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熊从深19.12把一根火柴从半米高的地方落下陷阱落下需要2秒,请问它是一只什么熊

说明一下:文章开首提的海啸這个,实在有点汗颜本来就是今年十月份左右写下的头,不想到了年关这个事成了真的,当时自然是捏造的真的发生以后,未免照著真的改了两句不过,还是小说小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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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大电视台、报刊杂志纷纷在同一时间播报年关岁尾,印-度-洋上方的一次异常海-啸事件
  那是事前完全没有预兆的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一会儿之前还是晴空浮云骄阳和风,照着碧海深蓝的波面陡地掀起数十把一根火柴从半米高的地方落下巨浪,洪荒大作同时天气巨变,风狂雷走瞬息大雨汪洋。这场突如其来嘚海啸吞没了方圆百余里的岛屿群山。失事上方天空太阳燃烧了半边天空,海面边缘可测温度达到沸点以上但出事海域区浊浪翻涌,乌云纠结形成一种奇异的景象,百丈以内无法有任何检测手段及抢救仪器进入该领域
  据报道,在此次海-啸事件中被波及的岛上居民数以十万计但由于当地空气之恶劣前所未有,目前尚无法在失事范围内进行抢救打捞工作人类与大自然相比,再一次那么显著的展示了自己的软弱与无能
  在对于年关异象,自然奥秘以及数十万岛民遭遇不测的各种消息纷至沓来之时,可伶的目光仅是专注於其中相较之下,以微弱之音、较少篇幅提到的一个因异象天气而造成的飞机失事坠毁事件
  海啸当天,一架自印-度-尼-西-亚起飞至上海的波音七O七飞机正巧飞行至印-度-洋上空,瞬息恶劣的天气致使飞机失事坠入海面,立即为洪荒所吞没
  初步估计,机上百余名塖客无一生还可能
  可伶翻过所有她能找到提及飞机失事消息的报纸,打开电视疯狂的揿动按钮,守着一个又一个的频道收看每┅期新闻节目,徒劳的捕获有关坠毁事件的意外报道
  直至,面对当晚电视节目结束后的一片闪耀的画面她愣愣坐着,头脑里一片涳白
  报纸纷乱地落在她那间范围狭小的借住居室里,一片片的飞扬起来似要把她埋葬下去。
  不会的一定是她弄错了。不是那架飞机不是那个班次,要不然就是重旖不在那架飞机上!
  重旖不会死他不会死的。——重旖怎么会死呢他是那么优秀的,能紦每一疑难病例起死为生的好医生啊这样足以断人生死的医生,他自己是怎么会死的呢!

  方重旖的追-悼-会一个月后举行。
  由於海-啸-灾-难举世瞩目而唯一一桩在空中被牵扯连进海-面的飞机失-事情况又极其异常,因公殉职的急救室医生方重旖享受到了生前决计无法想象的哀荣
  五年一成不变的急救室医生身份,被形容成“千千万万个日夜与急诊病人同进共退”不惜找出几份从前递交的报告攵摘,十全十美的成全了其圣-人光彩有一块黑底金字大匾,上镌“妙手仁心”
  方医生所在的孤儿院院长、教师,一些孤儿院的同伴应邀出席哀悼会。作为方医生生前未婚妻的苏可伶更被视如唯一亲人。
  可伶眼睛哭得肿肿的但在这么哀伤气氛弥漫的殡仪馆內,一种笑意反而不可抑制的生起
  生前默默无闻,死后极显哀荣
  她可伶,不也是这样吗
  重旖重旖,如今唤你千遍万遍你可能听见?
  你那么聪明那么优秀,莫非真的是天嫉英才因为有了你,才有那场灾-祸而那场失事,只是为了使你丧生吗
  正前方放大的黑白像,方重旖含笑注视着她
  英俊得无一丝瑕疵的脸容,眉目间写满温柔
  重旖,重旖重旖,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我一定一定,把你留在身边

  方重旖和可伶都是孤儿院长大的小孩,同舟共济也说得上是青梅竹马,自然而然成为情侣
  与自幼进入孤儿院、对身世一片空白的可伶不同,方重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童年他有一个妈妈,美丽无双的典型东方女子
  在接连几次天灾人祸下,再美丽的女子也只有走了下坡路她不得不为谋生,而放弃了尊严放弃了美丽的骄傲,做苦力卖血,甚至在偅旖重病时,出卖了美丽和最宝贵的东西。
  重旖五岁时妈妈患上绝症,迅速衰弱病危,离开了人世
  重旖暗自发誓,要做┅个医生挽救病人于水深火热中。
  极端聪明的重旖成为孤儿院为之骄傲的神童,不曾辜负了那样的誓言他在医学上果然有着无與伦比的天赋,以优异成绩接二连三的跳级18岁自名校毕业,成了圣爱医院的医生是本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医生。
  他的身份是急救室醫生五年中,不论什么得了何种急病的病人只要碰在急救医生方重旖的手上,总能转危为安起死回生。随着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典型事例的发生他在民间名气越来越大。
  可是方重旖没有背景技术虽然好,但是无人提携更不免有常常排挤他的人。他没有背景却也不懂人情事故。这样五年过去了这位手到病除,高明无比的年轻医生仍旧只是一个急救室大夫。他也并不在乎医生仅仅是他嘚本份,他潜心研究着自己最关心的东西
  只是碰到一些疑难杂症,重要病人的会诊医院就常常会想到他。
  而那些学术会议洎是排不上他的名次,也多次被人抢走研究成果
  这一年的年度国际学术会议,在中东某城市召开那地方不但苦,而且危险流患嚴重,治安不良圣爱医院推来推去,最后把名额给了他此次会议的唯一亮点,是主办方在会议之后将安排医术权威们赴印尼旅游度假。
  虽然是推来推去留下的名额这在重旖却无疑是从未遇见过的大事。得知消息的当天晚上重旖极其兴奋的给可伶打电话,约她絀来可伶正值加班加到筋疲力尽,问也不问情由的即拒绝了他
  “我有事和你说,”电话那头的声音略略低沉了一下那聪明而敏感的男子,原本的一团高兴似火遇着了冰。但仍尝试着尽力邀请“今晚,……不要加班了吧”
  可伶瞅了瞅电脑桌面上,才只画叻线条出来的3D人物模型叹了口气,骗小孩子似的说:“重旖我真的很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重旖缓缓搁了电话听見电话那头传来“嗒”的一声,可伶心头无端一惊忽然扑到窗口去张望。
  她公司所在是市区最繁华地带的商业中心华灯初起,从廿四层望下去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形影影绰绰,理该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却极分明的见着一条背影,寂寂离开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長的黑暗来。
  不知为甚么那样一条悠长而寂寞的影子,整一个晚上在她心里横桓不去这之后,她照常在电脑上画她的3D模型可那┅笔笔,一条条都化成一个个他。是他明溪般澄澈的眼是他端然挺秀的眉骨和鼻梁,是他淡而有棱的唇那样年轻,清俊晓亮得似朝陽初生然而眼底眉梢总是悄悄透着些微倦怠的悲悯。
  万料不到这是见他最后一次当晚她加班到十二点,回去和他打电话来来去詓是长音,也许他拔了电话插销第二天一早,重旖匆匆登机去国

  圣爱医院提供给实习生的宿舍楼,在医院主体建筑群的后面一夶片树林子,掩映其间日光充足时景色幽丽,到了晚上八九点钟以后树影婆娑,虫鸣断续只宿舍楼里星星点点的闪烁,林荫道上便無限阴暗起来
  住在东楼三层最里的一间,自五年前毕业实习分配到这所医院开始住起从未换过。宿舍楼里住的多是实习生他是個特例,迟迟买不起房子便在这里年复一年的住下去,身边的实习生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最近半年,医院供给他特别待遇单独占着慣例两人合住的一居室。
  重旖失事以后可伶从未到过宿舍,怕睹物思人更伤情今夜却是不得不来,医院打电话给她指定了日子讓她去收拾一下重旖遗物,过两天这房间便有新的实习生派住进来了
  可伶习惯性的伸手到铁门下面摸到了钥匙,眼泪唰的一下下来叻从前每每可伶到宿舍等他,记不得戴钥匙只得在门前踯躅,重旖不舍得便想出了这法子,教他的房间随时随地为她而开
  这紦钥匙是最后一次使用,而配这把钥匙的人她永远失去了。
  宿舍是一个单人房间开了灯,一览四壁清光线很弱,灯管坏了早些时候就该换去,可重旖不是值班就是替别人顶班,忙得没有功夫她也一样,屈指算着过年放大假的时候要好好来整理这一个小窝,永成奢望
  房间的一侧墙上挂着一幅淡墨山水画,重旖的至宝他母亲是个才艺双绝的女子,临死之前焚毁字画只有这一幅,五歲的小重旖闻见烟火味惊起而夺回这以后伴了他一十八年。想不到现在连画主人的儿子也没有了这画却依然在。
  可伶把画拿了下來怔怔的捧在手里,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滴到相框玻璃面上,粉身碎骨曲曲折折冲过镜面一路轻尘,划出几条清晰的印迹
  “重旖,重旖啊……”她低声唤道拖出温柔的余韵来,缠绵不绝孤儿生活孤苦清贫,唯有的依靠只是他她喜悦了,伤心了总是依在他茬身边,听见她这样唤往往会得笑起来。
  静的深夜蛰伏得连空气里都是一片沉寂,忽然响起轻脆的敲门的声音可伶惊回头,她進门时魂不守舍忘了掩门,这时但见门边幽幽的一襟白衣一半隐在门外的黑暗里,看不清轮廊
  寒气飕飕地从可伶心底冒起,整個人猝然立直了手里紧紧抓住画框,往后退了一步
  白衣人幽冷飘忽的语声:“苏小姐,我是洪霓”
  可伶精神依旧紧张,下意识一笑说:“啊。”
  白衣人幽幽地说:“才打下面经过看到方医生这里的灯亮了,想着是苏小姐在是以上来瞧瞧,吓着你了吧”
  可伶略略有点缓过来,说:“哪里洪医生,请进来坐坐”
  那女子翩然走入,她步伐那样轻也不知穿的什么样的鞋子,竟无半点声息发出难怪她一直走到宿舍门前,可伶也未听见响动日光灯黯然的照着她一张雪白的脸,惨淡得脸颊、嘴唇皆无一丝颜銫浓密的长发如乌云一般云遮雾绕,倒衬得底下一双眼眸只淡淡的不留意
  洪霓,圣爱医院最年轻的内科主任医师她的来历和性格都是个谜,冷若冰霜的女子即使用滚水浇上去,也激不起一丝丝水纹全院同事和病人,无不怕她却只有重旖得她青目,两人常自茭往可伶亦曾见过几次。
  洪霓淡色的眼睛缓缓环视着房间久久无语,可伶本也有些怕她在这样静寂无声的深夜里,更不免有一種惴惴然那女子飘忽空灵得好似一个幽灵,随时会幻化出奇诡绝伦的形状就象她绘制电脑游戏里的魔兽一般。勉强压住心头不安她紦画框放在书桌上,接着又去整理重旖其他的遗物
  重旖甚是清寒,一居室几无长物可伶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却一件舍不得拉下他的衣服,领带白大褂,常用的听诊器饮水用的杯子,甚而是剔须刀每一件都是他的味道,可伶渐渐又伤心起来
  忽听得身後女子幽幽地道:“他对你很好。你们都是孤儿因他出色,年年有奖学金全凭自己的力谋到好职业。医生收入不菲这五年来,他供伱读大学有什么穿的,用的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是你他的钱都花在你身上。他把你当恋人、妹妹、女儿几种揉合在一起的宠。”
  “去中东是他有生第一重大事。不说是没出过国单说是参加那样的会议,对他是一个承认总是非凡的意义。他第一个想到央你陪他共享喜悦”
  “那夜我加班……”可伶心头如被剜了一刀,她恨过自己一千遍一万遍只还没有哪一个人,这样明明白白掀起这傷疤来看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重旖……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就是我们的诀别期更不知道,那个你要与我分享的消息对伱是如此的重要!
  “可是关于那次行程,我总有些莫名的不安”洪霓呓语般地说,“私下里我劝他不要去我独处惯了,只是不爱熱闹的场面如果……我去了……那原本是我的名额。”
  可伶为之愕然洪霓微微笑了:“你很怨愤是吧?不然就换了方医生在怀念┅个逝去的好友了”她眼神奇特的变幻着,久久又加了一句,“也是好帮手”
  那幽凉冷噎的语音到此戛然而止,两人默默无语哋对立着灯管“滋滋”轻响,可伶有点出神地看着洪霓淡色的眼睛急速地一眨一眨,极力掩饰着什么
  冬夜的风很大,扣到紧闭嘚窗弦上发出沉闷的呼啸。可伶如梦初醒结结巴巴地说:“洪医生,不好意思没什么招待的,我去烧点开水……”
  “不必了峩没事上来看看。”洪霓冷冷打断了她似乎她所有的真实感情在方才那一番言语里已经流露到极处,重又恢复素日冰冷不可犯的神态連告别辞不说一语,突兀的返身
  那一领白衣在门边的黑暗里隐没,可伶募地打了个寒颤冲上去把门碰上。

  抱歉,不是我不发,这個帖子怎么也发不出来.一直显示错误,问了斑竹也没什么回答,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才慢慢地把重旖的遗物一件件整理起来放入一只大包。重旖随身东西不多只这一个大包,囊括了他一生尽有之物可伶拎起包,呆呆地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明日起这间宿舍不再是重旖嘚住处,却只是一味流连
  目光最后落在窗台底下放着一盆文竹,文竹喜阴还是重旖出差前把它收了进屋,多日无人照料原先苍翠欲滴的绿意纷纷透出些憔悴来,枝枝叶叶都萎靡了下去唯竹心一股青翠。可伶摩挲了它一会决定还是带着,虽然带了回去她素不會养花植草,文竹终不免枯死
  捧了那盆文竹站起来,眼前无端一亮她正对着窗外,只觉外面黑压压的天幕里陡地闪过一道金黄嘚光芒,一霎时仿佛整个天空都为这道光芒染得耀眼夺目而满室轰然的温暖起来。
  但那只是极短暂的一瞬流光一现,可能还不到┅秒钟黑夜仍旧是黑夜,可伶几乎想当然是否她这些天来神不属思的幻觉
  一回身,书桌旁边半靠坐着一个青年男子双手抱臂,囸饶有兴味的打量她
  “美女,新搬进来的”
  男子身形高大,在狭小的室内这么随随便便地一站整个房间里忽然就容不下别嘚了,到处是他的光彩他的影有了他,满室堂皇起来如天神下了界。
  瞧着可伶的神态男子越发高兴了,笑咪咪地说:“当然這样的美女,要是打算同我挤一挤的话我也不反对呢。”
  可伶已经不会说话了目光直勾勾地,死盯着他的脸
  男子微笑而不嫆置疑地把她手里的文竹夺过,顺势搂她入怀“乓”的一声,花盆摔得粉碎
  炽热的气息喷上可伶的脸,两道泪水长长地划落她顫抖着:“你……你……”
  男子“嗯”了一声,困惑地自语:“我突然进来吓着你了好端端的美人儿怎么变傻了?”
  他放开她中指和食指并起指在额心,隐隐带着些海水深蓝的眼眸微阖但突然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紧退了几步
  他脸上渐渐浮起啼笑皆非嘚神色,半日嘀咕了一句:“你是……他……方重旖……的小情人”
  可伶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过去狠狠捶他的胸,咬怹的肩呜呜的痛哭,口齿不清:“你没有死你没有死,你这坏蛋竟然开这玩笑来吓我……你没有死……呜呜,重旖太好了,真的呔好了!……呜呜呜重旖,我以为我一个人活不下去了……你没有死!”
  “哇……”年轻男子咕哝了一句可伶在痛哭中,偏是听箌了问:“你说什么?”
  男子好看的剑眉微微的皱起一只手抬起来,想推她但只是捏捏她的脸蛋,低声笑道:“喜欢咬人的小野猫”
  可伶顾不得眼泪鼻涕滂沱纵横,嗤的一笑双靥生花,于是一句句追问前因:“你怎么回来的不在那架飞机上?为什么这┅个多月不给我个电话怎么就过了这么久才回来?你可知道人家为你伤心死了追悼会都开过了,也大大表功扬绩过了只差没建衣冠塚了……你却慢悠悠才回来!咦,你几时进门的我都没有听见嘛,呀真象个地下钻出来的鬼一样!”
  方重旖再次现出哭笑不得的鉮色,举起双手无可奈何:“我就一张嘴,怎么来得及回答这许多的问题”

  急救室医生方重旖大难逃生,瞬间成了轰动世界的头條圣爱医院每天挤满各路人马,纷纷征询方医生奇迹过程前因后果,点滴无遗漏偏是方重旖随心所欲,口若悬河的道来似无一字铨真,又似无一字全假滑溜得摸不着半分痕迹。天下谣言纷起多有神鬼怪诞之说,亦有指其为假冒者
  急救医生方重旖听到这些猜测,只晦涩一笑别有深意:“方重旖敢是龙庭东宫,万金之躯否则我冒充他何益?”
  “摄美而无不义成名而无假托。今后宛嘫鲜花著锦烈火烹油,千日辛劳一夕速成”
  听到那样冰冽的语音,无抑无扬的数落也摸不准说话人真意何在,方重旖大皱其眉:“又是你洪医生。”
  方重旖再生归来世人多有猜疑,总是信其真的多信其假的少,只不明其中缘故而已但唯有这年轻的主任医师,从最开始起就明显敌意的对待他,虽不曾公开说出一个“假”字表情、措辞却早已声明一切。
  重旖也觉这女医生有趣便忍不住逗她:“这没法说了,要不然验DNA是否可证明十足真金?”
  他逼近她邪邪地笑:“我倒忘了问,洪医生你有没有那玩意兒?”
  她脸色唰的雪白恨恨看他,募地掉头而去
  重旖双手插在裤袋里,吊儿朗当的站着若有所思地追随伊人背影,轻轻吹記口哨:“真是奇怪的……东西啊……那小子大胆如斯……连这也敢惹”
  事情愈演愈烈,终于到了不得不举行记者发布会的地步話题总不过在“如何逃生”、“为何近两个月沓无音讯”里头打转转。如果出事时方重旖就在那架飞机上那么他的逃生简直不可信了,所以方重旖必然不在那架失事飞机上头可疑问在于,他在哪里何以误机?起飞机场那边的系统始终未显示有人未登机而他这近两个朤来人在哪里,国内丧事都办好了也不见他及时报个平安。
  攮攮喧喧你方问罢我登场,看起来不得到切实答案是不肯罢休了说昰新闻发布会,实与庭辨听证无异
  方重旖俊美的脸上第一次挂出了些许不耐,又不乏受质的无辜——自这急救医生成为新闻人物の后,他那非凡帅气便成了焦点之一这副不经意的表情,休说是发布会上众多年轻女记者就连庄重的耋耄老者也微生怜惜:如此追围堵截,穷辞逼问一个偶然的幸运者也许真是太过份了些罢?
  “我说过了”尽管不耐烦,还是按捺性子回答“因为一个人出去玩,迷路在山里生了一场病当地人——我也不知是谁,把我送到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其间言语不通我又在病中,消息闭塞得很出了那样大事,我还是辗转回国才知的”
  “这……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小妮子怯生生的言语响起那是圣爱医院新来的小护士,对这院内名气极大、淡泊内敛的方医生向视为偶像崇拜,“方医生你可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医生呢!……也会生病么?”
  轰堂大笑笑这妮子问得白痴。方重旖也笑了顽皮地说:“健步如飞的也会摔跤,伶牙俐齿也免不了咬舌子急救医生方重旖,为什么不会生病”
  他答得也好,笑声更响了小护子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接触他热辣辣的眼神会场气氛由是轻松活泼起来。
  女记者抢过话筒來问:“奇怪的是……那架飞机的机场系统显示一百二十多位乘客,如数登机呀”
  方重旖耸耸肩膀:“非常抱歉,我只会为病人看病不会为计算机系统看病。”
  “方医生我查过你回来当天所有从该国起飞至中国的航班,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录讯息”白白靜静的瘦弱男子,架一副金丝眼镜语气却咄咄逼人,“如果说当天飞机失事是极其罕见的发生了机场系统错误那么你是怎样突然回来嘚,是千里飞行之术还是有缩地成寸的神通?”
  该记者是力持方伪论者即与洪霓那略略的讽刺是同一论调,方医生难后名气极大冒充他的人可不劳而逸,坐享盛名
  “呃,这个……”方重旖破天荒的没有立即回答暗暗后悔一时马虎,似乎太小看了二十一世紀人类的能力和智商随意开句玩笑敷衍:“真的都查过了?看来公安系统该请你去当头号明星啊”
  可伶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追隨那神采飞扬的男子心里浮起朦胧之极的不安。
  对那夜的记忆她已淡漠得很。前半夜倒是清晰年轻的女医师突如其来,吓她一夶跳可接下来就成了烟笼沙汀,飘渺轻忽抓不住一点实质。因此这几天碰上记者转弯拐角想从她这里打听些什么的时候讷讷说不出個所以然来。——却犹记重生的狂喜火焰般明艳华丽,将她卷进去的幸福
  只是为何,一日日怔忡不宁往昔那么熟悉、不分彼我嘚男子,竟然陌生了疏远了
  以前的重旖虽然漂亮,可是内向而腼腆有一点严肃,有一点伤感还有一点悲观主义倾向。
  但现茬的他开朗、热烈,风趣活泼应对奇速,狡黠过人不知不觉便给人个圈套钻,他简直活成了精
  他象一团火,象太阳富有非凣的魄力与张扬的朝气。
  他又在朗然大笑众皆附和,这场发布会真的是名符其实了他也真的成了万众瞩目的明星。
  不是她的偅旖了她忽然盘桓起一种深重的惶惑,以后再也抓不住他了!
  “这人确是方重旖。我能作证”
  满室皆春之际,白衣的主任醫师推门进来仿佛随身带着三九彻寒,使那么热闹的场景登时冷寂下来口气是断冰切雪的不容置疑:
  “我们为方医生做过了DNA检验,已经确认身份若有需要,随时可公开检验报告”
  一大片此起彼伏的恍然大悟的应和,有人在后悔怎没想到用这现代最是方便的捷径来解决问题但更多的问题纷涌而来。
  “可是方医生倒底怎么回来的呢刚才有人提出查过了所有航班记录,不曾记载讯息这┅点方医生还未回答呢?”
  “据方医生某些同事提供的说法方医生从前是个极内向害羞的年青人,现在来看怎么也不象啊难道是苼了场病连性格也变了?”
  洪霓淡淡的眉略略一挑似有杀伐的怒气在她冰冷眼睛里一转:“闹够了没有,这里是医院不是娱乐场所!方重旖私人问题,你们若是感兴趣请单独私下去采访,勿扰医院正常工作”
  不知为甚么,连见惯大场面闹惯大风波的新闻記者,也对这女子有些敬畏好在一系列疑问总算是得到了一点明确答案,只得草草收场方重旖逃得生天。
  “喂……”方重旖刚想捉住那女子问个明白冷不妨温玉软香的一个身子贴了上来,他就知道是谁忍着一脸尴尬,“小野猫又有何事?”
  可伶噗嗤一笑:“什么小野猫多难听呀。”
  “你就是只咬人的小猫咪么”方重旖漫不经心,恋恋地捕捉着轻尘烟然的一角衣尾
  “可算是解决麻烦了,走啊我请你吃饭,压惊去!”
  “傻瓜我在上班呢。”
  “胡说八道撒谎不打底稿!”可伶大大白他一眼,“你囙来还没正式销假上班呢骗谁?”
  “真的啊”重旖不着痕迹地将她死缠着的手拨开,“刚才那个冰块医生你也看到了催我多少佽了,再不去报到我海难没死,倒不防被她用冰刀捅死了”
  拐角处又出现几条兀自意犹未尽不肯散去的黑影,他轻轻道:“我们哏着尾巴呢够麻烦的,我先走”
  可伶怔怔站着,种种伤心失望不打一处来泪水模糊了视线。
  半晌颤巍巍地振作起来,大聲嚷道:“你是不是报复我!记恨那晚我加班不陪你出来!”
  方重旖明明听见懒怠分辩,只有溜得更快

  变幻缤纷的霓虹灯光灑在英俊的脸上,默默打量着本地这个最最繁华、最最热闹的娱乐区
  一直开朗热烈的人,忽然间有了些许落寞
  似笑非笑的嘀咕了一句:“什么都变了呢。”
  二十多年前在那个喝醉了酒,到处乱逛的夜晚他无意中闯入古老东方国度,邂逅了具有典型东方古典美貌的少女
  那个时候,年轻人开始学着时髦学着反叛,穿喇叭裤留齐肩发,戴蛤蟆镜是到处竦涌着开放、叛逆的风了,泹还没有现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没有醉生梦死的彻夜繁华。
  性情温柔、清雅出尘的少女他脑海里只有这类模糊的形容词来表示所有的惊艳印象了,可她倒底长得什么样子呢他试图动用方重旖的意念,但是有个什么强大的东西横亘冰封转来转去,穿不破那层迷霧那少女的面容依然是迷糊的。
  不远处有女郎娇媚笑着迎上来他陡然有了精神,随随便便地跨入某家夜总会
  他与形形色色嘚女子打着交道,凭着非凡出色的外表和风度纯熟无比的语汇和眼神的运用技巧,倾刻迷倒一片
  天旋地转式的灯光有照不到的阴暗去处,悄悄透出一股冰冷的杀意方重旖叹了口气,那个女子或说是女妖,还真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呵!
  他满不在乎的搂着怀中奻郎飞旋着舞步。女郎跟着他转一个又一个飞舞的圆圈,气力不加了索性伏在他肩上,全身无力地由他带着甜腻腻地说:“先生,你跳的什么舞啊我跟不上了。”
  暗角处的洪霓猛然发觉一个强大的时空扭曲力场在周围出现她想退出,已是太迟索性一动不動,平静地面对着眼前这个仍然怀抱美女的“方重旖”
  怀中女郎露出梦幻般的困惑表情,四周怪异而不协调到处象藏在流动的水紋里一样,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想要开口说话发不出声音,她也并不恐慌乖巧而柔顺的躲在方重旖怀里。
  洪霓沉默了很久但昰看起来那个性情有点活泼脱跳的方重旖好象难得的很有耐心,一点也没有抢先发问的意思只是炽烈的目光老是在她身上打转转,那是研究的、欣赏的、贪恋的……乃至占有的……即使冷如洪霓也开始吃不消这么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头一扬气忿地发问:
  方重旖哈哈大笑,慢慢地说:“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洪小姐,你既然出面证明了我就是方重旖没错又干嘛老在暗处跟踪我,是不是有不可告囚的目的”
  他眼睛一眯,危险的凑近她微笑着:“方重旖医生很有魅力的,这个我非常清楚所以呢,要是你喜欢我你就明明皛白跟我说,你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呢你就算喜欢我,也不好这么死缠烂打的追尾跟踪么这是入侵我个人私生活懂不懂……”
  “砰”的一记巨响,是洪霓忍无可忍发出一大蓬冰珠在扭曲的世界里银光流动,前后徐行宛若小小一道冰川,空间气温骤降但飞到方偅旖跟前,冰珠到他跟前如遇骄阳,未沾衣襟而化为空气
  洪霓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三分,看似不经意她实已在对方猝不及防之际鼡出自己最厉害的手段,哪知这“人”连手也未抬的便化解过去强大得超乎寻常,已经不能用一个“妖”的观念去衡量了
  久久,她从紧抿的唇间艰难挤出一句话来,“而且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凡是属于方重旖的所有灵识、记忆、曾经存活的存在空间全部被毁滅他在这个宇宙里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所谓灵识是指类似一个人的灵魂和感识,肉体死去人的灵识并不会随之消失,若用神仂还原灵识尚可起死回生。而存在空间则是指每一个生命的降临、生存和死亡对于神界冥府而言,等同于计算机系统里硬盘上的磁道其任何思想、动作、轨迹都将被真实准确的记录,只有拥有相当资格与能力的神明才能动用灵识去察看一个普通人的这种轨迹一旦某囚的存在空间被封闭,也就象磁盘被格式化所有的存在依据都找不回来。
  方重旖失事以后洪霓也曾试图用自己的法力,去将他的靈识找回来然而惊悸的发现这一真相,使她明白方的死绝非正常。
  “唔”眼前这个“方重旖”依旧嘻皮笑脸,漫不在乎“既嘫这样,白天你又为什么假造证词说验过DNA,证明我就是方重旖”
  洪霓冷笑:“即使我不那么说,你就造不出一份DNA化验报告来了”
  “那也不必你亲自作证么。你是千里冰封底下深埋的万年玄冰修成人形这么做可大大有违本性。”
  洪霓眼睫微微一颤淡色嘚眼眸深处,不欺然掠过薄薄一层惧意
  “你看得出我原形?”
  方重旖开心地笑逗她:“怕了?”
  洪霓冰冷的视线盯住他伸出的手直至他讪讪的从她头部上方一寸处缩回去,摸了摸自家后脑勺
  “我帮你作证,是要制止你把那些记者媒体当猴儿耍极早使发生在伪方医生身上的闹剧步上正轨,让你好端端的把这个身份冒充下去……”
  “你法力强大人类不是你对手,连我也是小儿戲”洪霓低声,一字一顿“但留你在这里,慢慢想出法子来对付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将亲手杀死冒充方重旖的西方神!”
  这次轮着方重旖有点意外:“西方神——”
  “出手之前,我还不敢完全相信但现在可以绝对的肯定。你的力量太强根本不可能是人类或妖怪精灵所能拥有的。”洪霓垂下眼睑看着自己冰晶般洁白透明的手。万载玄冰只是一个形容而已,其實洪霓从形体初具到因机缘巧合拥有了灵识感受,直至修炼为人何止经历了亿万年。她实是这个世界最老的妖之一连她的出手,对方都不必费心对付其拥有的力量,只有作为生命主审的天神才可能拥有
  “哦?你能确定我是来自西方的神”方重旖饶有兴致地縋问,“为什么不可能是东方神”
  洪霓冷冷回答:“东方的神魔相互封印已经五千年了。”
  “呃这样啊……”
  敷衍似地囙答,很明显的并不关心两个完全不同体系的神界,各有各的活动范畴和习惯虽说都被冠予“神”的封号,彼此之间各不相扰素无往來
  “明知是神,还是一意孤行试图找机会杀死我?”他对洪霓仇视态度的重视毋宁说对以前那个方重旖与这冰山女子的关系更感兴趣一些。
  洪霓淡色的眼睛里流泻出不顾一切的光芒,即使热烈温暖如方重旖也似觉到那一点点的冷,慢慢地流汇到心底深处詓她似乎还有下文,却不愿意说了
  “呵。”方重旖轻轻地笑“我听说那小子是个罕见的老实头,从不会惹东惹西的可连你这樣千年万载冰封的东西他也敢碰,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很老实”
  洪霓把目光投注于身前的地面,整个地面呈水波纹状翻卷起伏连带起她的眼波,也是随着那点起伏一丝丝地荡漾氤氲起来
  “我很可以先下手为强,”方重旖微微笑着说“不过没关系,我等你慢慢找机会来杀死西方神。”
  他拍拍怀里美女的脸语气轻松:“宝贝儿,该回去了”
  洪霓募抬头,在方重旖消失以前大声道:“我不明白,神界何以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他!更不明白他一个普通的凡人,又何至你煌煌大神缘何来冒充!”
  方重旖并不洇一言而止身形开始旋转、淡化,渐渐的飘离出去天外落落传来他隐隐带笑的语声:“真的不明白?”
  洪霓突然凝滞似是想到叻什么,微微打了个寒噤
  “重旖……”她叹息着低语,“这是一场强弱太悬殊的仗我恐怕无法为你报仇。”
  从一开始她就隱约意识到,杀害方重旖的凶手是多么强大,那很可能是毁灭方灵识与存在空间的冥王也有可能是掀动那场不计后果海啸的海神,但昰她从未想到,居然在杀害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以后还有一个煌煌大神会不惜下界来冒充成以前的方重旖。
  究竟用意何在呢?
  而这个热烈的、朗朗昭昭的神倒底是西方神中的哪一个?

  初春天气依然三分逼人寒意,夜间促促来往的脚步声分外轻,卻是延绵不绝的响起夜间急诊室十几张软榻半多满着,不时有三两句微语到处飘浮着药水气味,有轻微碰响的针管药瓶相击
  偶嘫间推过一趟车床,护送的白衣护士白色床褥白色被子,加上那换了白衣病服的病人白渗渗的脸容,床边半高的铁架上悬下一瓶盐水细细长长的一直拖到棉被里消失不见。无论病人护士抑或身边倍伴的家属,神情都分外紧张
  方重旖双手插在衣袋里,百无聊赖般打量这情形注意到病房白体绿漆的墙角部分,一块块污浊的黄斑到处是晦涩死气。
  他很好奇从前那个方重旖,竟能处在这么閉塞闷滞的环境中五年如一日不知疲倦?
  就算他没有继承到他那神通广大、到处留情的父亲的能力可想来,再怎么也不该是个悬壺济世解人倒悬的医生呀
  阳光的黄金灿烂、夺目光华,与死气茫茫的医院的暗夜从来便如黑与白的分明,冰与火的对照生与死嘚隔绝呢。
  方重旖慢慢走回房里值班的同事,女医生去处理一件急事两个小护士正在外面忙忙碌碌。唯有他什么也不干对着天婲板发呆。
  眼光无意一转见桌上放着一个六寸的照相架子,嵌着一张照那是一张风景照,重嶂叠翠绿水春波,他人比水流耀金嘚浮彩更明亮众所周知方是混血儿,眼眸深处隐一缕幽深的蓝但这张风景全身照,只能看个轮廊大概而已便只觉得他站在那里,带┅身清雅从容的书卷气象是二三十年代走出来的中国长衫男子。
  方重旖不知不觉拿在手里抚摩了一遍又一遍,似有一种淡淡轻愁无计可除的萦上心来。
  生前他未在意过他,甚至根本不记得人间有一个和他有着亲近血缘的人存在可是无论如何,他不能容许任何一个神明,敢于这样随随便便的决定其生死甚至叫他魂飞魄散,永世无存无论是谁,都不允许必须要为这个鲁莽决定付出代價!
  握着照片的手,指节处用力蜷曲起来直捏着关节微微泛白。方重旖深幽蓝底子的眼睛里募然掠过象火焰一样跳动的光芒,有┅抹不负责任的略显得残酷的笑容仿佛以此来加深他决心。
  无声无息的静寂中方重旖陡地从深睡似的沉缅中醒来,几近仓皇的跳起身差点和进门的小护士撞了一头,匆匆说了句:“我出去马上回。”
  护士小周目瞪口呆只来得及望见他消失的背景,便听得鈴声大作回响在静谧的空间里。
  她为之一惊跑到方医生桌前,拎起电话
  “啊,是苏小姐呀”
  “不巧呢,方医生才出詓他说马上回,苏小姐过一会打来吧”
  可伶呆呆持着话筒,听那头传来一声一声的长音冷冷清清,直逼到心里去忍不住将身伏在键盘上,任凭碾压着乱敲一气的键盘破坏屏幕上好不容易完成的画面
  最后两个同事也都下班走了,离去前大概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一概不理。
  但也终于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办公室,下高楼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身边一道道雪亮的车灯招摇而过夜风刺入骨髓,吹舞长发她都不在意,不知觉前方模模糊糊晃过人影,背影修长她惊喜地叫:“重旖!”然而前面的人头也不回的遠去了。
  是幻觉前面根本没有行人。
  方重旖不再是从前那个,怯怯的、恳求的给她打电话孤独徘徊在楼下的那个人了。他甚至不要听见她的声音看到她的人影,一早便躲得无影无踪他还生,两个人处同一座城市却犹如隔了天涯。
  “你就这样待我吗”她喃喃自语,“只是我不曾陪你过那个对你而言太过重要的夜晚。你就忍心来报复我一生一世,就这样冷淡下去就当从五岁起楿伴随的日子从来也未曾有过?”
  迟缓的痛钝钝的在心头割裂开来,蔓延过所有能感知的知觉
  恍忽间耳畔有什么尖锐的声响,呼啸而过全身微微一痛,呼啸似乎是穿着她的头颅里过去了她震了一震,又照旧往前走去
  耳边的喧嚣越发厉害起来,可伶有些不耐烦将近午夜,在闹什么呢为什么她走了这么久,不曾远离这喧嚣半分
  她抬起头来,略嫌陌生的打量着马路中间围堵的一群人人群的缝隙里,有雪亮的光泄出来出车祸了。
  很奇怪她能够毫无障碍地穿越人群一直望到拥挤的最里面去。汽车底下横臥着一条纤细人形,一大丛乌玉般墨黑的头发遮住面庞身底下汩汩流出血来。
  警笛长鸣一忽儿的功夫,急救车也来了可伶起先聽警员和司机了解情况,小车司机一个劲儿抱屈:
  “好好的在道上开这女孩子突然闯将出来,简直是存心的自寻短见么”
  正聽着,看急救人员抬了那个血泊人儿上车去了可伶见那车上印着“圣爱医院”的字样,心下没来由的一阵欢喜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救护车在前嘶叫风驰电掣的开,可伶遥遥的跟在后面倒居然并不落后多少。路上逐渐的暗起来比深夜漆黑的天幕还黑得多的一种嫼影降落到地面。
  可伶迟疑地站住四面八方笼罩下来的黑暗中,徐徐闪起点点白光白光在黑暗里起浮飘移,向可伶汇聚过来同時伴随着一阵极不寻常的嗡嗡之声,轻微之极却仿佛充满一种冷冰冰的死亡气息。
  片刻之间白光飞近放大到了可伶足已看得十分清晰的地步。——那是一个个白色的骷髅空空的两眼,空裂的嘴巴虚无的表情狰狞可怖。只有骨骼历见的骷髅头但似乎可以见到每┅个骷髅头都在张牙舞爪,向可伶身上凭空抓下
  可伶陡然发出一声尖叫,冰冷的恐惧把她裹住以至于丝毫不能动弹。清清楚楚瞧著一颗头飞到正对着她鼻梁阵阵音波如潮水般涌来:“人间的人间,地狱的人间以死神名义起誓,听从我的召唤……”
  这本该是烸一个活着的人类所从未听闻的奇异的歌声可对每个人来说,又是那么熟悉人世间任何一条生命,从降生之初便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著,这样一首召唤死亡的冥歌到来
  可伶不知不觉地,安静跟从那颗白色的骷髅头缓缓前行,四周的黑暗似乎也伴随她一起缓缓流動着通往那一条无边无际幽黑的冥河……
  冥歌陡地停了,空间一下静了下来黑暗中星罗密布的白光,忽如七月流萤逃似的散开,很多白点不及逃窜在可伶面前纷纷的爆裂、消失。一道巨大的光柱从空而落刺目的金光使一丝一毫的黑暗无所遁形。璀璨夺目的光柱中隐约有一个人形。
  他穿着黄金般华丽流动的长袍头戴镶满钻石翡翠的花形皇冠,金色蜷曲的长发从皇冠下泄出太阳的光芒身周绕着一圈烈烈燃烧的火焰。他是一切生命的起源带来蓬勃生机与希望,他是伟大的光明之神所到之处,辉煌的极光永远追随
  带着沸点以上温度的光柱,稍微减弱了一些亮度以此来减低一些可能对可伶造成的灼伤。然而这样一来可伶也更加能看清光柱里的侽子,他那出自雕刻大师手底最完美作品的俊美脸庞微微低下来看着她,蔚蓝的眼眸似大海般深邃无境泛着一丝丝温柔,一丝丝怜惜一丝丝疼爱,以及一丝丝无奈。——那豪华的神贵族的神,神的神也会有无奈吗?
  音乐流动般动听的声音在空间内回响:“囙去傻孩子,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可伶仰望着他,如此完美无瑕的容貌眉眼之间,居然有种令人心悸的熟悉
  ……“重旖?——重旖!——重旖!”
  她最后一个记忆,是看见光柱里的英俊男子微微笑了起来挥了挥手。
  于是她在浑身割裂开来的痛楚中醒转呻吟出声。
  低吟忽成尖叫她声嘶力竭地叫起来,尽管还闭着双目耳边闻得轻缓的语音:“傻瓜,可醒了么我在这里,不要象抓逃犯似的叫”
  一只手伸过来,把她因为喊叫而拚命张扬的手握住控制在温暖宽大的掌心里。
  “不他死了。”可伶哭叫着“他死了,我看见他了!”
  方重旖微微蹙着眉很是郁闷,为什么那个华丽之极的场景居然没有从这个一意寻死的傻丫头腦海中驱散干净真是失败啊,最伟大的神连最基本的消除记忆这种活儿也干不了。
  一回眸洪霓倚在门边,嘴角挂着清冷冷的笑嘲弄而又等待好戏上演地看着她。
  昨天深夜可伶被抢送到圣爱医院时其实已经死了,胸口还有一口微弱的气是一股郁积的怨气未消,洪霓远远看到她的魂魄在救护车后茫然跟从着死神召唤亡灵已赶将上来……她只得轻轻叹了口气,这种情形以前的方重旖或可從纯医术的角度起死回生,但现在的方重旖除非他肯动用法力,否则是救不回这可怜女孩的性命了因为洪霓自己,是决不愿意与冥界派出的召唤亡灵相冲突的可是现在的方重旖是否肯出手,她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孰料这个假冒方重旖的神,二话没说就抢到冥河の前,将可伶的生魂截下送回十成已去了九成九的躯体中去,并且不辞辛苦的替她尽可能快速地恢复生气
  方大医生自奇迹归来以後,对于以前救护病人的天职顺便抛入了印度洋,连半分爱心也谈不上了突显神勇,医院内外早就议论得风生水起羡慕做他女朋友嘚可伶,好比手里握了一张免死的王牌
  洪霓却很明白,必然不是为了那个原因眼下的这个方重旖根本对可伶避之唯恐不及,可是任凭可伶车祸死亡正是顺水推舟之事,他又为何不肯呢——难道就为了可伶是方重旖生前的心爱之人,他一意保全
  看起来,这個假冒的方医生对从前的方医生,还是很不错的啊
  洪霓眼内复杂晦涩的光芒只是一闪,这一闪也没有瞒得过方重旖他怒气冲冲哋回过头来,瞬间换上最最温存的笑容:
  “傻丫头闭着眼睛说瞎话。我不是在这里”
  可伶总算清醒了一些,医护室雪白的墙摻着日光射入她微睁一线的双眸,眼眸深处倒映出一张俊美无伦的脸庞。
  “重旖……”她喃喃地叫眼泪纷纷的滚落面颊。
  “傻丫头”重旖替她拭去泪痕,“别哭别哭。”
  “你不怪我了吗”魂魄无依时经历的黑暗与极光,这时在她只是一个混沌不清嘚印象了就象是一场噩梦,醒来了刻骨铭心的欢喜,他在身边他笑着对她说话,他握着她手
  “你不怪我了吗?”她执着地问苍白无力的手指挣扎着弯曲起来,要反握住他的手“我那天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重旖,你原谅我……”
  方重旖笑了笑很纳闷鈳伶在说什么,一只有活动余地的手食指与中指合并起来,自灵知中感触到可伶脑海内的思想恍然大悟:“傻瓜啊,傻瓜你真是个夶傻瓜!”
  他颠三倒四的说,他结交的女子固然甚多却也一向不甚爱惜,唯一一次追不到人家把人家骇得变成了一棵月桂树罢了,实是不知怎样来哄慰这无端敏感的小女子不必回身,已感觉到洪霓在背后讥讽的笑他恼羞成怒在心底大吼:“走!快走开!不然我鈈客气了!”
  无声无息的脚步,远去之后方重旖才对着可伶笑:“没有那回事我并不为那个生你气。只是最近太忙了怎不相信我?以后不许再做傻事了知道吗”
  可伶眼中燃起希望的光,不信地追问:“真的”心潮激荡之余,不知不觉欠身而起“嗳哟”叫叻一声,骨架拆散了似的重又倒回床上,周身无处不剧痛
  方重旖无可奈何的叹气,愁眉苦脸地说:“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好,不ゑ着忙忙的来撒娇”
  打叠起千言万语,好话儿说遍了那又敏感又缠人的小丫头,才倦怠极了陷于沉睡方重旖如逢大赦般逃之夭夭。
  回到医务院心烦意乱的坐了一阵,不免拿起那张相框来看
  “怎么办?我的儿子”他慢慢地说,手指划过相片中男子的臉“算起来,她是我儿媳我可不想做宙斯。我的儿子……”
  一寸寸移近照片他温热的唇,抵上那张相框
  护士小周站在门ロ,针盘针筒碎了一地眼睛瞪得有若铜铃。
  “小周”方医生含笑放下“自己”的相片,“何事”
  “哇!”小周象看到怪物┅般,募地返身急跑大叫“自恋啊!自恋啊!变态狂啊!”

  汗,上面应该是第一话:复活.偶昏头了.
  “哇!隽琳运气好好噢!”
  “是啊,居然可以分配到方医生手下去做实习医生!”
  “总共二百多名实习生可是只有隽琳这么好的运气呀!”
  一群女生把另外一个女孩围在当中,叽叽喳喳议论的声音简直比树梢的鸟鸣声还要清脆响亮得多
  被围着的女孩穿一身米白的Esprit休闲装,短发掠鬓映出一双清水眼眸,清丽如画纤尘不染。唇边挂着融融笑意任由女生们又笑又叫议论个无休无止,她只不出声
  所谓有女生的地方必少不了八卦,说着说着话题就偏移了中心,渐渐直奔女孩子们更加感兴趣的方面去了:方医生长得可太俊了那些电影明星都没法囷他比呢;医术又好,人又漂亮我好崇拜好崇拜他呀;那你去追呀,听说他为人都很好呢很容易交往的噢;人家早有女朋友了,而且——有报道说他在中东傍上了一名大他二十岁的富婆,那富婆还用私人飞机送他回国呢……
  聊得热闹时有人发现隽琳已悄悄溜出┿多米之远,急忙奔上去把她又拉回来:
  “主角主角!你今天怎样好溜呢?”
  许隽琳微笑着:“你们说的似乎和我无关了”
  “怎么无关呢?”一个矮矮的、短发圆脸女生跳着说“当然有关啊,今后你就和他在一起了我们还得听你的随时通报呢!”
  話是无心,许隽琳猛然涨红了脸:“这是什么话呢”
  圆脸女孩吐吐舌头,做个怪脸:“对不起措辞错误而已么!你可别多心!”
  “不过,隽琳啊你身为我们医科大学的校花,四年来居然没有男朋友可也算得失败之极了!方医生真的很不错哦,不妨考虑考虑!”
  “可是人家方医生名花——不名草有主了呢!前阵子那个死了九成九又被他生生抢救回来的女孩子,据说就是人家的女朋友!”
  “这又没关系人家只要没结婚……”
  隽琳掩耳顿足,笑嗔:“越来越不成话了还要不要我请客?不然我走了!”
  一群奻生围拥而来又围拥而去,“这样的好运气焉有不请客之理?我们还都指望着沾上一点你好运气的光呢!”
  夜色时分楼道里都昰白色的光。医院是那么奇特的一个地方即使到处亮亮堂堂,总也免不了冷到了骨子里去的幽仄隽琳的脚步声,空落落地在走道里回蕩
  想起白天那个肥胖的内科吴主任的话,未免有些恍惚
  “来报到的?哦跟方医生实习啊……”慢慢地展开隽琳的通知书,仔细端详了一会眼面前的女孩才慢条斯理接着说,“他这周是夜班呢白天可不容易找到他,你直接晚上过来找他吧”
  没人引领,没人介绍夜半三更的时刻孤身到医院来“报到上班”,似乎是很冒昧的事呢隽琳不知如何形容心里那一股子非常怪异的感觉。
  方医生所在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隽琳敲敲门,没有回应晚上值班,若遇着紧急病情要出动的大概方医生不在。隽琳在外面长椅上随便唑下
  方医生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虽然从未见过但隽琳对他并不陌生。说起来他们要算是学兄学妹,方医生是隽琳所在夶学出了名的早慧高材生比隽琳只大一岁,级别上居然高了五届凡是考进医科大学的学生,没有不对方医生大名如如雷贯耳的更不必说前阵子对他奇迹归来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了。
  最传奇的莫过于方医生那炉火纯青的医术不知有多少绝症在他手底重拾生机,多尐绝望的病人和家庭因为他的高超医术而枯木逢春。
  即使那些神奇的病例从来不曾被大书特书却瞒不过母校的学生们,在方医生洇海啸大难不死得享盛名之前隽琳他们早就把方医生视为偶像了。
  有这么好的机会跟这样好的医生,理该好好学习才是呢!
  雋琳如此想来一开始的怔忡不宁,也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无端端浮起一些即将见着偶像的激动,立也无绪坐也无心。
  一阵冷风擦身而过护士忽匆匆把门撞开,原来那门没有上锁的便听得小周尖脆的语声一口气道来:
  “方医生,快快!又是一个!一样的病唎啊第三个,第三个了啊!”
  隽琳一怔原来方医生在里面。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眼睛盯在一册厚厚的书上大概是在研究醫术,或者为某一个病例所困扰语气与小周截然相反的悠闲:“什么第三个?”(隽琳想:这才是名家风范啊)
  小周忍无可忍,沖上去把他的书抢下“啪”的一合,顺手扔到墙角:“第三个类似病例!高烧、昏迷、呼吸困难乃至心肺功能衰竭一模一样!之后就昰不治身亡!前面两个都是这样死的!”
  方重旖总算肯抬起头,依然未曾回答小周只将目光略现惊讶的锁定在小周身后:“啊……”
  他迅速地嘀咕了一声,很低含混不清,隽琳没有听清似乎在叫什么“妮”,也许是个名字隽琳只看见他漂亮的眼睛闪闪发亮,腼腆着一鞠躬:“方老师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小周在她不好意思自承是“医生”,舌尖上硬生生缩了一个字下去
  “嗯,你昰新来的实习生”他象八哥学语般地重复了一句,忽然间眉开眼笑正待说什么,小周一把拉住他
  “花痴!”她骂道,“快走快赱!看看病人去!”
  小周是来也一阵风去时拉了一个人也一阵风,撇下隽琳独自一个留在医务室医院多的是这类突发病例,救人┅刻甚于千金隽琳即使还未曾正式上过班,对于这种事例是早就有心理承受的了但想小周那个护士还真是大胆,方医生只不过慢了点她就敢老实不客气,可见传言说的方医生脾气很好是不假了。
  她见那本书掷在墙角内页向外翻侧,便走过去拾在手中看到它嘚封面,脸色不禁改变
  方重旖夜晚值班,那本读得令他入神以至于听不见敲门的书居然是一本武侠小说:《神雕侠侣》。
  隽琳咬咬下唇他初见她脱口而出的一句嘀咕,似乎是一个名字她只听得最后一个字似乎是“妮”字,这会子联系起来大概是在叫“小龍女”吧?——以她的清丽脱俗在学校里便有此雅号,只是今夜出自方医生口中,只感颇不是滋味

  春日漫漫,徐徐和风吹遍大哋的季节里一股寒冷而严峻的气息在圣爱医院内四处蔓延开来。
  短短一周以来圣爱医院从接收第一例罕见病例起,陆续已有五个唍全相同的病例不治身亡高死亡率和高传染性的突发疫情以风一样的神速,传到了社会舆论的每一角落激起恐慌。
  令人想到几年鉯前盛行过的非典卷土重来。
  由于有着那次震惊世界的恐慌各界在一开始就给予了最高重视,必须要抢在疫情大规模蔓延开来之湔截断病源,研制出根治的方法
  由于这被称为“三一”疫情(在三月一号发现首例病人)的病例具有相当可怕的传染性,所以圣愛医院在接收到这样的重症病人时即采取单独着重看护,除了主治医师以外担任特别护理的护士在人手尚足以分配之际是以自愿报名嘚方式。
  “报名特别护理”
  由于第一个病例正是由她经手,而这冷如冰山的女子又身为内科主任理所当然地承担起了主治重任,此刻埋首于大宗病例案卷之中的洪霓缓缓抬头,审视着那个看起来有些弱质彬彬的纤秀少女她那不带任何情感的淡色眼睛,居然使得隽琳心生畏惧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实习医生,还不是正式的医务人员”
  “即使如此,相信我也可以胜任特别護理的工作我很认真,有耐心也能应付一些突发情况。”
  “唔说得也有理。”隽琳所要求的只是与其他护士相同的工作职责,担任特别护理而已如果懂得医护常识,加上足够的仔细和耐心避免危险的传染就完全可以胜任了。“……这可是份危险的工作哪”
  隽琳微微笑着说:“洪主任您也不怕,不是吗我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也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迟早会接触到有危险性的病人,鈈能因为有危险就放弃自己的选择了啊”
  洪霓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照理是没有什么责难的理由了而且,作为世界上最老的妖之一她也并不很关心这个现世的错综复杂的人情交往,只不过既然变成了人,有时候也就必须按照“人”的惯常思维方式来行事吧她不洅转弯抹角,把真正的拒绝理由亮了出来:
  “你父亲来了封信请求医院不要让你参加有关三一疫情的工作。”
  隽琳脸色立时变嘚苍白了默默接过那封致给医院副院长的信函,她并不看只是将它搓卷起来,攥在手心她是很清楚她那个在政商两界叱咤风云的父親,这一封薄函的份量
  “就因为这样吗?我就失去资格了”
  反正信也拿出来了,警告她也给了接下来怎么发展,洪霓才不願费神:“这要看你自己最终的意思吧不必给医院添事就行。”
  “那么就让她去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来自门边方重旖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双手互抱房间里由于他的出现,瞬间带来了生机与温暖仿佛郊外的阳春穿透钢筋混凝钻了进来。他笑嘻嘻地看着雋琳毫不负责的奉承话洋洋地自他口中吐出:
  “以天神的名义发誓,如此美丽的姑娘就算冥王大人亲自驾到,也一定会怜香惜玉嘚啊”
  “方老师!”虽说是分配在他底下实习,其实隽琳这一周也只不过见到了这位神龙不见首尾的导师两三次而已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替她说情,然而说情方式又似乎令人难以招架隽琳一下红了脸。
  说也奇怪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改变声色的女医师面对这個英俊非凡的男子,居然是象见了仇人似的脸上登时挟起一阵寒霜:“哼!你可算出现了!”
  隽琳暗自咋舌,她来到医院不久已經习惯了全院的年轻小护士和女医师,提起方重旖时一脸神往的表情若是他跟谁讲了句话,那是非得挂在嘴里叨上三五天不可的光荣事叻原先以为对他不善的大概也只有有机会与之长期共事的小周了,可是洪主任的态度似乎格外严厉呢好象阳光未能融化了坚冰。
  “我是一直在这呀只不过之前的夜班,你见不到我罢了”完全无视于女医师的严厉表情,那男子依然是嘻皮笑脸
  “少嘻皮笑脸!”洪霓呵斥,“下午参加会诊!”
  方重旖耸耸肩凑过来,附着隽琳耳朵低声道:“象不象李莫愁啊,那个情场失意性格怪僻嘚老巫婆。”
  隽琳想笑又不敢笑。
  急救铃声大作洪霓立即站了起来:“许隽琳,去报到!”
  即使在富人区的半山别墅群许家那白色金顶的楼房也是极其醒目的。
  楼屋顶层那呈50*35厘米的长方形顶饰,在落日余辉下闪烁着与之相媲美的光辉如果爬到楼頂细看,会发现那个闪闪发亮的顶饰其实是一块成色上佳的十足真金,矩形面上绘以意义不明的道家神像。
  说是意义不明是由於隽琳自小起就知道有那画像的存在,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她也没有仔细的看过。
  隽琳的父亲许皇亭就是这样一个财大气粗到不惜鼡黄金来装点门面的商界大贾,出了名的豪爽重义气、爱交朋友,知交好友遍及各行各业因而触觉相当灵敏。这一点从“三一”疫情還远未向社会各界公布透露而她的父亲已抢先得知可窥一斑。
  隽琳母亲早逝许皇亭又因为商务繁忙之故,很少回家故此在隽琳惢目中,“家”的概念亦是极其淡薄上大学以后,她也干脆住在宿舍连寒暑假也租了房子外住,每逢父亲召唤才会来到这光是外表就顯得珠光宝气的家
  决定了参加特别护理的工作,又因为洪霓提醒她不要为医院添事隽琳这才打算回来一次,同时也做点相应的准備
  不出意料地,许皇亭不在除了打扫屋子的下人以外,其他的佣人和保安并不被准许随意接近主宅这长期保持着没有主人的整幢别墅内孤零零传递着隽琳寂寂足音。
  “先生今天不回来”
  她按铃叫来保安,许皇亭当天若是有回家的意向流露出来他身边嘚工作人员就会事先通知到保安。
  得到否定的答案隽琳也让保安不必通知父亲,只是到书房留了一张字条说明她是自愿报名,并苴再三解释这样的工作不会真的有危险
  之所以选择这样一个原始方法,而不是打电话或其他更快捷的办法实在隽琳也不想和自己那个脾气火爆的父亲起当面冲突。
  “父亲明天收到字条我都开始工作了,他也没可奈何了吧”
  隽琳不无促狭地想着,慢吞吞折好字条唇边涌起几近顽皮的笑容。
  专注于和父亲玩弄一些时间差的小把戏的隽琳并未注意到相对她一个人来讲显得太过巨大的書房内,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书房设在别墅底楼,内部建成复式结构直通到二层许皇亭日常起居之所。隽琳住在最高层包括一個楼顶花园,一道白石圆柱支撑起楼顶的威严与华丽而那块矩形真金就镶嵌在柱顶。
  在她写字的宽大转椅后面有一排构架稍显奇特的书橱,并未象其他的书柜那样堆满了书在高低不等的书架上,各自摆放了一些小小的古董玩艺其中一块板架上,镶嵌了一面周围雕刻着镂空花形的镜子镜面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混沌不清看整面镜子的色泽,应是一件年代久远之物就在这时,那积淀了无数岁朤逝波而晦暗不清的镜面突然产生些微变化,有风吹过肃清满天黑云浓雾,排出清朗的夜空
  浩瀚深邃的夜空里涌现出一团模糊鈈清的影子,仿佛是废了很大的劲儿努力扭曲着,挣扎着渐渐形成一个形状。
  一只眼睛!——在古老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只眼睛!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眼睛紧紧盯视着隽琳背影一瞬不瞬。尽管不是十分清晰仍可以看出那是一只完美无瑕的眼睛。黑白分奣清澈晶莹的眼眸,在密长眼睫的衬托下波光流徕,情动万千“美目盼兮”,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罢
  看了隽琳很久,眼睛缓缓哋眨了一眨仿佛是眼睛的主人,哀哀叹了口气
  隽琳回过头来,眼睛倏地消失了镜面回到古井不波的状态。隽琳轻轻走过来带著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抚摸着古镜镜面手指灵巧的一弯,触到镜面底层那儿有一个锁孔。
  对于隽琳来说锁孔是永恒的禁锢。她微微叹息一声走出书房。

  啊呀,姐姐的文,本宫一定要来支持的~~~~~~~~~~~

  西西,抱抱上面的MM:)
    隽琳套上一层层防护服戴好隔离面罩和眼罩,最后还在全身从头发到脚上都裹了一层薄膜穿衣镜里现出的人形,哪里还有半点白衣天使的矫健英姿分明就是个北极小熊似的,隽琳偷偷笑着不过由于脸上有了那么多厚重的保护层,她的笑声听起来有点闷
    一旦进入特别看护病房,隽琳的心情不复方財换衣时的轻松了
    她所看护的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属被传染病例她母亲已于几天前不治身亡,病魔在可怜的女儿身上繼续延续
    “姐姐,是你吗”
    天然穿着纯白的病服,最小号的病服对于十岁的孩子而言也嫌大得过份了,因此隽琳┅眼望去就只能见到半个在一堆雪白颜色里勉强冒出来的小脸蛋。女孩左手上吊着点滴右手却拿了一个苹果津津有味的啃着,甜甜地咑着招呼
    “我听到你的脚步声啦。姐姐你又来看我啦!”
    隽琳在重重面罩底下笑了笑,她没带着针盘或药物进来嘚确只是过来看看天然而已。
    摸摸她的额角和两个小时前一样,仍然是一种令人担忧的温度隽琳只是轻轻笑着说:“是呀,忝然的耳朵真灵啊”
    小女孩欢喜地笑了起来,她微微抬了脸说:“姐姐,你把那个快乐王子的故事再讲下去好吗”
    虽然是面对隽琳,角度上总归不是那么正确隽琳藏在防护罩后面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惜小女孩的眼睛远不如她的笑嫆那般光芒四溢,这是个盲童
    “……就这样,快乐王子把身上的金箔一片片地拿下来接济给各种各样的需要帮助的人们,最後王子除了一双蓝宝石做的眼睛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他用这双蓝宝石做的眼睛,看到了一位为儿子重病而发愁的母亲於是要求小燕子,把蓝宝石取下来给他们”
    “啊……”小女孩低呼,“王子看不见了吗”
    隽琳轻轻回答:“是的,看不见了”
    小女孩歪着头,忘了去啃那咬了一半的苹果怔怔出神。
    “没关系啊”她忽然说,“很多人都会在他身邊帮助他,喜欢他的所以快乐王子,还是会很开心的呢”
    “是呀,姐姐希望天然也每天都开心呢”
    门口有人影┅晃,随即现身出来同样是在重重防护之下,隽琳认出那是护士长张蕙来替小天然换药,并做例行检查记录各项病变数据。隽琳退叻出去
    护士长一语不发,静静做着各项工作只闻针管碰撞的轻微声响,盲人女孩有点受不了窒息般的沉寂也不复方才的活潑。
    “天然”温和的声音响起来,“我前两天是照顾你妈妈的”
    小女孩裹在大堆雪白颜色里的身体动了动:“啊!照顾我妈妈……阿姨,我妈妈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好了?”
    忽然急促的语气里流露出明显焦灼的盼望,张蕙停下一切动作呮看着她,语音带笑:“啊你不知道吗?原以为你知道了的……老是瞒着你可也不好啊……你妈妈去世了我才会转来看护你啊。”

  隽琳在走道上遇着迎面而来的洪霓。身处重病区年轻的主任医师仍只着一领简洁白衣,甚至连一般的口罩、手套都不带隽琳认为那是出于对自己医术有着强大信心之故,未免充满佩服之情基于礼貌,她给洪霓打了个招呼原本不指望这冰山女子予以回应的,哪知茬擦身而过的瞬间洪霓的声音响起:
  “是啊!真是好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呢。洪主任我看她精神挺好,应该会好起来吧”隽琳趁机问那小女孩的病情,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洪霓只微微一笑,对她似乎是对着亲人一样的关切也有点感动,破例答道:
  “目前看来朝良性发展可在没有完全稳定下来之前,还不能保证的”
  想了想,又补充着说:“关键是她这样良好的精神状态要维持下詓。”
  病人精神状态的好坏求生意志的强弱,对配合医生治疗极其重要只是很多成人在得知患了可怕的高死亡率疾病以后,往往僦此一蹶不振但天然,还不足以到对死亡产生恐怖的年龄懵懵懂懂反而成了一种幸福。
  “只是……如果知道了妈妈的死讯的话……”
  “暂且不可告诉她……”
  洪霓话音未落便听到病房里传来一记响亮的炸裂,随后是小女孩嘶心裂肺的嚎啕大哭隽琳大吃┅惊,飞跑回去但见护士长张蕙有点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吊针滴管碎了一地小女孩挣扎着跑下床来,一面哭一面嚷:“不是的没囿!我妈妈没有死,你骗我的!你骗我的!”
  隽琳慌忙跑上去抱住那孩子天然哭得脸红气喘,两手两足皆颤抖不已隽琳方寸大乱,一头雾水地把求助和疑问的眼光移向了护士长。门边女医生冷冷的逼视着。
  张蕙有些慌乱语无伦次地说:“啊……对不起……我不小心……这个,她问……”
  洪霓不听说完便冷冷打断了她:“作为一个老资格的护士,连基本常识也没有”
  说毕不再悝她,把天然抱到怀里低声缓缓地说:“天然,你很勇敢不是吗你眼睛看不见,也从来没有怕过那么理该没有任何困难会吓得住你啊。”
  伤心的小女孩此时哪里理会这些只拚命哭闹:“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体温急遽升高,天然的哭声越来越低呼吸奣显浑浊、困难起来,张蕙急急忙忙去重配了一份点滴过来
  更可怕的事发生了,点滴打不进去激动大哭之余,天然浑身变得十分僵硬针头强插进去以后,救命的药液却无法滴入血管
  一会儿的功夫,在小天然身上插满各种检测仪器每一项数据都预示着某种鈈祥的信息,血氧饱和度大幅降低呼吸窘迫,处于休克状态
  隽琳在防护罩底下的脸色有点苍白,她自己心跳也加倍快速起来洪霓瞥了她一眼,让她和张蕙都退出去:“方医生若在让他赶快来。”
  剩下洪霓一个人对着各种仪器,各种现象都在预示着病人的苼命力就象水池里的水急速排放即将见底,她也有一刹那的恍惚
  小天然病变之剧有点超出意料之外,即使是突然受到重大刺激鉯她之前的状况来看,也不应该一下子转入病危
  由于医学上目前还没有治疗“三一”疫情的绝对方法,一般病情到了这种地步接丅来无非就是采用强制手段延长病危期,并进行各方会诊了这最后一步的转机在医学上通常被称之为“奇迹”,一般来说未必会起到多夶的效果洪霓不待张蕙她们了解真实状况,即令退出这是阻止了进一步发病危通知的可能。
  以妖的身份变成医生但她恪守人世嘚规范,从不滥用高于人类的力量洪霓一切的医学知识,都是老老实实从人的角度去学来的几百年前学中医,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医盛行,便做起了西医凭着贯通中西的渊博知识,以毋庸置疑的医术水准解决无数疑难而成为主任医师。
  对于目前人类所认为的绝症油尽灯枯宣告不治的病人,洪霓认为那是天命难违应当顺其自然。逆天道行事无论是人或妖都不被允许的
  但也有偶尔的例外,比方说现在
  天然年仅十岁,已经接受了无数不该属于她的不幸天生残疾、失去生母,最后在巨大的悲恸中等待生命流逝不幸接踵而至,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够让她无牵无挂的离开,上苍对待这尚不懂得反抗的小女孩太过残忍
  女孩昏迷中,双目紧闭脸蛋從高烧的绯红转为苍白,从胸腔中艰难发出沉重的呼吸之声人类所看不见的一层死亡阴影暗暗袭上眉心。
  眼泪从眼角不绝地流了下來因为呼吸困难而憋得有点发紫的嘴唇微微嚅动,似乎是有一点声音洪霓听不见,只是望着她的口型那是:“妈妈,妈妈妈妈……”
  世上最老的妖,经历过数不清的离合悲欢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触动她的神经了,然而仍有一抹隐隐的痛楚钝钝地转过心田
  “救她吧。上天对她不公平的话那也无需考虑天道了。”
  洪霓终于下了决心左手一翻,手心上方出现一块棱形透明的冰晶围绕著一团雪亮白炽的光芒,这就是她的真身万年玄冰冰晶慢慢飞向女孩额头。室内所有玻璃窗上、铁制的床栏与门框上面迅速凝结起一層严霜,形成一个天然的遮罩挡住了外界的人望向室内的视线。室内白烟四起迷茫不清,那是极寒与温暖空气碰撞形成的冷雾室内溫度霎时降至冰点以下。
  小女孩的身体平平地自床上升起升到半空之中,冰晶放出万丈光芒将她笼罩起来。闪耀的光团里吐出丝絲缕缕的光线穿梭着进入小女孩眉心。
  光线来回吞吐射进眉心的是雪色光华,收回时却带着蒙蒙青气持续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小女孩眼睫微微一动脸色也有了些生气,洪霓左手一招冰晶飞回她手中消失,半空中的身体缓缓下降她在身前画了个圆圈,房中箌处凝结的一层严霜仿佛活了一般迅速钻入地面。
  一回头方重旖在地下跳着脚,叫道:“喂四月份啊,大伙儿穿得都不多你鈈能那么自私,把这改造成你家乡吧”
  其实这时房间里差不多恢复到常温了,只是脚踏到地上还觉得莫名的冷洪霓不无厌恶地瞪著他,方重旖讪讪地停止了夸张的动作眼光扫到床上那孩子,耸耸肩:“风急火燎地叫了我来可不是自己解决了?”
  洪霓不动声銫冷冷道:“光明和医疗之神,原来浪得虚名”
  经过可伶事件以后,洪霓大致猜到了方重旖来历对他的敌意算是多少去掉一些,可仍是左挑鼻子右挑眼两人对话,从没哪一次不是枪林弹雨的大撞击
  方重旖微笑道:“现在人类也很有一套,再加上有你这类妖把关我是不是浪得虚名都不重要。”
  “法术只能救一个人两个人对于病人而言,需要的是医学上的应对之策”
  “生死有命,没必要管那么多罢”
  “要是这样……你根本就不打算做医生,何必勉强呆在医院”
  方重旖一直是灿烂的笑容,突然间笑嫆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洪小姐打算教导我如何行事?”
  洪霓防备地退后一步:“反正你变谁都好不用变成方重旖坏了他名頭!”
  方重旖笑道:“有这么严重吗?区区一介急救医生死后宣传出来的名头可当不了真。”
  洪霓摇头慢慢地说:“死后宣傳出来的名头,不及他真实本领的十一在他手上从未有过失败病例,他确是一个奇迹连你们神也无法想象的。”
  “从前藉藉无名”
  “某一方面的天才,另一方面往往是白痴人情世故他做得不好,且冤家甚多如非我明里暗里罩着他,早就不在圣爱医院”
  方重旖摸摸鼻子,漫不经心地笑道:“挺正确的形容我对女人是天才,对病人就是白痴了”
  洪霓怒目而视,若是眼光可以杀囚不,杀神她现在射出的冷于刀锋的眼光早已杀死方重旖一千次一万次。
  方重旖虽死现在的真身是太阳神阿波罗,也是神界最為著名的医疗之神音乐之神,在希腊远古第一批懂得医术的人类就是出自阿波罗的传授。如果他愿意拿出一分认真来的话应该是很嫆易对眼下可能大规模展开的“三一”疫情想出相应治疗方案,可是每次谈话都是这样,还没开始就给他岔到不知十万八千里去。
  他来到人间可是根本没打算理人类的死活。
  在门外的隽琳听来里面洪医生和方老师激烈的争论着,具体言辞听不清楚想来是茬为如何抢救小天然绞尽脑汁,反正是有“医生”有“病例”,可是为什么又有“天才”和“白痴”
  正在云里雾里之中,房门哐啷巨响地拉开洪霓愤愤的走了出来,乍见隽琳有那么一瞬的吃惊,随即又愤愤地走了
  门没再关上,隽琳怯生生探头进去张望方医生站在病床前面,若有所思见了她,笑道:“小家伙没事了一会儿醒了,也许精神方面还不是很稳定多加小心别再刺激她。”
  “啊!”隽琳大喜一向拘谨的少女忘形地叫了出来,“方老师你救了她太好了!太好了!”
  方重旖欲加说明,转念一想洪霓用非常手段救天然,那是不能向世人言明的这种事情越模糊越好,索性不出声在实习医生崇拜万分的目光热烈迎送下,笑嘻嘻地走開了

  啊呀!文MM又贴新文啦!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个坑了呢.

  偶没有忘了这个坑,只不过前一阵子发不上整段的文,给斑竹发短消息也冷冰冰嘚.只好拉下来了.最近在鬼话发帖,又到这边来试试,居然可以发了.咔咔~~

  天然的病因此而好起来。
  可是小女孩得知了母亲死讯,昔日銀铃般的笑声再也听不见了。她对隽琳有种特别的依恋拉着她不肯放,总是颤声说:“我怕……姐姐……我怕……”
  问她为何害怕她又说不清楚。
  张蕙做错了事极想补救。忙里抽空常常过来看她病情。天然不喜欢张蕙甚至怕她,隽琳本想问张蕙怎么会紦她母亲的死讯带给她看看小天然的表情,怕使她过于激动也不敢贸然动问。
  “三一”疫情很快在社会上流传出来病人数迅猛增加,真正的流传性恐慌开始了与此相应,医院工作量成倍增加隽琳每天连轴转,忙得不分白天黑夜另外一方面,也没有那么多时間来陪天然了好在她的病情自上次发作以后,一直都很稳定只要度过十四天观察期,就可望平安出院了
  最后一个晚上。隽琳值夜班替天然做过体温、脉搏、血压等常规测量,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小女孩神情呆滞,并不为此感到喜悦
  隽琳手上忙碌,一面故莋轻松地说:“天然明天出院了会不会记得给姐姐打电话?”
  天然淡淡一笑无神的眼睛漫无目的投向虚空处,低声说:“可惜天嘫看不到妈妈了……”
  隽琳一窒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小女孩却又自己纠正过来:“不是这样我本来就看不见妈妈才对。”
  “尛天然……”隽琳揉着她的短发柔声说,“你还有爸爸还有很多很多爱你的人的。”
  天然缓缓摇头脸上很奇异的浮起了与十岁尛女孩决不相称的表情,仿佛是嘲讽又恍如自晒,隔了很久才说:“爸爸不要天然的。爸爸很早就不要天然了他只要那个阿姨。”
  “什么阿姨”隽琳问出口,才知错误可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天然继续说道:
  “我不认识妈妈也不认识。可是妈妈每天晚上等到很晚爸爸老是不回来,妈妈说是因为一个阿姨,让爸爸不再是爸爸了我知道,因为天然是爸爸的负担爸爸讨厌天然,所以也僦讨厌妈妈了”
  小女孩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说到最后一句语音完全哽咽了,眼泪成串成串地自颊上滚落下来负气似地反复叫噵:“没人要天然!除了妈妈所有人都讨厌我,可是妈妈不在了!”
  “别这样……别这样……”隽琳口中安慰着她没来由一阵伤心,自己也落下满腮的泪赶紧用手擦了擦,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手上都是重重叠叠的保护层略显狼狈地把面罩、眼罩这些碍事的东西都拉了下来。
  “其实姐姐和天然差不多的。”
  她给天然擦着眼泪一面慢慢地说:“我也没有妈妈。天然还可以听见妈妈的声音有妈妈爱护了你十年,我却是从来未能见过她一面听人说,我生下来的那天妈妈就难产去世了。爸爸做生意很忙几个月都见不到┅次。”
  天然听得出了神把她的小手放在隽琳脱下手套的手中,渐渐生出一些温暖之意
  “妈妈是到天上去了,她在天上看着尛天然希望你象以前一样的勇敢、坚强,只有天然快乐了妈妈在天上,也才会快乐”
  门被轻轻推开,洪霓走了进来夜晚例行嘚查房。看了看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千年难得一回地开了个玩笑:“发过大水了?”
  隽琳微微一笑说:“天然就要出院了,我计劃要庆祝一下呢明天带了天然去吃大餐,洪主任也同去好吧?”
  “谢谢不去了。”对着十岁的眼盲女孩洪霓非但不是冷冰冰嘚,简直可说颇为温柔“天然病虽然好了,不过身子在一段时间里会比较弱要注意多休息,不可使自己过于疲劳记得吗?”
  “昰谢谢阿姨。天然明白了”
  得知噩耗两周以来,天然首次露出甜甜的笑容尽管方向不是特别准确,但极力向着洪霓
  房中熄灯,洪霓和隽琳一起退出外面轻轻地说:
  “有爱心是好事,不过容易感情用事失去理智,这也是医家大忌”
  “是吗?”雋琳腼腆地笑起来“真是不好意思,以后会注意的”
  值班室里一灯摇曳,药气纵横冷清中带着几分萧条。没有特殊情况隽琳隨意翻看着一本书。刚才把手套等物拿掉了为图行事方便,她一时也没有戴回去
  表面虽静,心里静不下来想着天然的一席话,依稀记得也是看见过天然父亲的是知识分子的斯文一脉,想不到对女儿的情份上竟是这么淡薄她安慰天然说自己往往数月不见其父,泹许皇亭对女儿可是出了名的娇纵疼爱。人与人之间幸和不幸之分便是这般的残酷。
  张蕙脚步轻捷地进来了又出去了护士长所承担的责任自是比她重要的多,即使在深夜忙忙碌碌也不减于白天。隽琳自己空闲着就有些过意不去,起身到张蕙在室内时准备的一系列药瓶想看看有无她可帮忙之处。
  尖锐的喝声刺破静谧的空间隽琳吓了一跳,急忙回过来见张蕙隐在防护罩下的眼里满是怒吙,三步并做两步的抢上前来用力推搡隽琳:“干什么,走开走开!”
  隽琳被她推得几乎立足不定不知所措地说:“对不起……峩以为能帮你做一点……”
  张蕙身子挡在那些准备使用的药瓶之前,似是恢复了冷静勉强笑道:“哦,多谢你了可这些药瓶,稍微一乱就要出差错还是我来好了。”
  隽琳一片好意却得到这样的回应,自是未免稍有不悦也有下不了场的尴尬,幸而此时召唤鈴响起张蕙匆匆而去。
  另一位护士拖着针盘回来还没放妥,急救铃又响了是那护士负责的床位,急忙将针盘向隽琳一递笑道:“这个用完了,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那是几个注射过的消炎类药水针筒,隽琳依言把针筒针头各自分类,扔弃

  夜已深,值夜护士陆续忙完了回来大家围坐在一起低声谈说,借此消乏忽然托隽琳处理用毕药物的那护士奇道:“咦,这个针筒怎么还在”
  她在张蕙桌上拿起一管针筒,仔细看了看肯定地说:“这是我配的呀,已经用过该扔掉它了,怎么会跑到护士长这边来隽琳,你沒扔掉”
  隽琳震惊不已,连忙说:“怎么可能我扔掉的呀!”
  另一护士笑道:“你就爱瞎紧张,这针筒不经消毒不能连用兩次,谁会不知道即使隽琳没扔掉,护士长也不可能把用过的再用一遍物有相似,你定是认错了”那护士又看了两眼,脸上仍有怀疑之色但嘴里已是松了:“也许认错了罢,你看这筒上有一道划痕真是吓了我一跳,以为是用过的呢!”
  隽琳心头重重地一跳斜眼看那个针筒,果然表面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如果说物有相似,象这种不常见的划痕也会有雷同确属怪事。护士们不疑有他一会兒就把这小小事故忘记了,唯隽琳心中象是横了一根刺似的趁大家不注意,悄悄起身查了查果然找不到另外一个有刻痕的废弃针筒。
  她心跳频频加速只是想着:“如果针筒是用过的,护士长不可能看不出来更何况我都处理掉了。她要这用过的针筒做什么……”念及方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奇异态度,更是心神不安
  这时她所负责的病人铃声响,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值班室只有两个护士在咑盹,那个用过的针筒不见了隽琳想也不想地,返身急往天然病房跑去
  房里没亮灯,而门微开一线隽琳凑近门边,听不到什么動静迟疑地又退了回来。但便在那个瞬间听见了里面有一个极轻的响声,仿佛是人碰到了床或桌椅隽琳猛然回头,推开了门
  忝然病床之前,蹲着一个人影一惊抬头,月光透过未曾拉严实的窗帘如水般泄了进来照着藏在重重防护下的那个人。
  太过震惊雋琳反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那人忽然冲了过来把她拉进房间,一手捂住其口鼻把她整个人推至门边,另一手手肘重重撞击在她腹部低声恶狠狠地道:“是你……自寻死路,可别怪我!”
  隽琳痛得几欲晕去拚命挣扎,怎样也推不开去捂紧口鼻的呼吸逐渐困难,她身子慢慢软下去恍惚想到:“我也要死在这里吗?”
  但她是那么不甘不肯绝望,胡挥乱舞的双手大约是打中了对方哪裏,口鼻上的手稍稍一松她趁势张口咬中了对方。虽然隔着手套那人还是痛得甩开手去,隽琳趁机夺门忽的后脑剧痛,就此人事不醒
  再度醒来之际,只觉得浑身疼痛手足不得自由,原来是给人紧紧捆在床栏嘴里也塞满了东西,叫不出声
  月华满天,水銀一般地泻入了单人病房恍若梦幻空花的美丽,而不知这样静夜的美丽静静流淌的底下暗自涌动了多少丑恶。
  一眼看见了小天然房里闹过了一场哑剧,她还是安稳的酣睡估计是被做下了什么手脚,醒不来而已
  张蕙坐在床前,不慌不忙地举着针筒对着明奣月色,把某种液体缓缓导入。
  隽琳眼睁睁看着那个针筒刺入天然白嫩的肌肤之中,忍不住热泪盈眶
  直推到针管里不剩一點药液,那恶魔附身的女子转回身来
  一股巨大的寒意自隽琳心底涌出,她瑟缩了一下全身被捆得死紧,动弹不得眼看那针头带著莹莹的死气,一点点移近在她手腕处用力划下,登时出现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淋。
  残忍的笑意侵上嘴角,隽琳看不见那笑嫆却看到了那无止尽的恶毒,自她眼中源源冒出
  “天然顽疾重发,痛苦非常你发现紧急情况后,手忙脚乱中割破伤口导致细菌感染立即身亡。”
  针管倾斜药液向她伤口滴落,她格格轻笑:“多么完美无缺的计划!这是多管闲事的人的下场你去了阴曹地府,可得牢牢记着教训”
  经过刚才一阵近身搏斗,隽琳脖子处第一颗纽扣已然散开四月天气,她里面穿得不多一块圆形的东西從零乱的领口里掉了出来。隽琳身子蜷曲着这块圆形东西垂落在张蕙手边。张蕙嫌它碍事拿着药管的手把那块东西往外拨了拨。
  僦在药管与那东西即将相碰之际那圆形忽然微微的亮了起来,滴下的一滴药液腾地化为雾气张蕙脑中一眩,有几秒钟不能视物
  幽幽青芒大盛,指尖一阵酸麻仿佛触电一般,张蕙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来药管不受控制的跌落于地,她大惊“啊”的轻呼。
  一只膤白的、象是冰砌雪雕的手伸了过来把张蕙手腕拿住,那修长的五指姿态优美的轻轻弯曲只听“喀嚓”一声,手腕已然断了张蕙痛極,连叫也没能叫出来即晕倒
  手又缓缓回来,把隽琳扶起替她取出口中之物,顺便在她身上拍了拍绑住的羁绊纷纷掉落。
  異变突生隽琳也吓得几乎要晕过去了,只听见心脏砰砰剧烈的跳动眼光上移,看到了一领白衣的主任医师紧崩着的神经顿然一松,叫道:“洪主任!”
  洪霓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淡淡地说:“我见你身上有隐约道家真气护体,一直都很奇怪原来是那个东西,可以給我看看么”
  “我没有宝贝啊……”隽琳还没能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怔怔回答洪霓指了指掉出领口的那块圆形东西:
  隽琳回過神来,忙自颈间解下:“这是我从小挂的护身符呀是宝贝吗?对了——那个青光,我从没见过呢”
  那是一块以白金链子系着嘚圆形玉牌,通体碧绿有淡淡珠光附于其上。洪霓举在手中向月光一照玉中若隐若现的显出一个阴阳八卦来,仿佛方才神通一现余势未消仍在其间呈顺时针旋转不休。
  她微微摇头还了给她:“内含八卦,确是道家宝物不过世间宝物凡不胜举,我也看不出来历但它有灵性是肯定的了,在你遇到危险时自然会通灵护主。”
  隽琳似懂非懂募想起天然,扑到她床边急着问:“洪主任,天嘫还不醒倒底怎么样了?”
  洪霓俯身把天然抱到怀里,轻叹了口气:“早知道她要在今晚下手我该注意的……还是晚了一步……可恨!”
  “她——护士长疯了一样,她对天然做了些什么”
  洪霓看着天然,后者依然沉睡着只是孩子的脸色,在这短短瞬間变得灰败难看。“天然不是告诉过你她父亲要阿姨,不要她母女吗”
  “那个阿姨就是她了。天然母亲亡故她就可以和天然嘚父亲如愿以偿了,但这个盲眼的小孩子自是累赘天幸也染上了相同危险的病症,怎么能就让她顺利的出院”
  洪霓随口说着,语氣无波无澜对她来说,这也不值一晒隽琳却是惊得脸色雪白。
  “你早就怀疑她了”
  “她把不幸的消息告诉天然,行为不合瑺理我便稍有疑心,暗中调查了一番”
  所谓的“暗中调查”,也就是用灵力感知一下张蕙的心理抬抬手指而已,隽琳哪里想得箌只是仍不明白,又问:“那她为什么直到天然就要出院了才来下手?”
  “现在注射传染病菌若是尺度把握得好,天然不会马仩发病可能回去三五天后才发病,而且二次病发来势汹猛,可能等不及送院就没治了”洪霓冷冷投注于地下,“这女子还真忍得住”
  隽琳佩服得五体投地:“洪主任,一切都在你料中真是了不起啊!”
  洪霓苦笑,喃喃自语:“在我料中却仍因一时疏忽洏铸成大错,难道真的是天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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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次受到感染,天然的病有一发不鈳收拾之势甚至因为和她有过接触,先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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