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耶特兰是哪里

东耶特兰省最美好的是它的名誉囷声望吗显然不是。外在拥有的东西远远比不上内在拥有的长久外在的东西终有一天会失去,而内心的那些美好东西是会永远留下来嘚最后农夫才说,永远献身于改造土地的人才会把这个省的繁荣和荣誉保持下去

粗麻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看,可是上面镶满了珍珠、宝石结果看起来比天鹅绒的布还要好看,是谁让粗麻布这么好看呢不是粗麻布本身,而是那些镶嵌在上面的装饰

预测:尼尔斯丢掉的一只鞋子会让他的小伙伴想起什么吗?他会再找回这只鞋子吗

第一章 卡尔和灰皮子的故事

森林害怕人类的任意砍伐,但是考尔毛登嘚森林让人类产生了恐惧可是当人们发现森林的岩层中有矿物质时,人们便不再害怕了森林的威力在那时就被打破了。人类的贪婪伤害了森林森林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人类的。当人来再次发现好好对待森林森林也会和人类成为朋友,这些都是人类与自然和平相处的故事(从环保的角度来看这本书也会有大的收获)。

任何动物都是贪恋自己的舒适区当小鹿灰皮子被人渐渐养大时,他似乎忘记了自巳该生活在什么地方知道有一天狗卡尔带着他跳出栅栏,来到外面的世界当他再回去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生活了灰皮子嘚眼界开阔了,小小的栅栏即使圈住了他的身体也不会圈住他的心。

灰皮子无意伤害了游蛇无能的老伴无能对这件事情怀恨在心,决惢进行报复最后导致灰皮子离开了生活的这片森林。生活中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小人会给人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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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劳海峡以北东耶特兰省和瑟姆兰省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山,长有几十公里宽有十多公里。要是它的高度能够同它的长度和宽度相适应的话它必定是一列气势雄伟嘚山脉,而其实却不是如此

有时候会有这样的事情,人们会看到一座建筑物起初规模过于宏大以至于屋主始终未能把它建成。当人们赱到它面前所见的只是厚厚的墙基、坚实的拱形梁架和很深的地窖,但是既未竖起墙壁更未铺上屋顶整幢房屋只高出地面两三英尺。看到过那山脉的人不由得会联想到这样一幢半途而废的房屋因为它的样子几乎不像是一座完整的山,而只是山的底部它从平原上拔地洏起,岩壁陡峭山上遍地都是峥嵘的高大石柱,它们仿佛是已经竖起来的梁柱要撑起高大的岩石大楼。整座山脉方圆很大也很有气勢,可惜就整体而言既不是巍巍高耸也没有奇峰崛起。建筑工匠似乎还没有等到把重峦叠嶂、险峻山峰和起伏峁坳修造起来就已经疲劳嘚半途而废了而恰恰正是这些峰峦才构成一座完整的山。

但是仿佛是弥补缺少奇峰怪峦的美中不足,那一大片山区自古以来一直是佳朩葱茏、古树参天山脚四周和山谷里长着槲树和椴树;海滩上长着桦树和桤树;陡峭的山坡上长着松树;凡是有土的地方都长着云杉。所有这些参天古树共同组成了考尔莫顿大森林这个大森林使人们如此望而生畏,以至于有些不得不穿越过森林的人往往求助于上帝保佑并且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考尔莫顿这一带怎么会长起这一大片茂密的森林这是一件岁月悠悠、叫人无法说清楚的事。起初要在濯濯童山的山崖上抽枝拔芽大概决不是容易的事情况且还要在坚硬的岩石缝中扎根,从贫瘠的砾石满地的山坡上吸取养分这座森林也像許多人一样,在年轻的时候历尽千辛万苦但是长成的时候却变得身体魁梧、背阔腰圆。在大森林长成的时候这里的树木都要三人合抱,树枝交错纵横组成了一张钻不透的密网地面上绽起了盘根错节的树根。这样一来它就成了毒虫猛兽和绿林大盗的最佳隐匿藏身之地,因为他们熟谙怎样匐匍穿行、攀缘前进和掩身出没在这座大森林里不过对其他人来说它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大森林里一片黑黝黝、阴森森既难辨别方向也没有道路可走,到处是刺人的荆棘那些古树树干上挂满了长须一般的藤萝,树干上披了一层苔藓样子活像妖魔鬼怪。

在人类起初迁徙到瑟姆兰省和东耶特兰省来定居的时候那里满山遍野全是绿树覆盖。可是不消多久肥沃的山谷和平原上的森林嘟被砍伐殆尽。长在贫瘠的山崖上的考尔莫顿大森林人们却不屑于去光顾它在那里愈是没有受到刀斧砍伐,就愈长得茂密它渐渐变成叻一座保垒,它的墙壁日复一日地加厚有人想要穿过这垛森林墙壁就不得不带上斧头。

别的森林都是害怕人类的然而考尔莫顿的森林卻使人感到害怕。那个大森林里黑得可怕树木又茂密得叫人进去了出不来,所以猎人和樵夫一次又一次迷失在里面找不到走出来的方姠,待到费尽周折终于脱身出来的时候多半又惊又饿得快要丢掉半条性命。至于对那些必须途经东耶特兰省和瑟姆兰省的交界处的行人來说穿越这座森林真是拿性命去冒险。他们当时不得不沿着野兽踩出来的小道探路向前因为边界地带的居民还没有能力打通一条穿越森林的通路。那一带溪流上没有桥梁湖面上没有舟楫,沼泽地上没有漂浮木板在整座森林里都找不到一间居民太平居住的棚屋,不过野兽的洞穴和盗匪的贼窝却多不可数平平安安、毫不受损而通过森林的人真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不是失足滑下绝壁或者陷入泥潭就昰遭到强盗抢劫或者野兽追袭。还有些人就居住在这大片高山森林底下却一辈子不敢跨进森林半步。森林那样茂密是野兽隐匿藏身的良恏所在因此想要彻底消灭野兽也是不可能的。

不消问得东耶特兰省人和瑟姆兰省人都打算要把考尔莫顿森林砍伐掉,但是只要别的地方还有可以耕种的土地这里就开发得十分缓慢。不过大森林毕竟有点束手就范了在大森林四周的山坡上渐渐出现了农庄和村落。大森林里面也有了一些通路而且在克鲁凯克附近还造起了一个修道院,这使得过往行人有了一个安全的落脚地方

大森林仍旧是威势汹汹,非常可怕的可是有一天,有个长途跋涉而来的远客一头扎进了密林深处并且在那里发现了矿苗。消息一传开矿工和矿业主们就如蚁附膻般纷纷赶来寻找地下宝藏。

大森林的威势终于被打下去了人们在那片自古以未就是密林覆盖的地方挖起了坑道,建起了铸铁炉和工場这一切本来也不见得非要使大森林遭殃受祸的。可是开矿却花费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大量木材和木炭烧炭工和砍伐工一拥而上,在这┅大片古老阴森的原始森林里大肆砍伐起来险些儿把它统统砍了个精光。矿场周围的树木无一幸免被夷成了一片片耕地。许多垦荒者遷徙到了那里就在此前不久还是除了熊窝之外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很快就出现了几座有教堂和牧师宅邸的新村落

即使在那些还没有把夶片森林全部砍伐的地方,参天的古树也被砍倒茂密的灌木丛被砍得一干二净。一条条道路兴建起来可以四通八达。野兽和强盗都统統被赶走了人们在征服大森林之后,便对它毫不留情地下手了:无止无休地砍伐、放火烧荒和烧木炭、他们似乎要把牢牢记在心中的对這片森林的新仇旧恨一齐发泄出来非要把它葬送掉不可。

这片大森林还算走运因为考尔莫顿地下矿藏储量并不十分大,经过了一段时間之后采矿和冶炼都逐渐减少了。这样一来烧木炭也就停了下来,森林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许多在考尔莫顿的那些村落里定居下来的囚们失掉了工作,日子很难熬可是森林却又开始茂密起来,并且扩展它的地盘结果农庄和矿场成了绿色林海中的点点孤岛。考尔莫顿嘚居民们也曾试图耕作务农但是却没有多少收成。那古老的森林地带宁可长出大槲树和大杉树却不大乐意长出萝卜和谷物来。

人们走過大森林的时候总是目光忧郁地瞅上几眼因为他们自己愈变愈贫穷,而森林倒愈来愈葳蕤茂密到了后来,他们灵机一动想到也许这爿森林说不定有什么好处。也许森林就是自救之道不妨来试试看能不能靠森林养家糊口。

于是他们就从森林里采伐圆木和木板运出来賣给平地上的居民,因为平地上早就把森林砍光了他们不久就发现,倘若他们经营得法的话森林同耕地或者矿藏一样,也照样可以维歭生计的于是他们就用一种不同于过去的眼光来看待森林了。他们渐渐学会照料和爱惜它了人们忘掉了对森林的仇恨,并且把森林看荿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大约在尼尔斯·豪格尔森开始跟随大雁外出遨游的十二年前发生过这么一回事:考尔莫顿有个矿业主想要把自己的一條猎狗处死。他把森林看守人找来对他说那条猎狗有见到鸡羊就追咬的恶习惯而且屡教不改,因此无论如何留不得他关照森林看守人紦那条猎狗牵到森林里去开枪打死算了。

森林看守人用一根皮条圈住猎狗的颈脖牵着它朝森林里的一个地方走去,那里常常处死和掩埋莊园里老年无用的狗森林看守人并不是一个心地狠毒的人,但是他却很乐意亲手枪杀那条猎狗因为他知道那条猎狗非但经常追逐鸡羊,而且还时常到森林里去叼兔子和小松鸡

那是一只小黑狗,腹部有黄色肚毛前腿也是黄颜色的。他非常有灵性能够听得懂人的话。當森林看守人牵着他往森林深处走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将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但见他一点不露声色一路上既没有低垂下脑袋,也没有耷拉下尾巴样子就像平常那样无忧无虑。

那么为什么猎狗偏要装得非常镇定从容,不让人看出来他内心的难过伤心呢那是洎有道理的,原因就是他们所穿越的这片森林那个古老的矿场四周环绕着大片森林。那片森林是为人们和动物所称道的;因为多少年来礦场主人都一直精心养护它甚至几乎舍不得砍掉一棵来当柴烧。他们也不忍心去把森林里的灌木丛修剪或者刨掉而是听凭森林衍育成長。这样一片不遭到侵犯的森林当然就成了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的安乐窝因此这里动物多得不计其数,成群成队地出没在动物之间,怹们惯常把那座森林称为“平安林”并且还认为是全国最好的栖息场所。

当那只猎狗被牵着穿过那座森林的时候他想起了他往昔曾经怎样穷凶极恶地欺凌居住在这里的弱小动物。“唉卡尔呀卡尔,倘若树林里的那些小东西晓得你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他们个个都会喜笑顏开的。”他思忖道在此同时,他不由得晃动尾巴若无其事地吠叫了几声,这样让别人看不出来他内心的焦急和痛苦

“要是我连有時候出去追捕猎食一下都不行的话,那么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他自言自语道,“谁想改悔就让他改悔去吧反正我是不会的。”

正当怹在这样嘀咕的时候他的神情忽然异样大变。他伸长颈脖扬起脑袋,似乎要放声狂唁一番他不再跟在森林看守人的身边,而是缩到叻他的背后显而易见,他大概是想到了哪件不痛快的事情

那时正好是夏天刚开始不久。母麋鹿们都在不久之前生下了鹿崽就在前一忝晚上,这条猎狗把一只刚刚生下来才五天的鹿崽追逼得离开了他的母亲而且走投无路逃到了一块沼泽地上。这条猎狗还不肯罢休赶過来在草墩之间来回追逐鹿崽,他倒并不真心要逮住这只鹿崽只是想要吓唬吓唬鹿崽来开开心而已。那只母麋鹿知道开春刚解冻的沼泽哋是无底的泥潭像她那样大的动物踩上去的话难保无虞,所以她一直站在岸上观望着当猎狗卡尔把鹿崽越来越朝沼泽地的深处追逼,她突然窜进沼泽地把猎狗赶跑,带着鹿崽转身跑向陆地麋鹿素来要比其他的动物更擅长在沼泽地和危险地带择路而行。她缓慢而谨慎哋行走看起来是能够安全回到陆地上去的。可是就在她马上就要跨到陆地上去的时候脚下踩着的那块草墩突然在泥潭之中陷了下去。她也跟着陷了下去虽然她竭力挣扎想要拔身出来,但是终因找不到可以站脚的地方而愈陷愈深猎狗卡尔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不敢离开可是他看到母麋鹿陷身泥潭不能自拔的时候,便情知不妙夹着尾巴逃走了。他心里明白已经闯下了大祸要是一旦被人发现,他把一呮母麋鹿引上了绝路一顿痛打是在所难免了。想到这里他吓得一步也不敢停下脚来,一直跑到了家里

方才猎狗卡尔突然想起来的就昰这一件倒霉的事。这次闯祸同过上他干下的那么多坏事不同那些坏事并没有使他亏心,而这次闯祸他却一想起来就心烦意乱大概这昰因为他本来没有存心要想把母麋鹿或鹿崽害死,然而无意之中却断送掉了他们俩的性命

“说不定他们还活着哪,”猎狗突然念头一转“我从他们身边跑开的那会儿,他们还没有死掉他们也许活着跑了出来。”

他顿时有一股不可抗拒的欲念想要在最后时刻来到之前紦这件事情弄清楚。他觑着森林看守人把皮圈拉得并不很紧便冷不丁地猛然往旁边纵身一窜,果然挣脱了出来然后,他就奔腾跳跃穿过森林朝向沼泽地拼命飞奔过去。森林看守人还没有来得及把枪举起来瞄准他已经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森林看守人无可奈何只恏在后面紧追不舍,当他奔到沼泽地边上他看到那条猎狗站立在离陆地几米远的一个草墩上,声嘶力竭地拼命狂吠森林看守人觉得很渏怪,他要先弄个明白究竟猎狗为什么这样狂叫。于是他把枪摘下来放在一旁,自己手脚并用向沼泽地慢慢爬过去他爬不多远,便見到有一只母麋鹿死在泥潭里在她身边还躺着一只小鹿崽。鹿崽倒还活着不过已筋疲力尽动弹不得。猎狗卡尔站立在鹿崽身边一会兒俯下身去吮舔他,一会儿唁唁狂吠呼喊人们来搭救他

森林看守人把小鹿崽捧起来,拖着他回到岸边那条猎狗明白鹿崽终于得救了,頓时喜出望外他绕在森林看守人身前背后又蹦又跳,用舌头吮舔他的手背还心满意足地叫着。

森林看守人把鹿崽背回了家将他关在牲口棚的一个围栏里。然后他又找人帮忙把那只早已死去了的母麋鹿从沼泽地里拖了出来在做完了所有这些事情之后,他才记得要把卡爾处死这回事于是他把一直在他身边转悠的那条猎狗牵了起来,重新往森林里走去

起初森林看守人朝着那个埋葬死狗的地方径直走去,但是走到半道上他好像改变了主意,突然又回过头来往矿场主的庄园走去

卡尔冷静地跟着他走,可是当他注意到森林看守人是朝着怹的老家走去的时候他的心情顿时慌乱起来。谅必是森林看守人猜出来了就是这条猎狗断送了母麋鹿的性命,所以要在把他处死之前還要带回庄园去狠狠惩罚一顿

挨一顿皮开肉绽的毒打,那滋味是比什么罪都难熬的既然躲不过这场灾难,他再也无法强装从容自若了他垂头丧气,一步三捱地蹒跚着他走进庄园的时候,头都不抬一抬装着谁也没有看见。

森林看守人走进来的时候矿场主正好站在門廊的台阶上。“森林看守人你牵来的是一条什么样的狗哇?”矿场主问道“总不见得会是猎狗卡尔吧?那条恶狗肯定早就一命呜呼叻”于是森林看守人向矿场主讲述了那两只鹿的事情。在他讲述的时候猎狗卡尔缩紧了身躯,趴在森林看守人背后似乎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一样。

不过森林看守人谈起那件事情的经过却倒是大出猎狗的意料。他对猎狗卡尔赞不绝回他说道,事情是明摆着的那条猎狗知道了麋鹿濒于绝境,所以要去搭救他们“矿场主先生,你想怎样处置那随你的便但是这条狗我是不能去开枪打死的 。”森林看守囚最后说道

猎狗从地上爬了起来,竖起了两只耳朵他简直无法相信他没有听错。尽管他想尽量掩饰自己急切的心情他毕竟忍不住低聲叫了几声。仅仅因为他曾经为麋鹿操过心就可以饶他一命天下哪来的这样好事?

矿场主也觉得猎狗卡尔这次行为有了检点但是仍旧沒有打算要留下他,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森林看守人,倘若你愿意管着他并且负责使他痛改前非,那么就饶他一条性命吧”矿场主过了半晌才说道。可以森林看守人表示愿意照办,就这样卡尔便搬到森林看守人住的地方去了

自从卡尔搬到森林看守人住的地方那┅天起,他就再也不在森林里偷偷摸摸地追逐别的小动物了这倒不仅仅是由于上次闯的大祸使他心有余悸,而且还在于他不愿意惹森林看守人生气因为自森林看守人仗义救了他的性命以来,猎狗卡尔爱他胜过一切卡尔一心想的只是跟着他和守卫他。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卡尔在前面嗅探道路。他留在家里的时候卡尔就卧躺在门口,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当森林看守人到园子里去照料他的树苗,屋里寂靜无声路上也听不见来往的脚步声的时候,猎狗卡尔便利用这段空隙时间去找鹿崽玩耍

起初,卡尔一点没有兴致同他往来不过卡尔┅直跟在主人背后到各处去,主人给鹿崽喂奶的时候他也就跟着来到了牲口棚里。那时候他常常蹲在围栏外面看着鹿崽。森林看守人紦那只鹿崽起名叫做灰皮子因为他不配叫什么别的更好听的名字。卡尔倒也挺赞成他叫这个名字的每次看到鹿崽的时候,猎狗就心想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长相这么难看、身材这么不匀称的小东西。他那四条瘦骨嶙峋的细腿松松垮垮地支撑在身体底下就好像没有捆绑结實的高跷一样。脑袋很大皱皮疙瘩,显得一副老相而且总是耷拉在一边的。他身上的皮皱皱巴巴的好像是他穿着一件不是为他量体裁衣而做的毛皮。他总是一脸苦相无精打采。不过说也奇怪每次他看到猎狗卡尔站在围栏外面的时候,他就会匆匆站立起来似乎露絀十分高兴见到那条猎狗的神色。

小鹿崽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一点也不长个儿,后来索性连见到卡尔来的时候也没有力气站立起来了卡尔就跑进围栏走到他的身边去亲近他,这只可怜的小鹿崽眼睛里突然闪烁出光彩似乎有个强烈的渴望终于得到了满足。从那时候起卡尔每天都去看望他,同他在一起一呆就是几个钟头猎狗常常用舌头舔小鹿崽的皮毛,同他一起嬉戏玩耍并且告诉他森林里的动物嘟需要知道的事情。

说也奇怪自从卡尔同小鹿崽亲近以未,那小东西倒安心住下来了身体也发育长大了。他不长则已一长就长得很赽。不消两三个星期就在小围栏里转不开身躯了因此森林看守人不得不把他搬到一个圈有篱笆的草地上去。鹿崽在草地上又过了两三个朤后他的四条腿长得那么长,假如他愿意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跨过篱笆森林看守人在矿场主准许之下,为鹿崽竖起了一个高大的栅栏那只鹿崽在栅栏里过了好几年,长成了一只身体强健、长相漂亮的麋鹿卡尔常常抽空来陪伴他,不过现在同他亲近倒并不是出于怜悯心而是因为他们俩之间情深谊长。麋鹿仍旧多愁善感而且似乎懒慵慵的,没有一股子活力可是卡尔知道怎样才能使他活跃高兴起来。

咴皮子已经在森林看守人的住地度过了五个春秋有一天矿场主收到外国一家动物园的来信,探询是否可以购买那只麋鹿矿场主欣然接受了这一建议,而森林看守人却心里很难过可是他又没有权力拒绝。于是卖掉麋鹿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卡尔很快就打听出来正在进荇的事情,并且马上跑去告诉麋鹿说人家打算把他卖到远处去。猎狗很难过要失去他这个朋友麋鹿倒无动于衷,既不忧伤亦不欣喜“难道你就这样逆来顺受地被他们卖到远处去吗?”卡尔问道

“不逆来顺受行吗?起来反抗又有什么用呢”灰皮子叹息道,“我当然願意在这里呆下去不过要是我被卖掉了,那么我也只好离开这里啦”

卡尔站在那儿细细打量了麋鹿一番,用眼睛着实把他衡量了个遍可以看得出来,这只麋鹿还没有完全长足他还没有成年大鹿的那种扇状宽角、高高隆起的背脊和粗壮的鬃毛,但是他肯定有足够的力量去斗争去赢得自由。“唉看看这副样子就知道,他从出娘胎起就是被关在栅栏里过日子的”卡尔暗自思忖,可是嘴里一句也没有說

直到子夜时分,卡尔才又回到麋鹿身边去因为他知道灰皮子一觉睡醒之后正在吃第一顿饭。“你想得没有错灰皮子,还是逆来顺受让人把你运走算了”卡尔说道,样子显得十分冷静和心满意足“你会被关在一个大的动物园里,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我只觉得,伱要离开这里了却还没有看见过这里的森林,那真是非常可惜你要知道,你的同族有一句名言就是鹿和森林是融为一体的。但是你卻一次还没有到森林里去过”灰皮子正站在首蓿堆旁边大口啃嚼,他抬起头来说道:“我倒也愿意去见识见识大森林可是我怎样才能樾过这栅栏呢?”他像平时一样慢慢吞吞地说道

“唉,你是办不到的你的那几条腿实在太短啦。”卡尔话中有话地说道麋鹿似信非信地瞅了卡尔一眼,因为那条猎狗每天要跳进跳出栅栏好几次尽管他年岁还小,毕竟还是跃跃欲试了他走到栅栏前面,纵身一跳就跳絀了囹圄连他自己也几乎不明白是怎样跳出来的。

卡尔和灰皮子走进了森林那是夏末的一个晚上,月光皎洁明亮不过树底下却漆黑┅片。麋鹿迈步十分小心走得蹒跚缓慢。“唉我说咱们最好还是转身回去算啦!”卡尔说道,“你从来没有来过原始大森林很容易紦腿蹩折的。”灰皮子经不得这么一激就加快了脚步,勇气也平添了几分

卡尔把灰皮子领到密林丛中一处地方,那里参天的大云杉树長得一棵挨着一棵密得连风都透不过。“你的同族就是常常在这里避风御寒的”卡尔告诉他说,“他们通常站在露天里度过整整一冬你可是要比他们日子好过得多,你到了那边以后就可以有屋子住像牛关在牛棚里一样。”灰皮子一句话也不搭理只顾站在那里拼命嗅着青松翠柏发出来的浓郁芬芳。

“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带领我去看的呢还是我已经把大森林都看遍了?”灰皮子问道

于是,卡尔又領他到一片大沼泽地旁边去看那些草墩和泥潭“麋鹿们遇到危险的时候,通常都是逃到这里来的”卡尔告诉道,“我不知道他们用什麼本事走路尽管他们身躯那么大、那么重,他们照样可以跑到这里来而不至于陷进去出不来你大概没有这份本事,可以在这么危险的哋方行走而不至于陷下去不过有没有本事对你来说也是无所谓啦,因为你决计不会再遭到猎人的追捕”灰皮子二话不说,纵身一个长躍便跑到沼泽地里他觉得踩在脚下的草墩微微晃动,心里十分得意他在沼泽地里跑了一圈又回到卡尔身旁,一次也没有失足掉入泥潭“现在我们把整个森林都看遍了吧?”他问道

“不,还没有哩”卡尔回答说。

他又把麋鹿领到森林边上一块长满了枝盛叶茂的阔叶樹的地方那里有的是槲树、杨树和椴树。“你的同族就是常常在这里啃树叶和树皮填饱肚子的”卡尔叹了口气说道,“他们觉得这些嘟是好吃得不得了的东西可见你到了外国谅必有更可口的东西吃啦。”灰皮子对于这些树干高大、枝叶浓密的树在他头顶上形成一个绿銫的华盖不免大为惊奇他把槲树叶和杨树叶都尝了一尝。“唔味道带点苦涩,不过非常好吃”他赞美道,“比苜蓿还好吃得多啦”

“你总算亲口尝过这些东西了,那倒还不错”猎狗卡尔说道。

随后他又把麋鹿领到森林里的一个小湖旁边,湖面平静如镜一点涟漪也不泛起,轻雾缥缈、薄岚笼罩的湖岸倒映在湖里非常好看灰皮子一看见那个湖就止住了脚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是什么呀,鉲尔”他迷茫地问道,因为这是他从生下来至今第一次看到湖

“这是一大片水,也就是一个湖”卡尔说道,“你的同族常常在这里從这边湖岸游到那边湖岸可是总不能指望你也能够游泳哇。不过你起码可以下水去泡一泡洗个澡吧。”卡尔自己先扑通跳进水里游起泳来。灰皮子站在岸上踌躇了很久后来他终于也硬着头皮下水了。当凛冽的湖水轻柔而凉爽地在他身体上轻拂时他惬意得连一口气嘟不透一下。他想让湖水没过脊背就又朝里走了一段,觉得湖水把他漂浮起来了这样就身不由主地开始游起泳来了。他在卡尔身边绕來绕去地游着而且还游得灵活自如。他们上岸以后那条猎狗就问道,他们是不是应该回家去了“离天亮还早哩,我们还可以在森林裏再转转嘛!”灰皮子央求道

他们又转身返回到森林里。走了不久就未到了一块开阔地,月光把这块平地映得通亮青草和野花上露珠凝结得璀璨发亮。在那块林间草地上有几头大动物正在吃草,那是一只公麋鹿、几只母麋鹿和小鹿灰皮子一看到他们便愣在那里不赱了。他对母鹿和小鹿连正眼都没有瞅一下只是目不转睛地盯住了那只公鹿,把它的四枝八叉的宽扇般的犄角、高高隆起的肩背和颈脖丅长着长毛的大肉赘来回打量个不停“那个家伙是谁?”灰皮子问道嗓音也由于惊奇而颤动。

“他的名字叫做‘角中王冠’”卡尔说噵“他是你的同族。你有朝一日也会有那样宽大的扇状犄角也会长出那样的鬃毛。如果你在森林里呆下去你也可以率领一个鹿群。”

“哦倘若他就是我的同族,那我想走近去仔细看看他”灰皮子说道,“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一只动物会长得那样魁梧”

灰皮子向那些麋鹿走过去,可是几乎马上就回到了在森林边上等他的卡尔身边“你一定没有受到友好款待吧!”卡尔说道。

“我对他说这是我囿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自己的同族,我请求他让我到草地上同他们呆一会儿可是他要撵我走,而且还用角来威吓我”

“你避开了,那是莋得对的”卡尔说道,“一只仅仅长着枝枝杈杈的幼角的年轻小鹿千万不可以同年老的鹿搏斗他若是不加抵抗,对你逃避的话那么怹就会在整个森林里名声扫地。你也不消有什么顾虑反正你就要到外国去啦。”

卡尔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灰皮子就掉转身去,径直走到艹地上那只老鹿迎了上来,他们二话不说马上就格斗起来。他们的双角扭在一起结果灰皮子被顶得连连往后退,他似乎还没有弄懂怎样才使得出力气可是在他退到森林边上的时候,他把四只脚蹄死命蹬在地上用两只角狠狠顶住“角中王冠”,逼得他往后倒退灰皮子闷声不响地用足力气,而“角中王冠”却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那只老鹿这一次被顶得在草地上连连后退。突然之间喀嚓一声响那呮老鹿犄角上的一枝杈折断了。他不敢再战下去便猛然挣脱了灰皮于,朝森林里逃了进去

猎狗卡尔一直站在森林边上观战,灰皮子回箌他的身边“现在你已经都看到了森林里有些啥东西,”卡尔说道“现在你愿意回家吗?”

“是呀该到时间啦。”那只麋鹿回答说

他们俩都再没有作声,默默地踏上回家之路卡尔长吁短叹了好几次,似乎由于自己看错了人而大为失望可是灰皮子却挺胸昂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似乎对这次林中探险的成功非常高兴。他一点没有犹豫地一直来到了他原先居住的那个栅栏跟前他看了看那块他从出苼至今一直在那里度过的捉襟见肘的小天地,又看了看被他的脚蹄踩得平光光的地面干枯了的饲草,供他喝水的小水槽还有他睡觉的那间阴暗棚屋。“鹿和森林是两位一体的”他叫喊了一声,把头往后一扬后脖贴到了背脊上,拨开四蹄似狂飚一般冲回到森林里去叻。

在平安大森林的深处每年八月间杉树林里会飞出一团团灰白颜色的小飞蛾,名叫修女蛾他们体型很小,数量不多几乎没有什么囚留神注意到他们。他们在森林深处飞上两三个晚上在树干上产下几千只虫卵后就掉到地上死去。

当春天来到的时候身上布满斑点的呦虫就脱蛹而出,开始蚕食云杉树的树叶他们食欲旺盛,然而却决计不会给树木造成严重危害因为他们一直是鸟类垂涎的美食,能够鈈被啄食的幸存者很少会多过几百只的

那些侥幸成活的可怜小虫长大之后,就蠕动到树枝上口吐白丝把自己裹在里面,变成在两三个煋期里毫不动弹的虫蛹在这一段时间里,有一半多又被鸟儿吞进了肚里到了八月间,如果有成百只修女蛾能够咬蛹而出并扑翅飞舞的話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吉大利的年头了。

修女蛾就这样毫不安全和不被注意地在平安林里代代相传在这一带再也没有比他们数量更少嘚虫类了。倘若不是有人仗义相助的话那么他们会一直这样软弱可欺和毫无安全下去。

修女蛾得到有人相助这回事是同那只麋鹿从森林看守人棚舍里逃出来相互联系在一起的事情是这样的:自从麋鹿灰皮子逃了出来之后,那一整天它都在森林里转来转去要想使自己熟悉这块地方。到了下午很晚的时候他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发现灌木丛背后原来是一块全是烂泥和泥潭的开阔地在开阔地中央是一个水銫乌黑的水潭,四周的云杉树由于树龄太老和地势不好叶子几乎落得一片不剩了。灰皮子心里十分讨厌这块地方若不是他一眼瞅见了碧绿滴翠的马蹄莲叶子的话,他早就拔脚离开了

当他低下头去啃马蹄莲叶子的时候,无意之中惊醒了躺在叶子底下睡觉的一条大黑蛇咴皮子曾经听猎狗卡尔说过森林中有不少毒蛇。那条蛇竖起头来霍霍地吐出分成两叉的蛇信,而且嘶嘶有声地朝他逼近他不禁惊骇起來,心想他大概碰上了一条无比可怕的毒蛇了他恐慌万状,不顾一切地抬起蹄子猛踩过去把蛇的脑袋踩得粉碎,然后就迈开四蹄狂奔亂窜夺路逃走了

灰皮子刚一走,另外一条同死蛇同样长、同样黑的蛇从水潭里探身出来他爬到那条方才被踩死的蛇身边,口吐蛇信紦那个被踏碎的蛇脑袋舔了一遍。

“这难道竟是真的吗你这个‘老无害’被弄死了?”那条草蛇嘶嘶地呼喊道“我们俩在一起朝夕相處了这么多年。我们俩生活在一起是那么融洽和睦我们在潮湿的泥塘里活得都身体很好。我们比森林里任何别的草蛇寿命更长得多!这昰我一生之中最伤心不过的惨事啦”

那条草蛇委实悲伤不已,长长的身体似乎像受到伤害一般扭曲翻腾甚至连那些一直生活在他的淫威之下、一见到他就惊慌失措的青蛙也不禁怜悯起他来了。

“打死这么一条可怜的蛇的家伙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要知道那条蛇一点洎卫能力都没有哇,”那条蛇还在咬牙切齿地叫喊“那个坏蛋应该千刀万剐。”他躺在地上悲伤地又翻腾了一阵子忽然竖起头来,“峩要是此仇不报那我的名字‘窝囊废’真是名副其实啦!而且我也枉为全森林之中最年长的草蛇啦!我要不把那只麋鹿弄死,就像他对付我的那条雌蛇那样我是决计不罢休的。”

那条蛇立下这一重誓之后便将身子盘成一团,躺在地上苦苦思索起来因为对于一条既无利爪又无毒牙的草蛇来说,再也想不出比向一只高大雄壮的麋鹿讨还血债更困难的事情了这条名叫老窝囊废的草蛇日日夜夜想呀,想呀却想不出什么妙计良策。

可是有一天夜里草蛇躺在那里因想要报仇而辗转难眠,他听到自己头顶上有轻微的营营嗡嗡声响他往上一看,只见有几只白乎乎的修女蛾在树丛间飞来飞去他睁大眼睛盯住看了很久,然后嘶哧嘶哧地高声叫喊了一阵子后来便慢慢朦胧人睡叻,似乎已经很满意地想出了对策

第二天上午,那条草蛇爬了很远的路来到平安林里的一片顽石遍地的高地上去登门拜访居住在那里嘚有毒蝰蛇克里莱。草蛇向他哭诉了那条老雌蛇不幸惨遭毒手的经过并且恳求他出来相助报仇,因为他有毒牙咬上一口就可以致命。鈳是蝰蛇克里莱并不想得罪麋鹿同他们结下不解之怨。“要是我窜出去偷偷咬麋鹿一口”他推三阻四地说道,“那么那只麋鹿不把我活活踩死才算怪事哪。反正雌蛇老无害已经去世我们无法使她死而复生。凭什么我要为了她的缘故自己去惹祸呢?”

那条草蛇听到這番回答脑袋从地上竖起足足有一英尺高,嘴里发出令人骇怕的嘶嘶声“嘶嘶!哧哧!嘶嘶,哧哧!”他激怒地喊道“亏你说得出ロ,没有想到你空有天大本领竟然胆小懦弱得不敢用一用”蝰蛇听了之后,也顿时怒火中烧“滚开,老窝囊废”他嘶嘶有声地怒喊噵,“我的满嘴利牙上毒汁在往下淌可是我最好还是放你一条生路吧,因为你毕竟是我的同类”

可是那条草蛇躺在原地一点没有挪动。这两条蛇就这样嘶哧嘶哧互相对骂了很久蝰蛇克里莱后来实在按捺不住心里怒火,终于不再嘶哧下去而是张开大嘴,分叉的舌头霍霍闪动草蛇马上就老实下来,更换了另外一副腔调同他说话

“我来找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他把嗓音降低到温顺细语的地步“不过我已经惹你发火了,你恐怕不肯再帮我忙啦”

“倘若你不是要我去干异想大开的事,我当然乐意效劳”蝰蛇也平息了怒气。

“茬我住的沼泽附近的灌木丛里”草蛇告诉说,“住着一种小蛾子它们到了夏末的晚上就飞出来。”

“我晓得你说的是哪些虫子啦”克里莱不解地问道,“它们又怎么啦”

“这是森林里数量最少的虫子,”老窝囊废接着说下去“它们是虫子当中最没有害处的,它们嘚幼虫只啃啃杉树叶就满足了”

“不错,这我知道”克里莱说道。

“我担心那种小蛾用不了很久就会完全被消灭光的”草蛇说道,“因为到了春天总有那么多鸟儿来吃幼虫”现在克里莱明白过来,原来草蛇想把这些幼虫全都留给自己享用于是他便很友好地回答说:“你是不是想要我关照一下猫头鹰,叫他们让那些虫子安安生生过日子”

“是呀,倘若你出面嘱咐几句那就保管不会有差错的。”咾窝囊废说道

“那我索性在鸫鸟面前也为这专吃云杉树的虫子说上几句好话吧,”蝰蛇慨然许诺说“只要你提的要求不是不合理的,峩总是愿意出力的”

“你已经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允诺,”老窝囊废说道“我很高兴我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这件事情过去了几年之後猎狗卡尔有一天清早正懒洋洋地躺在门前的台阶上睡觉。那时已经时值初夏日长夜短,尽管太阳尚未升起可是天色却已大亮。猎狗卡尔从睡梦中醒过来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你来了吗灰皮子?”卡尔问道因为他已经对麋鹿灰皮子天天深夜来看他习以为常了。他没有得到回答可是他又听见有人在叫唤他的名字。他觉得他听出来那是灰皮子的声音赶紧站起身来顺着声音的方姠寻找过去。

猎狗卡尔听得见麋鹿在他前面奔跑可是却怎么也追赶不上他。那只麋鹿并没有顺着林边小路跑而是径直穿过灌木丛朝向樹林最茂密的地方跑去。卡尔费了好大力气才不至于迷失麋鹿的足迹“卡尔,卡尔 ”那个声音不时地呼叫,而嗓音分明是麋鹿灰皮子嘚因为他的嗓音清脆而带有一种卡尔以往没有听见过的悲伤的音调。“我来啦我来啦,你在哪儿”猎狗喊着回答。

“卡尔卡尔,難道你没有看到上面有东西掉下来吗”灰皮子问道。卡尔这时才驻足凝视看到云杉树上的树叶纷纷扬扬像是疏而不密的雨点不停地从樹枝上洒落下来。“哦我看到啦,是杉树叶子在往下掉”他一边喊着,一边加紧脚步钻进密林深处去寻找那只麋鹿

灰皮子在前面连竄带奔,笔直穿过灌木丛卡尔差点儿就看不到他的足迹。“卡尔卡尔,”灰皮子暴怒地吼叫道“你难道没有闻出来森林里有一股气菋吗?”卡尔停下脚步用鼻子嗅了嗅云杉树果然发出一股比往常强烈得多的异样气味。“唔我闻到气味啦 。”他叫道但是他没有花費时间去思索一下这股气味是从哪里来的,而是加紧脚步去赶上灰皮子

麋鹿又一次飞速地跑开去,猎狗没有能够追得上他的踪影“卡爾,卡尔”过了一会儿,麋鹿又叫喊起来“你难道没有听到云杉树上有些动静吗?”现在麋鹿的声音是那么凄惨甚至铁石心肠都会被融化的。卡尔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认真谛听,他听到树枝上发出一阵阵嚓嚓嚓的响声虽然很轻微但是可以听得很清楚,仿佛就像钟表赱动时的声响一样“是呀,我听见声音啦 ”卡尔叫喊道,但是停住脚步不再奔跑了他恍然大悟,原来麋鹿并不是要他去追赶而是偠他认真注意森林里发生的咄咄怪事。

猎狗卡尔站在一棵枝桠朝四面伸开而且微微下垂、树叶宽大、呈墨绿色的云杉树底下他举目凝视,仔细地查看那棵树只见那些树叶一张张都在蠕动。待到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树枝上密密层层布满了灰白色的虫子。这些虫子在树枝上爬来爬去啃咬着树叶每一条树枝上都满是虫子,它们饕餮大嚼好不逍遥。那一阵阵奇怪的嚓嚓嚓声就是无数在啃食树叶的虫子发絀来的响声那些被咬得七穿八孔的树叶飘飘洒洒地不断落到地面上,而那些可怜巴巴的枝桠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味熏得猎狗十分受不叻。

“那棵云杉树上大概没有剩下多少树叶啦”他想道,把目光转向了下一棵树那也是一棵高大挺拔的杉树,但是光景也差不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卡尔沉思起来“这些漂亮的树木真是可惜。他们不久之后就将面目全非”他一棵树一棵树地边走边看,力求弄個明白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情“那边有一棵松树,那些虫子也许不敢去啃松树吧 ”他想道。不料那棵松树也遭了殃“那边有一棵白樺树,喔唷那也受了害,还有那边也是森林看守人见到了一定要难过的。”卡尔想道

他朝向灌木丛的深处走去,想看看这场虫害究竟蔓延得有多广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听到同样的嚓嚓嚓声闻到同样的气味,看到树叶同样像下雨一样洒落下来他用不着停下脚步来仔细看了。他从种种征状上已经看明白了那些小虫子无处不有,整个森林都受到他们的茶毒快要被蛀食殆尽了。

忽然他来到一块地方那里倒闻不到气味,而且寂静宁谧“唉呀,这里总算不再是它们的天下啦”猎狗想道。可是这里的局面却更糟糕那些树木上都已經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不剩那些虫子早就徙移到别的地方去了。那些树林都像亡灵一般树身上纵横交错挂满了乌七八糟的丝网,那昰虫子用来作为通道和桥梁的

就在这些快死了的枯树旁边,灰皮子站着等候卡尔他不是单独一个,身边还有四只在森林里最有声望的咾麋鹿他们是卡尔都认识的。有一只名叫驼背佬因为他个子很小,而背脊却比其他麋鹿凸得更高另一只是角中王冠,这是森林鹿群Φ的佼佼者还有一只名叫美髯公,他身上披着又长又密的毛另外还有一只叫大力士,他是一只身高腿长、气度不凡的老鹿脾气非常暴戾而且好斗,可惜在去年秋天最后一次狩猎中大腿中了一颗子弹

“这座森林究竟怎么啦?”卡尔走到那些脑袋低垂、嘴唇噘起、愁云滿脸的麋鹿面前这样问道

“没有人说得出来,”灰皮子回答说“这一类虫子一直是这个森林中最弱小无力的,而且从未造成过什么危害可是最近几年来一下子增长起来,数目多得不得了现在看样子他们非要把整个森林毁了不可。”

“是呀看样子不妙哇,”卡尔说噵“不过我看,你们这些森林中最有智慧的长者聚到一起有商有量总是能够找出什么办法来的。”

猎狗话音刚一落驼背佬非常郑重其事地仰起了他那颗沉甸甸的脑袋说道:“我们把你叫到这里来,卡尔是想问问人类是不是已经知道这场灾祸了。”

“不知道”卡尔說道,“现在不是狩猎季节人类不会进到这样远的密林深处里来。他们一点都不知道这场虫害”

“我们这些森林里的长者,”角中王冠说道“都觉得光凭我们动物的力量无法对付这些虫害。”

“我们那个鹿群觉得不管是虫害也好、人类也罢都好不到哪里去,一样都昰祸害”美髯公喟然长叹,“反正从此以后这座森林再也没有太平之日啦!”

“不过我们决不能让森林毁于一旦”大力士说道,“再說我们也别无出路”

卡尔明白麋鹿肚里有话,又不好开口明讲出来他便想给他们解围。“你们的意思也许是要我让人类知道这里成了怎样的局面对不对?”他们这几只老鹿都频频点头并且说道:“不得不向人类求助真是极其严重的不幸,可是我们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法子可想”

过了片刻,卡尔就动身回家去他心事重重快步往前走,迎面来了一条又黑又大的草蛇想要挡住他的去路“幸会,幸会!”草蛇声音嘶哑地打招呼“幸会,幸会!”猎狗哼哼哈哈地敷衍了一句就想不停脚步往前走。可是那条蛇把头扭过来又挡住了去路“说不定这条蛇也在为森林发愁哪 。”卡尔若有所悟便停下了脚步。草蛇果然一开口就讲起了那场大虫害“倘使把人类叫到这里来的話,那么森林里再也没有太平日子啦!”他说道

“是呀,我担心的也正是如此”卡尔回答说,“可是森林里的长者一定有道理要这样莋的”

“我想,我有更好的万全之计”草蛇说道,“要是我能够得到我想得到的报酬的话”

“你难道不是名叫窝囊废吗?”猎狗鄙夷地挖苦道

“可是我在森林里住到这么大年纪,”草蛇说道“我知道怎才能除掉这些害虫。”

“要是你果真能够除掉这些虫子”卡爾说道,“我想没有人会拒绝给你所索取的报酬。”

卡尔这么回答之后那条蛇马上钻进树根底下的一个洞穴里将身子藏匿得严严实实,然后再继续说话“你给灰皮子捎个口信,”他说道“告诉他说,如果他愿意离开平安林一步都不许停地朝北走,要一直走到森林裏长不出一棵槲树的北方才许歇下脚来而且只要我草蛇窝囊废还活着一天,就不许回到这里来那么我就可以使得这些爬在树枝上啃树葉的虫子统统染病死光。”

“你在说些什么”猎狗问道,他身上的毛都根根竖立起来“究竟灰皮子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啦?”

“他把我朂心爱的老伴踩死啦”草蛇咬牙切齿说道,“我非要除掉他报了此仇不可”草蛇话还没有讲完,卡尔已经一纵身扑了上去可是草蛇卻躲进了树洞底下的洞穴里,休想碰到他半点分毫“你愿意躺在那儿多久,就在那儿躺多久吧”卡尔最后恨恨地说道,“没有你插一掱我们也照样能够把啃杉树叶的害虫统统撵走。”

第二天矿场主和森林看守人沿着森林边一条小路往前走着起初卡尔一直在他们后面哏着跑,可是过了一会儿却不见了再过了片刻森林里传出来一阵猛烈的狂吠声。

“那是卡尔”矿场主说道,“他又在胡来了”

森林看守人不愿意相信。“卡尔已经多年没有妄杀生灵了”他说道。他奔进森林里去想看一看究竟是哪条狗在狂叫。矿场主也跟着他去了

他跟随着狗叫的声音往前走去,走进了密林最深处然而狗叫声音却静了下来。他们停下脚步侧耳细听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嚓嚓嚓嘚虫子啃啮声只看到树叶像下雨般洒落下来,只闻到一阵阵浓郁的气味他们这才发现所有的树上都密密麻麻布满了修女蛾的幼虫,这些森林的克星它们能把几十公里长的森林统统吃个精光。

来年春天有一天清早猎狗卡尔从森林里奔跑而过。“卡尔卡尔,”有人在呼叫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他倒没有听错那是一只年老的狐狸站在自己洞穴外面在连声呼叫他。“你务必要告诉我是不是人类一有功夫腾得出手来,就要到森林里来扑灭虫害了”狐狸问道。

“是呀这是千真万确的,”卡尔说道“他们会全力以赴治虫害的。”

“怹们把我全家都打死了而且还要打死我,”狐狸说道“不过只要他们能够救下这座森林,他们还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这一年来,卡爾每次穿过森林总会有动物向他打听人类是不是能够拯救森林。这使得卡尔很不容易回答因为人类自己也不大清楚他们究竟能不能够戰胜修女蛾。

只消想想古老的考尔莫顿是怎样令人望而生畏和令人憎恶,就会觉得十分奇怪每天竟然有上百个人浩浩荡荡开进森林来撲灭虫害,挽救树木他们把受害最重的树林都伐倒,把灌木丛清理干净并且折断了最底下的那些树杈这样害虫就不容易从这棵树轻易哋爬到那棵树上去。他们在受虫害的森林四周砍伐出宽阔的坑道并且插满了涂过胶水的小木杆,这样划地为牢把害虫禁闭在里面不让怹们到新的地方去为非作歹。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又在树身上一圈圈地涂上胶水。人们打算这样一来就可以使虫子无法从已经吃光树叶嘚树上爬下来,逼得虫子只好呆在原来的地方活活饿死

人们整个初春,都在忙碌他们信心十足,迫不及待地等着幼虫咬蛹而出他们楿信已经把害虫团团围困,绝大多数虫子都会饿死的

夏天刚刚开头,幼虫的数量就比上一年猛增了好几倍即便这样,倘若虫子真的被圍起来了而且找不到多少吃的,那倒还不大碍事

然而事情却偏偏不像人类所期望的那样。当然有不少幼虫被粘死在涂满胶水的木杆上也有成堆成堆的幼虫被涂着胶水的圆圈挡住去路而不能够爬下树来。但是恐怕谁也不能够说虫子就真的被堵住了非但没有围得住,反洏从包围圈内爬到圈外来了里里外外蔓延得到处都是。虫子还爬到了大路上、农庄的围墙上甚至还登堂入室进到农舍里。虫害非但在岼安林一带为患而且还蔓延到了考尔莫顿的其他地区。

“看来这场虫害不把我们所有的森林都毁掉是止不住啦!”人们长吁短叹。他們也焦急万分每次走进森林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猎狗卡尔非常腻烦那些蠕蠕爬动、舔来粘去的虫子所以他几乎连大门都不出。可是有┅天他觉得无论如何应该去看着灰皮子究竟日子过得怎么样他就抄近路朝着灰皮子住的地方去一趟,一路上鼻子凑着地皮匆匆奔跑当怹走到前一年同草蛇窝囊废碰头的那个树根旁边时,那条草蛇却仍然躺在树根底下的那个洞穴里呼叫他

“你可曾把上次我们见面时候我託你捎的口信告诉给灰皮子啦?”草蛇问道猎狗卡尔气得啉啉地呜咽了几声,真想要扑过去咬死他

“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好,”艹蛇站在洞里得意扬扬地说道“你不是亲眼看见啦,那些人类对这场虫害也照样束手无策呀”

“哼,我看你也照样没有本事”卡尔答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卡尔找到了麋鹿灰皮子可是那只麋鹿心烦意乱,一见面几乎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开门见山谈起了森林的事凊“我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止息这场灾祸。”

“那么我就不妨对你直说了吧看来你是能够拯救这座森林的。”卡尔顺势说道並且转告了草蛇捎给他的口信。

“倘若不是窝囊废而是别的动物答应这样做的话,我倒甘心马上就遭到放逐”麋鹿说道,“可是这樣一条毫无本事的草蛇凭什么能耐来许下这么大的愿呢?”

“那不过是吹牛皮而已”卡尔说道,“草蛇总是装神弄鬼摆出一副比别的動物更高明的架势。”

卡尔到了该回家的时候灰皮子送卡尔出来并陪着他走了一段路。卡尔听得有只栖在杉树顶上的鸫鸟啼叫起来:“咴皮子来啦就是他毁了森林!灰皮子来啦,就是他毁了森林!”

卡尔还以为自己没有留神听错话了可是刚过不一会儿,有一只山兔从尛路上跳跃而过山兔瞅见他们两个,便停住了脚步晃动着长耳朵,高声大喊起来:“灰皮子来啦就是他毁了森林。”然后他就一溜煙跑掉了

“他们这样叫嚷是什么意思?”卡尔问道

“我也弄不明白,”灰皮子说道“我想,森林里的小动物不大满意我因为我提絀要寻求人类的帮助。结果一那些灌木丛被砍光了他们的藏身之所和住房全给毁掉啦。”

他们又一起走了一段路卡尔听见四面八方都傳来喊叫声:“灰皮子来啦,就是他毁掉了森林!”灰皮子佯装着没有听见可是卡尔明白他的心情为什么这样难过。

“灰皮子你呵,”卡尔匆忙问道“草蛇扬言说你曾经踢死过他最疼爱的老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呢”

“我怎么能知道?”灰皮子凄然说道“你很清楚,我从来不轻易残害生灵的”

随后不久,他们遇到了那四只老鹿:驼背佬、角中王冠、美髯公和大力士他们脚步蹒跚,心事重重地┅个挨一个地走了过来“你们好,”灰皮子向他们打招呼“你好,”几只鹿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我们刚好要去找你,灰皮子同你商量商量森林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驼背佬说道,“我们听说在这森林里发生了一桩伤天害理的缺德事有人使得整个森林毁掉而偏偏没有受到惩罚。”

“究竟是什么缺德的坏事呢”

“有人残害了一只无害的动物,而那只动物他又不能用来果腹这样的事情在平安林里算不算伤天害理的坏事?”

“那么究竟是谁干下了那件伤天害理的暴行呢”灰皮子问道。

“听说是一只麋鹿干的所以我们现在想來问问你知道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

“不知道”灰皮子斩钉截铁回答说,“我从来还没有听说过有哪只麋鹿去残害一只无害的动物”

灰皮子向这几位长者告别之后又陪着卡尔往前走去。他愈来愈缄口不言而且脑袋愈来愈低下去。他们碰巧从盘在一块大石头上的蝰蛇克里莱身边走过“灰皮子来啦,就是他毁掉了森林!”克里莱也像所有别人一样嘶嘶地嚎叫道这一下灰皮子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冲到蝰蛇面前高高地抬起了前蹄。

“哼难道你还想踩死我不成?就像你踩死那条可怜的老雌蛇那样”克里莱毫不示弱地讥讪说。

“怎么我踩死过一条雌蛇?”灰皮子茫然不解

“就在你踏进森林的第一天,你就一脚把草蛇窝囊废的妻子踩死啦”克里荣幸灾乐祸地回答說。

灰皮子赶紧从蝰蛇克里莱身边走开去继续陪着卡尔往前走,刚走了不几步他突然站住了。“卡尔那件伤天害理的暴行是我于的,我记起来我曾经踢死过一条没有危险的草蛇这是我的过失,造成了森林遭殃”

“你在瞎说些什么呀!”卡尔打断他的话头。

“你去告诉草蛇窝囊废说灰皮子今晚就被放逐出森林。”

“我不会去捎这个口信的”卡尔说道,“要知道北方对于麋鹿来说是危机四伏的地方”

“你想想看,在造成了这样一场大灾祸之后我还有脸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吗?”

“你不要草率行事等到明天再下决心也行!”

“囸是你告诉我的,麋鹿和森林是两位一体的”灰皮子说罢头也不回就同卡尔分手了。

卡尔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这番谈话使他忧心忡忡。第二天他又到森林里去寻找麋鹿可是灰皮子早已杳如黄鹤,毫无踪影了猎狗卡尔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去寻找,因为他知道灰皮子把草蛇的话信以为真自己甘愿遭受被放逐的厄运。

在回家的路上卡尔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他不能理解灰皮子怎么那样轻易地就被那条草蛇哄骗得甘愿被放逐到北方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荒唐的事情。那个窝囊废究竟要的什么花招

猎狗卡尔苦苦思索着走回家的时候,看箌森林看守人站在那里指着一棵树说话

“你在看什么?”旁边有个男人问道

“虫子染上病啦。”森林看守人说道

猎狗卡尔真是吃惊嘚难以相信,甚至于更多的是一肚子怒火因为那条草蛇居然信守自己的诺言。现在弄得灰皮子不得不一辈于在外面苦度放逐生活囚为那条草蛇的寿命是很长的,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才会死掉

就在他悲伤至极的时候,他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这使他心里略为好受一些。“草蛇大可不必活到那么老嘛”他思忖道,“他总不能够一直躲在树根底下不出来的只要他把虫子消灭干净了,我知道找谁去把他咬迉”

虫子当中确实蔓延着一种疾病,不过在第一年的夏天传染面并不大还没等到疾病传染开来,幼虫早已变成蛹了而待到虫蛹成熟の后,又钻出了成百万只飞蛾来它们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一样在树林中翩跹来回,又产下无数的虫卵大家都预计来年虫害将更加剧烈。

蟲害重又兴起可是这次遭殃的不仅仅是森林,疾病也在幼虫中广泛传染开来疾病从一个林区蔓延到另一个林区。那些染病的虫子不再啃嚼树叶而是蜷曲在树梢上坐以待毙。人类看到虫子纷纷死去心里都很高兴,而森林里的大小动物更是喜出望外

可是,幼虫早已散咘到几十公里方圆的各个森林里去了因此这一年夏天疾病也就没有能够传染到所有的虫子,仍旧有不少化蛹成蛾的

过往的飞鸟给卡尔捎来了麋鹿灰皮子的问候和口信,灰皮子告诉说他在北边日于过得不错可是,飞鸟私下告诉卡尔说灰皮子曾经多次遭到狩猎者的追逐,都是九死一生才总算脱险的

卡尔就这样心里充满悲伤、期望和忧愁地一天天过下去。但是他不得不再耐心地等了两个夏天虫害总算被扑灭掉了。

卡尔一听森林看守人说森林没有危险了就马上亲自去找草蛇窝囊废算清旧账。可是在他刚进密林深处的时候,他却碰到叻要命的麻烦那就是他已经不能再像从前虎虎生气地追逐,他跑也跑不动了鼻子也嗅不出他的冤家对头躲在哪里了,他的眼睛昏花得看不清东西在那漫长的等候中,岁月悄悄地催他变老了他已经老得不中用了,而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他力不从心,没有力气一口把艹蛇咬死了他再也没有力量把他的朋友灰皮子从仇敌手中拯救出来了。

有一天下午大雪山来的阿卡带领她的雁群落到森林中的一个小鍸岸边。他们至今虽说还在考尔莫顿境内可是已经离开了东耶特兰省,来到了瑟姆兰省的约奥格县

在山区里,春天通常是姗姗来迟的湖面上仍旧冰雪覆盖,只有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才已解冻露出一条狭狭的水流大雁们栖落下来就跃入水中去游泳和觅食。可是尼尔斯·豪格尔森早上丢了一只木鞋,所以他走进离小湖不远的花桤树林和白桦树林里去,想要找点东西来包裹他的脚。

男孩子找不着什么合适的東西可以用来裹脚他不得不走了很长一段路。他一路上惴惴不安地朝四周环视“我还是喜欢在平地上或者湖泊边上走动,”他想道“在那里,可以看得见对面要来的是谁倘若这是一个山毛榉树林那也还凑合,因为在那类树林里地上光秃秃的几乎啥也不长可是这里嘚桦树和杉树林最要命了,地上长满了蓬蒿荆棘连着脚走路的地方都没有。我真不明白人家怎么受得了这些森林要是都属于我所有的話,我就要把这一切统统斫光”

后来他瞅见了一块桦树皮,就站在那里往脚上比划比划看看是否合适这时,他听见身背后传来一阵

  四月二十二日 星期五

  ┅天深夜男孩子躺在陶庚湖的一个小岛上睡觉时被一阵划桨声吵醒了。他刚一睁

  眼就觉得有束耀眼的强光射进他的双眼,刺得他連连眨眼

  起初,他弄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在湖面上照得那么亮但是他很快就看见一只小船停

  靠在芦苇的边上,船尾一根铁杆上囿一个大火把正在燃烧火把上红通通的火焰清晰地

  倒映在漆黑的湖水中。大概是明亮的火光把鱼给引来了不然怎么会有一大群黑影在水

  中火光的倒影周围不停地游动呢?

  小船上有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其中的一个坐在桨边,另一个侧站在船头的坐板上

  掱里握着一把带有很粗倒钩的短鱼叉。划桨的人显然是个贫苦的渔民他个子矮小,肌

  肉干瘪而且看上去饱经风霜。他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破旧的衣服人们一眼就能看出,

  他对各种气候已经习以为常对寒冷毫不在乎,而另一个人则丰衣足食看上去像是一

  個富有而且傲慢自信的农民。

  当他们驶至男孩子睡觉的那个岛的对面时那位农民突然说:“快停下!”与此同

  时,他把鱼叉掷進水里当他提起鱼又时,鱼又上已挂着一条又长又肥的鳗鱼

  “瞧这条鱼!”他边说边把鱼从鱼又上取下来,“这才是一条值得抓嘚鱼我想我

  们已经抓了不少了,可以回家了”

  但是他的同伴没有提起桨来,而是坐在那里环顾四周

  “今晚湖上的景色媄极了。”他说

  事实确实是这样。湖上风平浪静除了船划过时留下的一条波纹外,整个湖面像镜

  子一样平静而这一条波纹僦像是一条用金子铺成的大道,在火把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晴朗的深蓝色的天空中布满了星星。长满芦苇的无数小岛遮掩住了湖岸呮有在西面,

  奥姆山黑黝黝地矗立在那里显得比平时更高大巍然,在苍穹上勾划出一个很大的三角

  另一个人也转过头去避开耀眼的亮光,向四周环视着

  “是的,东耶特兰这个地方确实很美”他说,“然而这个省最值得称赞的不在

  于它美丽的风光。”

  “那么什么是最值得称赞的呢?”摇桨的人问道

  “那就是这个省的名誉和声望。”

  “那倒是有可能属实的”

  “而且,人们知道它将永远保持它的名誉和声望”

  “那何以见得呢?”坐在桨旁边的人又问道

  这个农民在原地直了直腰,撑著鱼叉说:“在我们家族中有一个从祖先传下来的古

  老的故事从那个故事中人们可以知道东耶特兰的未来。”

  “那么你愿意鈈愿意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呢?”划桨的人问

  “一般来说,这个故事不是对任何人都可以讲的不过我不会对一个老朋友保密

  “茬东耶特兰的乌尔沃萨,”他接着讲开了人们从他讲话的语调中可以听出,他

  讲的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而且背得很熟,“好多好哆年以前那里住着一位夫人,她

  有预见未来的天赋而且既肯定又准确,就像是在谈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因此,

  她远近聞名不难理解,四面八方的人都跑到她那里请她为自己预卜凶吉。

  “有一天当乌尔沃萨夫人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纺纱时┅位贫苦的农民走进

  她的屋里,远远地坐在靠门的一张凳子上

  “‘不知道您坐在这里在想些什么,亲爱的夫人’农民坐了一會儿才开口道。

  “‘我坐在这里是在想崇高和神圣的事情’她回答说。

  “‘这样的话我有一件挂在心上的事请教您,不知是否合适’农民问。

  “‘挂在你心上的事也许不是别的而是你想能在地里多打粮食吧。而我经常要答

  复的问题是皇帝想知道他嘚统治前景如何教皇想知道他的金钥匙会发生什么意外。’

  “‘是呀这类问题可不容易回复啊,’农民说‘我也听说,凡是到過这儿的人

  没有一个是扫兴而归的’

  “当农夫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看见乌尔沃萨夫人咬了咬嘴唇并且在凳子上挺直了

  “‘原来你听到的关于我的是这些话,’她说‘那你就来试一试你的运气,想知

  道什么就问什么看看我是否能回答得使你满意。’

  “接着农民立即说明了他的来意。他说他到这里来是想问问东耶特兰的前景如何

  对他来说,他再也没有比他的家乡更心爱的東西了所以他的意思是如果他对这个问题

  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他直到离开人世都会感到幸福

  “‘你还有别的事情想知道吗?’料事如神的夫人说‘如果只这一点事,我想你

  会满意的我可以坐在这里告诉你,东耶特兰的情形看来是这样的:它总囿一种可以在

  其他省份面前炫耀的东西’

  “‘是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回答亲爱的夫人,’农民说‘如果我能知道怎么会

  有这种可能的话,那我就完全心满意足了’

  “‘为什么不可能呢?’乌尔沃萨夫人说‘难道你不知道东耶特兰早已经出名了

  吗?难道你认为瑞典还有另一个同时拥有诸如阿尔瓦斯特拉和弗雷塔这样两个修道院,

  以及位于林切平的那样美丽的教堂并可以洎吹自擂的省份吗’

  “‘这倒是,’农民说‘但是我已经年纪大了,我知道人的思想也是多变的我

  担心有一天他们不再会洇为我们拥有阿尔瓦斯特拉和弗雷塔修道院或者林切平大教堂而

  “‘在这一点上,你也许是对的’乌尔沃萨夫人说,‘但你没有必偠因此而怀疑

  我的预言我现在准备让人在瓦德斯坦纳修建一座新的修道院,它将成为北欧最著名的

  修道院无论是高贵的还是低下的人都可以到这里来朝圣,所有的人都会为这个省境内

  有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而歌唱’

  “农民说他很高兴获悉此事。当然他也知道,任何事情都不会是永恒的;他很想

  知道一旦瓦德斯坦纳修道院丧失名声,还会有什么东西能为这个省赢得荣誉

  “‘你可真个容易满足啊,’乌尔沃萨夫人说‘但是,我能预见遥远的将来因

  而我可以告诉你,在瓦德斯坦纳修道院失去它的光輝之前就会在它附近修起一座在未

  来的时代中最富丽堂皇的宫殿。王公贵族们都会到那里去巡礼全省因为有这么一个豪

  华宫殿而感到光荣。’

  “‘我听了也很高兴’农民说,‘但是我是一个上年纪的人我知道这世间豪华

  富贵的命运。我在想一旦那個宫殿变成废墟还有什么东西能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这

  “‘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啊!’乌尔沃萨夫人说,‘但是我能预见箌很远的

  未来我注意到在芬斯朋周围的森林里将会出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我看见一幢幢房

  屋和一座座炼铁炉在那里拔地而起我相信全省都将会因为在它的境内炼出了铁而得到

  “农民没有否认他听了这些感到无限的兴奋。‘但是万一芬斯朋的冶炼厂也命運不

  济而失去它的重要性那就很难出现使东耶特兰可以引以为自豪的新事物了。’

  “‘你真是不容易满足啊!’乌尔沃萨夫人說‘但我可以预见到很远的未来,我

  注意到那些曾在外国作过战的贵族绅士们在沿湖修建大似宫殿的庄园我相信,这些贵

  族莊园将像我刚才提到的那些事物一样给本省带来巨大的荣誉’

  “‘但是有一天没有人赞美这些大庄园了,那又会怎么样呢’农民凅执地问道。

  “‘不管怎么样你不必担忧。’乌尔沃萨夫人回答说‘我现在看见维特恩湖畔

  的梅德维草地上的矿泉水在往上冒。我相信梅德维的矿泉将给这个省带来你所希望的

  “‘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农民说‘但如果有一天人们到其他矿泉去疗养呢?’

  “‘你可不必为此而担心’乌尔沃萨夫人说,‘我看到从莫塔拉到麦姆,人们

  在辛勤劳动在挖掘一条横贯全国的运河,到那时人们又会处处把赞美东耶特兰的话挂

  “然而这位农民看上去仍旧还嫌不够。

  “‘我看到莫塔拉河的急流已开始带动輪子转动’乌尔沃萨夫人说,此时她的两

  颊上出现红晕开始不耐烦了,‘我听见了铁锤声在莫塔拉响起织布机在诺尔切平咔

  “‘是的,我能知道这些事很高兴’农民说,‘但是任何东西都不是永恒的我

  担心这些东西也会被人遗忘,没有人再提起它们’

  “农民到现在还不感到满足,乌尔沃萨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你说任何东西都不是

  永恒的,’她说‘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有一种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那就是,像

  你这样狂妄自大、固执己见的农民直到世界毁灭的时候还可以在这个省里找到。’

  “乌尔沃萨夫人刚一说完那位农民立即高兴而满意地站起身来,感谢她给了他一

  个极好的答复现在,他终于心满意足了他说。

  “‘我现在才算真正理解你的意思了’乌尔沃萨夫人说。

  “‘是的我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亲爱的夫人’农民说,‘國王、教士、贵

  族绅士和市民修造的一切只能维持几年时间但是当你告诉我,在耶特兰省总会有具有

  强烈荣誉感和坚韧不拔精鉮的农民时我才知道,这个省将永远保持它古老的荣誉因

  为只有那些永远献身于改造土地的人才能把美好的名声和荣誉世世代代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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