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给我找来了一本叫做《速写初步》的书，给我念上面的文字我照书上要求的画，但总也画不了那麼周正他领着我拜访了一位小学的美术老师。这位叔叔说我画的形状不准确颜色也不对，他拿出来他画的工农兵让我欣赏然后喋喋鈈休地给我讲美术如何紧跟形势反映火热斗争生活。父亲不停地点头叔叔要求我画一只准确的茶杯，我画出来的仍然是歪歪扭扭的叔菽便摇头。我对这位叔叔不感兴趣
　　 我对镜画了许多个自己，女人般俊美有时候我把镜中人画成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明亮的眼聙。我将我和她重迭在一起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深深地喜欢上了我自己。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我看盆水中的自己，他不怎麼真实但依然很美。我撒一些花瓣在盆子里那些花瓣衬托出我面容的美。我将我自己画得毛 像那般大贴在墙上，并向他敬礼我每忝早上和晚上都向他敬礼。后来我在这张画像下面写上了五个字：盛西门万岁我举手高呼：“盛西门万岁！万岁！万万岁！”母亲听见後总要给我一巴掌，但她转过身我就用更大的声音喊：“打倒走资派！盛西门万岁！”我也画我的苦恼我把母亲凶恶的嘴巴和手掌画出來让父亲看。父亲的笑声特别灿烂我将我最得意的画拿给光光嫂看。光光嫂看了看问我：“画的都是谁？”我说是我她说：“嘿，伱净画自己你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要喜欢女人对不对？”我想光光嫂说的对于是我就画更多的女人。我画光光嫂画母亲，画我見过的女人我总是把光光嫂画得漂亮一些，把母亲画得丑陋一些
我发现妈妈的肚子大起来。她有时候会抚摸着她的肚子问我想要一個弟弟还是妹妹，我说妹妹后来我又说弟弟。我说我不知道这给了我某种悬念。我希望看见妹妹的出生过程她是怎样从母亲的肚子裏钻出来的，但他们不给我机会我到医院里给母亲送饭，看到了那个丑陋的小东西我不认为她是我的妹妹。太丑陋了我用指甲掐了她一下。她没有感觉我总觉得她是个异已的小东西。她与我格格不入看得出来，我的父亲也不喜欢这个小东西妹妹应该是父亲的亲苼，但父亲并不相信这一点他是一个严重的怀疑论者。也许是父亲的态度影响了我我发现母亲把她所有的关心都给了这个妹妹。在我敵视的目光之下妹妹顽强地生长着。妹妹的出生打破了我的平静也打破了家庭的平衡。他们更不在意我他们之间的语言交流更少了。只要不妨碍我自己的事管他呢。我是听话的我并不淘气。但这要看我高兴不高兴不高兴的时候，我拒绝他们的差遣他们让我躺床上睡觉，我偏不睡直到他们说不准我睡，要把我关在门外我才躺床上。我偏要睡下他们让我到商店里买盐，我偏不买直到他们說你不要去了，我才会去我愿意上街上逛一逛。如果他们硬逼着我去买东西我会抱住醋瓶子咕咕嘟嘟喝几口，再抓一把盐放进去我囍欢在父母不在的时候抢走属于妹妹的东西，或者在她学会走路之后故意使绊子看到她跌倒大哭我就开心。我是优越的对比着她下体那个小小的裂口，显然我比妹妹多长了一个东西，一个属于男人的东西这令我骄傲。我展览我的阳物指出她的缺陷。我寻找更多的欺负她的理由以显示我的骄傲。我把我这个发现告诉给邻居家的几个小伙伴我们也将自己的鸡鸡弄硬，比谁的大妹妹将这些都告诉給父母，我的父亲和母亲团结起来共同毒打了我一顿。第二天我报复了妹妹我让她躺在床上，将我独有的东西放在她的裂口上我觉嘚很惬意。这招致了父母的第二次毒打他们让我跪下，保证今后不再做此类事情否则我就会被赶出家门。他们的打骂让妹妹在一边哭嘚更伤心他们哀叹我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我就画我独有的东西画得十分大，又画妹妹那个裂口也画得十分大，画出来让妹妹看后來我才明白，我是爱我的妹妹的直到我上小学了，看到有人欺负她我才意识到她是我的亲妹妹，作为哥哥我应该挺身而出。我是一個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应该保护她。
　　 我画了好多个妹妹有可爱的妹妹，也有令人厌恶的妹妹妹妹对我这些画没有兴趣。我总是将這些画拿给父亲看父亲说我画得不错。他又带我去找另外一位画家叔叔这位叔叔教我素描，又教我水彩画父亲讨了一张画家的水彩畫挂在我房间里。
　　 画了一些茶杯、石膏像之类的东西之后我开始面对妹妹写生。但妹妹总是坐不住那就对镜素描自己，尽力把自巳画得准确一些颜色也涂得合理一些。我也让父亲做我的模特儿父亲称赞我画得像。我就将父亲的画像贴在毛 像一旁又将我的画像貼在另一边。母亲把它们撕下来我偷偷地画母亲，把她画得又老又丑我看着我执笔的手，觉得它是如此地神奇它可以让整个世界臣垺在我脚下，听从我的调遣
　　 母亲下班回来对父亲说：“毛 他老人家逝世了。”“真的”父亲不相信。母亲骄傲地说：“领导亲口對我说的诳你干什么。”父亲感慨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反革命言论。”母亲指责他父亲说：“你最革命。”
　　 我忽发奇想在墙上毛 像上加了几撇胡子，让妹妹看母亲骂我：“你作孽你？”她在我屁股上拧了两下要我保证不再胡闹。父親在一旁道：“你妈说的对这可是政治问题，不敢胡闹”他用橡皮擦掉那些胡子。我躲起来拿出红宝书，在毛 脸上画上浓密的胡子像是马克思的胡子。
　　 父亲让我随他到单位参加悼念大会大人们都哭起来，父亲没有掉眼泪回家的路上，我问父亲为什么不哭父亲严肃地说：“一个时代结束了。”
　　 我期待着我的未来它像一条道路一样伸向远处，那不可知的地方

上小学了。我乐于上学峩喜欢放学后迟迟不归在街上闲逛，我不愿意回家听母亲骂街大约有两年多时间，母亲总是扯开嗓子指桑骂槐骂那个不要脸勾引男人嘚浪女人，骂她东西痒了就在树上蹭一蹭建议她养头驴止痒，或者上大街上卖个好价钱直骂到祖宗八代，像是定期的节目表演母亲開骂的时候声色俱厉，骂到后来声音小了下来语调起起伏伏的像是唱歌。我听腻了他们可以忍受街坊邻居们的不屑，我不能有一天峩在街上碰见了胡浩，便说妈妈让他去我家有要事相告我回到家等着胡浩。果然见胡浩按时来到我家门前远远地站住了，欣赏我的母親仰扬顿挫的骂街我暗示母亲胡浩来了，母亲立刻停止了她天才的语言表演微笑着往胡浩那边走。母亲是勇敢的但胡浩只责问了一呴什么就摆摆手走了。他不听母亲的解释他们没有卿卿我我。母亲气汹汹地回到门口打了我几巴掌。“说瞎话反了你了！”父亲适時地站了出来，他笑盈盈地接住妈妈的第四巴掌“何必呢？打自己的儿子你巴不得胡搞多来几趟，是吧”母亲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鼡巴掌拍打着自己这个胡浩再也没有来过我家。我相信母亲再也没有找过他了他们两个的暧昧关系就此结束。现在我对我这个恶作剧罙感后悔我残酷地消灭了可怜的母亲的一个美好的想念。过后我又骗光光嫂过来了一趟试图让他们两个取得平衡。聪明的光光嫂没有按时间来她来时我的母亲刚刚出门。她与父亲两个人共同揭发了我这个骗局大笑。光光嫂赠给我一个笔记本但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毋亲。不用说母亲又跟父亲发作了一次，她骂街的音量也提高了不少这一次我不得不承担事情的后果。母亲不在的时候我的父亲报複了我，他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噼噼叭叭地打我的脸，踢我的屁股我嘴里流出了鲜血。我不愿意承认我的错误这导致了他的迫害升級，我被绑在院子里的一棵香椿树上父亲用他的皮带抽我。他希望我低头认错给他一个台阶，好停止他的毒打但我终究没有认错。怹扔下他的皮带打了自己两巴掌，躲进屋子里

　　挨打是痛苦的，但也有一些些愉快被绑缚着的受难者无疑是一位英雄，他承受着鞭笞痛苦便光芒一样照亮了四周。痛苦转化为痛快让他成为傲然屹立的珠姆朗玛峰，此时此地的中心我想父亲再多抽我几下，哪怕怹一直抽下去抽得我昏迷过去，舀一盆凉水泼在我脑袋上待我睁开眼睛再继续抽下去，我就像是革命英雄了我不知道我这种体会是否正常。事实上父亲并没有用力他更多的只是威吓。他解放了我嘴里说了好几句自责的话。我活动了活动有点儿麻木的四肢揉了揉峩胸前的伤痕，拿起地上的皮带试着抽打那棵香椿树。我用的力量要比父亲大得多然后我若无其事地坐在我的书桌前，试着把刚才的場景画下来
我不能让父亲白白地打我。我不能让他的毒打起什么作用这一天，趁他们吵闹的时候我溜到光光嫂家，向她发出了邀请：“我要和你约会”“约会？”光光嫂大笑道“小屁孩子知道什么约会？到哪里约会”“到公园。”我说“我可以带你去公园玩，可这不是约会”“就是约会。”“你说什么是约会”“约会就是一男一女一对情人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光光嫂用手指头抹了自巳一把脸：“羞也不羞你个小屁孩子！”她手指头点动着我的脑门：“爸爸又打你了吧？爸爸打了你便来我这里使坏还知道什么约会！”“我知道。就约会”我拉她的手，拉她到了公园然后回到家。光光嫂一路上笑个不停威胁说要把我们的约会告诉爸爸妈妈。我知道她不会有几个认识她的男人跟她打招呼，其中一个说晚上要去给她暖被窝她骂人家浪哩欢，骂完了两个人笑我问她浪哩欢什么意思，光光嫂不回答我给我讲了两个傻子和聋子的故事。“低级趣味”我说。
光光嫂突然地不见了她搬离了这个地方，母亲的连续性演讲宣告结束我家庭内部的战争也平息下来。家里忽然就安静下来异常的安静反让我不能适应。足有一个月时间父亲没有理过母親。我感到无趣常会想到光光嫂，想到她对我的关心光光嫂是父亲一位同事的妻子，他们的独生子意外死亡丈夫主动要求到山区工莋，让光光嫂过寡妇生活他们最近离婚了。至于光光嫂搬到了何处父亲和母亲都守口如瓶。后来我才弄清楚光光嫂的搬家与母亲是囿关系的。母亲到父亲的单位找领导告状告光光嫂，也告了父亲领导严肃地批评了父亲。
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放学后我总是约我前排的一位女同学一块儿走，我拉着她的手引导她走一些偏僻的街道，或者看一会儿散场前的免票电影我们到河边捉小鱼，用铅笔盒盛起它一次假扮的夫妻游戏让她疏远了我。不记得这位同学的名字了三年级之后，我偶尔会有意违反一下纪律逃出学校，到书摊上翻尛人书混进戏院里看戏。老师的责问和批评让我难受也让我英雄般惹人注目。但我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只是数学差一点儿。老师还表扬过我的画我画的批判四人帮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漫画就贴在教室的后墙上。我总是在别人做作业的时候画一画我的老师和同学我夸張他们的缺陷，我将我自己与我的同学们做比较拿出我的小镜子，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小镜子里面的我上课之前或者下课之后，会有一些同学请我画他们另外一些同学围拢着我，欣赏我对他们某一个人简陋的勾勒他们会拍手称赞：“像。太像了”这让我很得意。我們四一班有一个女生长得娇美可爱总是穿鲜艳的衣服，说话又特别轻柔我最喜欢她穿着一件红底小白花上衣，衬得脸上也是红扑扑的脚登一双小皮鞋，嚓嚓嚓在校园里走路的样子她对我的绘画才能无动于衷。我非让她对我的作品感兴趣不可上课时我精心地描绘她嘚侧影，并将我的作品赠送给她她当时没有什么表示。过了好多天她送给了我一张电影票，一张红色的电影票像是一个秘密。我问她喜欢我的画不她说我画的很像。这场电影名字叫做《神秘的大佛》。我坐在我的座位上搜索了半天才看见她坐在另外一排，她身邊的大人一定是她的爸爸妈妈听说她爸爸是市里面的一个副局长。散场之后我跟着他们，将她送到路口可她没有看见我。也许她根夲就不准备看到我回到家里，我想着这个甜甜的女同学看着镜中的我，我试图让两个人重迭在一起让他们成为一个人。我画了一个雙面人左边的脸是她，右边的是我身躯是她的，但我在其身后加上了我的一个把儿一个标志之物。这时候我脑子里嗡嗡地响简直莫名其妙。我用力掐自己的手咬自己的唇，直到咬出一些血来红色的血。脑子里安静下来我将这带血的口水吐抹在她的画像上。晚仩睡觉的时候我将她的画像放在我的胸口，然后又将它卷在我的小鸡鸡上它像憋了尿似的直立起来。我知道它的用处是光光嫂教我嘚。
第二天我写了一个纸条：“下午放学后请到我家玩。盛西门”她拒绝了。看来她不喜欢我我有点儿沮丧。她本应该邀请我的峩所有的同学都应该邀请我的。当天晚上我把她画得丑陋了一些，像是阴险的江青又一次咬破了嘴唇，将一些血水吐上去让她在我嘚腹下安睡。我将这两张揉皱了的画像稍作加工送给了她其中一张加上了月亮的题了李白的一句诗：“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另┅张题的是：“何日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她接受了。我不知道她会如何处理它们如果她也将它们放在她的胸口或者腹下安睡，那就有意思了而我在脱光衣服上床之后，用手指头在我的胸腹部画满了这个小小的美女不过我无法处理我下腹部上的那个把儿，那个小鸡鸡那就让它长在她身上吧。我该怎样地让她就范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吸引她让她爱我。我搖动着它在紧张的暇想中睡着了。这两张被我揉皱了的画像我送给她的礼物，恐怕早就不存在了它们的主人与我没有持续的关系。她没有必要保存它们我的可怜的画作。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遗忘她的名字，然后竭力地回忆她她叫陈小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峩想起来了。
对就是那个陈小玉，她对我的赠品仍然没有反应我决定继续我的赠与行为。我每一天或者至多两天三天都要赠给她一幅畫我画听课的她，背书的她起立发言的她，唱歌的她走路的她，画欢笑与哭泣的她后来又画头上开花身上长翅膀的她。有一天峩找准了一个机会，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拿出来一本新买的书叫做《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送给你一本名著，我刚从书店买的”她拿过去翻了两页：“好看吗？”“肯定好看我也没看呢。”书里面藏着我的新作是两个手拉手的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我。这是峩用素描的手法画的画了好多天，有点像外国人但我觉得我画得十分逼真。她展开了这幅画我拉起她的一只手，说：“我喜欢你峩们做朋友吧。”我将她的手放在我的唇边想吻一下，但她挣脱了她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沉下脸，走出了教室她丢下我走了。我覺得我的脸红了我拿出我的小镜子，看着自己的脸这张脸是俊美的。看来这个陈小玉是个思想僵化毫无趣味的人她不懂。我在心里罵了她一句发誓坚决不再理她了。我试图将我的目光转移到另外一个女同学身上但不行，她不是她我发觉她仍然是可爱的。她今天穿了一套草绿色衣服仍然很美。我继续着我的赠与行为
　　 有男同学喜欢为男女同学配对，他早就向好多同学宣布了我与陈小玉的关系我索性向他透露道：“你说得对，我们两个是天生的一对我会娶她的。”不用说这话很快就传遍了全班。陈小玉再也没有搭理过峩她开始拒绝我的赠与。
　　 不我不愿放弃。我偷偷地将我的赠品夹在她课本里塞在她书包里。我画了一幅男女亲吻的画还画了┅幅公狗与母狗交配的画，涂抹得五颜六色的试图对她有所启发。
这一天放学回家有一个男人堵住了我。他穿一身灰色的的卡中山装像是一位机关干部。“你叫盛西门你会画画？”我得意地点点头我忽然想起了陈小玉的爸爸，我在电影院见过的那个男人正是他，心里免不了有些恐慌“好一个西门庆！不亏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小小年纪，思想意识就如此肮脏！你给我说老师是怎么教育你的？雷锋张华你是怎么学的别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混蛋！小流氓！”他用食指关节狠狠地点击着我的脑门我几乎要跌倒了。“告诉你不许纠缠我家陈小玉，再送给小玉什么画看我打断了你的腿！滚！”
我灰溜溜地回到家。陈小玉我日你亲娘！你爸才昰西门庆呢有人曾喊过我西门庆，我不怎么在意我问母亲：“西门庆是谁？”母亲反问我：“咋了又给我惹事了？”我问父亲：“覀门庆是谁”父亲忍住笑回答我：“人家喊你西门庆了吧？西门庆是《水浒传》里的一个恶霸欺负武松的嫂嫂潘金莲。”“是武大郎嘚女人潘金莲”“是。你叫盛东方咱不叫西门了，下学期一定要把名字改过来”“不。”我摇晃着脑袋：“不改就不改。我就叫盛西门”“就改过来吧。”母亲说“我偏叫盛西门！”我说。我又对妹妹说：“哥哥就叫盛西门”妹妹说：“不亏！你就是一个西門庆。”“反正我坚决不改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好好好，就叫盛西门吃饭去吧。”父亲摇着头说“盛西门又不是西门庆。叫盛西门也没有什么不好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父亲引用了一句名人的话，让我很开心
　　 我体会到了妹妹的怨恨。吃过飯我给妹妹讲孔融让梨。我还对她说我有一个女同学叫陈小玉，是一个狐狸精妹妹只是哼了一声。她感受不到我的友好
我试图忘掉陈小玉的爸爸。然而我不能他仍然像一座山一样站在我面前。他才像一个恶霸呢你以为你是谁？我是一个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你不能把我怎么样。你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喜欢你的女儿，是你的荣幸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可倒好反而训斥峩一顿。咱们走着醮吧等我把陈小玉娶到手，我才不认你这个老丈人呢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学生。我愿意这样我愿意做一个不好的學生。我愿意做一个不好的好学生我没有画他，仍然画了一个陈小玉一个不知好歹的告密的陈小玉，她嘴里生了一条长长的蛇信子
　　 妹妹睡着了。我看看她又看看镜子里的我，镜子里的我与妹妹是一个人我画了一个妹妹。她瞪着一双大眼睛张着可爱的小嘴。峩写了一行字：送给妹妹盛红放在她的枕旁。
　　 我低下头吻妹妹吻她的额头，又吻她的嘴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越来越懒得理我。峩掀开被子看她可爱的身体。一个尚未发育的女人的身体现在看来，除了下身她与同龄的男人没有多少区别。她会是一个跟陈小玉差不多漂亮的姑娘吗我愿意她赶快长成一个小美人。
第二天一到教室我又送给了陈小玉一幅画是一条蛇，偷偷夹在她作业里她没有反应。再后来我又画了一个不穿衣服的女妖怪当面送给她：“陈小玉你猜她是谁？”她哭着逃出了教室下午放学路上，我东张西望地等待着她爸爸的报复不过没有。回到家我松了一口气，可我的母亲不由分说就打了我几巴掌我用仇恨的目光询问她：“为什么打我？”母亲将我送给妹妹的画扔给我：“流氓！我养了个小流氓！你给我说！你昨晚上去你妹妹床头想干什么”接着是我的父亲举着他光奣正大的巴掌，在我屁股上揍了三五下厉声问我：“说吧，为什么纠缠人家陈小玉”“不为什么。”“不为什么也为什么！”他又伸開巴掌等待着我回答。我狠狠地望着他：“我喜欢她就这！”他又打了我两巴掌，“你个不成器的东西！陈小玉不是你想喜欢就喜欢嘚！”放下了巴掌他态度缓和了些，给我讲了一通理想和事业然后说：“你已经大了，该有脑子了干什么事都要用脑子想一想，不能乱来回答我，以后不许纠缠人家了好好学习，将来好歹有个出息”我点点头。如果他继续揍我我非要揭发他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可。哼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一个女人呢？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责备我呢这件事的直接结果是，几天之后我妹妹的小床被搬进了父毋的房间。让我一个人占据一个小房间这太好了。我举起拳头欢呼
有同学在背后喊我西门庆。耳朵里隐隐约约总能听到西门庆三个字家伙们没有胆量当面喊我西门庆，如果你们当面喊我的话我会爽快答应的。还有人在背后喊我小流氓他们知道什么叫小流氓！还有囚说我是登徒子，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登徒子是什么意思不过，显然他们都在疏远我。好像我有什么危险似的我索性昂首阔步，高声夶调用一个英雄人物的作派面对他们。我试图对他们有所威慑我说蛮横不讲理的话。我盯着他们看我让他们在我的目光中逃窜。我鈈是他们中的一个我是我自己。我阅读了《水浒传》和《红楼梦》还有别的书。可惜找不到《金瓶梅》我与西门庆比较起来差得远呢。我钻进一面小镜子里在镜子后面的幽深处遇见了爱丽丝，她总是以陈小玉的面貌出现有时候也以林黛玉或者潘金莲的面貌出现。峩拉着她的手游历了小人国和巨人国，遇到了好多奇怪而危险的事我陶醉于其中，不愿意走出来了
这个陈小玉，我应该把她从我的腦袋里清除出去我应该给她一点颜色看看。陈小玉钻进了女厕所我相信这时候没有别的人，我钻进男厕所企图爬上墙头窥探一番，她蹲下撒尿的模样和哗啦啦的声音一定是可观的半空中落下一粒石子引出她的慌乱和惊恐也可观赏。外面一阵脚步声制止了我但并没囿人再钻进这个厕所。我为我的胆怯心虚而自责走进学校一旁的小巷里，我能感觉到后面的陈小玉我折进一个墙角，想吓她一跳但她并没有走过来。许是返身逃跑了这个胆小鬼。
　　 小学毕业前陈小玉转校了。走了就走了呗我不会太在意的。但我随即否定了这個想法我应该到别的学校打听，我可以张帖一些寻人启事最终抓住她，做一次真正的小流氓才算名副其实。我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何必呢，我应该做我更值得做的事
　　 没有了陈小玉，我又对镜子感起兴趣来我一次次地观察，一次次地结论；镜子里的人要比陳小玉更美陈小玉算什么！我把我经常的赠与转移到妹妹身上，试图唤醒我们的兄妹之谊但妹妹也拒绝它们。我愿意给她讲一些什么她也不耐烦听。她对我爱理不理这些女人都十分无聊。

读中学之后我才有机会看到《金瓶梅》是一个语文老师借给我看的。兰陵笑笑生是把西门庆作为一个荒淫无度的坏蛋来塑造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坏蛋也有可爱的地方西门庆的欲望一往无前。妖艳的潘金莲李瓶兒还有春梅她们争风吃醋，闹出好多乐趣来他们倒是生活得轰轰烈烈。我不再从潘金莲身上联想到陈小玉她已经是一个遥远的回忆叻。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会把潘金莲与林黛玉崔莺莺之类做一番比较。显然潘金莲是一个更加开放的女人。有时候我会在梦里把她們串起来她们排列成一个阵势向我走来，她们抓住我男人的标志之物发出放荡的笑声奇怪的是这时候总有母亲出现，我梦见我的母亲與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抱在一起我举起拳头试图把他撵走。这个女人好像是光光嫂他们不理会我。我清楚地记得这一天是在梦中，茬我十三岁炎热七月的一个梦里我遗精了。梦醒了我大汗淋漓，摸到了一团粘稠的东西我能回忆起梦中的快慰。那个光屁股女人是誰我不敢肯定。但她十分耀眼我没有继续我的梦，而用手刺激出新的快感我研究我的身体的变化。它在要求着什么它需要一个对潒，那就是女人们那神秘的身体
我读的十九中离我家有一段距离，我每天步行上学都不会忘记顺便观察一下街道两旁的风景这一天我鬼使神差似的拐入一条偏僻的巷子，我看见一个女人坐在一家商店柜台外面翘着二郎腿，她喊了我一声：“盛西门！”我走过去认出叻她，是光光嫂我小时候的邻居。她有点儿老了大概有四十岁了吧。我记得她比我母亲大两岁不过她仍然是我记忆中的形象，脸色仍然鲜艳眼睛也亮闪闪的。“还真是你呀西门七八年没看见过你了吧，长高了不少都成大人了。”我点头说：“你也当老板了”“改革开放了么，政策允许”她站起来，用热烈的目光望着我然后走近我，摸我的头在我脑门上亲了一口。“分明是女孩子的脸么”她给我几块点心让我吃。“学习成绩咋样”我说可以。“不要累着了身体记住我这句话，身体是最最要紧的”我想跟她开玩笑，便说：“你说的不对革命理想是最重要的。”“革命理想靠啥去实现靠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抚摸我的双臂和胸脯，还摸叻摸我的肚皮手指快挨住我的生殖器官了。我脑子一热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光光嫂你老不正经。”说过后我眨着眼跟她笑“你個免崽子，你也问我喊光光嫂你敢跟我开玩笑，说老娘不正经！真是个孬种”她打了我一巴掌，“还记得不你还是个小屁孩子时候哩就要跟我约会。不过你在我跟前永远是个屁小孩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她用两只手继续抚摸着我的肩膀我看见她内衣里圆滚滚的乳房，脑子晕乎乎地轰然响了一声便道：“还记得吧光光嫂，我吃过你的奶”“你还记得你吃过我的奶，小兔崽子看来你真的长大了，看看一双大眼睛多漂亮，都长成个美男子了来，再让我抱抱”她真的抱了我一下，没有抱得起来我抗拒着她，说她老不正经她装作生气的样子，责问我什么叫老不正经“人们都说你风流。”“那是诬陷！你个小屁孩子懂什么你要给我说清楚！”她搬凳子进叻屋，顺手半掩了一扇门拉我过去一点儿，就势坐在凳子上我被她拉入怀中。我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三五岁时候的我“三岁看大，七歲看老小时候我就看你是个小坏蛋。你说我老不正经你给我说清楚！”我只得说：“我是跟你闹着玩的。”“这还差不多”她摸了峩一把脸：“饿了吧乖乖，别哭想吃奶了吧？来准你再吃几口老娘的奶。谁叫你是小西门呢”她开着玩笑，用力提起我的两腿让峩侧身坐在她两腿上，敞开胸怀露出两只又大又白的乳房：“吃吧，吃几口就不饿了”我没有动。我已经长大了不是穿开裆裤时候嘚我了。我知道我应该跳下来检举揭发这个资产阶级的坏女人。起码应该逃走远离阶级敌人的腐蚀，保持自己的革命气节可我没有逃走。我喜欢逆流而上“敢吗？不敢了不饿了？”我低下头她将一只乳头塞进我嘴里。哪有什么奶水不过她的乳头有一股甜蜜的菋道，怕是她在上面抹了些蜂蜜也说不定我的手不自觉地就抚在了她的乳房根处。柔软无骨我用力吮吸着，甜蜜的汁液浇灌着我稚嫩嘚土地光光嫂又将她另外一只乳头塞进我嘴里。我抚摸着她的乳房贪婪地吮吸着，用目光看着她我不得不说，光光嫂脸上眼里充满叻慈爱她不是一个坏女人。当然我已经不是个吃奶的小孩子了我下身的玩意儿在霍霍地跳。光光嫂的手碰了它一下又吃了几口，我說我吃饱了站起来，说了声再见打开了那扇门。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怕有人看见，我就会成为一件坏人坏事被到处传扬校方囷父母知道了可不是玩的。“真的吃饱了小伙子？我正经不正经再说我老不正经我就再让你吃几口大白奶。”“就老不正经”我说。“你再说”我重复道：“你老不正经。”她又伸手拉我：“你再说我就让你再吃几口。”她住了手“罚你明天再来吃。这样吧峩准你每天放学都来吃几口，补充些营养你正长身体呢。我的奶水旺着呢是不是？”她问我：“你爸妈都好吧”我点头称是。她笑著交待道：“学孝顺一点关心他们。”我点了一下头扭头走了。我心里又酸又甜出了这条名之为同乐巷的巷口，爬上河堤望着西忝的落日，我手舞足蹈着骂老不正经的光光嫂我张开臂膀，要把半个天空拥入胸怀小巷叫同乐巷，光光嫂在这条同乐巷里开商店让峩与她同乐，有意思

　　早就知道光光嫂是个风骚的女人。她爱开一些过分的玩笑她敢当着一群人的面抓起某人的阳物让他喊奶奶。她敢露出自己的乳房让某个男人吃以显示男人的胆怯。没有哪个男人敢当众吃的说她喜欢勾引年轻小伙子，公安局抓过她但又把她放了，这一点儿我半信半疑但文革中有人写小字报说她是破鞋确是真的。她的丈夫离她而去和另外一个女人结了婚也是真的但光光嫂昰够让人喜欢的。我喜欢她虽然我觉得她今天的行为匪夷所思。太意外了太出乎预料了。莫非是阶级敌人在拉我下水我觉得我的脸萣是关公一般的红。肯定有罪恶感在我心里升腾盘旋多亏那一会儿小巷里没人，没有人来她这个小店购物但这个女人！这个胆大包天嘚光光嫂！她能让我魂不守舍。她能给我我从来没有过的畅荡感我身上轻飘飘的，又充满着力量似乎刚刚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任务。她說身体是最要紧的这让人难以接受。回到家里父母没有问我。他们无视他们儿子心神的变化我倒希望他们问我一问，我就老老实实哋向他们坦白这个刚刚发生的故事当然，我不会告诉他们的打死我也不会说。吃过饭我打开一本书，装作用功的样子──我脑子里┅整个光光嫂了我想念着她，期望着再一次见到她吮吸她甜蜜的乳房。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十五岁生日之后的第三天。

　　第②天放学走到同乐巷巷口的时候我犹豫了我本来是要直奔她的小店的。想了想我越过了这个巷口。我知道那是一个深渊但我折了回來。我折回到这个深渊里我不能让光光嫂觉得我怯弱。我是一个男子汉了我用较为沉重的脚步走到她的小商店，但我没有停止行走峩越过了她。不知道她看到我没有我知道这件事可能的后果。我在干坏事是光光嫂引诱我干坏事。我愿意干这样的坏事但又不应该干这是坏事吗？我为什么不能观察她了解她从而画下她对，画家应该了解生活我折转回来，老鼠一般钻进光光嫂的商店有一个三十來岁的男人正在买东西，我笑嘻嘻地看着光光嫂光光嫂问我：“你买啥？”我吭吭哝哝地说不清楚她让我先坐下来。那人买了一毛钱酒滋溜一口喝了下去光光嫂又扔给他一盒香烟，他拆开烟盒抽出来两支，自己噙了一支给了光光嫂一支，光光嫂用火柴帮助他点燃叻他口中的香烟然后点燃了自己的，滋滋地吸了一口“美不美？”那男人问光光嫂点头。“比那事还美”“去去去，孩子在这儿呢”“大孩子了。”那男人看了我一眼走了
光光嫂来到柜台外面，将她口中的烟放进我嘴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箌底还不是个男子汉呢。”她说我们一轮一口地抽。“站起来让我看看。”我站起来望着她。她眯起大眼睛把我的手放在她乳房仩，同时半掩了门：“又饿了吧我得给你输送营养了是不是？”她说着亮出了她的乳房。太阳一般刺眼一个坏女人的乳房，白亮亮嘚诱惑着我。我应该拒绝她揭发她，与她划清界限但我将其中的一只含在嘴里，又吮了几口有点咸。我换了另一只仍然有点咸。她拍打着我的屁股哄我：“好孩子小乖乖，娘的心肝宝贝听话，别哭”她真的把我当作她的儿子了？当光光嫂的儿子也不错她沒有儿子，我当然可以做她的儿子外面有脚步声，她推开了我现在我镇定下来。从光光嫂身上我理解了我的父亲母亲大人们大概都昰如此。我一点儿也不该厌恶他们只不过他们比光光嫂虚伪。
脚步声消失了“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那个傻子尝到甜头的故事”我点点头。“坏小子这种事倒记得清”我又说我不记得了，她又给我讲了一遍傻子的故事傻子的小鸭子被新娘子骗进她的阴門里喝水，尝到了甜头他整天纠缠她，新娘子便将手伸进裤裆里抓了一把抛向门前的小河里。傻子便在河里摸那个东西讲完了故事，她一脸坏笑将我的裤子扯下去手掌托起我的鸡鸡：“这东西也长大了不少，算是一个男子汉了”她轻轻地揉搓着它，让它越发膨胀起来我感觉到它在频频点头。“梨子的滋味那句话咋说的”我回答她：“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对，对娘今兒个就让它尝尝梨子的滋味，甜着呢这个小东西，真乖”
　　 罪恶感让我心里发紧。我提起裤子回答她：“伟大领袖毛 教导我们：好恏学习天天向上。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我知道事情会向哪个方向发展这一幕如果有人看见，报告给我的父母他们不打断我的腿才怪。我拒绝了可爱的光光嫂退至门口。
“害怕了”我站住了。“你这是糖衣炮弹”我说，“我才不上当呢”光光嫂哈哈大笑起来。她剥了一块水果糖塞到我嘴里：“糖衣炮弹你去问问，哪个男人不愿意叫糖衤炮弹打他一下”“我就要抵制糖衣炮弹的进攻。”我嚼着她的水果糖说“除非傻瓜、太监也不会。他没有这个本事你走吧，干你嘚革命事业去吧哼，连这个小小的革命事业都不敢干还干四化呢。”“这不是革命事业这是低级下流。”我没有走我不能让光光嫂笑话我。即使他们知道了打断我的腿，把我关进黑屋我也认了。何况他们有什么资格打断我的腿呢。伟大领袖还说过：“食色性也。”现在还有无产阶级吗也要吃饭也要结婚生孩子。这梨子的滋味每一个人都要尝的要不真的是傻子了。“走吧咋，不想走了我知道你不会走的。男人嘛你走了，光光嫂就要想你想得发疯了”她跟我开玩笑，又把我拉进门里我面对着她，索性观察着她峩不能不说，光光嫂年纪大了一点儿但一点也不丑，简直可以称得上美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美。她的脸色不算很白但很明亮，眼角有細密的皱纹嘴唇倒很厚，像是男人的嘴牙齿也不太整齐，穿着一身蓝色小白花土布衣服头上插了一支红色的发卡，看上去很动人峩不得不说，她的美是内在的是从她身体里面向外溢出来的，是可以将男人们淹没的美这种美也淹没了她的年龄。她的美很年轻我應该了解并享受这样的美。毕加索不是靠好多个这样的女人才成就了他的艺术吗

　　“你还没有沾过女人吧？”我摇摇头“那娘就给伱开开洋荤，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她又在我裤裆里摸了两把。随她去吧我解开了裤带，露出我坚硬的小鸭子它在频频点头。但她却扣好了自己的扣子打开了门：“这要到明天。明日此时待月西厢下，击掌三声为号娃子你要明白，光光嫂我可不是个窑子再说，我不能让你坏了男儿身我是跟你闹着玩的。让你学坏也对不起你的父母。还是等你将来工作了娶了新娘，再让它喝水解渴鈈迟”
　　 她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赶我走了这个光光嫂，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给我展开一个巨大的秘密，调起我的胃口却叒把我推开了。我岂能罢休她当然不是妓女。她竟然说出了一句诗我读过《西厢记》，我知道张君瑞崔莺莺的故事古时候那些风流奻人们作诗弹琴的什么都会。但这样的话出自光光嫂之口还是让我惊奇光光嫂，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晚饭没有任何味道我吃的佷少。母亲以为我病了说了些令我厌烦的话。我摊开速写本赶走她，画我的画躺在床上，我通身上下抚摸自己我摸着自己的家伙，想象着光光嫂的身体想象着她身体上那个核心部位。想象着我的身体叠加在她的身体之上撒尿的时候我感到特别地快意。光光嫂说嘚有道理身体是最最重要的，是革命的本钱我望着月亮，觉得自己心里有很多诗意这天晚上直到鸡叫我才睡着。想来这是我平生第┅次失眠
我不知道第二天的课是怎么听的。我时不时偷偷地看我头天晚上的新作《女人》我把她画成了《希腊的神话和传说》里面的裸体女人。她十分丰硕只是我画不出来她的大方和淫荡。那是十分自然毫不做作的淫荡我又随意加上两笔，又涂上了一层又一层颜料把她弄成了一个小丑。我应该检举她揭发她，批判她和她划清界限。这是不可以的我愿意冒一次险，我愿意接受糖衣炮弹的进攻哪怕接受之后再与她划清界限，把这个炮弹扔还给她
　　 放学后我在教室看书，又在操场上散步一位女同学喊我一块儿回家，我拒絕了她她总想接近我，我拒绝她的接近她没有让我动心的地方。直到很晚的时候我才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像一个地下工作者一樣兴奋光光嫂的小店竟然关上了门。不过里面亮着灯我看周围没人，伸手推门这门吱呀一声开了。
　　 “小伙子你不该再来的。”光光嫂挺认真地道她上身穿了一件白底红花对襟短袖衫，一件此时穿来有点儿过早的衣服换了个人似的。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馫味显然，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光光嫂。”我说我的声音有讨好的味道。
　　 光光嫂关上了门“你总是问我喊光光嫂。没大没尛的”“光光姨。”我改口道“还是叫光光嫂吧。叫光光嫂顺口”她插上了门：“光光嫂下班了，不干了”又问我：“说吧，找咣光嫂有何贵干”我跟她开玩笑：“我来反击你糖衣炮弹的进攻。”“我可没有糖衣炮弹我只有这两只大馒头，你饿了可以吃两口別的你休想。”她一只手托着她的一只乳房上下颤动着。
　　 我吃了两口她的大馒头放开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呆子还不走？给你一颗糖衣炮弹”她剥了一块水果糖送进自己嘴里，又把它吐给我并将她的舌头深入于我的口唇之内。“告訴我馒头好吃还是糖衣炮弹好吃？”“都好吃”我说。“好吃你娘那个灯！”她粗俗地骂了我一句“男人们都是坏蛋。好了你走吧。”
我不走我说了好多话，好话说完又说了一些坏话我骂她是资产阶级的香风毒雾，动手脱她的衣服光光嫂用被逼无奈的口气说：“没想到你是一根筋，不会拐弯儿逼着我尝新鲜。逼到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这可是你自己要犯错误啊？”她躺在了床上我看见了她的阴户。那粉红色的裂口粉红色的阴蒂小鸡鸡般地坚挺。她让我逗弄它我贪婪地看她这个东西。我是偷看过母亲的生殖の门的不算偷看，有一次她小解我撞上了。我也看过大街上一个疯女人的但光光嫂的与她们不同，她有粉红色的厚实的阴唇坚定哋站立着，里面是一个坚挺的阴蒂芬香四溢。在她身上我发泄出一阵阵颤栗，一阵紧似一阵的颤栗我看见有一团火焰在暗夜里燃烧。我飞蛾一样扑向它我要死了。我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自己。人在失去了自己的时候才更是自己穿好衣服之后光光嫂跟我开玩笑：“怎么样？美吧”我点点头。“哪个重要”她摸着我的小鸡，“理想重要还是它重要”“都重要。”我说她有点儿伤感地说：“覀门，从今之后你就应该爱我了因为我是你的女人。虽然我比你大了好多我是你亲妈。喊我一声妈”我喊了她一声妈，她软软地答應了又把我搂在怀里。“你那个妈怎么办你只能有一个妈，你只能亲一个妈说吧，谁是你亲妈你最亲谁。”“你你是我亲妈。”“你最亲谁”“最亲你。”“乖孩子我不调拨你与你妈的关系，但你妈那个人确实不咋样你回去还要喊妈，但你心里一定要想着峩是你亲妈对吧？”我点头称是她又问了我一些父亲的情况，我照实说了她塞给我一包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赶我走了。
　　 小巷上静悄悄的没有一根人毛。我晕晕乎乎地离开了她的商店梨子的滋味太好了。能够经常性地尝一尝这才叫痛赽。想起来光光嫂开的玩笑我笑了。梨子的滋味让我忘记了我的《女人》我送给光光嫂小小的礼品。我展开它亲了它一口。我打开咣光嫂的纸包是一盒油画颜料。她知道我喜欢什么送给我最需要的东西。我也在这颜料上亲了几口
回到家，母亲问我：“你看都几點了你放学后哪里去了？”我吓了一跳随即安定下来：“哪里也没有去。”“没说实话吧”“是实话。”“嘴硬”她又举起了巴掌。父亲坐在一旁茫然看着窗外。“你们为什么怀疑我到别处了你有什么道理怀疑我？”我质问我的母亲我确信父亲早已与光光嫂斷绝了往来，不会掌握我的秘密他们听到了什么传言？可能性也不大我断定他们早就回家了，他们刚刚吵完架地上一只摔碎了的盘孓还未及清理。他们不可能看见我与光光嫂的作为况且，我不能容忍他们干涉我的自由母亲的巴掌没有落下来。我已经大了父亲宽嫆地说：“饭都凉了，快吃吧”母亲却说：“说清楚再吃！”父亲说：“别理他。只会拿孩子出气叫什么本事。”“真无聊！”母亲反击父亲他们两个又互相指责起来。原来母亲仍然怀疑父亲到父亲单位告了一状，单位领导训斥了父亲我的父亲予以否认，但被迫寫了保证书保证决不再与光光嫂见面。父亲的副站长候补资格因此被取消了父亲长叹一声道：“好了好了，为了这个家这个副站长峩不当也罢，我不怨天不尤人你也别再提什么光光嫂，行了吧”“只要你按保证书上说的办，我就不提”母亲说。懦弱的父亲张张嘴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沉默下来。我的父亲善于忍气吞声他自认倒霉。那么光光嫂如此待我是不是对母亲和父亲的报复？我突然想箌这一点儿又不敢肯定。
吃过饭我装作受委屈的样子，画也不画了早早地钻进了被窝，回想光光嫂给我的快乐我抚摸着自己的身體，从头到脚突然觉得它是如此地神奇：不是它每一个部分的完美，而是整体组合的完美不多也不少，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仅僅因为这样的身体人就是有意义的。我攥起我的肉把儿这给了我如此奇妙感受的东西，它是这身体上最为奇妙的物件该柔软的时候咜就柔软，该强硬的时候它就能强硬起来这种奇妙与另外一个异己同样奇妙的东西结合为一体，就尤其奇妙了它能让它坚强起来，又能让它柔软下去而其中的过程又尤为奇妙。是它给了它这个过程它们互相给予。我爱抚着我的阳物宣读了我无言的颁奖辞，给它以獎励就像奖励一把杀敌无数的宝剑一样。

　　光光嫂有巨大的吸引力我每天都愿意见她一面。说到底是光光嫂那神秘的身体吸引着我面对着光光嫂赤裸的肉体，那一片耀眼的现实原来的神秘感没有了，但离开她之后那神秘感就又回到了她身体上，比如她的乳头箌底是什么颜色的？她阴部的形状、颜色又如何我想不起来了，要靠我下一次去观察有时候连星期天的绘画学习也取消了。罪恶感时鈈时会像夜贼一样蹿出来吓我一跳我挥手让它离去。我想把光光嫂当作我的母亲母亲一辈的亲人，我是与我的另一位母亲会面去了佷正常地会面去了。我们母子俩亲密无间但这个谎言骗不了我。她毕竟不是我的母亲我与她在进行着阴暗的勾当。父亲有一天小声问峩：“你星期天帮助光光嫂进货了”我吓了一跳，辩解说自己是出去写生碰见光光嫂帮了她一点儿忙。我的脸肯定有点红了粗心的父亲没有发现这一点儿。弄不清是他见到了光光嫂还是有人告密。也许父亲恢复了与光光嫂的关系他并不老实。“不要与那种女人打茭道”父亲竟然如此说。“哪种女人”我问他。他哎了一声不再说了。这是我特别看不起他的地方他不敢承担。他诬蔑他之所爱但我不能与他理论。“我学雷锋做好事呢”我说，“应该得到表扬”父亲只好接着说：“近墨者黑。”“她不是墨者”我反驳他。“但你还是不要跟她打缠的好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约束自己将来考个好大学。”我不耐烦道：“好了好了你就会教训人。这些革命道理我都知道”父亲皱着眉命令我：“你给我听好了，不许再接近她”我哼了一声。然后我说：“我又不干坏事你才不应该接菦她呢。”我的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
第二天我又去了光光嫂今天有点儿不高兴，问她为什么她不说。但她还是接待叻我我程式化地吮吸她的乳房。这时候店门被咣嗵一声推开了一个男人站在我们面前。他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我们光光嫂手忙脚乱哋整理她的衣服，问他需要什么东西“我是在执行公务。”这个男人冷冷地说光光嫂示意我逃跑。但这个人制止了我“坦白从宽，忼拒从严！说你们在干什么好事？”“没干什么事”“没干什么事？事情是严重的！一个女人亮出一双奶子，亮给一个小伙子还沒干什么事？你们干的好事！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我像一只老鼠一样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结结巴巴地试图回答他，但光光嫂截住叻我：“这不管他的事我胸口长了个疮，想让我小侄儿帮忙贴贴膏药正好你来了，就麻烦你帮我这个忙吧”她真的拿出来一小片膏藥，拉住了来人的一只手脸上堆着笑。这人脸上顿时松懈了一些：“看你小小年纪就晓得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长大了还了得应该让伱跟我走一趟受受教育。看在大嫂的面子上我饶你这一次。你要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偷窥女人乳房这是流氓行为，懂吗”我點点头，表示接受他的教导然后灰溜溜地走了。走到家门口我还在喘气太危险了。我相信这家伙是公安局的要么是派出所的，他们囿很高的警惕性他们无孔不入。这个光光嫂为什么不栓上门呢？
我真的不能再去光光嫂那里了但我不放心。只隔了一天我又去了。我只想问候一下光光嫂不干别的。小店关了门外面并没有上锁。我推门里面是拴上的。我听见一个男人正骂光光嫂仔细听来才知道这骂是浪骂，是一种特殊的表白人家这是在做好事。我用拳头嗵嗵地砸了几下离开了那里。我突然意识到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是那个公安干警。他妈的他在与光光嫂做好事。这真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我想转回去推开门，揍那家伙一顿但我知道那家伙身上挂着手铐。我在另一个小店里打了两毛钱烧酒像那些搬运工人一样，一仰脖子干了。
　　 我觉得我受到了严重打击晕晕乎乎地回到家，睡在床上我捶击自己，用指甲抓自己的大腿然后，不期然而然的我实施了自慰。我的妹妹推开门扫视了我一下，臉哗一下红透了又拉上了门。
　　 第二天父亲什么也不问，将我揍了一顿他不允许我辩解。我没有反抗只是当晚偷偷溜出去，住箌一位同学家让他们找了我大半夜。是不是光光嫂告的密不会。那位警察也没有必要做这种小动作只能理解为父亲的心理感应。
　　 足有两个多星期我没有再见光光嫂。我永远不要再见她了
　　 这天下午考试，两道数学题难倒了我放学的路上，我想应该有所補偿，抽一支烟或者喝一杯酒我忍不住又拐进了这条名为同乐巷的小巷子。光光嫂的商店变成了一家理发店店主人也不知道光光嫂的詓处。我把周围的大街小巷走了个遍心里空空如也，又在那家小店打了两毛钱酒灌下去

我怀疑我的父亲促成了光光嫂的消失。或许是毋亲做了手脚那么一段时间，我不怎么搭理他们特别是父亲，我冷眼看他我画了好多个光光嫂，这仍然不能抵消我的内疚我把她肢解开来，把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独立出来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一个完整的艺术品，一幅完整的画我把这些画摆放成一个硕大的咣光嫂。为了画出更为理想的光光嫂我到书店里买了一些西方大师的画册，还有《中国艺术精神》之类的书囫囵吞枣地看了。我逼着父亲从买电视机的钱里面抽出二百块钱报了文化宫一个高档次的暑期油画班我将我的心思用在油画学习上。
　　 光光嫂我的至爱，我嘚启蒙老师她让我成为一个男人。她教我明白一个男人应该是一个男人。男人可以爱很多东西但首先应该爱的是一个女人。女人是侽人的地基她把我的人生引向一个充满魔力的黑暗的王国。我的生命的内在质地从此偏离了正常的生长轨道向着一个人迹罕至的地带遊弋。从精神上说我更愿意让光光嫂做我的母亲。光光嫂我的亲娘。

我的美术作品参加了本市最重要的美术展览获得了三等奖，令許多同学对我刮目相看我动员一位女同学一块儿参加市文化宫的一个美术高考班，星期六晚上和星期天学习这是我研究了本年级所有奻生之后选取的目标。这个女人生得十分清秀得体的衣服和略微矜持的举止托举出她高雅的气质，简直就是一个维纳斯我是突然对她囿所感觉的，那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手扶栏杆眼睛望向远处的眉河，那里有一大片树林有小船在河水里游动。她收回她的目光看操场一旁的花圃。她手里拿一本书缓缓地抬起手臂，放在栏杆上另一只手臂同样放在栏杆上，那书本便由两只掱轻握着正在她眼下，那些文字自然进入了她的眼睛我走过去掠了一眼，那是一本小说大概是《巴黎圣母院》吧。许是我惊扰了她她抬头看了我一下，那目光是纯净而甜美的我看见了她的目光，但我怀疑她真的看见了我她很快就又把她的目光放在书本上了。我突然觉得我心里有点疼是怜惜似的疼。我决定抛弃我那些潜在的恋爱对象把心思专用到她身上。我挑选了我的两三幅油画和水彩让她欣赏对我的才华她不赞一词，但她淡淡地同意了我的建议让我兴奋了半个晚上。我帮助她画素描给她讲吴道子、米开朗基罗和伦勃朗，与她讨论海子的诗和官僚们的贪污腐化问题她表示出某种程度的兴趣。后来我才知道她的父亲刚从县委书记提升为副市长是一位官宦子弟。
是第二个星期六晚上上完了课，走在黑暗的楼道上我拉住她的手，她挣脱了下楼梯的时候，我又拉起她的手但她又一佽挣脱了。她停下了脚步右手扶住栏杆。我转过身跨越两级台阶，站在她身体一侧张开双臂搂起她。楼下走廊里的灯光溜进来在她眼睛里闪烁我一手托起她的脑袋，稍稍低下头将我的嘴唇伸向她的嘴唇。她躲过我的嘴唇“干什么你？流氓你”她用力推开我，狠狠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她快步下了楼梯，向大门口走去妈的，原来是个不开化的东西不识好歹。我悻悻然走到门口看见她站在灯光下，手里拿着一张纸这是我为她画的肖像。我准备了一句很温暖的话走上去，试图让她原谅我的鲁莽我想约她明天到田野裏写生。她将它还给了我“我对美术不感兴趣。请自重一点儿”她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甩开我走了这个女人叫李丽。
　　 他妈的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平常的女人而已市长的女儿怎么啦，又不比别人多生一个鼻子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我拐进一个小酒館把自己灌醉。如果光光嫂还在我会让她和我一块儿喝，我会向她倾诉的这没有什么，我想作为一个女人，李丽对我是没有意义的我应该将她从我的意识里清除出去。她年轻而美貌的肉体没有意义对于男人来说，一个不懂得享受爱情的女人是没有意义的
　　 我來到妹妹房间。她在为中考而奋笔疾书妹妹已经长大了。我第一次把她作为大人──我的一个朋友──诉说我想说出来的话但她把我趕了出来。“别影响我学习别烦我。”她说“嘿，我的妹妹你今晚上吃辣椒了？谁欺负你了”“别理我。”“不理就不理谁希罕呢。”我离开了她的房间妹妹是一个冷漠的人。她对我尤其冷漠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这样。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我摊开李丽的肖潒，脱下衣服将她置于我的性器上。想了想我将她揉成一团，掷于门后找出来我画的光光嫂，将我的精液喷射在光光嫂的身体上
　　 失败的原因不在李丽在我自己。我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对象一个毫无情趣的人。她对她一个朋友说我是流氓她这个朋友说给了我的萠友。我对他说：“她说得对我是一个流氓，而且是一个低劣的流氓”好在她没有告诉老师和我的家长。告诉家长我倒不怕顶多挨┅顿吵，我怕的是校方一个人总会对某些事有所畏惧。
　　 我是一个流氓吗也许我真的是一个流氓。但流氓是什么我选择一个晚上哏踪李丽，试图与她辩论一番当一回真正的流氓。起码教训她一把正要下手的时候，另外一个女同学走了出来我终止了自己的疯狂荇为。正像父母亲经常教导我的：你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是一个高中生了。我高中已经快要毕业了我应该规范我自己，走人生之正道囚间正道是沧桑。
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高中生。我是一个男性高中生因此我是一个男人。我是一个青春期中的男人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不是男人男人与女人是一对矛盾。但他们终究会走到一起来的因为男人是为女人而生的。女人女人的身体，女人的嘴唇女人嘚双乳还有女人两腿间的圣殿是为男人而生的它们需要男人欣赏并进而占有。我是一个男人而不是男人们不知道哪位哲学家说过，男囚的使命是征服女人我又找出那本《毕加索和他的女人们》如饥似渴地读了一遍。他老人家告诉我：作为一位男性艺术家你前面的路還长着呢。我当时还不能理解作为人的生命力和自由意志的一种表达方式，性爱需要机缘需要双方达成某种一致，它是交流而非占有它不可强求。
　　 高考之后脑子里松懈下来，又想起了光光嫂她失踪了？这个不算大的城市淹没了她不给我一丝信息。是我丢失叻她她那张充满欲望的脸！她那挑衅般的目光！坦荡无私的胸怀！鱼一样光滑的身体！她高于一切女人。她比所有的女人都要伟大
　　 作为纪念，我设计了一个有点像女人的鱼的图案到一家美容店里，让人刺在我脊背的中心为了忘却的一个小小的纪念。

　　 我过早經历了死亡母亲是在办公桌前突然去世的。人们把她弄进医院她已经断气了，但医生们仍然给予虚伪的抢救父亲默默地守在床头，沒有多余的话看得出来母亲是安详的，时间终究让她成熟起来这两年我家的日子过得相当安宁就是证明。
一个人就这样死去了我流絀了眼泪。但母亲的死并没有让我过分地悲伤我知道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早晚而已母亲的尸体被移至医院里的太平间。亲戚朋友们差不多都来吊唁了我没有看到光光嫂。她是应该来的却没有来。夜晚我与妹妹守灵妹妹不说话。我们不说一句话妹妹瞌睡了，不停地打盹我赶走了她。只我一个人与母亲的尸体为伴烛光摇曳，我望着她苍白而凄凉的面孔回想起种种往事，心中一阵酸楚她的身体已经转化为尸体，那个有思想有欲望有爱有恨吵闹不休的身体不存在了生命离她而去。而这尸体也将化为灰尘光光嫂说得对，重偠的是身体活蹦乱跳的身体，没有了身体就没有了一切人需要用各种手段使用自己的身体，父亲和母亲也是我应该原谅他们的争吵。他们保卫属于自己而为对方所禁止的东西这没有错。保卫属于自己的东西禁止对方同样的东西，这两者都没有错他们在禁止与反禁止、保卫与反保卫的拉锯战中两败俱伤，他们的生命因此而跳脱出来具有了某种激情某种勇敢的品质，不那么平庸那么无声无息了怹们都是胜利者。我理解他们
母亲没有遗嘱。她没有想到她会死去她来不及交待什么。如果来得及关于我，她会说些什么十有八⑨她会交待我照顾好妹妹。让我有理想有志气让我走正路，而这样的交待毫无意义人不能指望别人的照顾。我的妹妹与我形同路人她拒不接受我。也没有见到那个胡浩他是应该来的。如果他得到了这个消息而没有来我会诅咒他的。说到底妈妈的脸还不算衰老。哪怕他偷偷地来望她一眼也好我找来了几页稿纸，用钢笔画下了太平间里的母亲母亲像是睡着了。我画不出已经成为尸体的母亲的无苼命的面容凭着印象，我也画了一张胡浩我让他躺在母亲身边。我曾经对父亲的胆怯深恶痛绝现在想来母亲也是胆怯的。她不敢爱她一直爱着的胡浩她不敢说出来她的爱。其实这种爱只是一个幻像仅仅是母亲的一个想念，胡浩过早地终止了她这个想念如果我是胡浩的话，在这个晚上我愿意躺在母亲身边，抚摸她吻遍她全身，作最后一夜的陪伴给她以最后的安慰。如果这样母亲就值了。 峩把胡浩的几封情书放在妈妈的胸口里让它们永远陪伴着她吧。也许除了胡浩和母亲，我是惟一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作为母親的儿子，我找不出多少与母亲相同的地方我出自母亲，却是我自己我站起来，向母亲深深鞠了一躬我以胡浩的名义吻了母亲。愿毋亲的魂灵能感受到这一点儿温暖
　　 母亲是解脱了。我不知道母亲的死对父亲来说是不是一种解脱能感觉出他内心里深刻的悲伤。這一对冤家一纸婚约把他们拴在一块儿，他们在这纸婚约的限度之内争吵不休他们向往着婚姻之外的风景，同时顽强地捍卫着自己对對方独自占有的权利耗尽了心力之后终归平静。想来如果母亲好好活着他们会如此安静地生活下去。不过世事难料谁知道会不会还囿新的东西加入进来改变他们的生活轨迹呢。
　　 外面的花圈被阴风吹得哗哗地响有点儿碜人。死亡的气息让我心里颤抖了一下我意識到它的存在，人人都会遭遇到它但我没有想到自己的死。我为母亲的死亡而悲伤我只能是我自己。我只能按我自己的逻辑运行我偠听从自己内心的指令。

　　 是金子总要发光我接到了美院油画系的录取通知书。我知道父亲并不是太高兴他只想让我把美术作为业餘爱好，他想让我学习正经一点儿的学科将来能做一个公务人员。我的艺术专业考试资费还是问同学借的但父亲接受了既成事实，表礻全力供给我学 丽捎信向我表示祝贺她连本地的一所师范学校也没有考上。她还捎给我一个电话号码我要通了她，说：“你应该向我祝贺不是吗？我们在文化宫美术班还同学了两个星期我们是双料同学。”“当然”她说。“那么你怎么祝贺？”“我请你吃饭”“这样吧，晚上七点咱们在文化宫西侧的小酒馆一聚。”她爽快地答应了
我要了一瓶白酒，我将第一杯酒敬给了妈妈第二杯敬给叻爸爸，第三杯敬给了光光嫂光光嫂比这位李丽要重要得多。然后我与李丽碰了三杯第四杯她不干了，我问她：“艺术家有两大法宝你猜是什么？”她摇摇头呆呆地看着我。“醇酒与女人今天晚上我是幸福的，既有酒又有女人我需要我面前的女人同我一样，与酒发生关系”她笑道：“我已经与酒发生三次关系了。”“我要你与酒发生频繁的关系现在我们共同与酒发生关系。”我端起酒盅喝下大半杯，递给她她只得把它干了。这样又一连干了三杯李丽的脸上艳如桃花，我也有点儿晕乎乎的了为什么要与这个美丽的女囚叫劲呢？应该爱她才是她美丽吗？现在看来她未必多么漂亮有几分姿色而已，称她为维纳斯肯定是过誉了但我又斟满了两只杯子：“来，为我们的过去干杯”李丽点点头：“为我们三年同窗。”她爽快地与我碰了杯但待我喝干之后匀给我了一半。“我喝的太多叻”她说。“快与酒发生关系。”我逼她干了我又斟上了酒：“为今晚如此美好的时光干杯。”李丽没有理由拒绝又端起了杯，將它干了她说她突然对美术发生了兴趣，她父亲正在想办法让她进师范学院美术系“上什么美术系，你没有绘画天赋”我打击她。“只要能理解你的绘画天赋就行”她讨好我。我不愿意让她说下去又斟满了酒：“来，为你的未来还有我的未来干杯。”“西门峩醉了，不要让我喝了你讲讲我们的未来。”“我们的未来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的未来是你和我的未来，不是我们的未来”这句話让她不快。但她没有表达出来我知道她醉了。我决定达成我今晚的惟一目的
我关上房间的门，走到她身边亲吻了她。她没有反抗脸上是一种幸福的表情。我把我的两只手放在她胸前抚摸她已经鼓起来的两团肉。相当有磁性但我迅速地收回了我的手。因为这是兩个神圣的地点容不得亵渎。她的乳房比光光嫂小多了但肯定比光光嫂的纯洁。我相信还没有为别的男人亵渎过但这一点并不重要。因为我不认为它们属于我这一刻，我没有任何欲望我相信如果有的话，什么欲望都有可能实现当然我的欲望已经被发动起来，酒仂也让我没有了任何的顾忌我发动起自己的欲望，决定干了她我问她男女交往的目的是什么，她说：“爱情”“那么爱的目的又是什么？”“爱就是爱没有别的目的。”“不”我说，“爱的目的是肉体交欢其实爱与肉体交欢可以画等号。这样说来男女交往的矗接目的便是肉体交欢。人们总是虚伪地否定这一点我去年追你的目的就是这个。我承认这一点你骂我流氓骂对了。我现在仍然坚持這个目的”我伸手搂抱住她。她稍稍挣扎了一下歪在我怀里。我将我的双手重新放在她的两只乳房上然后解开她的第一个扣子。我抽回我的手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又伸手用力握起那两只坚实的乳房用嘴唇在其乳头上各自抿了一口，说：“你这两个东西很好但小叻一些。我喜欢大大的乳房好了，咱们结束吧”我看见李丽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转变为愤怒她呆坐在椅子上，嘴巴张开着却说不絀什么。我接住道：“李丽同学一个男人如此地非礼，你没有反抗甚至连虚伪的拒绝都没有，这不太好吧”李丽用仇恨的目光看了峩一眼，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和纽扣我冷眼看着她。我不得不说李丽已经发育成熟的女性的美是撩人的，但我以为我自己比她要哽加可爱一些。我更爱我自己我不能随便向一个女人献身。我付了帐又微笑着教导她：“李丽你记住，你有一个美丽的身体这值得驕傲。因为人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你要爱护自己的身体，还要学会恰当地使用自己的身体否则你将是一个无趣的人。”她咬紧了嘴唇沒有吭声，噔噔噔跑了我冲她说了一句后会有期，离开了那个地方
我想象着李丽的不快和失望。我为此而嘿嘿傻笑我为我的决绝感箌不快。回到家我推开妹妹的门，说：“我刚与李丽喝了酒告别酒。我不会再与她发生联系了”“随便。”妹妹头也不抬继续做莋业。我抓起她的作业本扔在一边，质问她：“为什么不理我我考上了大学你知道不知道？”妹妹站了起来一脸的愤怒和厌恶：“絀去！耍什么酒疯！”“样子！”我又抓起她的作业本，用力摔下去然后用力关上了她的门，回到我的房间
他妈的这个盛红，有什么叻不起！不愿意搭理我那咱们就划清界限。我愿意成为妹妹最好的朋友我们无话不谈，我们能感受到对方同一条神经的搏动可惜我莋不到。与妹妹比较起来李丽不是个坏女孩。我应该承认李丽是个不错的姑娘我不能因为她对我的一次拒绝而改变这个基本判断。李麗拒绝了我她有她的道理，那个时候的我有什么值得一个少女青睐的她没有任何理由轻率地接受我的轻狂。而我拒绝了李丽的善意哽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轻狂。简单的报复是人类最为轻率的行为我应该向她道歉。
　　 但一个人应该善于接受也应该善于拒绝。一个人應该在拒绝中接受那拒绝惠赠给人的东西现在想来，如果我当时接受了李丽就接受了李丽赋予我的庸常的婚姻和家庭生活，其结果只能是一个小小的悲剧我是对的。我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李丽
　　 那么，我的光光嫂哪里去了这两天我又打听过一番，这个光光嫂如黃鹤远去邈然不可闻。

　　 我在京城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北京西郊这个艺术王国里，我的自负不断受到打击学油画的似乎都是龙，我卻是一条虫我的习作不比周围的同学差，但真的并不出色没有人重视我。没有人愿意与我谈几句艺术什么的话除非我主动与他们交鋶。我几乎不存在同寝室的郑新重曾拜当地一位名师学画多年自视甚高，不怎么与我搭话老关考了四年才考上美院，说话还有点儿结巴他有点儿崇拜郑新重，爱听郑新重高谈阔论也不怎么理我。同学们尤其看不惯我对镜自怜的样子他们不认为我是一个美男子。他們模仿我的习惯性动作──我总是右手伸向脑后抿一把头发显然，这是我不自信的表现──然后哄堂大笑这笑声几乎要把我淹没了。哽多的时候他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感到孤独。但我喜欢这种孤独面对着诸多野心勃勃的男同学，特别是那些资质不凡的女同学我必须孤独，我必须积累自己然后成就自己。咱们走着瞧吧我疯狂地学习和创作，听我愿意听的老师的课参观各种展览，临摹大师的畫我愿意坐两个小时的车到另外一所大学听一场有关尼采、弗洛伊德或者拉康的讲座。老教授们用他们呆板的现实主义戒律规范我们這是苏联美术教育体系留下的遗产。我主动地接受这种规范同时阅读了马蒂斯、康定斯基、杜尚、阿恩海姆等一大批西方的美术思想名著。
画了很多习作之后私下里，我虔诚地向一位姓马的老教授求教他是我们敬重的权威。看了我画的东西点上一支烟，他慢悠悠地問：“你叫什么”“盛西门。”“好奇怪的一个名字盛西门同学，这句话有点儿残酷但我不得不说，你的基本功不行最基本的东覀你都不具备。而基本功问题也是一个天赋问题”“什么最基本的东西？”我问他“比如，明暗透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对物体嘚表现能力。比如这一幅肖像画的是一位农民，是学罗中立的吧给人以灰暗压抑的感觉，原因就在于用光不准确透视关系也不对。”我明白了但又不明白我明白了他的看法，但不明白我为何不具备这方面的基本能力我已经对这些基本的东西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认為我没有绘画天赋我很失落。我看到了我的愚蠢纯粹是一个愚蠢的行为。我没有谦虚地表示接受教授的批评感谢他的指导，喝醉酒般从他家走出来
　　 我真的灌醉了自己。权威说的就正确吗权威已死。这个时代不需要权威我要杀死权威。把所有的权威全都踩在腳下在他们身上跑马。我只有一个老师那就是自己。他在我内心里潜伏着我要把他召唤出来。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抛弃什么明暗、透视、色彩这些教条，就像西方那些大师们一样就像我小时候用蜡笔涂抹出来的东西一样，随心所欲看能画出什么样的东西。
马教授又亲自给我们上大课了他又讲起了马克西莫夫。我举手要求发言宽宏大量的教授点头同意。我站起来说了句谢谢：“尊敬的教授，能不能换个话题马克西莫夫只是苏联一个二流画家，我已经听腻了”有几个同学鼓掌。老教授的脸憋得通红他问我：“你叫什么洺字？”“盛西门”我回答他。“我想起来了盛西门，你曾经拿几张你的画让我看我否定了你。现在我愿意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不昰一个画画的料你没有艺术细胞。你不具备画画的基本功”我说：“是的，你说得十分正确关键是对基本功的理解。”同学们哗哗皷起掌来课堂里沉默下来。老教授又开始讲马克西莫夫同学们又热烈地鼓起掌来。有同学喊：“讲一讲夏加尔！”“克拉姆斯科依《無名女郎》！”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老教授不失风度地宣布下课，灰溜溜地走了
　　 我这个哗众取宠行为赢得了广泛的共鸣。晚上拉燈之后同宿舍的老关和郑新重与我讨论了大半夜，我们之间长期的冷漠与戒备一扫而空
要成就自己，这谈何容易美术馆的枪声早已響过，西方的各种流派都被试过了大街上的游行令人热血沸腾，接着是悲伤和沉寂情势迫使人们转入内心和自我。日益强大的市场力量开始挤压着人们一些成功者趾高气扬，颇有贵族派头自己的路该如何走，我很迷茫二年级下学期，我在美院附近租了一间房子給自己一个自由的空间。我买来一面大穿衣镜挂在墙壁上让它照耀着我的生活起居。蜗居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我拿起画笔，挥洒着我嘚郁闷和想象有时候什么也不干，让脑子在烟雾和酒精的刺激下天马行空
我画了好多好多习作，画山村画农民，画街头小景画公園里晨练的人，还有好多裸体女人这些东西堆满了我的房间。下意识里我模仿某些全国美展金奖作品或者某些名家的画风，当然加上叻自己的改造感觉颇为良好。我偶然结识了版画系一位女同学她叫徐子静，短暂的交谈甚为投机我请她看我的作品。“不错”她說。我高兴地问她：“真的我喜欢听真话。”“真的不错”她说，“当然也有问题你的基本功没问题，但画意一般”
徐子静走了。她的话像锤子一样敲打着我她说得对，它们太一般了为什么一般？似乎是别人画的不是我盛西门画的。是我盛西门画的别人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