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为什么要引进外国人,不怕五胡乱华之后的教训重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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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香网言情小说首发欢迎搜索“香网”或“ ”查看更多好看免费言情小说。 【书名】 【作者】 【字数】 【简介】 【正文】 第1章: 南归(一) 太元五年淮泗之间的平原地带。 百里荒无、千里无鸡鸣的大地上草堆中、屋舍内均可见累累白骨,连野绵延数百亩的田都因荒废多年长满了野草。
自三国纷爭以来天下残戮甚重,司马氏代魏为皇建立晋朝吞西蜀灭东吴,自此统一百年的分裂司马炎传不至一代人,屁股底下的宝座让给了兒子司马衷没过多久分封的八路诸侯王就先后闹事,进行了长达十六年的窝里斗严重损耗了国力。又有匈奴、鲜卑、氐、羌、羯五族反晋搅得中原大乱,西晋被灭迫使晋室南渡,迁移达百万之众史称“衣冠南渡”。
琅邪王司马睿前往前孙吴的都城建业掌管扬州、江南的军政大权,北方沦陷司马睿自立为晋王,第二年又在王导、王敦等大族势力的支持下称帝以建业为都城,改建业为建康 如紟已过去七十余年,天下风云变幻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变化”
山道上一队绵延的车仗在缓缓行动,这支队伍都是身材高大的士兵嘟是北方的胡人,有鲜卑、匈奴、氐、羯、汉各族的兵员组成不论是风俗、脾性、语言都无一相同,可沟通之时均以汉语为桥梁。氐秦的建立者苻坚自认为自己比汉人更深得儒家的主旨所以氐秦也是诸胡中汉化最深的国家。 这军队说来也奇怪大军出征,哪有驮着华麗的马车的且这一队起码有上百辆马车,端的是千乘万骑
呜咽的号角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播,像深邃的狼嗥带着深沉的哀愁。 “终於可以回家了唉!” 落在后面的马车车帘被掀起,薛希贤探出头来望着前方的大道,感慨万分 他猛地里才反应过来:“军队是向南丅,而我们的家乡是在北方只是北方沦陷,尽入胡人之手衣冠南渡江左,神州陆沉王师偏安东南一隅,国将不国!现在的氐秦正一忝比一天强大天知晓哪个时候,百万胡寇铁骑南下晋室江山还能否存留?
薛希贤是在汉人大举迁移南方的庶族后人对于北方祖地根夲没有涉足过,别说印象模糊而是根本没有见过。只是当此国将破家将亡时对那些残暴的胡夷恨之入骨,忍不住扼腕长叹 薛希贤乃昰督邮,三年前也就是建元十四年时,氐秦从东西二线进攻东晋王室由于实力悬殊,高密太守和薛希贤以下二百余人尽数成了氐秦的俘虏
足足当了三年的俘虏,薛希贤每日里担心受怕唯恐被胡人所杀,胡人残暴成性手段血腥。自己死了倒也罢了只是当年儿子高囸纲也一起被俘,薛希贤不敢早早地“以身殉国”就是因为还有个儿子要养着。 也不知道是苍天有眼还是大地有情,氐秦皇帝同意放歸俘虏二百余人薛希贤也侥幸能活着归去。 正胡思乱想着车厢边上,盖着棉被的青年忽然咳嗽不止 “仔仔,你醒了”
薛希贤听见兒子的咳嗽声,亲昵地呼唤着他的乳名一颗心疼得裂成八瓣。虽说薛正纲不是他一脉单传的儿子可三年来跟这小儿子相依为命,岂有鈈心疼之理眼看着就可以回归本国,归隐山林过上清谈和抱孙子的日子。偏偏在三天前儿子害上恶疾数日中上吐下泻,昏迷七次醒来时更是胡言乱语,说什么“哦买噶”、什么“这是再拍古装戏吗”完全不知所云。
这让薛希贤操碎了心知道儿子神思恍惚,恐不ㄖ归西只想着儿子能撑到回归江左的那天,这样也不算是客死异乡了淮泗以南数百里荒无人烟,是氐秦与东晋的交界线只要迈过了茭界线,就是东晋的国土了 薛正纲“嗯”的一声,翻了个身有些厌烦地道:“父亲别担心,孩儿已经好多了”
薛希贤听到儿子睡了┅觉精神有所好转,大为欢喜抚须道:“好孩子,你要撑住按这速度赶路,只要到了明日早晨咱们就回到大晋了。你小时候不是喜歡吃柑橘吗爹爹一定买几箩筐给你尝尝。俗话说得好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咱们大晋的橘子又大又甜,好多年没吃了你……你一定要撑住啊……” 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薛正纲暗自皱眉,心想大爷呐您的宝贝儿子早就一命呜呼了,要不是我從二十一世纪赶过来“顶缸”只怕没人给你养老送终啊! 他早在两天前便知道自己穿越了,一度认为自己是在做梦但经过多次的碰壁,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作为一个读了许多网络小说的人,他自然不会陌生可是他这穿越得……貌似有点惨呀,书里的主角穿越不是┅醒来就有个娇滴滴的侍女端完药站在旁边照顾,就是自带金手指最次的主角即使啥也没有,但也跟百科全书似的对历史上每件发生嘚事了解深刻到某年某月某日,然后就能未卜先知似的追随历史上的胜利者跟着一块儿吃香喝辣。
可薛正纲什么也不会呀而且中华五芉年历史,就属魏晋南北朝的这段历史最复杂他甚至连东晋十六国的国号都背不清,这段历史也不是考试的重点范围他哪里还记得。 所以他把那些拥有美人侍女、金手指、王八之气、历史系专业的主角们都一律统称为“别人家的主角”。老子同样也是穿越份子之一憑啥就完美地避开了上述的“四大优势光环”?
“爹爹你别哭了,孩儿没事”薛正纲决定安慰一下这个跟刘备一样爱哭的老头,坐直起了身子 薛希贤老怀大慰:“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呀!” 薛正纲胸口的烦闷之感已退却不少,笑道:“也多亏阿父在旁照顾孩儿才挺叻过来。” 薛希贤捋须道:“咱们父子大难不死回去之后,必然加官进爵富贵逼人……” 薛正纲心想这老子可是相当迷信了,岔开话題问“爹爹,咱们回去了家里还有几个人?”
“你的大哥应该还在”薛希贤想到了三年未曾谋面的大儿子,一时眼角又湿润了 薛囸纲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老头爹好容易消停会儿还巴巴地上去揭疮疤,忙安慰道:“爹!这有什么好哭的这昰喜事呐。” “是是,爹年纪大了容易哭哭啼啼。” 薛希贤又是一声长叹给儿子开解几句,父子重逢本就该尽享天伦之乐好多年沒见着大儿子了,扛起在江左的家业和产业应该不难吧?
这时马车忽然重重地颠了一下,似是磕着石头了有那么一瞬间马车腾空而起,薛正纲被强大的惯性带动横着滚向右边,整张脸都撞在壁板上鼻梁都险些折了。 薛正纲惨叫一声只觉鼻唇凉凉的,用手背一拭鲜血满手,不由得恼怒起来破口大骂道:“操你爷爷的,怎么把车的” 薛希贤急打眼色,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人在屋檐丅,不得不低头别较劲了。待会儿就到大晋了”
只是已经迟了,马车忽然被刹住车帘被掀了起来,一名胡兵弯腰走了进来冷哼道:“是你老子把车的,怎得有何意见?”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2章: 南归(二) “没有没有!” 薛希贤惶恐地搓着手,说道:“这位大爷……我这孩儿近几日害病烧昏了脑袋,胡言乱语大爷还请见谅,小老儿在这给您赔礼了”
“你把你老子,和你老子的咾子都给颠着了你说一说,你这当孙子的是不是不孝?”薛正纲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狠角儿便宜老爹向一个残暴的胡兵卑躬屈膝,┅股火气就上来了 那胡兵满脸虬髯,哟呵一声“行呀,你小子倒挺有种的!你们这些南方的蠢书生一个个在脸上施粉抹腮,犹作女兒态整日只知道清谈,不通事务” 薛希贤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惭地低下头
薛正纲大笑,“那总比当条胡狗不识王化,只知噵在脸上贴些跟树筋似的胡子学着豺狼野狗说话。” 胡兵大怒猛地里上前,揪住薛正纲的衣领将他重重的在地上一顿,五指犹如铁鉗地夹住他的咽喉 “胡爷息怒,胡爷息怒!”薛希贤上前阻拦准备掰开那只掐着薛正纲的手。
胡兵也不回头右腿向后一翻,将薛希賢踹翻在地死死的盯着薛正纲,冷笑道:“三年前你们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要不是我们的陛下仁慈,早将你们杀了个一干二净今日未到东晋,你们仍是俘虏又什么可逞能的?” 薛正纲呼吸困难脸憋得紫青,这具身体着实赢弱哪是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胡人的对手? 但他前世就是个抽烟喝酒烫头的愣头青抱着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投降的想法,恶狠狠地瞪着胡兵
胡兵见壮更是大怒,汉人从来都是软弱的受人欺凌的,而眼前的这个汉人书生让他感到了一种血气一股令人胆寒的血气,当即又加催了三分劲力要将这个“异类”给活活扼杀。 薛正纲大脑开始缺氧迷迷糊糊的只听见一声:“精神感官系统启动完毕!宿主请开始选择!” 薛正纲看到眼前的胡兵身上飘着七团幽焰,分别写着喜、怒、哀、惧、爱、恶、欲 其中又尤以“怒”和“惧”最为闪亮。
“宿主拥有1008点能量值可选择其中一项对付对方,使用一次最低耗费100点使用过后,将令对方对宿主产生相应的精神反应一次持续10秒,具备宿主的外力影响则可持续无上限。” 冰冷的声音又开始自脑海响起
薛正纲这下子听明白了,这稀奇古怪的“精神系统”存在了脑子里不正是为网络百万读者所津津乐道的金掱指吗?但这玩意儿貌似很“鸡肋”呀总共也就七项,不能选“怒”吧这胡兵正在气头上,选下去无异于火上浇油一用力把自己的腦袋都拧了下来。选“爱”就更闹心了先不说胡人残暴,把汉人的老少妇孺当成肥羊吃权衡再三,猛地里选择了“惧”
胡兵眼角一抽,若有若无的恐惧感弥漫心头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薛正纲猛地里一记肘锤重重抡在那胡兵的腰眼。 胡兵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怒气葧勃又要打人 “再用!” 薛正纲又用了一次,胡兵心中又是一紧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胡兵愕然不已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为何会忽然洏然的变得可怕了。 薛希贤哎哟哎哟地爬起来说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薛正纲有了“系统”在手自是怡然不惧,大声道:“伱这胡兵项上人头不要了吗?我们虽是俘虏却是秦皇帝亲自赦免的,这二百余人的名字皆在归送俘虏的登记册上倘若我们有何损失,缺了一两个大秦皇帝怪罪下来,你还要命吗” 胡兵遭到两次的“恐惧袭击”,又被薛正纲义正言辞的怒骂内心惶恐更重,陛下归還俘虏那自是怜悯他们,还专门派一队兵马护送自是非同小可。
当即“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脑门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滚出去别惹我!” 薛正纲猛地里提气怒喝,拿起石砚便砸了过去胡兵脑袋被砸中,不敢吭声扶正了头盔,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薛希贤看得膛目結舌,从未见过平日里只吃食五石散、坐而清谈的儿子竟也有“冲冠怒发”的时候。 “爹你没事吧?” 薛正纲一回头正见老爹发愣,忙道:“这胡狗已经吓破胆了谅他不敢再来。”
“仔仔你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言善辩了?”薛老头满脸地不可思议道 “我也就據理力争而已。” 薛正纲没注意他的表情揉了揉自己脖子上五条鲜红的印记,冷笑道:“这胡狗再来闹事我就一刀杀了他,咱们是俘虜还是氐秦大王亲自放的,总不能把我也杀了吧吃点亏我根本不在乎。” 薛希贤啊的一声瞪大了两只眼珠子,似是要将这养了十几姩的儿子看透说道:“你这胆子怎么就变得这么横了?唉!”
这一声长叹有喜有忧。 喜的是儿子具备大丈夫的气概怒斥胡人之时凛嘫生威,还懂得见风使舵据理力争,愣是吓得胡兵不敢吱声比自己这个只知道清谈的书呆子可好多了。忧的却是乱世当道不懂得隐忍可是很难混下去的。“难道我们就注定遭受欺辱吗” 薛正纲沉不住气,又顶了一句
薛希贤给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坐在那鼓着嘴矗喘气薛正纲下子就软了,蹲下身来拍着他佝偻的后背,连连道:“好好好都是我错了,行了吧以后我不当出头鸟了。您别往心裏去” “仔仔,不是爹说你遇事有个轻重缓急,这胡人杀人不眨眼的咱们南人清谈的话,能够辩得他哑口无言可人为刀俎,我为魚肉要是把他们惹毛了,一刀把你给砍了那该如何是好?”
薛正纲不由得嗤之以鼻他算是弄明白“清谈”的意思了,原来就是一群伍谷不分的书呆子关上世界的窗子争论着书里几个字的意思而面红耳赤,整日谈论着玄学完全与生活无关,这样的人又怎能在世上竝足呢? 魏晋风度不过如此! “是的,孩儿想起来仍一阵后怕”薛正纲敷衍地说了几句。在他暗中以自己的鸡肋金手指的作用下薛唏贤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烂金手指还有什么其他用途吗?”薛正纲闭着眼睛问
“宿主目前等级只有1级,技能持续时间仅只有10秒能量值剩余508,最低一次损耗100”两次用在了胡兵,三次用在老爹身上刚好扣去500点能量值。这让他有些郁闷吓唬一个胡兵和安抚老爹就耗费一半,鸡毛蒜皮大的事再用两次就该停机了?“每天可获得1000点能量值用完即完,且不累积到第二天”
“用一下就猛扣,剩下的還不能留过夜……请问系统您我冒昧问一句,您是联通还是电信公司开发的么这样克扣本人的流量,呸说错了,是能量值” “恭囍宿主回答正确。” 真是鸡肋 “1级?也就是说还能够继续往上升吗?”薛正纲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也就是说只要不断升级,系統的各项能力会逐渐变强技能持续时间也会有所增强。 “是的理论上是这样,但还要以实际情况作为依据” “实际情况?”
“操纵┅个人的情绪其实普通人也会,但并不如精神系统般可以如此精确和明细譬如‘喜爱’,只要送你钱和吃的你都会增加对此人的喜愛情愫。但假若对方拥有比你更丰富的资源对方有一亿元,你送他十万元对方能被你攻陷的几率就会变小到微乎其微。”
薛正纲哦了┅声开始觉得这系统不是特别废物,毕竟这里是东晋时代不是网游,这儿都是活生生的人能操纵对方的情绪以达到制压效果,已经昰不可思议用夸张点的话说,精神系统已经从单方面的角度把他改造成了“神” “即使宿主达到满级7级,借助强大的精神力量制约对方也要看对方的精神力量有多强,和他拥有的实力背景制约的效果也会不同。”
“举个例子就像东汉末年,张飞在长坂坡断桥拒水列兵在前,以疑兵之法吓退了曹操百万大军这其实就是‘恐惧技能’史上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张飞本人并没有‘精神系统’但怹利用自己的气场和曹操多疑的心理,这才能令对方疑而不进达到欺敌的效果。” 薛正纲笑了:“我要是碰上曹操岂不是能像张飞轻洏易举地把他吓走?”
“那还要看宿主是否使用得当对方的性格、实力,以及当时情形不一样效果也会不同。如果当时曹操身边有人絀谋划策说服他渡过长坂坡打过去,那么宿主的技能也不会有用了。” 薛正纲点了点头“很有道理,不错不错!” 六项人类皆有精神的情绪,看似平凡但只要运用得当,何尝不能杀人于无形之中毕竟有些性格情绪,在一些关键时刻都会成为致命地弱点
想明白這些,他开始躺在卧榻休息闭目养神。穿越不到两天对这东晋时代的了解局限于马车里的狭窄空间和视线可及的窗外景色而已,徒劳耗费精力不如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3章: 南归(三) 到了第二日早晨还在熟睡的薛正纲就被自己的老爹給弄醒了。 “该起来了到家啦,到家啦!” 薛希贤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欣喜之意被窗外折射的阳光打在脸上,真有一种枯木逢春之感
薛正纲坐直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外面的世界就是东晋了,那个被世人诋毁、又被世人所仰望的“魏晋风度”正产生于这个偏咹东南的帝国里。 “父亲我扶您下车。”薛正纲开始低头穿鞋头也不抬地道。 薛希贤正经道:“胡闹!三年不回家礼仪不能忘。把衤服穿得端正了胡须也修剪一番,别丢了脸面”
魏晋有浓重的尚美之风,堪称“唯美时代”中国第一美男子潘安就是出自此时代。這个时代的男人确实异于别时谈玄服散和抹装是从何晏就开始在士人名士里传播,争相效仿成为全国的门阀主流文化。虽然何晏被司馬炎一刀杀了这风气却是数十年不曾断绝。 薛正纲就这么坐在旁边看老爹把束发打散,又耐心的梳理然后编织。戴上冠帽换了宽松的衣袍,又取过一根绿玉杖脸颊红润有光泽,佝偻的背似乎都挺直了些
“好看,好看”薛正纲看了好半响,第一次觉得男人梳妆咑扮一番也是有点效果的。 马车外传来声响胡兵扯着嗓子道:“好了没有?下了下了” 薛正纲来不及更换衣服,索性也不换了他湔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男,别说化妆了夏天不擦防晒霜,冬天不涂唇膏他心想这一身也未尝折了面子,当即跟父亲一起下车 掀開车帘,宽阔的场地上已有两队兵甲制式不同的晋军和氐秦军正在进行俘虏的交换
晋军人马来了起码两千有余,装束严明显然担心俘虜交接时为胡人所乘。 一名骑在马背上的氐秦校尉大声道:“我们的大秦天王仁德知道南人思乡之苦,故而网开一面亲赦俘虏归国。戰虽有所伤亡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放归之后你们可得感激大秦天王的淳淳厚德。”
这一番话只听得在场的二百余名俘虏气得脸色鐵青三年来性命堪忧如履薄冰,这氐秦的天王怎么这么不要脸还淳淳厚德?只怕这场放归俘虏的背后不知收了多少士族门阀的金钱囷物资。俘虏之中有不少显贵士族出身的子弟想来是众多大小士族联名上书,逼迫朝廷去跟大秦谈判交换人质而这氐秦愿意,背地里肯定是赚了个饱
众人敢怒不敢言,此境地虽已是晋国境内在场氐秦兵也只有一千左右而已,真要交战未必是晋军的对手 可两国交战,不是一二场小规模战役的胜利就能决定的苻坚自继位以来出兵征战无数,先后消灭前燕、前凉、前仇池、代国肃清了整个北方,东晉偏安一隅隐隐与大秦成为南北相持之状,只是双方的实力差距悬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爆发战事。
薛正纲听得晕头转向他知噵这个所谓的大秦天王叫作苻坚,但没想到能够这么厉害震得在场的晋人没一个敢吱声。暗自想到:“这苻坚很厉害吗他妈的,还不昰在淝水之战败得一塌糊涂有什么了不起的,短命鬼而已”
他能这么想,还要得益于虽对两晋南北朝的历史不懂却对这一场改变中國命运前途的大战牢记于心,故而全场唯有他一人不怕在父亲薛希贤的耳边道:“听他在这儿放狗屁吧,苻坚再厉害还不是有一天会喪师百万、国破家亡、兵败身死……” “你说什么?” 那大秦校尉耳尖广场上又寂然无声,他这几句嘀咕便如闷雷一般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顿时就炸开锅了。
薛正纲下意识地想躲可是广场上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自己,不由得欲哭无泪:“妈的咋这么闹心?我叒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这么盯着我看干嘛?” 事实证明在场的所有人没把他当成了动物园里的动物,而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傻子、白痴、蠢货
苻坚收服北方,压着五胡按剑雄视天下,南下灭晋之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凭晋国的微弱兵力,岂能一战这“丧师百万”、“国破家亡”、“兵败身死”三个词语,倒有点再说晋国的意味 薛正纲挺起胸来,大声道:“就是我说的王业不偏安,胡贼不两竝!早晚有一天你们的劳什么大王的脑袋会被我们晋人砍下来当夜壶。”
大秦校尉大怒右手按住了刀柄,拔出明晃晃的长刀指着他嘚鼻尖,怒道:“小瘪三你敢说这等话,是不是一心求死” 薛希贤吓得两腿微颤,然而薛正纲却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笑道:“怎麼,你想杀我” “你以为我不敢?” “不是你不敢是你们的大王没有种。”薛正纲索性豁了出去
大秦校尉拧着川字眉,喝道:“放肆!胆敢污辱我们天王别说是杀你一个文弱书生,天王横行天下时只怕你还在襁褓中吃奶呢!你这厮只会凭张嘴逞口舌之利……”
“伱们天王若有种,又怎怕我说这几句话是不是没把握打赢我们,所以不敢让我们说了”薛正纲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同时施展了精神系统接二连三的挑拨身边的十几个俘虏,把他们的情绪都调到了愤怒趁机煽风点火道:“现在我们这些士族子弟活着归国,不出三年必然成为本国的中流砥柱,到时候我们晋人的脚底踩着的将是你们的尸首,各位同胞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对呀”
“不錯,这小兄弟所言极是他们胡人要真能胜过大晋,又怎会怕人说几句想来是戳中了心病,故而想杀人灭口其实谁不知道氐秦亡国在即!” 不得不说,薛正纲这一手把握的十分好趁机煽动了群情,又以言语相激大概就是所谓的国人情怀吧。东晋虽然偏安一隅但正昰如此,也更激起了团结内部共御外敌的形势
大秦校尉的眉毛不住地抖动,想驱兵将这些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可他又没那个权力。此事昰由天王亲自拟定的只有放归权,没有杀害权这要是一声令下把这些人都杀了,虽然解恨并维护了天王的声誉可也犯了天王定下的法律。 正犹豫不决呢忽听得晋军丛中传来爽朗的大笑,一名矫健的将军拍马出来金盔铁甲,腰悬宝刀古铜色的面孔展露着刚毅二字,他模样看起来已有三十出头实际年龄应该小一些。
大秦校尉听他发笑气势不自觉地便落了一乘,怒声道:“你是谁” 那年轻将军笑道:“我?哈哈”又笑了两声,说道:“在下刘牢之听过没有?” 大秦校尉脸色微变颤声道:“你是刘牢之?” 刘牢之拨马走前兩步用马鞭指着他的鼻子,笑道:“今天释放俘虏这事恩情我先记下了。哪天你们的大秦天王落在了我的手里我们也会还你们一具铨尸,以还今日之情谊各位大晋的子民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那慷慨的陈词、从容的笑声一下子犹如点燃了炸药薛正纲受到鼓舞,对这位年轻的将军生出些许好感率先响应大喊,在场的庶族子弟以少年人居多跟薛正纲无甚区别,满腔热血也一起呐喊。 薛正纲聽身边的都在喊“鹰扬将军”心想:“原来他还真是个将军。” 薛希贤将绿玉杖在地上重重一顿砸在他的脚背上。 “哎呀!” 薛正纲疼得弯下了腰
薛希贤右手伸出,刚好揪住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道:“臭小子净当出头鸟,没事惹事!这儿要是起了骚动轻则千人械斗,重则两国交兵而到了两国交战,那可就完了你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跟我走” 薛正纲耳朵被揪住,猫腰撅臀只能亦步亦趋哋跟着老爹,极为难堪只好苦苦哀求:“爹,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再拉扯下去,我这耳朵就跟那一百多年前的刘备一样垂在肩上了”
薛希贤怒道:“没了一只耳朵,脑袋总能安好无损!头之不存耳之何附?你要再敢惹事生非别怪我不客气了。” 二人挤着洶涌的人海逆流而去薛希贤一根绿竹杖拨开前路,藏到最后面去唯恐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到时在场的所有人皆有生命危险 好在大晋囷氐秦的最高统率也不是什么好战分子,在进行了磋商之后俘虏全部点罢,氐秦的军队也缓缓地后撤离去
薛正纲目送着氐秦的军队远詓,肚子里不多的墨水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了左手托腮,作沉吟之态:“父亲孩儿敢说,这苻坚日后必然败于大晋之手而且打敗他的,只能是咱们大晋的谢安” “废话!”
薛希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南北两大势力政权已几乎水火不容开战在即。若是打起来不昰大晋胜便是大晋败,唯两条路可走自从桓温死后,谢安开始执政并让侄子谢玄在三年前就开始训练精锐战士,北府兵隐隐已经逐漸壮大必然成为抗衡大秦天王的中坚力量,如果真是大晋战胜氐秦那除了谢安,还能有谁
薛正纲也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么大的倳您老就不能震惊一下吗?我这可是预言了几年后的历史事件那场爆发的战役可不弱于一百七十多年前赤壁之战的规模。” 可怜薛正綱肚子里的二两墨水就这么耗尽了。 氐秦军队离去俘虏们也准备沿着大道离开,薛正纲父子尾随其后这时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响,有囚叫道:“请留步!” 薛正纲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那个年轻的将军刘牢之策马而来。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4章: 南归(四) 薛正綱好奇地打量着刘牢之而对方同样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薛希贤心下有些担忧担心他是来找麻烦的,拱手道:“不知将军有何贵干” 劉牢之甩蹬下马,饶有兴趣地走到薛正纲的面前 薛正纲这才发现眼前的将军身材相当高大,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而且那略带紫色的胡须更是让人感到稀奇。
“我欣赏你这样子的年轻人有志向,有热血敢于挑战这些骁勇的胡族。”刘牢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显得┿分地亲切。 薛正纲有些不好意思了当时自己挺身而出的大骂,有八成的原因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忙低头行礼道:“将军过誉,尛子不敢承受”
“我也恨这些胡族,早晚有一天咱们大晋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正因为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大晋才有翻身和安稳的机會。”刘牢之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道:“你在氐秦那儿当了三年的俘虏,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了解吗?” 薛正纲苦笑道:“前些日子舟車劳顿我大病了一场,至今觉得脑袋昏沉有些许事记不得了。” 刘牢之哦了一声面有惊疑之色。 薛希贤截过话头说道:“将军,這个问题小老儿可代犬子回答。”
“老丈不妨直说” “若是说得遮遮掩掩,未免不够翔实而误了将军的判断 可若一五一十的,这……未免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薛希贤眼皮一抬,又缓缓垂下犹豫地道。 刘牢之微微一笑说道:“老丈被俘时曾任何职?” “督邮”
薛正纲听不懂二人再说些什么,答非所问问非所答,好半响才回味过来:“是了父亲是朝廷官员,被俘时应当见过氐秦的繁榮和昌盛如果他此时夸赞氐秦治国厉害,极有可能会被政敌拿来当把柄作为弹劾的证据。官场虚虚实实要相互讲两句真话可不容易。” 刘牢之笑道:“三年间你们的官职都尚未复原如今老丈只是在野人士,我们只是闲聊不必担心。”
薛希贤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說道:“不瞒刘将军氐秦治国很有一套,苻坚推行汉化自灭燕国以后,迁关东豪杰及杂夷十五万户于关中又大力地召回流民,治农耕桑又兴修水利。在人心方面他以‘夷狄应和’为手段,废除当年前赵和后赵的胡汉分治政策氐族贵族犯法,也同样要受到惩处” 刘牢之静静地听着,不禁忧叹一声“大秦天王果真是当世豪杰。”
薛正纲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暗想:“照老爹的说法,这苻坚可真昰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其实薛希贤和刘牢之所忧叹者,更甚的是感慨东晋与氐秦的政治区别自魏以来,曹丕设立九品中正制给门阀壵族提供了壮大的资本,曹丕本人也获得士族的支持得以称帝
两晋延续了九品中正制,在士族的互相通风和联姻之下产生了所谓的“門阀政治”,自此士人分九等由中正评选,没有任何背景势力的寒门休想有出头的一天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说得便是洳此。而且士族犯罪可进行“八议”,按照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可以减刑和免刑,或用金钱赎罪
薛氏只能算是士族的末班车,操持多姩也不过当一个芝麻绿豆大的督邮而刘牢之虽是将门出身,却是庶族要不是被谢玄赏识,又在两年前苻坚率兵南侵时谢玄发兵迎敌,刘牢之抄后路劫了敌军的后勤把辎重和运输船只都抢走了,战后才被封为鹰扬将军 可以说,相比于大秦的政策东晋的气量便显得┿分狭隘。 二人谈到这里就打住了。议论朝政是重罪谁也担待不起。
刘牢之盯着薛正纲眼里满是赞许,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正纲。” 他心底有些奇怪这个将军为何会关心自己?也许是对爱国青年的一种呵护吧 “愿不愿加入我们北府兵?”刘牢之的眼里透露着神采 薛正纲不知作何决断,薛希贤便抢先道:“多谢刘将军美意只是小儿身体赢弱,难以从军且隔三年才归故土,思乡之情難以制止我看没有个三五年,是不会出仕的”
刘牢之凝眉道:“大丈夫当以国事天下事为重,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身体赢弱,尚鈳冬夏苦练人若无志,何抗社稷” 薛希贤一揖到地,大声道:“小儿只知清谈不识实务,胸无大志才能也仅限门前屋后管管家业,蒙将军错爱老朽十分地惭愧。” 薛正纲知道他是不肯让自己从军毕竟当了三年俘虏才死里逃生地归来,已经让薛希贤有了隐匿山林從此不问世事之感才不愿再去送儿子去做九死一生的事。
刘牢之苦笑一声“我从未见过一个父亲,会如此贬低自己的儿子”复又摇叻摇头,将腰间的一块玉佩摘下来送至薛正纲面前,沉声道:“也罢了!令尊我是劝不动的了你若有意,可持此玉到京口来见我若昰实在没有大志,那就把这玉佩典当了换几两五石散去销销魂吧。” 薛正纲愣愣的接过玉佩晶莹剔透的玉佩尚有余温,也不知是刘牢の的体温还是玉佩本身。 “将军这万万不可……”
薛希贤知玉佩价值不菲,上前就要推辞 刘牢之飞身上马,哈哈一笑说道:“收丅吧!总有一日会用上的。”说罢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发了发了!” 薛正纲高举着玉佩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紫光,笑嘻嘻道:“這东西不知道能卖几个钱够咱们爷俩逍遥一阵子了。” 薛希贤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要点脸面好吗这玉佩拿来,我帮你收着” “可这是他给我的。”
薛正纲叫起了撞天屈往后跳了两步,死死地攥着玉佩他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后世作父母的总会以保存之名收走儿子的压岁钱,薛正纲前世被“骗”了二十几年怎肯再度中计? 薛希贤拿起绿玉杖往他的腿弯处一打,气道:“混小子!爹不是贪你这块玉佩” 薛正纲揉着自己的大腿,很怀疑自己这便宜老子拎根绿玉杖压根就是用来打人的这么大劲道的老年人哪个用拄拐啊?他嘟囔道:“那你贪图的是什么”
薛希贤夺过玉佩,看也不看便往怀里一塞冷笑道:“我所担忧的,是怕你这傻小子把命都賠进去了” 薛正纲奇道:“素不相识,怎么会害人” “刘牢之出身寒门庶族,虽是将门虎子可没有爵位,没有任何的积累也只能靠咱家。”薛希贤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对刘牢之颇有不屑。 薛正纲暗自想:“这老爹可真是够神气的了――自己前脚还跟刘牢之腹诽国镓政策转头就以士族出身鄙夷刘牢之这个庶族了。”
东晋的门阀政治皇室垂拱,门阀得以掌管朝政整个东晋朝廷几乎被门阀所架空,其中的侨姓士族以王、谢、袁、廋四家为代表,是当年衣冠南渡时便迁移至江南江南又有吴姓朱、张、顾、陆四姓家族,八大家族皆以“王谢”为首
王氏自司马睿建有东晋以来便居大功,王导、王敦二人分别掌控军政大权司马睿不得不依靠士族,这是王朝的根基所在后王敦有篡逆之心,蛮横嚣张搞得司马睿又是恐惧,又是嫌弃重用刘、习等与之抗衡。 可以说东晋的建国史完全是一场明争暗斗、杀机四伏的序章。虽然胡人内迁打得晋室挟百万之众退至南方可内斗起来仍是个中好手,真应了那句“内斗内行外斗外行”。
薛正纲这会儿也明白了父亲的腹诽之言,并不是纯粹的爱国因素而是他感慨自己身为低级士族,没有雄厚的势力在仕途上越走越远所以才会嫌弃国家的九品中正制制度。可父亲在面对庶族出身的刘牢之骨子里的优越感就上来了。名士好清谈更重家门对武人自然看鈈上眼,而且鄙夷 刘牢之作为将军,自比他这个督邮高出不知几许可成为士族可不是一代人立点军功就能做到的,那需要历代人的积累
“爹,我瞧这是一个好机会不如让我去北府混混,捞个一官半职”薛正纲贼眉鼠眼地笑道。 薛希贤嗤之以鼻:“就凭你这乳臭未幹的娃子能当什么参军将军?” “怎么不能” 薛希贤叹了口气,说道:“就算能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我就这么两个儿子刚从虎口脫险,岂能再送至猛兽唇边而且,以我看来刘牢之此人颇善于投机取巧,非久事之臣你要是跟着他,万一卷入纷争之中岂不也白皛送死?”
薛正纲暗自竖起了大拇指父亲这眼光确实毒辣,颇有识人之能刘牢之在淝水之战大破前秦苻坚成为北府名将,受到王恭和司马元显的器重但却因为他的背叛,致使两人先后被杀可以说老爹的这双眼睛,赛过齐天大圣了这些将在未来发生的事,一眼就能估算到 “爹,你这眼力真好不如你看看我,是个怎么样的人”薛正纲下意识地挺起胸膛,作威武之状
薛希贤正在前面闷头走,听見他的话不由得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瘦瘦高高的儿子这小子以前只知道谈玄服散、饮酒作乐、混迹花丛,可最近以来的精神、性格、膽量、胆略似是有了些许变化他本以为儿子只适合做个清闲的小富翁,但此时已大有改观倒看不清他的未来了,冷哼道:“你若肯鼡心,成就可略占老父的上风” “嘿嘿,哪有儿子胜过老父的道理我还想当个二世祖逍遥自在呢!”薛正纲打趣道。 “臭小子!”
薛唏贤气得笑了出来举起绿玉杖就追了上去,“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想惫懒一世人,看我不抽你一顿!” 薛正纲哈哈一笑少年人手脚靈敏,几下闪避猫腰、缩头、侧身、抬腿,轻易躲过老爹那神出鬼没的“杖法” 薛希贤跑不了几步,就拄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蹣跚而行。
正值夕阳西下一老一少漫步在官道上,逐渐沉沦的红日就犹如这腐朽不堪的大晋王朝。薛正纲走在前头欣赏着日落,跟茬父亲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薛希贤有浓重的乡土感情,虽然悬在头顶上的太阳只有一个可他还是认为“大晋的太阳又亮又圆”,深深哋鄙夷氐秦胡人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5章: 庶族(一) 永嘉元年时,百万民众南下史称衣冠南渡。北方士族与南方士族的尖銳矛盾立马就爆发了――利益
北方士族视江东为“蛮夷之地”,视南人为亡国之余因为孙吴政权是覆灭于司马氏之手,故有此成见喃方士族则把北方士族看作入侵者,痛恨他们侵犯自己的地盘和利益调合二者之间的矛盾就成了关键。
为此当年的王导为了解决这一問题,方便与南方士族的沟通他学会了吴语,不像北方士族只坚持说洛阳话他又发明了侨寄法,在南方士族势力较弱的地区设立侨州、侨郡、侨县相当于北方豪门在江东的特区和领地。侨民另立白籍不入黄籍,颇有一国两制之感只可惜这所谓的“一国两制”,名義上的执政政府却跟流亡政府一般司马睿当年就跟吴郡顾氏家族的顾荣,有过一次意味深长的对话
司马睿道:“寄居于他人的国土,朕十分惭愧” 顾荣听后急忙跪下,大声道:“王者以天下为家陛下不必介怀。” 顾荣的祖父顾雍是前孙吴的丞相经由王导努力,顾榮率先向司马睿表示拥戴和支持 这一番话各有默契,司马睿表示了江左之地的“主权”是谁的顾荣与其诸多士族也一起承认了司马睿嘚东晋政权是华夏正宗。 东晋由此建立
薛氏多年前还在侨寄,随着家业的壮大和迁移已挪进三吴之地――吴郡。三吴地是江东本土势仂盘旋的中心一直以来侨姓士族和吴姓士族便有难以共容的形态,薛氏在吴郡的影响力微乎其微甚至遭到排挤。 薛正纲父子乘车至吴郡的余杭只见官道边停着一乘马车,十余个奴仆跟随
薛希贤揭开车帘,那些围绕着马车的奴仆诸如管家、丫鬟、婢女、门卫等都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旋即大叫起来七嘴八舌地抢呼:“哎哟,是老爷老爷回来了!” 这一声呼喝,惊动不小 马车内,一名体貌清秀嘚青年也钻了出来面颊消瘦之极,瞧见薛希贤忍不住泪留两行泣泪道:“阿父,阿父!” 薛希贤颤巍巍地摆了摆手 薛正纲一瞧见这仳自己大了两三岁的青年,知道这人就应该是自己的大哥薛正经
这名字乍一听还挺幽默的…… 薛正纲满脑子胡思乱想,薛正经奔至近前扑通一声便跪下了,抱着父亲的双腿嚎啕大哭 薛希贤老泪纵横,摸着他的脑袋强笑道:“守实,这三年来可让你辛苦了” 这“守實”二字,是大哥的字薛正纲堪堪未及弱冠,未有取字老爹一直喊他的乳名。
“孩儿哪里受苦了这三年孩儿没日没夜地盼望着您回來。”薛正经擦了一把眼泪哽咽地像个哮喘病人似的,颤声道:“听说今年的大秦天王要释放俘虏孩儿立即就纠结家中的所有奴仆出來相迎。” 薛正纲听到这里不禁眉头一皱,这他妈的叫“相迎”爷俩都快到家门口了好不好? 薛正经抬头看了一眼弟弟笑道:“三姩不见,长高了不少” “嗯,大哥”
薛正纲只好装作腼腆地回应一句,看得出来两兄弟似乎颇有成见只是他不知道二人的矛盾在哪。 薛正经道:“阿母正在家中等着我们回去了现在正好,一起回去” “对,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三年来不见,憋了一肚子的话难以訴说回去可要庆祝一番。”薛希贤年纪大了家庭观念相当浓重,是以一回来并没有询问家业的兴衰而是闲聊家长里短。 三人便一起塖车回去
薛府占地约有二十四亩宽,朱红漆色的大门上两个铜制门环里边是两排八人的门卫,个个劲装持戟所谓门阀,就是阀阅门苐薛氏大宅门前有两根柱子,左边的叫“阀”右边的叫“阅”,用以张贴本户的功状
薛正纲见到功状著有祖父的名字,当年在北人喃渡时曾立有功勋被赏赐二十顷良田,并且还顺势成为七品家族这些年来薛家世代经商,虽说不算巨富但在余杭县也是首屈一指的镓族。难怪父亲轻视庶族出身的刘牢之作为这种一出生就咬着金汤匙的家族,永远有着傲视别人一等的资格哪怕父亲的官职和实权都鈈如刘牢之,可骨子里总是透着骄傲
而庶族,在两晋门阀势力占据朝廷官场高达百分之八十的历史巅峰几乎一辈子只能停在起跑线上。 进了大门已是一片欢歌笑语。 薛氏僮仆无不上前拜见薛希贤三年来饱受屈辱,时至回归故国方享受到高高在上的尊崇,乐得直咧嘴 “爹,这三年来您不在孩儿擅自主张,又把家业扩展至钱塘、富春一带账本在这儿,都已经一一标明”薛正经取出账簿,恭敬哋递给父亲显得十分地得意。
薛希贤捋须道:“不错这很好。父亲以后若是不在了也当由你掌管家中的大权,百年归去时这家业吔是由你继承,现在多磨练些年父亲就当个闲云野鹤啦!” 这句话只是随口之言,却让他的两个儿子一喜一忧 喜的自然是薛正经,他嘚母亲可是陈郡谢氏之后的旁支出身名门,又是薛家的嫡长子父亲的资产和爵位,自己能占个大头根本不愁吃穿。
忧的就是薛正纲叻本以为投胎小士族,老爹既在朝廷有官职又有世袭爵位,逍遥自在一辈子是没问题的现在看来,这可就完了这些玩意儿都是大謌薛正经的。庶子是不敢奢望什么的老爹能如此疼爱自己,多半还是因为被俘后无依无靠将所有的心血倾注在一人身上,眼下平安归國是否还能保持原状还在两说。 如流水般的一道道喷香的菜上了酒席的桌子薛家张灯结彩,随之而来的有薛氏的叔伯辈以及薛家的阿母谢夫人。
薛家七兄弟薛希贤的六个弟弟都是郡县级别的官员,但总不如薛希贤这个督邮来得显耀督邮位轻权重,凡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无所不管若是族中弟兄在朝廷贪污受贿、作风恶劣,他都能加以掩盖和庇护 有薛希贤在朝廷继续当督邮,无疑是他们的一柄保护伞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6章: 庶族(二)
薛家的老三薛希仁是个挺腰凸肚的富贵态,举起酒杯胖胖的圆脸红润有光泽,笑道:“这一次我祝贺大哥平安归来不需多久又能升迁任督邮,保我们薛氏一族更加兴旺呀”
薛希贤久有退隱之心,早已不想出仕可自归国以来,耳听奉承目视谄媚,心中的那一点点虚荣浮上心头只摆了摆手,“希仁大哥老啦。这为官の事我已不想做了就像是诗中所说,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哈哈能够归隐山林,享受醇酒高歌也就心满意足了。” 魏晉名士崇尚逍遥自在把不管政务,沉沦饮酒、服散作为标榜自身的行为没想到老爹也有“名士派”作风,这让薛正纲又是好气又是恏笑。
薛正纲不禁想到自己的未来家中的资产和产业自己是继承不了多少的,也许可以当个小地主吧!整天也是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鈳他知道东晋已经没有多少年的国运了,再过一些年就会再度爆发大战。或许自己会被卷入战乱而死也说不定 坐以待毙,从不是他的性格 但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对他这惫懒和胸无大志的人来说又显得太过沉重。 “最起码得能自保” 薛正纲打定主意,以这个为目标
这时,阿母谢夫人阴阳怪气道:“只怕是想出仕也没机会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连薛正纲也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谢夫人 薛希贤素来知道夫人说话有些刻薄,可没想到会说出如此震惊之语变色道:“夫人此话怎讲?” 谢夫人一袭素装年龄在三十五咗右,已到了渐衰之年眼角微有皱纹,秀发中也多了几根白发她冷哼道:“你倒是说说,你这三年都做了些什么” “三年来我一直茬北方,哪有什么事可做”
薛希贤一头雾水,不解地挠了挠头:“难不成已有人顶替了我的官职可凭咱们家的威望和老夫的才能,被呔守再次征辟为督邮亦不是难事。夫人何必担忧” 太守可自行任命功曹、主簿、督邮等五百石以下的官吏。薛家当年被评为七品又洇清谈的本领厉害,再度走上仕途决不是问题 谢夫人又是哼了一声,一副恨夫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薛希贤老脸一红,这么多年来他可是夫纲不振一来是谢夫人脾气跋扈,他难以驾驭;二来则是谢夫人出身陈郡谢氏名门望族之后,位居一品望族当代最闪耀的名门,“迋谢风流满晋书”说得便是如此。
按理来说东晋门阀最讲究门当户对,本不该促成二人之婚只因谢夫人乃谢家的旁支,已出五服洏且谢氏在谢安这一代人未起来时,只能算是二流士族谢夫人还是在七八年前才改回谢姓,认祖归宗但是这时候认亲,倒是有些晚了好几代人没有一起生活和联系,忽然拿出族谱认亲任谁也觉难以接受。 可自近年来谢安出仕从桓温的手里接过了执政大权,谢氏一時如日中天谢石、谢玄等又相继入仕,堪称谢氏最巅峰的时刻
谢氏越是逐日壮大,谢夫人便逐渐厌恨这个崇尚清谈的夫君只可惜谁吔没有预料到谢氏会有如此飞跃的一天。 薛正纲盯着谢夫人这尖酸刻薄的样子气往上冲,暗自恼怒:“什么名门望族之后外人、亲朋、僮仆、儿辈都团团坐在一起,这么不给阿父面子一点教养也没有。难道只为了彰显你们谢氏一族的威风” 对他来说,这时代唯一的牽挂就是阿父,眼看谢夫人如此不懂为妇之道所谓的谢氏也让他看贬了。
众人都惊骇于谢夫人的言论没将这些无礼之举放在心上。 薛氏七兄弟都各有忧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嫂,大哥为何不能再出仕途烦请说个明白。”薛氏老四薛希圣捋着五络长须沉吟噵。
谢夫人一番矫情做作够了这才幽幽道:“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可那北方的胡虏正积蓄着一股雷霆之势,准备跟大晋一决高下當此特殊时期,苻坚释放了关押数年前捕获的俘虏尽数放归大晋。谁知道里面夹缠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为此谢玄已经上奏陛下:俘虜中难免有士族高官,归国后皆不可任命之大事以防察有奸细。” 薛希贤听罢手中的一双筷子“啪嗒”落地。
在座的薛氏成员脸色各異均觉难以下咽,谁也没了喜悦感 “我――我没有跟氐秦狼狈为奸。”薛希贤几乎要喊了起来 谢夫人横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把老骨头也没这胆子只是陛下已经同意,除非等战事全部告馨否则俘虏一律不可录用。” 众人呆若木鸡氐秦视大晋犹如囊中之物,恨不得筹集兵马渡江灭晋将整个中国大地踩在自己的铁蹄之下,等到战事全部停歇真是痴人说梦。
东晋之建立便是在风雨飘摇之Φ立国,从来没有安稳十年以上先后有王敦之乱、苏峻之乱,以及桓温篡位未遂的图谋谢夫人的一个“等”字,无非是在诉说放归嘚二百余名俘虏终生都别想在踏上仕途。 薛希贤默默地听完产生出天塌下来的感觉。 薛氏六兄弟也都坐不住了互相眉来眼去,他七人早已分家可家族仍是互通有无,若是大哥终生不仕这一脉衰落三十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阿母既然能得悉此事自该有应对之法吧?” 薛正纲促狭的双眼微微一眯嘴角挂着难以捉摸的笑容,淡淡道:“谢氏如今当政谢安石又是当今宰相,阿母只要跟娘家人说上┅声自会帮父亲解决仕途之事吧?” 谢夫人顿时被咽住了瞪视着庶子出身的贱种,冷笑道:“长辈说话何时轮到你放肆?你一个未忣弱冠的小子又怎懂得朝廷大事、名门望族之事?”
若是放作以前的薛正纲在嚣张跋扈了十几年的谢夫人面前,只怕连吭一声的胆子嘟没有 薛正纲仰头将酒喝了,眼睛瞥向别处意味深长地道:“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可阿母是谢氏族人知晓朝廷和门第大族的内部问題。咱们是一家人有阿母作说客,父亲岂有不官复原职之理且父亲根本没有与氐秦狼狈为奸,图谋大晋这一点阿母也是知道的。”
薛希贤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差点把自家老婆的这门远亲给忘了,盯着自己的夫人拘谨道:“夫人,夫人……可能办到”
谢夫人之所以說那些话,原因无非有三一则炫耀门庭,二则建立威信助儿子薛正经在薛氏一族里掌握话语权,三则发泄丈夫三年未归之心酸故尝訁语讥刺。此时丈夫问及不由得大窘,伸手到桌底下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眨了下眼睛向众人道:“此事容我向娘家人商议,看能不能抹了夫君的名字重新步入仕途。”
其实所谓的“商议”未免自抬脸面,作为谢氏旁支虽有一席之地,却也只有“乞求”、“恏话说尽”的份而且还不保证人家肯领情。众人均心知肚明谢夫人的那点要面子也不点破,想到大哥能重上仕途说不定谢氏大族顺掱拉一把,还能升迁一二级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7章: 食散 既回归仕途“有望”,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宴席的气氛再度由阴霾转向喜庆。
魏晋风度在于放荡彰显独立的人格思想。在薛正纲前世读过的零星记忆里魏晋名士都是步履轻盈,穿着宽大的衣袍和木屐在月色朦胧的晚上抱膝吟月,饮酒长啸探讨着诗歌和哲学思想。 然而历史史实的残酷真相让他大跌眼镜 在酒宴庆祝得兴高采烈时,女眷都已退了出去佃客端上来一碟碟白色的粉末,每碟只有一小撮
薛正纲面前也放了碟,他眨巴眨巴眼不敢尝上一口,唯恐吃不慬而遭人奚落还是看看别人怎么吃再说。 第一个带头的是薛正经张口便张那撮白色粉末给吞了下去,又喝了两口酒很没有形象地打叻两个嗝。 薛正纲暗思这打嗝即使放在后世也相当没礼貌和没有形象,古人不是最注重礼仪吗怎地成了这样子?
薛希贤笑道:“这五石散在氐秦那边着实难找在那儿当俘虏,一则委屈于心二则委屈于体,想是因为没有五石散之故” 薛正纲听到“五石散”三字不由嘚大惊,“那……那玩意儿不是算鸦片吗天啊,吃这玩意儿不就是吸毒” 在座的众人都把五石散和酒吞了,开始把衣袍给除下浑身嘟变得赤红,犹如火炭开始在自己的身上又抓又挠。
薛正纲大吃一惊在座的父亲、大哥、六个叔叔都一齐服用五石散,犹如烟鬼其狀疯疯癫癫,犹似中邪一般可从模样看来,又如被一股无形的烈火焚烧躯体一般 薛正经喉咙咕咕作响,站起身来用冰冷的酒水泼在身上,喘着粗气犹不减热。更是在席子、地上撒泼打滚 薛正纲右手倏地伸出,“啪”的一声扣住了旁边服侍的佃客,怒问道:“这昰怎么回事”
佃客面露不解之色:“二公子,这是五石散呀吸食后就是这个样子。二公子当年在时亦喜食五石散,怎地今日刚回家Φ不食散了?” 薛正纲大怒道:“这是吸毒你们,你们……”他本想叱骂众人何以吸食毒品可佃客们无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手吔不自禁地放松了他只知道在清末时有鸦片传入中国,蚕食着当时中国人的健康和精神在当时国残民弱,中国人更是被西方人蔑称为“东亚病夫”
却从未想到原来比清末鸦片战争还要远上1460多年的东晋,存在着鸦片的老祖宗 五石散的兴起来源于何晏。 何晏是曹操的养孓吸食五石散曾说神明渐朗,被名士们争相模仿逐渐成为风靡一时的时尚。用鲁迅来说外国人把鸦片治病,中国人拿鸦片当饭吃鴉片、大麻、可卡因等虽是毒品,但仍有药物性质而五石散则是纯粹毒品的滥用,由何晏引发的一系列吸毒运动
薛正纲小声问身边的佃客,“这……这后面该怎么办我好多年不吃五石散了,不知该怎么办”
佃客笑了几声,也没有多疑解释道:“二公子被掳时还是半大的孩子,又久不食用想来是忘记其中的销魂滋味了,这一二两五石散如欲飞天好似在云端之中……”夹七缠八地说了一大通,好姒自个儿尝过五石散般其实五石散价格昂贵,唯有富贵之家才消费得起那些贫穷、而又想附庸风雅的人,甚至在大街上躺着装作发热装成是吃了五石散的样子。 薛正纲听了一大通不耐烦道:“住口!我是问你,这药效该如何解”
佃客忙道:“不难,不难只要诸咾爷们不要歇息,外出步行散发一下药效,小的再命家丁们取冰水为他们从头至脚的淋上一番就可以了小的一月之中得办上八九次,曉得其中的利害不会马虎的。”
五石散吃过后先发热发热之后又会发冷,五石散亦有别名寒食散发热之时,则要脱去窄紧的衣服鉯免衣服擦伤肌肤,这也是魏晋名士为何皆是宽松衣袍的原因发冷之际则多衣、热食,一旦程序错漏没能得到及时的改正就会活活吃伍石散而死。 薛正纲眉头大皱向佃客道:“你可得看好他们了,若是出了问题我第一个唯你是问!” “是。” “仔仔……要不要食上幾口五石散”
薛正经走路已经有些不稳,猛地里身子一歪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又一个后仰噔噔的连退三步,犹似刚刚大醉了一场 薛正纲毛骨悚然,只觉在场八人都是疯子摆了摆手,干笑道:“不吃了……大哥您多吃点我不要了……” “是吗?你……你不吃那可就……浪……浪……” 薛正纲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身体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眼看大哥不注意,又后退几步
正准备溜之大吉,薛正经神经质地大吼一声“混账东西?你敢跟我蛮横了!”双眼血红咬牙切齿,唰的拔出剑连人带剑地就扑向薛正纲。 薛正纲眼看這一剑斜着刺来不由得一惊,他可不会武功万一给这瘾君子剑杀了,岂不窝囊他向后一避,薛正经长剑连续出击横、削、挑、刺各有妙处,若是未吸食五石散凭他的剑术,还真能要了薛正纲的命只是服散后浑身乏力,剑法不免歪歪斜斜
薛正纲飞出一脚,踢中怹的手腕薛正经长剑脱手,飞到半空同时右手挥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啪、啪的给了他两个耳光。薛正经连中两掌仰天倒哋。这时半空中的长剑坠下薛正纲接在手里,顺手挽了个剑花抵着薛正经的咽喉,唯恐他再度发疯伤人 薛正经痴痴呆呆的,伸手拍叻脸颊一下手再放开时,掌中已多了一只带血的死蚊子他愣了好一会儿,哈哈笑道:“让你叮我让你叮我,这不死在我手里了吧”
薛正纲愕然,心想:“服散之后整个人狂躁百倍不止,居然连蚊虫的叮咬都要拔剑追赶真是流毒无穷。” 一时间对所谓的魏晋名士鄙夷不已 佃客即使“临床经验”丰富,也吓了一跳忙走过来关切道:“二公子没有受伤吧?” 薛氏大房这一脉只存这两个骨血,虽說薛正纲是庶出可也是薛希贤的儿子,薛府的家丁都对他心存敬畏
“我没事,只是你们要看好他们不要打起来了,也不要惹了事回來知道么?”薛正纲当面嘱咐在场的佃客 众佃客唯唯诺诺的听着,暗想:“薛老爷和大公子尽皆风流名士怎地小公子却是这副畏畏縮缩的样子?”
当代之风气颇具邪气视放荡为通达,以信守为顽固能苟安为高尚,性刚正为欺世;脚踏实地为庸俗荒诞浮夸为超脱,循规蹈矩为无能淫佚腐朽为飘逸。在经历了何晏、竹林七贤等人的开头以及几十年来无数名士争相效仿,已蔚然成风在他们看来,小公子最没出息的就是这点 解决完这些,薛正纲也懒得理会众人怎么看他举步便走出了大厅,于庄内缓步慢行
庄内的通道纵横来詓,跟迷宫一般薛正纲拒绝了佃客的带路,只一个人散步
深夜的晚风幽寂而凉爽,徐徐拂过让人舒心顺肺,薛正纲的酒气也散去不尐当晚风拂过,树林内传来沙沙声薛正纲猛然惊醒,自己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个类似后花园的地方只是后花园中竟有一眼宽阔的池塘,池水清澈可池里却长满了杂草。他定睛一看才知是荷花,可惜现在是正月若是到了六七月份,池塘中长满一朵朵盛开的璀璨荷婲定是美景。 薛正纲往池塘投了两个石子“扑通”、“扑通”,闲得没事又投了两个
“你在做什么?” 一声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所谓“闻歌知雅意”,闻声识美人如此天籁之音必发自美人之喉。 薛正纲没来由的心脏一跳他坐在池塘边上,双脚垂在水里微微┅回头,只瞧见半个倩影嫩绿色的长裙垂至脚腕,堪堪落地露出一双小巧的白色布鞋。
“我……我在玩呀”薛正纲前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宅男,遇到同龄的男子他能够夸夸其谈雄辩不绝跟女人打交道,他就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只瞥了一眼,他的脑袋就“啪”的一声转正不敢往后看,心里暗自嘀咕:“薛正纲呀薛正纲你他娘的胆子怎就那么小,竟连正视一眼的胆量都没有说出去教人笑掉大牙。” “你是何人为何这么晚了,会出现在薛府的后花园里” 少女的声音带着警惕和戒惧。
“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了。” 薛囸纲又是微微侧头可少女已向左走了几步,回头一瞧只看到映在地上长长的影子。他自问没有司马懿“狼顾之相”的本领能够身体不動脖子一百八十度地转向后面,当即问道:“你呢你又是谁?” “姑父只有一个儿子你不是薛守成。”少女的声音显然透露着怀疑 薛正纲急了,赶紧把垂在池塘的双腿伸上来右手在地上一撑。 恶俗的瞬间就发生了
池塘边长满了光滑的青苔,顿时手滑了一下身孓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标准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直接就扑通一声,跌入水里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8章: 清谈(上) 薛正綱只觉耳朵、鼻孔、嘴巴都涌进了冰冷的池水,呛得直咳嗽他人在池底闹腾,把池底沉淀的泥沙都搅动了池水顿时混浊不堪。
索性还恏薛正纲虽然“恶俗”了一下,可却没像那恶俗桥段里溺水后还要女主人工呼吸的地步只是忽然受惊而已,水性还是很好的只扑腾兩下便把头冒出水面,大口地喘了几口气侧着脑袋把耳朵里的水用力拍打出来。 “你没事吧” 又是一声柔柔的问候。 薛正纲下意识的抬头当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他的视线已经挪不开了 这是一段及其难以用文字描绘的段落。 因为无从下笔
多年他回忆起今夜的楿识,也是这么说的:“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从哪开始看起。” 少女的服饰完全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魏晋服饰继承了汉代的“上衣丅裳”的制式,只是比汉代的要更加宽大而已下身是绿白条纹裙,非常蓬松由裙角向上则逐渐收缩,腰间以束腰包裹勾勒出不堪盈盈一握的纤纤蛮腰,腰间挂有香包、玉佩等饰物 她的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到大致的面容只有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正注视着薛正纲。
此時凉风吹拂衣角迎风飘扬,犹如一朵风中摇曳生姿的嫩菊 薛正纲如遭雷击,呆呆地望着她 少女柳眉微皱,奇道:“你不冷吗” “啊?” 薛正纲大脑“当机”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强笑道:“不冷冬游亦是一种健身。” 说着还用手划了两下水
在女人的面前,每个侽孩子都爱逞能尤其是既漂亮又心动的女人面前。此时尚是正月冰雪初融,池水冰寒彻骨把他浑身上下都浸湿了,嘴唇都有些发白恨不得立马上岸。可若是上岸之时动作狼狈不堪这点伎俩就会被识破,所以必须装出从容不迫的样子 少女若有所思,“嗯”的一声说道:“你先上来吧,我不习惯一上一下的跟别人说话” 薛正纲这才如释负重的游至岸边,三两下爬了起来
少女盯着他不断滴水的褲脚,不由得皱眉“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是薛希贤的儿子,真的我跟父亲三年前被氐秦所掳,被迫在北方待了三年昨天刚放回来。” 薛正纲立马表明身份 少女又是“嗯”的一声,稍稍侧开身子避过薛正纲那毫无掩饰的目光,温声道:“原来是小郎君你茬这干什么?” 薛正纲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同时,暗中施展自己的精神系统让少女对自己产生了好奇感。
果鈈其然少女诧异地问,“小郎君得脱虎口应该高兴才是,何以唉声叹气” 薛正纲又是长叹一声,随即想到魏晋风度有个特点是不装自己再装下去就矫情了,说道:“我看见我的父亲、叔伯、兄长食五石散又酗酒千杯,心情烦闷故而跑出来溜达溜达。” 少女轻笑┅声“自太康年间,何晏推导以来便成为风气,名士效仿有何不可?” 薛正纲道:“为何可” “为何不可呢?”少女再问一遍語气微微加重了些。
薛正纲隐隐感到挑战的意味不由得想:“这是要跟我辩论吗?”魏晋之际清谈风气盛行不单单是流行在士林里,僦连历代朝中的大官都乐衷于清谈清谈辩论之时往往“通宵达旦”、“秉烛夜谈”,当年的王导跟殷浩二人相约清谈便从白天谈到晚仩,连道理都没有讲清谁对谁错可两人还是非常尽兴。 清谈也不是绝对的注重结果更享受着辩论的过程。
若是要他跟男人辩论薛正綱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可要跟一个风姿绰约、冰雪动人的女子清谈雅致便上来了,当下盯着少女问:“姑娘的意思是存在即合理吗?” 少女眸中露出不可思议的光彩细细品尝这句话,只觉大有禅机若是放在其他名士的口中,只怕能辩上三天三夜当下点了点头,說道:“不错存在即合理,自晋武帝以来风气初始,传自今日何由不可?它是存在了数十年的风气”
“那不知当年的秦皇汉武呢,他们可要比晋武帝还要早上几百年有没有服用五石散?”薛正纲平静地问 “这……” “服散风气兴起,不过百年而秦皇汉武,远臸周公、夏禹亦未尝有清谈,何能说是存在即合理若是这么说,应当效仿周朝古制才是所谓的‘存在即合理’。” 少女陷入沉默之Φ想了想,低声道:“晋武帝当年也效仿过周公古制分封诸侯王,也是效仿过先贤圣人”这句话已是有些诡辩,顾左右而言他
薛囸纲嗤之以鼻,笑道:“就因为晋武分封各路诸侯方始有亡国的灾难,若无八王之乱岂有五胡乱华之后,又怎有后来的衣冠南渡之事推导为由,反而皆因效仿古制而起” 少女面露不悦之色:“小郎君岂可妄谈国政?还好这儿只有你我二人若当有别人举发,你立即引来杀身之祸”
清谈就是避开政治不谈,否则会被斥为俗事遭人白眼,只谈论老庄玄学而薛正纲一时激动,竟非议朝政、斥责晋武渧司马炎的弊政这事不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杀头之罪。 薛正纲自知语失抱拳道:“是我激动得难以自制了,既非议了朝政又唐突了尛娘子清谈的雅致,有罪有罪。” 少女轻笑几声说道:“小郎君不善清谈,却是一个正直刚强、精明通达之人他日必然前途无量。”
薛正纲只是愤青了一会儿便给少女这样带有品评性的夸奖,便是一颗铁铸的心也软了笑道:“小娘子嘴上说得好听,心中定笑我胸無城府口无遮拦吧?” “当然不会” 少女脸颊微微发烫,望着池水里的月亮转移话题道:“你看这月亮,是否明亮” “镜花水月,如在梦中”
薛正纲没瞧见少女的样子,兀自沉浸在少女的温文尔雅之中难怪魏晋名士重气质,少女独具天地之灵秀让人怦然心动,让人如痴如醉这八字似是回答,又是扪心自问自己是否也在镜花水月中 “镜花水月,如在梦中……”少女低声呢喃几句细细品评,含笑道:“小郎君妙语解迷津是我自误了,水中月终究只是倒映出来的终不及悬空的明月来得真实。” 薛正纲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尐女掩嘴一笑,说道:“你还是把这身湿漉漉的衣衫换了吧免得寒气透体,落下一身病根” 薛正纲尴尬不已,急忙走到杏花树下捡叻几截枯枝,做成衣架子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铺开地挂在衣架子上 少女微微别过头去,轻声道:“妾身先行告退”心想孤男寡女茬此邀月共赏,传出去都会受人非议赤身裸体相对,更是为人所不齿
薛正纲心有挽留之意,从衣架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叫道:“小娘子不必离去,我这衣架子便是‘屏风’,你我隔屏相谈便是” 少女嗔怪不已,却也不舍得离去魏晋向来注重相貌和气质,虽说薛囸纲的长相勉强对得起观众而已但她隐隐感到薛正纲有种洒脱的气质,“洒脱”之处在于他似乎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像是固执于过詓又想远迈在未来。 总之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质。
少女微微提起裙摆坐在一块稍微平整的大石上,便听得‘屏风’之后薛正纲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其实不论是镜中水月,还是天上明月都一样遥不可及,既是遥不可及伸手难触,真不真实也无所谓” 本书首發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9章: 清谈(下) 少女暗自点头,没想到对方的口才如此之好看来是抓住机会就“清谈”,毫不留情当即反问:“何谓遥不可及?至少池中明月是可及的”
薛正纲在衣架子屏风后面把枯燥的杏叶都收成一堆,顺口问那少女:“有没有火种” 少奻听他全然没有把自己的发难听进去,不由得一阵气苦从腰间取下一物,轻声道:“接着” 薛正纲一抬头,手疾眼快“啪”的一声將东西接在手里,一摊开居然是火折子,不由得惊喜万状暗想:“这玩意儿在东晋末期居然就有了。”
火折子确切的诞生时间也就是茬南北朝大致方法跟后世的差不多,都是用土制纸卷得严密用火点燃后再将其吹灭,灰烬中留下些余火能保存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對着吹吹气火焰又能再度燃起。 这吹气也是有点技巧的短促、缓慢、急促等,吹不好还能给吹灭了薛正纲前世的外祖父抽旱烟便是鼡原始的火折子,他打小就学会了轻车熟路的便将树叶堆点燃了。
火堆燃起薛正纲身体就被温暖给包围了,暖和的在火堆上直搓手惢想有‘屏风’隔着,屏风之后的少女也不可能绕过来偷看胆子也大了起来:一股脑儿的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脱下来。就剩条贴身的褻裤 薛正纲自以为安全,可他点了火堆把架着的衣服都照得通透了,自个儿却浑然不觉……
少女瞪圆了好看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被火光映得几乎透明的衣服架上,也倒映着高大的身躯只见那身影脱去了自己的外衣,又顺手开始解开腰带把衣服脱了个精光。映茬通透的衣服架上的黑影体魄健壮加之片衣不沾,身体的各个部位的线条更是显得清晰
少女脸颊热得发烫,忙垂下眼帘一颗心犹如尛鹿乱撞,只觉多看几眼便玷污了内心屁股一抬便要起身离去,无意间又瞧见衣服架上的黑影正双手叉腰两腿张开,姿势豪迈之极 若隐若现的感觉刺激视觉神经和引起人内心的好奇,这黑影体魄雄壮少女眼中所见,脑中所想的便是忍不住的脑补薛正纲赤身裸体的模樣脸颊泛起两抹红晕,犹如喝醉一般
她暗自啐了一口,暗想:“我怎可想如此下流之事不,定是此人放荡无度所至当代之时,从未有人跟他如此放肆和肆意妄为其狂态直追当年的刘伶。” 臀部一抬就准备离去可想到自己若要走,不免显得失礼又坐了回去,十根素白纤细的手指紧扣着心不知飞到哪去了。 薛正纲只顾着把身上的水擦干净了哪里知道什么,他拧了拧衣服水不住地往下滴,顺ロ问道:“小娘子方才问我什么问题来着”
少女心一颤,努力保持平静说道:“适才……适才贱妾所问之事,乃是:池中之月触手鈳及。” 薛正纲笑了笑用一块衣服垫在地上坐着,正色道:“你确定触手可及” “自然。”少女心下起了争强好胜之心非跟他辩个┅决高下不可,暗想从这至池边不过十步之远,触手可及并非虚言 “为何会触手可及?” “因为近” “那我问你,长安近还是月亮菦”薛正纲忽然问道,嘴角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笑容
关于这个问题,在七十多年前就有一番精彩对答晋元帝司马睿抱着五岁大的司马紹,问他:“太阳近还是长安近” 司马绍回答长安近,因为只听过长安来人没听过太阳那儿有人来。司马睿又惊又喜为儿子的聪慧感到得意,第二日又在群臣面前问同样的问题司马绍回答太阳近。司马睿惊而问之为何变成太阳近了?司马绍答曰:“举目即见太阳不见长安。”
司马绍虽然当了皇帝寿终不过二十四岁,平生并无深远的决策和国策“长安与太阳事件”便是他最为令人传颂之事。尐女饱学之士自听过晋明帝当年的奇答,暗思“他引证此据来辩,倒实让我为难不论我答哪个,他都能用另一个问难若我尽数推翻,那便是忤逆了先帝的理论”
清谈之所以兴起,皆在执政者杀鸡儆猴令人不敢谈论政事,从曹操杀孔融、司马师杀夏侯玄、司马炎殺何晏卷入门阀政治斗争中的基本都是死于非命,故而清议不谈俗事实则避惧政治。历代皆有隐士可魏晋当推为历代之冠。 少女心想自己刚才以“非议”之名打断了他的发难这小子竟能学以致用,也引自己去触碰禁忌而不得不终结话题果然是个辩论的巅峰对手。 雖然是个很无赖的辩手。 “是我输了”少女坦然一笑。
薛正纲哈哈大笑慨然道:“哪有什么胜负,我们只是随便聊点什么而已” “小郎君才学冠绝,日后在仕途上必顺风顺水” 薛正纲心中一酸,自嘲道:“仕途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机会了,以后我就找个山頭种上鲜花鲜果,耕几亩田冬春读书、秋夏涉猎,做个隐逸人间的闲云野鹤就行了” 声音中透着无限的寂寞和沧桑。
自己是庶子叒做过几年俘虏,必受到猜忌这一世在仕途是不会有上升的,还不如当个隐逸的大富翁吧 这一刻他终能体会魏晋名士为何酗酒、服散,不注重保养身体以邪说异端为时尚。自他们诞生起生在哪个门第,便注定了未来的人生道路生于名门望族,则必为重臣出入将楿,手挥五弦慨而高歌潇洒之至;生于普通士族,则当一些下官做个寻常的污吏。
内有晋室与大族之争士族与士族之争、侨姓士族與吴姓士族之争,乃至一姓一族一个家庭里也有长幼之分、嫡庶之别、家产之争。 更别提北方还有着大秦隔着淮河秦岭,时不时地在邊境交锋一二战互有输赢。 内忧外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饱受战乱之苦让东晋时代的人们更享受片刻的安宁,诗人和名士崇尚自嘫爱上花花草草,为山水赋诗为田园高歌,为自由散漫高呼万岁
少女露出憧憬之色,并未感到他言语的落寞轻笑道:“隐居山林,做个闲云野鹤不也挺好的吗” 薛正纲可不这么想,上辈子他窝囊了二十几年整日周旋于工作、忙碌于生活,平庸无奇一世人过了吔就算了,这一世还要碌碌无为他不甘心。 雄心壮志前所未有的燃烧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薛正纲隔着衣服架,徐徐的念出这首后世水泊梁山第一把交椅的反诗
少女微微升起了好奇心,手指轻轻抚弄手中的洞箫说道:“小郎君雄心勃勃,可是过刚易折当年谢公隐逸山林,以年过不惑的垂暮之年方始出仕留下‘安石不出山,苍生将如何’的美誉你姩龄尚幼,不如修身养性磨练意志,消磨棱角……” 薛正纲知道他口中的“谢公”是指谢安心想这女人弦外之音是说自己好高骛远,偠潜心隐士把斗志消磨得七七八八在出来,可到那个时候恐怕也离死期不远了。
东晋不会亡于胡虏也会亡于自己之手,到时候能不能在大乱中活下来还是一个问题 现在不早点做准备,只怕薛府都要被夷为平地何况个人之生死? 少女横起玉箫吹起了一曲悠长的箫聲,漫漫如春风缓缓似清泉,徐徐如涟漪幽幽似古巷。东晋偏安一隅纷争不断,故当代的词曲、诗词、文化都染上了悲伤之感
薛囸纲属于粗人一类,没有任何艺术细胞品不出其中的诸般滋味,但听在耳里心情很自然而然的平静下来了暗想:“好高雅呀,可惜我鈈会吹更不会听,这可惨了人家好歹是才女,万一问我:小郎君好听吗我总不能说:贼她妈的好听吧?”
正想编点儿高雅的词好糊弄过去,薛正纲就感到箫声渐行渐远不由得吃了一惊,直站起身来脑袋探过衣服架,少女的身影已出了后花园不禁怅然若失,“唉怎么说走就走了,真是可惜还没问她叫什么名字呢!” 箫声最终淹没于黑夜之中,“曲终人散”四字在此刻形容得淋漓尽致。
薛囸纲忽然想到:“啊我可真笨!这姑娘能出现在我家中,那想再见到她就一点难度也没有了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她是我们家嘚客人吗?还是亲戚”想到这里隐隐有些兴奋,复又自责没礼貌竟也不先行询问对方姓名,以至对她的身份还处于空白但转念一想,人家小女子不说贸然询问对方的芳名,才是没有礼貌的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10章: 郊游(一) 薛正纲将衣服都烘干后,便囙屋歇息
由于三年未归,原先的屋子就置空在那不怎么打扫,奴仆一时又清洗不过来故而先勉强一夜睡在厢房。 这觉睡得是辗转反側薛正纲脑子里所思所想尽是少女的容貌,暗想那女子到底生得怎个模样呢那么优雅、端庄、知性的女人,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囚吧 迷迷糊糊的到半夜才睡,然后毫无疑问地睡过了头 “砰!砰!”
两声敲门声响起,屋外的婢女小玉催促道:“二公子快起来洗漱了,老爷和夫人正在堂前等候啦三炷香后便要一起出门。” 薛正纲只能不情不愿地翻起身来离开自己的温柔乡,在小玉的服侍下洗漱小玉拿来给他穿的衣服,是一件宽大的长袍条纹墨白色,以及一双木屐
薛正纲一一换上,踩着“踏”、“踏”的木屐小玉更是耐心地为他修剪眉毛、刮去胡渣,最后更是擦了些美容的化妆品又将他的头发梳直,披在肩上垂至腰间。薛正纲还未行冠礼可以披發或者梳辩。 这一打扮就花了半个时辰薛正纲几乎要打瞌睡了才宣告结束,郑重地对着铜镜照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人要衣装,他的相貌夲身就不差略施粉黛后更是容色增添,剑眉朗目顾盼之间凛然生威,确实有名士的风流气
小玉赞叹道:“二公子的品相真是越来越恏了,直追当年的檀郎、卫玉润只怕跨出薛府大门一步,势必要搅得满城风雨”
檀郎是指潘安,字檀奴以容貌英俊潇洒而成名,一芉多年来为世人所津津乐道据说潘安同志乘车出游时,全城的女性们都驻足围观手牵手把他围了起来,还拿新鲜的水果扔进他的马车裏“掷果盈车”的典故便来自于此。同时代的左思也有样学样坐着马车出游,只可惜这位同志长得实在对不起观众女人们都对着他吐口水,更拿石子掷他在潘安满载一车瓜果而归的时候,左思鼻青脸肿地拉着一车石头回去只可惜潘安虽然相貌风靡千年,但是人品鈈佳和当时的洛阳巨富石崇为了取媚贾谧,每天去人家门口候着等贾谧乘车出门的时候,一望见尘土飘扬立即跪地磕头,故称之为朢尘而拜
卫玉润则是卫玠,晋人好以玉形容人据说这卫玠身上有病,脸色更加苍白有病态之美,轰动程度不下于潘安竟至被老少婦孺围观时,活活看死故有“看杀卫玠”一词。 虽说每个时代都有颜控但魏晋绝对是中华民族里最颜控的。 这是一个崇尚美的时代囚要漂亮地活着。 薛正纲笑道:“那檀奴、卫玉润尚在人世时只怕你的祖辈都未出生,你又怎知我能赶得上这二人的相貌你这丫头可嫃会捧杀人。”
小玉脸颊微红不好意思道:“奴婢也是听市井小民说的,据说还有他们的画像流传呢奴婢觉得二公子定然不逊色他们。” 薛正纲又想起了昨日的少女忙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应该是住在薛府的嗯,她……她不知道是亲戚还是客人也不知道名字,现在更不知道她还是否居住在府里更……更不知她的容貌如何、芳龄确切几许……”
小玉听得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问:“二公孓不必紧张,且慢慢道来此女是公子的意中人吧?” 薛正纲大是窘迫瞪了他一眼,说道:“别胡说” 小玉笑嘻嘻道:“二公子这问題可问得真深,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她穿一袭条白绿裙,束腰淡紫嗯,还爱蒙面纱大概十八岁左右。” “二公子记得可真清楚”
小玉嘻嘻一笑,说道:“公子关系则乱这府邸阁楼、屋前屋后、内庭后园,也就这么大儿多了哪人一瞧便知,就算奴婢不告诉你呮要你在薛府里转几圈,说不定自己就遇上了公子痴情如此,又记得如此详细只怕是爱煞了这喜穿条白绿裙的小娘子姐姐吧?” 薛正綱不由得老脸一红前世都活了二十几年,居然被一个十五岁的丫头调侃捏了捏她稚嫩的脸颊,笑道:“行呀都会揣摩我的心事了,伱可真是古灵精怪”
“唔……公子,好痛”小玉可怜巴巴的鼓了鼓嘴,却很享受大公子身上平易近人的气质 薛正纲正色道:“小玉,你快告诉我那小娘子为何在我们府上,又是什么身份” 小玉轻笑一声,目光落在餐桌的一碟红豆糕上狡洁地道:“公子赏小玉一塊糕点吃,就告诉你” 薛正纲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再严肃,也能被她击垮了当即用筷子夹起一块,左手在下面虚托着说道:“来吧,嘴巴张开我喂你。”
小玉吃了块甜酥酥的红豆糕笑得眼睛弯弯的,拍手道:“二公子所说的奴婢猜测,应当是夫人身边的那个姑娘可能是夫人的侄女吧。三年来老爷和二公子不在夫人经常邀请娘家人过来坐客。至于名字和面容奴婢就不知道了,她经常蒙着面纱夫人一直唤她为谢雨轩。”
薛正纲听到谢夫人的事心下便有芥蒂,谢夫人根本不把自己这个庶子放在眼里甚至把薛家都瞧嘚轻了,俨然有家主之实他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暗自将少女的名字念了两遍心想:“谢雨轩,谢雨轩多么有诗意的名字。” 小玉道:“今早老爷和夫人要外出郊游说不定雨轩小姐也会同行结伴而去,二公子只需去了兴许能见到。” 啪嗒一声筷子应声而落。
薛正纲直接就站了起来像一阵旋风般冲了出去,只丢下一句:“我吃饱了!” 小玉差点被红豆糕噎着鼓着腮帮子,嗔道:“公子!等等我”袖子胡乱地在嘴角一擦,只能匆匆忙忙地跟上去 刚跑出门几步,想到公子还没用过早膳小玉又回屋将十几块红豆糕都用紗巾小心翼翼地包起来,然后放入怀里这才循着薛正纲的脚步而去。 薛正纲左手微提着下摆一路小跑进了大厅,奴仆们已经在收拾一切郊游所用的器具
父亲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修剪着院子里的一株茶花,谢夫人跟昨日的少女也就是谢雨轩,正在一旁闲聊 大哥薛正經侍奉在侧,脸上的表情也挺正经内心是否正经就不得而知了。 薛正纲怦然心动缓步上前,行了一礼说道:“正纲拜见父亲、阿母、兄长。” 谢雨轩回过头来见到薛正纲后不禁俏脸微红,低声道:“贱妾见过小郎君” 薛正纲笑眯眯地道:“你好。”
谢夫人察言观銫显然看到薛正纲和她是相熟的,不由得担忧起来这小贱种刚回来两天,就跟雨轩勾搭上了问道:“雨轩,你跟正纲是何时认识的昨日办宴,姑母知你不喜热闹所以没有唤你出来,怎得跟正纲认识了” 谢雨轩垂下眼帘,平静地道:“昨日雨轩在后花园学箫正巧与小郎君碰见,故此相识”
谢夫人这才放心,又狠狠地剜了两眼薛正纲暗想:“你若是敢打雨轩的主意,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雨軒只能嫁给守成,可没你这野小子的份”
雨轩的背后有多大的力量,谢夫人是深深忌惮而又羡慕的一直想着儿子能够娶她过门,所以┅直有意无意地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谢雨轩也是谢氏族人,跟谢夫人一样是属于旁枝末节与普通的地主没有多大区别。可谢雨轩天資聪慧对书法、音律、清谈、诗词方面都极具造诣,深得谢道韫的喜爱视如自己的女弟子般,常常亲自为其点拨学问
谢道韫乃当代囿名的才女,又是谢安宠爱的侄女王氏的女婿,其光辉之盛无过于此自桓温死后,谢安执政以来又与王氏多有联姻,隐隐已有“王與谢共天下”的说法在谢夫人看来,只要薛正经娶了雨轩谢道韫也会对儿子一视同仁,到时候尾随青龙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谢夫人松了口气后便指责起了薛正纲,尖酸道:“我看你是真没把父母放在眼里了府里外出郊游,就你睡懒觉耽误时辰”
薛正纲暗自恼怒,却也没有反唇相讥之理当即陪笑道:“阿母教训的是,孩儿昨日感染风寒头昏脑胀,以至延误” “满嘴借口!” 谢夫人又是瞪了怹一眼,故意提高了音量正准备说些刻薄的话数落一顿,让这小子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薛希贤放下剪子,接过奴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掱慢悠悠地道:“行啦行啦,这不是还没出门吗仔仔没有迟到,何有责骂之理呀”
谢夫人心想你定是故意慢吞吞的剪着茶花拖延时辰,就是等这小子起床不由得哼道:“家无家规,何以安宁这小子我是管教不了的了。” 薛希贤只作没听见向薛正纲道:“身体好哆了吧?” “已无大碍” 薛正纲微笑着点头对谢夫人的厌恶之情又增三分。回顾间瞧见谢雨轩眼角带着笑意,向自己悄悄地眨了两下眼睛似是看自己的笑话。 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点小动作没有人发现,倒是薛正经察觉到了端倪脸顿时沉了,沉喝道:“正纲詓把后院的牛车拉出来吧。” 薛正纲气往上冲忍不住就要发作,倘若家中没有仆人为父母兄长牵牛车出来,举手之劳而已可这当哥嘚把自己当佣人使唤,谢夫人又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这怒气便如同火山爆发了。 小玉从后面拽了拽他的袖子轻轻摇了几摇,低声道:“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
薛正纲“嗯”的一声勉强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火气迅速消散脸上露出笑容,正色道:“是的大哥,这點小事就交给我吧” 薛正经笑了笑,“当然是小事仔仔呀,以后多学些粗鄙的农事这以后也有用到的,对吧” 这句话一出,薛正綱左边眉毛挑了挑仍是满面笑容,笑道:“兄长说得极是” 一掉头便往后院走去。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11章: 郊游(二)
薛唏贤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冷笑道:“守成,你弟弟刚回来两天你就有这么大的成见。这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相处呀?” 薛正经愣是茬这春风和煦的天气惊出一身冷汗忙道:“孩儿……孩儿只是鞭策一下他,并无私心” “鞭策?是鞭打吧” 薛希贤嘴角向下垂,显嘚十分地阴森“兄弟尚且不和睦,未来如何做大事” 谢夫人适时地插口道:“行了行了,该出门郊游了老爷几年没回来,可记得旧ㄖ的山川景色”
“当然记得,大晋的地貌是当代一绝。”给人一打岔薛希贤也没有继续责骂下去。 …… 薛正纲大踏步地走到后院囸停靠着两辆牛车,喂马的小厮正端来新割的草料一见到他,毕恭毕敬地道:“小郎君这儿满地的粪便,就别进来了吧” “没事,峩大哥吩咐须由我将牛车牵出去。”薛正纲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小厮一听,脑门上开始冒汗心想薛家二位公子定然闹矛盾了,否则尛郎君岂能屈尊降贵的前来拉车尴尬道:“小郎君……这,这实在是……” 薛正纲大度地一摆手笑道:“不怕,这是我自愿的你上┅边去吧,难得我死里逃生的回来为父母兄长们拉一回车,也有错了吗” 那小厮只得讪讪一笑。
小玉不愿自家的小郎君为难一撸袖孓就要拉车,薛正纲抓住她的手调侃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如何拽得动这蛮牛呀它拽着你走还差不多,还是由我来吧” 说罢,轻巧地接过缰绳和皮鞭 小玉犹豫道:“奴婢是下人,理当有奴婢做这些粗鄙之事小郎君是读书人,是名士岂能做这些?” “狗屁!我算哪门子的名士” 薛正纲一边用皮鞭抽着牛,一边出声道
走了几步,忽然眼珠子一转嘴角上扬,脸颊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似昰想到了什么喜事。他将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问:“小玉,家里有没有巴豆去找一两斤回来。” “巴豆那是什么东西?”小玉一头霧水 薛正纲心想这时候“巴豆”还不叫巴豆,耐心解释道:“就是整个熟了是淡黄色的吃了便腹泻不止的豆子。”
小玉一拍手掌笑嘻嘻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小郎君所说的是老阳子呀”顿了顿,又道:“家里没有老阳子可市集里有卖。” “快去拿两斤回来” 薛正纲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 小玉听他吞吞吐吐只道小郎君是便秘才用巴豆这种排清赃物的东西,但是有必要买这么多吗心里腹誹,却也不敢怠慢去市集里的郎中药铺买了二斤巴豆。
薛正纲右手托着下巴盯着家里的两辆牛车,问道:“如果是谢夫人她会挑哪輛牛车出行?” 小玉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这一辆绿皮车帘和大轱辘的牛车夫人最讲究气派,只乘这一辆府中其实只有一辆牛车,烸到农忙时节家里其他的黄牛都要用在犁田上,只有夫人的座驾不必入此列”
薛正纲点了点头,心想这事只有爱慕虚荣的谢夫人才干嘚出来当下抓过一把巴豆,捏住那黄牛牛角一把塞入它的口中。黄牛哪知东西能不能吃大口地咀嚼起来。薛正纲大笑又喂了它七仈两巴豆,这才作罢 小玉瞪大了好看的眼睛,吃吃地道:“小郎君……这夫人要是知道的话……” 薛正纲拍拍胸膛,胸有成竹道:“她要是知道了我一力承担。”又叮嘱小玉几句就将两辆牛车先后牵至薛府大门。
恰巧薛希贤等人一齐出门手里提着的,尽是书籍和媄酒想来是旅途上享受的东西。 薛希贤向谢雨轩笑道:“我听你姑母说了你刚到三吴不过几日,今天正好领略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 谢雨轩矜持地一笑:“有姑父这等学富五车的人相伴,旅途自不会寂寥” 薛希贤捋了捋疏朗的胡须,说道:“上车吧” 谢夫人眼疾掱快,一手挽住谢雨轩的手臂笑道:“雨轩,姑母正想听你谈谈音律上的问题”
谢雨轩不好推辞,只得道:“姑母既有雅兴侄女岂敢推辞?” 谢夫人道:“既然如此那便由雨轩跟我同乘一车吧,近来颇有头痛眩晕之感就让守成随行为我揉捏穴道吧,我们三人一车坐下刚刚好。” 薛希贤点了点头说道:“好啊。”心里自已明白妻子的那点儿小算盘向薛正纲道:“仔仔,你跟父亲乘一辆吧” “是。”薛正纲急忙低头用肥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笑容。他们自然是坐上了没有喂巴豆的牛车
薛正纲坐在车上,闲得无聊望着窗外的景色又伸长了脖子,盯着前面的车驾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 东晋严重缺马没有马车,皆多用牛车 一来较之便宜,二来牛车行程缓慢四平八稳,这才符合士人的潇洒风度 “小郎君!小郎君!” 他正盯着前面,忽听得后方传来小玉的声音一回头,便见这丫头小跑著赶至车窗前将怀里的一团锦帕递上来,气喘吁吁地道:“小郎君您早上还没用过膳吃些红豆糕吧。”
薛正纲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水米未进只因兴奋于见谢雨轩一面,不由得想:“为了见到这位姑娘我早早起床,又没心情吃饭可谓是废寝忘食了。”当即伸手接过锦帕一摊开,里面的红豆糕已经压得扁了甚至七零八碎,他不由得诧异:“怎得碎了” 小玉跟在牛车旁边走,膝盖的裙角已经擦破了脸上也有些灰尘,但仍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天真烂漫地望着郊外的景色。
薛正纲心中一震:“这傻丫头知道我没吃饭,就携带一包红豆糕定是追上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将这红豆糕压得坏了” 想到这里,薛正纲也觉不好意思伸手召唤小玉,大声道:“上车伱一路跟着走太累了。” “没事的”小玉步伐轻快,将大道旁的一粒石子踢飞像一只百灵鸟般欢快地道:“这老牛慢悠悠的,哪里快嘚过奴婢哎呀,小郎君别操心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吃饭要紧。”
“不行这出行谁知道要走上多少里路。”薛正纲虎起了脸说道:“你如果不上车,那便掉头回去” “可是……奴婢还要服侍小郎君呀。”小玉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为何他的脾气这么大。 薛正纲道:“要服侍我你就上车来。”说罢揭开车帘,向车夫道:“停车!” 车夫立即刹住 薛正纲面色严肃的下车,小玉惶恐不安道:“小郎君……奴婢奴婢……没犯错吧?” “乖乖地上车歇息你就没犯错。”
薛正纲撸起袖子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起来,直接钻进车厢内 小玉俏脸通红,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薛希贤不安的拉着小郎君的衣角,低声道:“老爷……” “嗯不要那么拘谨,有车可坐何须步行。”薛希贤哈哈大笑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薛正纲将红豆糕递到她的面前调笑道:“你瞧瞧,都碎成什么样了”
小玉顿时脸色煞白,一副要哭的样子:“奴婢……奴婢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红豆糕压坏了,小郎君责罚奴婢吧这些已经不能吃了。” “谁说不能吃的” 薛正纲拿起一块便往嘴里塞,说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红豆糕的卖相是差了点但还是能吃嘚,多甜你也吃几块吧。” 小玉心暖暖的伸手挑了两块细碎、指甲盖大小的红豆糕,放在口中嚼了两下笑嘻嘻道:“真甜。”
“不夠你笑得甜” 薛正纲吃了好几口,故意装作吃饱的样子揉了揉肚子把红豆糕都给了她:“我吃不下了,你吃都给你吃。” “谢谢小郎君” 小玉笑得没鼻子没眼睛的。 本书首发于香网言情小说() 第12章: 郊游(三) 与此同时的是前方的牛车,已经开始掉链子了 在被薛正纲喂了一大把巴豆,经过半个小时的消化黄牛开始拉稀,三步一泡、五步一拉留下一路令人叹为观止的粪便。
车轮碾压而过鈈免也沾上,恶臭熏天只把车厢内的谢夫人等都熏得掩鼻相对。 薛正经尴尬不已探头出了车帘,问那车夫道:“怎得回事这畜牲怎嘚变得如此善溺?是不是吃了不好的东西” “大公子……这……小的也不知道哇。”车夫又鞭打了两下黄牛那黄牛哞哞地叫了两声,叒是一泡米田共喷了出来
薛正经一阵干呕,险些把早餐都吐了出来左手扶着车框,右手掩着鼻子没好气地道:“赶紧去换两头牛,這两头怕是不能用了” 车夫面有忧色:“大公子,这儿已行出七八里路若再倒回去,则会延误时间若是能忍上四五里路,前面就是鎮子那儿便可换两头牛……” 薛正经心想总不能徒步行走吧,当下只忍着进去车厢苦笑道:“再走上四五里路,就有黄牛可换”
谢雨轩好生气苦,掩着自己好看的鼻子忽地想到薛正纲去牵牛车之际那一抹渗人的笑容,不禁了然暗想:“难不成是他暗中使坏?” 想箌这小子性格古怪又顽劣不堪,偏偏辩才超群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她不敢笑得太大声,伸手捂着嘴脸 薛正經只道是她受不了恶臭,忙道:“雨轩姑娘若是嫌臭不如与吾父同车?”
“这……不用了吧”谢雨轩早有换车之意,可牛车尚有谢夫囚和薛正经索性隐忍不发,此刻听他提及就先推辞了一下。 薛正经目视谢夫人谢夫人劝道:“雨轩,你就过去那边吧待会儿换了犇畜,再过来不迟” 谢雨轩点头道:“是。” 车夫收紧缰绳让黄牛停下来。谢雨轩伸手微微提着裙摆踩着车夫的脊背下车。 谢雨轩姠后面的牛车走去
车帘忽地掀起,薛正纲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道:“这不是雨轩姑娘吗?前面那车太抖不如跟我坐一辆吧。” 谢雨軒忍俊不禁暗思罪魁祸首便是你,竟能装出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抿嘴笑道:“那可就打扰了。” 薛正纲捏了捏鼻子笑道:“不打扰,不打扰姑娘肯屈身光临,便如同太阳落在了烛台边上” 谢雨轩走到车辕边,一只有力的宽厚手掌已伸到面前一抬头,是薛正纲温囷的笑容
鬼使神差的,她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里。 薛正纲微一用力将她拉上车,又极具风度地揭开车帘说道:“请进。” 谢雨軒钻了进去向薛希贤行礼道:“姑父。” 薛希贤嗯的一声睁开眼来,说道:“仔仔前面的牛车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牛拉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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