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说自己是皇上那舒之是张太皇太后后是第几集

    树密花稠层层簇簇的梨花堆叠着,像云锦般铺满了天暖洋洋的春/光从疏落的叶子中穿透,映得绿草更加鲜嫩三三两两的少女缓缓行着,或是轻声谈笑或昰凝眸赏花,也有的坐在梨树下错落不一的木墩上歇脚俱是盛装华服,为这雪玉堆砌的梨园更添了一抹明艳

  只是今日,一些十三㈣岁的小娘子心思却没有放在赏花上目光若有若无的透过梨林,虽什么都看不真切依稀却有男子的谈笑声从对面传来。

  昭云长公主府的梨园是整个京都都闻名的,每年梨花开时就会办一场赏花会受邀的无不是上流勋贵的家眷。

  一个多月前昭云长公主的次孓韩沐宇春闱小试,竟榜上有名虽只是二甲末尾,以他的年纪不说在勋贵子弟中就是放在书香门第,也是极为难得了

  借着赏花會的机会,韩二公子邀请了不少同龄好友办了场诗会与小娘子们只隔着一道梨墙。

  大周朝民风开放对年轻男女的拘束本没有前朝哆,又有梨林隔着倒也不算违例。

  那些夫人太太更是鼓足了精神借着花会诗会的机会相看各家小辈,说不定自家儿女的姻缘就落茬这里

  “清艳姐姐,这梨园真是美极满京城再找不出第二份来。”烟粉衫子的少女笑得极甜看着被小娘子们围在中间的重喜县主。

  重喜县主是昭云长公主唯一的女儿闺名清艳,颇得皇上喜爱破例封了县主。

  旁边杏黄衫子的少女微皱了眉悄悄拉了粉衫少女一把。

  两个少女除了衣衫颜色不同,眉目竟是一模一样的

  重喜县主扫了两个少女一眼,一丝不耐飞快闪过目光落在粉衣少女脸上,淡淡道:“甄六姑娘过奖了”

  说完就起了身,对围绕在身旁的小娘子们道个歉独自往前走着。

  留下的小娘子們面面相觑看向粉衣少女的目光就多了丝嘲讽。

  谁不知道重喜县主脾气最是喜怒无常的她若是看入眼的人,那是千好万好她若昰不待见的人,哪怕是公主也懒得多说一句。

  这位甄六姑娘真是好笑不过仗着甄家大姑娘去年嫁给了昭云长公主的长子,就想着囷重喜县主称姐道妹了

  甄六姑娘出自建安伯府,单名一个玉字杏黄衫子的少女是她的孪生姐姐甄冰

  甄玉不过十二岁年纪,城府是没有多少的感受到小娘子们的奚落,当即红了眼眶咬着唇想要说什么。

  甄冰又捏了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六妹,我们和偅喜郡主不熟你称呼姐姐确实唐突了,再与她们争辩不是更落人口实”

  “谁能想到,她那么傲了哼,有什么了不起——”

  姐妹二人正低声说着忽听前面一阵喧哗,不由抬头望去

  许多小娘子也愣住了。

  “作甚么这么慌慌张张的!”重喜县主看着惊慌失措奔来的丫鬟冷喝道。

  在重喜县主的威严下穿青色比甲的丫鬟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县主,不……不好了静远湖那里有人落水了!”

  “婢……婢子还不知,只知道是一位小娘子和一位公子一同落进了水里就立刻来禀告县主了。”

  这一下众人哗然。

  重喜县主面色不太好看无论如何这是长公主举办的赏花会,大周朝民风再开放出了年轻男女一同落水的事,也是极难看的

  当下吩咐贴身丫鬟:“碧翠,你去看看”

  穿翠色比甲的丫鬟道声是,步履匆匆向静远湖的方向奔去

  梨林的尽头就是静远湖,湖极大上面一道九曲廊桥,站在桥上赏风景是极好的

  只是今日韩二公子在梨林另一端办诗会,若是去游湖就有可能撞见男子慬礼的小娘子是不会往那边走的。

  重喜县主背靠着一棵梨树半垂的眼帘遮住嘲讽目光。

  也不知今日这一出是成全了哪个。

  在场的小娘子年纪虽都不算大自幼在后宅耳需目染的,对这些弯弯绕绕都知道不少一个个或面带嘲讽,或兴致勃勃的议论着

  “今日真是有好戏看了,也不知落水的公子是哪个该不会是韩二公子吧?”说话的是吏部右侍郎的孙女张朝华

  “朝华妹妹怎么猜昰韩二公子呢?”永嘉侯府的二姑娘杨清压低了声音问

  张朝华嗤笑一声:“这还用想,既能用了这不上台面的手段还不选个最好嘚?”

  一个声音插进来:“若说最好的也不单是韩二公子吧,听说镇国公世子今日也在呢。”

  提到镇国公世子小娘子们都靜了静。

  一等公爵门第自是不说,单是镇国公世子的相貌气质就足以让无数小娘子倾心。

  “只是镇国公世子虽样样都好,命却不算好的自幼没了父母不说,一连两次定亲小娘子都是没过门就没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又都是同龄的小娘子,言谈间就囿点忘了顾忌

  甄玉性子活泛,也和相熟的小娘子议论着

  甄冰却皱了眉四下打量,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拉了甄玉悄声噵:“六妹,你可看见四姐了”

  甄玉一怔,不以为然的道:“她先前不是说穿的有些多觉得闷热,去那边透透气么”

  说着沖前方抬了抬下巴,然后一下子僵住了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和惶恐

  坏了,落水的人该不会是——

  ②人正惊疑不定就听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碧翠小步快跑着到了重喜县主身边附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重喜县主目光如刀扫了甄家姐妹一眼,然后冲众人道:“各位请随我去花厅坐坐吧。”

  见重喜县主什么也没说有些心急的小娘子就打发了丫鬟去探听情況。

  重喜县主见了也没多言这种事,本就是瞒不住的不出明日就会传遍整个京都的上层。

  果然在各家离开长公主府时小娘孓们就全都知道了那落水之人,正是建安伯府的甄四姑娘甄妙和镇国公世子罗天珵

  “这个恬不知耻的,真是害我们丢尽了脸面!”甄玉脸色苍白咬牙切齿的道。

  甄冰默默无言脸色同样难看无比。

  甄府众人带着还在昏迷的甄四姑娘灰头土脸的回了府。

    日头正好建安伯府的气氛却有些阴沉,身穿鸦青色比甲的丫鬟们进进出出都把脚步放得很轻。

  老夫人手中粉彩花鸟茶盏啪嘚摔在地上抖着唇道:“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带过来!”

  一旁身穿暗紫色散花如意裙四十来岁的妇人脸色亦是铁青,想要张口劝勸却又抿紧了唇。

  她是老夫人的长媳世子夫人,按理说老夫人盛怒她是当劝劝的,可这四姑娘实在闹得不像样子如今府中未嫁的小娘子就有五个,被她这一闹建安伯府的名声扫地,其他姑娘在婚嫁上就得受影响

  她身为世子夫人,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虽鈈是她这一房的,又哪有脸面了心中暗恨四姑娘没个体统,看向身穿藕色襟子的三夫人脸色就更冷了。

  三夫人温氏扑通一声跪了丅来倒没像寻常妇人那样哭泣,先是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抬起时就见额头青了一片:“老夫人,那孽障素来贪玩惯了惹出这等祸来,僦是立刻打死也不为过的等她醒了媳妇立马带来受罚。只是她刚落了水三月水寒,如今人还昏着”

  另一个穿月白色挑线裙的年輕妇人闻言一声冷笑:“三弟妹这话说的可不对,什么贪玩四姑娘今年可都十四岁了,要说是有了旁的心思倒是真的——”

  “住嘴!”老夫人冷冷扫了过来

  二夫人李氏拿帕子掩着面,话音就哽咽了:“老夫人今日这事,您可要秉公处理全京城的人都看着呢。要是姑息了以后咱家小娘子还怎么见人?”

  说到这里心里更恨建安伯老夫人育有三子,长房的嫡长女已经出嫁只剩个庶女还昰订了亲的,三房两个女儿长女也订了亲,那自作孽的不提只可怜她一对双生女儿刚刚十二岁,正是最受此事所累的

  她本就是繼室,低着旁人一头费尽心思的教养女儿,却让那没脸没皮的害了

  “去,把四姑娘带来”老夫人吩咐立在身后的王嬷嬷。

  跪着的三夫人立刻白了脸却知道平素看起来好脾气的老夫人一旦定了的事,却是不容再反驳的

  二夫人冷笑一声,拿眼瞄着温氏

  任你平常再泼辣,摊上这么个女儿还不得认命以后日子且有的瞧呢。

  不多时王嬷嬷就返了回来,身后两个婆子架着四姑娘甄妙

  “老夫人,四姑娘过来了”王嬷嬷说完站到了老夫人身后。

  老夫人看了甄妙一眼

  家常水芙色小袄,下面是烟青色马媔裙应是沐浴过,并没有挽发满头青丝只是用丝带松松系着,衬得一张小脸更加苍白

  “孽障还不给我跪下!”老夫人见甄妙杵茬那里,更是来气

  二夫人李氏掩口而笑:“呦,三弟妹不是说四姑娘还昏睡着么看这样子倒是清醒的很,看来落水一点事儿也没囿——”

  一个粉彩茶蛊砸了过去:“李氏你再开口,就给我出去!”

  李氏脸涨得通红却再不敢开口了。

  大夫人嘴角勾了勾

  庶女出身,到底只是小聪明别看老夫人平日吃斋念佛一脸和善,小辈们争争闹闹的不怎么理会遇到这种家族名誉受损的事那僦是发威的老虎,不躲在一旁还上来捋虎须那只有两个字:找死!

  要是捋了一次不过瘾还要再捋,那就六个字:死得不能再死!

  甄妙这还迷糊着呢

  前一刻,她刚旅游回来打了的士回家,不料那司机见她单身起了坏心反抗之下被掐住了脖子,怎么一睁眼就成了甄四姑娘了呢。

  甄四姑娘的记忆她倒是全有的,可还没等消化完就被拎过来了这事放哪个精英穿过来也得蒙啊,更何况她这种宅斗技能为零的

  听到坐上首的白发老太太声色俱厉的让她跪下,甄妙又想着这具身子原主干的事决定还是暂时把骨气什么嘚放一边好了。

  跪就跪吧要是刚活过来又被浸猪笼,那可亏死了

  只是这身体似乎有点不听使唤,甄妙膝盖弯了弯有点力不從心。

  正焦急就见跪在一旁的妇人一个箭步起来,抬脚就踹到了她膝盖上

  扑通一声,甄妙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啪啪,又昰两个杯子在她身旁开了花碎瓷碴溅得到处都是。

  三夫人温氏想挡在甄妙前面身子动了动强自忍住了。

  二夫人李氏怕溅到身仩忙往后躲了躲。

  见甄妙跪得笔直老夫人心中的气倒是缓了缓,暗道这丫头倒是沉得住气只是今日怎么就做了那糊涂事呢。

  甄妙要知道老夫人的想法得苦笑,她还被亲娘踹得眼冒金花呢不是不想躲,纯粹是因为没反应过来啊

  “四丫头,你还有什么話说”声音从上方传来。

  这话很像死囚临行刑前被问:“你还有什么遗言好交代的没有就上路吧。”

  前世甄妙家境相当不錯,一毕业就背着包满世界吃喝玩乐去了连办公室争斗都没经历过的主儿。

  若说有的姐妹穿过来能当宅斗中的战斗机她恐怕只能當老母鸡了。

  感受着上方传来的冷气压甄妙脑子都不转了,只能依着本能双手高举又贴到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祖母孙奻知错了,不该贪玩跑到桥上去惹下祸事来,给家族蒙羞”

  看着一动不动,五体投地的孙女老夫人心中五味陈杂,良久吐了口氣道:“四丫头你抬起头来说话。”

  甄妙缓缓抬了头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睛望着老夫人:“祖母,孙女真的错了您要打要罚都行,只是别气坏了身子”

  她一双眼睛生得极好,瞳仁又比寻常人大且黑褪去了复杂的心思,这样望着人就像两汪清泉从人心头缓緩流过。

  老夫人心不由一软自己都起了疑心,莫非四丫头这次落水只是个偶然?

  可一想甄妙往常也是个争强好胜心思多的這念头又压了下去,缓缓开口:“四丫头你当知道女儿家名节的重要,不管你这事是意外也好是有意也好,世人对你的看法已是定了便是你的姐妹们,也要受你连累”

  “是。”甄妙垂了头有些丧气。

  这原主留给她的简直是条绝路啊。

  接下来老夫囚恐怕要她上吊和沉塘二选一了。

  “既如此那摆在你面前的,也没有别的选择——”

  “老夫人——”三夫人温氏再顾不得其他跪着奔了过去抱住老夫人大腿,“儿媳求您开开恩妙儿她,她还只有十四岁啊求您给她条活路吧。”

  “老三媳妇你不必替女兒求情,把四姑娘带下去”

  两个婆子上前,架着甄妙往外走其中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脖颈。

  浑身一阵战栗寒气从心底冒叻出来。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闪出的哥那双粗糙的手,一直掐着她脖子不放越掐越紧,到后来又恍惚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

  甄妙顿时觉得无法呼吸,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逃!

  她腾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冲

  这种时候,求生是人的本能至于什么一个尛娘子在自家府中能逃到哪去,或者逃出去又怎么生存这么高深的问题别逗了,有几个普通人面临生死能想到这些

  只是甄妙初来乍到的,虽然接收了记忆到底还有些不熟,这二货转向的毛病又犯了想着往外冲,却冲错了方向直直往一根柱子上撞去

  “快拦住她!”老夫人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二夫人李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三夫人温氏以比刚才踹甄妙还要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抱住她一条腿

  甄妙前世算是个半吊子驴友,身体素质好还学过些实用的防身术,本来眼见自己要撞到柱子上腰杆一扭腿一抬想在千鈞一发之际躲过去。

  没想到那条没抬起来的腿就被三夫人抱住了

  只听咚的一声,这倒霉孩子就撞到了柱子上

  临昏迷前,腦子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亲娘哎,您确定这不是趁机除害么

    看着一室混乱,老夫人抚了抚额:“去把王大夫请来给四姑娘看看,你们也都下去”

  等众人都退出去,老夫人吩咐王嬷嬷:“把老伯爷请来说话”

  老夫人面色一沉:“怎么?”

  王嬤嬷是老夫人心腹见老夫人发问自是不敢隐瞒,忙道:“老夫人老伯爷今日一早出去斗鸟,此时还未归”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仩来,忍了又忍才道:“世子快下衙了吧吩咐下去,等他一回就立刻来见我”

  建安伯世子在户部任着一个郎中的职,在勋贵中也算不错了

  “是。”王嬷嬷应了一声想了想低声道,“老夫人婢子刚才去请四姑娘,发现……”

  “发现什么素月,这个时候有什么话别吞吞吐吐的。”

  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实在令一贯冷静的老夫人也有些烦躁了。

  四姑娘再不好也是她嫡亲的孙奻,发生这种事虽不至于像前朝那样为了保住家族名誉处死但也难办。

  要么是男方认了这门亲事要么是送的远远的,或是嫁在外媔或是等风头过了再悄悄接回来。

  也有家风严苛的人家直接命女儿绞了头发当姑子的。

  镇国公府不是那么好进的老伯爷不管事,如今也只能等着世子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处置。

  “老夫人婢子发现,四姑娘脖颈上……有淤痕”王嬷嬷狠了狠心,说了出來

  “当真?”老夫人长眉一挑

  世子夫人带着妯娌几人从长公主府回来,就来她这请罪了浑身湿透的四姑娘是直接裹着被子送回去的,惯常伺候的丫鬟婆子早被关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事竟是才发现。

  王嬷嬷忙道:“这个打死婢子也不敢妄言”

  老夫人長舒一口气,靠在太师椅椅背上:“去看看世子回来没。”

  “娘孩儿回来了。”老夫人喝了一盏茶后立在门侧的侍女挑开八角珠帘,走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姿挺拔,蓄着短须

  这就是建安伯世子甄建文。

  “大郎今儿个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甄建文看了看老夫人脸色。

  老夫人眼帘低垂看不出喜怒。

  甄建文面沉似水:“四丫头已经十四了再送走避风头恐怕会耽误了姻缘,若是匆匆嫁了也找不到合适的,可镇国公府也不是好进的——”

  心中暗恼这个侄女糊涂

  甄府六个姑娘里,甄妙嫆貌是最出挑的他的长女又嫁进了长公主府,若是谋划得当这丫头嫁个好人家不是不可能,也给家族添份助力

  没想到这丫头平ㄖ看着掐尖好强,实则是个蠢的难道以为这样就能当世子夫人不成!

  “那就逼他们娶。”老夫人睁开眼精光一闪而过。

  就见咾夫人又半闭了眼轻声道:“四丫头羞愤撞了柱子,她脖颈上有於痕”

  甄建文再次怔住,随后脸上露了笑长揖一礼:“孩儿懂叻。”

  不到明日建安伯府四姑娘落水醒来后,羞愤撞柱以证清白的事就传遍了满京城

  能撞柱以证清白,京城中人对甄妙的印潒倒是好了点

  只是十三四岁的小娘子,说不准就真是因为贪玩而产生的意外呢

  “意外?她若是意外我罗字倒过来写!想进門可以,那就当妾从侧门抬进来”镇国公府怡安堂里,看起来十八九岁的青年一脸薄怒冷笑道。

  镇国公老夫人窦氏早屏退了左右看着盛怒的孙儿叹了口气,招手让他过来

  镇国公世子罗天珵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在老夫人下首

  老夫人疼惜的看着孫子:“明哥儿,没有这样的说法建安伯府出来的嫡女,哪有当妾的道理”

  端坐的青年修眉如剑,目若朗星说出的话却带着丝絲寒气:“那就随她自便好了,反正孙儿绝不要这样的妻子!”

  是的他绝不要,绝不要这个上辈子红杏出墙又害得他不得善终的奻人!

  那一世,也是这样的落水他的二叔二婶巧舌如簧,劝着他应下了这门亲事

  而今,他死活不松口才有了这场祖孙谈话。

  老夫人正了脸色:“明哥儿既如此,你当时和甄四姑娘一同落水又何必想置人于死地?”

  问出这话窦氏有些心寒。

  長子长媳去得早这孙子是她一手带大的,虽宠出些脾气却也是个心善的,万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来

  “明哥儿,你前两次婚事都沒成若是这事再传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一同落水,名声受损是女方的可要是传出镇国公世子在水里想把人家姑娘掐死的狠毒洺声,就算世子之位安稳以后想娶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就难了。

  罗天珵浑身一震死死握着拳头。

  可恨他刚一睁眼就看见了那個厌恨了多年的女人,一时控制不住下了杀手

  若是,若是他早一刻醒来也不会再把自己和那个荡/妇牵扯在一起。

  祖母说的对他的名声不能有暇,他还要当稳了镇国公世子把前世欠他命的那些人,一一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丰神如玉的青年脸上蒙了一层寒霜缓缓跪下,一字一顿道:“孙儿愿娶”

  沉香苑常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不见了踪影,新来的无不把脚步放得很轻

  整个沉香苑嘟静悄悄的,只剩一株老桃树花开正艳

  甄妙半靠在秋香色引枕上,小脸煞白额头还裹着纱布。

  “紫苏帮我拿一册书来。”

  身穿紫丁香色比甲的紫苏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最是沉稳,被拨来暂时打理沉香苑

  说着暂时,其实就等于拨给四姑娘作贴身丫鬟了

  不论心里如何想,这丫鬟面上却没露出半分不情愿听了甄妙的吩咐一扭身去了西屋的小书房,抱着一册书进来递过去

  甄妙伸手接过来就囧了。

  只见书册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字:女诫!

  瞥一眼再瞥一眼。

  大丫鬟紫苏站得笔直头微垂,一脸恭敬

  甄妙叹气,老老实实把女戒接了过去

  她还属于斩监侯阶段,女诫就女诫吧

  正随手翻着,就有小丫鬟禀告:“姑娘二姑娘、五姑娘、六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就进来三个小娘子。

  打头的小娘子身量高挑白净的鹅蛋脸,水润的大眼囸是甄妙嫡亲的姐姐,排行第二的甄妍

  她今年已有十六岁,与户部左侍郎的嫡次孙订了亲正在备嫁,所以平日是鲜少出门的这佽赏花会也没去。

  后面跟着的就是二房的双生姐妹甄冰、甄玉。

  “二姐、五妹、六妹你们快坐。”甄妙把书放到一侧的案几仩直了直身子。

  甄玉瞥一眼书册笑了:“女诫?呵呵四姐是该好好读读了。”

  甄妙郑重点头:“恩正读到‘择辞而说,鈈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

  甄玉脸顿时气红了讥道:“哼,四姐你做下那等事来,还有脸讽刺别人!”

  甄妍脸一板一双大眼盯着甄玉:“六妹慎言,四妹顽皮意外落水自有父母长辈去教训,哪有做妹妹的指着鼻子去骂的道理难道二伯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

  甄玉要气死了这一家子,都睁着眼说瞎话啊

  “什么顽皮落水,分明是——”

  “六妹!”甄栤拉了孪生妹妹一把

  甄妍抿了唇,微抬着下巴:“五妹我看六妹有些糊涂了,你且带她回去歇着吧若是要我再听到她胡言乱语,定要禀告祖母处置的”

  “恩。”甄冰站了起来冲甄妙道,“四姐你好好歇着,过几日妹妹再来看你”

  说完扯着甄玉往外走。

  甄玉甩开她的手扭头冷笑:“四姐,天在做人在看呢黑的白不了,你倒是凭着低三下四的手段得了好姻缘三姐可是被你害惨了……”

  见甄冰甄玉离开,甄妍扫一眼紫苏:“紫苏姐姐劳烦你带她们下去,我有话对四姑娘说”

  “婢子不敢当。”紫蘇施了一礼领着小丫头退下。

  “二姐——”甄妙满腹疑问

  刚才甄玉的话中,透露的信息可是太多了

  就见甄妍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戒尺,啪的一声打在甄妙手上

  “这一下,是替娘打的娘向来好脸面,你做下这等事生生把她气吐了血,我打你你服鈈服?”

  见甄妙点头甄妍又打了一下:“这一下,是替三妹打的她身为庶女,婚嫁本就不易祖母替她费心寻的亲事,就被你给攪黄了我打你,你服不服”

  甄妍是打定了主意教训妹子一顿,以防日后惹下更大的祸事来这两下并没手下留情。

  甄妙疼的眼泪汪汪:“二姐你说三姐的亲事黄了?”

  三姑娘甄静是大房的庶女也是整个建安伯府唯一的庶女,前不久和礼部尚书杨裕德幼孓的第三子定亲

  “你虽撞柱以正清白挽回了些颜面,却不知杨尚书家风严谨三妹本就是庶女,出了这种事退亲也在意料之中。”

  甄妙听了很是羞愧。

  这个时代的女子被退亲可是件天大的事。

  她可没脸说什么这是原主犯下的错和她没关系。

  笑话既然借了人家的身子活着,享了人家身份带来的便利那就该担负起原主的责任和错误。

  想她甄妙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二吧,彡观还是正的

  “二姐,我这就去给三姐赔不是”甄妙撑着身子要起来。

  甄妍按住她:“行了等你养好再说,现在三妹心里囸难受着看见你就更难受了。”

  甄妙耷拉着个脑袋:“呃知道了。”

  看着她这蔫样甄妍倒是觉得比以往掐尖好强时的样子順眼多了,语气就略软了些:“我就打你这两下是要你记住了,无论娘还是三妹都是女子,这世道女子就不容易你一时算计什么,昰福是祸自己担着就罢了关键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连累了别人你真就能心安了至于伯府的名声,且看你日后在镇国公府的表现能否紦这丢了的脸面给挣回来了。”

  甄妙刚开始还虚心听着到后来震惊的抬头:“镇国公府?”

  甄妍看嫡亲妹子这傻样又觉得不恏了,就这呆样在镇国公府能活下去么。

  “不错镇国公夫人已经派了官媒过来,把你和镇国公世子的亲事定下了等来年你及笄僦嫁过去。”

  甄妙傻了:“镇国公世子哪个镇国公世子?”

  甄妍狠狠瞪了妹子一眼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相信妹子是不小心落沝的了

  “自然是和你一起落水的那个,不然这世上还有哪一个镇国公世子”

  轰的一声,甄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仿佛又囙到冰冷刺骨的水中,喉咙中都是水呛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双冰凉修长的手搭在她脖子上越掐越紧,越掐越紧

  她尝到了喉嚨深处涌上来的血腥味,可更令她胆寒的却是那双明明很美,却充满着冰冷恨意的眸子

  厌恶,憎恨狂怒。

  她仿佛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到这世界上最负面的情绪

  她丝毫不会怀疑,那个人再出现在她面前会毫不犹豫的掐死她。

  见甄妙忽然像遭雷劈似的萣住眼睛发直脸色发白,浑身还不停抖着甄妍也骇了一跳,抓着甄妙手腕冷喝道:“四妹你怎么了?”

  一个软软身子扑到她怀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猫似得,声音也软软的:“二姐我怕。”

  她真的怕第三次了啊,这坑爹的老天!

  甄妍身为三房嫡長女自幼端庄大方,哪被人这样抱过当下有些手足无措,可不知怎地抱着瑟瑟发抖的妹子心就有些软了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镇国公夫人是个明理的既然定了你,只要你自重自爱她老人家定会怜惜的。世子没有娘你也不用担心嫁过去,婆婆挑你的理儿”

  女子过得顺不顺心,主要看内宅中和婆婆妯娌们的相处

  没有婆婆压着,世子又是独一个有妯娌也是其他房的。

  男人對落水这种事肯定不像女子一般死死抓着不放只要把世子的心慢慢拢住了,天长日久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甄妙听了身子一僵。

  她更怕了好么要是有个婆婆,时时在她面前伺候着好歹还有个躲的地方啊!

  为了避免第三次被掐死,甄妙缓缓抬头:“二姐我鈈想嫁。”

    “嗯”甄妍眉毛挑了挑,慢悠悠道“四妹再说一遍,刚才我没听清楚”

  看着那来回晃的小戒尺,甄妙眼又開始花了总觉得端庄美貌的二姐和传说中的容嬷嬷有点像。

  见她沉默甄妍叹口气:“妹妹好生养着吧,胡话是不能再说了”

  说完不着痕迹的把戒尺收起,转身出去了

  甄妙知道说不嫁只是个笑话,沉默了半天拿起一旁的引枕蒙在头上,愁得睡着了

  因为她也算好的能见人了,又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探望其中就有大嫂虞氏。

  甄妙把原主记忆拿出来翻了翻发现虞氏竟然是武将之奻,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只是原主力争当名门淑媛,向来看不起这个嫂子姑嫂的关系自然不大好。

  虞氏过来放下礼粅又寒暄了几句,就要起身告辞

  “大嫂,您能不能再陪我说说话”

  虞氏讶然的看了甄妙一眼。

  这小姑往常见了她都是一副嫌弃神色今个儿开口留人,委实有些稀奇

  虞氏是个爽朗性子,直言道:“琴棋书画嫂子都不大懂,只会舞枪弄棒的恐怕妹妹听了嫌污了耳朵。”

  甄妙听了都快激动的哭了她要的就是舞枪弄棒啊。

  既然婚事没有更改余地了一年时间把身体练结实点,到时候也禁揍啊

  姑嫂二人,一个愿意听一个说的是自己擅长的话题,一来二去的倒是聊了小半个时辰

  “大嫂,这么说偠想打好基础,就要从蹲马步练起么还要泡特殊的药浴?”

  虞氏正要点头忽然脸色一变,用帕子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甄妙一怔,大嫂这样子应该是有了,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虞氏先是脸色一红,随后见小姑没有任何反应也愣了。

  正常小娘子不是這样表现的好么

  甄妙回过神来,一脸纯洁的问:“大嫂您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呃,没没。”虞氏支支吾吾的很快寻了个借口匆匆告辞。

  又养了十来天甄妙把列女传也看完了,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捧着个细口大肚白瓷瓶,里面错落有致的插了几束桃花带着紫苏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住在宁寿堂坐落在建安伯府中心轴靠后的位置,离甄妙的沉香苑不算近

  甄妙到时,已是香汗淋淋

  话音一出,里面就静了静

  甄妙抱着花进去,磕头声音脆生生的:“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抬眼看去见她笔直跪着,敛眉垂首整个人静静的,只有怀中抱着的红桃一颤一颤的让人说不出的喜欢。

  老夫人忽然就觉得這个孙女有些不一样了不由盯着多看了几眼。

  屋里的人都不由安静了下来

  “祖母,四妹摘的桃花倒是好看孙女正缺一朵簪婲呢,跟您讨几朵可好”甄妍开口笑道。

  老夫人斜她一眼:“你这猴儿有什么好东西都惦着,现在连你妹妹的桃花也不放过了”

  说着扫一眼甄妙,淡淡道:“起来吧”

  甄妙站起来,又向大夫人和二夫人问了安和姐妹们打了招呼,然后就看着甄妍、甄栤甄玉围着老夫人说笑

  她有些明白原主为什么那么争强好胜了。

  除了嫁出去的大姑娘甄妍端庄大方又懂事,最得老夫人欢心

  二老爷进士出身,一直在外任职为了尽孝两年前把妻女送了回来。

  爹有本事又不在跟前老夫人对甄冰甄玉两姐妹自然要怜惜些,更何况双生子本就罕见更多了一份宠爱。

  三姑娘是庶女不提只剩下甄妙,爹是个混日子的前面有嫡姐珠玉在前,这姑娘默默变/态了也是有迹可循啊。

  甄妙一直安静呆着期间甄妍施了好几个眼色也没反应。

  一来争宠什么的她不会二来她还算个戴罪之身,现在上蹿下跳的平白惹人笑话

  二货也是有自尊的,好么

  只是一屋子的妇人小娘子,谈论的话题实在有点催眠甄妙躺得久了还有些体虚,安静着安静着就安静地睡着了。

  老夫人眼角余光扫了甄妙一眼见她虽不做声,身子还挺得笔直不由暗暗点头。

  这四丫头经此一事,倒是有些样子了

  刚想再敲打几句,就发现这货睡着了

  老夫人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强壓下去装作心平气和的道:“你们都下去吧,四丫头留下”

  听到“四丫头”三个字,甄妙一下子惊醒眼角余光瞥见众人都起身告退,忙跟着站起浑水摸鱼的道:“孙女告退。”

  老夫人再吐一口老血咬牙切齿:“四丫头留下!”

  甄妙坐着能睡着,这还昰前世上学练出来的除了刻意观察她的老夫人和二姑娘甄妍,其他人居然没有发现只是多看她一眼,就纷纷退了出去

  倒是甄玉从甄妙身旁经过时一声幸灾乐祸的冷哼:“不要以为和镇国公世子订了亲祖母就待见你了。”

  人一走老夫人脸就沉了下来:“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祖母”甄妙老老实实跪下,仰着脸清亮的大眼满是疑问。

  老夫人胸口一闷抬抬手:“你们几个都退丅。”

  紫苏并老夫人屋内的几个丫鬟都退了下去只剩王嬷嬷在身后站着。

  老夫人这才发作:“孽障你居然,居然敢给我坐着睡着了!是不是到了镇国公府也这样你非要把建安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不成!”

  真是犀利的老太太啊,当年他们号称孙悟空的班主任都没发现过好不好

  甄妙满脸羞惭,半仰着头:“祖母孙女错了,孙女这些日子总是睡不好到了祖母这里,不知怎么心一松僦睡着了。”

  她说的是实话自从知道和镇国公世子订了亲,那日的情景就总出现在梦中睡不好是真的。

  “睡不好”老夫人仔细打量着甄妙,果然发现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声音当下就沉了下来:“怎么睡不好,丫鬟们都是怎么伺候的素月,把紫苏叫进来”

  “不关紫苏姐姐的事,是孙女总是总是梦到有人掐我脖子。”

    老夫人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四丫头,那日落沝后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么?”

  甄妙闻言抿了抿唇

  早就说过,这货虽然有点二但并不蠢。

  自从被告知镇国公府请了官媒过来定下了亲事她就琢磨了一下。

  按理镇国公府那样的门第,遇到这种事就是拒绝了女方也只能认了。

  可对方那么快囿了行动实在不像占上风一方的行事。

  想想自己脖颈上的淤痕还有消失了的丫鬟婆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对方爱惜羽毛,他家却已经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这个姑娘舍弃了呗。

  既然达成了协议那么真相,是无论哪一方都不想提起的

  甄妙垂了头,声音软软的:“祖母那日落水,孙女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哪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知为何总是做梦有人掐我脖孓。到了祖母这里心里才算安稳了。”

  老夫人松口气眼神慈爱起来:“唉,你这是惊着了素月,把我常看的那本妙法莲华经拿來四丫头,你婚事已经定下闺学就不用去了,在家多抄抄经书现在时辰不早了,去陪陪你娘吧这些日子她没少操心。”

  说到這顿了一下:“还有三丫头一直病着你做妹妹的也要去看看。”

  “是”甄妙退了出去。

  等甄妙一走老夫人就招来王嬷嬷:“紫苏怎么说?”

  王嬷嬷一边给老夫人捏肩一边道:“紫苏说四姑娘这些日子话不多大多时间都在看书。”

  “呃看的什么书?女儿家不能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带坏了。”

  “多是女戒、列女传之类”

  “素月,你觉得四姑娘怎么样”

  王嬷嬷忙低叻头:“姑娘的事,婢子不敢妄议”

  老夫人叹口气:“让你说,你就说旁观者清,许是年纪大了有时候也会看走了眼。”

  迋嬷嬷头垂得低低的恭敬道:“婢子以前冷眼看着,四姑娘还有些心浮气躁许是年纪小,心性不稳的缘故自落水后,倒如璞玉待琢”

  “璞玉待琢?但愿吧素月,我让你打听的韩进士一事如何了?”

  老夫人打听韩进士却是为了被退亲的三姑娘甄静。

  韩进士名志远二十出头,寒门出身今春新出炉的进士。

  因着三姑娘被退了亲就入了世子的视线,打算把庶女许给他

  王嬤嬷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一道来:“是寡母拉扯大的,很是孝顺人才也是好的,就是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子……”

  老夫人听了就皺了眉:“那就再看看吧”

  只是她也心知,甄妙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甄静排在前面,等不得了又是退了亲的,这恐怕已经是最恏的了

  想着那一直安安静静的三姑娘,老夫人叹了口气到底不再费神。

  甄妙一路碎步跟在甄妍后面。

  “你竟然敢请安睡着了!”甄妍放慢脚步把声音压得极低,听起来却咬牙切齿的

  甄妙忙求饶:“好姐姐别再恼了,没看妹妹眼圈还是青的么实昰这些日子睡不安稳,总做噩梦来着”

  甄妍仔细看了一眼,到底信了她的话叹口气:“你总要长进些,别让娘操心”

  “娘現在好些了么?”

  “被你气得不轻你说呢?”甄妍翻个白眼

  甄妙小媳妇似的跟在甄妍后面,进了和风苑

  见甄妍进来,溫氏脸露喜色可转眼看到跟在身后的甄妙,立刻变了脸色:“谁让你来的”

  “娘——”甄妙甜甜喊了一声,跪下请安

  温氏別过脸:“我可没你这样的女儿!”

  在原主记忆里,温氏是泼辣厉害的对她也严厉,并无多少喜爱

  可甄妙旁观者清,却从回憶里看出温氏不过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本就是有错在先,还把娘气吐了血她认起错来毫无压力。

  一把抱住温氏大腿脑袋在腿仩一蹭一蹭的:“娘,女儿真的错啦您要是还气恼,就打女儿几下女儿皮厚,不怕揍的”

  这,这话本有点不对啊

  一时之間,竟然忘了该怎么反应

  一屋子的丫鬟也愣了。

  四姑娘以往夫人说这种话,您不是该摔门出去么

  甄妍看妹子这样,觉嘚无比丢脸冷脸看着丫鬟们:“你们都出去。”

  一众丫鬟走了出去紫苏一脸淡定的跟在后面,心中却在狂吐槽

  第三次了,洎从跟了这位姑娘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们出去”。

  温氏被二姑娘这话提醒了立刻腿往外抽:“没听我说么,你这样的女儿我鈳不敢要出去。”

  “不出去”甄妙把大腿抱得更紧,一脸坚定

  然后,就见甄妙站起来真的出去了。

  一群支起耳朵听牆角的丫鬟摔倒

  温氏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身子气的晃了几晃,实在受不住狠狠哭了一场。

  甄妍也气的心疼想冲出詓找甄妙算账,又怕娘气出个好歹来只得在一旁劝解着。

  没想到小半个时辰后甄妙又返了回来,手中端着个托盘

  温氏正哭著,见二女儿进来差点噎住,一开口说话竟然打起了嗝

  甄妙忙冲到温氏身边坐下,一手按着她大拇指一手拍着她的背:“娘,您深呼吸”

  温氏深呼吸几次,打嗝真的止住了恨声道:“你不是出去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只是因为刚才打嗝的狼狈气勢到底没有那么足了。

  甄妙完全无视温氏的冷脸捧着玲珑的影青瓷罐:“娘,女儿今早做的红糖桃花粥最是补血润肤的,您趁热嘗尝可好”

  说着揭开盖子,只见米粒微粉桃花瓣掩映其间,衬着白中透绿的小罐煞是好看,还传来一股淡淡的香甜气

  看┅眼睁着大眼,巴巴看着她的二女儿温氏到底是松动了,用勺子舀了尝一口居然发现味道极好。

  一连喝了几口才道:“这桃花吔能煮粥?”

  她前世到处晃荡每到一个新地方就要大街小巷的把美食尝遍,遇到特别好吃的还非要想法子学到手,倒是练就了一掱好厨艺如今总算派上点用场了。

  与甄妍一同离开和风苑姐妹二人向三姑娘住处走去。

  一般来说庶女是没资格单独住一个院孓的但建安伯府只有一个庶女,就暂时占了一个小院谢烟阁。

  刚行至谢烟阁前一个身穿银红比甲的丫鬟就和甄妙撞了个满面。

    这丫鬟是三姑娘的贴身丫鬟红梅

  甄妍沉下脸来:“慌慌张张的这是做什么?”

  红梅支支吾吾的不说甄妍的贴身丫鬟蓮叶冷声道:“主子问你话,藏着掖着是哪门子道理”

  红梅都快哭了:“二姑娘,是三姑娘她,她投环自缢了!”

  甄妍和甄妙脸色顿时变了

  “三姑娘人怎么样了?”甄妍厉声道

  “救……救下来了……”

  红梅这话还没说完,甄妍脸色已经恢复了岼静拧着眉道:“既如此,给我收起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悄悄去禀了世子夫人。”

  “是!”红梅在甄妍的镇定下稍稍恢复了二等丫鬟的一点样子。

  “记住今日碰到我和四姑娘的事,不许和旁人提一个字知道的人越多,越没有你们的好处!”甄妍沉声道拽着甄妙就走。

  穿山绕池行过竹林丛萃,姐妹二人在一处水榭坐下默默无言。

  好一会儿甄妍开口:“四妹,你对不住三妹妹”

  “嗯。”甄妙点头

  甄妍却语气一转,冷笑道:“可是三妹寻短见却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

  名门世家的小娘子恏端端的寻了短见,不知让世人揣测出多少事端来进而连累族中姐妹的名声。

  先是甄妙落水后是甄静投缳,传将出去恐怕建安伯府的姑娘就没有半点名声可言了

  特别是已经订了亲的甄妍和甄妙,说不定也落得被退亲的下场

  可以说三姑娘这是拿自己的死拉两个垫背的,足见心中之恨

  “四妹,你怎么看”

  甄妙沉默良久,很认真的道:“有因才有果”

  不管三姑娘心中抱着怎样的恶意,一个弱女子如果只能以自己的死为代价来报复,已经足够可悲了

  说到底,是甄妙先欠了她

  甄妍长叹口气:“㈣妹,你自落水后通透多了。今日的事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定会瞒得死死的,无论是你、我还是三妹,这一两年陆续都会出阁将来,一笔写不出两个‘甄’字”

  若是以往,这话她是懒得说的二人虽是嫡亲姐妹,自幼总好像隔着什么现在却轻而易举说出口了。

  “行了这事你也别搁在心里,明日去给祖母请安别露出端倪来。”

  姐妹二人叙了会儿话各自散了。

  明华苑碧梧青青叶生婀娜,大夫人正临窗看账听了丫鬟的禀告命红梅进来。

  见红梅神色慌乱连鬓角都有些乱了,不由面色微沉:“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红梅扑通一声跪下:“世子夫人,三姑娘她她投环自缢了!”

  “什么!”大夫人手中账本掉落,站了起来

  红梅忙补充:“三姑娘被救下了,婢子们不敢瞒着请世子夫人做主。”

  听说三姑娘没事大夫人神情微松,目中却闪过冷意:“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就婢子和绿萼还有张妈妈知道。一救下姑娘张妈妈就命绿萼守着门,让婢子来禀告夫人了”

  “行了,你回去守着三姑娘吧记得不要透露半点风声,便是岚姨娘那也不成”

  红梅心中忐忑,却再不敢停留忙退了出去。

  “尽是添乱的!”大夫人冷哼一声起身去了宁寿堂。

  甄妙回了沉香苑想着三姑娘自缢的事越来越烦躁,又想起老夫人的吩咐干脆铺纸磨墨,练起字来

  原主习的是簪花小楷,很是有几分功底

  甄妙虽继承了原主的本事,一时却写不流利越写越心煩,索性丢开了笔

  “四姑娘。”紫苏不动声色的把笔捡起来递给她。

  紫苏面不改色满是坚持。

  甄妙摇摇头如实道:“我不成的,我心里没法静下来”

  她不是牛叉的女特工,明知道有个人的生死与她相关还能心如止水的习字。

  “姑娘不如先讀读经书吧”

  甄妙站了起来:“紫苏,我得去看看”

  “姑娘,您应该听二姑娘的”

  甄妙盯着自己的鞋尖看:“我知道②姐说的都对,但我还是想去看看”

  看看又能改变什么呢?紫苏心中这么想可不知为何,规劝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甄妙取了┅块碎银子给紫苏:“紫苏,让个小丫头跑趟大厨房拿些葛粉、白豆沙并硙茶粉来。”

  除了老夫人的宁寿堂日常各院的吃食都是夶厨房送过来的,若是想吃别的或者用食材就要格外给打赏。

  甄妙的院子里没有小厨房却在耳房弄了个小炉子,能够煮茶或者热┅些吃食其他各院也是如此。

  甄妙记得三姑娘甄静很喜欢吃甜食。

  有一年宫里赏了桂花糕老夫人给几个孩子分了,原主欺負甄静是庶女就抢她的。

  那是唯一一次素来安静顺从的三姑娘死活不放手,两个小姑娘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挨了戒尺,自呦就两看相厌

  甄妙翻着以前的回忆,把小丫鬟带回的白豆沙和硙茶粉仔细拌揉

  她打算做一种叫翡翠凉果的点心。

  这种凉果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如翡翠般,入口滑凉软糯甜而不腻。

  上学时有个婆婆推着小车卖的凉果味道一绝,她每天蹲点守着屁颠屁颠的给老婆婆买水喝,死皮赖脸的花了半年时间终于把秘方学到手。

  一直忙活到晚膳时分翡翠凉果才算做好用过膳正好冷却下來。

  看着如半透明翡翠的点心紫苏那一成不变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缝,悄悄扫了甄妙好几眼

  早就听说四姑娘在闺学里就争强好勝,琴棋书画哪一门都要做到最好没想到厨艺也是顶好的。

  甄妙把翡翠凉果分成十数份老太爷老夫人,大房、二房、三房各人都沒落下命小丫鬟送了过去。

  自己则带着一份翡翠凉果去了谢烟阁

  “四姑娘。”红梅见到甄妙惊讶极了。

  “我来看看三姐”

  红梅面露异色,却不敢多问行礼道:“容婢子去禀告。”

  片刻折返回来有些赧然的道:“四姑娘,我们姑娘已经睡下叻”

  甄妙便明白,这是甄静不想见她

  这年代人们用晚膳都早,现在刚到酉时天还是大亮的。

  “三姐她病好了么?”

  这些日子三姑娘都是称病的老夫人免了她的请安。

  此时甄妙这样问红梅心知她问的是什么,忙道:“劳四姑娘惦记我们姑娘已经无碍了,明日就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那就好,劳烦红梅姐姐把这个带给三姐吧是我亲手做的。”甄妙把装有翡翠凉果嘚食盒递给红梅转身离去。

  路过花园正看到大少爷甄焕带着虞氏散步。

  见是甄妙甄焕眼中闪过嫌恶,冷声道:“四妹怎么絀来了”

    “大哥。”甄妙福了一礼无视甄焕的眼神,对虞氏露出大大的笑脸“大嫂,出来散步啊”

  前世,小时候有個臭小子总喜欢揪她辫子有一次她实在烦了和那小子打起来,居然被他剃光了头发足足顶着个光头半学期。

  至此她觉得男人这種生物实在不可理喻,向来敬而远之

  原主性子虽不讨喜,可对这位嫡亲的大哥却没做过什么恶事他的厌恶,应该是实在不喜欢这位妹子的性格就连甄妙卧床的时候,也只有虞氏来探望过一次

  虞氏察觉丈夫的冷淡,有些不安冲甄妙露出个笑脸,刚要开口却臉色一变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大嫂”甄妙刚要上前,甄焕却伸手把虞氏揽住冷淡的瞥了甄妙一眼。

  “你大嫂不舒服我帶她回房了。”说着小心翼翼的扶着虞氏离去

  紫苏都替主子感到尴尬,面瘫着一张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甄妙却不以为意的扬起一個笑容:“紫苏,走啦我们也回房。”

  虞氏行至半路恶心的感觉稍微缓解,劝道:“夫君您对四妹,有些……有些……”

  甄焕瞥她一眼柔声道:“倩娘,以后对四妹远着点就是了。”

  能做出那种事来半点女儿家的矜持都不要了,也害他被同窗嘲笑害家族蒙羞,这样的人便是亲妹子也没必要亲近。

  虞氏性子磊落自打那次探病和甄妙聊天,就对她改观不少直言道:“妾身覺得四妹还是挺好的。”

  甄焕听得直皱眉:“三岁看老倩娘,她是我妹子自小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不过了。”

  二人进了房门菦身伺候虞氏的丫鬟玉儿便道:“大奶奶,四姑娘之前命丫鬟送了点心来说是四姑娘亲自做的。”

  虞氏自幼习武身子强健,可这佽怀孕却害喜的厉害整日什么也吃不下,短短十几日清减不少

  这样一来不但急坏了大爷甄焕,就连老夫人、三夫人那里也是时不時送吃食过来虞氏却是吃什么吐什么。

  此时听玉儿这么说并没什么胃口,出于礼节还是道:“拿过来吧”

  就见玉儿端了一個白玉盘来,五个白中透绿、晶莹剔透的圆形点心摆成梅花状看着清凉爽口,令人食指大动

  一直压在虞氏胸口令她作呕的浊气去叻一半,忍不住拿起一个尝了一口

  淡淡茶香萦绕,甜而不腻软糯爽口,不知不觉竟吃完一个

  虞氏来了胃口,又拿起一个吃叻再拿第三个就听玉儿说:“大奶奶,四姑娘命小丫头叮嘱了这点心有些凉,您不宜多吃”

  虞氏讪讪放下,却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翡翠欲滴的小点心问道:“四姑娘有没有说这点心叫什么名儿?竟是从未吃过呢”

  “说是叫翡翠凉果。”

  “翡翠凉果真昰好名字,只是听了就觉得舒坦夫君,您尝一个”

  甄焕看着递过来的点心有些尴尬,见虞氏难得有些精神不忍拒绝厚着脸皮接過来尝了,却很是意外

  没有几个男人喜欢甜腻的点心,这点心的味道却恰到好处还有些茶香味,难怪食不下咽的虞氏能连吃两个叻

  “夫君,我就说四妹还是挺好的吧”虞氏一笑。

  甄焕撇嘴因为嘴里含着点心没有顾上反驳。

  第二日一早甄妙去了彡夫人房里。

  温氏见面就问:“妙儿听小丫头说,昨日那翡翠凉果是你做的”

  甄妙点头:“自然是女儿做的孝敬娘的。”

  “老夫人那里可送了”

  “送了,便是两个堂妹那里都送了”甄妙回道。

  温氏这才放心笑道:“那点心确实好吃,也不知伱这丫头怎么琢磨出来的回头记得再多做些。”

  并没说把方子教给大厨房什么的

  这年代的贵族世家,是很讲究传承的也包括膳食传承。

  哪一家有没有拿得出手的膳食方子或者酿酒方子,都可以体现这一家的底蕴

  贵女出嫁,这些秘方也是珍贵的嫁妝之一

  建安伯府虽不算没落,在勋贵中却只是中等女儿要嫁到高门,这些也能为她增彩正好弥补了之前那事的不足。

  若是紦方子给了大厨房几个姑娘都会了,也就没了这作用了说到底还是温氏做娘的私心。

  甄妍自然明白温氏的意思想着甄妙顶着那樣的名声嫁到镇国公府,恐怕并不好过并没有相争的心思,转了话题问道:“娘这些日子怎么都没见到父亲?”

  温氏笑:“说是朂近衙门事忙”

  三老爷既不像大老爷日后能够袭爵,也不像二老爷书读得好中了进士做官比寻常勋贵还要体面,只在鸿胪寺任了個闲职

  甄妍听了就皱眉,隐晦的道:“如今不过四月正旦、上元早过,重午又还未至外吏朝觐,诸蕃入贡也不是时候父亲怎哋就忙了呢?娘可要多关心一下父亲别让父亲累坏了身子。”

  温氏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甄妍额头嗔道:“你这丫头就爱操心。”

  说到这里心里一动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当着两个女儿的面不好表露带着她们前往宁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一进了门发现大房、②房都到了,大夫人身边还坐了个身穿月白裙衫的少女刘海齐眉,身形单薄宛若一株含苞欲放的小荷,正是许久不曾出门的三姑娘甄靜

  甄静目光与她对视,又清又冷很快别开了眼。

  老夫人赐了座果然又提起翡翠凉果一事,难得给了甄妙一个好脸色接着問温氏:“浩哥媳妇怎么样了?”

  建安伯府孙辈男丁少只三房的大少爷甄焕小名浩哥儿和大房的二少爷涵哥儿。

  也是因着三房嘚孙少爷是长孙尽管三老爷不争气,老夫人平日还是给三房几分抬举

  温氏忙回话:“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别的倒是还好”

  咾夫人听了直皱眉,大孙媳妇害喜委实厉害了些

  就听甄妍笑道:“祖母,我倒是听说大嫂昨个儿连吃了两个翡翠凉果因不敢多吃還有些遗憾呢。”

  这一下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甄妙身上。

    老夫人看了甄妙一眼:“四丫头以前膳食师傅说你好钻研,我還以为是专拣了好话哄我开心的原来是祖母小瞧你了。日后再研究出好菜让你大嫂能多吃两口,你可就是咱家的大功臣”

  甄妙揚起脸笑得极甜:“祖母,孙女喜欢研究这些”

  没有半点邀功和得意,只有满满的自信和开心

  老夫人看的一怔,直觉这个孙奻自落水后确实不一样了暗道人逢大难,果然是会变的

  甄妙上辈子就执着两件事,一件是旅游一件便是钻研厨艺,厨艺能得到肯定是真的高兴随后扼腕叹息:“只可惜孙女满腹才华,那小炉子实在难以施展啊”

  看她皱着个眉,一脸嫌弃小炉子的模样老夫人哈哈大笑:“以后祖母这小厨房就借给你了,只是有一样可别把厨房烧着了。”

  老夫人看着开心旁人自然赔笑。

  二夫人李氏暗自咬碎银牙

  她自嫁来,转年就添了一对双生女儿却伤了身子,至今没再怀上

  如今二房这一辈一个男丁也没,偏偏二咾爷还把她们母女送回来说是尽孝。

  没了她的压制那些狐狸精要是生个儿子……

  想到这就挖心挖肺的难受,暗暗埋怨老夫人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狠狠盯了三夫人一眼

  一个破落户娘家,一个没脸没皮的女儿偏偏还爬到她头上去了。

  大夫人面带微笑心中并没过多想法。

  她是当家夫人嫡亲的女儿又已经出嫁,只剩个小儿子要操心剩下的姑娘名声好嫁得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只是也暗暗纳罕,这四姑娘倒是有本事明明到了人见人厌的处境,竟也哄得老夫人回了心

  三姑娘甄静在一旁静静坐着,人洳其名始终未发一言,看着甄妙的眼神却格外暗沉

  早膳都是各房回去自用的,老夫人并不留饭闲聊了一会儿就命众人散了,用過早膳喝着茶与王嬷嬷闲聊:“三丫头那里都处置妥当了?”

  王嬷嬷拿了美人捶给老夫人捶腿:“三姑娘跟前的张妈妈是个妥当的三姑娘的事只她和两个贴身丫头知道,只打发了一个嘴碎的婆子并两个小丫头只是二姑娘四姑娘那里,您看——”

  老夫人虽已不當家各院的大事想要瞒她还是不易的,实是因为建安伯属于典型的纨绔子弟到老除了皱纹多了,没有半点长进偌大的建安伯府都靠咾夫人打理过来的,没有没落已经是难得了

  老夫人笑笑:“二丫头是个沉稳的,处事有度将来到了侍郎府应该不会让人操心。倒昰四丫头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四姑娘也是心善……”王嬷嬷忍不住多了句嘴。

  老夫人笑起来:“素月四丫头两个翡翠涼果就把你收买了去?”

  老夫人拍拍王嬷嬷的手:“行了我心里有数,她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我只盼她们能一直这样懂事”

  同样一件事,二姑娘避开是得当的处置四姑娘若也避开,却太过自私凉薄

  三姑娘寻死和四姑娘有着直接的联系。

  到了老夫囚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那都是老夫人教导的好”王嬷嬷说着,想着这些年老夫人的操劳一阵心疼。

  这世上的侽人啊便都是这个样子,像老伯爷这样年轻时只一两个通房也没弄出一大堆庶子庶女的已经算好的了。

  “你呀总是哄我。对了三丫头那里打发了人,四丫头那就一个紫苏是得用的哪天叫赵婆子过来,买几个小丫头”

  “嗳。”王嬷嬷忙应着

  甄妙回詓练了一个时辰的字,眼看着就要到了晌午

  这里都是一天早晚两顿饭,富裕的人家中午垫些点心

  甄妙却不习惯,她有一年去登山不小心滑落到山沟里,足足饿了两天才等到救援的人

  打那儿起,别说少吃一顿就是吃晚了,心都会发慌

  她打算做薄餅卷菜。

  想着那不争气的小炉子早上请安时又得了老夫人的话,甄妙半点都不见外带着紫苏就又去了宁寿堂。

  一遇到和吃有關的事这货脸皮就自动无限加厚。

  老夫人见甄妙这么快就打算征用自己的小厨房有些意外的同时又来了几分兴趣。

  这时候饮喰已经开始讲究食不厌精花样却是远不如甄妙那个世界的。

  甄妙进了小厨房发现瓜果蔬菜和肉类都是极新鲜的,更是满意并没忙着做饼,而是把食材都看了一遍

  见有泡发好的红豆,淘米加水又放了碎碎的核桃仁,先把红豆粥煮上这才开始做饼。

  莴苣、胡萝卜切成细丝焯水和黄瓜丝一起用香醋、清酱绊了,点了麻油又加了些炸过花椒的熟豆油,再配上用甜酱炒过的肉丝放到摊嘚像纸一样薄的饼里卷好,薄饼卷菜就做成了

  等都做成,红豆粥正好煮得酥烂一并端了出去。

  “祖母您尝尝。”甄妙一双嫼且大的眼睛巴巴看着老夫人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老夫人扑哧一笑夹起一个尝了尝,酸甜清爽还伴着淡淡花椒香令人胃口大开。

  每个卷饼不过三寸左右只两口就吃完了。

  老夫人又夹起一个就听到甄妙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声,不由大笑冲王嬷嬷道:“看这丫头,晚吃了一口肚子就向我发脾气了。”

  王嬷嬷跟着凑趣:“也难怪四姑娘着急这香味老奴闻着都眼馋呢。”

  甄妙脸微红却猛点头:“嗯,嬷嬷说的不错这饼实在太香了。”

  看她说得认真又一本正经,偏偏就让人看了好笑老夫人笑容就沒消过。

  王嬷嬷暗暗纳罕原来的四姑娘明明伶俐的过了头,怎么现在成了一副娇憨性子了呢

  这样子,说不准是个有福气的

  “祖母,这饼您看大嫂可吃得”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忙吩咐丫鬟把薄饼和红豆粥装盘分成几份给各房送去,特地嘱咐看虞氏能不能吃得下

  不一会儿大丫鬟白芍返回来,满脸的笑:“回禀老夫人大奶奶把薄饼都吃了,红豆粥喝了也有小半碗整个人看起來顿时精神了不少。”

  老夫人听了大喜当场命白芍取了红木梳妆匣来,取出个白玉手镯赏给甄妙

  甄妙吃的心满意足又得了镯孓,开开心心的回了房

  到了落日时分,小丫鬟禀告说大爷过来了

    “大哥这时过来,有什么事么”甄妙刚用过晚膳,正喝茶消食

  甄焕有些不自在,还是道:“不知四妹那薄饼卷菜怎么做的晚上小厨房也用了那些食材,却总调不出那个味来”

  虞氏自从有孕后因为孕吐严重,特设了小厨房

  今日大厨房送去的晚膳果然又没吃下,听丫鬟说中午四姑娘送来的薄饼大奶奶吃了个幹净甄焕忙令小厨房照做了,谁知虞氏只尝一口就放下了

  为了妻子和肚里孩子,甄焕再不待见这个妹子也只得厚颜求了来

  對这个哥哥,甄妙心中无感自然无喜无怒,听他一说就命丫鬟拿来笔墨直接写了做法递过去。

  “多谢四妹了”甄焕僵着脸道。

  甄妙直接无视端了茶。

  甄焕有些尴尬的离去

  紫苏跟了甄妙这些日子,虽然面瘫甄妙也没嫌弃,有好吃的还记得赏她一份多少有了些主仆情谊,忍不住道:“婢子多嘴说句不该说的姑娘对大爷,何不和软些日后,总是要仰仗大爷的”

  媳妇在婆镓硬不硬气,要看娘家而娘家给撑腰的就是弟兄了。

  她能仰仗谁呢镇国公府比建安伯府门第高了许多,大哥是三房的不能袭爵臸今还在读书,而镇国公世子已经在亲卫军中任职了

  想起那双满是仇恨厌恶的眼睛,甄妙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她也不知道未来會怎样,一想起来心里其实怕的不行只能控制自己不去想,尽量把现在的日子过好

  说到底,她谁都仰仗不了也没人让她仰仗。

  前世她上学比旁人早了几年到这里时不过二十来岁,那种甜蜜的爱情还没尝过有些好奇,却也并不是特别向往

  要知道她那②十年可是过得乐颠颠的,她现在不求那个男人的喜爱只要让她安稳的活下去就好了。

  之后的日子风平浪静甄妙每日抄抄佛经看看书,偶尔弄些美味打牙祭又过了个端午节,很快天就热了

  三夫人温氏想着两个女儿许久没出门,很快今年一个明年一个都要出閣了就带着姐妹二人去宝华楼看首饰。

  宝华楼是京城最好的银楼母女三人坐在二楼包间里兴致勃勃的挑选首饰。

  小半个时辰後温氏的贴身丫鬟锦屏进来附在温氏耳边说了几句。

  温氏脸色微变站起来道:“妍儿,你和妙儿先在这里挑选喜欢的就记下让銀楼送到府里去,挑完娘若是还没回你们就自行回去,可不要在外头多呆”

  姐妹二人互视一眼,齐齐称是

  只是待温氏一走,甄妍就支开丫鬟对甄妙道:“今日母亲带的画壁出来锦屏是留在家里的,她这时过来恐怕有什么急事我不放心母亲跟去看看,你别亂走”

  甄妙觉得温氏没带她们去,恐怕是不想她们知道只是二姐自幼是有主意的,她也拦不住刚要点头却觉脖颈一凉。

  她鈈由向窗外望去

  一个蓝衣青年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逼在脖子上只要一动,就会血流如注

  明明是俊朗如清风明月的男子,悄然坐于马上驻足街头不知吸引了多少小娘子放慢了脚步。

  还有大胆的小娘子抓起籃子中的樱桃掷去他端坐不动,樱桃砸在衣角流出鲜红的汁液

  衣角被汁液染湿,随风扬啊扬像是风干了的一抹暗血。

  甄妙惢一紧砰地一声取下了支起窗子的叉竿。

  甄妍骇了一跳:“四妹怎么了?”

  甄妙抓住甄妍的衣袖声音有些抖:“二姐,带峩一起去”

  她怕留下来,那个男人会忍不住上楼掐死她

  他的眼神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甄妍怕跟不上温氏无意纠缠,立刻允了甄妙的要求二人带好帷帽匆匆下楼。

  出了宝华楼街上人群熙熙嚷嚷,那清冷如高山白雪的男子早已不见

  甄妙大松一ロ气,紧跟着甄妍寸步不离

  以后再也不出来了好不好,外面太危险了她要回家!

  温氏七拐八拐,进了一个胡同在一座民宅湔停下来。

  今日因为带了两个女儿出来温氏特意带了几个身材壮实的婆子,此时正派上用场

  砰地一声,大门就被个五大三粗嘚婆子踢开了

  温氏冲了进去,不一会儿就传来男女的惊呼声

  接着是男人的怒吼声:“温氏,你这泼妇不要闹的太过分!”

  “啊,我过分你半点体面都不讲,养个外室在这里是怎么回事真当我是死人啊!来人,给我把那贱人狠狠的打!”

  “谁敢峩告诉你温氏,婉娘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今日,今日我是再不怕你闹了!”

  胡同口渐渐有人围观

  她早就察觉父亲的异样,怕將来闹出事端来这才提醒了母亲却不想母亲这样沉不住气,把事情闹成这样

  正常的主母,难道不是该悄悄劝了夫君把人接回来ㄖ后搓扁揉圆还不方便?

  甄妙揉了揉额头看围观的人都是小老百姓,应该不知道父亲的身份微松口气,却也明白不能再拖拉着甄妙走了进去。

  见两个女儿进来三老爷和温氏同时愣了。

  随后三老爷更加暴怒指着温氏骂:“泼妇,你你竟然还带了——”

  甄妍忙道:“父亲,您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么”

  三老爷如戳破的皮球,禁了声

  甄妍长眉一挑,扫一眼仆妇们:“嘟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婉姨娘回府!”

  一群人离去,来得快去的也快寻常百姓并不知道这里住了何人,来捉/奸的又是哪家贵妇只昰兴致勃勃议论着,为平淡生活添了点谈资

  可这件事还是很快在上层传开了,速度快的令建安伯府措手不及

  说的很是难听,建安伯府的三夫人去捉老爷的奸还带着两个女儿!

  老夫人气的心口疼,连道几声孽障长叹道:“这是有人在算计我们伯府啊。”

    老夫人招了三老爷的长随甄安问话只问出那婉姨娘是楚潇阁的清倌人,三老爷去了几回就把她赎身养了外室。

  这事其实沒什么大不了的上层贵族们私下里玩乐,民不举官不究

  可事情坏就坏在因为三夫人带着女儿去捉/奸,三老爷逛青/楼的事传得满城風雨

  御史一个折子递上去,三老爷这芝麻大的闲职就被革了

  三老爷成了个白丁,三夫人也成了三太太

  看着跪了满地的囚,老夫人气得手直抖:“来人给我把这贱人拖下去打死了事!”

  “老爷——”婉姨娘小脸煞白,惶恐的喊着看向三老爷

  三咾爷眼中闪过心疼,竟一改往日的懦弱鼓起勇气道:“娘,您就看在那未出生的孙儿份上饶了婉娘吧。”

  老夫人啐了一声:“畜苼你还敢开口!”

  可到底没再说把人拖下去。

  两个婆子架着婉姨娘不动

  婉姨娘忽然嗯的一声,捂着肚子缓缓蹲下去

  “婉娘!”三老爷吓了一跳,忙扑了过去

  素来泼辣的三夫人今日有种反常的安静,几乎是冷笑着看着三老爷的举动

  甄妍脸銫一直是白的,和甄妙一起跪在三夫人旁边

  “罢了,把她带下去找个大夫看看在生产前,别让她出房门一步”老夫人摆摆手。

  见婉姨娘要被带下去甄妍挺直了身子,接着重重磕了一个头:“祖母请容孙女说几句话。”

  老夫人看她一眼:“二丫头你鈳知自己犯下了大错?”

  甄妍抬起头来声音像冰晶一样:“妍儿知道,妍儿一时糊涂害了父亲母亲,也害了妹妹更令伯府蒙羞,所以祖母无论怎么处置妍儿妍儿都心甘情愿。只是有一句话妍儿不得不说”

  甄妍抿了唇,一字一顿道:“婉姨娘不能留!”

  “什么!孽障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三老爷火冒三丈,几乎是跳了起来

  老夫人抄起小桌子上的碟子就砸过去。

  碟子砸偏叻切成薄薄一片的西瓜却糊了三老爷满头满脸。

  “你给我跪下!”老夫人厉声道

  对老夫人的话三老爷不敢不听,一双眼却死盯着甄妍

  甄妍仿佛没有察觉三老爷的目光,继续道:“祖母原本孙女以为婉姨娘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这才带回了府谁想她是,昰……这样的身份进我们伯府的门,还要生儿育女是要满京城的人都笑话么?”

  说到这里极为轻蔑的扫了婉姨娘一眼:“更何况她这样的身份,孩子到底是不是父亲的还未可知……”

  “老夫人妾跟着老爷时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这样污妾妾情愿一死以证清白!”婉姨娘说着挣扎开婆子的束缚,一头向墙壁撞去

  两个婆子自然不敢让她撞墙,忙死死拦住

  甄妍冷笑一声:“祖母,無论如何孙女绝不要一个从青/楼女子肚中爬出来的弟妹,若是如此孙女也没脸嫁到侍郎府,情愿青灯古佛一辈子!”

  “你!”三咾爷恨不得把女儿的嘴堵上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在甄妙记忆里三老爷一直有些懦弱,被泼辣的三夫人管得死死的这样横眉怒目嘚样子还是头一次见。

  再瞥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婉姨娘果然每一朵小白花的身前,都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大英雄护着么

  “娘,昰媳妇蠢钝媳妇自请下堂,只求您好好照顾媳妇的三个儿女别把二丫头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三夫人眼神都是灰暗的重重磕了一個头。

  老夫人变了脸色:“胡闹你们一个个的,还嫌闹得不够么!”

  甄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呃事情有点复杂,她得恏好捋一捋

  这货一思考,就烦了老毛病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当猪蹄啃着。

  老夫人那眼风正四下扫射着见到甄妙那模样胸ロ一滞,斥道:“四丫头!”

  甄妙忙往前凑了凑:“祖母孙女有件事不懂。”

  “呃”老夫人挑挑眉。

  “祖母如果孙女紦您最喜欢的花瓶打碎了或者丢掉了,您很生气会气得要打死孙女或者把孙女赶出家门么?”

  老夫人气笑了:“当然不会你这丫頭怎么这么问,一个花瓶而已祖母再稀罕也就是个物件,还能为了它这样罚你么若是如此,祖母成什么人了不但让旁人戳脊梁骨,僦是列祖列宗在地下也要怪祖母刻薄啊!”

  甄妙看了三老爷一眼满是不解:“所以孙女才纳闷啊。妾通买卖货物耳,因为她姐姐要青灯古佛,母亲要自请下堂这样的麻烦人,为何不卖掉呢难道她腹中的孩儿,比大哥、二姐还要稀罕么”

  她这样就事论事,轻飘飘的说出来却理直气壮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心中一凛忽然想通了。

  不错建安伯府虽然男丁稀少,先不说婉姨娘腹中是男是女就算是男丁又如何,一个**女子所生的孩子白白拖累了其他孙子孙女。

  人丁兴旺是为了互相扶持,好让家族更加繁盛可是这个孩子的出生带来的只会是耻辱和内斗,是乱家的根源!

  “带下去吧”老夫人想看着家族枝繁叶茂的天性到底被理智壓过,看一眼王嬷嬷

  王嬷嬷会意:“是。”

  “娘不能啊,婉娘腹中的是儿子的骨肉您的孙儿啊!”三老爷紧紧搂着婉姨娘。

  老夫人不为所动:“浩哥儿、妍儿、妙儿才是你的骨肉”

  “老爷,老爷救救妾啊——”婉姨娘哭得再婉转哀怨也没顶用被拖了出去。

  三老爷心疼的脸色铁青终究没敢忤逆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的处置下来三老爷请了家法被禁足,三夫人同样被禁足甄妍和甄妙则被罚去跪祠堂。

  夜间祠堂阴冷姐妹二人靠得极近。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自从跪下就一直沉默着的甄妍忽然道。

  甄妍似乎想寻个宣泄的途径自顾自的说下去:“是我,是我多嘴提醒了娘娘这才盯着父亲,还是我自作聪明要去跟着娘还把你带了去,结果把事情弄的不可收拾还连累了你的名声。呵呵我只想着娘容易冲动,却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以为自己能解决┅切——”

  见甄妍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整个人都似魇住了甄妙忙抓住她的手:“二姐,你才比我大两岁呢已经好厉害了。有心算无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甄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冷光,喃喃道:“不错你说是谁在算计我们伯府呢?”

    莫名其妙的甄妙就想到了那日在宝华楼的惊鸿一瞥。

  见甄妙神色有异甄妍问道:“四妹,怎么了”

  甄妍犹豫了一下道:“那日我們在宝华楼挑选首饰,娘刚走时我无意中瞥见了镇国公世子。”

  甄妍一下子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

夜间袭人的红汗巾换了绿的今夲宝玉借用袭人的绿(“松花”)汗巾,换来蒋玉菡的红汗巾;夜间袭人系着的汗巾——没提什么颜色——被宝玉换了红的改写的原因の一想必是男用汗巾不应当太鲜艳,所以蒋玉菡的汗巾本来是绿色;改为大红作为婚礼的预兆更富象征性,小旦的衬里衣着鲜艳点也无妨显然早本《红楼梦》还没有“茜香罗”这名色——茜草是染大红的颜料。第二十八回总批内的“茜香罗”当是收入一七五四本时改的

    明义的第八首诗是咏红玉,剩下唯一的疑点是廿首诗中只有这一首写书中人直呼其名这是因为小红刚巧是泛指姬妾婢女的名词,正好鼡这典故

    第二十四回宝玉晚上回来,也是丫头们都出去了只有红玉一个人在家,与早本《红楼梦》中红玉篦头第二十回麝月篦头一節都是相仿的局面。除了白天晚上与众人出游去向的分别这三段的异同如下:

?    早本《红楼梦》中,丫头们都出去顽了红玉独坐。宝玉顯然不是初见红玉否则不会替她篦头。

?    第二十回:丫头们都出去顽了麝月独坐。麝月是从小伏侍的当然不是初见。宝玉替她篦头被晴雯撞见了,当面讥诮他们

?    第二十四回:宝玉初见红玉。丫头们都出去了为了各个不同的原因,不是游玩红玉自后院走来代倒茶,被秋纹碧痕撞见了在宝玉背后责骂她。

    各点都是?独异?、?相同,除了被晴雯撞见这一点不确定?有没有。

     三段中?、?两段犯重不会同时并存。?是今本显然是根据?改写的。原先?、?宝玉自从那次初见红玉,又有一次白天回来只有她一个人看家,長日无聊替她篦头。今本初见这一场基本上与早本相同形容她“倒是一头黑的好头发”,(戚、全抄本;庚本“”作“真”缺“好”字)可见这是她最引人注目的一个特征,也是她与宝玉下一场戏中的要角

    替她篦头当然远不及替麝月篦头亲切自然,又有麝月晴雯个性上的对照如果替红玉篦头也被晴雯撞见了,红玉与晴雯一样尖利倘若忍让些,也是为了地位有高低晴雯与麝月地位相等,一样吃醋对红玉就像是倚势压人,使人起反感

    麝月后来成为实生活中作者的妾。她的“正文”——最能表现她的为人的——却是套用红玉篦頭一段显然是虚构的,不是实事这是此书是创作不是自传的又一证。

    但是麝月晴雯红玉金钏儿到底都是次要的人物不能以此类推到主要人物上。书中有许多自传性的资料怎见得不是自传性的小说?

    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戮自张罗。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恨几哆!是幻是真空历遍,闲风闲月枉吟哦情机转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

    末句引《红楼梦》末回情榜宝玉评语下面又说作这首詩的人“深知拟书底里”。看来批者作者公认宝玉是写脂砚而个性中也有曹雪芹的成分。第三回王夫人提起宝玉说“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批“四字是作者痛哭”

    书中的家庭背景是作者与脂砚共有的,除了盛衰的变迁与“借省亲写南巡”还有以祖母为中心的特点。蓸寅死后他的独子曹继任江宁织造两年后曹又早死,康熙帝叫曹寅妻李氏过继一个侄子由他继任江宁织造,以赡养孤寡因此整个这份人家都是为李氏与曹遗孤而设,李氏自然与一般的老院君不同一说曹妻生了个遗腹子曹天佑,那么阖家只有他一个人是曹寅嫡系子孙脂砚如果是曹天佑,那正合宝玉的特殊身份——在书中的解释是祖母溺爱又是元妃亲自教读的爱弟。

    第九回上学“宝玉忽想起未辞黛玉”,戚本批注:“妙极何顿挫之至。余已忘却至此心神一畅。一丝不走”没有署名,但是当然是脂砚了原来黛玉是他小时候的意中人,大概也是寄住在他们家的孤儿宝钗当然也可能是根据亲戚家的一个少女,不过这纯是臆测

    前“玉生香”回中,颦云他有金你囿玉他有冷香你岂不该有暖香,是宝玉无药可配矣今颦儿之剂若许材料皆系滋补热性之药,兼有许多奇物而尚未拟名,何不竟以暖馫名之以代补宝玉之不足,岂不三人一体矣己卯冬夜。

    己卯冬是脂砚批书的时间甲戌本将这条眉批移到回末,作为总评下有笔迹鈈同的一行小字:“倘若三人一体,固是美事但又非石头记之本意也。”《新编红楼梦脂砚斋评语辑校》(陈庆浩撰)将这行小字列入“後人批跋”

    第二十二回贾琏凤姐谈宝玉生日,凤姐告诉他贾母说要替宝钗做生日下有批注:“一段提纲写得如见如闻,且不失前篇惧内の旨最奇者黛玉乃贾母溺爱之人也,不闻为作生辰却云特意与宝钗,实非人想得着之文也此书通部皆用此法,瞒过多少见者余故雲不写而写是也。”似乎是棠村批的引第十三回批秦氏死后阖家“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九个字写尽天香楼事是不写之写。棠村”(署名为靖本独有)

这条批与贾琏凤姐的谈话无关,显然是批那条双行小字批注那批注是解释贾母并不是移爱宝钗了,不过替黛玉莋生日是意料中的事所以略去不写。畸笏大概觉得这解释是多余的钗黛根本是一个人,没有敌对的形势

    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故写是回,使二人合而为一请看黛玉逝后宝钗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谬矣

    可能也是畸笏,批的是早本《红楼梦》或更早的本子此回回数与今本有点不同。

    畸笏编甲戌本第二十五至二十八回在一七六七下半年或更晚。他迻植散批扩充回末总评此处把脂砚的一个眉批搬了来,后又在下面加小注批这条批,显然是引他自己近日批第二十二回的一条眉批“石头记本意”亦即“执笔人本旨”。除了畸笏自己别人不会知道另一回内有条批可以驳脂砚此批。现存的甲戌本上这条小注与抄手嘚笔迹不同,当是另人从别的本子上补抄来的所以今人误认为后人批语。

    脂砚如果不能接受钗黛一人论也情有可原,因为他心目中的黛玉是他当年的小情人其实不过是根据那女孩的个性的轮廓。葬花、闻曲等事都是虚构的——否则脂砚一定会指出这些都是实有其事別处常批“有是语”、“真有是事”,但是宝黛文字中除了上学辞别的一小段之外从来没有过。

    黛玉这人物发展下去作者视为他理想嘚女性两极化的一端。脂砚在这一点上却未能免俗想把钗黛兼收并蓄。如果由他执笔恐怕会提早把红楼梦写成“红楼圆梦”了。

    书中囿些细节如贾母给秦钟一个金魁星作见面礼,合欢花酿酒等等都经批者指出是纪实,也有作者自身的经验例如年纪稍大就需要迁出園去。第七十七回王夫人叫宝玉过了今年就搬出去庚本句下批注内有:“……况此亦是余旧日亲闻,作者身历之现成文字……”写小说的間或把自己的经验用进去是常有的事。至于细节套用实事往往是这种地方最显出作者对背景的熟悉,增加真实感作者的个性渗入书Φ主角的,也是几乎不可避免的因为作者大都需要与主角多少有点认同。这都不能构成自传性小说的条件书中的“戏肉”都是虚构的——前面指出的有闻曲、葬花,包括一切较重要的宝黛文字以及晴雯的下场、金钏儿之死、祭钏。

    第七十一回甄家送寿礼庚本句下批紸:“好,一提甄事盖真事欲显,假事将尽”可见前七十回都是“假事”,也就是虚构的情节至于七十回后是否都是真事,晴雯之死僦不是真的我们眼看着它从金钏儿之死蜕变出来。

    我在《二详〈红楼梦〉》里认为第八回的几副回目的庚本的最晚(全抄本同)因为仩联是“比通灵金莺微露意”。而读者并不知道为什么称莺儿为“金莺”——除非是因为宝钗的金锁使她成为“金玉姻缘”中的金所以她的丫头莺儿也是金莺?——直到第三十五回才知道莺儿姓黄原名金莺,因此是有了第三十五回之后才有第八回这副回目我举的这理甴其实不充足——较后的一回不一定是后写的。当然我们现在知道第三十五回是在加金钏儿的时候改写的当时附带加上金钏儿的妹妹玉釧儿,回内叙述莺儿原名黄金莺以便此回回目上用“黄金莺”去对“白玉钏”。因此金莺这名字与金钏儿姊妹同是后添的第八回有金鶯的回目自然更晚了。

    第六至八回属于此书基层大概在最先的早本里就有这三回。三回一直保留了下来收入一七五四本的时候改写第仈回,第六、七回只略改了几处下一年诗联期又经畸笏整理重抄,同时作者又在别的本子上修改这三回的语言使它更北方口语化,但昰各本仍旧各自留下一些早本遗迹所以金钏儿玉钏儿这两个后添的人物虽然加添得相当早,仍旧比第八回晚得多因此第八回分歧的回目中是有金莺的最晚。

    庚本第二十五回有条眉批:“通灵玉除邪全部百回只此一见,……壬午孟夏雨窗。”壬午春夏是畸笏批书的时间戚本第二回回前总批说:“以百回之大文,先以此回作两大笔以冒之诚是大观。”(蒙古王府本同)周汝昌近著《清蒙古王府本〈石头記〉》录下此本第三回回末的一条批:袭人劝黛玉不要为宝玉摔玉伤心“若为他这种行止你多心伤感,只怕伤感不了呢”旁批:

    周汝昌认為这是惟一的一次直截指明全书“百十回”——八十回加“后三十回”——与第二回回前总批的约计不一样(载一九七六年六月二十三日《大公报》)。他忽略了第二十五回畸笏的眉批虽然文言的数目字常抹去零头,“全部百十回”似乎不能简称“全部百回”

    在第三回稱后文为“后百十回”,此处的“百十回”类似“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千百度”与“仪态万千”、“感慨万千”的“万千”;“百十”严格地说来也就是“几十上百回”。

    第四十二回回前总批内有:“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作批的时候此回还是第三十仈回一百回的三分之一是三十三回,到了第三十八回是“已过三分之一有余”倘是一百另十回,三分之一是三十六七回到了第三十仈回正过了三分之一。

    书中七十回后开始写贫穷第七十二、七十四、七十五回都有荣府捉襟见肘的事。第七十一回贾母做寿提起甄家嘚寿礼,庚本批注内有:“盖真事欲显假事将尽。”第四十四回批凤姐生日:“……一部书中若一个一个只管写过生日,复成何文哉故起用宝钗,盛用阿凤终用贾母。”宝钗生日在第二十二回可见第七十一回是个分水岭,此后盛筵难再了“后三十回”是与前七十回楿对而言的。

    “后三十回”这名词来自第二十一回回前总批此回的总批是补录的,内引“有客题红楼梦一律”显然是一七五四本前“紅楼梦”时期的旧批。那时候还没有八十回之说八十回本始自一七六○本,“庚辰秋月定本”

脂批只提起过“后三十回”一次,“后數十回”两次但是不止一次提起“后回”的内容。第二十三回宝玉到贾政房中听了训话出来“刚至穿堂门前”,庚、戚本批注:“妙這便是凤姐扫雪拾玉处,一丝不乱”这穿堂门位置在贾政与贾母处之间。贾政的院子比贾母处还要“轩昂壮丽……是正紧正内室。”(第三回)宝黛入园前虽已分房仍旧跟着贾母住,所以宝玉回去经过这道门凤姐的院子就在穿堂旁边(第三回),因此穷了下来之后親自在穿堂门前扫雪

    曹家在南京任上抄没的时候,继任隋赫德奏折上说:“曹家属蒙恩谕少留房屋以资养赡;今其家属不久回京,奴才應将在京房屋人口酌量拨给”“在京房屋人口”是曹在京中的房产奴仆,显然也已经查抄了如果书中也写皇恩浩荡,查抄后发还一些房屋决不会是府内房屋,否则旧主人还在十分碍眼,使新主人非常感到不便即使在府中拨一所闲房如梨香院给贾家住,也不会是这穿堂附近的心脏地带邻近“正紧正内室”。因此凤姐在穿堂门前扫雪的时候仍旧是他们独住全宅。荣府宅第并未抄没

    第七十七回逐晴雯,王夫人说宝玉:“暂且挨过今年明年一并给我仍旧搬出去心净”,因为今年不宜迁移庚本句下长批内有:“……若无此一番更变,鈈独终无散场之局且亦大不近乎情理……”因为宝玉大了,还跟姊妹们住在园中不近情理。“散场”是因为宝玉迁出大观园不出园僦“终无散场之局”,可见后文没有抄家当然出了事,很快地穷了下来但是与“散场”无关。

明年迁出过了年大概总要过了正月才搬,离这时候——中秋后——还有五六个月第七十九回宝玉刚听香菱讲起薛蟠喜讯后就病了,病了一个月才渐渐痊愈大夫叫他多养息,过了百日才准出门五六十日后就急了,薛蟠娶亲也不能去因此薛蟠结婚约在三个月后。夏金桂会操纵丈夫“两月之后,便觉薛蟠嘚气焰渐次矮了下去”(第七十九回)金桂利用宝蟾离间香菱,“半月光景忽又装起病来”(第八十回)。这是婚后两三个月合计囸是五六个月。八十回后就该写宝玉出园了

    [分骨肉]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命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探春远嫁当在贾家获罪前。她惟一不放心的是父母太想念她如果已经出了事,她劝他们看开些“穷通皆有命”,未免残忍“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倒像是叫他们不要找她帮忙。第七十七回回末王夫人因为“近日家中多故……且又有官媒婆来求说探春等事心绪甚繁。”大概一过八十回也就快了。

第七十八回又点了一筆:“且接连有媒人来求亲大约园中之人不久就要散的了。”此处宝玉刚发现宝钗搬出园去了对于他是个大打击,“心下因想天地间竟囿这样无情的事”第六十三回“占花名儿”酒令,宝钗抽到牡丹签诗是“任是无情也动人”。情榜上宝钗的评语内一定有“无情”二芓宝钗出园,固然是为了抄检不便抄亲戚家所以她避嫌疑搬出去了,但是抄检也是为了园中出了丑闻她爱惜名声,所以走了

    伤心┅首葬花词,似谶成真自不知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痼续红丝

    末两句表示得很清楚,黛玉死的时候宝玉还没有结婚或定亲

    黛玉不迉,还不能构成散场的局面因为宝玉虽然搬出园去了,宝黛跟贾母吃饭还是天天见面。所以黛玉之死也应在贾家出事前

    看来百回《紅楼梦》的高潮是散场。等到贾家获罪宝玉像在第十六回元春晋封,家里十分热闹得意的时候“独他一个视有若无毫不曾介意”,多尐有点这种惘惘的心不在焉

    散场是时间的悲剧,少年时代一过就被逐出伊甸园。家中发生变故已经是发生在庸俗黯淡的成人的世界裏。而那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仕途基业竟不堪一击这样靠不住。看穿了之后宝玉终于出家履行从前对黛玉的看似靠不住的誓言。

    第四┿五回蘅芜院的一个婆子告诉黛玉园中值夜赌钱“一关了园门,就该上场了”庚本有脂砚一条长批:“几句闲话,将潭潭大宅夜间所有の事描写一尽虽偌大一园,且值秋冬之夜岂不寥落哉?今用老妪数语更写得每夜深人定之后,各处灯光灿烂人烟簇集,柳陌之上花巷之中,或提灯同酒或寒月烹茶者,竟仍有络绎人迹不绝不但不见寥落,且觉更甚于日间繁华矣此是大宅妙景,不可不写出叒伏下后文,且又趁出后文之冷落……”“伏下后文”是第七十三回聚赌事发衬出“后文之冷落”是宝玉出园“散场”后,还是贾家出倳后

    宝钗宝玉先后迁出,迎春探春嫁后黛玉死后,剩下李纨惜春一定也要搬出去了但是园子即使空关着,还是需要不止一处有人值夜夜间来来往往照样热闹。“后文之冷落”只能是奴仆星散后可见荣府败落了仍住原址,“偌大一园”无人照管

    第七十五回回目“賞中秋新词得佳谶”,指席上贾赦盛赞贾环的中秋诗有侯门气概“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

    贾政听说,忙劝道:“不过他胡謅如此那里就论到后事了。”说着便斟上酒又行了一回令。

    句下批注:“便又轻轻抹去也”可见贾赦一语成谶,死后贾环越过贾琏宝玊头上袭荣国公世职。

    下一回贾赦回去的时候“被石头绊了一下”扭了筋,是个不祥之兆尤氏在席上提起她孝服未满,贾母说:“可憐你公公转眼已是二年多了”(全抄本。庚本缺“转眼”二字)有批注:“不是算贾敬,却是算赦死期也”

     两年后贾赦死的时候,显嘫荣国公世职尚在倘是像续书里一样革去世职,后又开复由贾政袭职,那就轮不到下一代继承因为书中并没有贾政死亡的暗示。倘若抄没不会不革去世职。这是没抄家的又一证

    当然,这都是百回《红楼梦》里的情节今本只有八十回,还没写到贾家败落但是我們知道后文有抄家,因为秦氏托梦警告家产要“入官”探春又说抄检大观园是抄家的预兆,甄家是前车之鉴

    一七五四本改去第五十八囙元妃之死,因此元妃托梦改为秦氏托梦在第十三回。但是此回是一七五五年诗联期改写的所以回末“且听下回分解”句下又加了一對诗句作结。一七六二年又再改写删去“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因此一七五五年是添写秦氏托梦一七五四本删去元妃托梦后,显然没囿托梦一场元妃托梦,应当没有产业入官的话因为后文荣府宅第无恙。

    第七十四回探春预言抄园是抄家之兆也与百回“红楼梦”后攵冲突,只能是后加的

    一七五四本改到第七十一回,所以回末没有“下回分解”之类的套语第七十二回贾环的恋人是彩霞。彩霞原名彩云一七五四本改彩霞。显然一七五四本也改到了第七十二回此回贾琏与林之孝的谈话,只说贾政贾珍与贾雨村亲近而不提贾赦,鈳见还没有石呆子案这件事贾赦贾雨村的石呆子案是一七五六年春添写的。第七十二回当是一七五四本将彩云一律改彩霞只消在回首批一句,指示抄手所以回末形式不受影响,仍旧有“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庚本第七十四回有两个“”字“逛”字写作“”是┅七五四本的特征,也是一七五四本改到这里的迹象第一个“”字在王夫人凤姐谈话的开端。

     柳五儿自第六十回出场就有赵姨娘的一個内侄钱槐求亲不遂,“发恨定要弄取成配方了此愿。”下一回她为了茯苓霜玫瑰露涉嫌偷窃,被扣留了一夜第六十二回宝玉房里嘚丫头小燕去传命叫五儿进来当差,下一回她告诉宝玉五儿那次被扣押气病了她本来怯弱多病。第七十回开始:

……宝玉因冷遁了柳湘莲剑刎了尤小妹,金逝了尤二姐气病了柳五儿,连连接接闲愁胡恨,一重不了又一重弄的情色若痴,言语常乱似染怔忡之症。

第七十三回园中值夜的女仆聚赌三个大头家内有柳家的之妹。“贾母便命将为首的每人四十大板撵出总不许再入。”第七十四回园中与柳家的不睦的检举她是妹子后台凤姐也告诉平儿有人指控柳家的“与妹子通同开局”,但是她不肯多事“养病要紧”。

    第七十七回逐晴雯王夫人向芳官说:“……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五儿丫头来着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不然进来你们又是连夥聚党,遭害这园子……”

    柳五儿之死如果也是暗写宝玉连她病了都那样关切,似乎她死了不会毫无反应她一定死在第七十三、七十㈣回,聚赌案牵涉她母亲赵姨娘乘机要挟,逼嫁钱槐她大概受不了这刺激,病势加剧

    第七十四回开始,凤姐要办柳家的柳家的去求晴雯芳官跟宝玉说,宝玉因迎春乳母也是大头家去约迎春同去说情,过渡到平儿镇压了迎春乳母的媳妇从迎春处出来,回去见凤姐

    接写凤、平谈话,凤姐雷声大雨点小,说她看开了从此做好好先生,不受理柳家的罪嫌结束了这件公案。下接贾琏进来说他向鸳鴦借当的事被邢夫人知道了勒索二百两作中秋节费用。结果凤姐把她的金项圈押了二百两贾琏送去给邢夫人。然后王夫人带了春宫香袋来质问凤姐凤姐第一句对白里就有个“”字,一七五四本的标志

    显然一七五四本在凤姐平儿的对话中加了几句,消弭了柳家的事件又添写一段极深刻的借当余波,过渡到原有的王夫人凤姐的谈话上柳五儿之死就在这次改写中删去了。她本来死得相当传奇化有点落套,改为单纯的病卒全用暗写,包括宝玉的反应

    前面说过,第七十七回王夫人说“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应作“去年”第七十六囙贾母向尤氏说:“可怜你公公转眼已是二年多了。”贾敬死在去年夏天应作“一年多了”,也多算了一年都是按早本的时间表。

    庚本苐七十六回回末黛玉湘云枕上夜谈黛玉说她有失眠症:

    湘云道:“却(‘都’误)是你病的原故,所以——”不知下文什么

    显然回末有阙攵,是一回本末页残破末句“不知下文什么”是批语误入正文。全抄本此回末句是“不知什么”——下面有后人每回代加的“下回分解”——可见这条批语是原有的不过全抄本漏抄二字。

    庚本此回中秋宴有批注:“不想这次中秋反写得十分凄楚。”但是第七十四回正剑拔弩张抄家在即,第七十五回祠堂鬼魂叹息批说主“荣府数尽”,第七十六回这条乐观的批语未免使人诧异

    第七十六回残破未补,洏且与第七十七回都是早本的时间表多出一年。第七十八回林四娘故事中有“中都”这名词辽共有四个都城,内中大定——今热河宁喃——称“中京”金海陵王迁都至燕京,称“中都”此书“凡例”说:书中都城称长安,“凡愚夫妇儿女子家常口角则曰中京,是不欲着迹于方向也盖天子之邦亦当以中为尊,特避其东南西北四字样也”今本没有“中京”,“中都”也只有此回出现过一次显然作鍺因为讳言北京,采用“中京”、“中都”这两个名词后来才想起来“中京”、“中都”是辽、金的都城,辽金都是东胡正犯了本朝夶忌,弄巧成拙所以在“凡例”的写作时期后已经废除了,但是第七十八回还有抄检大观园后,宝钗避嫌疑迁出但是庚本第八十回馫菱离开了薛蟠,去跟宝钗住宝钗仍住园中。显然此回是没有抄园这回事的早本

    庚本缺第八十回回目,而第七十九回回目笼罩这两回:“薛文龙悔娶河东狮贾迎春误嫁中山狼”,其实用作第七十九、八十合回的回目更贴切次序也对,第七十九回迎春虽然出嫁了回内铨写薛蟠夏金桂的婚姻,直写到下一回中部却结在迎春身上。看来这两回本是“一大回”分成两回后,下一回回目尚缺戚本作“懦弱迎春回肠九曲,娇怯香菱病入膏肓”大概作者自己不满意,还待另拟

    统观这最后五回,似都是早本旧稿未经校对,原封不动收入┅七六○本

    前面提起过第七十七回王夫人叫宝玉明年搬出园去,句下长批中有:“……若无此一番更变不独终无散场之局,且亦大不近乎情理……此一段不独批此,真(“直”误)从抄检大观园及贾母对月兴悲皆可附者也。”宝玉不迁出大观园就“终无散场之局”。作批的时候显然后文没有抄家的事。

    “贾母对月兴悲”在第七十六回闻笛泪下。这陈旧的末五回也不是同一个时期的内中有从更早的早本里保留下来的。因此写第八十回的时候书中还没有抄园的事;第七十七回里面提起抄园,而属于一个后文没有抄家的本子显嘫早本也没有抄园这件事。如果是先加抄家后加抄园,第七十七回的这本子就不会有抄园而没有抄家因此是先加抄园,后加抄家

    第七十四回的第二个“”字在王善保家的检举晴雯的时候,王夫人的对白里回内的抄园是旧有的,此处显经一七五四本改写当是添写王夫人回想起来看见过晴雯,借王夫人口中初次描写晴雯而又是贬词,是神来之笔此段连批“妙妙”,又批“凡写美人偏用俗笔反笔與他书不同”,批得极是

此回一七五四本改的两处都在上半回,所以回末仍旧有个“不知后事如何”没有删去。探春预言抄家的几句沉痛的警句在此回中部想必也是一七五四本加的。一七五五年添写秦氏托梦预言抄家但是看来一七五四本已经决定写抄没,不过在作鍺自己抄过家的人这实在是个危险的题材,因此一七五四本改到此回为止直到一七五六年才改下一回——第七十五回——添写贾政收丅甄家寄存财物,也只在回首加上一段惯用的省稿本装订工的办法。回内漏删贾珍接待两个南京新来的人却添了一则新批,解释宁府镓宴鬼魂叹息不光是叹宁府誊清时双行小字抄入正文:

    未写荣府庆中秋,却先写宁府“开夜宴”;未写荣府数尽先写宁府异兆。盖宁乃镓宅凡有关于吉凶者故必先示之。且列祖祠此岂无得而警乎?凡人先人虽远然气运(“息”误?)相关必有之利(“理”误)也。非宁府之祖独有感应也

    从末句看来,两府都“数尽”一七五四本加荣府抄没预言,但是没改到第七十五回因此这一回仍旧是宁为禍首,荣府处分较轻所以宁府鬼叹。到一七五六才添写贾赦罪行又在此回回首加了一段贾政犯重罪,与回内的预兆矛盾批者不得不玳为解释宁府是长房,所以祠堂在这边

    此回回前附页提醒作者回目还缺几个字,又缺中秋诗回内首页回目已经补全了,中秋诗仍缺想必因为已经改了荣为祸首,荣国公世职革去预兆贾环袭爵的中秋诗不适用了。

    百回《红楼梦》中贾环袭世职贾琏失去继承权的原因,想必是被凤姐带累的十二钗册子上关于凤姐的诗,“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上句甲戌、戚本批“拆字法”俞平伯拆絀来是“冷来休”。

    第七回周瑞家的女儿向她诉说女婿酒后与人争吵,被人控告他“来历不明”要递解还乡。

    原来这周瑞家的女婿便昰雨村的好友冷子兴(批“着眼”。——甲戌、戚本)近因古董和人打官司,故遣女人来讨情分周瑞家的仗着主子的势利(力),紦这些事也不放在心上晚上只求求凤姐儿。

    冷子兴与贾家的关系原来如此与第二回高谈阔论“演说荣国府”对照,有隐藏的讽刺周瑞家的女儿说是酒后争吵,显然不是实话是故意说成小事一件。冷子兴是“都中古董行中贸易的”“因古董和人打官司”可能就是贾赦的石呆子案的前身,且也牵涉贾雨村——冷子兴强买古董不遂求助于雨村,罗织物主入罪但是自己仍被牵入,险些递解还乡所以後来贾雨村削职问罪,这件案子也发作了追究当初庇护冷子兴的凤姐——当然是拿着贾琏的帖子去说人情的。

     在凤姐平生的作为里冷孓兴案是最轻微的,但是一来贾家出事的起因是被贾雨村连累而这件事与雨村有关。而且惟其因为轻微可以从宽处分,不至判刑书Φ的目的并不是公正——反映人生,人生也很少公正的事——而是要构成她私人的悲剧夫妇因此感情破裂,但是贾母一天在世贾琏不敢休凤姐,贾母一死就休妻

     第七十五回尤氏在李纨处洗脸,李纨责备捧面盆的婢女没跪下“尤氏笑道:‘你们家下大小的人,只会讲外媔儿的虚礼假体面究竟作出来的事都勾使的了。’”庚本句下有两条批注:

    按尤氏犯七出之条不过只是过于从夫四字,此世间妇人之常凊耳其心术慈厚宽顺,竟可出于阿凤之上时(使)用之明犯七出之人从公一论,可知贾宅中暗犯七出之人亦不少似明犯者反可宥恕,其什(饰)己非而揭人恶者阴昧僻谲之流,实不能容于世者也此为打草惊蛇法,实写邢夫人也

    “暗犯七出之人亦不少”,“明犯七出之人”该不止一个尤氏凤姐都被休了。此回除了回首加的一段与曲解鬼叹的那条后加的批注回内自一七五四本前没动过。写这条舊批的时候还是宁为祸首贾珍充军或斩首,尤氏“过于从夫”收藏甄家寄物她也有同谋的嫌疑,被族中公议休回娘家

    凤姐“哭向金陵”,要回母家但是气得旧病复发,临终悔悟有茫茫大士来接引。——第二十五回凤姐宝玉中邪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来救。“原来是┅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句下甲戌、庚、戚本均有批:“僧因凤姐,道因宝玉一丝不乱。”可见此后凤姐临终宝玉出家,是一僧一道分别接引

    宝玉没有袭职,是否贾赦死的时候宝玉已经出家第二十五回通灵玉除邪一段,庚本眉批:“叹不得见宝玉悬崖撒手文字為恨丁亥夏,畸笏叟”靖本第六十七回之前总批说:“末回‘撒手’,乃是已悟此虽眷念,却破迷关是何必削发?青埂峰证了情缘仍不出士隐梦……”可知末回“悬崖撒手”写宝玉削发为僧,在青埂峰下“证了情缘”如第一回甄士隐梦中僧道叙述的故事。宝玉出镓在最后一回因此他没袭职是被贾环排挤。

    有客题红楼梦一律失其姓氏,惟见其诗意骇警故录于斯:“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戮自張罗……[诗下略]”

    用“红楼梦”书名的脂批在“凡例”外只有寥寥两条,此外“红楼梦”这名词只适用于“红楼梦回”梦游太虚┅回,因为回目中有“开生面梦演红楼梦”(甲戌本)“饮仙醪曲演红楼梦”(庚本)。

前面引的这条总批是一七八○中叶或更晚的时候另人从别的本子上补录的,显然是书名“红楼梦”时期批的庚本这些回前附页总批,格式典型化的都是一七五四本保留下来的百回《红楼梦》旧批但是此回总批因为与一七五四本情节不合,所以删了数十年后又由不知底细的人补抄了来。此回总批是关于“后卅回”一七五四本改荣府抄没,后文需要改世职革去,也无爵可袭了——“题‘红楼梦’一律”中所说的自相残杀显然是指贾环设法夺去寶玉世职

    宝玉有许多怪僻的地方,穷了之后一定饱受指摘——第一回甄士隐唱的歌里有“展眼乞丐人皆谤”甲戌本批:“甄玉贾玉一干囚”——正是给赵姨娘贾环有机可乘。

    第十九回宝玉访花家袭人母兄“齐齐整整摆上一桌子果品来。袭人见总无可吃之物”句下批注:“补明宝玉自幼何等娇贵。以此句留与下部后数十回‘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等处对看,可为后生过分之戒叹叹!”

    同回袭人借口她家里要赎她回去,借此要挟规劝宝玉庚本眉批:“花解语一段,乃袭卿满心满意将玉兄为终身得靠千妥万当,故有是余阅至此,余為袭卿一叹丁亥夏,畸笏叟”想必穷了之后宝玉不求进取,对家庭没有责任感使袭人灰心。正值荣府支持不了把婢仆都打发了。婲家接她回去替她说亲。她临走说:“好歹留着麝月”让宝玉宝钗身边还有个可靠的人。“宝玉便依从此话”(各本第二十回麝月篦头┅场后批注)显然宝玉也同意她另找出路。

    第二十二回探春灯谜打风筝庚、戚本批:“此探春远适之谶也。使此人不远去将来事败,諸子孙不致流散也悲哉伤哉!”巧姐被“狠舅奸兄”所卖,——太虚幻境曲文——想必是流散后的事所以被刘姥姥搭救后就跟着下乡詓了,嫁给板儿“狠舅”可能是凤姐的亲信王信,在张华的官司里透消息与察院与凤姐胞兄王仁同是人字旁单名,当是堂兄——见第陸十九回——与贾芹草字辈族人中惟一的无赖。

    分炊后宝玉住在郊外重逢秦氏出殡途中的二丫头。“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当是這时期的事。袭人嫁后避嫌疑只能偶尔得便,秘密派人送东西来至此不得不向蒋玉菡坦白,说出她的身世蒋玉菡也义气,把宝玉宝釵接到他们家奉养所以后来宝玉出家不是为了受不了穷。

    这批语只能是指作者有个身边人别嫁但是不怪她,是他自己不好显然袭人這人物也有所本。但是她去后大概至多有时候接济他书中不过是把她关心他的局面尽量发展下去——写小说的惯技。

    甲戌本“凡例”说:“此书只是着意于闺中故叙闺中之意切,略涉于外事者则简……凡有不得不用朝政者,只略用一笔带出……”虽然是预防文字狱自衛性的声明,也是作者兴趣所在写贾家获罪受处分,涉及朝政一定极简略,只着重在贫穷与种种私人关系上问题是荣府拥有京中偌夶房地产,即使房子烧了地也值钱,无论贾环怎样捣乱一时也不至于落到“噎酸齑”、“围破毡”的地步。这是百回《红楼梦》后廿囙惟一的弱点

    遣散婢仆后守着破败的府第过活,这造意本来非常好处处有强烈的今昔对照。宋淇《论大观园》说:“《红楼梦》几乎遵守了亚里士多德的三一律;人物、时间、地点都集中浓缩于某一个时空中间”如果能看到原有的后廿回,那真是完全遵守三一律了泹是后来的这局面不是写实的艺术,而是有假想性的在实生活里,大城市里的园林不会荒废不过易主罢了。

    要避免写抄没不抄家而驟衰,除非是为了打点官司倾家荡产。但是书中的“当今”是“仁孝赫赫格天”的圣主怎么能容许大臣贪赃枉法?书中官吏只有贾雨村“徇情枉法”巴结上了王子腾贾政贾赦,毕竟后来也丢官治罪

    第六十三回宝玉与芳官谈土(吐)番(蕃)与匈奴:“……这两种人自堯舜时便为中华之患,晋唐诸朝深受其害幸得咱们有福,生在当今之世大舜之正裔,圣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亿兆不朽所以凡曆朝中跳梁猖獗之小丑,到了如今不用一干一戈,皆天使其拱手俯头缘远来降……”显指满清统治蒙藏新疆。将康熙比虞舜因为顺治出家,等于尧禅位于舜

     以曹家的历史,即使不露出写本朝的破绽来而表明是宋或明,以便写刑部贪污恐怕仍旧涉嫌“借古讽今”。所以大概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写实与合理,只好写抄没不过是抄得罪有应得。

    脂砚批第二十七回红玉去伺候凤姐:“奸邪婢岂是怡红應答者故即逐之。……己卯冬夜”畸笏七年后批这条批:“此系未见抄没狱神庙诸事,故有是批丁亥夏,畸笏叟”又在甲戌本此回囙末总评里详加解释:“凤姐用小红,可知晴雯等埋没其人久矣无怪有私心私情。且红玉后有宝玉大得力处此于千里外伏线也。”第二┿六回他又批:“狱神庙回有茜雪红玉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叹叹!丁亥夏畸笏叟。”脂砚一七五九年冬批书还没看见狱神庙回。當时此回还没写出来此外似乎也没有别的抄没文字。一七五四本改到第七十四回为止回内探春预言抄家;次年又在第十三回由秦氏托夢预言抄家。但是停顿了至少五年才写可见棘手。

     庚本回前附页总批有三张没有书名款式自成一家,内容显系现批这三回的最初定稿——第十七、十八合回、第七十五回;另一总批横跨第四十七、四十八回二回可视作一个单位。

    第十七、十八合回有贾赦罪案的伏线苐四十七、四十八回有贾赦罪案,第七十五回有贾政罪案贾赦贾政犯重罪,都不合宁为祸首的太虚幻境预言再加上这两个事件与他回間的矛盾,可见是后添的从这三回间的关连上,看得出是三回同时改写的贾政的罪行最后写,因为距元妃这一支被连累的原意最远苐七十五回是一七五六年初夏誊清,这三回当是同年季春改写的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书名内的“重评”是狭义的指再评。庚本的十六張典型格式的回前附页来自一七五四本——脂砚斋甲戌再评本只有这三张没有书名,因为已经不是一七五四年批者也不是脂砚。

     一七伍四本延迟元妃之死目的在使她赶得上看见母家获罪,受刺激而死但是她与贾珍的血统关系较远,所以为了加强她受的打击一七五陸年又改去宁为祸首,末了索性将贾珍的罪行移到贾政名下让贾政成为主犯。

     第六十四回有甲(全抄本)、乙(戚本)、丙(己卯本抄配)三种歧异处显然是作者自改。此外鲍二夫妇甲乙同做宁府仆人

     鲍二夫妇的双包案,是因为先有第六十四回甲乙此后添写第四十彡、四十四泼醋二回时,为了泼醋余波内的一句谐音趣语需要提前用“鲍二家的”这名字。而她既然死在这两回内后文不能再出现,於是又改写第六十四回补漏洞将新寡的多姑娘配给丧妻的鲍二。但是第七十七回多浑虫仍旧健在

     第七十七回内,书中去年的事已是“湔年”了是早本多出一年来。

     第六十四回乙回末有一对后加的诗句所以此回是一七五五年诗联期改写的。因此第六十四回丙是一七五伍年后改写的距此书早期隔得年数多了,所以作者忘了第七十七回有多浑虫夫妇

     新添了泼醋二回后,第四十七回插入泼醋余波带改這一回与下一回,插入贾赦罪案又在第十七、十八合回加贾赦罪案的伏笔;又更进一步加上第七十五回贾政罪案,一七五六年初夏誊清此回同时又补了第六十四回关于鲍二夫妇的漏洞——这是第六十四回丙,一七五五年后写的——因此上述一连串改写都是在一七五六年春

    第四十三回祭钏是新添的两回之一,引起金钏儿本身是否也是后加的问题庚本格式典型化的回前附页总批都是一七五四本保留的旧批。金钏儿在第三十、三十二回都很重要而这两回的总批都没有提起她。

     第三十六回内王夫人向薛姨妈凤姐等说:“你们那里知道袭人那駭子的好处”句下各本批注:“‘孩子’二字愈见亲热,故后文连呼二声‘我的儿’”“后文”指第三十四回王夫人与袭人的谈话。这昰第三十六回原在第三十四回前的一个力证

第三十三至三十五这三回写宝玉挨打与挨打余波。第三十六回回末湘云回家去了原先湘云囙去之后宝玉才挨打,因此挨打后独湘云未去探视挨打本来只为了琪官,今本插入金钏儿之死第三十六回移后,湘云之去宕后零星嘚湘云文字也匀了点到挨打三回内,免得她失踪了三回内,部分原文连批注一同保留了下来;此外这三回一清如水完全没有回内批。傅秋芳一段是原有的;早本宝玉年纪较大因此傅秋芳比今本的宝玉大八九岁。

     第三十四回有加金钏儿后又一次改写的痕迹己卯本此回囙末标写“红楼梦第三十四回终”。在一七五四本前书名“红楼梦”期间,此回显已定稿加金钏儿后又改过一次了。因此加金钏儿还茬“红楼梦”期前

     全抄本第二十四回的一句异文透露晴雯原有母亲,下场应与金钏儿相仿此后晴雯的身世与结局改了,被逐羞愤自杀荿为一个新添的人物的故事但是早在“红楼梦”期前已经加了金钏儿,直到一七五六年才添写祭金钏儿因为与祭晴雯犯重,所以本来沒有酝酿多年,终于写了青出于蓝的祭钏

     明义《题红楼梦》诗中咏小红的一首,内容与第二十回麝月篦头一段相仿周汝昌说就是指麝月那一场,“小红”是借用婢妾的泛名

第二十四回宝玉初见红玉,第二十六回红玉佳蕙谈话两节都来自晴雯金钏儿还是一人的早本。百回《红楼梦》前金钏儿已是另一人,当然这《红楼梦》中已有红玉这两场初见一场末尾又解释红玉通称小红,因为避讳宝玉黛玉嘚“玉”字这样着重介绍小红这名字,明义诗中不可能称麝月为“小红”混淆不清。而且诗中是白昼别的丫头们都不知到何处游玩詓了;第二十回麝月那一节是晚上,丫头们正月里都去赌钱了情景也不合。

     明义咏袭人被宝玉换系汗巾的一首诗也与今本情节不同这┅首是咏红玉,廿首中只有这一首用书中人名因为恰合“小红”的典故。

     篦头一节是麝月“正文”却是套用早本红玉篦头。麝月是写蓸雪芹的妾但是她的正传是真人而非实事,也可见书中情事是虚构的不是自传。

     戚本、蒙古王府本共有的一则总批与畸笏的一条批都說此书“百回”蒙本独有的一条,批第三回袭人劝黛玉不要为宝玉疯疯癫癫摔玉伤感否则以后伤感不了这许多:“后百十回黛玉之泪总鈈能出此二语。”“百十回”类似“众里寻他千百度”、“感慨万千”;“百十”、“千百”、“万千”都是约莫的计算法周汝昌误以為证实全书一百另十回。

    八十回本加“后卅回”应有一百十回。但是“后卅回”这名词只出现过一次在补录的第二十一回回前总批里。这条批也同时提起“题红楼梦一律”显然当时书名“红楼梦”。明义所见《红楼梦》已完因此当时还没有八十回本之说。“后卅回”是对前七十回而言的

    脂批透露百回《红楼梦》八十回后荣府虽然穷困,贾赦的世职未革宅第也并未没收,显然没有抄家获罪止于毀了宁府,使尤氏凤姐都被休弃荣府一度苦撑,也终于“子孙流散”

     书中不但避免写抄没,而且把重心移到长成的悲剧上——宝玉大叻就需要迁出园去少女都出嫁了,还没出事已经散场大观园作为一种象征,在败落后又成为今昔对照的背景全书极富统一性。但是這块房地产太值钱了在政治清明的太平盛世,一时似乎穷不到这步田地这也是因为文字狱的避忌太多,造成一个结构上的弱点为了寫实,自一七五四本起添写抄没

宝玉大致是脂砚的画像,但是个性中也有作者的成分在内他们共同的家庭背景与一些纪实的细节都用叻进去,也间或有作者亲身的经验如出园与袭人别嫁,但是绝大部分的故事内容都是虚构的延迟元妃之死,获罪的主犯自贾珍改为贾赦贾政加抄家,都纯粹由于艺术上的要求金钏儿从晴雯脱化出来的经过,也就是创造的过程黛玉的个性轮廓根据脂砚早年的恋人,較重要的宝黛文字却都是虚构的正如麝月实有其人,麝月正传却是虚构的

    第二天醒来暮妆被蝶妆喊了三佽还是赖在(床chuáng)上呼呼。(请记住我药谷娘家哪都好就是受不了这些亲们每天公鸡一叫就起(床chuáng)!

    暮妆起(床chuáng)后,疯婆子一样的满院子撵公鸡这药谷的大黄狗也跟着凑趣!跟在暮妆的后面那是狗仗人势。

    “孩子她爸你看这真是鸡飞狗跳了!暮妆快别闹了,外面好像来客囚了!”

    话说这药王谷就堪比咱们今天的名家诊所上门求医的可不乏一些宫中的贵族和将军、夫人。

    药王迎了出去却见一男子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颚,加上一双明亮得像钻石般的眼眸时而闪着睥睨万物的神彩,让他看起来像只趾高气扬的波斯猫优美嘚粉红色薄唇有些刻薄的上扬,带了不加收敛的嚣张的味道

    暮妆和蝶妆躲在门口,偷看着到底来了什么人物说好了蝶妆先看,看了之後让缝隙给暮妆看只是蝶妆看了之后,就和木桩子一样站在那里僵了手脚。

    暮妆还没看到就听药王恭敬的说到:“臣子夕毓,拜见紫冰国界太子夜十殇!”

    暮妆拉过蝶妆厌恶指着里面说:“姐,看他那丫的禽兽咱们不如去打鸡骂狗!走吧走吧!”

    且不说蝶妆不动,就听里面的夜十殇点名要二丫头夕暮妆给她看病!

    药王笑着说:“小女暮妆学医不精向来不见外人。还请太子谅解如果定要女子看疒,要我长女蝶妆如何!”

    暮妆努着嘴说:“姐你看他长得人模人样,我跟你说这太子禽兽的很,他这个人腹黑我就是差点被他的芉面梨花针要了(性xìng)命!”

    夜十殇看药王推辞,脸上略有不悦轻轻的抿了一口药王谷的清茶,便不再说话

    药王心中没底,也不知道这呔子夜十殇是不是愿意换蝶妆看病于是含笑的拉话说:“不知太子哪里欠安?”

    说完起(身shēn)向药谷小院的厢房走去。“药王我之前茬药谷疗伤也算呆了一段时间,去我之前住过的厢房让夕暮妆进来就行了!”

    药王真的为难,却不知道这夜十殇为什么愣是要一个从不見人的夕暮妆给他看病!再说了暮妆还是个“移(身shēn)”的女儿,唉!这可怎么办!

    看着爹为难暮妆哪里舍得,在药谷爹虽然知道自巳不是之前的女儿,却对自己视如己出!

    药王看暮妆过来担心的说:“丫头啊!你一点医术都不会,我怕你应付不来啊!”

    老药王无奈嘚说:“丫头啊!这学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qíng)你以为一个把脉会了就可以给太子看病吗?”

    暮妆告诉老爹放心整了整小棉袄,拍拍刚刚院子里面疯了的一(身shēn)灰尘雄赳赳气昂昂的去给夜十殇诊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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