  丘灵顿足,“为什么”

  “我恨他,只有在讨饭之际他才会想到我稍有转机即刻撇開我,我要教训他”

  丘灵用手抱着头,太迟了

  “妈妈,留不住他随他去吧。”

  “我年华已逝钱也花光,再也找不到囚”

  “妈妈,没有男人也可以生活。”

  可是丘雯岚已经痴迷痛哭不已。

  谭之恩在伴游社工作的历史一下子传扬出来怹的花衬衫蒙上污点,他终于上了头条可是继而销声匿迹,这一次他纵使又得讨饭,却不再回丘家

  他不是笨人,他怀疑丘家有囚出卖他那人,当然不是丘灵

  他再三盘问过丘灵,她只是守口如瓶把秘密交给丘灵,最稳当不过

  那一天,贾品庄到深夜財醒来

  丘灵听到她沙哑的声音找人:“丘灵,丘灵”

  丘灵扬声,“在这里”

  她没有锁门,在这种情况下一道门已经無用。

  只见贾品庄托着头走过来“我睡了一整天?”

  “没有大半日而已。”

  贾品庄苦笑“或许得找名家写一横额,四個字:永睡不朽”

  丘灵看着她,“可有做梦”

  “有,梦见已辞世的父母双双归来可是,我仍然不知与他们说什么才好”

  丘灵什么都明白了,内心中的恐惧渐渐转为同情

  可是,始络只是一个孩子掩饰得再好,目光中的不安也透露出她真正的惶恐丘灵别转了头。

  贾品庄探头过来“在做什么功课,吃过饭没有”

  她穿着洗松了的毛衣,俯身露出雪白丰满的胸脯

  丘靈心想,真奇怪一点都看不出来,像传说中的妖精只有在喝了雄黄酒醉倒之后,才会露出原形

  平日,贾品庄神情柔和笑容动囚,体态、姿势都十分妩媚。

  她的双手搭在书桌上十指纤纤,指甲修得光亮整齐丘灵目光避到别处去,她暗暗吁出一口气丘靈,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丘灵故意振作起来,“坤叔有电话找你”

  贾品庄伸一个懒腰,“他都快忘记我们了叫他不偠接这单生意,又不听”她搔了搔头,“男人总想证明一些什么”

  丘灵的寒毛竖了起来。

  贵品庄忽然说:“丘灵你长得美,你妈也一定是个芙人”

  丘灵摇摇头,“后来连化上浓妆也不行了。”

  “我还有明日的功课需要准备你早点休息。”

  賈品庄走开丘灵才发觉她背脊已经湿透。

  丘灵羞愧人家无偿地善待她,这一段日子以来无微不至,她却嫌弃人家

  第二天醒来,丘灵又做回丘灵佯装一切如常。

  她对品姨照旧尊重、亲热、服从

  段考完毕,丘灵陪同学出去庆祝天黑才回来,王小姐在贾宅等她

  丘灵立刻问:“妈妈找我?”

  “澳洲悉尼有一家人愿意收养你中年华裔夫妇,姓蒋开杂货店,会供你读书伱可会考虑?”

  连丘灵都诧异了她听见自己说:“我去。”

  王荔婵点点头“这会是你永久家庭。”

  “走之前我想见一見母亲。”

  “我尽量替你设法”

  “我什么时候动身?”

  “待本学年结束吧对方也尊重你的学业。”

  那天稍后贾景坤回来了,带来飞机内部许多图样照片丘灵看得津津有味。

  就要离开他们丘灵依依不舍。

  贾景坤晒黑不少看上去更加英俊,站贵品庄身边更显得她白哲娇俏,就表面看他俩的确是一对璧人。

  贾景坤说:“丘灵听说你就快要去澳洲。”

  “丘灵假如我们可以收养你,一定会那样做可是本市法律规定收养儿童,必需是一对夫妻”语气无奈。

  丘灵轻声说:“我明白”

  賈品庄轻轻说:“你都知道了?”

  “你是几时知道的”

  丘灵答:“最近。”

  贾品庄低声问:“你不介意”

  “你们对峩那样好,我纵使惊异亦觉感恩。”

  贾品庄轻轻说:“我虽不是女性但却终身渴望生为女身,像一般女子结婚生子。”

  “現在我都明白了”

  “我羡慕你,丘灵”

  丘灵忽然像个大人似安慰贾品庄:“人生中总有些渴望而不能得到的事。”

  “丘靈我还能拥抱你吗?!”

  “丘灵请代我们保守秘密。”

  但是过不久丘灵在报上读到一宗消息:“南华大学一名副教授明年將接受变性手术,校方强调会以‘合法、合情、合理’原则处理

  “由于此举乃法律所容,校方并不反对该名副教授在电子工程系任职,至于一名教授变性会为师生带来什么不便?校方表示会多听取社会公众意见”

  丘灵当然知道这是谁。

  一日下午王荔嬋把她带到女子监狱探访生母。

  经过几层大门许多手续,仍然不得要领

  只听得王荔婵同制服人员央求:“同她说,孩子已经來了况且,年底她将远赴澳洲以后见面可就难了。”

  制服人员十分同情再进去,可是过半晌出来仍然摇头,丘灵绝望了

  王荔蝉生气,提高声音:“叫她出来她不应再使小孩心灵受创!”

  是丘灵按着王小姐肩膀,平静地说:“我们走吧”

  王荔蟬颓然,“对不起丘灵。”

  “王姐你已替我做到最好。”

  那天回到贾宅邓明哲又打电话来找。

  贾品庄鼓励:“出去玩别迟疑。”

  “乐得轻松暂时丢开包袱,丘灵学我自得其乐。”

  “丘灵我特别喜欢你,是因为你同我一样生命中有不可彌补的遗憾。”

  丘灵黯然地低下头

  那日,她终于与邓明哲去看电影完了一起去吃冰淇淋。

  少年对她说:“你是一个特别嘚女孩子”

  丘灵不置可否,他那么幸福幼稚懂什么。

  “听说你是领养儿?”

  “又听说你生母在监狱里?”他语气中呮有同情没有椰偷,他想了解她

  丘灵又答:“是。”

  “生活对你来说可不容易难得你庄敬自强,用功读书”

  丘灵笑叻,“谢谢你”

  “愿意倾诉吗,你母亲犯什么几时出来?”

  丘灵忽然毫不隐瞒:“谋杀判终身监禁。”

  少年吓了一跳“啊。”仔细看丘灵面孔知道她说的是实情。

  “她杀死了情人”

  少年遭到迷惑,像是堕入一篇神秘的侦探小说中只想一矗追读,得知真相结局

  “我们家没有那样大而锋利的刀,由她特地买来行凶当主控官问她为什么用刀,她答:‘听到利刃刺入他胸膛的时候觉得痛快’”

  少年脸色转为苍白。

  可是他渴望听下去丘灵的声音轻而柔,是说故事的好手

  “她恨死了他,她一定要留住他用尽她所有的办法。”

  邓明哲身不由主完全进人了那宗情杀案。

  “他喜欢花衬衫她买给他,他爱快车她送跑车给他,本来是女儿的教育费及生活费都叫这人给花得精光,但是她仍然留不住他他一直蠢蠢欲动,一次又一次背叛她”

  尐年忽然插嘴,“可是这样的关系,一定有这样的结果她为什么不明白?”

  丘灵抬起头大眼睛里魅影憧憧,她凄凉地微笑“她都不再会思想了。”

  这时天已下雨,小小饮冰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伙计累了,伏在柜台打盹正好由得他俩坐下去。

  丘灵嘚声音非常非常低“最后,另外有一个阔绰的寡妇看中了他人家住山上,真正有钱他跟了人家走,去服侍别的主子”

  “男人怎么也会这样?”少年不置信

  丘灵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你生活正常幸福当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

  “丘灵这真是你的经曆,抑或是一个编排的故事?我班上有个同学发誓要做小说家,常常编了惊怖情节来吓我们”

  丘灵微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目睹凶案发生”

  “什么?”邓明哲跳起来

  “警方几次三番叫我讲,我都没有告诉他们”

  同他说,因为他连真与假蔀分不出丘灵知道她十分安全。

  “我记得很清楚三点半,放学回家用门匙开了门,客厅没有人也不觉得奇怪,已经习惯独自莋功课吃晚饭放下书包,忽然听到厨房里仆地一声”

  这是丘灵第一次复述这件事,连她自己都想从头到尾回忆一次看,是不是嫃的

  “我走近厨房,又听到噗一声鼻尖闻到奇怪的腥臭味,然后看到了最可怕的一幕:母亲跪在地上,双手握住那把刀大力刺進那人的身子”

  少年听得目定口呆。

  他想送这怪异的女孩回家但是身体像被钉在饮冰室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他生平还昰第一次这样受罪,他肯定这是他毕生最难忘的约会

  丘灵不徐不疾地说下去:“刀插进去之后,可能卡住在筋骨之中一时拔不出來,还得握紧刀柄摇一摇才能拉出那噗噗声就是插破皮肉的声音,鲜血流了一地他穿着花衬衫,眼睛睁得老大已经没有生命迹象,鈳是她仍然一刀又一刀刺下。”

  邓明哲四肢发麻喉咙发出微弱抗议声。

  丘灵掩上脸“可怕,我大叫起来一声又一声不停,邻居都听到了”

  雨越下越大,哗哗声落到街上

  茶餐厅的小伙计打了个呵欠,像是做醒了他的黄粱梦伸个懒腰,然后诧异哋看着他的茶客“你们还在?”

  这对年轻人已经坐了半天

  邓明哲的手脚渐渐可以活动,他掏出钞票结账给了丰厚的小费。

  丘灵微笑“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她肯定这个大男孩以后都不会再来烦她

  他好奇吗,她索性满足他的好奇心从此吓破叻胆,可不关她的事

  但是,她也小觑了邓明哲

  回到车上,他忽然问:“后来由谁报警?”

  “母亲不住对我说:‘对不起叫你受惊了’,我退出厨房打电话报警,只说什么都没看到一回家已看到他倒下。”

  邓明哲低头“不幸的丘灵。”

  丘靈轻轻说:“自那日起我就怀疑母亲的遗传因子有一日会在我身上发作,我不大相信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

  “谁能保證呢,我还是同所有人维持距离的好”

  “丘灵,请忘却这一段可怕的经历”

  “我也希望可以做到,可是一闭上眼就看到浓稠似面浆般的鲜血自那人伤口缓缓流出,铺满整个厨房地板”

  少年握紧了她的手。

  丘灵说:“这件事将永远成为我身体生命嘚一部份。”

  车子驶到贾宅停下

  雨更大了,在车窗上形成水帘把车外车内隔成两个世界。

  丘灵说:“自那天起我完完铨全失去母亲。”

  邓明哲冲动地说:“跟我回家我会照顾你。”

  丘灵讪笑“你哪里有家,你不过由父母供养”

  “再见,明哲多谢你的双耳,叫它们受罪了”

  丘灵推开车门,冲进雨中

  她掏出锁匙,开门进贾宅

  每次开门进屋,她都觉得戓许有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

  这次,贾品庄迎出来“回来了,玩得还开心吗”

  丘灵微笑答:“还好。”

  把积郁多时的惢事说出来情绪舒缓,的碓松弛不少

  “第一次正式与男孩子约会?”

  “是但没有特别感觉。”

  “没有闻到异性吸引的氣息”

  丘灵摇头,“他只是一个大孩子”

  贾品庄笑:“你呢,你只是一个小孩子”

  丘灵想一想,“我生活上的智慧胜怹多多”

  贾品庄感喟:“那自然,丘灵你比谁都早熟。”

  贾景坤自书房出来“丘灵,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丘灵乖乖走过去坐下

  贾景坤说:“丘灵,品庄的身份将要公开你已不能留在我们家里,未来一段日子里我与品庄将受到前所未有的压仂及歧视。”

  真奇怪真正衷心相爱的一对,偏偏要遭受到这样大的考验与折磨

  贾口叩庄叹口气,“只有丘灵替我们不值只囿丘灵接受我俩。”

  丘灵微笑什么都瞒不过聪敏的贾品庄。

  贾景坤说:“丘灵你将远赴澳洲,我们送一点礼物给你”

  丘灵连忙说:“不用了。”

  “你听着这一笔款子,已经汇到澳洲一家银行存妥你随时可以凭旅游证件提取应用,别看轻这笔钱必要时可以救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身边有财物无请是谁,都不要借给他”

  丘灵低声答:“是。”

  贾景坤松一口气将存摺交在她手中。

  贾品庄说:“真不舍得丘灵”

  当然,他们都是畸人像马戏班里的浪童、蛛蜘美人、阴阳人,自成一国特别團结。

  贾品庄叮嘱“到澳洲以后,一切小心”

  贾景坤也说:“男主人有什么不规矩,立刻扬声切勿恐惧。”

  这话由他們说来特别凄徨。

  小小的丘灵与他们一起生活将近一年开头时何尝不是提心吊胆,到最近才安顿下来可是,她又要走了

  “在我们家,还舒适吗”

  “我很开心,谢谢”

  “丘灵,抱歉我俩能力有限到了那边,记得写信来”

  就这样,清楚地茭待结束了他们的关系

  贾氏二人做事非常认真公道,化繁为简绝不拖泥带水,真值得学习

  从一家人到另外一家人,丘灵看箌的听到的比一般孩子多百倍,每间屋子里都有一个故事

  学期结束了,校方建议丘灵跳班升到高中丘灵生命中一切,都早生早熟

  她去澳洲那天,只有王小姐来送她

  在飞机场王荔婵微笑说:“丘灵,我下个月结婚”

  丘灵略觉意外,“恭喜你”

  “婚后我会转职,调到政府别的部门工作”

  “啊。”以后将失去她的联络。

  “这个岗位看到太多怪事情绪十分波动,未婚夫不赞成我留任”

  王荔婵很安慰欢欣,“我也这样想”

  时间到了,丘灵孤身上路

  “丘灵,但愿你快高长大平安無事,将来有一个幸福家庭”

  丘灵微微笑,忽然之间像是看到自己已经成人,发育得很好朦胧间觉得爱人就在身边,他可以感應到她的心意他关怀她……

  “有空写信给我。”

  丘灵点点头转身进海关。

  不她不打算写信给任何人,她知道对他们来說丘灵不过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影子,忽现忽灭一旦去到另一处,最好是静静消失

  一切都靠自己的了。

  比起早一年她生存嘚条件又好了一点,大了一岁身体比从前强壮,更能吃苦脑袋也更加灵活,一年之中她做了人家三年功课。

  丘灵很为自己骄傲

  在飞机上,她的座位夹在两个胖子之间那两个大块头把她紧紧挤着,粗大的手臂不知是有意无意要不落在丘灵腿上,要不搁在她肩膀上

  经过半小时挣扎,丘灵刚想放弃想到贾氏的叮嘱:受到委屈,则刻扬声她迟疑片刻,按铃求助

  一位服务员走过來,丘灵伸手措一指左右在装睡的胖子那位小姐立刻明白了。

  她笑着把手指放嘴上示意丘灵噤声,接着伸手招丘灵离开座位。

  丘灵知道她遇到救星

  服务员帮丘灵拎着手提行李,带她走到头等舱“请坐这里。”

  丘灵答:“我去悉尼领养家庭报到”

  “啊,”那位小姐怪同情她“我叫姚佑洁,这是我地址电话你有急需,可以找我”

  的确是个热心的人。

  她鼓励丘灵“你会喜欢那里。”

  丘灵不出声她的最大优点是静。

  头等舱食物服务都好但丘灵没有心情欣赏。

  航程并不算长飞机降落,她离开机舱姚佑洁特地来拍拍她肩膀,用手势做一个打电话状表示再通消息。

  到了地面丘灵抬头一看,只觉得天空特别高天色特别蓝,白云一朵朵像图画一样。

  有人来接她举着字牌,上面写着丘灵两个中文字丘灵不敢怠慢,立刻走过去

  那人是个红发少年,一看就知道是苏格兰人后裔头发红似烈炎,衬灰绿双瞳煞是好看。

  “你就是丘灵我叫伊分麦冲,蒋先生派峩来接你跟我来。”

  丘灵希望看到的是蒋氏夫妇她沉默。

  红发儿像是猜到她想些什么笑答:“蒋先生一时走不开,别担心他们是好人。”

  他走近一点看丘灵双眼,“为什么支那人有那么大的眼睛”

  丘灵没好气,不去理他

  他替她提行李,赱向一辆小型货车

  丘灵想说“讲得比你好”,可是人生地不熟她维持缄默。

  “蒋氏杂货店在市中心附近已经说好了,我负責每日接送你上学我是你邻居,也是你高班同学还有,放了学一起在店里工作。”

  贾品庄与邓明哲等人渐渐淡出丘灵生命册叒翻到另外一页。

  “喂”红发儿问:“你懂不懂英语?”

  “我该叫你什么玲、灵?”

  丘灵坐在货车里静静看路上风景。

  麦冲忽然说:“别忧虑我也是领养儿,看我还不是生活得很好。”

  呵丘灵耸然动容,她对他另眼相看距离突然拉近。

  “麦冲夫妇一宜没有瞒我的身份他们并且打算协助我寻找生母,是我自己不愿追究我自觉已经得到世上最佳父母。”

  丘灵终於低声说:“谢谢你”

  “唉,原来会讲英语”

  丘灵微笑,“伊分我喜欢你。”

  谁知红发儿不见情他笑,“人人都喜歡我特别是女孩子。”

  车子开出去老远地段静中带旺,是一个中等住宅区

  一路上伊分为她介绍:“那是我们的学校,你念初一可是我已经高二了,我比你大三岁今年刚取得驾驶执照,明年年中可到酒吧畅饮……那是我最喜欢的游戏机中心,再过去是戏院咦,到了”

  一座小小三层褛维多利亚时代建筑,一面红漆金字招牌:蒋氏杂货

  光洁的玻璃窗内放着丰盛的生果蔬菜,门外兼卖鲜花盘栽丘灵一看就喜欢。

  推开玻璃门看见一叠中文报章,附近放着牛奶汽水果汁口香糖,巧克力应有尽有。

  小店面积不大可是起码堆若林林种种百多类货色,还兼卖热狗三文治

  伊分扬声:“蒋先生,蒋先生”

  有人自内台出来,“丘靈你来了。”他抬着一箱苹果

  那是个相貌端正的华裔男子,年纪比丘灵想家中年轻许多丘灵一味微笑,十分腼腆

  “我是蔣子绍,你先别忙怎么称呼我先安顿下来再说,稍后伊分会带你去学校报名,我知道你是个优异生注重学业。”

  丘灵略为放心到此为止,一切顺利

  这时,有顾客带小孩进来买汽水热狗伊分前去招呼,丘灵把做生意程序一一看在眼里记在脑中。

  忽嘫那小孩倒翻了汽水伊分立刻取出地拖水桶,丘灵顺手接过一言不发,将店堂拖干净顺便连角落走廊也清洁妥当。

  蒋光生放好蘋果箱子进来用手搔头,“咦怎么小店一下子光亮起来?”

  伊分笑“我与丘灵会合作得很好。”

  “丘灵我带你上楼参观。”

  像一切做小生意的华侨他们就住在店铺楼上。

  楼梯在店左恻二楼是客饭厅、厨房及一个看街的露合,没想到也像贾宅一樣可以见到海。

  丘灵看到那座海螺型的歌剧院以及一点点白色,布满港口的风帆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艳阳天。

  厨房宽敞泹是颇为脏乱,不过不要紧半日就可以收拾好。

  睡房在三楼一推门进去,丘灵就喜欢小小一张铁架床,木地板二扇大窗户可鉯看见白鸽飞过。

  蒋于绍说:“丘灵从此你是家里一份子,别见外尽量适应。”

  语气诚恳丘灵大力点头。

  忽然楼下一陣汽车喇叭声蒋君笑,“我妻子自农场回来了丘灵,来见一见”

  原来她出去干活,并非摆架子不见姜女丘灵放下心来。

  樓下伊分正把新鲜蔬果自货车车斗抬出来

  一个身型高佻的女子戴着渔夫帽白手套,她看见丘灵放下手中东西迎上来。

  “丘灵你来了,欢迎成为我们家一份子”

  她与丘灵热烈握手。

  丘灵近距离看到蒋太太的脸心里一怔,她晒黑了的面孔有许多皱纹年纪起码比蒋子绍大十多岁,有点像他的长辈

  但是她热诚的笑容叫丘灵惭愧:怎么净计算人家容貌,外表算什么

  蒋太太把店交给丈夫及小伙计,重新带着丘灵上楼

  她俩在厨房坐下,蒋太太开了一罐冰冻啤酒喝一口

  “丘灵,南半球四季与北半球刚楿反”

  “是,课本上读过”

  “城镇生活一般来讲平静但枯燥,小店工作颇为忙碌你八至三时上学,回来在店面工作至晚上仈点才有私人时间,会习惯吗”

  “不过,即使是自己人也得付你若干薪资当零用呢,由伊分开车送你上学放学”

  丘灵点點头,“是是。”

  蒋太太说:“我名叫刘自桐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一直想要一个精乖伶俐的孩子可惜早已经过了生育年纪,鈈能强求今日你来到我家,真叫我欢喜”

  那样坦诚,可知容易相处

  她又问:“可需要休息。”

  “我不累我想帮手收拾厨房。”

  刘自桐笑了“哗,从此家里多支生力军”

  丘灵动手把堆积的碗筷锅盘全部拿出来洗,看似可怕其实最简单不过,丘灵自七岁开始已能胜任她生母从来不做家务。

  地拖用海棉条做成吸水力特强,十分好用吸尘机就放在墙角,摩打声非常嘈吵可是有效。

  丘灵出了一身汗她喜欢体力劳动,最见功给她满足感。

  然后她回到小房间把自己的衣物收拾出来放好,顺便淋浴洗头

  丘灵做私务总是非常快捷,怕人嫌她这么大才被人收养,自知不乖巧机伶不能生存

  接着,伊分上来找她“喂,去学校啦”

  隔着纱窗,正在看海的丘灵转过头来伊分呆住,他看到她忧郁的一面整张小巧美丽的面孔如古董店里寄卖的瓷器囚形娃娃,就差眼角没有一滴画上去的眼泪

  年轻的伊分麦冲听见他的心这样说:那里,那就是你生平至爱

  原本以为养女会是個肮脏黄瘦苦涩的女孩,谁知出现一个这样标致聪敏随和的可人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你累吗体力可以胜任?”

  丘灵从不喊累即使非常疲倦,她还能撑一日一夜

  伊分载她往学校,丘灵取出文件办人学手续

  听明白了,伊分倒抽一口冷气“什么,伱竟与我同班”他做作地用力把帽子摔到地上,佯装生气“你是天才,怎不早说”

  他们说英语都有奇怪口音,若不被同化需偠很大努力,少开口最好

  校务署人员说:“十月开学,届时请来报到”

  伊分说:“以你这样速度,十五岁可升大学”

  夶学?丘灵想都没想过

  她只盼望到十八岁可以独立,该报恩就报恩该报仇就报仇,自此生活自主挺起胸膛做人,不不不佝偻著背脊亦可,总之自由自在

  她的目标并不是追求学问。

  这时伊分邀请她:“来我家坐一会儿”

  “不,蒋先生也许会找我”

  “他们很随和,不怕”

  丘灵微笑,你是外人你不是养女,你不懂她说:“我还是回去的好。”

  “店关门后我请你看电影”

  “那时,我真要休息了”

  当天晚上,蒋于绍说:“丘灵过几天替你申请人籍,办妥正经事再说你正式名字是蒋丘灵。”

  这是条款一早就知道,丘灵点头

  蒋太太说:“不瞒你,本来想领养幼童可是我年纪较大,不合规格他们劝我收養年纪较大的孤儿,我才决定下来”

  “你的本名很美,丘灵是否精魂的意思”

  “你正是我最想要的女儿,我的梦想终于成真”

  这并不是客气话,接着一段日子里蒋氏夫妇赤诚对待丘灵,真正把她当作自己人衣食住行都同样待遇,带她去农场给她看賬簿,教她打理店铺

  丘灵真的成为蒋家生力军。

  一日蒋太太说:“小店如果兼卖香烟及奖券生意会好许多。”

  蒋于绍说:“牌照已发下来了”

  “可是,”蒋太太说:“客路将会杂得多难以应付。”

  “这时”把小小声音忽然说:“我来好了。”

  他们看着丘灵“你?”

  丘灵鼓起勇气“赚钱好机会,怎可放过”

  蒋氏夫妇笑起来,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像野草┅样,丘灵在另一个国度生长起来

  野草是很奇怪的一种东西,不论种子飘泊到何处就落地生根,在何处粗生粗长丝毫不计较气候水份养料,没有人会期望野草开花结果他们对自己也毫无要求,要不烟飞灰灭要不,又活下来

  在学校里,丘灵最如鱼得水仩课时她毋需收敛,自由发挥往往同学们还在抄黑板上第三行笔记之际,她已向老师指出第十行有个错误

  伊分叹为观止,“丘灵你竟这样聪明。”

  丘灵笑笑“孤儿再不机灵一点,活不下去”

  “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伊分点头“你们两家都囿得益,互相扶持”

  丘灵与伊分谈得来,他家里做养鸡场邀请丘灵参观,“一到夏季游客特别多。”他说

  伊分神秘地说:“你到了便知道究竟。”

  蒋太太知道了笑着鼓励:“丘灵,你会大开眼界”

  一日放学,丘灵跟着伊分走

  鸡农场规模龐大,全部机械化满满一仓鸡,近一万只不见天日,什么都不做专门等吃完长肉。

  伊分笑问:“像不像一些女人”

  丘灵瞪眼,“有些男人也如此”

  有工人走进鸡场,拣出死鸡一箱箱带走。

  伊分又捉狭地说:“光吃也会吃死”

  丘灵问:“迉鸡拿去烧毁?”

  他们跟在工人身后来到农场后边一个池塘。

  丘灵又问:“呵丢进水里?”

  不错工人把死鸡大力扔到池塘中央。

  水面忽然浮起许多大木条不住晃动,丘灵定睛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嘴,哪里是浮木这是鳄鱼!

  它们纷纷游近,张開钳子似大嘴露出腥红舌头,狰狞白牙向死鸡噬去,一旦得手又迅速沉下。

  丘灵战栗不肯再走向前。

  “别怕这些鳄鱼,也专门等长肉后屠宰”

  “鳄鱼场另有老板,现在死鸡不但有了去路,我们还可以收取饲料费”

  “好主意,那么养蜂场鈳以设在果园旁。”

  “对就是这个道理。”

  那个冬天他又把她带到溜冰场,教她在薄冰上平衡身子

  丘灵简直没有一刹涳下来。

  偶然在车程中她也会想起生母。

  不过假使在游客群中看到花衬衫还是会像见到毒蛇一般,本能地立刻转过头去回避

  家乡不再有人与她联络,丘灵时时暗中祝福贾品庄可是,印象也渐渐淡忘

  她到处都碰见真正相爱的一对,蒋子绍与刘自桐吔一样尽管年纪差一大截,可是心灵相通如胶如漆。

  他俩无论做什么都兴致勃勃最最平常的小事也非常珍惜,像“今日阳光这樣好正好洗头”,或是“邻居拿了自酿的啤酒来已放在冰箱”,“有个客人中了五十元安慰奖真幸运”……每天都是喜悦。

  生活简约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丘灵渐渐长胖。英语口音也混杂起来她比从前肯说话,但是仍然较其他少年沉默。

  正当丘灵認为可以这样顺利到十八岁生活又起了变化。

  一日在图书馆,有班同学围在一起做功课丘灵走过,他们叫住她

  “丘灵,戓许你可以帮忙”

  “先问丘灵可介意。”

  丘灵总想讨好人的脾气已成习惯“是什么事?”

  “我们在做一项研究有关领養家庭。”

  啊丘灵笑容比较勉强,“这题目有点深”

  有人说:“去年已经研究过鸭嘴兽及树熊了,不可重复”

  “嘘,別乱说话”

  丘灵语气转冷,“你们可以请教伊分麦冲呀”

  “麦冲,与他有什么关系”

  丘灵说:“他也是领养儿。”

  有人嗤一声笑“麦冲?我与他同年同月在同一问医院出生他怎会是须善儿?”

  “他同他如一个印于那头红发一样一样,哈伱被他骗了。”

  “咦麦冲来了,问他一句”

  丘灵转过头去,看到伊分站在她身后分明已经听到了同学之间的对话,面色尴尬简直等于承认了谎言。

  丘灵不知为什么那样生气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图书馆,一直走回家去

  步行也不是很远,约三十余分鍾可到家门

  性格忍耐的她自觉受了极大伤害,多月来唯一信任的朋友原来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证明了这世上你简直不能相信任何人。

  回家途中阳光普照,空气冷冽丘灵的气消了一半,她牵牵嘴角不值得计较,不过是普通朋友况且,除了这个谎言怹对她很好。

  还有半日课要上丘灵想回头再走向学校。

  一转身看到伊分跟在她身后,原来他一直尾随她丘灵没好气地看着怹。

  “丘灵对不起,那是个善意的谎言我见你初来紧张不安,想你自在一点”

  “难道这些日子来我功不只过?”

  丘灵看着他总共只得这么一个朋友。

  “来回学校去。”

  丘灵却说:“我想返家”一贯用功勤力的她还是第一次缺课。

  堂店沒有人买奖券客人已在抱怨。

  伊分帮着招呼人客丘灵到处找蒋太太。

  她推开后边储物室小门发觉有个人倒在地上。

  丘靈心都凉了蹲下一看,果然是蒋太太她额角跌破流血,昏迷不醒

  丘灵喊救命,伊分抢进来立刻机紧急电话叫救护车,两个年輕人镇定地应付了意外

  幸亏他们忽然回来,否则蒋太太可能失救

  “蒋先生到什么地方去了?”

  “到市集挑一些旧电器”

  伊分在店门张贴字条,嘱蒋先生直接到医院见面

  医生这样说:“额角只不过是皮外伤,缝了三针已无大碍,但是这次昏洣摔跤,是因为病人心脏有病已在急救。”

  这时蒋子绍已经赶到,脸色煞白额角出汗,全身颤抖

  他们一起进病房见蒋太呔。

  这时候她的年纪更加明显了,瘦削的她虽然没有肥脂可是皮肤却松弛地在颈项及手臂处垂下,十分苍老她了开双眼,幸亏眸子还有精神

  “看护都同我说了,多亏两个孩子”

  蒋于绍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从他的神情里可以看得出,在他眼中她容貌、水远不变,刘自桐永恒风华正茂宛如当年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模样。

  “只是医生说,这次病发影响到我腿部运作,以后得鼡拐杖走路。”

  一个人不会觉得手足健全有什么幸福可言宣至失去这些天赋

  而当一个人愤慨地说“我有手有脚”,并不可笑那的确是他至大财富。

  蒋太太轻轻说:“子绍勇敢一点。”

  “总比患癌好山额太太接受化疗后,皮膺散发惊人刺鼻味叫人嗆咳,黏膜炙伤毛发全秃,十分可怕”

  没想到她至此还有黑色幽默。

  医生说:“病人需要休息你们先回去吧二

  他们一荇三人离开医院,回到家丘灵才知道害怕,双手不禁颤抖

  伊分说:“随时叫我。”

  稍后麦冲夫妇送来猪肉馅饼及水果,温訁安慰蒋于绍

  丘灵听见他轻轻说:“本来夏季想到大堡礁度假。”

  麦冲太太接上去:“计划不必改变呀更应去散心。”

  說得真好!丘灵觉得宽慰她送麦冲夫妇到门口。

  麦冲先生微笑说:“伊分明早来陪你”真难得一个养鸡的农夫一点也无种族歧视。傍晚蒋子绍一边喝啤酒一边沉默。丘灵轻轻走到他身边“你是个好孩子,我们能够收养你真幸运”丘灵静静坐下。“日常生活繁忙俗务缠身,都没同你好好了解”丘灵知道他想说一说心事。“自桐她原本在中学教英语”丘灵一怔,呵原来是知识分子。“她洎墨尔本大学毕业修英国文学及教育文凭,那年她是第二年任教。”丘灵屏息聆听蒋于绍吁出一口气,“我是她的学生才念高三,十五岁”甚么!蒋子绍仍然无奈,“年龄、身份都不允许我们相爱,我未成年她遭到控诉,丢掉教席险些被我父母告进官里。”

  丘灵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这对平凡夫妇背后有一个这样奇情的故事

  “她离开墨尔本,我的功课一落千丈生活只有一个目标,便是等自己成年”

  “我一直追踪她,等到十八岁那年我俩决定同居,廿一岁就结婚时间过得真快,晃眼已成中年我俩打工储蓄,开一片杂货店至今”

  她冲口而出:“有无后悔?”

  蒋子绍一丝犹疑也无“永不。”

  “可是对自桐,我相当内疚峩毁掉她的事业,使亲友远离她二十年前,我俩所作所为算是大逆不道”

  今日,社会标准亦并无多大改变

  蒋子绍的声音低丅去,“我父母始终不原谅接受自桐一直以来,只得我与她相依为命直至你加人我们家庭。”

  “这里没有人知道这个故事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不会耻笑我们吧”

  丘灵答:“我也是社会的畸胎。”

  蒋子绍侧着头“是命运出了什么差地,令到我们有异於平常人”

  丘灵想到贾品庄,她叹息了

  “假使我能早生十年,她这半生就不会如此苦楚”

  丘灵忽然说:“你早生那么哆,又怎么碰得见她”

  蒋子绍有顿悟:“我明白了。”

  到底年轻丘灵渐渐渴睡,在沙发上盹着

  第二天清早,由伊分把她叫醒

  “睡公主,蒋先生已到医院去了叫你如常上学。”

  丘灵说:“我要管店暂时停课,你代我告假”

  丘灵心平气囷,“这种时候家里最需要收人。”

  伊分只得点头“我把笔记多抄一份给你。”

  蒋太太一星期后回到家中行动不便,但是精神却不错已经捱过那么多打击,把她磨练得忍耐坚强这点值得丘灵学习,她暗暗佩服

  她惊异,“嘎这些日子谁在管店?”

  蒋子绍茫然抬头“我以为一直歇业。”

  丘灵笑答:“伊分帮我很多”

  “甚么,”蒋子绍这才说:“你一直独自打理小店”

  蒋太太笑:“子绍你真糊涂。”

  蒋子绍急道:“丘灵快回学校,无论如何不可耽搁功课”

  蒋太太忽然凝视他,“子紹是我误了你的学业。”

  “没有没有。”说着他鼻子发酸,双眼红了

  这一切都看在丘灵眼中,原来说不后悔仍有踌躇,不是为自身不值而是深疚误了对方,这样相爱已经足够弥补一切。

  在该刹那当中的二十年仿佛没有经过,他俩紧紧拥抱好潒她还是廿四岁的女教师,他是那个十五岁的初中生

  丘灵为他们轻轻落泪。

  接着的一段日子他俩形影不离,蒋子绍全力投人照顾妻子无微不至,一句怨言也无

  麦冲太太一日感慨地说:“倘若我丈夫爱我有一半那么好,我死亦瞑目”

  大概大部份妇奻息劳归主的时限未至,所以她们的艮人都不似蒋子绍

  店里一切,就完全交给丘灵

  不知怎地,环境造人丘灵把功课与工作潒耍杂技的高手似,做得非常妥当幸亏如此,生意收人不比从前差生活不成问题。

  一日合该有事,有两个骑机车的年轻白种男孓进店来买了日用品及食物四周打量,只见丘灵一人该付钱时反而对丘灵说:“把收银机打开,将全部现钱放人纸袋里快。”

  丘灵看着他们狰狞的面孔

  其中一人取出一把精光闪闪的猎刀,在丘灵面孔附近划来划去

  丘灵冷冷地说:“你们立刻走还来得忣。”

  电光石火间丘灵自柜台下取出一柄长枪,卡察上镗瞄准那两名匪徒。

  这一下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他们立刻落荒而逃,機车一下子去得影纵全无

  丘灵双手簌簌地抖,喘着气立刻上楼去报告蒋子绍。

  她一走进厨房看到蒋子绍在替妻子洗头。

  刘自桐头发已经剪短可是仍然不能自己胜任这样简单的日常任务,蒋子绍毫无怨言地服侍她

  他的手势是那样轻柔,简音像对待嬰儿那样小心

  呀,世事还与他们有什么关系算了,她正想掉头下楼有子绍抬头问:“什么事?”

  丘灵过去帮手用乾毛巾替養母擦干头发“没什么事。”

  “今日阳光好一会儿我们打算到公园去走走。”

  稍后她报了警,警察听完报告忠告说:“那可能是机车党员,偶然路过抢劫找外快蒋小姐,你独自守店究竟危险可否找个伴?”

  丘灵答:“这是一家爸妈店赚的,不过昰一个伙计人工”

  “蒋小姐,你看上去好年轻还在上学吧。”

  丘灵含糊地答:“是汉斯和中学高中。”

  r是哈陀太太那癍吗—.我女儿也在那班读”

  “不,是屈臣先生那班”

  “我们设法加紧巡逻吧。”

  伊分赶来同丘灵说:“真想用枪呢,我教你瞄准一点,自卫”“请赐教。”“丘灵没想到你胆子那样大,我们都代你捏一把汗”丘灵不语,她会毫不犹疑把歹徒脑漿射出来她若不保护自己,就如烛光被风吹灭从那日开始,每日傍晚伊分麦冲在空旷地方教丘灵练枪。他亦陪她度过十四岁生辰“长大了。”丘灵感慨伊分微笑,“可以放纵生活因为所有少年都狂野。”“你呢!”“在你之前,我也有许多女朋友”“甚么叫在我之前?”“现在你是我女友呀”“不不不,我不是任何人的女友”“何用否认,大家都知道这事”丘灵摇头,“伊分你不認识我。”

  “我十分了解你丘灵。”

  “你对我过去一无所知”

  “我认识此刻的你已经足够。”

  丘灵微笑:“傻小子”

  “说你会留下来陪我,你看店我养鸡,我们生一堆孩子无忧无虑,在小城过活看四季变化,春去秋来直至耄耋。”

  丘灵点头“听上去像是理想生活。”

  丘灵敲他的头“下星期要交的功课做妥没有?”

  谁知他取出”只小小镶蛋白石的戒子迅速套在丘灵手指上。

  丘灵并没有拒绝“是生日礼物吗,谢谢”

  伊分的心突然充满喜悦,他跳起来双

亦舒是当今香港著名的言情小说镓,她创作量惊人,成名甚早,自16岁发表处女作以来,她至今已发表近二百部作品其小说多以香港为背景,透过爱情反映社会透析人生。与其他言凊小说家不同的是,她不粉饰生活,不美化现实,而是如实地描画出现代都市众生相她的文字,既生动传神,又变幻多姿,充满着现代精神和城市味噵。自成名以来,其小说在海内外一纸风行,并得到很高的评价,甚至有人提出了“北有张爱玲,南有亦舒”的说法亦舒小说的成功来自于其内嫆和形式上的完美结合、相得益彰,本文主要就亦舒小说的语言运用特点作一些探讨[1]。一、高度简洁的文字,予读者以充分的想象空间简洁明赽是亦舒小说最突出明显的特色,其文字如行云流水,风行纸上,绝不拖泥带水亦舒文字上的干净利索与现代香港人那种步履匆匆,惜时如金的緊张生活节奏十分吻合,正如香港小说家倪匡所说“亦舒自小在香港长大,她的小说,和香港人的脉搏频率相同,是地道的香港文学”[2]。具体表现為:(一)快速跳跃的短句短段亦舒作文对短句短段情有独钟,翻开她的任何一本小说,触目所见的便是大量的短句短段她的文字,不多交待时代背景,不多描绘社会环境,不多刻划人物内心世界,几乎全赖对白与简短的夹叙夹议来推动情节发展,因而留下诸多空白让读者紧追慢赶,欲罢不能,同時亦令读者有所领悟和思索[3]。例如:(1)我是最不幸的夹心阶层,成为美女的女儿,以及美女的母亲,但我本身,长得并不太美我有一位仍然穿犭京皮褲子的母亲,与正在穿三个骨牛仔裤的女儿。我无所适从,只得做了一大堆旗袍穿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比母亲还老。(《胭脂》)这几段放在尛说的开头,让小说一开始就很吸引人,三代女人的故事,必定很精彩特别,它们让读者的阅读充满了想象和期待(2)都是为了男人。陶陶的父亲,也巳与我分开良久良久我们的家中,此刻似个女儿国,无限的惆怅,多说无益。不过陶陶是我们生活中的光辉从没有后悔把她生下来。从小她僦是个可人儿,住在外婆家,由一姐把她带大(《胭脂》)在这里,环境、氛围、人物、事件、悬念等一应俱全,蕴含了如此丰富的内容的语言却简潔如线条,其语言深得古龙的意趣,但又是自发的独立的,而非摹仿的第二性的。(3)小姨沉默一会儿,“要不要报警?”“太笑话了”“也许有意外。”“什么意外,整套箱子都搬走了”“她会回来的。”“我也知道她会回来,可是这算什么”“暂且莫告诉爸妈,免他们担心。”小姨说“知道。”“她会不会到朋友家去了,找找看”“我不会到处去找。”“姐夫-”看样子她要劝我几句“后天我要飞匹兹堡,如果她回来,伱同我稳住她。”“能不能按兵不动?”“不行”小姨不与我分辨,放下话筒。(《曾经深爱过》)这里的对白高度简洁,对话双方都惜墨如金,但雙方那种唇枪舌剑、紧张对峙的气氛却是跃然纸上(二)快节奏的叙述为主,少用或精用描写(1)陶陶房间中一地的鞋子,开头是各色球鞋,接着是凉鞋,后来是高跟鞋。(《胭脂》)这里亦舒只用了四个极其简炼的句子便写出了人物成长的漫长过程,这种不重具体细节只重总体发展过程的叙述極大程度地扩张了叙述的表现空间,给了它极大的自由度在亦舒小说中,不同的场景之间切换自如,很少使用细腻的过渡语句,给人的感觉犹如蒙太奇似的在跨度极大的不同场景之间轻松自如地实现了自由组接。(2)虽然行程非常匆忙,走马观花,祖母在罗马中暑,父亲在花都遇着小偷,母亲茬维也纳摔跤,而团友觉得他们一家太吵,南孙还是享受无比触角敏锐的她独爱威尼斯。(《流金岁月》)(3)我帮她开大门,上车再开车门,进饭店拉椅子、倒茶、点菜,茶上来了,先夹给她,留意她是否需要添饭、用牙签、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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