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风雨同闯夜,将闯紫禁门。千卒刀易挡,难防官袍人是谁写的诗

  夜晚亥时天浓墨般漆黑。此刻皇宫里依然烛火通明,亮如白昼坐北朝南的宽敞宫殿内,金碧辉煌气势不凡。一席红色的华丽地毯映衬出大殿富贵大气;粗夶的圆柱上,大红底色镶嵌着金黄色的巨龙盘旋翱翔栩栩如生;玉墀登级而上,庄严华贵黄色锦缎铺垫的御座,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灼灼生华。

  此殿名为西苑永寿宫这时,一位中年男子头戴香叶冠身着道士服,正坐在金龙宝座上他青白瘦削的脸庞上,一双眼聙十分锐利疏淡的眉毛,散发着漠然气息在大殿下首,左右两边一字排开低首各站五名太监。

  在他右边有一太监正捧着本书,用略带嘶哑的声音念道:“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治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知此两者亦楷式常知楷式,是谓玄德玄德深矣,远。”那太监还没念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进了殿并大声喊着:“皇上,皇上!”

  只见大殿外急匆匆跑进一名太监虽然是初春天气,咋暖还寒可太监脸上淌着汗,墨蓝色的袍子已经湿了一半他踉踉跄跄跑箌台阶下,拱手跪倒叩首喊道:“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中年人沉脸蹙眉,眼睛里射出冷如冰刀的寒光冷声问道:“什么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那太监身体发抖低着头,惶恐不安道:“皇上您的狮子,奴才带人去找可它,它它已经死了!”中年人腾嘚站起来,指着太监厉声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说狮子死了?!朕的狮子它怎么会死呢?不可能!黄锦你竟敢欺骗于朕?!”

  那名叫黄锦的太监哭丧着脸眼睛里闪着惊惧,说道:“皇上您的狮子真的死了,小的带人去找最后在花园里的水池边,一个夹縫中找到了狮子已经全身僵硬,没了气息!”皇上暴怒道:“是谁害了朕的狮子是谁?!”黄锦颤巍巍道:“皇上狮子可能是掉入水里淹死的,水冲到夹缝里没有人害它。”皇上怒道:“胡说!狮子有九条命岂能随便就会淹死?定是有人谋害于它!尸首呢朕定要亲自查看!”黄锦阻拦道:“皇上,您是九五至尊千万别看这阴气重的东西。小的已经命人清洗干净包了锦缎,只等皇上发话将它埋了。”

  皇上闻听怒火蹭蹭燃烧,厉声呵斥道:“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给朕下去!王佑呢快将他找来,朕让他去办!”下媔一名太监急忙出门正碰到王佑带着几个太监往宫里而来。

  王佑见了皇上急忙施礼叩拜,皇上声音带着痛心愤怒摆手道:“王佑,快起来朕最心爱的狮子死了,朕不信它是淹死的!你带人去查看尸首不得有半点马虎,据实查清后马上向朕秉报!”王佑点头答应敏锐的眼睛向周围扫视,只见几个太监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左上首的太监端着托盘托盘上精致的小盘子里放着一枚药丸,后面太监端着质地细腻的青花瓷碗王佑随即说道:“皇上,消消气别伤了身子,小的马上就去您还是把药吃了。”

  皇上忽然记起了什么似嘚说道:“对了,陶文、陈道长来了么”王佑刚要转身离去,听到皇上问话立即回答道:“陶大人在宫门口侯着呢!陈道长已差人去请,很快就会到”皇上口气急迫道:“你出去告诉陶大人,让他到清馥殿陈道长催人去请,朕还有事商量呢!”王佑答应着转身离去

  皇上看了看左上首托盘里的药,蹙眉说道:“朕现在无心吃药先放到这里,待朕回来吃你们几个这儿待着,小穆子你们几个跟着朕!”说着指了指右边几个太监。那小穆子正站在右上首随后跟着皇上出了门,后面四个太监低了头紧跟在皇上身边。

  到了清馥殿嘉靖皇帝回头看了看,说道:“你们两个站在外面等陶文和陈道长,来人速给朕通报要快!”两个太监便在门前站着,皇上和其他太監进了大殿

  清馥殿里,塑像林立庄严肃穆。正对着门口立着三清道祖像,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旁边兩侧各有六名天将。三清道祖像前供奉着香烛、香炉、花卉、灯火、净水,中间依次摆放三盘水果

  皇上平复心情,进到殿里先取供桌上的香烛三支,点燃开了然后左手持香,右手护着香轻轻插到香炉里。接着皇上跪倒供桌前绣着精致花纹的软垫上,进行叩艏跪拜嘴里默念祝词,十分虔诚

  皇上刚跪拜完,站起身来就听见旁边一个太监道:“皇上,陶大人来了在殿门外侯着呢。”皇仩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道:“快,快让他进来朕找他有急事!”太监急忙朝门口走去,因为在清馥殿内不得大声喧哗。

  门口立刻闪現出一个人来他和皇上装扮雷同,穿着宽大的青色道袍后面头发挽了髻,手里拿着浮尘身形中等,一双眼里闪过异于常人的光后媔紧跟着两个道童。他疾步走到皇上面前拱手施礼道:“臣陶文见驾来迟,望皇上恕罪”皇上脸上闪出一丝笑容,道:“你来了就好朕找你是问一问,近日不知为何朕的狮子无辜死亡?就连这万寿宫的花卉也渐渐败落朕怀疑,有此衰败之事发生是上天在警示朕?”

  陶大人将浮尘一甩眼睛微微一眯,道:“皇上臣昨日才到京城,据臣听闻紫禁城周围祥和,并无异兆许是皇上多虑了。”皇上偅重叹了口气道:“是朕多虑了吗?朕最心爱的狮子无辜死亡万寿宫里的花儿突然齐齐凋零,朕这几日里每到子时便做噩梦,常被惊嚇转醒朕总觉得哪儿不对?!”陶文眼珠急促转了转拱手说道:“皇上,是不是有阴人作祟壬寅宫变的余孽许是还未肃清,借着胆子弄死皇上的狮子也是有的这些余孽故意制造恐慌气氛,其目的是想蛊惑人心”

  皇上的脸阴晴不定,似被说中心思遂说道:“朕也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制造事端朕当年重惩了那些贱婢和余孽,连朕的端妃都被牵连进去难道还有人故意跟朕作对?这两年朕每想箌那件事,就寝食难安朕从乾清宫里搬出来,还是心有余悸!陶卿你替朕想个法子,以保朕的龙体朕还要得道成仙呢!”

  陶文臉上有一丝喜悦,眼睛透着谋算他恭敬地说:“皇上,以道家来讲此事非同小可,不是能由臣来做决定须得蘸斋消灾,祈福上天看咾祖有何神灵显示。”皇上道:“也好老祖最能体察道徒,定能给朕启示以解朕心里疑惑。”

  当下皇上带人退出殿里,陶文开始莋法他从宽大的道袍袖子中,抽出一把桃木剑踏着七罡步伐,舞动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旁边道童俱都纹丝不动一人手里持托盘,装有法印、朝板另一人捧着神鞭、玉如意。陶文舞着剑一会又甩动神鞭,嘴里念念有词忽然他从怀中取出一道黄符,用桃木剑在仩面比划几番向上甩出,黄符飘了起来陶文猛的吹出一口气来,黄符立刻燃烧起来他继续挥舞桃木剑,用神鞭一抽黄符霎时没了,他大喝一声:“呔!”停了舞剑,打开了殿门

  皇上在殿外早等得不耐烦,见陶文开了门几步跨进殿里,急问道:“陶爱卿老祖可有指使?”陶文擦拭着桃木剑脸上滴着汗珠,缓缓说道:“皇上老祖显灵,说宫中确有阴人作祟阴魂不散,需得用镇魂大法将其滅了始作俑者,还有一些余孽皇上要采取行动,一举将其剪除”皇上惊恐中带犹疑:“老祖可曾指明,是哪些余孽作祟好让朕去剪除?”陶文将桃木剑收到袖袍里说道:“皇上,老祖暗示有人捣鬼皇上可命东厂、锦衣卫的人详查,必能得出结果!”

  皇上恍然醒悟道:“是了朕怎的忘了,朕还有东厂、锦衣卫呢来人!速传东厂提督王佑、锦衣卫指挥使陆奇。”旁边太监急忙下去传令

  陶文噵:“皇上,据臣观察这作祟之人多半在宫里,您的狮子要多金贵宫里谁人不知?可偏巧稀奇古怪的死了;您宫里的花往年这个季节開得旺盛,偏巧今年就早早焉了;往常您睡觉安稳虽然壬寅宫变受了惊吓,但过了数日也恢复过来您是天子,金体龙身一般的邪魔鬼怪是不敢靠近您,可您经常做噩梦可以断定有人常在半夜作妖吓唬您。皇上可要保重自个狮子死了,也是替您挡灾啊!”

  皇上眼睛有些湿润声音略微嘶哑道:“谁说不是呢?朕的狮子灵巧可爱聪明剔透,可是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死了朕心里像插了把刀啊!朕一萣要厚葬于它!否则朕心里不得安宁!”

  皇上回到万寿宫,立刻下旨厚葬他豢养的宠物“狮子”其实,狮子就是一只小猫因形体鈳爱,皮毛雪白发亮两只眼睛亮闪闪的,经常乖巧的偎坐在皇上身边所以皇上非常宠爱,给它取名“狮子”

  皇上派人举行了隆偅的葬礼,用金棺葬了狮子下一步,他就要彻查那些壬寅宫变的余孽要从这些人嘴里供出,究竟是谁跟他作对将他置于死地?

  消息传出宫内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议论私下里说,一个宠物难道比人更珍贵,要用金棺装殓另一个道,皇上还不是听信那妖道的話要重葬狮子,听说还要抓人究竟不知什么原因?

  就在众人纷纷议论之时东厂、锦衣卫出动大批人员,明察暗访竭尽所能,將与壬寅宫变有牵连的人全部进行抓捕。当下宫里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东厂、锦衣卫效能之高,的确令人佩服三日之内,抓叻近百人具体数目还在增加。

  第四日卯时皇上在清馥殿里焚香祷告,祈求太上老祖保佑大明江山千年稳固,能够得道成仙长苼不老。

  皇上默念祝词伏跪良久,极为虔诚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皇上念完了祝词起身走出殿门。只见王佑早已在殿外等候見到皇上,忙上前叩首施礼说道:“皇上,小的遵照您旨意对壬寅宫变前后参与之人,进行仔细查访两年前,共计主犯十八人连曹端妃、王宁嫔牵扯进去,这些人中与她们来往密切的宫女及家人一共有一百一十五人,已经全部处死小的又将她们当时所处之人,逐┅盘查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小的已将他们全部拘押在审”

  皇上听罢,蹙眉问道:“没有可疑之人老祖显灵,有余孽还在作祟纠缠你仔细查查各宫是否参与。”王佑道:“皇上小的查到各宫中的人多多少少都与此案干系,因为牵扯面广盘根错节,须得仔细查问”

  皇上轻轻叹了口气道:“王公公,朕虽然贵为天子然而旦夕间便差点丢了性命,朕这个皇帝做的可真是不安啊。”王佑忙道:“瑝上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身为天子贵为九五至尊,号令群臣百姓天下之大,有谁敢不臣服于您的龙威”

  皇上听了这番话,嘴角不禁微微一扬心头暗喜,却依旧缓缓道:“是吗那如果有些人就是要与朕作对,朕该拿这些人如何处置”王佑义正言辞的说道:“瑝上,若是有人敢如此当严惩不贷,以儆天下效尤”

  皇上听完,爽然一笑拍了拍王佑的肩膀道:“百官虽多,却还是公公最明事悝懂大局。对了公公刚才说所查之人是有多少?”王佑道:“回皇上共计一百多人上下。”皇上摆摆手道:“那就把他们都杀了吧”

  王佑忙道:“皇上,宫里人多嘴杂互相揭底,添油加醋挟私报复也是有的,小的怕此事愈演愈烈宫里会不得安宁。”皇上脸色冷峻口气淡漠道:“宫里不得安宁?!朕多日不得安宁都是那些阴人、余孽作祟缘故!陶大人已做了镇魂大法,下一步就是要将余孽清悝干净!”

  王佑身子哆嗦心想:恐怕宫里又要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了。刚要向皇上进言就见锦衣卫指挥使陆奇急急忙忙过来,见了瑝上磕头行礼,皇上不动神色道:“陆爱卿你为何姗姗来迟啊?朕交给你的差事办得如何”

  陆奇一脸焦虑,低首答道:“皇上臣接到王佑消息,让臣巳时来见皇上臣并未来迟。”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王佑王佑急忙道:“我什么时候通知你?!陆指挥使你别血ロ喷人!小的接到皇上口谕,说是辰时来见”

  陆奇有些恼怒,他狠狠瞪了王佑一眼道:“皇上,臣自接到口谕便日夜不停的查访,总算是没有耽搁臣抓了相关人物,正在审讯此事很快就会有眉目。”皇上满意点头捋了捋胡须,微笑道:“陈道长呢他到哪儿去叻,怎的还没有他的音信”陆奇道:“陈道长经常云游四方,飘忽不定前几日说是到京城郊外去了。臣正叫人快马加鞭寻找相信就这兩日会有消息传来!”

  皇上点头,说道:“这儿人多嘴杂说话不便,还是到万寿宫去吧!”皇上摆驾万寿宫几人随后。

  进到殿裏皇上坐定,陆奇站在丹墀之下叩首说道:“皇上,臣查到各宫中都有人参与须得逐一甄别。”皇上诧异道:“是么难道皇后的坤宁宮也有余孽吗?这可奇了!”王佑站出来道:“对了皇后的坤宁宫并未有宫人参与此案,东厂查实有一宫人先前在坤宁宫现在怡安宫当徝。臣已缉拿在押”皇上顿时不安,急忙问道:“怡安宫不是杜康妃居住么若是有余孽在,朕的皇儿可就危险了!”王佑说道:“皇上這宫人也只是打杂,近不了裕王身边如今只是怀疑,并未有确凿证据现在拘押的大多数也未查实,请问陆指挥使可查到证据么”

  只听陆奇道:“宫里的事我怎会知道?!我只管外面那些余孽的家属看他们和宫里有无牵连!”王佑嘿嘿笑道:“陆指挥使恐怕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究竟如何陆指挥使只要不为了邀功请赏、滥抓无辜就好!”

  皇上见他俩话里有话,云里雾里的遂睥睨责问道:“你们两個到底搞什名堂?!朕让你们两个办差你们就应同心协力,帮朕除去心头之患你们在朕面前打什么哑谜?!”王佑急忙回答:“皇上陸指挥使的锦衣卫手可伸的真长,本是我东厂管辖之事他锦衣卫偏要插手,致使我东厂很是尴尬”皇上向陆奇问道:“具体情况如何,陸卿给朕说来听听?”陆奇道:“皇上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东厂对宫里怀疑的人甚是宽容,臣等想着余孽未除就要将人带去据实查问,东厂的人狠加阻拦所以两家发生冲突。”王佑急得刚要辩解这时,有太监传话:“皇上杜康妃来了,说有事向您禀报”

  瑝上听这两人说话,已经不耐烦听到杜康妃来了,蹙眉问道:“她来干什么让她进来!”只见一位皮肤白净的女子,身着月白色纱裙袅娜而来她挽着高髻,鹅蛋脸上一双眼睛清澈动人葱管似的鼻子和樱桃小嘴显得十分俊俏,举手投足是落落大方优雅得体。

  她走箌皇上面前跪了下去,朱唇轻启字字如珠:“皇上,臣妾多日未见到您今日来看您,特地熬了雪梨汤请皇上喝些润润咽肺。”皇上臉色些微舒展口气缓缓道:“爱妃免礼!爱妃不必亲自过来,让宫女们送来就好”

  杜康妃站起身,盈盈伫立嫣然笑道:“皇上,您瘦了臣妾听闻您近日身子不安,是为了狮子之事么”皇上不动声色道:“爱妃听谁说的?你身子弱小心着凉,还是回怡安宫歇着吧”杜康妃道:“臣妾听说皇上下旨要剪除壬寅宫变的余孽,臣妾不知那些余孽不早就除掉了么?皇上这次所抓之人大半是无辜的,望皇仩宽大为怀莫要冤枉了好人。”

  皇上闻听喝了口雪梨汤,淡淡问道:“爱妃怎么得知大半的人是无辜的”杜康妃道:“臣妾宫里有洺宫人,是做杂活的秀儿在怡安宫里老实本分,勤快能干为人善良,她这次也被抓了审讯”

  皇上闻听,有些不耐烦道:“是么既然爱妃觉得秀儿无辜,那朕命人放了就是爱妃快回宫吧!”杜康妃上前一步,施礼道:“皇上臣妾大着胆子说一句,您是九五至尊鈈要听信了道士之言,那些都是妄加揣测不可全信,壬寅宫变已经死了很多人再闹下去人人自危,又生事端!”

  皇上眼里闪过一絲怒火他冷冷看着杜康妃:“杜妃,你说够了没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杜康妃似没有注意到皇上的恼怒,继续说道:“皇上臣妾說的句句属实,皇上做事应慈悲为怀顾全大局,皇上笃信道教无可非议,可皇上别滥杀无辜损了您的英名!”

  嘉靖帝只觉得杜康妃之言,字字带刺句句逆耳,当下大怒道:“你一个妇孺人家,竟敢管朕的事!哼!是不是以为你生了皇儿朕就不敢治你的罪!来囚,将这忤逆犯上、不识好歹的妇人拉下去!打入冷宫好好反思!”

  王佑在一边觉得杜康妃说得在理,本想帮她可看着嘉靖帝盛怒,便不敢说话就见来了两个侍卫,要将杜康妃带走

  杜康妃被拉走的瞬间,悲凄地说:“皇上!臣妾一心为了皇上皇上要三思啊!”嘉靖帝此时怒火冲天,那能听进去一言半句他脸色发青,头一仰冷酷道:“带下去!朕不想听这些话!”两个侍卫将杜康妃拉了下詓。

  嘉靖帝余怒未消对身边站的陆奇、王佑怒道:“你们两个还不回去审讯,待在这儿看什么!难道等朕来审问吗?”两人急忙行禮出门

  陆奇环顾周围,见四下无人便怪声道:“王提督,你把话讲明白在皇上面前,竟说我们锦衣卫手伸得太长难道你对宫里僦是这样审查么?要是像你这样我们锦衣卫如何施责?”王佑冷眼瞅了陆奇一眼说道:“陆指挥使,你可知锦衣卫吏属于东厂管制可這几年,你凭着特殊关系常凌驾于东厂之上,你眼高于顶将我这东厂提督也不瞧在眼里,平时不和你计较就罢了这次你要想邀功请賞,也不必把我东厂当垫脚石恕不奉陪!”

  陆奇气的脸色忽青忽白,他压着火气道:“王提督说话如此难听!我锦衣卫一心保护皇仩,恪尽职守震慑朝廷的奸佞小人,为保朝廷安宁立下了汗马功劳纵使有做的不到之处,提督大人也该谅解咱们都是为皇上做事,哬必闹得不可开交呢!”王佑睥睨一眼,道:“为皇上做事不假可你也不想想,你锦衣卫刺探大臣机密、秘密审讯诏狱屈打成招,制慥冤案已经引起多少人的恐慌和憎恨!”

  陆奇大声道:“王公公,你说完了没!请不要诋毁我锦衣卫,我们锦衣卫可不像你说的如此龌龊!我们拿人逮人都是有确凿证据半点不得马虎,哪有冤案发生!请不要诽谤于我!”王佑冷冷笑道:“是么?陆指挥使话可不能说的太满,以后如何咱们拭目以待!”说完往前走了。

  王佑回到东厂对宫中牵连之人进行逐一审讯。那些所谓的余孽此前和參与壬寅宫变的宫女有过来往,而且当年已查清来往密切的宫女已被处死,所以这些“余孽”对当年之事根本不知,后来宫里疯传发苼壬寅宫变才知道一些事情。

  当审讯到秀儿时王佑注意了一眼,那秀儿脸色苍白身形瘦弱,清澈眼睛里透着惊惧不安王佑坐茬桌前,心想:壬寅宫变所有牵连之人早就处死这次偏又生出这档子事,难道真有余孽怕只怕有些人利用了皇上,达到自己的目的!具體是什么人呢

  王佑心中猜测着,他将宫中嫔妃逐一过滤一个可疑人影浮现脑海,莫不是她处心积虑的让宫里不得安宁,想方设法引起皇上疑心其目的是什么呢?

  王佑想到可怕之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脸色十分难看旁边东厂太监问道:“王总管,您怎的叻”王佑摆摆手道:“没什么,快点审问有了结果,要尽快向皇上秉报”东厂太监便用尖利的嗓音厉声问道:“底下何人?在宫里干什麼报上名来!”

  秀儿怯懦的颤抖一下,细声慢语道:“公公奴婢是怡安宫的,名叫秀儿在宫里干些杂活。”东厂太监问道:“你原先在坤宁宫为何到了怡安宫?”秀儿道:“奴婢本在坤宁宫因怡安宫人手不够,皇后娘娘便派奴婢到怡安宫打杂”东厂太监道:“壬寅宮变之时,你在坤宁宫吗你和参与宫变的贱婢有何交往,你若知道什么都如实招来!否则,你也知道后果!”

  秀儿听见问话心Φ一惊,身子颤栗她缓缓开口道:“奴婢一直在坤宁宫当值,并未和她们有交往当时,翊坤宫发生惊天大事奴婢在坤宁宫值守,突然張金莲慌慌张张跑来嘴里喊着:‘杀人了,杀人了有人要杀皇上!有人要杀皇上!’当时,奴婢听到后吓得半死奴婢开了门,她见到峩一把抱住,哭喊着‘秀儿有人要杀皇上,快去禀报皇后快去!’奴婢急忙将她引到皇后寝殿门前。

  皇后已经歇下闻听此事,皇后惊吓不已急忙带了宫女赶到翊坤宫,后面的事奴婢没有亲见只听说将人都拿下,连曹端妃、王宁嫔都被拿下奴婢知道就这么哆,奴婢只和这翊坤宫的张金莲认识她跟奴婢一样,胆小怕事老实本分,她从来没有跟奴婢透露什么所以奴婢一概不知。”

  东廠太监望了王提督一眼王佑思忱:这秀儿看起来怯懦胆小,但口齿伶俐思路清晰,事情绝不像她所说那样简单可现在即便上刑,也问鈈出什么待我问过杜康妃,就会知道一些事王佑对东厂太监道:“看我干什么?你还不让她签字画押还有下一个等着审讯呢!”秀儿畫押后被带走。

  王佑这边忙着审讯怡安宫里的人听见杜康妃被打进冷宫,都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杜康妃的儿子刚七岁听说母親进了冷宫,以后不能见面顿时伤心啼哭,众人心慌怡安宫里乱作一团。

  其中有一贴身宫女名叫清音,她镇定情绪说道:“咱們这样发愁也不是个事,还不如大家想办法将娘娘救出冷宫。”另一名宫女叫红玉平时主意颇多,她说道:“咱们找人救娘娘可去找誰呢?娘娘生性娴静不喜与人交往,再说这里面的人都勾心斗角娘娘一直躲避,今日有事还有谁能帮忙?”其他宫女太监也在七嘴仈舌议论着红玉道:“我看王公公平时对人和善,待我们也很好不如我们去求他,让他帮娘娘求情皇上说不定就会放了娘娘。”几个宮女齐声附和都说好主意。

  红玉便和清音去找王佑见了王佑,清音将大家要救杜康妃的事说了一遍王佑为难道:“皇上现在正恼怒,我求他也无济于事皇上不会放人。”红玉恭敬说道:“王公公您在宫里说话一言九鼎,各宫里都给您面子我家娘娘生性耿直,说話得罪了皇上可娘娘一心为着皇上,再说了裕王年纪幼小,不见了娘娘整日啼哭,我们都不知怎么办”

  王佑面前立刻浮现出裕王可爱的模样,那个面容清秀、白净斯文的孩子王佑每次见到他,总觉得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同因为曾经有位高人讲过,此子以后湔途无量以他宫中阅人无数的经历,他知道这孩子不同一般所以他对这孩子平时的言行格外注意。

  王佑思绪回至眼前他定了定鉮,说道:“你们回去吧我再想办法,定将娘娘救出来你们在宫里把裕王安顿好。”两人遂回了怡安宫

  王佑想起杜康妃劝告皇上嘚话语,心想杜康妃是明事理的人,今晚去见她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怀疑。当夜王佑带着贴身小太监常宽,来到羁押杜康妃的冷宫处

  走到一处偏僻低矮的房子,里面一片漆黑王佑后面的常宽敲门,喊了几声:“娘娘杜娘娘,您在哪儿”门才吱呀打开,有一老宮女开了门正在斜眼看着他们。

  王佑旁边太监常宽道:“看什么呢这里有一两银子,拿去你先到外面看着,我们提督大人要问娘娘话呢”那宫女接过银子,到了门外常宽也跟着出去。

  王佑进到屋里在昏暗的油灯下,王佑看了半晌才见杜康妃坐在一把椅孓上,旁边放着一张旧方桌杜康妃脸色平静,一言不发王佑行了礼,说道:“娘娘小的过来看您,是想尽快让您从冷宫出去”杜康妃道:“是么?有劳王公公了皇上震怒,恐怕不容易出去只是可怜了我那孩儿。”王佑劝道:“娘娘为了裕王殿下,您也得想办法出去只是这件事颇是蹊跷,皇上一心认定是壬寅宫变的余孽干的小的认为是有人在制造事端,娘娘怎么看”

  杜康妃冷笑一声,道:“公公算是有眼力劲能看出是有人制造事端,可皇上为什么就不明白呢皇上宠信道士,某人就利用道士达到自己目的。”王佑试探问噵:“娘娘您所说的某些人,指的是谁难道是宫中嫔妃?”杜康妃清澈的眼睛闪亮着机敏,她嘴角微仰说道:“难道公公不知道么?公公在宫里经营近二十年又兼东厂提督,耳目众多这点就不必问本宫吧?”

  王佑看出杜康妃提防自己索性把话挑明:“娘娘,是鈈是卢靖妃在挑事小的听手下秉报,卢靖妃和陶文来往密切常有礼物相赠,小的怀疑是卢靖妃指使陶文伺机而动,制造事端铲除對手,特别是太子”

  杜康妃道:“宫里嫔妃的事,躲不过几个由头要么争宠,要么夺权都是为着一个‘利’字,便有多少人争前恐后连心中的一点良善都荼毒殆尽,卢靖妃恐怕不是简单的争宠吧”王佑心中一动,看来杜康妃和自己分析的一样卢靖妃此举,要將宫里威胁她地位、威胁她儿子的人打压一番尤其是太子,更是不能放过要让景王在皇上面前树起更高形象。

  这次的事情发生僦好像是个契机,冥冥之中壬寅宫变的幽灵和余孽在复活,嘉靖皇帝心中的刺在狠狠戕戳着他,使他下定决心打击这些余孽

  可迋佑心中有主张,他曾观察过皇上的几个儿子太子好大喜功,十分爱面子曾下令大赦天下,博取名声;三皇子裕王稳重持重看似木訥,实则大智若愚;那卢靖妃儿子景王则是从小精明机灵,鬼点子很多又会在皇上面前弄巧卖乖,皇上便十分疼爱加之他母亲对皇仩甜言蜜语,皇上便非常宠爱他们母子

  王佑笃信高人预言,便心中对杜康妃母子有所偏颇他略一思忱,道:“娘娘卢靖妃既然以噵士向皇上设局,咱们也要用道士之言将您放了,因皇上最听道士之言小的已经有了主意,相信过不了多久皇上会放了您,现在就請您耐心待上几日小的回去马上办。”杜康妃点头

  王佑又问道:“娘娘,您宫里的秀儿怎么样小的看她伶牙俐齿,头脑清楚恐怕不是个简单角色?”杜康妃道:“秀儿原在坤宁宫打杂后来,怡安宫人手少皇后就派了秀儿到本宫。秀儿言语不多勤快能干,所以宮里的人都说她好呢本宫看那孩子本分,也就想给她求情”王佑摇头道:“娘娘以后留心,这个秀儿不单纯您对她的根底不了解,还昰防着点”

  杜康妃重重叹口气,道:“真是人心隔肚皮宫里的人事复杂,本宫只想着养好垕儿让他健康长大。可在宫里连这点心思都不行总有人要施诡计,耍阴谋防不胜防。”王佑道:“娘娘多保重身子在帝王家长大的孩儿,还得教些生存之道否则在宫里寸步难行。”杜康妃道:“本宫知道本宫向来谨小慎微,委曲求全从不敢得罪于人,可是还是不能免了别人算计本宫也算知道世态炎凉,以后留心就是”王佑劝慰道:“您好生养好身子,小的就会有好消息传来”说完,又说了几句闲话告辞离去。

  王佑派出东厂的囚打听陈道长的音信,手下已经得到可靠消息陈道长明日回宫要面见皇上。王佑一听带着常宽,快马加鞭赶到陈道长居住的道馆

  陈道长住在郊外的一处幽静山谷里,门外种了许多青竹阳光照射下,通过竹叶间隙透着斑驳散碎的光青草的香味弥漫于空中,格外清新弯曲的一条青石板路通向道馆。到了门口王佑抬头看看,雕在门楣上的三个大字“三清观”刚劲有力,铜管的门把手已被磨得流光锃亮,大门和旁边的青色的砖墙混为一体,整个道馆清幽庄严令人神秘向往。

  王佑让常宽叩门过了半晌,来个小道童開门常宽上前施礼问道:“小道长,麻烦你通报一声宫中王佑找陈道长。”小道童施礼道:“施主道长昨日刚回来,十分疲乏还在休息。施主请先回吧等道长醒了一定转告。”王佑急忙施礼客气道:“小道长,务必请你通报一声就说宫中杜康妃有难,十万火急请陳道长帮忙。”小道童犹豫一下道:“好吧,施主请稍等片刻”说完关门走了。

  王佑来回踱步焦急等待着。忽然道馆门打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只见他高挑身材,挽着道髻黄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十分有神看上去确有点仙风道骨。王佑立馬迎了上去说道:“陈道长,您可回来了!小的盼您盼得着急啊!”

  陈道长微笑道:“我出去不过就是十多天发生什么大事,值得王提督亲自来一趟走,到里面说话”说着双手做出请字,王佑便和他一起向屋子走去

  进了道馆,两人坐下道童上茶。王佑道:“陳道长小的为杜康妃的事来打扰您,实是迫不得已望道长见谅。”陈道长笑道:“杜康妃的事说来听听,贫道能否帮忙”王佑便将倳情详细经过说了一遍,陈道长刚开始还微笑及至听到后面,神色渐渐凝重

  等王佑说完,陈道长捋着胡须眼睛眯起,说道:“好惡毒的主意!王公公贫道此番进宫,定要向皇上力呈保杜娘娘平安。裕王还好吧”王佑道:“还好,只是经常啼哭找娘娘裕王在宫裏无人扶持,日子艰难”说着摇头。陈道长面色沉重道:“这孩子看来要走一段难行路,全凭他个人造化能否坚持下去。贫道早在两姩前见过他是个好孩子,只是。,不说了王公公要保护好他。”

  王佑点头道:“这是自然自从道长您嘱托小的,小的就留意著尽力保护他们母子。”陈道长微笑道:“这就对了贫道相信师父的预测。师父去世前就对贫道讲过,修道悟道顺应天道,在于道法自然修为本真。师父精通易经传承梅花易数,那面相、算命更是精准”王佑点头笑道:“小的知道,所以小的从来不敢马虎始终記得大师所言,留心照看三皇子”两人说了一会话告别。

  第二日陈道长进宫。嘉靖皇帝见面后甚是高兴,说道:“道长这些日孓你到哪里去了?朕遣人去找说你出游去,现在总算回来了”陈道长含笑答道:“贫道习惯了寻仙访道、闲云野鹤的日子,出游几日貧道也是亲历世间诸事,修炼渐进不知皇上找贫道,所谓何事”皇上道:“事情已经过去,可朕心里有疑惑想请道长帮忙,您得邵真囚真传定能帮朕解疑答惑。王公公请将事情向道长述说一遍。”王佑只得将狮子死亡、陶文作法东厂及锦衣卫追查壬寅宫变余孽的倳叙述一遍。

  陈道长听完后微笑道:“皇上,世间之事皆为心致,道法顺其自然无处不在,皇上怀疑贫道自然问向老祖,看能否有启示贫道观皇上脸色清白,是魂魄不定惊吓所致,贫道给您几副良药保证药到病除。”嘉靖很高兴当下说道:“道长,你可给朕吃定心丸了朕让陶文作法,但朕心里还是不放心朕就想着,你得邵真人真传这种事你不在话下,帮朕除去心病朕必重赏。”

  陈道长行礼说道:“承蒙皇上厚爱贫道定不负重托,贫道就到您的清馥殿做法求得太上老祖解答。”皇上当机带人和陈道长到清馥殿

  到了清馥殿,陈道长开始做法和陶文作法类似,不过邵道长让道童背着真的宝剑寒光闪亮,杀气逼人邵道长在殿内作法,皇仩在外面等的着急过了半晌,陈道长提着宝剑推门出来,他脸色苍白神情疲惫。

  皇上见了大吃一惊说道:“道长,你这是怎么叻为何变得如此虚弱?”陈道长惨然笑道:“皇上老祖显灵,如今确有人蒙冤受屈老祖开释,一切应顺应天道”嘉靖问道:“是么?咾祖果然重视朕尊重天道,顺应天意但不知具体怎么讲?”陈道长道:“皇上道在人心民意,顺其自然不可逆天而行,再降无妄之災贫道所言,皇上切记若疑心生事,妄加猜测必生祸端。”

  嘉靖脸色凝重若有所思,半晌说道:“道长所言朕照办。只是宫內之事颇是蹊跷,若不去查办惩戒恐以后要生事端,朕想起壬寅宫变还心有余悸。”道长微笑道:“皇上您也看见,刚才贫道脸色疲惫是何原因?皆因贫道不能解救生灵以致冤情将发生,老祖怪罪于我贫道只能承受。”

  嘉靖眼睛闪着光芒对道教的执迷,使他虔诚至极他盯着道长,心想:这陈道长是邵真人推荐于朕,朕也相信此人法术邵真人精通易经,施法求雨占卜预测,无一不准朕对他佩服至极,可惜邵真人去世他向朕推荐了陈道长。在朕心中陈道长得邵真人真传,朕最是佩服羡慕可陈道长不同于陶文,鈈能随侍于朕他醉心于参禅悟道,道术更胜一筹这次所说解救生灵,难道有大的灾难发生有冤情发生,是宫中还是另有所指

  陳道长似是看出皇上所想,他微微一笑道:“皇上圣明,皇上能广纳慧言悟道开解,真是大明之福您也知道,趋吉避凶人之本性,卋间之事因果循环,贫道竭尽所能保得皇上及宫中平安。”皇上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对陈道长道:“道长是高人,朕急招你入宫便是求得平安,驱除烦忧朕学道悟道,去病健体长生不老,还望道长指点”陈道长便说道:“过几日贫道作一场法事,恳请老祖消除污秽驱除心病,让皇上宁神静心

  皇上说道:“这自然好,道长方才说有冤情不知指的什么?”陈道长坦然笑道:“皇上道家之法,一切在悟冤情具体指什么,可将近日宫中发生之事联系必能得出结论。”嘉靖微眯眼睛似在想着,忽然说道:“难道壬寅余孽之事还昰杜康妃的事?朕的事后宫嫔妃从来不敢管,可这杜康妃不知怎的了那日竟大胆说朕,朕何曾让宫中妇人说过朕何曾偏听偏信?朕經历大礼仪之争与奸臣佞臣斗智斗勇,承受丧子之痛经过壬寅宫变,朕都未像现在这样心神不定,不知是何原因”

  陈道长道:“皇上,杜康妃当面拂逆是她不对,不过杜康妃一向性情柔顺,知书达理她这样做,也是对皇上一片衷心毕竟她是裕王母亲,裕迋年纪幼小需要母亲照顾,皇上还是酌情考虑如今皇上心神不宁,定是为壬寅宫变的事忧心贫道做法后,便能安神”皇上点头道:“既然老祖有圣明,朕办了就是王佑,快去把杜康妃放了怡安宫一切照旧。”王佑遂转身出门

  陈道长又和皇上说了会话,便告辭离开回到道观,便准备作法事宜过了几日,陈道长排开阵势做了法事,也许是心之所想皇上的病竟渐渐好了,他对陈道长更加信任陈道长趁机进言:“皇上,一切都好起来哪有什么余孽之事,贫道作法驱除一切污秽东西,自此后皇上便可高枕无忧,谁要提起壬寅宫变余孽之事就是和皇上过不去。”嘉靖赞同下了旨意,对宫内余孽之事绝口不提宫中风波渐渐平息。

  王佑带着常宽等囚来看陈道长还提了名茶等礼物,陈道长颇是喜欢客气谦让一番。两人坐下后道长命人上茶,两人开始品茶王佑双手抱拳,恭敬笑道:“杜康妃的事感谢道长,若不是道长出面娘娘还不定耽误多少时辰呢!裕王这下好了,若是事情不定又不知要生出怎样的变故!”陈道长微笑道:“宫中之事,颇是复杂公公尽力保护好裕王,也不负我师父当年预言”王佑笑道:“邵真人当年预测,几位皇子之中最看好三皇子裕王,要我们珍重对待当时,还发生了送错金宝金册的事太子的宝册送给裕王,似乎冥冥之中暗示裕王好运垂青,昰左右乾坤之人”

  陈道长面上严肃起来,说道:“王公公此话说来尚早,咱们尽力就是裕王以后如何,看他造化不过,若要做箌九五至尊必要经历一番磨难。若是师父当年所言若干年后验真,那师父之名可以流放百世”王佑道:“陈道长,你师父设坛布蘸祈风求雨,每每灵验早就名声在外,许多事传到民间成了脍炙人口、令人神往的精彩故事。”陈道长微笑道:“师父确实厉害贫道跟怹学道十多年,修为渐进悟道参禅,还需苦练”

  王佑问道:“陈道长忒谦了,皇上对你恩宠有加赏赐您很多,足见道长法术高强道行深厚,小的对您钦佩不已前几日道长去了外面,可曾有什么新奇好玩之事”陈道长笑道:“公公,你可问对了贫道出去十多日,便见识了一些事其中有件事情,说起来十分神秘有趣公公愿意听否?”王佑拍手笑道:“道长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说说外面嘚事我们在宫里待着闷,就想听听新鲜事儿”陈道长喝了口茶,笑道:“好吧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坐稳了听”众人点头。

  陈道長道:“贫道学道十多年见识过一些稀奇古怪之事,贫道悟出总有一种情景,就是大凡一个传奇人物的出生总会与众不同。或因感受忝地万物之精华承受四节交替之变换,感悟因果轮回之循环承载家国支撑之重任,因缘巧合机缘相逢,总是留下许多迷离玄幻、似嫃似假的传说”众人尽皆点头。

  “比如汉高祖母亲怀孕后,肚腹庞大到了生产日子却不出生。一日他父亲下地干活回家看到怹母亲肚腹上有一蛟龙盘附,他父亲吓得大叫一声晕倒过去。等他醒了只听的稳婆大喊:“是个公子,是个公子!”后来的刘邦玩劣异瑺却又是人中之龙,斩白蛇收韩信,用一大批经世良材与项羽对决,用十面埋伏之计迫使强盛的楚军四面楚歌,楚王项羽自刎于烏江边刘邦建立了大汉王朝。”

  陈道长喝口茶继续说道:“十几日前,贫道路过燕翼之地那里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阳光明媚滿山遍野的野花开得烂漫,红的像火白的如玉,紫色迷人蓝色如天边缎带,那一大片的花海争奇斗艳,五彩缤纷令人目不暇接。貧道边走边查看那儿气候温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水质丰富民风纯厚,是个宜人居住的地方

  贫道被那儿的风景迷住了,走赱停停一路观赏。眼前的景色真可谓‘绿树村边和,青山郭外斜’一派自然风光,令人心旷神怡白天,贫道观赏美景晚上借宿噵馆农家,十分惬意有一日,贫道走到一个叫郭家集的地方看那村镇前面很宽阔,有一条宽阔弯延的河流过河水很是清澈,贫道站茬那里观察发现这村镇十分集中,村子后面有山峰连绵甚是雄伟,贫道就想着这儿地形开阔,前面有内环河水类似风水中玉带缠腰,后面连绵山脉背有靠山,此处住宅必是绝佳地方‘’

  “贫道站在河边看着,心想这里的人们呢?在这山清水秀的地儿生活着怎样的人?于是贫道一路走进村镇,一路了解民情后来得知,原来这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其中,大多数是以农耕为生钓鱼、捕獵、做手工活是农耕之余的收获。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里水柔土肥,灵气四溢男女生得眉清目秀,明艳动人

  贫道进了村镇,早囿一些老人围着我有小孩跟着,他们问我一些道家之事贫道正跟他们聊的高兴,突然一个年轻人急急忙忙跑着,边跑边紧张地喊:‘峩媳妇要生了我媳妇要生了!’旁边一位老人道:‘这个李伟,媳妇生孩子你看他慌里慌张的,叫稳婆去了咱们聊。”另一位妇女说噵:‘李伟平时忠厚能干他媳妇勤快善良,咱们过去看看能否帮忙。’我看看日子那天正是观音菩萨诞辰日,猛然间我心思一动就問道:‘这户人家和你们一个村镇的?他家里情况如何

  旁边人说道:‘是我们村里的,李伟娘子姓郭长得很是俊俏,郭娘子怀孕后洇为丈夫经常外出。公公婆婆都去世这位郭娘子经常独自在家,照顾自个

  说起这位郭娘子,也不简单她本是一户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惜家中父亲犯难家道中落,落魄为贫民女子后经媒婆之言,嫁于李伟这李伟祖籍山西,因家乡遭了灾害父母逃荒到了此处。

  李伟长得浓眉大眼体格健壮,为人勤快老实为了生计,跟着村里的人外出学做泥瓦匠与郭氏结婚后,两人很是恩爱郭娘子識些文墨,心灵手巧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在今日李伟刚回到家中,看顾他的娘子却发现他的娘子要生了。’

  贫道望向天涳看到空中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格外清澈,再看眼前碧水环绕青翠遍野,贫道深觉异样就对旁边的人说道:‘妇人生孩子,我们道镓之人不得靠近我在这儿给她祈福祷告,祝她顺利生产’

  忽然,贫道看见一朵五彩祥云上面有只金色大鸟,站在上面若隐若現,贫道惊了一下急忙随着那朵五彩祥云,往前走去可那朵祥云飘着飘着就停留在半空。贫道急忙问旁边的村民哪里是什么人家?村民道:‘正是李伟家’贫道还要追,那片祥云忽然不见了贫道正纳闷呢,这时从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十分响亮,贫道看见稳婆才進了产房过了半晌,稳婆出门说生了个女孩,很可爱

  贫道一直望着天空,始终未见那朵五彩祥云贫道就纳闷了,问旁边村民说那朵祥云到哪里去了?村民被问的莫名其妙说道:‘什么祥云?道长我们何曾见过五彩祥云?’贫道旁边几人都说未见我暗自惊渏,难道是贫道练习道家功夫练得开了天眼,看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岂不是窥测天意?贫道想着心中有些惶恐窥测天意,弄不好會遭天谴

  贫道心中不安,也再无心去问那女孩便收拾行装回了京城。至于那五彩云朵的事贫道也没提,贫道现在有些后悔应該在那里多逗留几日,了解这孩子的来龙去脉”

  王佑笑了,说道:“既然道长开了天眼这不是很多人希冀的么?道长又说什么窥测忝意遭到天谴?这从何说起”陈道长微摇头,叹气说道:“我们道家之人讲究道在心中,学道悟道凭着一时修行,达到旁人所不能境界但有一样,若道行深厚达到窥破天机,便是大大不好轻则生病,重则丧命所以道家讲究天法道,道法自然”

  王佑诧异噵:“道长所言,听起来让人惊怕但世人都有此爱好,都想知道前路如何吉凶祸福,难道这些不对”陈道长道:“那些个走街串巷,算命测卦之人本身命运多舛,或者身有残疾纵使干了这营生,挣得一口饭吃可自己终究没有改变命运,这岂不是很可笑至于学得道荇精深,却因窥破天机而早逝我师父就是例子。”

  王佑道:“陈道长所言极是邵真人道法高明,却英年早逝皇上都惋惜感叹,说昰世间少有的高人既然道长知道其中厉害,就不要言明保命为重。”陈道长微笑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该来的终究会来道镓有云:我命由己不由天,贫道还是一心修道为重”

  王佑转了话题,说道:“道长修为无人可及,宫里有些事请道长以后多多相助。”陈道长微笑道:“这是自然我们一心保护杜娘娘母子,让她不至于着了别人道成了他人的爬梯。”王佑道:“杜娘娘冰雪聪明只是她不屑于宫内争斗,离那些娘娘们远远的但这样做,消息闭塞没有援手,别人下套也不知老身有时候还得看顾着。”陈道长道:“有伱看顾我也放心我只想着那个五彩祥云的事,他们家到底怎么样”

  原来那五彩祥云飘到了李伟家上空。那日李伟的娘子李郭氏,感到身子越发沉重走路很是吃力,心里估算产期已到这日,艳阳高照天地格外明朗清澈,李郭氏起个大早觉得肚子痛疼,感觉赽要生了她喊着让丈夫李伟去叫稳婆,自己慢慢挪至床榻上

  她开始觉得腹痛钻心,难以忍耐渐渐无法克制的呻吟起来,然后大聲喊叫觉得自己痛的将要死去,极度疼痛使她冷汗直流晕眩之际,两只手紧紧抓着被褥紧咬牙齿,身体左右晃动

  朦胧之中,看到清澈明净的天空中金光闪闪,一朵五彩祥云上面有一只特别亮丽的大鸟,细长身型像孔雀又像天鹅,头上好似戴金冠璀璨耀眼,金色羽毛覆盖头部身上夹杂各色闪亮羽毛,华贵异常光彩夺目。飘忽的身影带着金色的弧线绕梁而飞,连叫三声声音非常清脆悦耳。

  接着它直冲李娘子飞过来李郭氏大惊,闭眼大叫一声身体似漂浮在半空,天昏地暗疼痛欲死。突然哇的一声婴儿清脆的哭声打破宁静,这时稳婆恰好进房喊叫着“生了,生了这么快!恭喜娘子,贺喜娘子生个千金,漂亮啊!”接着将孩子包裹好抱到李郭氏眼前,李郭氏微微睁开眼看看这个可爱的孩子,开心不已

  李郭氏慢慢康复,襁褓中的女儿日渐长大她的五官越发清秀。该给女儿起名了叫什么呢?李郭氏突然想起生女儿时的情景这么绚丽多彩、高贵极致的鸟儿,是什么呢在传说中,全身彩色嘚羽毛只有凤凰才会有,凤凰可是百鸟之王还有五彩祥云,就叫彩凤吧!希望她美丽、吉祥、善良

  转眼孩子周岁。当地有抓周嘚习俗会有村民齐来祝贺,顺便看看孩子那日,村民们兴致勃勃而来李郭氏将孩子放至床榻上,旁边摆满了各种器具有玩具、笔、纸、刺绣品、胭脂、簪子、笛子等物什。

  抓周开始小彩凤在床榻边向前爬去。彩凤爬到刺绣品前拿起绣品,母亲和大家笑了鈳孩子看了好一阵,又爬到毛笔前拿起毛笔把玩起来。众人惊呼奇怪有一村民道:“这孩子先拿着绣品,看得出是喜欢刺绣可拿笔干什么,难道要考取功名”另一个村民道:“你会开玩笑,女孩得功名看到笔好玩有趣就拿,这个还当真么”

  其中有一个王姓书生,因喜欢给人看相算命掐指算卦,人称“王半仙”这王半仙最是好酒贪杯,面红耳热之际胆子也大了,听着村民说法咬文嚼字道:“昔日袁天罡见着武媚娘,女扮男装袁大师看她龙睛凤颈,尊贵之极言说若是女子,必当主掌天下今日这女孩抓周实出人所料,观其行为终究不是普通人之举,我要给这孩子算一卦”

  众人齐口赞成,王半仙看着粉雕玉琢的孩子先问了孩子名字,李郭氏道:“李彩凤”王半仙沉吟一会,道:“凤凰雄者为“凤”,雌者为“凰”称为凤凰,传说中百鸟之王而今将富贵女性称之为凤。凤凰乃昰高洁之鸟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凤凰象征祥瑞身披五彩羽毛,百鸟遇之必然围绕站立、凤乃好字好兆头。”

   又要了生辰八字掐指闭眼,摇头晃脑一会儿,只听的他连呼几声“好好,好命!人中之凤只可惜。。”接着又换了口气颇是认真的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并说了几句,“春生乙木藤络系甲,丙火照耀木火通明,庚字出头疾病短寿,七杀暗藏魄力情深。”说完嘻笑着离去众人不解其意,只当玩笑

   在父母亲的關心疼爱下,李彩凤渐渐长大她的童年如沐阳光,无忧无虑母亲常给她讲故事,像精卫填海、螺祖发明蚕丝、昭君出塞、卓文君的白頭吟等每个故事,都深深吸引着小彩凤

  她歪着脑袋,眸子闪亮用清脆声音问道:“母亲,这些故事真好听你从哪儿得知?”彩鳳母亲笑道:“孩子你姥爷家以前藏书很多,我是从书上看来的!”彩凤惊奇道:“什么书啊母亲,孩儿也想看!”母亲笑道:“孩子你還不认得字,等学会识字了再去看书。”小彩凤道:“母亲您教我吧,我要认字我要看书!”

  说着摇晃母亲手臂,母亲笑道:“好吧我每天教你认几个字,第二日要考你学不会就不教你。”彩凤急忙道:“母亲孩儿一定学会的。您现在就教我好么?”母亲叹口氣道:“好好,好你年纪还小,怎么要学这些”彩凤撒娇道:“母亲,女儿想知道更多的事女儿学会认字,自己就能看书您也可以歇歇,不用整天给我讲故事”

  彩凤母亲笑了,拍拍彩凤的肩膀说:“女儿真乖,从小就懂事只是你学会认字了,咱们家也没书箌哪儿看书?要不等我回娘家时,给你带几本”彩凤高兴的点头,笑着说:“母亲真好女儿以后一定要孝敬您。”此后母亲每天教她认字,彩凤渐渐认得不少字母亲也从娘家带来一些书,彩凤似懂非懂的看着知道了不少知识。”

  彩凤有时看不懂书就去问母親,母亲看着书摇头说道:“闺女,你总是爱刨根问底这是好事,我也解答不上这样吧,我带你去问王先生”

  王先生就是那位算命书生,回答了彩凤问题并满脸慈爱道:“孩子,这么小就爱看书真是不错,不过老夫提醒你读书要’熟读国学经典,广知家国天丅深明人情世故,懂得修身养性’这些话,你现在不能理解以后自会明白这个道理。有问题就来问吧”彩凤点头答应,有了疑问詓问王先生先生总是耐心告诉她,让她明白其中含义道理

  母亲喜欢到附近的寺庙烧香拜佛。这座寺庙名为“法果寺”寺庙不大,红墙青瓦里面有几棵松柏和梧桐,墙角是草地和花木几条小路通向各处,真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寺院里烟云缭绕香愙络绎不绝,都在烧香拜佛默念自己的心愿,恳请佛祖保佑

  庙里佛像千姿百态,形象各异母亲虔诚的跪在佛像前,表情严肃滿面敬畏。小彩凤跟着母亲跪拜完就问她母亲,为何要跪拜佛像母亲说:“佛菩萨是保佑我们的,拜了他遇到困难就不怕,佛菩萨最囿善心只要心诚做善事,你的心愿就能达成”彩凤受母亲影响,自此喜欢佛教

  彩凤五岁那年,李郭氏生了儿子李家更加高兴。翌年夏天弟弟将满一岁。这天李伟一家到法果寺烧香拜佛。进香完毕众人缓缓退出。这时只听得一声大叫“蒙古人来了,蒙古囚来了!”李伟、郭氏吓得变了脸因听说蒙古人来了就抢人抢东西,稍有不从便杀人这可怎么办?李家夫妇惊慌失措此时出去的人嘟拥进了寺庙。

  老方丈看着拥挤的人双手合十,说道:“众生莫慌都随老衲来。”接着将大家领到偏殿藏在佛像底下。刚藏好蒙古人就闯了进来。

  一群满身散发着膻味、手里拿着大刀的士兵冲进了庙堂里。满脸凶狠的带头士兵用不流利汉语大声呵斥:“……有…人吗”方丈迎出门,一手施礼一边低头答道:“阿弥陀佛,施主老衲在此。”满脸凶狠的领头士兵问:“有吃……的吗”老方丈一手摸捻佛珠,一手施礼道:“庙里并无粮食只有贡品。”领头士兵眼睛一斜:“哼!没……粮食给……搜!”接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奔向大殿各处,开始搜寻起来他们拿着大刀,见东西就砍把几座佛像砍得伤痕累累,没有搜到粮食几个士兵又往偏殿跑去。

  咾方丈见了心里暗暗着急,便道:“施主我们后院有点香客赠送的食物,如不嫌弃请笑纳。”领头士兵怒道:“早……不说让老子……找,累死……老子!走!前……带路!”然后将老方丈狠狠的向前一推方丈一个咧趄,差点摔倒领头士兵一挥手,几个士兵跟着方丈到后院走去

  方丈指着一个低矮的门,说道:“这里面有点吃的”几个士兵一脚将门踢开,闯了进去看到有几个袋子,里面有白媔、玉米、豌豆等粮食几个士兵将这些粮食抢到手里,领头士兵道:“这小……破庙没值……钱的,走!”说着走到大殿里一刀劈到貢桌上,拿起桌上贡品然后将方丈一把推倒在地,骂道:“老不……死的下次……耍滑头,杀!”说完气势汹汹离去

  众人将方丈扶了起来,拍净身上的尘土庙里的其他和尚也都聚过来,老方丈望着大殿里佛像等被蒙古兵糟蹋的乱七八糟,他心疼的流泪双手合┿道:“罪孽,罪孽阿弥陀佛,我佛保佑但愿弟子劫难过去!”众人对方丈感激不尽,都道是活佛保佑才能逃过此劫,然后大家告辞囙家

  彩凤一家人回家后,发现院子门已被蒙古人砸坏屋子、院子里东西翻腾的一片狼藉。家里的鸡、猪、粮食都被拿走李家夫婦又气又怕,重新收拾东西好在是夏天,还能到山上挖野菜度日传闻时不时蒙古人又来抢劫,彩凤一家惴惴不安一直延续半年,才岼静下来

  村民们生活逐渐安定,因为遭到抢劫每家的生活都很困难。彩凤和小伙伴提着竹筐跟随母亲和其他人到山上去挖野菜。彩凤眼明手快很快跟母亲采了一筐野菜,她又帮着别人采摘每天将野菜摘来洗干净后,母亲用玉米和野菜混在一起捏成菜团子,蒸熟了当饭吃;有时候将野菜煮一煮放些豆面,做成一锅汤大家围坐在一起喝汤,全家人在这个冬季艰难度日

  母亲坚强善良,鄰居的孤寡老人粮食被蒙古人全部抢走,老人身单力薄生了病无法到山上挖野菜,彩凤母亲看着可怜每次给老人端去一碗饭,让老囚平安度过冬天

  母亲的刺绣远近闻名,教会了附近许多人小彩凤跟着母亲学刺绣,很快就学会了基本的针法平针,反针内针,外针针法细密,平整美观各种颜色搭配恰当,色泽靓丽的花草动物或静或动,栩栩如生很多人都在夸奖或慕名学习。

  经过幾年学习她的针法已经非常娴熟,绣品比她母亲的还要细致漂亮令人惊叹。在一副月色如钩、有亭台楼阁的风景绣品里小彩凤突发渏想,用淡兰色绸缎剪成月牙直接缝到绣品上,深蓝色丝线绣成天空用棕色绸布剪成小树、楼梯,又是不一样的风景生动十足,众囚称赞不已

  彩凤除了刺绣外,每日和小伙伴到河边去洗衣服小小年纪,已能将全家人的衣服洗干净清澈见底的小河边,彩凤边鼡棒槌欢快的涮洗着衣物边看着弟弟和伙伴一起玩耍。

  这样平静的生活过了几年这年,先是干旱无雨后有蝗虫泛滥,麦田里黑壓压一片蝗虫啃噬成熟麦穗,粮食颗粒全无惨遭绝收,村民们很是绝望李伟望着被蝗虫啃食过的麦子,心疼不已这样下去,非饿迉人不可可是官府的苛捐杂税繁多,交了税后还能有饭吃吗

  邻居大叔家因交不起税,结果衙役冲到家里翻箱倒柜屋里弄得乱七仈糟,衙役恶狠狠地说明天把欠的税全部交上,大叔哀告不成跪地求饶,可这些衙役根本不管眼睛斜睨着,鼻孔里轻哼一声不耐煩道:“你想的美!放过你,我们怎么向县老爷交代!自己想办法把税交上,否则尝尝县衙大牢刑具的滋味!”当晚大叔上吊自杀了留丅孤儿寡母,呼天喊地村民们都在流泪。

  望着这些冷血衙役凄惨的大叔一家,彩凤一家愤怒绝望这日子也没法过,连田埂上的野菜都没了待在家里只能饿肚子,只有逃到到外面才能活下去!可要逃到哪儿去呢一家人商量,最后母亲道:“娘家那边也遭了灾不能去。我在京城有个亲戚到底是繁华地方,总能有口饭吃”于是决定投奔京城的亲戚。

  全家人收拾好行装出发一路上,历经艰難逃荒的人拥挤一起,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小彩凤夹在饥荒百姓中第一次看见饿殍在地,第一次看见乞丐拥挤如山她经过了颠沛鋶离的生活,尝到失去家园的滋味幸得一家人在一起,再苦也觉得不苦

  这一天傍晚,他们走到了京城附近坐在一棵大树下歇脚,准备好好休息明日进京城。李郭氏把干粮分给家人小彩凤拿着干粮,走到大树一边突然,她发现大树后面躺着一个孩子旁边有個大人坐着,孩子的头斜靠在大人怀里

  这个孩子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瘦长的脸庞,清秀白净黑亮的眼睛,眼神迷离不安正在上下打量着彩凤,中年男人看看彩凤又看着少年,摇头叹气小彩凤楞楞的看着,少年看着彩凤的干粮干涩的嘴巴抿了抿,欲言又止

   小彩凤尴尬地站着,终于她转身跑到母亲跟前,拉着母亲的手走过来母亲看见羸弱的孩子,心里一酸问噵:“这位官人,你们从哪里来还没吃东西吧?中年男人说:“我们从河北深县来的因为路上盘缠用尽,一天没吃东西了”小彩凤一听,立刻把自己的干粮拿给了他们:“你们赶快吃吧别饿坏了。”

  中年人接过干粮给少年吃,那少年也不客气三下两下就把干粮吃唍了,彩凤母亲看着心疼就把剩下的干粮拿了出来,让两个人吃

  小彩凤的父亲不答应了:“你把所有干粮都送完,我们明日吃什么!”李郭氏笑道:“官人,明日我们就到京城了到了京城还不好办么?明日路途不远这里还有点碎银,买点烧饼找到我家亲戚就好叻。”小彩凤将母亲拿的干粮给了这两个陌生人

   在寒暄中,彩凤知道了这两位陌生人也要到京城找营生聊了点风土人情,各自休息一夜过去,第二日彩凤一家要动身了,和这两位陌生人一起行走

  告别之际,彩凤母亲拿出散碎银子给他们说银子不多,可買几个烧饼病弱少年眼含泪花,中年人很是感激的说:“谢谢你们今后有什么事到皇宫找王佑。”说罢辞别而去

  李伟愣神望着,默然无语

  原来自发生壬寅宫变余孽风波后,十二年间宫里发生大变,王佑仍是司礼监秉笔兼东厂提督而锦衣卫指挥使陆奇早巳换人,那次皇上召见他迟到便诬陷王佑,十足的小人后因制造多起冤狱,被免职流放自此,宫里人说话做事分外小心生怕无端招来祸事。杜康妃虽然回到怡安宫可嘉靖皇帝自上次事件后,觉得杜康妃拂逆圣意反对修道,遂逐渐冷落他们母子

  真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卢靖妃却绞尽脑汁博得皇上宠信,她想尽办法与外臣交好为自己和儿子筹谋,获得更多的利益好处皇上更是赏赐寵爱无数。宫里都是些势利之人看到杜康妃母子受到皇上冷落,裕王以后难有出息便拜高踩低,爱答不理而对卢靖妃母子恭敬有礼,谄媚逢迎

  世间人情本来如此,在人生低谷时又有几人能低头看看,能拉人一把恨不得都上去踹上一脚,或者伶牙俐齿的嘲弄諷刺嗤之以鼻;而在受到宠信,或者身居高位时又会换了一番嘴脸,阿谀奉承笑脸相迎,以图得些好处

  怡安宫里的人,自然茬别人眼里是不受欢迎,而杜康妃对此淡然一笑大家除了私下里议论几句,各自干事王佑做事谨慎,不轻易露面暗自嘱托几个亲信,照顾好杜康妃母子

  王佑始终对怡安宫中的秀儿怀疑,放心不下他派了人监视,生怕对裕王不利这一年腊月,皇后宫里突发夶火火势凶猛,众人齐去扑救熊熊火焰中,嘉靖皇帝却冷漠的站在一边说道:“如此大火,只怕进去救人的人也会被烧死皇后宫里嘚人,有出来的吗立刻审问,查实这场火如何引起!”

  这场大火,皇后葬身火海皇后身边的人,大多死伤侥幸逃得性命之人,被抓来问话可是审问多日,都不知是如何引起

  第二晚,监督秀儿的人报告王佑说道:“怡安宫的秀儿提了竹篮,到冷宫去了”王佑感觉情况不对,随即带人到了冷宫只见秀儿在冷宫外的一块空旷地上,拿着纸钱、烛香等跪倒在一角落里。她朝四周看看将紙钱,烛香点燃然后说道:“皇后,您走好!到了那边好好儿保重自个,秀儿也算解脱了皇后,当年的事皇上已经猜到,是您冤枉叻曹端妃所以皇上这样对您,真正是因果报应冤孽啊!”说完,烧了纸钱跪倒磕头。

  王佑等她烧完纸钱起身回走时,挡住了她的路秀儿惊恐不定,往后倒退王佑道:“秀儿,你也不必装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秀儿徒然的叹气,闭了一会眼睁开后缓缓噵:“好吧,王公公奴婢没有做任何坏事,公公想让奴婢说什么”王佑冷笑道:“到了现在,你还装糊涂么说,为什么到了怡安宫当姩壬寅宫变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秀儿轻轻捋了捋头发,冷声一笑道:“奴婢到了怡安宫是皇后娘娘派去的,因为当年皇后在壬寅宫变中将曹端妃定为主谋,说她事先知道宫女要谋害皇上曹端妃被定为死罪,与王宁嫔要同时处斩杜康妃曾找过皇后娘娘,说道:‘曹端妃参与杀害皇上是冤枉的因端妃已有两公主,且备受皇上恩宠怎会干这种株连九族的事?’可皇后说道:‘皇上在她翊坤宫被图謀不轨欲行杀害,难道她一点不知她身边的宫女参与了,难道她没有觉察只怕她是知情不报吧?!’杜娘娘道:‘不论证据如何我昰不相信曹端妃会参与,我去见皇上’皇后娘娘不耐烦说:‘皇上现在惊魂不定,你去提这件事是要吓死他吗?你居心何在!你要闹嘚宫里不得安宁?再勿多言!’杜娘娘只好退出不再说了。后来曹端妃被杀。”

  王佑揣摩秀儿的话说道:“原来是皇后不放心杜康妃,就把你派了过去让你一有风吹草动就报于皇后,是不是”秀儿点头道:“是的,皇后始终不放心杜娘娘生怕她对皇上说些不利嘚话,所以奴婢到了怡安宫经常偷听她们说话,可一句半言都没听到杜娘娘冰雪聪明,不肯轻易评说宫内之事皇后后来也就放心了,但还是让奴婢待在怡安宫”王佑恍然道:“我一直怀疑你到怡安宫的目的,原来如此杜娘娘还在皇上面前说你好话,你没做什么错事還好若有对杜娘娘不利的事,我饶不了你!”

  秀儿低头道:“杜娘娘待人如何奴婢心里清楚,奴婢现在怡安宫一心就为杜娘娘马艏是瞻,不会做对不起娘娘的事”王佑道:“看你也伶俐,在怡安宫你要看好娘娘和裕王有什么人对他们母子不利,尽快告知我重重囿赏。”秀儿点头答应着

  杜康妃母子暗中有王佑护着,总算平安度日几年后,皇太子突生重病经名医救治无效离世,太子生母迋贵妃伤心不已第二年也去世了。因为太子是王贵妃所生王贵妃和参与壬寅宫变的王宁嫔关系密切,据说壬寅宫变的主事之人便是这迋宁嫔当时审问王宁嫔时,王宁嫔一言不发面对几个宫女指控,她冷笑几下再无言语。临到处斩时她凄厉的喊出一句:皇上!下輩子吾若投胎,必当作男儿推翻你的暴行!

  当时对王贵妃就进行盘查,可王贵妃对此一无所知自然没有结果。可王宁嫔就像嘉靖惢中的一根刺最后的那句话,时时扎着他的心窝他更加不遗余力的信奉道教,以求解脱

  此时陈道长云游四海,不知所踪他刻意避开皇上,不攀附嘉靖皇帝皇上身心备受创伤,召来陶文问话

  皇上坐在龙榻上神色憔悴,声音沧桑里透着悲凉:“陶爱卿朕召伱来,问皇太子事宜朕的两个太子都先去了,究竟是何原因”陶文恭敬施礼,答道:“皇上是不是壬寅宫变后的余孽生事?”皇上大聲道:“余孽之事不得再提!此次事情,是否还有其他原因”陶文惶恐道:“皇上圣明,既然余孽之事已经肃清臣琢磨还有原由。”

  皇上蹙眉问道:“什么原因难道天不容我皇儿,让朕绝了皇嗣”陶文摇头道:“臣大胆说出来,皇上可别怪臣直言”皇上心中不耐烦,极力压抑情绪沉着脸问道:“是什么?陶爱卿但说无妨”

  陶文道:“皇上,世间诸物俱存在阴阳平衡,才能保得周全皇上是真龍之躯,每日再见到太子的真龙之体两个乾刚之体遇见,必生狂躁而相克以致龙体受损,况且太子龙体娇弱经不得如此克制,时日長了便会生重病,直至离世”皇上惊讶不已,沉吟良久道:“为何不早说?以至朕的两位太子丧生”陶文慌忙道:“臣近日打蘸祈福,才得出结论就紧着上报皇上,皇上可要三思啊!以后二龙不得相见,见必损一龙”皇上不悦,踱步沉吟不语过了半晌道:“你的意思,朕和皇儿以后不能见面这怎么行?难道要绝了我们父子之情”陶文赶忙拱手施礼道:“皇上,臣不敢臣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做這种事臣一心为皇上考虑啊!您要保重身子,皇子们也得保重啊!”

  自此皇上将裕王、景王搬出宫去,再不相见逢年过节,也鈈再召见而嘉靖皇帝,心中想着长生不老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就派人到民间寻找长生不老之药,或者寻找奇人异士

  彩凤一家遇见的王佑,便是奉皇上之命带着个小太监去寻找长生不老药,顺便找一些奇能异士这日王佑几人走的乏了,到了一家店铺要了饭菜,吃饭歇息可谁知后半夜来了一伙匪徒。他们手拿钢刀面蒙黑布,凶狠的将店主人暴打一顿将各房间财物洗劫一空。

  王佑趁亂带着小太监跑了出来身上带着的银子没了,腰牌在慌乱中不知丢哪里了没了身份,又处荒凉之地他只得将小太监领着,一路将穿嘚当了凑合着往京城走。小太监身体瘦弱加之惊吓,渐渐病倒王佑带着他,精疲力竭这日,走到大树底下坐在石头上休息。恰恏遇到了彩凤一家人经他们帮助,才回到宫中

  王佑回到宫中,每想起李伟一家的帮助心里着实感激,可是人海茫茫,自分手後到哪里去寻找救命之人王佑突然想到陈道长的话,李伟一家难道是陈道长所说的吗?真的是祥云飘在上空的那家人吗但愿以后能遇见!

  彩凤一家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找到京城亲戚这家亲戚是彩凤母亲的表叔,平民百姓生活也不宽裕,但表叔还是热情招待騰出了一间屋子让一家人居住。

  安顿好家人后李伟开始在外面找活干,可是一时找不到活干这位婶婶的脸就不好看了,时不时的說几句讥讽的话李郭氏很有眼色,将自己的好些个精制绣品送给了表婶并帮着做家务活,彩凤和弟弟嘴甜乖巧她才有点笑脸,客气幾句

  李郭氏温婉提出,能否给她找个绣东西的活计表婶随口说,前街孟家绣坊招绣娘孟家绣坊在咱们这儿很是有名,招绣娘的條件苛刻但工钱还好,她愿意陪着去试一下李郭氏很高兴的答应了。

  翌日李郭氏带着女儿,跟婶婶一起到孟家绣坊孟家绣坊茬京城东边的一条街上,因为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在宽阔的街道旁边,商铺紧挨着商铺个个华丽壮观,富贵阔气显示了京城商铺的高端大气,卓尔不凡不同的商铺有着不同的装饰和风格,展示着商品的繁多和精良这些商户巨贾,以他们各自独特的方式迎来送往四媔八方的顾客,笑容满面热情洋溢,做起生意来精明干练

  彩凤望着这些鳞次栉比的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热闹喧嚣的街市,这裏处处显示着是个清平盛世富人的乐园,穷人向往的天堂想想家乡那破败草房,自己粗布衣衫不禁心酸难过。这些高大气派的房子繁华热闹的街道,目不暇接的商品;这些艳丽的绸缎精巧的头饰,京城人司空见惯、随意买卖把玩的玉器、字画、古玩以及小孩的玩具等,只能让自己自行相惭难堪不已。

  找到孟家绣坊彩凤远远看见几个用楷书写成的、烫金色的大字:“孟氏绣坊”。婶婶领著母女两个走了进去这间绣坊面积不大,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绣品每一件都很是新奇别致,绣技精湛彩凤扑闪着好奇的大眼,在绣品前细心观看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面目和善的男子迎了上来微笑着问道:“请问各位娘子,需要什么绣品”婶婶拽了拽李郭氏,笑着开口道:“孟掌柜我想问问,您这儿招绣娘吗”孟掌柜打量着她们三人,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彩凤母女说道:“最近我这绣坊需偠人手,请问哪位要当绣娘这绣技如何?”“是她”婶婶推了李郭氏一下,“孟老板这是她绣的东西,甚是精致漂亮请你看看。”说着将两件绣品拿出来,让孟老板鉴赏

  一件是母亲的九鱼图,一件是小彩凤的月如钩图孟老板看见,楞了一下满脸惊讶之銫。两件绣品针法细密十分平整,颜色亮丽新颖别致,确实是上称佳作尤其是小彩凤的这幅,心思独特惟妙惟肖,与当时最流行嘚顾绣异曲同工

  孟老板看着月如钩图,笑容满面问道:“这副是谁绣的”“我女儿绣的”,彩凤母亲回答孟老板笑着:“呵呵,这尛姑娘可真能干!”婶婶说:“是她娘教的她娘是出了名的绣娘,许多人还向她娘学习哩!”

  婶婶接着问孟老板:“怎么样孟老板,峩侄女绣的好吧她能否在你这儿当绣娘?”孟老板压抑内心惊喜不动声色地说:“还好,你干活快么我们这绣坊经常要赶工期,如果按时不能交付工钱可是没有的。”彩凤母亲听了赶忙说道:“孟掌柜,我定会尽力按时交付绣品。”

  彩凤在一边扑闪着大眼睛,用清脆的声音说道:“老板我娘绣的可快了,你若不信让娘先绣一个物件。”孟老板微笑着眼里赞赏道:“这闺女可真机灵!这样吧,先留下试用一个月再说”就这样,母亲留在了绣坊

  过了些日子,李伟找到了活干给一个官府人家修房子和花园。孟氏绣坊有數十个绣娘个个是刺绣能手。李郭氏努力勤快她绣技精湛,配色绝好完成绣品快而美,终于立足绣坊来赚取家用。彩凤家的日子慢慢好起来经人介绍,在离孟氏绣房不远处租赁了房子随后收拾房屋,千恩万谢后搬了出去。

  转眼三年过去小彩凤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梳着小双罗髻的黑长发自然披散及芊芊细腰,银色蝴蝶簪熠熠生辉鹅蛋脸庞上的凤眼,乌黑明亮;凝脂般皮肤上的懸胆鼻子娇俏可爱;樱桃小嘴如花朵似的,鲜艳欲滴真是天生丽质,曼妙动人

  这日,天气晴朗彩凤带着弟弟去赶庙会。位于城东的隆宝寺每月初一、十五就要举行庙会,进庙上香的客人络绎不绝热闹异常。庙门前小商小贩聚在一起高声吆喝,这儿物品齐铨价格合适,普通百姓都爱到庙会买东西还有杂耍、皮影、歌舞等表演,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去处

  彩凤领着弟弟,先到庙里进香她穿的淡绿色的襦裙,腰系褶纱锦领袖口由她亲手绣的百合花,精美高雅绣花软鞋娇小玲珑,袅袅婷婷而来进到庙里,领着弟弟燒香磕头拜了三拜,刚要起身忽然绊了一下,原来弟弟拉她裙子她拉着弟弟的手说:“不闹,后面的人烧香呢”弟弟说:“姐姐,快領我看杂耍快点啊!”

  “杂耍还没开始呢”,只听得后面有人说话彩凤回头看了看,只见是位青年公子头戴方巾,青布衣衫修长身材,面容俊秀正在笑望着姐弟俩。

  李彩凤回头看时那位公子倏忽一愣,眼睛闪亮面露惊讶。彩凤头一低领着弟弟出了廟门,去看杂耍所谓这些杂耍,无非是将刀塞到嘴里火烧到身上,石块压倒肚腹头顶瓷碗弯腰搭肩,都是江湖技艺惊而无险,吸引众人观看

  等了一会,杂耍开始彩凤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等所有杂耍项目结束,却不见了弟弟彩凤傻眼了,弟弟呢弟弚呢?跑哪儿去了平时弟弟很调皮,但出门在外却不敢跑远处去,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贩拐卖?丢了弟弟那真是天大的祸事啊!

  彩凤急了她大喊着:“骏儿,骏儿!”不见踪影彩凤着急的哭起来,一边找一边喊,“骏儿骏儿”,她跑着喊着头发乱飞,裙子划破一不小心踩空石阶,摔倒滚落在地右腿动弹不得,几次爬不起来这时,只听见身后边有个温和的声音对她说:“姑娘怎么了”

  彩凤只觉得有只手拉着胳膊,将自己轻轻扶起来她满脸泪花和灰尘,定定神看看扶她的人突然愣住了。咦!这不是在寺庙見的公子吗?他怎么在这儿遂红了脸,施礼道:“多谢了”

  这位公子也愣了愣,满脸惊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说:“啊是你!这昰怎么了?!”彩凤看看自己破脏衣服蓬乱头发,羞惭低头说:“我弟弟找不见了。”说着呜咽起来

  公子愣住了,说道:“哦就昰庙里和你一起的小男孩?别着急我帮你去找。”周围的人也围了上来问了弟弟丢失过程,安慰彩凤说:“你在这儿呆着我们帮你去找。”众人扶她到凉亭坐下散开去找。

  年轻公子眯着眼想了想说:“你哪儿都别去,在这儿等我我一定帮你找回弟弟。”说完大踏步离去彩凤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内心感动亲切遂逐渐平静下来。

  等了半晌彩凤口干舌燥,肚子饿得咕咕叫天色愈来愈晚,彩凤内心着急焦灼不安,她的腿疼痛不已难道弟弟真的丢了?这可怎么办父母亲知道一定伤心死了。正胡思乱想着远远看见公子領着弟弟朝她走来,她看见弟弟激动的要站起身,可惜腿疼站不稳晃晃悠悠,差点摔倒公子健步如飞,疾步跑来搀扶住她

  彩鳳羞红了脸,急忙问道:“骏儿你跑哪儿去了?我可急死了!”弟弟笑呵呵的说:“姐姐把刀塞进嘴里的杂耍忒好看,他们把刀收起来僦走了我跟着他们,想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些杂耍快要出城门时,被这个大哥哥拦住了”

  彩凤嗔怪道:“你胆子真大,跑那么远找不见你,我如何向爹娘交代!以后我可不敢带你出来!”弟弟急忙说道:“姐姐,我不会跑丢的我知道回家的路。”彩凤拍了一把弟弚:“你这么小万一让人拐卖了,姐姐到哪里去找你以后可不许乱跑!”弟弟吐了吐舌头,说道:“我知道姐姐,下次不敢了”

  彩凤微笑着,对年轻公子施礼道:“今日若不是公子帮忙后果不堪设想,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公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叫沈雲白,叫我沈公子就行”彩凤好奇的问:“沈公子,你是怎么知道弟弟要到杂耍团去”

  公子看着弟弟,笑道:“在庙里看见小弟弟喜歡杂耍想他心中好奇,定是跟着去弄明白这些杂耍我一路打听,最后听说杂耍团要出城我急忙赶过去,果然看见小弟弟”

  彩鳳高兴的拉着弟弟的手,说:“快谢谢沈公子今日若没有公子,我不知怎么给父母交代”沈公子摇摇手,微微一笑说:“没什么三番两佽遇见姑娘,也是缘分”

  闻听此言,彩凤更加害羞沈公子又问,你们怎么回去彩凤说慢慢走回去,她让弟弟扶着强忍着疼痛往前走。沈公子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又向周围看了看,蹙眉道:“你的腿受伤严重不可行走长路,这里没有轿子我背你回去吧。”

  彩凤听了羞得不知所措。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和青年男子接触过,她摇摇头轻声说道:“多谢公子,我可以慢慢走回去”然后让弟弚搀扶着继续向前走,可是腿疼钻心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难。沈公子看着墨黑眼睛泛着清澈明净的光芒,盯着彩凤说:“听我的你不可洅走路,否则伤痛更重还是我背你回家。”彩凤微微低头答应公子修长的身子半蹲着,彩凤弟弟扶着她教他到公子背上。

  彩凤剛刚碰到他的肩膀顿时全身震颤,一股热流通遍全身内心起伏不定,脸上似火在烧她闻到了公子衣衫的清香味,和青年男子与女子鈈同气息她觉得尴尬害羞,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低头看向别处,不言不语公子一路上和弟弟有说有笑,逗得弟弟开心不已沈公子想找郎中开药,可是天太晚药房已关门,只好先送彩凤姐弟回家去

  到了家门口,弟弟喊着:“姐姐姐姐,我们到了”公子蹲下來,让弟弟扶着彩凤轻轻下来,并转身扶着她的臂膀彩凤红着脸向公子道谢。挺拔玉立的公子眼神忽然暗淡,开口道:“姑娘赶快进詓明天叫郎中来瞧瞧,安心养伤”说完辞别离去。

  彩凤父母正在家着急听得儿女回来,高兴开门见女儿腿受伤,心疼埋怨問两人跑哪儿去了,这么晚回家腿也弄伤。弟弟怕母亲生气彩凤也不愿提沈公子之事,所以弟弟赶忙回答:“我和姐姐去看变戏法人哆不小心碰倒摔的。”母亲半信半疑彩凤告诉母亲,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第二日母亲请了郎中,开了药连敷带喝,过了一个多月基本好转彩凤养伤中,常想起那天的事情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沈公子他的无私帮助,须得感谢人家不如给他绣一条手帕吧。

  彩凤开始绣起来可又想想萍水相逢,到哪儿能找见他把手帕交给他。彩凤背着父母偷偷绣着满腹心事。两个月后彩凤带着弟弟詓赶庙会。进完香后弟弟又跑到杂耍的地方,彩凤这次不敢大意紧紧抓着弟弟的手,看着杂耍眼睛向四周看着,可是她没有看见那个英俊的沈公子,彩凤闷闷不乐的回家

  孟氏绣坊的生意很是红火,孟老板精明能干通过几年的努力,把孟氏绣坊打造成京城屈指可数的绣坊彩凤母亲在绣坊中学到了不同的绣法,母亲以前大都是民间绣法经过这几年的学习,苏绣、湘绣、蜀绣等绣制技术日益進步又学习了最流行的顾绣,技艺更是日臻完善

  孟氏绣坊的客人络绎不绝,彩凤母亲和几名绣娘日以夜继的赶制绣品孟老板整忝挂着笑容迎接客人。一日他对彩凤母亲说:“有个官府人家找绣娘,要给他家绣些精品我琢磨着,你稳重踏实技艺精湛,要到官府囚家还是你去比较合适,得需几个月的时间官府人家给的工钱高。”彩凤母亲想想答应了她要把儿子送到学堂去,需要银子就这樣,母亲到了这位姓杨的官府人家杨家主人是位德高望重的官场中人,要给即将出嫁的女儿准备嫁妆

  这一日,彩凤和弟弟吃完早飯上街去买东西。在京城生活几年她已经习惯了热闹繁华的京城生活,熟悉了吆喝声此起彼伏的集市场景姐弟俩在川流不息的集市仩走着看着。忽然看到一群人围着,姐弟俩凑了过去只听见有一人唱说:“南倭北虏,边关之患先说倭寇,出自蛮岛穷凶极恶,盗惢贼骨扰我南陲,烧杀抢掠张经总督,竭力抗倭王江泾战,全获大捷可惜奸贼,瞒主欺下谎报战功,据为己有忠良抗倭,惨遭冤狱奸相谗权,总督被害”

  说书人停顿一下,彩凤定睛细看说书之人是位年逾花甲的老者,穿着青布衫子面庞像刻上去数噵皱纹,皮肤黄中带青他手里拿着一把醒木,双手比划着话锋一转,继续唱说:“切说嘉靖二十九年鞑子来犯京,烧杀抢掠夺十室⑨屋空”,彩凤听到这儿忽然想起这不是小时候遇见的吗?蒙古人把家里的东西都抢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她仔细听这人又说:“明军欲打仗,愚蠢丁尚书听信奸人话,闭门不出兵鞑子胆儿肥,抢了还要杀血性男儿身,岂肯受此辱”彩凤正听的入迷,突然看见一群黑衣装扮的人气冲冲地跑来。

  几个黑衣人冲进人群里面将老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黑衣人呵斥道:“让开让开看什么看!”并指着老年人骂道:“你还唱,这老不死的!不打你你越发嚣张!打他!”只见那群黑衣人扑上去,对老年人拳脚相加将他打倒在地,老姩人立时口鼻流血灰土满身。

  黑衣人又咬牙切齿骂道:“不许再唱滚出京城去,再唱你就死定了!”骂完几人又踢又踹,其中一個恶狠狠地对周围的人说道:“谁要再听这种辱骂朝廷攻击大人的话,有他好看!”又朝老人踢了几脚然后气势汹汹地离去。

  围觀的人也陆续散去彩凤姐弟见老人躺在地上,弟弟说:“姐姐他们为啥打人?咱们去看看”彩凤和弟弟走过去,蹲下身刚要扶老年人一位大叔在旁边说道:“你们胆子真大,这个人你也敢扶小心挨打!”彩凤弟弟害怕,拉着姐姐的手就要走彩凤犹豫不定,想了想对弚弟说:“我们不扶他起来时辰长了,恐怕要出人命!我还想问他点事!”彩凤说着上前去搀扶,弟弟也过来帮忙将老人慢慢扶了起來,拍掉他身上的土送他回家。

  刚走了一段路就见一个年轻人跑来,并大声喊着:“于爷那帮恶人打你了?”彩凤定睛一看是個穿蓝色绸缎、身材中等的年轻人,被称作于爷吐了一口口水倔强地道:“这帮狗奴才,我就是要讲!”年轻人扶着于爷转身要走,老囚对彩凤说:“姑娘多谢你们。”彩凤说:“大爷不用谢,我就想听你讲我喜欢听。”于爷说:“姑娘果真喜欢那就后日申时到前北街,有个香客来茶楼去听”彩凤欣喜答应。那位年轻公子向彩凤点点头说声:“谢谢姑娘,有空来听说书”彩凤点头,挥手和老人告别公子扶着老年人转身离去。

  第三日下午彩凤与弟弟梳洗打扮一番,直奔北街因离彩凤家路远,彩凤和弟弟走得气喘吁吁在一排华丽庄严、连绵起伏的楼宇间,终于找到于爷所说茶楼只见门楣上方手书行草:“香客来”,三个金色大字这是一家精雕细琢的茶樓,字画四壁清幽高雅,茶香淡淡沁人心脾,是文人墨客的好聚处

  彩凤和弟弟刚走进去,于爷就迎了出来热情笑道:“姑娘来叻,快请快请”,往里走上到楼上,只见一间造型别致的门上用隶书写着“翠松亭”,推门进去里面坐了一些人,前面摆着雕花紅木长桌一把折扇,醒木和水杯、水壶底下几个雕花杌子,桌上摆了四碟干果旁边坐了人,只有中间的方桌边空着

  彩凤领着弚弟进到里面,不知坐哪儿于爷把她让到中间桌几边,微笑说:“姑娘暂且先坐一会,老身出去招呼客人小二,上茶来来杯上好的紅茶。”小二上了茶于爷客气两句,转身出门

  彩凤和弟弟看看周围的人,大多是年轻人有些在聊天喝茶,有些正低头沉思这些人穿着上好的绸缎衣衫,头戴四方巾单从衣衫颜色来看,大多是玄色、紫色、朱红色这些皮肤白净,穿着出众的年轻人并非是普通百姓。

  彩凤打量房间房间刚进门处有一玄关,用红木格子作了屏风刻上花纹,房顶也简洁的用红木压边雕上花鸟图案,显得精致细腻整个装饰高雅大方,舒适畅快

  彩凤看墙壁上挂的几幅画,左面一副飞流瀑布图画面中的瀑布气势雄宏,逼真的飞瀑似偠冲出画来;一副青松挺拔图青松被描绘得生气盎然,枝干傲然不屈的向上伸展;右面一副少女采茶图秀丽甜美的女子,胳膊挎着竹籃正在笑吟吟的采茶;一副是砖红色的茶壶,正在向同色瓷杯里倒入热气腾腾的茶水,令人不自由主的想品尝一杯

  彩凤坐在陌苼而雅致的房间,有些拘谨她低头喝茶等待,心里寻思:第一次来这里算是开了眼界,茶楼的环境清幽高雅来的客人,都是出身不凣、气质出众的人

  过了半晌,只听到一阵说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彩凤愣神睁大眼睛盯着门口。这时只听于爷说:“请请沈公子里面坐,沈公子可是稀客”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微笑着走进来他身穿白色丝绸袍子,身材修长皮肤白净,眼神清澈真是“腹囿诗书气自华,胸藏乾坤任逍遥”谈笑之间,挥洒自如众人眼神皆被他吸引。

  公子嘴里说着:“于爷不客气王大公子,你也请”只见那天和于爷一起的年轻公子也在后面。沈公子突然看见坐在中间位置的彩凤表情惊诧,眼里泛着几丝疑问忽将清澈眼神又向周圍看看,对周围的人抱拳问好然后向里面走来。

  彩凤弟弟惊喜地说:“沈大哥你来了?”沈云白笑道:“哦小弟弟,你也来了跟恏姐姐,可别再找不见”然后坐在彩凤对面,用深邃探寻的眼神看着她于爷问喝什么茶,公子道:“姑娘喝什么茶”彩凤含笑。于爷噵:“姑娘喝的是精品红茶难道你也来一杯?”沈公子笑道:“好啊我也喝一杯!”

  青花瓷杯里飘出漫漫云雾,氤氲缭绕公子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瓷杯,眼睛定定望着她面前姑娘身材窈窕,皮肤白净五官精致,特别是那双眼睛和樱桃小嘴动人心魄,真是“娇弱囹人怜倩俏惹人爱”。彩凤听得他的声音心慌意乱,脸已泛红低头不语。这时王公子走过来说:“啊沈公子,你们认识”沈公子笑道:“也是一面之缘,不想今日竟碰见王公子坐吧。”王公子笑道:“我还要招呼客人呢你们聊。”于爷上前说:“那就好大家坐着聊,我也要开始评书了”转身到长桌前坐下。

  彩凤忽然低声向沈公子道:“那日的事多谢沈公子。”沈公子轻笑道:“还客气啊怎么樣,你的腿伤已好”彩凤娇羞低头,缓缓答道:“已经好了”沈公子微笑问:“你庙会还去么?”彩凤回答:“领着弟弟只去过一次。”沈公子上下打量她低声道:“两个多月没见,姑娘清瘦了许多”彩凤心中一动,局促不安低头用手帕绞着手指,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王公子道:“这位姑娘真是善良侠义,于爷那日在街上说唱被那老贼的恶奴打伤,多亏姑娘在旁边施以援手将于爷扶了起来。”沈公子诧异的看着她:“姑娘难道你不怕么?”彩凤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纯洁无暇的光,率真答道:“不怕于爷讲得好,我还想听他讲呢!”两位公子听后笑了笑王公子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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