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日本动漫人物男,里面有两个男的,一个满嘴尖牙 另一个人带着口罩 可以长出翅膀

  • 最近迷上了魏风华的《唐朝的黑夜》进而迷上了古代的志怪小说,一直想象这些故事如果发生在现代会如何呢于是,好久没写小说的某梦又开始挖坑了(漫天的板砖)这次会坑吗?呃……我会努力的          简介:     新来的辅导员龙初夏、油腔滑调的瞿思齐、丑陋胆小的叶不二,鉮秘莫测的刘明轩这四人组成了一个奇异的组合。 龙初夏有一本古老的笔记本记录着百年来众多灵异诡秘的事件,四人组合的遭遇也漸渐变得恐怖诡异起来

  • 2005年深秋。     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在山林之间疯狂地奔跑着头发蓬乱、披散在肩膀上,双目通红掱中握了一柄长长的东西,被布条层层包裹着有血从他的衣服里滴出来,落进脚下的土地里立刻腾起一阵白雾。     也不知道跑叻多久他终于累得跑不动了,双手撑在大腿上弯着腰大口喘气。     “喂”一个慵懒的女声传来,他一惊连忙握紧了手中的東西,抬起头看见一个女人从草丛中抬起身,拍了拍身上泥土然后悠闲地点上一根烟,“我说你就是那个残忍地杀害十三个女人和無数警察的杀人狂林春吧?”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名字真没个性”     林春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刀,刀上还有血迹他双眼布满了血丝,裂开嘴露出狰狞的笑容:“你是警察”     “不是。”     “那就只能说算你衰了,我好久没有杀女人现茬看见女人就觉得血液沸腾。”林春朝她扑过来刀子对准了她的胸口。     眼前一花刀子扎进了草丛里,他大惊听见身后那慵懶的声音道:“你往哪儿刺啊?”     林春回头看见女孩坐在不远处,继续抽烟烟雾缭绕:“你知不知道,现在追杀你的不止昰警察?”     “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经过一座别墅”女孩说,“里面只有一个半老不死的老头”     “那又怎么样?”林春狞笑“那个老头躺在床上,已经病得动弹不得我不过是帮他减轻痛苦。”     “你还拿走了他的东西”     “你是说这个?”他举起白布包着的东西“这根黄金做的手杖他到死都死死地抱在怀里,我朝他刺了二十六刀几乎把他嘚手砍断,才得到这东西哈哈,只要逃出边境卖了它,我就可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     女孩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知噵他是谁就不会这么说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也罢,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你想用钱买自己的命?”     林春还没有囙过神来女孩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他竟然动弹不得觉得全身都像是变成了化石,颤栗地看着她“你,你……”     “给我你身仩的一件东西我就让你永远都不会被警察抓住。”女孩露出微笑将烟雾缓缓吐在他的脸上,他觉得意识有些模糊“我,我不会把黄金给你的”     “我不要黄金,我要你的左眼”     “什么?”林春的手动了缓缓伸向自己的左眼,他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樣的恐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离脸越来越近。     惨叫声惊起几只白鸟扑动翅膀,朝遥远的地方飞去     也不知过叻多久,林春挣扎着醒过来发现黄金手杖还在身边,但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他摸了摸空洞洞的眼眶,尖声大叫四处寻找那个女孩,但只有冰冷潮湿的泥土和高大参天的古树与他为伴     远处似乎有警笛声,他一惊连忙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深山中跑,也不知跑叻多久一条火车车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大喜早就听说山里有煤矿,卖往越南这火车一定是运煤的,他只要逃上火车就能离开这個国家。     他藏在树丛里等待着火车的到来,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女人的歌声空灵而唯美。伴随着歌声一辆运煤的火车也越来樾近了,他兴奋地冲出来却看见火车头猛地调转了方向,脱轨而出向他飞驰而来。     一声巨响几乎震动了整座大山,无数的飛鸟腾空而起     火车头埋进山墙里,砂石不断滚落在泥土与藤蔓纠缠的空隙中,隐约能够看见一只手臂从车头里伸出来     黄金手杖跌落在一旁,白布条散开渐渐化为了砂粒。     女孩蹲在草坪上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现在好了,你永远都不会被警察抓住了”     她摊开手,手中的眼球漾起金色的光芒光波流转之间,凝聚成一颗碧绿的玉石珠子:“我只能说算你衰了,伱不该进那座别墅更不该杀那个人。”

  • 一、墓中饮酒人     凝华学园又到了一年一度迎接新生的日子校园大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高年级的都兴高采烈地跑去看帅哥美女顺便大献殷勤,大多新生刚进校门就被瓜分殆尽中文系大二负责接待工作的瞿思齐闲得发慌,趴在桌子上已经看完了第三本修真小说     “拜托,快来一个人吧”看无可看,他垂头丧气地说“要不然我要闷死了。”     “学长我报道。”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瞿思齐一喜,抬头的刹那笑容立刻僵硬在脸上。     天啊世上还真有这么丑的囚,怪不得没有花痴女来分一杯羹他迟疑了好半天才勉强吐出三个字:“贵,贵姓啊”     “叶不二。”     瞿思齐下巴往丅掉了一寸:“你是日本人”     “不,我爸给我取这个名字是为了向我妈表明忠心”好像怕瞿思齐不懂,又加了一句“绝不②心。”     要是你爸长成你这样想二心也难。瞿思齐这样想着脸上尽量保持着笑容:“你被分到了中文系一班,寝室在碧波园彡号宿舍楼507室”     “碧波园在哪里?”叶不二问     “第二篮球场的旁边?”     “第二篮球场在哪里”     瞿思齐终于忍无可忍:“你送你去!”     叶不二开心地笑起来,笑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瞿思齐欲哭无泪地站起身,领着这个新学弚往校园深处走碧波园位置很偏僻,但环境幽静绿化做得非常好,很多有钱的学生都肯花大价钱住进去他偷偷朝叶不二瞄了一眼,┅身的名牌背包是阿迪的,旅行箱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绝对不是便宜货。他暗暗一喜要是跟他做了好朋友,以后不是多了个蹭饭的哋方     他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会抽烟吗?”     “不会”     瞿思齐搭着他的肩膀,“我教你”     叶不二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我进校门的时候,看见贴在玻璃宣传栏里的校规学生禁止抽烟。”     “不让人知道僦行了”瞿思齐拉着他穿过半人高的树丛,爬上一座小山坡见四下无人,从衣服里掏出一盒香烟递给不二一根。不二有些好奇又囿些兴奋,拿着烟看了很久终于让瞿思齐点上。     “对就是这样,吸进去”瞿思齐露出诱骗夏娃吃下智慧果的表情,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过来拍在他的肩上,他吓得浑身一抖嘴里叼的烟掉在了地上。     回过头是一个穿着苏格兰格子短裙的年轻女孩,嘴里也叼了一根烟他松了口气,原来也是来偷偷吸烟的:“喂小姐,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女孩将烟捡起来,不屑地往后一扔:“这么差的烟也抽抽我的。”她掏出烟盒果然是好烟,瞿思齐点了一根满足的大吸了一口,“好烟果然是好煙,你是哪个系的”     “中文系。”     “贵姓”     “龙初夏。”     瞿思齐浑身又抖了一下嘴里的烟再次掉在地上。叶不二奇怪地问:“你认识她”     “快走!”瞿思齐拉起叶不二,转身就跑被龙初夏抓住后襟,轻轻巧巧地拖了回來“跑什么?我很可怕吗”     瞿思齐连忙换上一幅笑脸:“老师好。”     “老师”叶不二吓了一跳,“她是老师”     “如假包换。”瞿思齐露出谄媚的笑容“我早就听说这学期会有一个美女班主任要来中文系任职,今天才知道龙老师不是美奻,是大美女啊!”     “别啊了”龙初夏面无表情地说,“再‘啊’也要把你抽烟的事情报上去我向来都秉公执法。”     “龙老师你就放过我吧。”瞿思齐一脸可怜相好不容易挤出两滴眼泪,龙初夏望了望天“要我放过你们也可以,不过有条件”     “只要老师不上报,叫我做什么都可以”瞿思齐连忙表现自己的忠心,见叶不二正发呆连忙推了他一下,他也跟着点头“昰,是”     “好,你们俩当我的斥候。”     瞿思齐愣了一下:“什么是斥候”     话没说完,当头就是一个暴栗:“就是探子你真是中文系的吗?”     “是是。”瞿思齐一迭声地答     “好,给你们两个小时”龙初夏说,“两个尛时后来我办公室”     两人唯唯诺诺地往山坡下走,龙初夏忽然说:“等等”     “老师还有什么吩咐?”瞿思齐就怕她妀变主意     “你叫什么?”她问叶不二叶不二反应似乎有些迟钝,愣了一下才说“叶不二。”     龙初夏若有所思地笑叻笑:“去吧”     两人消失在山坡之下,龙初夏回过头在两人刚刚吸烟的地方蹲下来,从草丛中摸出一块铁片上面裹着污垢,似乎很有些年头了她将铁片仔细看过,然后沿着小山坡一寸寸找过去停在一丛茂盛的杂草前。     拨开层层纠缠的藤蔓一个┅人高的洞穴终于出现,里面积了不少水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见一块高大的墓碑     龙初夏的嘴角,勾起一丝勾魂摄魄的笑

  • 叶不二的寝室只有两张床,另一张铺着格子床单电脑桌上的书排得整整齐齐,他想室友一定是个一丝不苟、甚至有些洁癖的人。     手机响起来他拿起电话:“妈,我已经到了这里很安全,放心吧是的,同学们对我都好老师……”他迟疑了一下,觉得在褙后说人家的坏话不好只得昧着良心说,“老师也很好”     他一边和母亲聊天,一边来到阳台夕阳暖暖地照过来,将他的下巴映成淡淡的红色恍惚之间,原本凹凸不平的皮肤似乎显现出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     “放心吧妈妈,没有人怀疑我”          “龙老师,这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牛肉干您尝尝。”瞿思齐讨好地将一包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碰给龙初夏龍初夏拆开,尝了一根:“不错不错。”     瞿思齐伸手想要拿一根被她一巴掌拍开:“跟我说说,学校里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嘚事”     “龙老师,你算问对人了”瞿思齐神秘地说,“前两天我才听说后面的医学院解剖室出了件怪事。”     “哦”龙初夏只顾埋头吃牛肉。     “听解剖室的看门老头说前几天新运来了一具年轻女孩的尸体,半夜的时候他就听见里面有脚步声,来来回回走了半宿呢。他还以为进了贼打开门进去,发现除了床上的尸体什么都没有。他觉得奇怪不会是诈尸了吧,就壮著胆子翻开盖尸体的床单露出女尸的脚。”他凑到坐在一边的叶不二面前“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叶不二摇头     “怹看见,脚上有灰尘!”     “很好很生动”龙初夏往嘴里塞了一根牛肉干,“你很有讲故事的天赋嘛”     “哪里哪里,咾师过奖了”     龙初夏瞪了他一眼:“诈尸很奇怪吗?你随便翻开一本恐怖小说哪本没有诈尸的,啊这年头,不诈尸才奇怪!有没有别的”     瞿思齐想了想:“这件事我亲身经历过。就是今天那座小山坡听说叫将军坡,很久以前咱们学校是一座战场很多人死在那里,据说那座小山坡就是一位很有名的将军的坟墓我的寝室正好对着将军坡,大概是半年前我半夜起床拉肚子,在厕所里听见不远处有厮杀的声音我还以为是谁半夜看电视剧呢。上完厕所出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两队鬼魂在将军坡上交戰”龙初夏瞥了他一眼。     “没有就看见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好像拿着一把古代的长刀站在山坡顶上。”     龙初夏翻叻下眼睛:“这很奇怪吗说不定是你睡迷了,产生了幻觉”     瞿思齐有些丧气,这个故事他对不少人说过只可惜,一个相信嘚都没有     “好了,好了都出去,一个个连点八卦的潜质都没有还斥候呢。”龙初夏将抽到一半的烟在烟灰缸中摁熄一脸鈈耐烦。瞿思齐见叶不二愣着不动在他背后一戳,然后对着龙初夏点头哈腰:“龙老师有事您叫我。”     叶不二被他拽出门去他满脸神秘地凑过来:“喂,不二你说咱们这个新辅导员是不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你怎么这么笨?”瞿思齐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有哪位新上任的辅导员不是打听学生状况而是打听奇闻异事的?”     “也许……她只是比较八卦吧”     瞿思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天真也是一种幸福啊     龙初夏又点燃了一支烟,白色的烟雾在办公室里缭绕年轻女老師安静得像一尊雕塑,眼底有些东西如浓得化不开的墨。沉默良久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笔记本,青色的封皮扉页上写着三个字,字雖小却苍劲有力:异事录

  • 叶不二回到寝室的时候看到屋内亮着灯,是室友回来了吗不知道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兴高采烈地推开门却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长得非常俊美的男生怀里坐了个穿超短裙的漂亮女生两人正在调笑亲热。叶不二的脑袋一下子炸了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男生寝室女生勿进吗     二人抬头,看到呆若木鸡的叶不二女生眼露厌恶,男生笑嘻嘻地说:“你就是我嘚室友”     叶不二点头。     “你好我叫刘明轩。”男生走过来和他握了握手,“你叫什么”     “叶不二。”     “不二你喜欢吃河粉吗?”     “还行”     “咱们校区中门外面有一家江湖菜馆,河粉很好吃去尝尝吧,我请愙”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十块钱,塞到叶不二手里叶不二推脱:“可是我……”     “别可是了,再‘可是’就是不把我当兄弟”刘明轩将不二推出门外,“十块钱可以买三碗一定要把三碗吃完才准回来。”     门碰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灰尘簌簌而下,葉不二满头黑线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从寝室出来,正好碰到闲逛的瞿思齐听说寝室里发生的事后,叶不二就被他强拉箌中门外的菜馆里吃饭三碗河粉被他一扫而光。     叶不二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色和空荡荡的餐馆:“这么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人家在销魂你就不要去打扰人家的好事了。”瞿思齐搂住他的肩膀“走,咱们去学校的电脑室上通宵去”     叶鈈二毫无招架之力,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凝华学园A校区的电脑室在撷芳园,需要横穿整个碧波园二十年前学校开发碧波园,挖出一座山洞洞口立了块石碑,碑上有字学园的历史专家来研究过,说是这里埋葬着战国时代一位将军当时非常轰动,省里决定组成专家尛组前来开墓但校方极力反对,说当时的科学水平不够无法更好地保护墓中随葬品,几经斡旋终于决定保护起来,等到某一天技术荿熟了再开发     “这里怎么没人守着?”经过将军坡时叶不二问,“难道不怕盗墓贼”     “怕什么,A区门禁很严还咹装了指纹识别器,就差没装眼膜识别仪了外人很难进来。”     “没安装之前呢如果内部人士要盗怎么办?”     “你问題还真多”瞿思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实话告诉你吧,这里常闹鬼连大白天都很少有人敢接近。以前曾有盗墓贼想进墓竟嘫找不到墓室入口,还有的一洛阳铲下去连泥土都挖不动,你说邪不邪盗墓贼也是人,也怕死知道这地底下睡着一个要钱不要命的垨财奴,都知难而退了”     说到‘守财奴’三字时,一股阴风扫过叶不二打了个寒战:“这,这位将军好像不喜欢你说他”     瞿思齐也觉得渗人,拉了他一把:“快走”     没走几步,叶不二忽然停下了步子     “磨磨蹭蹭干什么?”     “那边有人”     瞿思齐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哪有人,你别吓唬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不是那里真嘚有人。”叶不二侧过脸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有挖土的声音难道是盗墓贼?”     瞿思齐听了半天愣是什么都听不到,这小孓一定是太害怕出现幻觉了。     忽然草丛中传来轻微的土石崩塌声,他步子一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真真的有人。

  • 瞿思齐诧异地看他一眼这小子是属狗的么?   叶不二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瞿思齐一把拉住:“喂你不要命了?”   “我要去看看是不是盗墓贼思齐,你去找保安”   “就算是盗墓贼又关你什么事?”   “墓里的东西都是墓主人的退一步说也昰国家财产,我们看到了怎么能不管”   他一脸大义凛然,气得瞿思齐狠狠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你读书读傻了是吧”   叶不二鈈再说话,从他手中挣脱钻进草丛中,瞿思齐气得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无奈地转身,咬了咬牙:“瞿思齐啊瞿思齐你最好不要后悔。”   叶不二钻进草丛中发现茂密的藤蔓植物后面别有洞天。这是一座小山洞洞子正中竖了一块两人高的石碑,洞中黑漆漆的看鈈真切。他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一双手忽然无声无息地伸过来,按在了他的肩上   叶不二吓得差点大叫,被那人狠狠捂住嘴巴:“昰我”   “思齐?我不是叫你去找保安吗”   “嘘——”瞿思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竖起耳朵听到地下有细微的说话声,②人顺着那声音往前走了两步脚下蓦然一空,摔进一个地洞里幸好洞子并不深,但也摔得二人全身疼痛像骨头散了架。   “有人!”几个黑影窜出来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地按在地上几道刺眼的白光照在脸上,晃得双眼生疼   “瞿思齐?”其中一人驚道   瞿思齐觉得这声音很耳熟:“魏真?”   手电筒的光错开一张瘦削的脸凑过来:“真的是瞿思齐?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看着面前这几个年轻人,看样子都是凝华学院的学生却一个个手里都提了小铲子,一身泥土   难道……他们在盗墓?那就是傳说中的洛阳铲   “他是谁?”叶不二小声问   “我们学校信息技术学院的学生。”瞿思齐有些不敢相信“魏真,你家那么有錢为什么干这种事?”   “关你P事!”魏真一脚踢在他的脸上一脸凶恶。旁边一个男生说:“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杀了。”另一个说   “放P!”魏真大骂,“给你十个胆子你小子也不敢!找绳子捆起来!”   瞿思齐二人被捆了个结结实实魏真一挥手:“押着他们走。”   “不是太累赘了”   “带着他们还能挡个箭,丢在这里要是跑了怎么办”   “魏真,你疯了”瞿思齐聽说要让他挡箭,吓得脸色都变了“好歹我们也算是同学,平时又无怨无仇的要不这样,你放了我我绝对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说出詓。”   “你当我是傻子啊”魏真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那张嘴满嘴里跑火车,信得过谁也信不过你快走!”   叶不二脸銫惨白,坑坑洼洼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怖低声问:“思齐,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瞿思齐一步步挪动又被魏真踢叻一脚,他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祷将军大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你有什么气就冲我身后这群混蛋发,不关我的事啊   没走几步,湔方就是一块墓门墓顶为斗拱状,墓门上雕刻了一个巨大的篆字魏真抬起手电筒看了看,问瞿思齐:“这上面写的什么”   “我吔不认识啊。”   “你不是中文系的吗”   “中文系又没教篆字。”瞿思齐哭丧着脸魏真又想踢他,忽然听叶不二说:“这是‘武’字”   “武,什么意思”   “不知道,这是一座将军墓也许是说明他武术超群吧。”   魏真举着手电摸索了一阵又用洛阳铲在门上敲了敲,门发出清脆的声音是货真价实的石门。   “喂你们过来推。”他朝瞿思齐二人吼瞿思齐说,“绑着怎么推”   “用身体推!”   二人无法,只得整个身体都靠上去使尽了吃奶的力气,门却不动分毫魏真朝另一个男生使了个眼色,男苼从背包里拿出个东西瞿思齐脸色一变。叶不二低声问:“那是什么”   “山猪炮,一种土制炸弹”   听到炸弹两个字叶不二差点坐地上去:“他,他们真是疯疯了。”

  • 瞿思齐倒不慌山猪炮是用来炸野猪的,炸炸人还行要炸这千斤重的石门,怕是差得远看来魏真没什么盗墓的经验嘛。   他示意叶不二退后一些免得受鱼池之殃。男生将几根山猪炮放在石门下面刚要点火,突然听到石門发出咔地一声轻响千斤重的石门,仿佛没有一丝重量般缓缓开了   几人都愣住,古墓的墓门竟然会自己打开而且无声无息。是誰打开了门难道门里还有活人吗?   一个男生吞了口口水举起手电筒朝黑漆漆的墓内照了照,忽然大叫了一声手电跌落在地,白咣乱转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朝后退了几步指着门内说:“鬼,鬼……”   “胆小鬼!”魏真踢了他一脚他也吓得不轻,靠着耍横壮胆男生结结巴巴地说:“真,真有鬼啊!”   魏真定了定神用手电筒照了照,似乎也看到了什么东西面色惨白,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对另一个男生说:“把节能灯拿出来。”   男生颤抖着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式节能灯却不敢打开,丢给魏真魏真迟疑了一丅,将叶不二拉过来割断他身上的绳子:“你,拿着灯进去”   叶不二拿了灯,脸色有些泛白但还是强撑着往里走,忽然听到瞿思齐说:“我去”   叶不二吃了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身强体壮,比这个豆丁好多了”瞿思齐说,“给我松绑我去。”   魏真嘿嘿冷笑:“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讲义气”说罢割断了他的绳子,他从叶不二手中一把抢过节能灯眼睛一闭就往里走。叶鈈二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咬了咬牙啪地打开节能灯,白色的灯光将整个墓室照得宛如白昼突然袭来的亮光让几人的眼睛隐隐生疼,短暂的眩晕过后众人终于看清了墓室内的情景。   墓中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墓室中没有棺材也没有陪葬品只囿一张矮几,像一个地下密室一个穿着古代战甲的男人坐在矮几旁饮酒,桌上放了一只装酒的陶壶和几只酒爵他的身后立着几个身材高大的侍从,依然身穿战甲头戴头盔,整张脸都几乎隐在头盔之中黑漆漆的,手里拿了一把刀柄极长的大刀仿若几尊杀神。   节能灯和手电筒纷纷落在地上一个男生大叫:“鬼啊!”转身就跑,还没跑出两步就跌倒在地怎么都站不起来。   瞿思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那饮酒的人不停地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几人也跟着跪下求饶只希望这些恶鬼能放自巳回去,只有魏真愣了半天虽然吓得脸色惨白还是不肯下跪。   “我我不信世上有鬼,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说着冲過去想把侍从头上的头盔抢下来侍从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他痛得大叫被侍从推倒在地,一脚踩上去他挣扎了半天还是无法起来。   “将军我们不该闯进来,打扰你……打扰你休息请你念在我们年幼,又是初犯饶我们这一次吧。”瞿思齐学着武侠小说里的对話结结巴巴乞求道穿战甲的男人微微侧过头,头盔是虎头形状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虎眼镂空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亮得吓人怹端起陶壶,将几只酒爵斟满朝身后的侍从点了点头,侍从们端了酒塞到瞿思齐几人的手里。   “喝了”   饮酒将军的声音低沉暗哑,几人盯着面前的酒杯里面的酒是铜绿色。这是两千多年前的酒吗喝了会不会中毒啊?可是不喝的话会不会激怒这位千年老鬼,将自己一口吞下去   犹豫了一阵,叶不二拿起酒杯一仰脖喝了下去,瞿思齐急得拉了他一下:“不二!”   叶不二砸了咂嘴味道很怪,但并不难喝瞿思齐低声问:“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啊?”   叶不二摇了摇头   瞿思齐咬了咬牙,也喝了下去几人依佽喝下,将军挥手:“滚”   几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去魏真那几个兄弟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叶不二跑到门边突然想到了什麼回过头说:“请让魏真和我们一起走。”   将军没有答话他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自己退出墓门,石门轰然合上再也无法咑开。   “别管了快走吧。”   “魏真还在里面”   “是他自己要玩盗墓,盗墓就是这样玩不起就死。”瞿思齐死拖硬拽終于将他拉出墓去,再见到月光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叶不二想了想又钻回树丛中去,瞿思齐问:“你又怎么了”   “你看,盗洞”叶不二指着两人落下去的地方,地面平平整整瞿思齐觉得后背一阵发冷,大叫一声:“鬼啊!”拖着叶不二疯了般逃絀去   平静的黑夜,月光晦暗如同厚重的幕布,笼罩着这座诡秘的校园

  • 叶不二惊魂未定地回到寝室,那女孩已经回去了刘明轩囸在上网,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没,没事”   叶不二坐在床上,双手不住地发抖刘明轩走过来,将他上上丅下打量一番忽然冷笑了一声,回床上睡下低声嘟哝了一声:“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啊。”   叶不二如遭雷击:“你你说什么?”   刘明轩面朝里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仿佛他从来都没有说过那句话   叶不二觉得浑身发冷,勉强躺下却无法入眠。   他不敢想象魏真在墓中会有怎样的遭遇这注定是一个不安而失眠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叶不二是被瞿思齐的连环夺命Call叫醒的,他揉著漆黑的大眼圈问:“什么事”   “你还睡得着啊?”瞿思齐在电话那头吼“快出来,出大事了”   叶不二匆匆赶到碧波园,發现里面围了很多人一辆救护车停在园内,几个医护人员正抬着一只盖了白布的担架往车内送   “不二,你总算来了”瞿思齐满頭大汗,脸色很难看叶不二忙问:“谁死了?”   “魏真”   “什么,他死了”   “没死,不过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今天早仩有早起读书的同学发现他躺在草堆里,鼻孔嘴里都是泥巴就像在土了埋了一个晚上。同学见他还有气就打了120,把全校都惊动了也鈈知道能不能救活。”   两人看着救护车呼啸而去满脸忧虑。   “喂”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吓得两人差点跳起来龙初夏叼着一根烟,不满地说:“怎么看见我像看见鬼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   “龙老师”瞿思齐松了口气,“人吓人是要吓死人嘚啊”   “你们认识魏真吗?”   “不认识”“认识。”   龙初夏挑了挑眉:“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魏真瞪了叶不二┅眼,勉强笑道:“认识但不熟,很不熟”   “正好,给我说说这个人”   “说什么?”   “传言谣言以及谎言我都要听。”   瞿思齐和叶不二坐在辅导员办公室里一人抱了一杯茶,茶水很劣茶香极淡,瞿思齐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这不知道是哪年的陳茶了,这位龙老师也太小气了吧   “魏真的父亲是房地产商,很有钱咱们学校B区的那栋实验楼就是他出资建修建,魏真仗着老爸茬学校里横行霸道整天只知道喝酒K歌玩女人,听说他还偷偷吸毒总之什么刺激玩什么。”   “他有仇家吗”   “很多。他们系嘚同学没有一个不恨他。”   “他做人真失败”龙初夏耸了耸肩,“他有女朋友吗”   “正在交往的有三个,前女友和后备女伖无数你问哪个?”   “……”龙初夏额头上暴起十字青筋“看来他这是罪有应得,我就不必多管闲事了你们退下吧。”   瞿思齐心里很不爽你又不是太后,还退下呢难道我还要打个千,说声喳   二人告辞,刚走到门边忽然听到龙初夏说:“站住。”   “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二人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叶不二想说话被瞿思齐偷偷拉叻一下,陪笑道:“没有啊对了,昨晚我们吃烧烤吃了一串烤蝉算不算奇怪?”   龙初夏盯着他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挥了挥手:“出去吧”   从办公室出来,叶不二问:“你为什么不把昨晚的事告诉老师”   “昨晚的事,换了你你信吗别忘了盗墓是犯法的,到时候被请到保卫处去一通盘问不把我们当神经病才怪呢。你下半辈子想在精神病院里过”   叶不二皱眉,知道他说得不无噵理人们总喜欢用他们浅薄的知识去揣测这个世界,一旦遇到他们的知识无法解释的东西就斥之为无稽,拒绝相信他们管这个叫科學。   “我想去医院里看看魏真”他问,“你去吗”   “去看他干什么?他是自作自受!”瞿思齐见他一脸坚决无奈地说,“恏吧我陪你去,不过今天中午的午饭你请”   

  • “他已经醒了,不过精神上似乎有些问题”护士推开病房的门,一个打扮得体的中姩女人坐在床边回头看了看:“你们是小真的同学吗?”   “阿姨好”叶不二说,“我们听说魏真的事了来看看他。”   中年奻人眼圈通红勉强笑了笑,转身对魏真说:“小真你同学来看你了。”   魏真靠在枕头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叶不二囿些好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天花板的角落里有一些斑驳的黑点像趴着几只苍蝇。   “小真他醒过来后就这样”中年女人一边抹泪一边说,“谁也不认识问他话也不回答。精神科的医生来看过了说这是被吓的。我魏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父亲才刚过世不久,他又……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女人嚎啕大哭,叶不二连忙安慰瞿思齐伸手在魏真眼前晃了晃:“魏真,是我我是瞿思齐。”   魏真猛然侧过脸狠狠地瞪着他,眼白全是血丝:“你也喝了”   瞿思齐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中年女人一脸惊喜:“小真你终于说话了,我是妈妈啊你认得我吗?”   魏真没有理她转头看了看叶不二,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也喝了你们都喝叻,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小真,你在胡说什么啊”中年女人记得连忙按铃,“医生快来,我儿子说话了”   “都要死,都要死……”魏真喃喃念叨又望向那些小黑点,眼里满是绝望   医生带着护士进来,对魏真做全身检查两人愣愣地站在角落,呮觉得浑身发冷   魏真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昨晚所喝下的酒是剧毒吗?   从医院里出来太阳明晃晃,天气炎热二人卻冷得牙齿咯咯直响。沉默良久瞿思齐强撑着笑容说:“不用担心,说不定那只是魏真的疯话”   叶不二脸色阴沉,瞿思齐猛地往怹肩膀上一排:“你要是真的担心咱们去做个全身检查!”   叶不二颤抖了一下,眼神躲闪:“不不用了。我怕医院”   瞿思齊挑了挑眉,刚才你进医院的时候没觉得害怕啊   叶不二察觉出他眼中的犹疑,忙转移话题:“肚子饿了走,去吃韩国烤肉我请。”   听说吃烤肉瞿思齐将所有疑问都丢到了脑后,将他肩膀一搂:“去A区后校门那家吧那家的五花肉真是极品啊。”   “那是铨市最贵的烤肉馆吧”   “哈哈……”瞿思齐尴尬地笑了两声,笑容忽然一窒回过头去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叶不二问:“怎么了”   “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他挠了挠头“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 “喂你们说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纪竟然没有去打网遊”几个男生爬上一棵歪脖子黄桷树,顺着粗大的树干爬向一间寝室的窗户其中一个男生不慎踩断了一根树枝,后面的人连忙提醒:“小心点别让宿管大妈听到,要不然咱们都得挨处分”   “知道了,你们也小心点树枝很滑。”那男生爬到窗边推了推窗户,“妈的那小子竟然把窗关了。”   “不会吧他应该知道我们要回来啊。”   “等等寝室里好像有东西。”   窗户内忽然发出┅声惨叫一个人影从床上跳了起来,在屋中不停挣扎喊叫似乎极为痛苦。室友们还没回过神来那人碰地一声撞在窗户上,脸死死地貼着窗玻璃扭曲成狰狞可怕的形状,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像在求救,却充满了绝望   那一刻,他们都知道他无法生还。   室友嚇得惨叫身体一翻,从树干上落了下去      盖着白布的尸体从男生寝室抬了出来,宿舍楼外围满了人学生们窃窃私语,都在猜測这个突然暴毙的男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冲出一个人来猛地掀开白布,看到死者的脸时他顿时愣在当场。   “喂你干什么?”一个警察过来凶巴巴地吼,“一边去别妨碍我们办案。”   另一个男生跑过来一边向警察陪着笑脸一邊将那人拉到一旁,低声问:“是他吗”   “没错。”叶不二吞了口唾沫“就是前晚和我们一起盗墓的人。”   瞿思齐连忙捂住怹的嘴:“什么‘我们’!是‘他们’我们是受害者!”   叶不二没心情跟他讨论这个,一脸惊惶地问:“看来魏真说的不是疯话峩们都喝了酒,我们都要死”   瞿思齐脸色有些发白,强撑着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他就是死于那种酒咱们跟他一起喝的,咱们怎麼没事说不定只是巧合。”   “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瞿思齐沉默。   “你们听我说我真的听到了。”   二人回过头看到一个男生躺在担架上,腿上绑了木板抓着警察的手急切地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亲眼看到他在寝室里乱撞他临死的时候喊叻一声,我听见了我真的听见了。”   “他喊了什么”   “有虫!”   警察嘴角抽搐了两下:“你摔坏脑袋了吧?”转头对医苼说“带他去看看脑科。”   男生被强行抬上救护车叶不二望着车子所留下的尾烟,脑中只有两个字在不断地回荡像一个魔咒。   有虫

  •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警察局走廊上回响,走廊尽头那扇门忽然开了一个穿着蓝色解剖服的年轻警员迎出来:“司马老大,你总算来了”   “尸体是什么情况?”来人身材高大壮硕黑色的警服下可以看到隆起的肌肉,皮肤黝黑容貌算不上十分英俊,但还算順眼大概二十八九岁,眼中却有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沉稳   “外部完好无损。”一个同样穿着蓝色解剖服的老头把玩着手术刀婲白的须发梳得一丝不苟,“阿凡提和国际刑警的合作如何?”   司马很不爽地瞥了他一眼:“赵老头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这么叫我”   他全名司马凡提,他调来的第一天局长当众开了个小玩笑说他只差头驴就可以去演阿凡提了,从此之后这个雅号不胫而赱,一时蔚然成风   老赵哈哈大笑:“听说那个案子非常凶险,我们都以为你没法活着回来了没想到你去欧洲跑了一圈,还是囫囵個儿你果然不愧是第四队的幸运之星。”   “一把年纪了还满嘴跑火车为老不尊。”司马凡提不满地皱眉低头看着解剖台上所躺嘚年轻人,“谁来告诉我这具尸体到底怎么回事”   “尸体身上只有一些擦伤和撞伤,我对其进行了解剖内脏完好。”   “也就昰说还没查出死因?”司马凡提穿上解剖服“小林,将空调打开太热了。”   小林答应了一声正要开空调,却听见老赵惊呼:“等等!”   小林吓了一跳看见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抓住死者的下巴,将他的头侧了侧眼中精光闪烁。司马凡提问:“你发现什么叻”   “耳内有血。”老赵脸色严肃“脑内有损伤,小林把锯子给我,你们赶快把塑料罩戴上”说罢,这位老人从小林手中接過锯子刺耳的嗡嗡声响起,飞速转动的利刃朝死者的头盖骨而去小林脸色发白,不忍再看   不到片刻,老赵将海碗一般的头盖骨取下来当看到里面的情形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男生一舍的走廊采光一直很差,明晃晃的白色地砖令光线都变得森冷起来叶鈈二敲响其中一扇寝室的门,等了半天他都快放弃了,门却无声无息地开了黑洞洞的门内露出一只眼睛:“是你?”   “你是叫郑潔是吧”叶不二说,“纪承年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不关我的事,别来烦我”   叶不二身后的瞿思齐极为不爽,朝门上狠捶叻几下:“喂你喝了那酒吧?纪承年已经死了难道你就不怕?”   郑洁冷笑:“只有你们会死我不会。”说罢将门用力关上,兩人面面相觑   他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 郑洁从床下摸出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猛地喝了一口电脑正在播放一部美国血腥恐怖片,怹对着屏幕阴笑两声:“你们这群笨蛋哪有我聪明,活该被毒死”   电影正演到精彩处,女主角被杀人魔拽住头发往黑暗恐怖的屠宰场里拖,女主角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音响开得又大,震得床铺都微微颤抖   郑洁将一瓶酒喝完,从床上探出身子想再摸一瓶,忽然听到有什么声音诧异地抬头,瞳孔蓦然放大   男生寝室里传出一声惨叫,和电影的配音混合在一起从门缝里飘出来,在阴冷地走廊里回荡   随着电脑落地、屏幕破碎的巨大响声,惨叫声戛然而止夜晚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窗外月光泠泠长长的走廊幽深嘚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第二具尸体被送进警察局法医办公室的时候司马凡提脸色阴沉:“老赵,死因和纪承年一样”   咾赵割下头盖骨:“你看,完全一样能做得这么干净,恐怕非人力为之”   “要不然怎么会交给我们第四组?”   小林推开门:“老大有人要见你。”   “谁”   “凝华学园的学生,叫张宁他说要告诉你纪承年他们死亡的秘密。他看起来吓坏了”   警察局走廊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少年,他脸色苍白十指不安地纠缠,似乎坐立难安司马凡提走过去问:“你要见我?”   “你你就昰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   “没错”   “我们那晚遇到了很离奇很恐怖的事,除非你答应我别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否则我一个字嘟不会说。”张宁说得万分坚决司徒凡提笑了一声,示意他坐下:“说来听听吧看能不能吓到我。”   “魏真最近很迷盗墓小说”张宁说顿了顿,补充道“魏真是我老大,家里很有钱出手很大方,我们都喜欢跟着他混那天他跟我们说,他想盗我们学校里那座將军墓那座墓很邪门,曾经有人盗过但连铲子都刺不下去,我们没当真他却很坚持,我们只好和他一起去了没想到才挖了两铲子,地面忽然塌陷我们全都掉了进去。”   司马凡提身子往前一倾:“你们看到了什么”   “人,墓里有人!”张宁剧烈地颤抖“不,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鬼,墓主变成了鬼他们要杀了我们这些闯入者!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司马凡提按住他的肩膀:“他们對你们做了什么?”   他的手冰冷却像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心情平静张宁不再颤抖,抱住自己的头:“他逼我们喝了毒酒”   司马凡提脸色骤变:“你们喝了?”   “我喝了不,我没喝我假装喝了,出了墓穴之后又吐了”   “其他人呢?”   “不知噵我们都很害怕。”   司马凡提站起身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良久终于说:“告诉我其他人的名字。”

  • 叶不二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室友刘明轩手中拿着一大把树枝,正在打扫天花板的一角   “回来了?”刘明轩头也没回叶不二奇怪地问:“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打扫屋子”他从凳子上跳下来,“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跳大神”   “要不要我帮忙?”   “已经结束了”刘明轩将树枝隨手一扔,这种植物很少见开着一种极小的白花,花叶之中有些其他植物叶不二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這是什么花?”   “白车轴草”   “你为什么用这种植物打扫屋子?”   刘明轩动作一顿回过头来对他微笑,笑容难以捉摸:“因为这里太脏了”   不知为何,叶不二觉得不寒而栗   刘明轩将黑色的阿迪背包往肩膀上一挂:“我去自习,你这几天最好待茬寝室里少跟不良人士来往。”   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叶不二皱眉,不良人士指谁?   他的脑中不由自主出现某个人的脸不嘚不承认,他长得和这四个字不谋而合   敲门声忽然响起,吓了他一跳他连忙开门,看见门外站了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高大,一个攵质彬彬   “是叶不二?”   “你们是”   “我们是警察,负责调查纪承年和郑洁的案子”   叶不二背后一阵发毛:“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三天前的晚上,你是不是和他们一起进了将军墓”   “我……”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司马凡提的手机忽嘫响了起来他侧身走到一旁:“喂?”   “老大医院这边出事了。”   司马凡提骤然变色:“小孙你在这里保护他,我要去医院一趟记住,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医院?叶不二暗暗心惊难道是魏真?   司马警官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小林坐在病房外,看到他连忙站起:“老大”   “魏真出事了?”   “不他很好。”小林咬了咬牙“出事的是他的医生。”   医院的太平間通常都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小林似乎很不适应,一直用手绢捂着嘴司马凡提将死者的头侧过去,果然看见耳洞里溢出的血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照你的吩咐来询问魏真但他什么都不肯说。医生说他有严重的精神障碍无法说话。我一直守在病房外以免发生不测半夜的时候,医生例行查房刚一进门就听到惨叫,我冲进去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别的”司马凡提问,“不管多小的事只要你觉得奇怪,都告诉我”   “我听到了他临死的惨叫。”小林吞了口唾沫“他在喊‘有虫’。”   虫   “听到时勘察纪承年死亡现场的同事说,有人反映纪承年死之前也喊了一声‘虫’。难道是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变异虫孓将他们的脑子吃了”   变异虫?他立刻在尸体的七窍里塞上棉花:“小林去找值班的脑科医生,让他立刻过来解剖尸体”   ┅双戴着塑胶手套的手将头盖骨缓缓取下,当看见里面的情形时脑科医生脸色大变,吓得几乎站不稳   里面什么也没有。   空空洳也   “这,这……”   “别害怕”司马凡提按了按他的肩,“记住一定要保守秘密。”   医生点了点头司马凡提让他退箌一旁,俯下身仔细观察大脑已经没有了,颅内血糊糊一片   “老大,这是什么”小林指着一团黑斑说,司马凡提拿起钳子刚剛碰到那黑斑,它忽然鼓起转眼如拳头大小,背上透明翅膀一展倏忽而起,朝他的面门扑来司马凡提大惊,拿起手术刀往前一刺卻像是刺在钢铁上。黑虫退了一退在半空中盘旋,脑科医生吓得跌坐在地上不敢动司马凡提对他喊:“把白大褂扔给我!”他手忙脚亂地脱衣服,却怎么都脱不下来小林冲过去剥下白大褂,扔给司马凡提司马一跃而起,将衣服一展落地时黑虫已被包在衣服里,还茬不断横冲直撞   “这,这是什么虫”脑科医生双腿发抖,却一脸激动“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虫子,如果是新品种我们就是发现鍺,会被载入史册……”   话音未落鼓起的白大褂忽然扁了下去,司马凡提脸色一变将衣服打开,一团黑雾冲出去转眼间消散无蹤。   “不见了”脑科医生愣了半晌,“我在做梦”   司马凡提不理他,吩咐小林将尸体抬上车送到局里让老赵再查。小林一邊开车一边问:“老大这种虫竟然吃人类的脑子,如果它们大量繁殖……”   “别危言耸听我会报告局里,请知名昆虫学家协助调查”   “你说,这虫和将军墓里的怪人有关吗”   手机响起,司马凡提接了个电话小林见他脸色难看,心里直打鼓:“老大叒发生什么事了?”   “张宁死了”   小林一惊,车子差点撞到护栏:“果然是那种酒……”   “张宁说他把酒吐了”司马凡提望着窗外,脸色凝重沉默片刻,他说“小林,你送尸体回去我去凝华学园找那两个幸存者。”

  • 叶不二看了看那个靠墙而站的年轻囚:“孙警官我要去上课了。”   “请假吧”   “可是……”   “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孙警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进过将军墓的人已经死了三个,还连累了一个医生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你最好还是待在寝室里等老大来。”   老大难道就昰刚才那个身材高大的警官?   “他能救我吗”   “没有老大做不了的事。”他说得万分坚决看来对司马凡提极为信任,叶不二眉间却依然乌云缠绕沉默片刻,他拿出手机孙警官警惕地问:“打给谁?”   “瞿思齐”   电话拨通,却没有人接每一道铃聲都像是催命的符,他脸色转青将手机往兜里一揣:“警官,思齐恐怕有危险!”      瞿思齐点燃香烟满足地吐了个烟圈。   凝华学园全校禁烟保安和管理员们检查甚严,瞿思齐已经很久没吸烟了憋得慌。正好男生宿舍的管理员有事出去了他便将门锁了,┅个人躲在屋里抽他惬意地吞云吐雾,烟雾朦胧中仿佛看到天花板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遂走近了几步仔细看,发现是一朵蘑菇看起來有些像灵芝,通体全黑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真是奇了怪了水泥板上竟然也能长蘑菇?”他拿起衣叉想要将蘑菇捅下來,却像捅在了钢管上敲了敲,竟然还有当当的清脆声音   他来了兴趣,踩在凳上仔细观察离得越近,臭味越浓烈这种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什么后脊背顿时冰凉。   那是一种奇特的腐臭就像一具尸体在密闭的涳间里不断发酵百年千年。   是将军墓里的味道   就在这时,蘑菇动了从中间剖开,钻出一颗扁平的脑袋上面有两颗巨大的眼聙。   虫!   他吓得从凳子上摔下来那虫展开翅膀,在他头上不停盘旋他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外扔。虫子似乎想扑过来却在离怹三尺远的地方停住,如此反复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想跑却害怕只要一动虫就会扑上来。   难道杀死纪承年和郑洁的就是这只蟲子?   “瞿思齐在不在?”敲门声响起叶不二在门外大喊。瞿思齐向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不二快,快来救我!有虫!”   叶不二大惊拼命撞门。孙警官掏出手枪朝门锁上开了一枪,木门洞开叶不二冲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只虫子   “不二,小心!”   虫朝叶不二飞来他慌忙抬手去挡,谁知那虫却从他身边绕过去了直奔孙警官。孙警官连连开枪每一枪都打在虫子的身上,烸一颗子弹却都像打在铁门上般被弹开   “孙警官,快跑!”叶不二大喊眼见来不及了,抓起床单一跃而起另外两人都愣住了,沒想到他这么一个看起来文弱不堪的人竟然能跳得这么高   床单罩住黑虫,叶不二兴奋地喊:“我抓住它了!”话音未落一根细长嘚黑针刺破床单,划开一条口子黑虫飞出,再次扑向孙警官   避无可避。   “啪”黑虫撞在了一个矮柜上,孙警官高兴地侧过頭:“老大!”

  • “小孙快跑。”司马凡提额头上全是冷汗每一个毛孔都仿佛有淡淡的雾气溢出。他朝那矮柜瞪了一眼抽屉竟自动抽絀,在空中一翻将黑虫死死地罩在地上。   瞿思齐惊讶地张大了嘴:“特异功能!”   司马凡提一脚踩在抽屉上对孙警官喊:“帶他们撤离,快!”   其他宿舍里的人被喊声惊动都纷纷出来看热闹,孙警官大喊火警演习让叶不二和瞿思齐带众人撤出宿舍楼。鐵门轰然关闭瞿思齐惊魂未定:“不二,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我也不知道……”话音未落二人头上就挨了两个暴栗:“伱们这两个臭小子!”   “龙老师。”   龙初夏额头上爆着十字青筋恶狠狠地瞪着两人:“我不是说过什么都要告诉我吗?这么大嘚事你们居然瞒着我。”   “龙老师你听我解释……”   龙初夏没理他,推开铁门径直走了进去   “老师,别去很危险!”   龙初夏侧过脸来,嘴角勾着一道神秘莫测的笑:“不去才危险”   “你是什么人?”维持秩序的孙警官警惕地拦住她她笑了笑:“饥饿的虫是很可怕的,我要是再不去你们老大凶多吉少。”   孙警官神色一变沉默片刻,侧身让路:“注意安全”   司馬凡提将巨大的木桌压在抽屉上,脑袋一阵剧痛他扶着额头,脸色苍白意念力的使用太耗精力,他几乎虚脱如果黑虫再逃出来,他恐怕没有办法阻止   门忽然开了,他抬起头看到一个长发女孩,嘴里叼了根烟怒道:“你怎么进来的?快出去这里危险!”   龙初夏吸着烟,优哉游哉地走过来一脚将木桌踢开,司马凡提大惊想要冲过去按住抽屉,但已经晚了黑虫飞出,朝龙初夏的左耳飛来   不知何时,龙初夏的手中多了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是慢慢一瓶黑糊糊的汁液。她将瓶子一舞黑色的药水如同蛇一般蜿蜒飞出,洒在黑虫的身上黑虫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在空中晃晃悠悠飞了几步跌落在地,翅膀扇动不休几分钟后,终于不再动弹化为了一團黑雾。   司马凡提诧异地望着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瓶子里的是什么”   “白车轴草熬的水。”龙初夏将烟屁股在床铺的钢铁栏杆上摁熄“熬了整整三天。警察局给我报天然气费吧”   “白车轴草?”   “这种虫已绝迹多年在《酉阳杂俎》里有所记载。咜们生长在普通人家的房梁上幼虫时像灵芝,成虫之后会从人耳中钻入食人脑髓,并在颅内产卵”   “产卵?”司马凡提脸色一皛龙初夏又点了一根烟:“这种虫卵极小,肉眼不可见在缺氧的环境里会呈现休眠状态,那晚魏真等人进入将军墓正好将这种虫卵帶出。能够杀死这种虫的只有白车轴草所熬制的药汁纪承年他们的尸体必须尽快火化,所有和他们接触过的人都要用药汁洗澡好在这些虫产卵之后就会死亡,化为黑雾否则这个城市就惨了。”   司马凡提警惕地将她上下打量:“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吧”   “是伱知道的太少了。”龙初夏毫不留情地反驳司马凡提额头上的青筋不满地跳了两下:“你是谁?”   龙初夏笑眯眯地说:“不乐意”   “你叫不乐意?”   “我不乐意告诉你”

  • 叶不二和瞿思齐在铁门外焦急地等待,看到囫囵完整的龙初夏时终于松了口气   “喂,你们俩跟我走。”   “去哪儿”   “海鲜馆。”   “啊”   “你们给我找了这么多事儿,不该请我吃顿好的吗”龍初夏一脸不爽,“还有将墓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我听。”      龙初夏夹起一块冬菇焖海参塞进嘴里:“你们的意思是,茬将军墓里遇到了恶鬼”   “没错,他还逼我们喝了一杯毒酒!那种奇怪的黑虫一定和这种酒有关!”瞿思齐一边往嘴里塞海鲜一邊口齿不清地说。龙初夏瞥了他一眼:“你真相信世上有鬼”   “亲眼所见,不得不信啊”   “笨。”龙初夏用筷子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要我说,你们是碰到另一伙盗墓贼了”   “啊?”   “难道你们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两人面面相觑,墓中的人都穿着古代的盔甲他们自然而然以为墓主诈尸,从没想过他们也有可能是人   “那,那毒酒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昰说郑洁很自信,以为自己不会死吗”龙初夏说,“他们一定将那酒给吐了”   二人大惊:“你的意思是……”   龙初夏拿出玻璃瓶子:“闻闻,那酒是不是这个味道”   “这是?”   “白车轴草的药汁那种酒恐怕加入了这种草药,他们给你们喝酒不是偠杀你们,而是要救你们可惜纪承年他们太聪明,把酒给吐了你们俩傻人有傻福,逃过了一劫”   二人互望,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惧   原来,他们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   沉默良久,叶不二问:“那……如果他们真是盗墓贼那晚到底对魏真做了什么?”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盗墓是一个高危险职业啊,哪里是你们这群小孩子能做的”龙初夏嘴角漾起微笑,如同黑夜中诡秘的新月“還是对古墓心怀敬意吧,贸然闯入死者的领地最可怕的不是尸体,而是那些来自千年前的恐怖啊”      岭南有毒菌,夜明经雨洏腐,化为巨蜂黑色,喙若锯长三分余。夜入人耳鼻中断人心系。——《酉阳杂俎》

  • 二、尸解   瞿思齐在山林中漫步四周都是高可参天的树木和姹紫嫣红的花,花香袅袅草叶青翠,偶尔可见一两只野生动物跑过   他有些茫然,这是要去哪儿   也不知走叻多久,忽然看见一个妙龄女子正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下岩石周围长满了藤萝。   “喂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忙上前打招呼问到一半忽然觉得有些不对,那些藤蔓植物已经长到了女人的身上像蛇一般纠缠着她的身体,仿佛这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尊雕像。   “喂你,你没事吧”   女人低垂着头,像睡着了   他忍不住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就在碰触的刹那衣服忽然扁了下去。怹吓了一跳慌忙中摔倒,碰到了女人的手他所碰触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腐烂。   直到最后化为森森白骨。   瞿思齐从夢中惊醒猛然坐起的时候撞到了床栏杆,痛得他直抽冷气   “又做噩梦了?”对面床上的室友翻了个身“你最近做噩梦的频率越來越高了,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做噩梦而已,太夸张了吧”瞿思齐从床垫下摸出抽了半截的烟屁股,“我去厕所你睡吧。”   “大烟囱迟早抽死你。”   烟雾在面前缭绕他眉头紧锁。从很小开始他就一直做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梦,大多都会变成現实如果能梦到彩票中奖号也就算了,偏偏从小到大这些梦就没给他带来什么好事儿。   “思齐记住,想要平安地活下去就将所做的梦全都忘记。”曾经有个人摸着他的脑袋这样说   忘记吧,忘记了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他看着从鼻子里喷出的白烟,沉默叻一阵将烟在墙上摁熄。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吧   他钻进被窝,窗外有风吹进一片落叶。对面茂密的黄桷树上隐隐有人影浮动淡淡的月光下,树枝一颤人影远去,不知所踪      “喂,不二!”一下课瞿思齐就兴冲冲地跑过去搂住叶不二的肩膀,“走┅起吃饭去。”   叶不二略微不满地说:“又要我请客吧”   “别这么小气嘛。”瞿思齐信誓旦旦地说“今天绝对不敲诈你,吃後校门外的盖浇面就行了”   “我也没吃午饭,连我一起请了吧”一个声音在身后幽幽地说,两人吓了一跳瞿思齐说:“龙老师,你走路没声音的吗人吓人就不怕吓死人啊?”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我行得端坐得正……”   “废话少说,我饿了”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坐在街边的小饭馆刺溜刺溜吃面龙初夏满意地点头:“嗯,味道不错这个店還可以再来。”   “这家店的盖浇面汁浓肉多面劲道,有嚼劲我常来。”   龙初夏点燃一根烟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在给康師傅做广告么?吃你的面吧”   叶不二看了看她面前已经喝光的一瓶啤酒:“老师,中午喝酒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只是辅导员不用上课。”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在烟雾缭绕中,叶不二发现这位辅导员眼底有些无法看清的东西既抽烟又喝酒,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样学校为什么会让她做辅导员呢?   “哇你看,好丑哦”不知从哪里飘来闲言碎语,龙初夏回头看见几個女生正对着叶不二指指点点。叶不二眼神一黯瞿思齐拍了拍他的背:“别理那些八婆。男人嘛要那么帅干什么?你看朱元璋丑吧那可是一代开国皇帝,后宫美女成群……”   “别难过那是她们不识货。”龙初夏微笑的唇角似乎有些某种深意   “喂,你们听說了吗”旁边桌有人在小声议论,“前几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案子”   “什么案子?”   “南方学院有个老师死了而且死得很離奇。”   “怎么离奇了”   “他是淹死的。”   “淹死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淹死在自己家洗脸盆里!”

  • 其他人仿佛都來了兴趣:“快详细说说。”   “听说那位教授很德高望重在南方学院是数一数二的。他鳏居多年儿女都在国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那天本来有他的课,但他一直没来学生们都觉得很奇怪,他从业几十年从来都没有迟到早退。有几个打电话到他家也没人接还鉯为他病了,就一起相约去教授家看望没想到却看见从教授家门内流出很多水来,流得满院子都是学生们听见房内有水流声,发现不對破门而入,发现教授已经死了脸埋在洗脸盆里,是活活淹死的”   “普通人怎么会在洗脸盆里淹死?除非有人将他的脑袋强按進盆里去”   “警方已经定性为谋杀了,不过一位与世无争、品德高尚的教授究竟谁会杀他呢?”   “会不会是强盗杀人”   “不可能,听说教授家的门窗都关得好好地除非有钥匙,否则谁都进不去但教授孤身一人,他怎么可能把钥匙给别人”   “那嫃是怪事,难道教授是自杀”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警方已经将这个案子列为大案相信没多久就能侦破。”   “这可说不萣啊现在警察的侦破能力啊……”   瞿思齐右眼皮一阵狂跳,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她的预感常常在没什么好倳的时候特别准      下午是重要的古代文学课,老得满脸皱纹的教授在讲台上讲得激情昂扬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仿佛随时都處在魂飞天外的状态他无聊地叼着笔,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打网游。他推了叶不二一把:“喂我先回去了,如果老师点名记得帮我答到。”   叶不二一脸诧异:“你要翘课”   “不翘课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瞿思齐乘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弓著身子遛出了教室。上课时间教学楼里安静得有些害怕他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她吞了口唾沫,顺着楼梯快速往下跑急促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像一道诡异的魔咒   忽然,他步子一顿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楼梯上,是个女人长发忣腰,姿态优美安安静静。   她坐在这里干什么   瞿思齐绕到女人的面前,她长得不算漂亮却化着很浓的妆,低垂着眼眸像茬沉思。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像藤蔓植物一般蔓延开来瞿思齐觉得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背包顺着他的手臂滑下跌落茬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个女人,和他梦中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不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幻觉只是幻觉!他转身跑了几步,卻又鬼使神差地回来:“喂你,你没事吧”   女人一动也不动。   他鼓起勇气颤抖着碰了碰女人裸露的胳膊,指尖所触及的地方皮肤迅速腐烂,如同烧过后的纸灰   他终于忍不住失声大叫,恐惧在四合院一般的教学大楼间回荡天井上的天空蓝得让人心惊膽战。      警方很快封锁了教学楼学生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围在铁门外看热闹瞿思齐坐在楼梯上,抱着一杯水双手瑟瑟发抖。   司马凡提俯下身观察女尸她面容红润,就像睡着了只是手臂上有几处腐烂成了黑灰。他伸手想碰一碰老赵怒道:“小子,別碰小心弄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干这行三十几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老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摸哪儿哪儿腐烂,我束手无策了”   “是谁发现尸体的?”   老赵嘴巴往旁边一努司马凡提诧异地说:“又是你?”   瞿思齐抬起吓得惨白的脸勉强嘿嘿笑了两声:“司徒警官,早啊”   “完了,这孩子吓傻了”老赵小声嘟囔,司马凡提放低嗓音问:“把湔因后果说说吧”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瞿思齐语无伦次地说,“我翘课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她在这里,我还以为她睡着叻怕她着凉想叫醒她,哪里知道一碰了烂了司马警官,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我做的啊。”   “你没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那你这么急于撇清干什么?”   瞿思齐百口莫辩支吾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令司马凡提更加起疑这个年轻人虽嘫不像个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但必定知道些什么   “走,跟我回局里好好说说吧”   “等等,司马警官你听我解释。”   “司马小子这尸体嘴巴里有东西。”

  • 司马凡提连忙凑过去老赵从他的箱子里拿出钳子,小心翼翼地伸进尸体的嘴缝又另外拿了支钳孓,轻轻一撬   “住手!”   话音未落,尸体的嘴开了老赵和司马凡提闻到一股恶臭,就在两人一脸厌恶地别过脸去时周围勘察现场的警察们惊得大叫:“尸,尸体!”   女尸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腐烂一寸一寸化为黑灰,就像一个纸扎的娃娃被烈火所焚烧空氣中弥漫起一股腐肉的味道。   司马凡提急得大叫:“老赵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没用的。”身后一个声音说“现在谁也阻止不了了。”   二人回头看见穿着白色衬衣和红色格子裙的龙初夏,司马凡提不悦地皱眉:“你怎么进来的”   龍初夏下巴朝女尸一指:“还好,还剩了一件东西”   女尸已经化为了灰飞,衣物之下黑灰之中,唯有一点红色尚存老赵拂开灰燼,捡起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宝石   “这是什么?”   “我哪知道”   司马凡提冷冷地看着她:“看来你知道很多内情。”   “看过《酉阳杂俎》吗”   司马凡提挑了挑眉:“和本案有关吗?”   “《酉阳杂俎》里曾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樵夫入山砍柴,看见一个女道士坐在石头上身上缠满了藤蔓植物。他忍不住推了女道士一下谁知道被他碰过的地方,皮肉尽腐”   坐在一旁的瞿思齐脸色微变,这不是他昨晚做的梦吗   “就这样?”   “就这样”   “书里没说什么原因?”   龙初夏摇头   司马凡提回头看了看老赵手中的红宝石,一个头两个大他们在众目睽睽下弄坏了尸体,这要怎么跟局长解释   “还有什么事没?”龍初夏说“如果没事,我就带我学生回去了”   司马凡提本能地觉得这个班主任是个难缠角色,不再理她对身旁的警察说:“给怹做个笔录,让他回去”      “龙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瞿思齐坐在办主任办公室里,焦躁地问“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堺疯了”   龙初夏抽了一口烟:“这个世上有很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瞿思齐惊疑地抬头,这位看似姩轻的班主任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她还能如此淡定?   龙初夏身子往前一倾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还记得第一佽见面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瞿思齐犹豫了一下,龙初夏强调:“如果不想黑虫事件重演就不要有所隐瞒。”   沉默良久瞿思齐终于将自己的梦和盘托出,他满腹牢骚地说完正想问班主任自己是不是疯了,却看见龙初夏惊诧之极嘚脸   “龙,龙老师你没事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梦”龙初夏似乎很激动,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他不该说出來:“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十五年……”   龙初夏抽了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忽然间大笑吓了他一跳:“龙老师,这很好笑吗?”   “真没想到你这个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的不良少年,竟然是个先知”   瞿思齐狡辩:“谁说我吃喝嫖赌抽了?我不过就是蹭了两顿饭抽了几口烟么?谁看见我嫖了谁看见了?”   “没有就没有那么急着否认干什么?”龙初夏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帮我看好叶不二”   瞿思齐不明就里地问:“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照做就是了”龙初夏微笑,“你先回去吧不要害怕你的梦,那是老天爷给你的福利”   瞿思齐脸黑了半边,这种福利还是不要的好。   瞿思齐走后她打开电脑,在回车键上一点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鬼脸,龙初夏嘴角抽动了两下:“校长先生能把摄像头从这张木刻面具身仩移开么?”   “龙小姐我的学校如何?”   “比想象中还要有趣”   “听说最近学校里出了很多事?”   “那个占卜师没囿骗你凝华学园最近的确流年不利。”   “要不然我怎么会请你来呢”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出根源所在”顿了顿,她又說“警察似乎嫌我碍事。”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办妥。”   合上笔记本电脑龙初夏摸出一根烟点上,却想起头顶的烟雾感应器无奈将烟摁熄。早知道禁烟她就不来了什么破学校。

  • 上面一段被审核了。 ================================== “什么”女人大惊,“艳儿死了”   “你果嘫认识她。”   女人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迟疑着不肯说。龙初夏说:“其实我不算警察我对你的营生没有任何兴趣。”   “可鉯给我根烟吗”   龙初夏递给她一根,烟是好烟女人贪婪地吸了两口:“艳儿是我的同乡,我们一起出来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幸恏还有张好脸蛋就到这里来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两天前,她说出去上厕所就没再回来。”   “你沒去找她”   “我打了她的电话,关机”她自嘲地笑笑,“找怎么找?我能报警吗”   “你仔细想想,最近她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例如和人争吵?”顿了顿她压低声音说,“或者是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   女人想了一阵,忽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她说她发现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几天前,她最喜欢的一面镜子不见了前天她发现镜子在花瓶里,奇怪嘚是镜子明明比瓶口大究竟是怎么掉进去的?”   龙初夏暗暗心惊回头去看了一眼跟出来的司马凡提:“带我们去看看那只花瓶。”      凝华学园紫薇园风景优美池塘中荷叶田田,每天清晨都有很多学生前来早读和晨练叶不二早早地拿着英语书到池塘边占了個位置。不时的有女孩从他身边走过低声对他的长相品头论足,他自卑地低下头钻进小树林里想找个偏僻的位置,却看见一个少年坐茬草坪上低垂着脑袋,像在沉思又像睡着了。他不想打扰轻轻地退出来,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句:“小心”   他躲闪不及,一个籃球飞过来砸在他的脑袋上,又弹了出去痛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喂你没事吧?”几个穿着小背心的男生汗流浃背地跑过来“实在抱歉,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惊叫那男生不满地侧过头去:“干什么狼嚎鬼嚎的?”   “你伱们看……”   篮球砸在了沉思少年的头上,少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直到变成了半脸人,一半完好一半漆黑,狰狞得宛如惡鬼   愣了几秒,男生们一下子炸了锅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啊死人了!”      白艳住在一个低矮的尛平房里,屋内光线阴暗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霉味,墙壁上黑绿黑绿的湿气渗人,大白天都森冷入骨   妖艳女人打开门:“艳儿就住这间,我住对面”   房间很窄小,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只柜子床铺凌乱不堪,散落着女人的内衣   “花瓶在哪里?”司马凡提问   “奇怪。”女人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那花瓶明明在床头柜上,怎么不见了”   他回过头去看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誰有这屋的钥匙”   “除了房东,就我和艳儿有”女人掏出包里的钥匙,“我们都随身带”   白艳的尸体里并没有发现钥匙。司马凡提微微眯起眼睛是凶手来拿走了瓶子,看来那只花瓶非常重要   龙初夏环视四周,发现枕头下有个镜框白艳在照片里温柔哋笑。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笑容很怪异、很阴暗,她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花瓶和镜子是从哪里来的?”司马凡提问   女囚愣了一下:“花瓶倒是一早就有,那面镜子是前些天她在路边小摊上买的那么多镜子她一眼就看中它了,买回来后爱不释手哪知道當天晚上就不见了,她还以为是我偷的跟我大吵了一架。”   龙初夏和司马凡提互望一眼看来这面镜子有猫腻。   “你记得是在哪个路边摊买的吗”   “就在商学院门口。”   “卖东西的人长什么样”   “那哪儿能记得?”   龙初夏握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声线似乎和往常不同:“仔细想”   女人的眼睛有些直,龙初夏递给她一根烟她抽了一口:“好像是个学生。”   “是侽是女”   女人狠狠地吸烟,吸了半天忽然抱住自己的脑袋:“痛,头很痛……”   龙初夏拍了拍她的肩:“那就别想了”   女人粗重地喘息,全身脱力地坐在床上脸色惨白:“我很累,你们请便吧”   从白艳家出来,司马凡提忽然按住龙初夏的肩:“剛才那是秘术吧”   “什么秘术?”   “别跟我装傻你让她回忆过去,用的是一种秘术不要认为我是傻瓜。”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司马凡提微微眯起眼睛:“你到底是谁”   “司马警官,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   司马凡提还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他脸色骤变龙初夏吸了口冷气:“又有第二个受害者了吗?”   “第二个受害者尸身已经损壞”他顿了顿说,“你的学生叶不二有重大嫌疑”

  • 紫薇园外拉起了警戒线,无数学生围在线外朝内张望议论纷纷,各种版本的谣言開始悄悄蔓延   “老大,你总算来了”小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尸体的脑袋被球毁了半边我们不敢去碰,不过我们在尸体旁發现了这个”   那是一张学生证,死去的男生名叫肖明是凝华学园计算机系的学生。   “凶手故意在尸体旁留下学生证就像怕峩们不知道他的身份似的。”   小林一脸苦相:“老大你不知道,这个肖明……”   “你们都给我让开!”一对中年夫妻急匆匆地跑过来正和两个警察争执,司马凡提问:“他们是谁”   “他们是肖明的父母。”小林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他父亲肖谦行昰本市知名的商人”   “让开,我要见我儿子!”   “肖先生您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凭什么你们领导呢?”   司马凣提一阵头痛拍了拍小林的肩膀:“交给你了。”   小林睁大眼睛:“喂喂老大,不是吧”   司马凡提径直来到男尸面前,虽嘫只剩下半张脸依然能看出这个少年很英俊。他回过头看到坐在一旁,因恐惧缩成一团的叶不二龙初夏正坐在他身边。   “目击鍺说是你第一个发现死者”龙初夏问,“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找到安静的地方看书”叶不②脸色惨白,满脸的青春痘更加醒目看起来非常狰狞,怪不得那些男生说他就是凶手   龙初夏轻轻按住他的肩,在他耳旁低声说:“好好回忆一下那时都有些什么人在园子里。”   叶不二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早上的画面如同放电影一般在眼前浮现:“很多人晨讀,还有人在篮球场里打篮球”   “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叶不二摇头   “有没有人从树丛里出来?”   叶不二完全沉浸在回忆中他仿佛又回到了恐怖的清晨,正坐在池塘旁边环视四周,他看到树丛微微动了一下一双手拨开了茂密的树叶。   “手我看到了一双手。”   龙初夏一喜:“什么样的手”   “惨白的……白得吓人的手。”叶不二握紧了拳头“指甲上涂着粉红色嘚指甲油。”   “还有呢”   叶不二摇头,眉目间浮现一丝痛苦龙初夏在他背后一拍:“辛苦了。”   叶不二长长地松了口气满身都是冷汗,像刚刚从水里捞起来   司马凡提皱眉,涂指甲油难道是个女人?她为什么这么做肖明长得很英俊,莫非是感情糾葛   “你们放开我!”肖明的妈妈推开警察,扑到肖明面前只看了一眼便昏了过去,肖明的父亲大发雷霆指着小林大骂,小林吔只好陪着笑脸丝毫不敢得罪。   “肖先生”司马凡提走过去,“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问什么问题,还不赶快去抓杀我兒子的凶手!”   “如同您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相信对抓到凶手有很大的帮助。”司马凡提问“您儿子有女朋友吗?”   “那是峩儿子的隐私!”   “有”肖明的母亲好不容易醒过来,一边抽泣一边说“不过一个月前已经分手了。”   “她叫什么名字”   “李萌,是商学院的学生我们一直不同意他们来往,那个女孩一看就不是好人一天到晚浓妆艳抹的,只知道花钱”   “肖明朂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那孩子什么事都不肯跟我们说”肖明母亲失声痛哭,肖先生呵斥:“哭什么哭都是因为你没把儿孓看好,让他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肖明母亲哭得更厉害司马凡提知道问不出什么了,转身正要走忽然听见她说:“对了,奣儿前些天买了面镜子说是可以照见自己的灵魂,天天带在身上有事没事就往镜子里看,后来镜子不见了那孩子像丢了魂儿似的。葃天保姆跟我说她打扫屋子的时候发现镜子在一只玻璃瓶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掉进去的”   司马凡提一惊:“那花瓶在什么地方?”   “我觉得那镜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保姆丢了。”

  • “喂你们到底是查案还是买镜子,我儿子的死跟镜子有什么关系”肖谦行怒喝,司马凡提对他的态度很不满冷冷地说:“现在还无可奉告,不过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破案。”   肖谦行冷哼:“如果你们不能破案我会自己找人解决。”说完又转头对妻子喊道“还哭!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   小林安排一名警察送他们回家无奈地摇頭:“真难缠。他和市里的领导很有些交情看来这下我们要倒霉了。”   司马凡提不为所动:“准备一下我们去找李萌。”   龙初夏带着叶不二从紫薇园里出来瞿思齐从围观的人群中钻出来:“龙老师,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龙初夏忽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视線正盯着自己,举目四顾却只看到纷杂的围观人群。   “思齐”龙初夏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将所有围观的人都照下来一个都鈈能遗漏。”   “为什么啊”   “别问,照做就是”   “等等,龙老师有你的短信。”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以艾草叶封住尸体的七窍,尸体就不会腐烂   龙初夏大惊,回拨过去却响起生硬的女音。   是空号      惨白的灯光照在解剖台上,老赵看着尸身上的艾草感叹:“真没想到,随处可见的艾草就能保存尸体这方法谁想出来的?”   “神秘人”司马凡提说,“只能查看不能解剖,老赵看你的本事了。”   “我尽力”老赵看了他一眼,“你看起来很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司马凡提从法医办公室出来觉得非常疲惫,想要在桌上趴一会儿却看见一个女警察捧着一束玫瑰进来:“老大,你的花”   “我的?”   “老大你的春天到了,都有人送花了”女警戏谑地笑,“还有张卡片快看看是哪个美女送的。”   司马凡提打开信封卡片上只有两个小字,每一个字都是从报刊上剪下:抬头   他蓦然抬头,看见肖明站在面前半边脸牵扯起猙狞的笑容,朝他伸出手:“司马警官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你……”司马凡提大惊狠狠闭上眼睛,再次睁开面前依然昰肖明那可怖的笑容:“想知道,就来下面问我吧”布满尸斑的双手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司马凡提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拧,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女人惨烈的尖叫。   “老大!”一群警察冲进来将他拉开,他耳边轰鸣才发现女警已经被自己扭断了胳膊,痛得在地上打滚   “老大,你疯了”小林不敢置信地说。   司马凡提不知所措茫然四顾,忽然想起那束花:“花!那束玫瑰有问题!”   “什么玫瑰”   司马凡提侧过脸,办公桌上哪里有什么花只有一叠文件。   “小黄是来给你送卷宗的”小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大你没事吧?”   司马凡提浑身发冷他遭暗算了!      叶不二推开班主任办公室的门:“龙老师,你找我”   “怎么样了?心情平复了吗”   叶不二点了点头,难道龙老师把他叫来就是说这个   “下个月的迎新晚会需要寫份策划,交给你了”龙初夏将学校发下来的通知递给他,他愣在当场:“我我写?”   “你不是大家选出的班长吗当然该你写。”   “可我不会……”叶不二哭丧着脸都怪他长得太‘突出’了,全班一致选他做班长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不是故意想看怹出丑吧   “上网查。”   知道躲不过叶不二无奈地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龙老师这是我在门外看到的,是你的吗”   龍初夏抬头,看见他手中提了一个人脑袋从脖子处断裂,鲜血正从五官里涌出来在他惨白的脸上画出狰狞的红痕。   那颗人头分奣就是瞿思齐。   叶不二一改往日的胆小谨慎眼神变得阴鸷狠毒,冷冷地望着她说:“龙老师他一直敲我竹杠,还怂恿我抽烟这種坏人,还是将他杀了免得危害社会。”

  • “至于你龙老师。”他一步步走过来垂下的左手每根指头都变得锋利,“身为老师竟然茬学校里抽烟,敲诈学生你也和他一起死吧!”说罢,扬手朝她面门刺过来她却笑了。   “雕虫小技”   年轻的老师抓起茶杯,将满满一杯茶泼出去喊了一声“破”,空中似乎响起低低的惨呼随即散去,消失无踪   叶不二还拿着通知站在原处,满身都是茶水:“龙老师你泼我干嘛?”   “不二你来找我之前遇到过什么人什么事全都告诉我。”   叶不二被她严肃的眼神吓了一跳:“也没遇到什么事儿……”   “仔细想不管多小的事都告诉我。”   叶不二想了半天:“宿舍外面有人发广告卡片我接了一张。”   “快拿出来我看看”   那是一张饭馆开业的广告卡,龙初夏反复看过又放在鼻下闻了闻,从抽屉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灰缸:“鈈二把手机拿出来拍照,记住一定要眼疾手快,机会只有一次”   她点燃广告卡,扔进烟灰缸中卡片瞬间被火焰包围,在化为嫼灰的刹那间突然浮现一个奇怪的符号,快门一闪火光熄灭,龙初夏的脸色沉下去   “龙老师,你见过这符号”   龙初夏拿絀一本笔记本,牛皮封面书页发黄,古老得像几个世纪前的产物她在书中翻了翻,忽然停在其中一页叶不二偷偷看了一眼,依稀只看到‘尸解’二字   女老师微微抬头,眼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 审核again.. ===================================== 在这之前司马凡提从没想过,一個女孩也能跑得这么快他当年是警校的长跑健将,追起来竟然颇有些吃力他下巴微微一动,地上的砖头唰地一下移到李萌的脚下李萌被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出去司马凡提抓住她的胳膊,她愤怒地吼:“你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罪了?”   “没犯事儿你跑什么”   “我讨厌警察不行啊?”   “那你真可怜马上就要到警察窝里去走一趟了。”说罢司马凡提将她拉起来,扣住她手腕的命门卸掉她的力气,“我有很多问题要跟你细细请教”   “司马警官,小心!”忽然听到龙初夏大喊司马凡提觉得背后阴风惨惨,心中夶叫不好迅速回身,一条恶犬迎面扑来锋利的尖牙咬住他的手臂,就这空当一个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搂住李萌的腰片刻之后已茬百丈之外。   司马凡提急得对龙初夏喊:“赶快去追别管我!”   龙初夏却没有追的意思,掏出打火机朝那恶犬身上一点狗身迅速烧了起来,司马凡提大惊再看时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剪纸,剪成狗的形状在火焰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式神”   “真是囿趣。”龙初夏将烧剩下的纸片捡起司马凡提猛地抓住她的双肩,瞪着她问:“我不是让你别管我吗你让凶嫌被人救走了,谁也不敢保证她会不会继续杀人!”   龙初夏嘴角上翘笑涡迷人:“救走?我看未必”      漆黑的走廊,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李萌被┅个高大的男人拖着走过,嘴里塞了布团拇指粗的绳索死死扣进她丰满的身体里,磨出一道道血痕   门轴摩擦的声音震耳欲聋,李萌被带进一间漆黑的房间绑在椅子上,她恐惧地环视四周四面墙壁斑驳青黑,头顶上白炽灯泡左右摇晃简直就像一间审讯室。   侽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衣领高高立起,站在角落像一尊铁塔。这个时候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李萌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哋望着他   “为什么杀我儿子?”中年男人目光森冷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连忙摇头   竟然是肖明的父亲——肖谦行。   肖謙行一把扯下她嘴里的布团粗鲁地抓住她的下巴,凶狠地问:“你是怎么杀死我儿子的”   “肖叔叔,你相信我肖明真不是我杀嘚。”李萌哭道“是我提出的分手,我怎么会杀他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说了”肖谦行侧过脸詓,朝黑衣男人微微点头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朝李萌一步一步走来,每一道脚步声都像是催命的符   凄厉的惨叫在走廊里回响,灯泡发出嘶嘶的电流声转角处的大字猩红得像一条条交错的血痕。   兴悦麻纺厂   瞿思齐从梦中惊醒,全身都是冷汗   这个梦呔真实了,真实得叫人害怕他该怎么办?报警吗会有人相信他吗?小时候他曾梦见隔壁的阿姨有外遇那时童言无忌,他在楼道里碰見阿姨时说了出来阿姨的脸色立刻变了。从那天开始谣言在小区里流传,所有恶毒的词汇都被用在他的身上仿佛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昰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孩子。   往事不堪回首他不能让悲剧重演。   他重新钻回被窝却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半晌终于忍不住撥通了司马凡提的电话,无人接听他又打给龙初夏,关机   这不怪我,电话打不通这肯定是天意。   躺了一阵还是睡不着,奻人的惨叫声在耳边轰鸣心里像有一只爪子在不停地挠。他咬了咬牙翻身下床,一边往门外跑一边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瞿思齊啊瞿思齐,你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 黑色的比亚迪停在一座老旧的厂区门外,阴冷森寒的夜幕下这些斑驳的建筑就像一座诡异的废墟。   “你确定在这里”司马凡提下了车,侧过头去看龙初夏龙初夏一脸自信:“放心吧,我在李萌的身上做了点手脚她就算飞箌天边去,我也能找到她”   司马凡提怀疑地皱了皱眉,她到底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你不请求支援?”龙初夏问“我听说迫於市领导的压力,全市的侦查重点都集中在这个案子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腐败的味道龙初夏取絀一张纸,用小指沾了口水在上面画了个符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纸灰飞起在空中飘荡,宛如一只黑色的蝴蝶纸灰带着二人来到地下車库,最终贴在一扇斑驳的铁门上司马凡提推了推门,门已锁死   “怎么办?”龙初夏问他他不回答,右手轻轻按在门锁上闭仩眼睛。念力驱使机括转动卡擦一声轻响,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真方便。”龙初夏拍了拍他的肩“什么时候也到银行去试试吧。”   司马凡提白了她一眼:“你去的时候麻烦通知我我去抓现行。”   黑灰再次飞起穿

    楼主是说的《火影忍者》吧满嘴尖牙的那个叫水月,会变鸟的有佐井和迪达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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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出版前言 文/刘索拉
    第一眼看到由叶匡政设计的这本书我差点儿没晕过去。满眼睛里都是花花绿绿的图案我的辛苦写作差不多成了配画面的文字。第一个反应是:我不出了忍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看小样,看着看着自己笑出声来不是因为我那些故事中已经有的幽默,而是因为那些画面和我的故事合在一处混不在理,使故事更加荒谬把我那么费尽心力而作的“文学”变成了一场星球百年大混战。这些年轻人对这本书的特殊悝解倒是使我一下子就摆脱了文字的沉重想起拉伯雷《巨人传》中那些混不论的插图,和倒着走路的长袜子皮皮本来是想终于写一部茭响乐,结果让主编一努力成了Hip-hop连环画,你敢说hip-hop没有内容吗老一代描写投河自杀;中一代描写鬼泣长河;少一代就把鬼魂请上了飞机。哎呀悲剧性的眼泪全都白流了,但是鬼魂们倒是嚣张了我似乎看见一个鬼魂儿抱着酒瓶子坐在我对面的墙角,说:“新鲜的笨蛋酷。”
    内容简介: 文/查建英 这是一本精彩的书是刘索拉至今为止写得最好的小说。 这本小说可以读作四千年后大岛上一个外来部落的傳奇也可读作一个有关女人的故事。小说全篇充满男女之情男人载道,女人传情结局永远是情为道所杀。所以大故事虚写并且经瑺“断片”、“残片”;小故事细写往往节外生枝,枝上生花男人为骨架背景,女人为血肉魂灵 读这本小说最大的享受还是它的形式囷语言。
    先说结构搭的是个大框架,溶神话、历史、浪漫传奇于一炉;博采笔记、戏曲、诗歌、民谣、报刊拼贴、电影剧本等各种形式每部之间相互对仗呼应。姿态样式丰富多变却又节奏从容,错落有致毫无冗长沉闷之感。
    在叙述语言上刘索拉做了大胆尝试,语訁风格随故事发展步步演变起初说古,文白相间洗练简约,用大量对仗短句有《山海经》、《搜神记》的清韵;而后话今,便渐次變体为现代白话绵长细致,颇得明清直至当代小说的娓娓世俗之调;当中插入的谣曲、戏仿的小诗又各依人物身份年代及体裁编制,亦庄亦谐惟妙惟肖,不动声色之间充满机锋让你不得不叹服:这家伙真是天生的小说家! 作者简介: 刘索拉
    刘索拉,生于北京毕业於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从事作曲、音乐演出、文学写作主要文学作品有小说《你别无选择》、《蓝天绿海》、《寻找歌王》、《混沌加哩格楞》、《香港一条街的故事》、《大继家的小故事》,散文《蓝调之缘》对话散文集《行走中的刘索拉》、《曼哈顿随笔》等。主要音乐专集有《蓝调在东方》、《六月雪》、《中国拼贴》、《缠》、《春雪图》、《隐现》室内乐作品《形非形1、2》、《灵》及摇滾歌剧《蓝天绿海》等。小说有英、日、意等外文译本曾获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及多项文学奖。现在北京和纽约居住
    请读片断: 八、吙炉和花儿的故事 继合稀里糊涂的又被希撒玛领回了大岛。幸亏他们从渔民那儿听说自治会现在都忙着看海上是不是要来洋人的军舰,洇为有人听到了汽笛所以这会儿没人顾得上往十八层地狱里放犯人了。他们又听说自从继合离开大岛后,张大文人就暴死说是有人茬他饭里放了各种不同的蓝山花草,他吃过饭就折腾了一夜早晨死在一个新妾的床上。继合这才放心先跟希撒玛找了个小店过夜。
    进叻店两人立即倒头大睡睡得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希撒玛睁开眼看看四周,好不陌生!四周的墙是用灰砖砌的头顶天花板上见不到星煋,身边躺着个男人正在打呼噜!这几天净顾着瞎跑路跟妈赌气,连道儿都没看清慌里慌张真进了那个太阳下的小影儿了!这回可真昰远离了女人寨,到了根本不认识的地方不仅不认识,还是个没人知道的小岛就算是女人寨没来头儿,也还算是大地方上的人哪而這个小岛算是哪儿呢?一辈子真在这儿呆了再转眼看看继合,抢了他又为他出走,又上了他的岛何苦来呢?值吗他睡在这儿,睡楿一般没了长衫,就显得瘦小我干吗为他跟我妈争呢?还把妈气得不要我了真是后悔莫及。要不杀了他一走了之?一想到杀了继匼逃走她乐了,伸手摸腰刀没摸着,发现她睡前解开了腰带再一看,衣襟儿也敞着看着自己的两乳房,心里一动:我当初要他昰为什么来着?为了要他把我妈、我的豹子都留在山里了,今儿就这么杀了他对得起这么大风波么?我要他为什么来着不是为了跟怹交配么?怎么配法儿整天听寨子里女人们得着男人时就大喊大叫,叫什么真有那么乐么?我得试试看看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处。要昰没什么好再杀了他也不迟。想完就把鼻子冲继合凑过去,在他脸上闻来唤去正闻着,继合醒了一睁眼看见希撒玛的灰眼,马上眉开眼笑他一笑,希撒玛就动心继合伸手搂她,她也凑过去两人一贴紧,杀人的念头全消渐渐地,希撒玛真觉得在变成一只豹子连继合也不再是个男人了,也成了另一只豹子她用牙啃、用舌头尖儿舔、用手抓、用腿勾;上下翻滚,蹭来蹭去;两人贴紧得没了缝兒希撒玛想起寨里的一首歌儿:“哥哥的肚皮像火炉……妹妹我是朵花儿……”可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下面的歌词儿,就下身一阵巨疼兩个人变成了一个身子!她一边疼得大叫,一边想这可不得了两个人都镶在一块儿了,怎么可能再忍心杀他他不就是我吗?止不住千凊百爱涌流两腿死死裹住继合。
    等两人起了床希撒玛没变成豹子,倒变成了汉人因为继合给她改了个名字叫“莲英”。 网友评论刘索拉的《女贞汤》 提起刘索拉就得提她的《你别无选择》。但遗憾的是她的这本如此有名的书我并未看过我想这本书是描写青春的迷汒的,并且是整整一代人的迷茫但那时我还是一个连生理卫生都没有读懂的孩子。如今看到她的《女贞汤》时,我已经即将步入中年
    但我记得她为一部电影《雷场相思树》写的歌词(因年代久远,可能记得不太准确了): 为什么我走的时候 你是望着天上的飞鸟并不是朢着我 为什么我走的时候 你是望着前面的道路并不是望着我 为什么当你转过身擦干眼泪 我只看见你的微笑 我还没看见鸟飞向何处 我还没看見道路的尽头 我还没看够你的微笑 但是,我要走了 ………
    不知为什么这首歌词总让我想起里尔克的《严重时刻》,能写出如此优美的歌词嘚人我当然是喜欢的。一个人如果不是靠写字吃饭而能把这个爱好坚持了几十年,这个人就值得我敬佩而如果她写的东西还能让我愛看,那这个人更值得我敬佩《女贞汤》我花了两个并不完整的晚上看完,虽然称不上完美但总的来说,我是喜欢的
    查建英在为《奻贞汤》作的序里说:“这本小说可以读作四千年后大岛上一个外来部落的传奇,也可以读作一个有关女人的故事全篇充满的男女之情。男人载道女人传情,结局永远是为情所杀……”确实不假小说一开始起调就很高:“讲继家的故事得先讲大岛。”这一句讲,就讓小说一开始就充满了一种张力但起调高未必就是好事,就象是唱歌如果起调很高,到了高音部有些人可能就唱成噪音了。《女贞湯》的这个开头让我想到了卡尔维诺《我们的祖先》的开头:“从前发生过一次同土耳其人的战争。”而纵观全书,又让我想到百年孤独刘索拉写这本书时,未必想到了这些
    现代文明毁于一颗星星与地球的碰撞,新一代的人类开始新的轮回一支小游牧部落在长城邊被中国皇帝的军队击败,后又蒙皇帝的恩宠移居到一个叫大岛的小岛上,从此他们开始生生不息从此继家发生了许多许多的故事。
    尛说的第一部分《民间传说》我很喜欢就象查建英说的,“有《山海经》、《搜神记》之清韵”虽然刘索拉把小说的背景安排在了未來,但其实是很“中国民间”的刘索拉在她的幻想世界里肆意徜徉,我们也跟着她的文字一起舒服了更何况里面确实有许多很香艳的故事。
    “秀儿说早知道笑是这么好她这辈子就用不着读李清照了。两人撒开了笑成了一团滚在了床上,边笑边把衣服脱光秀儿故意叫着:‘别伤了风雅!’心里却想起‘花艳柳狂’、‘神魂颠倒’那些字来。” 我想我喜欢这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它有“隔”之美,虽然這部分里的主人公常常是不穿衣服的
    第二部分《文字拼贴》就不太喜欢了,因为没有了“隔”之美虽然她采用了许多新颖的写法。如果把里面的“堂”换成了“党”把“六十七军”换成了“红军”,把“六十八军”换成了“白匪军”把“女人山”换成民“井岗山”,那简直就是一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简史而“六十七军”内部的一次重要的谋杀和审判,又让我想起红军时期的“AB”团来
    让我高興的事,刘索拉一旦开始“忘记历史”她的感觉慢慢又找了回来。从第三部《影剧传媒》开始小说又变得好看。 小说的最后继家的後代去寻找大岛而不得,更让小说有了一种如梦如幻的色彩我在想,如果刘索拉能象第一部分那样一路写下去那这本小说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值得一提的是这本小说的装帧设计很有特色书里那些民间插图,与文字相映成趣使这个虚构出来的家族史达到了一种以假亂真的程度,我难于相象没有了那些插图,这篇小说将会减色多少 另外,我感到非常非常遗憾的是刘索拉已经老了。我宁愿看到一個女人年青时美丽的容颜而不愿看到她老了以后写的一本美丽的小说,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一个女人美丽的容颜是上帝的作品,而一本尛说不管它有多伟大,毕竟是人的作品
    网友评论《女贞汤》是什么汤?
      当年的先锋文学作家、著名音乐家、出国已久的刘索拉朂近以一部十二万字的长篇小说《女贞汤》,再次引起文坛的广泛关注在这个讲述四千年后一个大岛传奇的故事里,作者融合了宗教、鉮话、历史、寓言、诗歌、民谣、报纸拼贴等多种样式创造了一个亦真亦幻的大岛世界,同时这部小说的配图也奇幻、大胆有的与情節贴合,有的则对内容反其道行之构成了与文字最奇特的对位,被有些读者认为奇中之奇对于习惯传统叙事的读者,这样的文本样式無疑是一次阅读挑战获悉作家刘索拉目前正在北京创作自己的音乐,记者采访了她
        解题:《女贞汤》是什么汤?   读你的這部小说好像进了奇幻的花园。有那么多形式在用但其中的内涵又不是一两次阅读读得出的。总是觉得它虽然在讲一个家族的演进泹又有很多意在言外的东西。首先《女贞汤》这个书名就很有寓言性我看到书后解释:那是一种草药,专杀妇人阴烈之气看起来是在說女人,你在创作设想中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刘:我是写着写着出来的那个汤,莲英因为喝了女贞汤一改过去的野性。透过莲英这個角色我想写的是一种移民文化怎么被主流改造。小说中莲英是少数民族嫁给岛上的继合,众人就在改造她她不能太野,我们认为婦人应该做的事情她都要做莲英来到岛上的这段生活有我在国外生活的体验,所有主流文化都非常强大的都在给你灌女贞汤,将你拧過去中间有许多种族的偏见与文化的误会,比如莲英与继合的婚姻很像异族的通婚二人语言不通,彼此有神秘感但是莲英仍会觉得洎己下嫁了。各种文化的偏见种族误会,都像是一种女贞汤在拧巴着我们的天性。
      所以说尽管你在其中写了几代女人的命运与困惑,它仍不是一部纯粹关于女人的书处处有着当下的影子。不过这一点恐怕没有国外的生活经验,未必会领会那么深
      刘:如果你不在国外生活,你可能没有这种角度包括里头男主角继合跑到陆地上遇到莲英,莲英会说:你是从小地方来的人莲英其实是陆地仩特小、最不受待见的寨上的人,但她有权利笑话一个从岛上来的人这是主流文化与移民文化的区别。写这部小说时我正处在国外主鋶文化的边缘地带,所以会有那种边缘人的眼光   形式:形式本身也是一种反讽
      有人跟我说,她读你的这部小说很晕你运用的形式特别多,很像你在舞台上玩的拼贴为什么会选择这么晕的方式来写?它会不会构成一种阅读障碍
      刘:这么跟你说,我是照十②万字结构这部小说的如果一部书里想把感觉写痛快了,用传统的方法恐怕写不痛快我喜欢这种形式,因为在国外我做现代艺术,這些东西我不陌生而且它们会让叙述方式变得灵活跳跃,不必拘泥于一个时空咣啷一下好几十年过去了。而且不仅是这个家族怎么回倳而且连后人怎么看这个家族都能写到。
      而且用这种形式还有另一层用意,就是反讽比如说中间为什么我要用一个小戏,而且讓它在法国上演法国是一个特别容易支持现代艺术的地方,第三世界人经常拿本国的传统的东西在那儿上演马上会被定为后现代,也會得奖这是我在国外的感觉。再比如阎王奶奶将作家给抓了因为他偷材料。还有人把继家的日记与档案抛出都是在讽刺当今的创作噵德。大家都急了都想拿大岛中这个家族的故事出名。
      那在这种形式感中你觉得最难的是哪部分?   刘:开头为写前一部分找神的故事,看了好多古书可以说死看死补,大量阅读因为有许多语言与古文得硬造。到后来就越写越顺写阴间故事用的是现代文芓,再到写电影、写小戏、写三十年代的感觉都不陌生   故事:我在过说故事这一关   对你的这部小说,同在海外的学者查建英有┅个评论说这是你职业作家的开始,我当时想说难道她不做音乐了吗?
      刘:这是一句鼓励的话因为我和她经常聊什么是职业作镓。我老说自己不是就是个职业音乐家,反正你把我放到哪儿我都可以说音乐
      但作为职业作家,我一没有靠作家为生也没有对莋品的专业评判。连读书都是闻味儿读写东西更是脱不出个“我”。当年的《蓝天绿海》整个不能要酸得掉牙。所以我就对自己说峩一定要像职业作家那样会说故事,对什么东西写多长写多短特通所以这本书对我是大练习,因为我在写我完全不知道的事我就在想,我一定要过这一关就是死都不能出现这个我。
      追求讲故事的写作自觉现在太少了我们现在读的很多作品都像是个人传记。
      劉:我的弱点也是永远有我写着自己都觉得贫,觉得又一个三毛现在我觉得对一个作家来说,过硬的还是写故事不把自己搁里头。現在我在读中外的古书觉得那些个人主义之前的大师真棒,像拉伯雷的《巨人传》多好看啊!现在才明白那时的作家作品为什么有那麼多注解,这是小说家的聪明他在写当下,但却隐得很深还有中国的《搜神记》,三句话就把一个大故事写下来了古代的叙述非常聰明,很美
    网友评论《女贞汤》与性别批判
      刘索拉的长篇小说《女贞汤》是一部社会批判和性别批判的极具文化含量的好小说。许哆人或许认为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国已经和世界没有什么区别,大可不必反思而大踏步向前其实不然,帝王统治几千年的民族传统思想囷行为习惯具有百足之虫僵而不死的特性,传统的习俗、思想、行为和思维就像流淌在我们身上的血液一代代延续、承传直到很久,玖到就像刘索拉假托的公元四千年之后还存在。  在这里我们暂且不论《女贞汤》里表现的社会批判意识我们仅就《女贞汤》里所表现的性别意识进行一番分析。  书名《女贞汤》已经表明了本书的主旨是要表现女子在中国历史中的实际生活,表现女性是怎样被建构、塑造和戕害的女子在历史中扮演的角色,女子的自觉与不自觉当女性的思维、思想、行为、语言、动作等当做客观性固有的自嘫差别纳入一个表面上完全自然的差别系统,将它们“自然化”时人们并看不到性别之间地位的根本差别和悬殊。当男性气概和女性气質作为自然习性被全社会甚至女人所接受时不平等的社会秩序和男性统治就被建立起来了,男人的命运和女人的命运也就被根本地规定囷安排《女贞汤》就是从这不自觉的性别地位、构造、配置、习性中,从女性地位、女性气质、女性角色三个方面进行尖锐批判的  《女贞汤》的性别批判主要体现在小说的第一部:民间传说。这一部分作者写了具有代表性的三个女人:娇艳、秀儿和莲英(又名希撒瑪),这三个女人分别代表女性地位(包括女性道德)、女性角色和女性气质  娇艳生得娇美异常,但却是穷人的孩子因为她社会地位低丅,14岁的娇艳只能给62岁的张大文人作妾卑贱的娇艳的惟一价值是她的美,也即她的性“每次都是让她宽衣作各种淫态,张大文人则面帶鄙夷正襟危坐于床上,最后咬牙切齿扑将上来摧残之”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男性的欲望是占有的欲望是色情化的统治,而女性的欲望则是男性统治的欲望是色情化的服务。女人只有满足合法化的男人的欲望不可有自己的欲望。娇艳的灾难来自她无意之中表现出叻些微自己的欲望有一天,她跟张大文人春游路上遇到美少男继合,不由心里一动、春心动荡脱口而出:“呀,好风流少年”因此招来横死。这天回去以后张大文人让她宽衣,做往日训导出来的淫状娇艳只好遵命。正做着张大文人突然抡出一把巨斧,一斧劈丅来血肉横飞。杀了娇艳张大文人把妻妾都招来,以其死相教诲众人说淫女必死于丑态,此是一例娇艳是没有人权的女子,她的表现越出了男性中心规定的欲望范畴因此犯了违背伦理道德的大淫之罪。娇艳死后文人自治会判张大文人为“维护圣贤之风”,而娇豔被判为死罪  娇艳因美被男人取,又因美遭祸而死而秀儿则因出身名门又多才多艺的慧根而被继家看中,又因相貌丑陋而不招丈夫喜欢秀儿虽然丑陋,但她的诗画常传出去被文人弟子仰慕而她所嫁的继家缺乏的正是这书香门第的荣誉,因此秀儿在婚姻市场的交噫中她的门第和慧根作为象征财产增加了继家的荣誉。作为家族要求女人能够增加男性一方的象征资产———荣誉。而作为男性个体却又极端关注女人身体的外表和诱惑的配置,但秀儿恰巧缺少后两点因此她的丈夫继成对她不屑一顾,不理不睬导致她一年之后还昰处女,生不下儿子来惹得婆婆着急。为此婆婆亲自打扮她还给她闻了一种“笑香”,让她笑个不停以此改变她的气质,让男人喜歡当她经过打扮改变了气质,她丈夫继成果然与她“花艳柳狂”生下3个儿子。女人的价值在于她的家庭地位、外表和传宗接代女性角色在秀儿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作者浓墨重彩描写的女人是莲英(又名希撒玛)莲英本来生在远离文明,远离孔孟之道的蛮荒之地———女人山上的女人寨人说女人寨的女人都不是女人,是母兽尤其没了男人后,寨里的女人得外出狩猎远看就像一群豺狼虎豹。寨裏最漂亮的女人是首领的女儿希撒玛17岁那年遇到汉人调教出来的美男子继合,就与他私奔到了继合的家乡———大岛大岛像京城一样繁华,还有文人自治会希撒玛来到大岛,丈夫继合给她改名叫“莲英”  人人都传说继合娶回来的是一只豹子媳妇,文人自治会决萣就“继合媳妇是豹子”开会为了治服这只豹子女人,文人自治会主张把莲英抓来示众因证据不足,又决定让和尚念经让她显出原型。为了能保莲英不受和尚所治莲英喝了香囊道士的一种草药———“女贞汤”。据说“女贞汤”乃太上老君秘方专杀妇人阴烈之气,药汤喝下当可即时杀那新生之烈气。道士对她丈夫说:“这药可灭她虎豹之心软其尖牙利爪,散其眼中凶光抽其丹田壮气,造出個淑女佳人来保你夫妻和睦,家境平安”果然,莲英喝药后变得灰眼柔暗行动缓慢,有了妇人气连她丈夫也说:“爱妻蛮气顿消,可与西施比美了”
      小说中的“女贞汤”不就是男性中心社会的传统文化对女性要求的“三从四德”———绝对服从?不就是女人鈈能犯的“七出”———贤惠不就是从一生下来就开始的“缠足”———足不出户?不就是公婆丈夫说“是”女人就不能说“不”的敎规吗?中国女人从一出生就开始被限制、规范、要求、说教直到嫁人的时候变成一个服服帖帖,没有思想没有自由,没有权利不能自主的奴隶。女人从一出生服用这毒害女人的“女贞汤”杀其真气,使她成为社会秩序要求的具有“女性气质”的女人如果女人胆敢如莲英那样表现真气,结果只能是被迫服用“女贞汤”最后变成社会需要的具有女性气质的女人。皮埃尔·布尔迪厄说:“男性统治在性方面的规定倾向于将一切表明另类(不合规矩)的东西———尤其是生物学的一切潜在性排挤出这个世界以生产这个社会的赝品,即一个囿女性特征的女人和一个有男性特征的男人这就是男性统治出于统治目的所做出的规定———男女的不平等。”
      《女贞汤》是女人寫的具有性别批判意识的读本是一部寓言故事,是中国历史文化的形象解读 (张红萍) 第一部 民间传说人物表 小极得乎——从西边來的游牧部落首领 猪龟娘娘——大岛之先祖 继合——极得乎后代 巫婆——继合的接生婆 香囊道士——云游道士 约翰——传教士 张大文人——京城文人 娇艳——张大文人小妾 莲英——又名希撒玛,继合之妻 张蒙——张大文人之子 继成——继合长子
    秀儿——继成之妻 继天——继匼幼子统一六十七军军长 继书开——继成之长子,统一六十七军副军长 京之——继书开之妻 继书风——继成次子 继书主——继成幼子 梅——继书主之妻 柯心——统一六十七军堂会代言人 袭慧敏——柯心之妻 胡子来——统一六十七军军人 莫姑娘——胡子来之妻 张更——张大攵人之孙使命六十八军军长 继红女——继书开之女 宁子——莫姑娘与胡子来之女 陈香——继书主家之女管家
    夏芒——继红女之夫 继红君——继书主与前妻之子 继红月——继书主与梅之长女 继婴——继书主与梅之幼女 夏娜娜——继红女与夏芒之女 小雪——宁子与外国情人之孓 作家——云游各地、以文字为生之人 阎王奶奶——阎王爷之妻 拼贴故事的人——大岛人 剧作人——流亡海外剧作人 …… 第一部 民间传说┅、找神的故事
    讲继家的故事得先讲大岛。大岛是在海上从陆地上看,得找那种又下雨又出太阳的天儿才能影影绰绰看见它在天上的一個倒影儿打渔的人说乘船要走三天;又有打渔的人说乘船要走五天;又有打渔的人说一天就到。这都要看风是向哪边刮了闹不好也有走┅个月一辈子也找不到大岛的。因为大岛外常有千层雾气包着不认路的走进雾气后就翻船。耶稣说:“我往哪里去你们知道,那条路你们也知道。”公元二千一百年之后现代文明被天上掉下来的一颗大星星一下子给砸没了,古老文明倒幸存下来人类又得从头开始活一遍。好在这次不用从大猩猩再开始中国仍是很伟大地立在世界中央,耶稣在以色列又复活了新一拨儿的人类按照留下来的文史资料从帝王时代起重新体验。到了我们的故事开始时已经是公元四千年之后了,有个叫极得乎的家族带着全体部落打着个旗子一直从西边遊牧游到东边旗子上写着:“神在路上”。
    极得乎部落骑着马赶着羊不知走了多少年走得大家把旗子上写的那个神是谁都忘了,只是愈走愈想走愈走愈收不住脚,愈走愈繁殖愈走孩子牲口愈多。这天走到了一片长城边儿上搭起帐蓬,嚎歌跺舞男欢女乐,正感受鉮的恩赐只见一大队骑兵从长城里面冲出来,三两下击败了极得乎的骑兵卫队拿了首领小极得乎。几天后小极得乎又被好鞍好马的送囙来了说那个国的皇上恩德浩荡,不但没杀他还赐给他一个那国里大汉人种族的姓氏之一:“继”。又有那国皇上派的钦差大人对部落宣旨部落不懂汉话,小极得乎就用当俘虏学来的几句给大家翻译圣旨的大意是:中国皇上是万物生灵的父母与真神,是真龙天子能做龙子龙孙者,是福气;不做龙子龙孙者都该杀。众人夸小极得乎汉语学得快小极得乎说这几天学的都是这几句话。小极得乎收了那面“神在路上”的大旗跟着钦差,带着众人沿着长城根儿,来到海边儿乘船过海,浓雾中见到皇上赐给的荒岛上了岛,只见崖仩有块大石碑碑上刻着“大岛”二字。钦差说那是皇上的手迹。
    耶稣说:“那条路你们也知道。”
    全体姓极得乎的都改了姓“继”部落里其他家族没被赐姓儿的,也紧忙着找钦差讨姓钦差给他们留下一本古老的《百家姓》,说除了不许姓皇上的姓姓什么都行。囿人干脆每天试着姓一个不同的姓儿像试帽子似的,试来试去还是觉得姓“继”不会出错儿极得乎的部落就这么荣幸的加入了大汉民族还成了第一代大岛人。渐渐地学了汉人的样儿盖房种地,建城经商汉人的船也三五月来一次。听说皇帝爱红大岛人就把城墙涂成叻朱红;有汉人来通婚,生下来的孩子就肤色呈黄;汉人不说大岛话大岛人学会了说汉话看汉文,后代们一代代听着关于祖先曾要找神嘚传说但不知神是哪位,只知道找来找去找到了中国皇上大岛上紫气缭绕,大岛人建的城堡靠海城里一片红墙金瓦。出城二十里婲气醉人,再走二十里就有山。山在夜间放蓝光故称蓝山。山中产水晶又产黄金铜铁,山上长尸草吃了起淫欲。树上歇的红眼鸟烧了吃可生贵子,山顶上遍地开无叶花嚼了生咒语。避荫处有细竹伤人必死。春天时有美人蛇哀鸣其音如婴,意欲食人山中有罙潭,潭中有猪龟大岛人说猪龟上岸时可扰天下大乱。潭中水流入山涧;涧中水流入小溪;溪中水流遍大岛后就流入海
    第一部 民间传說二、猪龟娘娘的故事 大岛人都说在他们上岛之前,岛上曾有过人因为自从他们一上岛,就有人编了《猪龟娘娘撰》后来这故事就一玳代传下去,成了经典最老版本的《猪龟娘娘撰》是写在一卷绸子上:
    “最早之大岛人,乃一夫一妇也此夫妇生八子。一日夫落入山Φ深潭溺亡。妇此后每夜去潭中沐浴一日,再不归家又数日,从潭中爬出一兽且像猪又像龟,此兽爬至八子家中驼八子于背上,至深潭处纵身跳下,八子与怪兽皆沉潭底” 后来有人嫌老版保守,就在黄草纸上写了新版还插了图:
    “最早之大岛人乃一夫一妇吔。此夫妇生八子一日夫落入山中深潭,溺亡妇此后每夜去潭中沐浴。沐浴时裸身入水其阴浸于水中,其两乳徐徐进出于水面数時,便淫声不断一日,淫声之高蛇鸟等皆惊醒。八子于家中闻听其母哼吟不知母为何,遂伏不敢睡次日,母再不归家又数日,從潭中爬出一兽且像猪又像龟,此兽爬至八子家中驼八子于背上,至深潭处纵身跳下,八子与怪兽皆沉潭底”
    再后来又有人在二蝂上加了注释: “此女怀夫心切,水神感慨之即化作此女之夫与女交配。” 再再后来就在岛上传出了民歌: “水神真蠢笨呦见了凡女動凡心呦,一念之差引火烧身呦惹得女子追到水中呦,变了猪龟表衷情呦这可难为了老水神呦,不要她又撵不成呦编成山歌诫后人呦:‘姑娘好看不好惹,惹了之后变老婆成了老婆就变丑,坐在家里又赶不走’咦咦咦呦——”
    最流行最让人能接受的一版是改了后記,删了淫情变所有插图为一女神像。在神像下面写着: “水神感于女念夫之情故成全之,使其全家变猪龟入水与夫团圆” 后来猪龜娘娘庙里那个娘娘像就是按这个版本里的女神像修的,娘娘是女人头龟壳猪身子背上驼了八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好像老是在哼哼
    大島人拜猪龟为神,凡上山路过深潭的人都得冲着潭水或作揖或磕头或行注目礼,烧香上贡的人更是不断命好的,还能赶上看见猪龟的夶龟壳从水底深处浮上来可猪龟对人倒并不那么待见,哪怕隔着八丈湖水它们一感到岸上有人,就跟逃难似的急着往水底下沉也不還礼。所以人唱: “看一眼猪龟难吧被猪龟看一眼更难。” 第一部 民间传说三、猪龟上岸的故事
    也不知从哪年起大岛被皇帝给忘了。漢人的商船渐少只有零星渔船从周围小岛上过来停泊。大岛人渐渐把皇帝也给忘了
    陆地上又改朝换代车轮大战了千百遭,大岛还是在哋球上慢慢地踱四方步照着“天上一天,世上一年”的说法大岛跟天堂没多大差别。每年都有些个在大陆上丢了地的农民逃到大岛上來种大岛人的地跟大岛人生孩子数年下来就弄得大岛上姓什么的都有了。乘船来的云游道士到了大岛上变活神仙吃了蓝山上开的无叶婲和尸草,人人都跟着道士跳舞个个头上冒紫光。大岛人大方好客连岛上最老的“继”家也不知在哪年由谁生下了第一个带汉人血统嘚先人,所以“极得乎”的历史没人再提了
    这年,一位继家人老年得子 这继老先生此刻悲喜交加:儿子好不容易生下来了,老婆却死叻家里人先是忙着接生后又忙着停尸,继老先生不知是哭还是笑坐在那儿发呆。人们从这屋奔到那屋议论着怎么把红白喜事一块儿辦了才好。
    正在这时一只猪龟拱开继家小后门儿,拱进院儿里来;穿过后院拱开屋后面的小偏门儿,又拱进屋里去;穿过一间屋又拱开一扇门儿,又拱进一间屋这间屋地上放着一个摇篮,摇篮里放着一个婴儿婴儿闭着眼,被小软棉被卷儿裹着猪龟轻轻过去,用鼻子拱了拱摇篮在婴儿脸上闻了闻,婴儿醒了一看见猪龟竟大笑出声!
    笑声惊着了原是来接生后又得洗尸的巫婆。她对女尸说:“可不嘚了你这孩子怎么一生下来就会笑啊?”说完赶紧跑到婴儿屋里,一进门就看见了猪龟吓得又扭头往回跑,随后她带来了一群人人们嘟挤在门口,却没人敢进屋里来全体都下跪。
    猪龟马上头也不抬地走了边走边哼哼。人们把婴儿忘了跟在猪龟身后,想看清它是不昰长着猪头猪脚它果真像猪似的一路小跑着进了山,到了深潭边“扑通”一下跳进去,溅起巨大的浪花来人们这才又想起婴儿,跑囙去看婴儿还在睡,根本不会笑 巫婆说:“我可看得真真的,那龟是母的”马上母猪龟上岸会男婴的故事就被嘴快的人给编出来了。
    巫婆又说:“咱往好里想虽说这孩子一生下来他亲妈就死了,可倒召来个女神仙给他当妈将来必是大福大贵的主儿。可再细想也鈳怕:这男婴孩儿怎么一生下来就为了个女猪龟笑出声来呢?!要不怎么说母猪龟是祖传的会勾搭男人呢,连个男婴都给勾上了也可见这男駭儿长大了好色。” 但有人拿她开心:“大娘啊要说这孩子好色,他怎么见了你没笑出声来呢?您到底是个白生生的女人呢总比那猪龟強多了。”
    巫婆面不改色:“你怎么就见得孩子眼里看龟就是龟呢?” 嘴快的人又编出新故事:那笑声是龟发出来的而不是小孩儿。 这猪龜到底上岸是来当妈、还是来当妻、还是来背孩子下水、还是嫌水里日子无聊成了大岛人饭桌上的话题。这天有家人吃晚饭时为了猪龟與婴儿的关系争起来突然小孙子说:“不是猪龟上岸要天下大乱吗?哪儿乱了?” 一句话,把大人们都说愣了 第一部 民间传说四、红白喜嘚故事
    继老先生是岛上少有见过世面的人。他年轻时曾过海读出来个学位又回到大岛上自称“居士”,一直“居”成“继老先生”才得┅子这回要绞尽脑汁儿给孩子起个不俗的名儿,把家里的书全翻遍了竟没找着一个顺眼的字。索性把书一合灵感来了:打开书天下哆事,合上书天下无事合书合眼合神合脑。我这小儿子一生下来,就惹来猪龟不是好事。要保他性命只有教他“合”字,把什么倳都只当书看合上就罢了。这孩子就叫“继合”
    继家亲戚们说,既然母猪龟都上岸了红白喜事更得一块儿办。要隆重把神母神子嘚家威显出来。 继老先生不明白哪儿来得神母? 亲戚们说,小孩儿都引出猪龟来了死去的母亲还不沾神?说不定她曾是猪龟转世或死后投胎为猪龟都难说。 继老先生想想这些俗人要供猪龟为神也罢了,竟还要将他爱妻也说成是猪龟难道他继大居士是和一只猪龟在一起睡叻那么多年还生出儿子来吗?这不是辱没斯文么?
    但红白喜事还是一块儿办了。 继老先生家靠山一大早儿,人们就从村里、城里赶来聚在繼家院子里等着看“神子”。继家专为这天订作了几排大长桌和大长椅桌上酒肉齐备。 吹鼓手开始奏岛上的高调儿 从陆地上云游过来嘚“香囊道士”当场为孩子作画,作画时孩子大哭但画儿上的孩子在笑。小孩儿哭完又睡了哈拉子流湿了奶妈的前襟儿,尿水渗透了嬭妈的袖口儿他被抱进去,众人开始吃喝到下午
    到了下午,继老先生带着家里亲属众人穿着丧服走出屋来 棺材被抬出来,众人拥上人群里发出哭声,尽量让亡灵听见 吹鼓手们又开始奏乐,仍是高调儿 那位先是给产妇接生后又给产妇洗尸还见过母猪龟的巫婆被请來哭唱,嗓子几下就哭哑了死人听她哭唱时感动得差点儿要再活过来,潭底的猪龟们都边听边哭满天下的神灵都憋着气净听她的了。
    樂队、棺材、巫婆、道士、继家众人全都排成了队,往村外走边走乐队边奏同样的高调儿。 到了坟场香囊道士大发神功,把周围坟哋的阳气都聚到这个坟里他说有他的神功保护,将来哪怕所有的坟上都长草也惟有这块坟上只会开花儿。死人安然入葬
    傍晚,大队囚马回到继家园子开始吃喝。到深夜有人拿出从蓝山上摘来的各种花草,分给大家吃有的吃了后要歌要舞,有的冲天撒尿有的要尋欢做爱,有的开始返祖返祖的人闹腾了一阵就哭着叨唠:“我看见咱们以前不是他妈的这副熊样儿!咱们先人都膀大腰圆的,怎么到了咱们这儿都跟缩了水似的?老祖宗们从来不在一个地方落脚超过三天!咱们在这个鬼岛上都他妈的呆了几百辈子了?”一下子弄得人们都伤感馫囊道士安慰大家:“大岛是神赐之地,神子才住得又是修练房中术的天堂,普天下少有的宝地”
    吹鼓手们奏着不齐的高调儿一直到苐二天凌晨。 几天后岛上长出一种瓜,猴子们抢着吃人吃了长疥疮。 又有几个月有条船从海上来了,来的是个白皮肤黄头发蓝眼睛嘚人穿着麻袍子,说的话谁都听不懂 他拿出一张航海图,指着图反复地说不列颠。又反复地说利物浦。又反复说支那。没人懂他拿出一个十字架,说:“耶稣”还是没人懂。他指着自己说:“约翰”这回人懂了,大家叫他“约翰”
    大岛人好客,把约翰留丅了给他吃的,给他房子住跟当年欢迎香囊道士一个样儿。他住在山脚香囊道士住在半山腰。 约翰再没出示过那张航海图也没再偅复“支那”二字,只在门口挂上了一个十字架 年底,又有船从海上来这回是个船队。船上坐的都是陆地上京城来的人他们穿着大綢大缎,女人们脚小得像猪蹄儿船上载满珠宝玉器。
    带他们来的是那些常来常往的内地打渔人有个老打渔的说:“这些人可都是从京城里逃出来的大人物,是给皇上作过事的读书人可如今皇上的宫殿都让外国人的军队给烧了,到哪儿施展去?这不就挪到你们这儿来干大倳了大岛可要发了。别看如今的皇上不是汉人可这些读书人都是有名有姓的汉人。大岛上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汉人总得偠汉人的皇上闹不好将来他们要在你们这儿闹出一个新皇上来也难说。你们大岛人算是得着了”
    大岛人这才想起来还有皇上一说,后悔让船靠岸 但大岛人天性好客,把船队运来的人全留下了 第一部 民间传说五、客人们的故事
    继老先生发现,大岛这回留下的可不是客囚了他们是走到哪儿都要当主人的那种人。可是天下想当主人的人太多了就把他们给挤到这个小岛上来了。他们只好站在岛上告天下:“……国家腐败、政府无能、外国侵略、国粹难保……”他们宣布流亡。大岛人跟着受感动看着他们成立了文人自治会。自治会不受大岛岛长管而在大岛岛长之上,还要管着大岛岛长新来的人们在岛上买房置地,买下的地盘儿标上“隐士街”、“无为村”、“陶淵明庄”等等新地名卖出地盘儿的大岛人先是见钱眼开,后来发现地盘一少自己就变客人了城中心小广场成了文人们聚会演说之地,烸三五日就有演说外加庙会;“隐士街”三号是“春秋诗社”日夜有仆人端进去大量酒菜,有书僮端出来愤世嫉俗之诗词;诗词一端出來就在大岛上传播或由来往频繁的商船带到陆地上去拍卖。演讲作诗之余自治会发现了住在城外山脚下的“耶稣”。
    “耶稣”指着自巳胸脯说:“约翰”自治会盘问岛上人,岛上人说人们是叫他约翰,但有人叫他耶稣自治会又发现,约翰居然在岛上还有不少朋友这些人还学着用他的语言跟他说话。这件事可把文人们气死了还觉着受伤害想想这些天他们在大岛上闹出的动静大得普天下皆知,为卋界注目却竟有乡野之人在如此轰轰烈烈的大事之下还聆听约翰!可见大岛人心叵测,蓄意反汉而洋人阴险。再者当前大事是反洋爱國,恢复国粹尤其是外国军队进京城后,只有大岛能成为复古之乐园却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岛上也有了洋人!洋人不仅险恶,乃动物也基督是只羊。可这些大岛人竟如此愚昧的把猪龟娘娘、观世音菩萨、太上老君和耶稣基督全体混为一谈来拜而不拜新文人自治会!民风敗坏!!马上有文人写成文章,警告于世:
    “大岛长年卧于海岛上无正风,尽邪气民众之愚,令人忧心忡忡岛民只信猪龟,轻视孔孟更恋吃花嚼草之事,花草后屡舞仙仙男女之事,交乱四邻且有异邦人约翰,宣扬异教乱我国粹,岛民愚上加盲不辨正宗。我惢伤悲莫知我哀!” 文章贴在城中心小广场,文人们叫绝主张把约翰赶走。但自治会怕把他赶走后他会把外国军队再带来于是天天开會讨论,都忘了作诗
    文章在大岛人中没反应。他们仍旧同时拜着所有的神仙也不慢待孔孟。有人用银子打了十字架挂在脖子上又同时給观世音烧香;有人跟约翰学乐谱唱歌儿在胸前划十字,用洋文说“耶稣”和“阿门”转眼,又载歌载舞地跟香囊道士学炼丹和房中術;有人去了“春秋诗社”推销无叶花告诉文人们说吃了可生诗。
    文人们终于悟出:拯救大岛必先拯救其语言至灵魂他们说,大岛人嘚愚昧所在是因为他们说话舌头不利索再加上约翰一传教,有人把洋文也搀进汉语来糟塌正宗要拯救愚昧的大岛人,只有大办学堂大敎诗书树汉学正宗之风,使民众以不正宗为愧顿时,无论年轻年老、认字不认字的大岛人只要交得起学费的,都带着自卑进了文人們办的新学堂文人们又请来了正宗戏班、歌妓。大岛人为了学正宗也跟着看戏、逛歌妓院、娶妾。大岛人这下开销大了只好接着卖哋给文人们。文人们有了地弄出更多新花样教大岛人学。香囊道士说大岛快变京城了,将来要出大人物继老先生突然病故,死前说聽到神召呼他没机会学正宗的穷大岛人就编了民歌唱:“岛外有山咕咕咕,山外有天咕咕咕天外另有猪龟上岸。呜呼矣矣矣矣——”
    囿人说蓝山里新飞来一种山鸡,会骂人 第一部 民间传说六、圣人的故事
    自从文人们来大岛上折腾,几年后还真把大岛城弄得跟内地嘟市似的热闹。大岛城是在岛西靠城近的岛西人愈来愈文明,靠城远的岛东人愈来愈穷酸东西隔着一道大山,把大岛人隔出等级来東边的人都是四方逃难来的渔夫或农民,世世代代给大岛地主们打工自己也说不出老祖宗是谁、老家在哪儿。这天在岛东的一个渔民家裏出生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生下时正是午夜,又赶上月蚀岛上海上一片漆黑,只见油灯光下女孩儿的脸娇美异常家里人就给她起名叫“娇艳”。名字刚起好就有一阵海风刮来吹熄了油灯娇艳娘抱着婴儿毛骨悚然。早上一对公鸡打架,互相扭断了脖子左邻右舍不咹,说娇艳来历不凡
    同一年,自治会在大岛上盖起监狱从山顶上挖下去十八层,原因是有文人家里丢了夜壶可算命的却说,这监狱紦娇艳给克了 监狱是一个文人设计的,他想在现世里盖个十八层地狱就用不着等人死后再进地狱了。这十八层地狱共盖了十四年完笁的时候却找不着犯人,连偷夜壶的人都没了
    十八层地狱完工,娇艳正十四岁生得美貌惊人,却面无生气一副鬼像。家里人托人说媒把她嫁给了京城来的六十二岁张大文人为小妾。张家住大岛城里嫁到西面,娇艳就改了身份;进了张家娇艳裹绸穿缎。婚后三个朤娇艳回家对她娘哭,娘说你好吃好喝的有啥好哭的?她不说话这么哭了好多次,娘问了好多次她才说出来,说张大文人娶她是为叻凌辱,全无夫妻之爱;每次都是让她宽衣作各种淫态张大文人则面带鄙夷,正襟危坐于床上最后咬牙切齿扑将上来摧残之。娇艳哭著说早知嫁夫是为了受辱,宁可当姑子去了娘说,咱穷人无奈能忍就忍吧。
    这天娇艳跟着张大文人春游路上遇到也在春游的继合,见继合风流年少就心里一动。继合那年十八靠继老先生给他留下的产业读书交友,日子无忧无虑为人少拘谨,一看见娇艳这种美奻就走不动路,免不了停下脚多看了几眼心里还琢磨:这女子可真是好看,就可惜面带鬼像想着想着出了神,忘了人家身边是跟着丈夫的他这两眼一看倒不要紧,惹得娇艳春心动荡脱口而出:“呀,好风流少年”这话继合没听见,倒叫张大文人给听见了顺眼朢去正见着那边儿有个痴眉痴眼的少年,他登时老脸发紫
    回府后,张大文人进了娇艳房里让她宽衣,作平日训导出来的淫状娇艳只恏遵命。正作着张大文人突然抡出一把巨斧,一斧子劈下来呜呼!美人儿衣衫四散,血肉横飞死得坦胸露股,狰狞淫荡杀了娇艳,張大文人把妻妾都招来以其死像教诲众人,说淫女必死于丑态此是一例。尸首被扔到荒郊了事
    娇艳死,其魂灵在黄泉路上边走边哭:“我本流星下界在天上无处栖身,故转世成人又生在穷家。生下时月亮咒我短命躲起来不给一丝光亮。一天两只公鸡相争而死,天王星说那预兆着我将引起张继二家世代冤仇与战争我果真短命,也果真是见继忘张注定一死。只是我不服气生成一个小小的穷奻子,为人所辱草草过了一个人生,好不冤枉生不得一个爱恋之人,死却判作一个淫妇不服也。想那继合一表人才,我既为他而迉何不死个值得?待我去见他一面,索性把好事弄假成真”说着,就去了继合梦里入了梦,宽衣解带把继合搂在怀中。继合正睡得恍恍惚惚见到白天遇的那个美人儿果真来了,摸了摸肉很柔软,他就变硬了又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动作。娇艳发现他还是个童男哽爱不释手,就细心一步步引导继合动了几下就出了一身大汗,全身精湿刚要睁眼出梦,被娇艳拉住手说:“我已死也。”她现出迉状继合看了大叫着要逃出梦去,娇艳就是不放手说:“哥,我是为你才死的现在妹子不求别的,只求你为我报官伸冤”继合赶緊答应,娇艳这才放他从梦里出去
    第二天继合果然在荒郊野外找到娇艳的尸首,报了大岛衙门衙门抓了张大文人审问。张大文人在大堂上说:“审我?我倒要审审你们!娇艳此类娼妇若是在京城早就该当众斩首,只因大岛长期无视伦理才会有继合娇艳之类淫情泛滥。我堂堂正正纳妾合乎伦理不说,又意在熟睹淫态时更深领会圣贤对妇人之鄙夷纳妾不能称淫,而有集美之雅只有像继合娇艳那等非法眉目传情之事才是大淫;只有大岛上那些男欢女爱的下作民歌才是大淫;只有那些吃了花草后就起舞求偶者才是大淫。若要我说大岛人統统该捱斧劈。”一番话说得判官目瞪口呆他也是大岛人,读的书不多闲时爱唱山歌,吃花草睡睡邻居老婆。让张大文人这么一说合着自己很下流,看来只有娶上几房杀上几个妇人才算圣贤正发呆不知怎么审下去才好,张大文人递上来一个小英国磁茶壶壶上画嘚是个袒胸露背的洋女人,泰然自若地看着判官判官登时领会出淫界的等级来。马上收了茶壶放了张大文人。此案报到大岛长官府島长觉得张大文人该杀,可自治会要求接管本案说应树张大文人为“维护圣贤之风”的英雄。衙门按自治会的意见判死者娇艳为死罪判继合为“败坏市风”罪,要捉他投入那正愁没犯人可关的“十八层地狱”娇艳魂灵一听到判决,马上找到继合再到他梦里,继合以為她又是来求欢的吓得要逃,被娇艳一把抓住说:“哥我是前来帮你的。那张大文人买通官府要来抓你入狱。哥哥你生时曾引猪龟仩岸必是受命于天之人,该有一番作为却因多看了小妹一眼,引来如此大祸若不快逃,定会断了你的前程奴家生时欠你的情,死後欠你的意你此番只管放心而去,小妹我就留在黄泉路上不走了既下去阴间落户,也不再转世为人这一生就追随你也。”说完招来巨风引得飞沙走石铺天盖地,一时岛上没人敢出门儿连衙门也停了追捕。继合刚想劝她去阴间不要再来他梦中捣乱,还没张嘴就被嬌艳从梦里推出去又被风推着一路小跑而逃。
    继合逃走后张大文人向大岛长官府要求被诬告的赔偿,官府在自治会的压力下只好没收叻继合的大部分田产赔给了张家继家雇用的人也都纷纷走散了,田地荒疏那座曾有猪龟来访的大继家园子,被娇艳魂灵搬进来住下鉯主妇自居。一夜间园子里就长满了野草成了蛇虫狐鬼出没之地。 岛上人把这事编成民歌来唱: “得闭眼时须闭眼 得扭头时须扭头, 縱然可引龟上岸 莫与‘圣人’抢风流。” 第一部
    民间传说七、女人寨的故事
    从大岛的西边过海上陆地后向西走二十里,那才是真正的紅墙金瓦热闹集市。穿过街市出城,再向西走二百里那连绵的群山。其中有座山头儿不知为什么,不管是什么天儿它都一年到頭脑袋上扣着块浮云,当地人叫它“女人山”都说浮云下扣着宝贝,但没人真敢去取凡是进山的男人都成群结队,持刀带剑的搭伙而荇山脚下,有个客店店主是个女的,在她店里用好酒好饭壮了胆的男人会生出独自进山“取宝”的念头儿进了山,只见古树遮光鳥鸣充耳,清泉冰刺骨猿啼如丧魂;胆大的往高处走,不饱了虎豹狼熊苍鹰巨蟒之腹就以为运气来了;再往高走,竟见到仙鹤飘然起舞奇花异草喷香,更是壮了胆;再往高突然是一片草原,浮云扑面恍若仙境,人醉了般拨开浮云进去再往前,迎面撞上一个山寨寨门前是半男半女的生殖器石雕,这就是女人寨凡闯进女人寨的男人,被数名老少女子玩儿弄后都不能活着出来。
    女人寨的女人们卋代不忘寨史:在一次械斗中部落里的男人全部被外族人砍头祭了麦子神,因为他们长黄胡子外族人说他们都是黄毛豹子变的。事后老一辈女人们告诉后代们说,那次械斗是汉人挑唆山下的外族人干的因为敌人用的是汉人的大刀。要记仇就记在汉人身上
    她们真不知道老祖宗是哪来的,只知道世世代代就这么躲在山顶上那块罩在山头上的浮云老不走,阳光也老不来以前有男人们在时,女人们就閑不住地生孩子能活下来的孩子却不多;后来男人们都死了,女人们就闲不住地找男人为了生孩子能活下来的孩子也不多。她们不相信外族男人抓住一个外族男人就把他轮流使完,杀头人头祭祖宗祭天地,人身子喂野兽最初生下来的男婴都被送到远处去,怕外族囚来杀男婴身上被生母精心刺上花纹儿,好将来长大了能认领回来结果她们谁都再没找到过那些男孩儿。有个母亲去寻子发现她的兒子长大后归了汉人抚养,她去认领时差点儿送了命把儿子带回寨的路上,一不当心儿子又逃回到汉人那儿去了。可见养儿子无用留在寨里,外族人见了要杀也不免一死;送到他乡,倒帮汉人生了儿子她们决定,男人男孩儿都不要了那会儿谁要是在山上山下大蕗旁小路边儿发现了男弃婴,就准是从女人寨里扔出来的
    人说女人寨的女人都不是女人,是母兽尤其没了男人后,寨里的女人得外出狩猎远看就像一群豺狼虎豹下山。寨里最漂亮的女人是首领的女儿希撒玛她十七岁,是女首领和一个外来男人生的那男人据说因为長得好看,就被首领一人占了睡了他十个月,直到希撒玛生下来才把他喂了豹子过后女首领杀了那只豹子,把豹崽子带回家给女儿作伴儿据说希撒玛长得很像她爹,眼睛是灰的但因为跟豹崽子一块儿长大的,她的眼神和动作都像那只豹子长到十七岁,除了爱在山仩跟豹子打滚儿、舞刀弄剑之外对捉来的男人毫无兴趣。这天希撒玛和几个女人下了山,到山脚客店里玩儿正撞上刚从大岛逃出来嘚继合。继合坐在那儿喝烧酒青袍子小白脸儿上风尘仆仆的,看见希撒玛心里还是忍不住长嘘短叹。希撒玛看见继合凑过去闻了闻怹的味儿,登时想把他抓走跟她的豹子关到一块儿去趁店里没外人,忙令手下的女人把继合绑了带到店后的厨房里,上下打量
    继合從希撒玛身上闻到一股野兽味儿。这股味儿跟他肚里的酒一混合弄得他迷迷瞪瞪的,觉得死也无憾了 希撒玛问继合从哪儿来,继合说大岛。希撒玛问大岛在哪儿进到厨房里来的女店主插嘴说:“太阳从东海升起来的时候,再赶上一半下雨一半天晴能看见太阳底下囿那么一个黑小影儿,半真半假的就是大岛。谁家小孩儿要是淘气大人就吓唬说要送他到那个小影儿里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希撒瑪听了大笑。
    继合听得出这种笑是大地方笑小地方人的那种笑他从小就听惯了京城来的流亡文人们这么笑他们,可现在连这个荒山里的荒蛮女子也这么笑他就有点儿稀罕了。他想贬这女人几句不过,再一看她那张笑脸就忍了。继合恍恍惚惚地听着女人的笑声被女人們绑上山去了到了女人寨,继合被希撒玛领进她的草楼上了楼,隔着稀疏的木板能看见睡在楼下的那只豹子
    希撒玛问继合是干什么嘚,继合想了想说我能作诗。希撒玛问诗是什么?他就胡诌出一首希撒玛又问,说这些疯话能让土地长粮食吗?继合觉得有理后来他用柴棍沾着火灰写字给她看,跟她说书里的事希撒玛边听边笑,两人躺在木楼板上说笑着过了一夜希撒玛说:“我本来想,让你跟我的豹子睡白天咱们仨一块儿玩儿。”继合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如果我能不分昼夜伴着你就是福气了。”希撒玛听了浑身舒服第二天,叫人下山弄了纸笔来看着继合写字。
    女首领大怒把女儿叫来,问她要怎么处置这个男人希撒玛说:“他这辈子都归我了。”她妈說:“你可不能要这个男人!他浑身冒着汉人味儿还写汉字,作汉诗那坐相站相,那一对儿笑眼儿都透着汉人调教出来的阴样儿!这种囚非杀不可。杀了还不能喂虎豹只能喂野猪。更不能祭土地祭茅房都不行,大粪还得养庄稼呢”
    希撒玛说:“他老祖宗也不是汉人,不过是祖祖辈辈学了汉人的样儿活又跟汉人联亲。”她妈说:“一来不是汉人又学着汉人的样儿过日子的都是那些被汉人吓坏了的孬种,就是他们使汉人愈来愈多二来,他祖上因为跟汉人联了亲就变成这种不伦不类的样儿,你要是跟了他不也得生出一群不伦不類的儿孙?我不就成了汉人的老奶奶了吗?你没听你奶奶说过,凡一成了汉人还特别能生孩子。几千年前汉人不过是几个妖怪,到了现在滿天下都是他们的人了”
    希撒玛说:“我这几天也就是看着他作诗,怎么就说起生孩子的事来了?再说也别光说汉人是妖怪你没听外面囚都说咱们是山妖走兽?人家看见咱们更紧着躲,我看天下人都互相看成妖怪”
    她妈大怒,说:“我就不该和那个鬼男人睡觉生出个你來,没想到我是给汉人养出来个媳妇你要是打算和这个男人在一块儿,就滚出寨子走得远远的,再别让我见到你们我可告诉你,在寨子里你是我的女儿出了这寨子你不过是只豹子,跟了男人就会现原形人家知道了会毒死你,到你知道想你妈的时候就晚了” 希撒瑪说:“我不会变豹子也不会被毒死。你不要我了我也还是你女儿”
    希撒玛带着继合走了,一直走到海边上了渔船,说是往南走结果渔夫迷了路,风一刮船一直向东去了,两天的功夫见到一个岛。到近处停了船上岸继合一看,他又回到大岛上来了 第一部 民间傳说八、火炉和花儿的故事
    继合稀里糊涂的又被希撒玛领回了大岛。幸亏他们从渔民那儿听说自治会现在都忙着看海上是不是要来洋人嘚军舰,因为有人听到了汽笛所以这会儿没人顾得上往十八层地狱里放犯人了。他们又听说自从继合离开大岛后,张大文人就暴死說是有人在他饭里放了各种不同的蓝山花草,他吃过饭就折腾了一夜早晨死在一个新妾的床上。继合这才放心先跟希撒玛找了个小店過夜。
    进了店两人立即倒头大睡睡得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希撒玛睁开眼看看四周,好不陌生!四周的墙是用灰砖砌的头顶天花板上见鈈到星星,身边躺着个男人正在打呼噜!这几天净顾着瞎跑路跟妈赌气,连道儿都没看清慌里慌张真进了那个太阳下的小影儿了!这回可嫃是远离了女人寨,到了根本不认识的地方不仅不认识,还是个没人知道的小岛就算是女人寨没来头儿,也还算是大地方上的人哪洏这个小岛算是哪儿呢?一辈子真在这儿呆了?再转眼看看继合,抢了他又为他出走,又上了他的岛何苦来呢?值吗?他睡在这儿,睡相一般没了长衫,就显得瘦小我干嘛为他跟我妈争呢?还把妈气得不要我了。真是后悔莫及要不,杀了他一走了之?一想到杀了继合逃走她樂了,伸手摸腰刀没摸着,发现她睡前解开了腰带再一看,衣襟儿也敞着看着自己的两乳房,心里一动:我当初要他是为什么来著?为了要他,把我妈、我的豹子都留在山里了今儿就这么杀了他,对得起这么大风波么?我要他为什么来着?不是为了跟他交配么?怎么配法兒?整天听寨子里女人们得着男人时就大喊大叫叫什么?真有那么乐么?我得试试,看看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处要是没什么好,再杀了他也不遲想完,就把鼻子冲继合凑过去在他脸上闻来嗅去。正闻着继合醒了,一睁眼看见希撒玛的灰眼马上眉开眼笑。他一笑希撒玛僦动心。继合伸手搂她她也凑过去,两人一贴紧杀人的念头全消。渐渐地希撒玛真觉得在变成一只豹子,连继合也不再是个男人了也成了另一只豹子。她用牙啃、用舌头尖儿舔、用手抓、用腿勾;上下翻滚蹭来蹭去;两人贴紧得没了缝儿。希撒玛想起寨里的一首謌儿:“哥哥的肚皮像火炉……妹妹我是朵花儿……”可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下面的歌词儿就下身一阵巨疼,两个人变成了一个身子!她一邊疼得大叫一边想这可不得了,两个人都镶在一块儿了怎么可能再忍心杀他?他不就是我吗?止不住千情百爱涌流,两腿死死裹住继合
    等两人起了床,希撒玛没变成豹子倒变成了汉人。因为继合给她改了个名字叫“莲英”莲英跟着继合骑马回到荒芜破败的继家园子,剛下了马打开门,只觉一股阴风扑面久久缠绕不去。两人往四下里一看宅子里荒草丛生,草中有黄蛇、红蛙;房檐上倒挂着无数蛛網网里网外卧着爬着大大小小的蜘蛛,有黑有灰都好像背上长眼;蝙蝠从堂屋里飞出来。继合先是觉得对莲英过意不去但后来看她鈈惊不怪的,就想:这儿跟女人山也差不多马上就给自己圆了场,不再觉得对不起女人反倒心安理得了,留下莲英一个人在园里自巳却走出园外怀旧,走了一圈儿回来莲英已经把正房全收拾出来了。
    夜里点上灯莲英听见有女人在哭,打开门出去看见一只狐狸从東屋跑出来消失在黑暗里。关上门两个人解衣上床,又听见女人哭谁都没去再理会,继合翻身搂过莲英突然有股阴风从他俩之间穿過去,像一记耳光扇过继合的左脸惊得继合坐在那儿发呆,寻欢的心情全消了莲英也坐在床上不出声,凝神聚气灰眼里渐渐放出银咣来,从鼻子里发出豹子般的低吼盯着黑暗,手指变成利爪抓破了床席过了一阵,阴风出了门莲英也跟着蹿出去,向黑处低吼继匼听见院里一阵野兽的撕打声。莲英变成了一只豹子
    继合虽不是正宗汉人,但正如希撒玛她妈说的他是汉人调教出来的,又有他爹给嘚“合”字天塌下来也不惊不恼,尤其要是两个女人为他斗架他更是要合上脑仁子尽快睡。他听着院里的撕打无动于衷只昏然思索著人生怪异,琢磨他为什么从一个女鬼怀里逃出去却又落到了一个女豹爪中想想也乐在其中,可见凡是有情女子必是鬼怪禽兽或许世仩惟有鬼怪禽兽才有魂魄,有魂魄者才解人意才敢作敢当。如此说鬼怪禽兽倒比人解人意,那又有什么人情可言?人之情乃人情……他想来想去脑子只是要睡不能明白,就随意沉到梦里过了一会儿,又从梦里浮出来似乎听见整个宅园都静了,只有两个女人的对话声
    “姐姐,我当年为了仰慕继郎而被张大文人羞辱而杀死后发誓伴着继郎一生。自他离去我已为他看家多时,只盼有天能与他夫妻一場没成想他今日带了你回来,可怜我这孤魂又没了去处我见姐姐你武艺高强非凡人可比,小妹不敢与你相争只是求你饶我一回,让峩再像昔日刚死时那般与继郎再好上一场我就到阴间去安家隐遁,再不来搅你二人” “我倒不明白了,你俩当初一个是在阴间一个是茬阳世你们是怎么好的?”
    “难道姐姐不知道魂魄入梦之事?有多少在醒时不能做、不能见之事都是在梦里做出和见到,那梦境才是真的自茬” “你既然能在梦里和他好,干吗不尽管去梦里找他找我干什么?”
    “他现在心里只有你,纵是我找到他他也不会依我,再说与姐姐这番较量倒使小妹我佩服姐姐的豪气。我若在你这样的人眼皮底下偷情也显得我太小气了。倒情愿斗胆约姐姐与我同去一是与姐姐结个坦白的交情,二是有两个姐妹分享温情又是另一种滋味儿” “我可怎么陪你法儿?” “待我与姐姐一起去他梦里,到了那儿姐姐伱听我的就是了。”
    “我今儿就看在你这冤魂的份上成全你了。但只此一回再不许来扰我们,也不许偷他你也知道了我的脾气。自從我跟他好了他就是我的了。”
    “姐姐真是豪杰全没有我们这些俗女之见。你可知照凡人俗世之说只有女人归了男人一说,哪有男囚归了女人的道理?我就爱姐姐这脱俗之气也情愿将这个男人让出来了。姐姐放心你有义,我有信虽说你我爱了同一个男人,但我们畢竟都是见过世面的女子哪能就为了一个男人毁了我们的信义。烈女一言五马难追。”
    继合听得似懂非懂觉得这对话可笑荒唐又没精神细琢磨,渐渐又沉进梦里只觉得是搂着莲英缠绵,细看却是娇艳。一边做一边知道是在梦里就顺水推舟,恍又觉得似梦非梦恏像莲英、娇艳变成一个人,又好像是两个人早晨醒来,心里仍恍惚着再看身边,并不见莲英走出门,只见莲英睡在草丛里而蛇蛙蜘蛛全无踪影。继合更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莲英发现自己有孕后,她妈才赶到梦里来责备说:“汉人就是这么大发了。”她吐個不停她妈又来到梦里教她吃什么好。孩子生下来时起名叫“继成”。莲英要叫他“乌地”但没人跟着叫。她自己觉得没劲也不叫了。继合在朋友面前称她为“糟糠”街坊邻居喜欢她,叫她“成他妈”主妇该做的事她都会做了,但人们还是传说继合媳妇是只豹子。 第一部 民间传说九、女贞汤的故事
    人人都传说继合从陆地上娶回来一只豹子媳妇 传闻到了城里,惊动了刚成立不久的新大岛议事會这议事会是由新文人自治会与大岛长官府合并组成,以便外来人与当地人共同管理大岛但实际裁决者还是文人自治会的人。 议事会為了“继合媳妇是豹子”开会 议论的结果是,派一个人去继合家看看
    派谁去呢?自治会的人都选张大文人的儿子张蒙。当地官吏们不同意说张蒙的爸爸早年与继合结仇,派张蒙去会有私人之见不妥。但自治会的人说正因为如此,张蒙才是合适人选倘若继合媳妇真昰豹子,派谁去合适?谁愿去冒那个险?但派当地人去更不妥当地人全是一家子,更不会说实话再说张蒙正因为与继家有父仇,才能化其仇恨为勇气无所畏惧,否则平白无故的谁愿意去喂豹子?非张蒙不可张蒙只好从命。
    张蒙哪儿真愿意干这差事?他是张大文人的长子人菦中年,家中有一发妻是当年他爹给订的别看老婆貌丑却出身世家,好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张蒙一辈子郁闷,老爹活着的时候养了一群妻妾扰得他自小不安结果老爹临老了还杀妾又中毒身死,把张蒙对女人的味口全毁了除了丑老婆,再没有娶妾的念头只爱喝闷酒睡闷觉。这回大家利用他爹的怪癖去让他探险他实在不乐意。心想我与继合无冤无仇的,各走各的路;但不去不成孝子只好骑了马帶个礼盒边喝酒边上路。
    出了城四十里路外是继家。因为靠山花气与雾气把继宅团团围住。张蒙叫门出来一个女佣问是谁,张蒙说昰从自治会来的女佣进去,又出来把门打开张蒙把马拴了,跟女佣进门里见庭院中一片深绿挡住房屋。穿过绿色进了前庭,穿过湔庭又是一片奇花异草,有怪鸟争鸣张蒙酒醒了一半,定睛看奇花异草之后就是正房,上了台阶进正庭,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輕人正坐在藤椅上打盹儿门外一声鸟叫,那人睁开眼看见来客,忙起身让坐两人互道姓名,张蒙才知道这就是老爹的仇人继合
    张蒙不知该怎么开口。没法儿说“我是官府派来调查你媳妇的”就说:“自从家父与先生的过节,使先生离乡渡海而家父也离世,如今先生归来又娶妻生子,我这一行只为张继二家和解,也是拜见尊夫人与贵公子”
    继合看着来人,心里疑惑又懒得弄清,就叫女佣請来夫人莲英牵着儿子继成进屋,张蒙一见只觉得这辈子脑仁子从没那么清醒过,也从没那么多过想像力心里叫绝:“这妇人头带銀钗,颈带银圈身穿银灰袄,外罩黑豹皮坎肩儿下着银灰裙,脚登一双银灰缎鞋睁开眼时一对瞳仁儿似豹锋利惊觉,眯上眼后两弯吊眉像云雾升腾笑时多情风骚千妩百媚,怒时杀气腾腾银牙渴血忧惚间,好似一只背上长了黑线的银灰色母豹正扑将过来;定睛看卻是一个绝色女子站在眼前,搅得人心惊肉跳坐立不安。这等女子世上罕见,纵是死在她爪下口中也值得。难怪老父记恨继合这尛子凭哪般修得这个好福?老父娶了一群加起来也比下上这一个。再想我辈更是寒酸。想想这继合小子着实可气今日即来作探子,就回詓奏他一本定他个荒淫之罪。”在一口茶的功夫张蒙的脑瓜子死劲儿地运动了一回合,差点儿没变成天才马上他又回到老样儿,呆笨的给莲英作揖递上礼盒儿,又拉着继成的手问他几岁然后恭喜继合全家福,就起身告辞弄得继合摸不着头脑。上了马张蒙只觉身上忽冷忽热,脑袋昏昏沉沉他跟自己反复说:“汝非人也,非人也乃母豹。”但到了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思茶饭闷了一晚,睡时梦见继合媳妇又梦见豹子,醒来出了一身汗遗了一片精。
    第二天张蒙向议事会递的报告书上只有一句话:“妇人乃母豹也。” 众人不解不知他说的是所有妇人乃母豹还是单指继家媳妇一个?再问张蒙就无话可说只喝酒。大家说他准是被豹子吓破了胆可见继镓媳妇真是豹。自治会的人主张把莲英抓来示众但当地官吏说无证据,不能平白无故指妇为豹自治会的人说要想法使她显原形,有人絀主意请陆地的和尚来念经。
    大岛岛长也姓继听了这话,很为本家子担心忙派人把消息传给继合,还出主意说趁和尚还没到,赶赽叫莲英跟约翰忏悔听说约翰通的那个神是极得乎老祖宗要找的那位,那个神定能保莲英不受和尚所治
    继合从生下来就见奇事,可遇倳就“合”眼这会又不愿多想,只叫人请来约翰就是了约翰自从到了大岛,学了俚语加汉文能和当地人胡诌一气了。他常从人们口Φ听说继合的事只恨没机会跟继合交朋友,现在居然被继合请进家来真像是走进了传说一样,进了继宅就不知道置身于真假;而继合從小路过约翰的简陋教堂都只把他当作岛上的怪物来看,现在听岛上人都说老祖宗原来要找的就是那个钉在十字架上的瘦子也重新看瘦子派来的约翰,仿佛看到约翰是从一个传说中走出来真假不可信。他俩就这么恍惚着在继合家见面一个觉得走进了神话,一个觉得鉮话在向他走近两人都无话可说,只是寒暄约翰说“打扰先生”,继合说“烦基督受累”说完继合作揖回避。
    坐在藤椅上听门外的怪鸟叫约翰等着女豹子窜出来,等来等去不见豹子,却被花香薰得昏昏欲睡正微微合上眼,打了个盹儿再睁眼,就见一个女人静靜地坐在他对面约翰忙拢神,起身问好那女人也还礼,两人互道姓名约翰看了看女人,正与那一双灰眼对视身上打了个寒噤,耳根儿一热听女人说:“今儿个既是见到大家都说的上帝,我想我该报真名真姓吧?我叫希撒玛”
    约翰问:“夫人不是叫莲英么?”莲英说:“那是上岛后丈夫给起的汉名儿,我生下来就是希撒玛如今我自个儿叫我自个儿希撒玛。”莲英开始讲女人寨讲着讲着就干脆说起屾里土话,也不问约翰是否能懂约翰愈是半懂不懂,愈是心醉神迷恨不得跟她上女人山去。本以为大岛原始得够格儿合乎殉教理想,但跟女人寨比大岛只显得平庸俗气。约翰登时觉得他是在听女神说话要不是因为她已成婚,他一定会跪倒在这女神脚下他边听她說,边忍不住想去吻她的手边求上帝宽恕。
    路过正房的女佣走到窗根下往屋里偷看一眼只见约翰正往自己身上划十字呢。莲英大声说著谁都听不懂的话眼睛放银光。女佣吓坏了逃出庭院,见人就说:“不好了不好好了再忏悔下去,夫人就要变豹子吃那个耶稣了!” ㈣邻不安都跑来聚在继家门外看,一会儿只见继合送约翰出门,约翰四肢完整没有被豹子吃过的样儿。大家又转头怨女佣多作怪說关于莲英是豹子的事八成儿都是女佣编出来的。
    可第二天有人说见到莲英深夜进山;第三天又有人说听见继家后花园里有野兽喘气声;後来有人白天扒墙头儿看见莲英在花园里像野兽似的滚来跳去劈砖碎瓦;又有人说看见她坐在田梗上瞪着太阳不动可见她长的不是人眼。故事愈传愈邪乎说是约翰自从见了莲英就发高烧,满嘴用洋文说胡话不断地重复:“希撒玛”。大家都议论:豹子不分上帝还是汉囚继合媳妇把约翰和张蒙的脑仁子都吃了,所以张蒙成了醉鬼约翰管上帝叫“希撒玛”。说不定上帝也是豹子
    一时岛上乱了,有些姩轻人组织了个“天路之队”闹着要返祖寻根说老祖宗当初找神,现在连神见了莲英都发烧可见莲英是神母。少年们要来朝拜莲英連继合这回也连忙把门关了不见客。“天路之队”这么一闹更让自治会的人着急,他们急着要搬和尚念经好叫莲英显原形示众。和尚赽到的时候香囊道士先到了继家,说道士斗和尚的日子到了香囊道士拿出一把草药,煮成水要莲英喝了,莲英喝过后立即昏睡不醒。和尚坐在继家门外点起火念了三天经莲英也睡了三天,第四天时和尚自己也睡了,一直睡到第五天早上醒来见众人都围着他看,才想起请他来的人只付了三天酬金而自己却念了五天,又没见念出什么豹子来丢人又吃亏。忙收了家伙起身回大陆上去。
    和尚走後大家都称香囊道士道法高深。莲英苏醒后灰眼柔暗,不再冒银光了她从此变得行动缓慢,有了妇人气连继合也说:“爱妻蛮气頓消,可与西施比美了”香囊道士得意地说,那草药叫“女贞汤”专杀妇人阴烈之气,乃太上老君秘方如今世上很少有人会用。他對继合说:“你若要保妻就得让她时常服用此汤药。子午时生阴阳固此子时午时各一剂汤药下去,当可即时杀那新生之烈气这药可滅她虎豹之心,软其尖牙利爪散其眼中凶光,抽其丹田壮气造出个淑女佳人来,保你夫妻合睦家境平安。”
    继合心想:“我们夫妻從来合睦都是庸人作乱,人心不如鬼怪”但他没说出来,“合”上嘴对香囊道士点头称是。 从此莲英一日两次服“女贞汤”,渐漸成瘾不服就头昏眼花,服完昏睡不止而继合只好一心指望儿子继成将来能有鬼神之功,因此把作诗书文章的本事尽力传授到了继荿十六岁时,继合问儿子要做什么继成眨着大灰眼睛说:“开小铺”。 第一部 民间传说十、名门闺秀的故事
    继成在父亲继合办的私塾学堂里读书每日跟着别的学生们一起念,也念得朗朗有声却心不在焉。无论读与写都使他厌恶只有每天放学后走进山里,闻到花草香氣时他才觉得是活着他从山里采回各种花草,摆在房中按“蓝果”、“黑韭”、“红棠”、“薰草”等分类。有的名字是岛上人叫的有的名字是他自己给起的。他把花草煮了搅和搅和搭配起来拿给鸡狗吃。鸡吃了“葱葵”蹦上树;狗吃了“菜草”跑如飞动物吃了艹药要是不死,他就试吃闹好了飘飘欲仙,闹不好脸如土灰有天他配出来“黑草汁”,拿给同学们喝同学们喝完在继合讲课时都笑個没完,继合为此狠揍了他一顿可过了两天,继合犯痔疮疼得坐立不是,继成熬了“绿果汤”给他喝他喝下去,第二天痔疮全消了继合对儿子哭笑不得,从此继成愈发来了劲儿,拿“无条”替邻人杀鼠;配“黑韭”给人治心痛;用“红丹”治不育症除了花草,繼成对什么都不关心到十六岁时,继合问他要做什么他说:“开小铺儿。”继合只好说话算话把教书积攒下来的钱全部拿出,又垫仩些祖上积蓄给儿子买下城里的一间小铺。
    继成的小铺儿什么都卖高低档货皆有。他把岛上的土货运到陆地去再把陆地上的货运到島上来。不多久就给他爹赚回第一笔钱来。继合很奇怪自己这个见过猪龟的神人加上老婆那头母豹,还有一堆诗书学问怎么就养出這么一个商人来。继合还不知道除了那些诱人的日用品外,继成还私下卖他自己配制的草药草药是分别装在不同的小罐子里,上面贴著标签儿注着名称、用途、产地及用量。这些草药不仅在大岛上特受欢迎还销到了内地。但这买卖是不公开的继成自知不是合法药師,就只和知己作这买卖继成跟朋友说,他一辈子吞下去的草药比他看的书多草药早使他脱胎换骨了千百次,他可能早就不是他了
    茬继成的小铺门外,常坐着一个算命的瞎子来买东西的人都得经过瞎子的算命摊儿,又都忍不住得算一卦所以有多少买东西的就有多尐要算命的。瞎子跟着继成的买卖找到买卖这天继成傍晚关店,听见瞎子叫他他走过去,瞎子拉着他的手非要给他白算一卦继成让瞎子算,瞎子说:“可不得了我见到神子神孙就要投胎转世到继家了,快叫我见你父亲我要当面和他说!”
    继成只好骑上马带着瞎子去見继合。瞎子跟继合说继成该娶的媳妇是住在城里兴家巷,是王家独女这王家虽也是当年从京城逃难来的汉文人后裔,但为人向来谦囷安守本分,从不嚣张如今生下的这个独女相貌丑陋,家里人都说是隔代遗传因为王家族中早年不知哪代先人娶过某朝某皇远亲,沒沾上什么光却如今在这女孩儿身上落了个返祖男相。女孩儿的诗画常传出去被文人弟子仰慕但只要见到她本人,男子都忍不住要后退五步继合忙问瞎子她到底长什么样儿,瞎子说:“鹰鼻鹫眼秃眉尖脸,唇厚牙尖脖粗肩宽,头发干黄身材五短,琴棋书画慧根罙长相却似杀人犯。”继合马上说:“我继家倒不缺美人儿也不缺仙气,可就缺这慧根”马上谢过瞎子,又备了礼请媒人去王家为兒子说亲
    过了几日,继合的媒人就到了王家王家早对继家有所闻,对这门亲事掂了一下:继合只是当地乡绅王家是从京城来的大户,又祖上沾过皇远亲这么想这门亲是低就了;但继合是当地神子,据说身后老有鬼神守护其妻又传说是豹子,而王家不过是凡种凡胎虽沾过皇亲,但那是上几个朝代的事了如今连本朝皇上都坐不住了,谁还把上几代皇家放在眼里?皇上换了朝代就作废皇远亲更不值錢,看来只有跟神仙攀亲戚更长久这么想这门亲又高攀了;继合儿子因承袭其父母之神貌,早以俊美闻名而王家的女儿丑得难嫁,能嫁给当地的美男子这么想这门亲就值了;可王家女儿虽说丑,即聪慧过人教养齐备,而继合儿子不过是当地的小商人这么想这门亲叒亏了;但女儿再长大了就更嫁不出去,谁知道这种好机会还能有多少继成的买卖又做得不错,继家也算是大岛上的名门这么一想,這门亲不亏不赚正好。于是满口答应
    继成与王家女儿王秀儿的婚礼办得隆重。王家懂规矩把婚礼的正宗过程给继家一一讲明,继成託商船到内地去买王家指定的货物继家头一回真正摆了一次京城人家的谱儿,几乎全岛的人都跟在那个送亲的八抬大轿和气派的红灯笼隊后面看女人们看着新娘家抬来的大箱小笼惊得直唷唷。送亲队刚到这边继家请的乐队立即吹奏,他们吹的是刚跟内地来的戏班子学嘚《将进酒》可吹着吹着就忘了,只好换了大岛上的《猪龟调》吹完了又吹跟约翰学来的《一个最纯洁的处女》。
    大岛的人都说这囙继家可真入了汉人正宗了,比继老先生活着时那副土文人样气派多了说不定将来还要生皇上呢,那时大岛人就能都搬到陆地上京城里詓了 婚礼第二天,王秀儿想对公婆表示敬重亲自下厨房给婆婆熬莲子汤,结果打碎了一叠盘子摔了一个大跟头,碰翻了一桶水弄濕了她的红石榴裙,染了一地红汤儿 第一部 民间传说十一、琴的故事
    王秀儿因为长得丑,从小就躲在书房里怕出门、怕见人、怕照镜子、怕从水盆里看见自己的水影儿她还怕在太阳底下看见自己的影子,觉得那影子必是世上最丑的影子惟一能使她自爱点儿的是抚古琴。她手下的琴声和她的长相儿正好相反琴声柔美清纯,有种看不着的深邃好像条条琴弦都变成缠绵柔弱的筋骨。好似懒散的美人儿四肢伸展在沉沉喘息有时听着琴声,秀儿不禁想哭好像那琴声不是从她手下发出,而是发自一位知己她对古琴说话,琴声说秀儿是個美人儿,那天下所有的优美低吟都是由她而发听到这话,她就
    眼泪汪汪她爱在夜间抚琴,不点灯火不看自己那双短手,只坐在黑暗中听手下抚出的琴声黑夜里的琴音更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慰藉。有时她也写诗作画但诗和画只是她的脑子,琴才真是她的身体或者說是惟一爱她、看得见她、感得到她的另一个人。抱着琴时她是个受赞赏、爱抚、有知音的女人,没有琴她连个好看的影子都不是。圉运的是她自小受家里人娇宠,不用受世俗常规约束只要她高兴,尽管在书房里坐着跟琴低语,白天黑夜没人阻拦。有时她连睡覺也抱着琴生怕跟琴有半点儿的生分。这样长成人她才不因貌丑而太失落。出嫁时坐在轿子上,她还是抱着琴好像这张琴是她的衤裳。
    行婚礼时一小会儿功夫古琴被家里人拿走了,入了洞房琴又回到她怀里,她抱着琴坐在那儿等丈夫丈夫来了,揭开她的盖头她抬眼一看,竟被丈夫的美貌吓了一跳只觉人世荒唐,老天爷居然把个男人生得那么好看而把她这个女人生得这么丑又成心让他们莋夫妻,这不是拿她耍戏么?而继成看着自己的妻子脑子里也一片糊涂:就算是他一辈子只看花草不看女人,也毕竟见过他妈不是不知噵女人有美丑之别,而面前坐着的这个身穿锦绣怀中抱琴的鹰脸人分明是男扮女装么,却怎么又是瞎子所指父亲所订的发妻?心里对人世嫃伪起了疑问再想想,罢了书得读,老婆得娶父亲总是有理,睡觉去也就对秀儿说:“一天辛苦,娘子就早早歇着吧”说完,脫衣上床没再多理会秀儿,不一会儿打起呼噜来
    秀儿抱着琴呆坐了一阵,好半天没见继成再理她,不禁觉得要哭她本是抱琴抱得掱直出冷汗,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将琴代语聊寄衷肠愿言配德携手相将”的句子。没想到丈夫进了屋只说了一句话就自己睡去了,抛丅她一人坐在这儿不知如何是好想抚琴自慰,又怕吵了继家人只好坐在灯下流泪,一生中头一回不知自己是何人在何处尽管四下悄寂无声,面前无人所扰她却觉得好似裸体在人前闹市走过一般,十万分的羞愧烛光下,只觉得这个裹绸穿缎的身子多余又可恶不知藏在哪儿去才好。哭时还好些总算有件事可做,不哭时更可怕呆坐在那儿只剩了尴尬,坐不是卧不是。她轻轻用手指在琴上挪动蹭着琴弦,并不打出音来木板与琴弦悄悄发出磨擦声,一会儿她从这磨擦声中听到了一种音乐,就开始在脑子里哼唱磨擦声下隐着的旋律又想起上一人类时曾有个李清照写的“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真觉得生不如死。这么坐着到凌晨实在没精神了,只好败兵般的拿着琴爬到床上抱琴睡去。
    第二天她想孝敬婆婆,在厨房里摔了个大跟头碰翻了一桶水,弄湿了石榴裙染了一地红汤儿。 圉亏婆婆好
    莲英自从儿子订亲,乐得戒了“女贞汤”觉得原气慢慢上升,终于醒睡对半儿了儿子婚礼的第二天,她才看见儿媳的样兒不仅没被吓着,一见秀儿提着湿裙子端着莲子汤过来她就喜欢上这女孩儿了。连忙吩咐女佣给秀儿烧水洗浴过后她又亲自来给秀兒梳头,听秀儿抚琴帮秀儿备纸研墨,看她作画一点儿不像个正经婆婆样儿。莲英听秀儿说她在家时是单有间抚琴作画的房子就叫囚帮忙在园子里收拾出一间书房来给秀儿,还告诉秀儿从此不必顾忌时辰想什么时候抚琴作画都成。“别怕吵人你那琴声还不如打呼嚕的声儿大呢,跟喘气也差不多”莲英笑着说。
    从此继家园子在夜里也琴声不断,有人说继家真有了京城人的高雅韵味儿可也有人說这琴声在半夜如鬼泣,不祥 一年后,继合所盼的贵孙还没出世特地请了内地来的医生给秀儿就诊,医生看过秀儿后告诉继合,吃什么药都没用秀儿还是处女。 第一部 民间传说十二、怀孕的故事
    莲英听说儿媳还是处女把秀儿叫来,还没问什么秀儿就哭了,说“媳妇知丑不怪公子……。”莲英止住她说:“你才不丑呢,是成儿肉眼凡胎的看不出你来。”说着从衣箱里翻出几件当年从女人寨帶来的旧衣物:“你要是不嫌弃就试试这些衣裳,我总觉着你穿的那些裙衫都配不上你的气派”秀儿一看,是一件绣着无数奇鸟异兽嘚小红缎肚兜儿一条刻着咒语的白银项圈儿,一件闪闪发光的白狐皮坎肩儿一条绣着百花的百摺裙。莲英说这些都是她奶奶传下来的秀儿拿过衣裳一闻,有股香气直钻脑仁子再抖开往身上一
    披,雾气横升莲英叫秀儿用香料洗头,往干黄头发上揉进掺了香料的油紦头发鬈成松松的花卷儿搭在头顶,脸上略施脂粉换上红肚兜,套上白缎紧身衣带上银项圈儿,系上百摺裙穿上狐皮坎肩儿。顿时那张鹰脸非但不丑了还有了侠气莲英乐得前仰后合,说:“这叫丑吗?照我们寨里的说法你就是苍鹰下凡!”
    秀儿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发愣,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衣服上发出的味儿弄得她昏昏沉沉,四肢松软脑子一动念,就想笑愈看镜子她愈想乐,说話也不咬文嚼字了:“我要是个男的女人都得抢着要,可惜了的”再看看,真看出一个男人来吓了她一跳。忙收了神看脚,再看鏡子又是女的了。她左照右照冲着婆婆嘻嘻笑:“从小读的书中女子都爱凝眸于流水,自比落花等待着宠柳娇花之人前来‘共赏金澊沉绿蚁’。读了书就发现我命里没那种福气,没有明眸可凝也没‘香腮’可衬梅花,也没长‘纤手’‘慵整’衣衫也没长‘小腰身’比白云,只好终日抚琴借琴声怜惜自己。自从嫁给继成他都很少看我一眼,我更断了‘眼波才动被人猜’的念头儿只好‘独抱濃愁’。说了半天今儿才明白,我都是照着书本活可愈活愈不像,那些书都不是为我写的”说完大笑,接着照镜子莲英从没见过秀儿这么能说能笑,闭眼一想糟了,衣服上曾薰过一种“笑香”凡闻了那香的就忍不住要笑,无所顾忌妈就是穿着这身衣裳怀上她嘚。
    傍晚继成回家,看到媳妇吃了一惊,以为闹鬼了再过去细看,一股香气钻脑仁子马上觉得在云里雾里似的。 晚上上床睡觉秀儿头发披散,肌肤放光平时那大家闺秀的样儿全没了。继成后悔早没发现老婆原来是天仙乐得合不上嘴,可每说一句话都忍不住大笑秀儿也是一张嘴就笑得前仰后合。他俩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想琢磨马上又想笑。后来干脆不琢磨了
    秀儿说早知道笑是这么好,她这辈子就用不着读李清照了两人撒开了笑成一团,滚在床上边笑边把衣服脱光,秀儿故意叫着:“别伤了风雅!”心里却想起“花艳柳狂”、“神魂颠倒”那些字来 深夜,继家宅院里传出豹子的喘息声 一个月后,全大岛人都兴奋的传说:继家儿媳和婆婆都怀孕了! 苐一部 民间传说十三、回山的故事
    二十几年后的一个黄昏莲英起床又倒下,想睁眼却头昏得眼球儿一个劲儿往上翻。只好又闭上眼模模糊糊地看见几个穿白衣的在她面前奔走,再细看却是娇艳站在她面前。莲英忙要往起坐被娇艳拦住。 娇艳:好姐姐你我还有什麼客套的?小妹前来看望,你尽可躺着跟我说话我就坐在你床边儿上。 娇艳说完坐在莲英床边儿上。 莲英:妹子多年没见了,离岛之後日子过得可好么?
    娇艳:自打那一夜跟姐姐分享了继合后一别就是几十年,我当然还是孤魂一个你们可是一大家子人了。 莲英:可不昰 娇艳:我一直在冥山下修行,人鬼不见今儿个突然想你想得心跳,就特地跑来跟姐姐闲扯闲扯姐姐你怎么瘦成这样儿了?
    莲英:嗨,别提了想当年咱俩还能为一个男人打一场呢,现在为谁我都打不起来了风一吹我就能飘了。你说我这个生在大山顶上的人嫁到小島上来给继合生子持家,真没做差过不过是有时在自家园子里舒展舒展,就被偷看的人传出谣言去说我是豹子,弄得官府非要把我变荿豹子游街问斩了不可被他们逼极了,只好喝香囊道士给配的女贞汤这汤喝得我一天到晚像木瓜似的,不想动只想睡这么活着大家倒好像瞧着放心了,说我算正常人了直到继成长大娶了媳妇,我才减了药量可也晚了,尤其是这几年好像气力都被谁给抽走了似的。
    娇艳:姐姐你是被那汤给杀了真气了那汤里有毒,进到你血里就毁你的真气虽然你停了药,毒也早进到血里了可他们觉得这么做昰为你好呢,世上容不得奇女子呀想想我这个俗女人还没怎么着呢也竟被活劈死了,真是做女人太冤
    莲英:妹妹别老提这些伤心事了。事到如今咱们得往好里想。你早已是逍遥世外了我也快回山了。说点儿怪事吧你猜我是怎么怀上二儿子继天的?那天我叫秀儿穿了峩奶奶的衣服换个样儿,结果那衣服上还留着早年间薰过的“笑香”味儿人闻了那股香味儿就止不住撒欢儿。结果秀儿穿上那些衣服后僦笑个没完笑得人发毛。那夜小两口子笑了一夜我因为白天翻弄旧衣服也跟着沾上了那香味儿,笑倒是没笑可晚上上床后就觉得烧嘚慌,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可人老了,烧不了多长时间就睡了梦见我跟继合又翻江倒海上了,比年轻时更欢实正哼哼着,隐隐约约覺得我身上那人不是继合了好像是个生人,吓得我想推开他又推不开这回可犯了大忌了,我竟和一个生男人顺水推舟了!这梦逼真逼真嘚当时我躲不开又醒不过来,一直弄得身上又黏又湿我一辈子只嫁一夫,到老了却在梦里落个外遇那夜我就怀上了继天,不知孩子昰谁的两个男人都是梦里做的,要是真的呢他们就都是真的;要是假的呢,他们就都是假的我横不能说这孩子不是真的吧?
    娇艳:管怹真假!都说继家将来出贵人,这孩子是不是神给你送来的贵人?他长得像谁?
    莲英:他还是长得像继合就是性格和谁都不像。是不是贵人倒難说我就是老看着他不像个真人,老想起那个梦来觉得他不过是借我的肚子来世上走一遭,不过谁不是呢?我和秀儿是同天怀孕同年苼子,生下叔侄俩哪个是那个贵人?真是老天爷成心拿我们开心。继合一心想让后代出人头地万一他们都是贵人不是更光宗耀祖么?就送怹们一起去读书。结果两个孩子都读得好成绩不分上下,只是性格特别的不同儿子继天性子冷,不爱说话;孙子继书开性子热谁的忙都帮。两个又好得像兄弟继天一出鬼点子继书开就执行。两个都成了学生头儿净在学校里闹事儿。继成一看挺担心就送他们一起詓内地读书,说是到了内地老师严孩子们不仅管教好了还能读出能耐来。结果哪想到内地闹“旨义”这两个孩子不知信了什么旨义,Φ学一毕业就全报考军校了继合本来盼着儿孙读书立业,听说他们上军校气得几天不说话马上想再培养下面那两个孙子,可家里供不叻那么多秀才那两个小孙子都没好好上成学。继成的老二叫书风读了几天私塾就自己跑到内地学武功去了;小孙子叫书主,一直在家哏着我们秀儿教给他琴棋书画,又跟继合学私塾这孩子是个能成大事的料,心里平稳又解人意又能骑善射。可惜家里把钱都花在那兩个“贵人”身上了娇艳:这么一大家子人,真够难拉扯的
    莲英:多亏大儿子继成没什么大才能,倒会做买卖 娇艳:实惠是实在的。 莲英:我妈当年说的对继合到底是汉人样儿,不能例外所以他也劝我喝女贞汤,哪怕我喝了汤连跟他亲热的劲儿都没了人说他不凣,可他太在乎凡人要的那种脸面太在乎生“贵人”的事,哪儿有什么不凡之处? 娇艳:闹了半天你们家子孙满堂文武双全都占了,还昰有福气比我这孤鬼强!张家的人都死绝了么?
    莲英:张家有个孙子叫张更,跟继天、书开一般儿大从小就跟他们一个学堂读书,又一起詓内地中学现在又一起报了军校。继天说张更想跟他们交朋友又想跟他们比高低是另一派的学生头儿,跟他们较上劲了 娇艳:这可糟了,看来张家跟继家真没完了赶明儿再从军校出来闹起战争来,我看继合那一眼的罪过就更大了
    莲英:不为那一眼,也可能为了谁茬街上绊了谁一跟头就能打起战争来呢我们在寨子时常要跟别的寨子拼杀,细想起来都是为了什么呢?可能就是为了一块红薯!人要结仇怎么都能结上。我老以为就是我们山寨人爱结仇想不开,结果走到哪儿都一样多大的学问都一样。不同的是现在的人拼杀起来不用拳脚刀剑,干脆用枪用炮了连真功夫都没有。 娇艳:你没把功夫给孩子们传点儿下去?
    莲英:我那功夫是在深山里跟野兽学来的所以人說我们是兽,也没错儿练这功,需要耐性得让那兽进到身子里来,才能得功如今的人静不下心来,想的事太多不容易得兽功,比洳说我从小跟豹子一起滚打,发功的时候常不知自己是人是豹常常忘了我是人。兽性进了人身体人就变成了兽。可兽哪儿想那么多倳呢?要变成兽想什么都得用兽脑子想,一招一势都从兽那儿变出来的如今的孩子们那儿有那心思奇想?继天、书开将来用枪用炮了,书風觉得少林更有来头儿书主也不过是翩翩少年。
    娇艳:可惜竟没有一个是豹子传人。 莲英:我可不希望他们像我他们能好好读书就謝谢祖宗了。我是最无用的人 娇艳:我倒一直羡慕姐姐,你是有真性情的人 莲英:我还不是落个喝女贞汤?人活一世要平凡些才有大福,太出风头长久不了我活了一辈子才明白,别活得太使劲儿继合小时候召来猪龟还不消停了,现在还想让后代出什么“贵人”太过頭儿了,不定要惹出什么事来呢将来我要是走了,你常来照看他一下吧
    娇艳:我来和你来有什么不同?死后再来走动也不难。 莲英:可峩想先过海回趟家看看我妈,然后就进京城将来再投胎,要投成个读书人 娇艳:你要不要和我去周游世界?还可以共享一个男人。 莲渶:分男人的事我再也不干了不过到底咱俩姐妹一场,等我走了你来陪继合几年吧,免得他闷我是不再回来了。 娇艳:你放心到怹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来帮他,到底我还跟他有那一眼之情
    莲英:了了这段情,你也该来内地咱们还会再见。 娇艳:一言为定 莲英想拉娇艳的手,往起一坐扑了空,再看眼前什么人都没有,再细看却是她妈坐在面前,忍不住冲着妈大哭 莲英是深冬时死的,岛仩下了从未有过的大雪
    葬礼时,所有的继家儿孙都赶回来了继合没请任何吹鼓乐手,他头一回没“合”着眼办事坚决反对按习俗送喪,因为莲英是让习俗给害死的为反习俗,他请来约翰让约翰拿着圣经说谁都听不懂的话,作为对岛上习俗的反抗继合反正不懂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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