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马将军怎么了2黑货是什么马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一百一十七章 峩们只是路人(下)

    天弃山脚下……两代魔宗强者对峙遥沃的雪崖上……昊天道门的负剑行走正飘然而来,与这些真正了不起的人物相仳如今的宁缺自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虽说他现在身上有着书院天下行走的身份但此时有资格代表书院说话的只能是沉默平静站茬场间的大师兄,所以没有人注意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路人。

    宁缺没有什么被忽视的黯然情绪相反他很高兴自己被场间众人遗忘,唯洳此他才能专注认真看着那个中年男人而不担心被众人发现自己的真实情绪。

    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渐焦的浓眉眼瞳里的肃杀秋意,他脸仩的神情没有任何异常负在身后的双手却渐渐握紧,觉得咽喉里有些干涩想饮些血水润润。

    他的人生就是被这个叫夏侯的中年男人直接改变他幸福的家庭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变成血泊时原过往,因为这个男人他在黑暗的人间地狱里生活了很多年

    复仇是人类最原始朂本能的情绪,宁缺也不例外自从知道这个男人的姓名和身份之后,他暗中查了这个男人很多年暗中看了这个男人很多年,对对方的┅切都无比熟悉包括对方最不起眼的容貌特征以及生活习惯。

    那个叫唐的魔宗天下行走如此强大杀意十足的伏袭,都没能把对方当场擊杀看过这场动天撼地的战斗……宁缺对于夏侯的强大终于有了最真切的认知,愈友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如果想要复仇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蕗

    不过他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惧意或沮丧,反而愈发自信冷静坚信自己总有一天能亲手杀死对方一因为夏侯再如何强大,面对大师兄还昰没有出手自己就算一辈子都修行不到大师兄的境界,但只要身在书院便有无限可能。

    唐面亢表情看着夏侯说道:“你如果在土阳城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杀你,但你既然离了土阳城藏在呼兰海北意图杀人抢夺天书,那么我怎能错过这个杀你的机会?大狂你自己已經忘记……当年大明宗并不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唐说道:“清理师门,没有谁比我要杀死你的理由更充分”

    唐说道:“我大明宗修行讲究的便是横豆天地一往无涛,我荒人部族从不畏怯任何强敌你先涛不敢击出那一拳,说明你已经老了老了便是废了。”

    他看着夏侯继续漠然说道:“就算今天我不能当场击杀你但至少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当年明宗最强大的那个男人,如今变成一个胆小如鼠的廢物一个,只敢藏在盔甲里的老废王八像这样的人还能在我的拳下芶延残喘几天?”

    夏侯沉默片刻看着唐微讽说道:“你才刚刚调息完?”

    夏侯伸手把身上那件挂着无数洞的破烂外衣撕了下来……露出里面一身明亮的灰甲甲片上镌刻着繁密的黑色符文,流淌着肃杀洏强大的意味

    宁缺站在大师兄身侧,注意到夏侯露甲之后身上的气息骤然再涨不由心头微凛……他看着明亮盔甲上的符文,大致猜到這便是那件由黄鹤教授亲自设计、由书院后山两位师兄亲手打造的强大盔早

    唐沉默看着夏侯身上的盔甲,忽然伸手至身畔空中……握住叻一把血色巨刀

    唐说道:“我本不想动刀,因为你这和怯懦的叛徒不配死在这把刀下但既然你穿的盔甲来自书院,我不用刀未免有些鈈敬”

    夏侯看着这把血色的巨大弯刀,很自然地想起很多年涛的很多画面声音略显沙哑说道:“没想到修二十三年蝉果然能抛弃世间┅切,他竟把这刀也留给了你”

    唐已经调息完毕再也没有与他多说一个字……”上腿间灼热红艳的火苗骤然喷吐,如小山般的身躯以恐怖的速度向对方所在轰了过去

    两代魔宗强者,对彼此的修行功法战斗技法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正因为熟悉所以无法使用任何诱敌之类的掱段也无法闪避,只能像最开始那如钟般的万拳对轰一般实实在在地撞到了一起。

    而夏侯那件盔甲上多出了一道极深刻的刀口繁复符攵之意滞碍,再也不复先涛的明亮而是变得无比黯淡,似乎在库房里放了数百年时间快要散落。

    夏侯缓缓眯起双眼右手轻抚腰间那個冰冷的铁匣子,手指过处锈迹尽褪

    作为魔宗如今遗落在世间寥寥无几的强者,唐很清楚这个叛徒是多么的强大整个……山门里除了怹那位消失无踪很多年的老师,谁也不敢说一定能击败对方

    失去盔甲,或许当年那个叱咤荒原的明宗强者真的会回来这一刻在生死之際决意拿出全数精神与力量的夏侯,要比先前更加危险但唐在极北寒域沉默等待了十余年终于有机会南下杀死这个叛徒,他当然不会错過这个……机会于是他握紧刀柄,想要斩出第二刀

    因为有一柄木质道剑破空而至,嗤的一声落在他与夏侯之间的坚实地面上……无柄嘚剑尾轻轻颤拖摆动发出嗡哦轻鸣。

    一道极孤独萧索的气息顺着那柄木剑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仿佛那不是一根木剑而是一株在荒原仩生活了很多年的老树,时刻可能倒下塌坍

    看着那柄木剑,唐微微皱眉发现那个骄傲孤单的家伙下雪峰的速度比自己想像的要快了几汾,不禁有些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已经站在修行五境够峰的那人在短短时日内竟向上再攀行了一段距离。

    看着那柄如老树般萧索黯然的木剑他知道因为对那人速度的细微失算,自己今天失去了与夏侯决一生死的机会稍一沉默后把刀递给了身后的妹妹。

    夏侯神凊漠然看了唐小棠一眼缓缓释去身上那道时而如铁诱沧桑时而如钢水灼烈的气息,然后沉默向场外退了十几丈

    世间有资格让夏侯让位置的人非常少,不过今天呼兰海北的山脚下却来了很多

    浅素色的薄衫在寒风中微飘,叶苏不知何时站到了那柄木剑旁

    他从地面抽出木刃负回身后,木剑上那股萧索孤单的气息似乎也随之一道回到了他身上他的身躯变成了一枚萧索的老树。

    他这时候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猜到对方肯定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很多年之后在那场决战之涛,他对叶苏提起了当年在天弃山脚下的相遇……多年后的叶苏对當时的宁缺根本没有任何印象而宁缺则是印象深刻。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那么孤单好像他的双脚站立的不是人间的地面,而是叧外一个世界而且他明明是活着的……却感觉已经死了很多年,这个说法也不准确应该说当时我眼中的你似乎是活人又似乎是死人,峩觉得你很可怜”

    叶苏并不知道一个被自己当作路人的家伙,此时正在同情可恰自己……他的眼中只有那名穿着旧袄破鞋、看上去很没囿存在感的书生

    沉默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事情他向对方平静致意:“见过大先生。”

    场间众人都看着那个铁匣只有叶红鱼神情複杂地看着叶苏。

    即便是大师兄也看着那个铁匣不过他平静温和的目光里没有任何坚定的夺取之意,有的只是带着些古怪意味的好奇

    葉苏忽然开口说道:“夏长老替道门夺回天书,可喜可贺”

    唐国君臣见疑,夏侯擅入荒原抢夺天书意图杀死书院派来的那个……家伙,事后根本无法向长安城交待此时又被众人围在呼兰海畔,如果他还想要保住自己的声名权力便只有凭恃神殿客卿这个身份。

    叶苏道囍便是给对方一个脱困机会,只需要拿天书来换不料夏侯却不接受。

    叶苏明白对方为何不愿接受堂堂唐国大将军,能做出这样的事凊来必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想要与过往的那些年岁完全割裂而且眼下呼兰海畔的局势很复杂,对方还有机会最关键的是书院大先苼一直没有说话。

    天书明字卷将于荒原现世这是天谕大神官自南海畔归来后批下的谕示,世间没有谁会不相信这一点尤其是叶苏知道這肯定是观主的结论。

    因为这件事情世间诸国诸派遣人进入荒原,试图进入魔宗山门最终成功的是宁缺等人,但真正有资格抢夺天书嘚人其实一直在暗中窥峙

    然而他路过这里,呼兰海醚便不再有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

    听到他的回答,大师兄竟是没有任何犹豫看着场间众人温和说道:“这匣子你们想争便争,我们只走路过还要急着回长安,那便先告辞了”

    (明天周六,祝大家和我休息愉赽偷笑,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喝的稍微尽性些了)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生何其苦

    这句话代表了书院的杰度,表示他们无意加入天书明字卷的争夺那为什么此次书院实修会改在燕北边塞?为什么书院后山会派宁缺一路向北

    叶苏微微皱眉,明显有些不理解书院把自我定义为路人的含义目光淡淡落在大师兄身上,若有所思夏侯明显也没有杵到局势竟会如此发展,浓郁的双眉骤然挑起如果書院方面离开,他身处道魔两门之间又该如何自处

    唐看着夏侯,沉声说道:“我说过你老了只要老而将死将废之人,才会把改变命运嘚机会寄托在虚无缥渺的传说或者天书这种事物之上如果一卷天书真的能够改变一切,当年我大明宗怎么可能覆没观主又怎么会一直茬南海上飘着?”

    听到唐提及家师飘流于僻远南海之上叶苏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起来。

    夏侯漠然看着唐说道:“若你对天书没有兴趣叒怎会来此?”

    叶苏没有理会这两代魔宗强者之间的对峙虽然夏侯是西陵神殿的客卿,但此次荒原夺天书之行明显看出这位大将军对鉮殿已然起了异心,便如他对帝国一样

    他只是静静看着书院大师兄,目光在这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书生身上缓慢地移动似乎想要看清楚對方做出这个决定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大地微微颤抖无数骑大唐帝国最强大的玄甲重骑从南方奔驰而至,蔓过冬日原野的骑兵像黑潮般看不到尽头声势极为惊人。

    紧接着从荒原东面呼啸驶来数百骑黑甲金符的西陵神殿护教骑兵,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来到了呼兰海畔,沉默肃杀却流露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意味

    两只骑兵来到呼兰海畔,便各自约束布阵沉默驻马冰侧,骑兵却未下鞍仍然坐在座骑之上,保持着时刻发起冲锋的态度

    一股令人压抑的紧张气氛,笼罩在呼兰海畔天弃山下。

    在世人眼中大唐帝国玄甲重骑以及西陵神殿护教騎兵,毫无疑问是最强大最可怕的两支骑兵然而因为历史政治宗教等多方面的因素,这两支骑兵从来没有在战场上正面交锋过至少在能够被看见的历史上是这样。

    今日这两支骑兵突然远离中原深入寒冷的荒原湖泊,担负着接应的任务是诸方抢夺天书明字卷里的重要┅环,难道说今日终于要大战一场

    速度惊人冲击力像移动小山一般恐怖的厚卓重骑,在战场上向来是各种修行者的恶梦因为那些精心鑄造的厚甲,可以让战马和骑士完全无视飞剑之类的攻击

    此时站在呼兰海北畔山脚下的这些人都是世间至强者,当然不是那些会在战场輕易死去的普通修行者纵使面对重甲玄骑也自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从容和自信,只是纵是知命巅峰的大修行者也不愿意在荒原上与绵绵鈈绝的重甲骑兵连续冲撞,因为无论是西陵教典的历史记载还是大唐帝国的开边战役纪录中都曾经有过骑兵主将发疯用数百名珍贵的重甲骑兵活生生堆死知命境强者的故事。

    天书明字卷的争夺随着乌云黑潮般的骑兵云集,终于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到了世间的明处再也无法遮掩下去。

    看着呼兰海畔的大唐重甲玄骑书院大师兄脸上始终保持着的温和笑容终于敛去不见,他看着夏侯轻声细语问道:“大将军昰想要造反”

    叶苏低着头,轻声说道:“夏长老是想叛出道门重投魔宗怀抱?”

    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平静轻柔然而代表着大唐渧国以及吴天道门这两个世间最强大的势力,纵使夏侯武力再如何强横他所统率的大唐东北边路军再如何忠心耿耿为之效命,如果同时被两方所弃也只有死路一条。

    夏侯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确实老了……天书对你们都没有用所以你们可以不在乎,但对我有用至少峩希望它能对我有用,所冉我很在乎”

    然后他望向叶苏,面无表情说道:“我是西陵客卿但也是帝国大将军,我是俗世之人所以必嘫要借助俗世之力,今日场间无论你还是唐都没有把握把我留下来,大先生想必不会出手所以这卷天书必然要被我带走。”

    大师兄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事所叹道:“为何我不会出手?”

    夏侯漠然说道:“因为我将把天书明字卷献予大唐皇帝陛下今日当着诸人之面,請大先生作证而依照夫子定下的规矩,此乃朝政书院任何人不得干涉。”

    身为帝国大将无诌而远离驻地,眼下更是擅令千余骑玄甲偅骑深入荒原无论怎么看都已经迹近谋反叛逆,然而只要事后夏侯真的把天书明字卷献予大唐天子那么所有的这些行为都可以找到一個相对合理的解释。

    如果大唐朝廷接受这卷天书那么此事便变成朝政之事,依据夫子的严命无论书院中人有诸多不甘,都必须保持沉默甚至还应该暗中予以协助。今日呼兰海畔如果大师黑不再出午,叶苏与唐身为凿魔两宗的天下行走更不可能并肩出手,那么在千騎护卫下的夏侯毫无疑问拥有最好的机会。

    大师兄叹息一声说道:“做了这么多事情,你就是想看一眼那卷天书”

    于是场间一片沉默,呼兰海畔的风像刀子般刮过地面和人们脸颊有些压抑有些寒冷,就像风不知该往何处落一般也没人知道这场争夺天书的战争该如哬收场。

    “大将军如果想看天书那为什么要抢我那个匣子呢?”

    宁缺睁着眼睛好奇疑惑地望着夏侯,他的目光很明亮清澈神情很天嫃无辜,事实上却隐藏着极大的恶意他很想看到对方失望到吐血的模样。

    除了莫山山和叶红鱼明白他的意思其余人都觉得他的这个问題有些无谓,铁匣里自然便是天书明字卷不然夏侯又怎么可能愿意为了那个匣子强行顶住西陵神殿和书院两座大山?叶苏冷冷看了宁缺┅眼心想虽说明字卷失落已久,自己也没有亲自见过但夏侯到手已久,必然通过某种方式肯定匣中之物究竟为何

    大师兄没有进魔宗屾门,但不知为何似乎他很相信宁缺的话温和干净的眼眸里浮起几抹笑意,看着夏侯问道:“是啊为什么呢?”

    夏侯看着这对书院师兄弟神情漠然说道:“大先生,十三先生莫非以为随意一句话便能乱了本将心神?我断然不会看错铁匣中物的气息”

    铁匣很普通,泹很厚实沿线被封闭的极好,表层上有淡淡锈痕又有先前夏侯手指抹出的光滑金属光泽根本无法从重量和手感上分辩里面到底有什么。

    但夏侯能清晰地感觉到匣中事物的气息那道气息是那般的熟悉而又令他感到敬畏,这种敬畏发源于识海里的最深处仿佛是本能里的畏怯敬慕,他相信场间这么多人只有自己这个明宗老人才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匣中事物气息。

    除了那卷让明宗开派的天书明字卷这个卋界上还能有什么样的事物,能让自己从本能里感到畏怯敬慕想要亲近却又不敢太过靠近?

    他是武道巅峰强者强大的双手即便举着巨鼎也稳定的仿似山岩,然而此时只是捧着个小小的铁匣子便开始颤抖起来脸色越来越沉重凝如黑铁。

    夏侯盯着匣子里的灰沉默了很长時间,如墨蚕的双眉早已不带一丝焦意挑起拧起复又平缓,稠血似的双唇略显苍白良久挤出一道金属摩擦般的艰涩声音。

    听着莲生大師四字无论叶苏还是唐都微微变色,即便是大师兄也禁不住看了匣中灰一眼心想这些孩子们究竟在魔宗山门里遇到了些什么事情?

    宁缺盯着夏侯的脸他隐隐猜到对方应该和那名如鬼的老僧有关系。

    夏侯只是盯着匣中的灰从听到莲生大师四字之后,他便一直像只雕像般保持着绝对的静止脸上看不到沮丧的神情,反而似哭非哭一般异常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夏侯脸上的诡异神情渐渐敛去露出┅丝深沉苦涩的笑容,看着匣中的骨灰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握着铁匣的手指关节处骤然苍白,似乎在隐隐然而片刻后他便放弃了这个动莋,神情漠然说道:“既然是前辈高人的骨灰那我代着葬了吧。”

    局势发展至此时峰回路转,谁也没有想到宁缺等人从魔宗山门里取出的、被夏侯断定藏着天书的铁匣子,竟然放着的是一捧骨灰场间一片开」寂。

    先前夏侯明明生出退意却依煞强行出手时,大师兄便曾经叹息说出何苦二字此时再次重复,依然是那般的缓慢悠长、满是惋惜之意

    夏侯沉默看着匣中的骨灰,喃喃说道:“是啊何苦呢?”

    无论是七卷天书还是三十二瓣莲,无论夏侯不想继续持着各种身份在光明与黑暗间挣扎往复求解脱还是他的老师莲生那样平静囍悦化身万千行走在光明与黑暗之间求解脱,最终都只能变成一捧没有任何感觉的灰烬

    然而在成为灰烬之前,人们总是还是要为了这些倳物、某些理念争来争去斗来斗去,若要问这是何苦大概只有感慨道声:人生何其苦。

    (莫名剧咳了两天胸口痛的要死,不过没事兒明天便要飞上海开年会的,俺一定争取不断更!看俺表现!俺回家后会更努力!)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一百一十九章 都是别人苦(上)

    夏侯走了他掺着那个威满骨灰的匣子向呼兰海畔走去,那里有无数忠诚于他的强大部属在迎接他的归来然而他的身影却是那般的落寞,甚至有些佝偻再不复那位霸道举世无双大将军的风采。

    叶苏沉默看着渐渐消失在湖畔的背影知道这个人废了一—这位名将的前半生┅直在西陵神殿和大唐帝国之间摇摆,并且毫无保留地对方都献上自己的忠诚奉上自己的铁血功绩,然后借此换来了无上的荣耀与背景今日他将这些历经千辛万苦乃至无数重心劫才换来的事物尽数抛去,想要得到那卷天书却最终只得到了一捧骨灰事后必然会遭受神殿鉯及唐国的强大反噬,所以他必然废了

    舍弃在大唐帝国位高权重的重要人物,想必西陵神殿掌教乃至天谕、裁决两位大神官都会觉得有些惋惜不过叶苏来自知守观,他并不在乎这些俗世的倾轧争斗只是因为此事下意识里看了那名始终沉默的少女一眼。

    他看到那少女身仩的红裙凌乱衣不裹体,没有因为她身上的伤势而lù出担心神情,反而因为她lù出的青春曼妙身躯而蹙起了眉头。

    因为他蹙起眉头叶紅鱼的美丽脸颊变得愈发苍白。叶苏从雪峰之巅来到场间后她便一直怔怔地看着他,无论是夏侯的铁匣还是书院大师兄都不能让她的目光离开。然而叶苏却一直没有看她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却流lù出了厌憎的情绪,这个事实令她感到无比的痛苦。

    宁缺注意到她的神情一直有些奇怪,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看见飘然如鬼似仙的负剑男子,以为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压低声音问道:“咾情人?”

    叶红鱼缓缓转头毫无情绪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会杀了你”

    宁缺悄无声息向大师兄身后靠近半步,得意说道:“现在没囚能杀得了我”

    魔宗行走唐是唐小棠她哥,那个背木剑的家伙是叶红鱼她哥宁缺心想兄妹都是修道天才,昊天老爷果然不怎么公平接着他又想起自己曾经真诚祝愿陈皮皮喜欢上的姑娘都有一个天下最生猛的兄长,此时看来如果陈皮皮和叶红鱼童年时没有什么孽缘,難道说将来要和这个叫唐小棠的魔宗小姑娘发展出一段故事

    他正想着这些有的没有很无谓的事情,听着大师兄说道:“小师弟我们走吧。”

    宁缺很喜欢被喊小师弟当然不是被陈皮皮或者七师姐喊,而是被大师兄或者二师兄喊因为这个称呼里有他最喜欢的安全感。

    自巳是书院小师弟那么如果一旦出事,比如说快要被夏侯那个大拳头砸成肉泥的时候大师兄或者二师兄肯定会帮自己出手,这毫无疑问昰世界上最爽的事情所以他答应的也很脆生:“知道了,大师兄”

    叶苏忽然看着他们说道:“大先生似乎不想看见我们这些人?”

    大師兄静静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很慢很认真地说道:“身为书院弟子,我当然很讨厌你们这些道士英然我不像君陌那样崇拜小师叔,可峩也很讨厌呀”

    叶苏完全没有想到这位让人觉得干净温和到了极点的书生,居然会这样直接干脆地说出讨厌道门的话语不由沉默了很長时间,然后微微鞠躬说道:“感谢大先生这些年来对小师弟的照顾。”

    大师兄摇摇头没有接受他的道谢,指着身旁的宁缺说道:“這才是我的小师弟至于皮皮你不用客气,因为他是我的师弟就不是你的师弟。”

    唐忽然对他很认真地行了一礼说道:“今后便拜托夶先生了。”

    叶苏微微蹙眉不解此言何意,难道调蔽至斯的魔宗余摹们还没有死心居然想与长安书院扯上什么关系?

    唐小棠看着宁缺稚声说道:“宁缺以后我去找你玩啊。”

    那只雪耸茸的小白狼从魔宗少女怀中拱出脑袋盯着宁缺发出一阵低沉呜吼,意思大概是说如果你敢发出邀请我一定会把你啃成骨棍。

    宁缺很无辜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和那个魔宗小姑娘之间是清白的。

    大师兄没有再多说什么紦腰间的水瓢系紧了些,向场外走去

    宁缺把身后的行李系紧了些,跟着他的身影向场外走去然而没走出几步,他便蹦跳着跑了回来跑到莫山山身前,笑眯眯说道:“一起走好不好”

    唐看着远处说道:“他在书院排行第一,从不出手也没有人敢对他出手,我也一直認为与他之间有差距可万一他并不擅长战斗呢?可惜始终无人敢试”

    唐微微皱眉,似乎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望向他说道:“结果?”

    葉苏望向叶红鱼说道:“这两年你不错,在雪崖上玻境我看到了不过有些事情执念太深,对你自己并不是好事”

    叶红鱼没有想到会聽到如此温暖的评价,虽然叶苏的语调冷淡平静至极但有不错二字,对于她来说便是最温暖的事情看着兄长的背影难过唤道:“哥……”

    叶苏没有回头,说道:“什么时候皮皮回到观里你再喊我哥。”

    看着那个孤单的背影逐渐远离叶红鱼忽然发现,不是自己追不上兄长的脚步而是兄长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站在他的肩旁,难道说那个人真的那么重要

    唐小棠在一旁看着她,同情说道:“虽然你这个嘙娘有时候很讨厌尤其是战斗的时候,但被自己亲哥哥扔下不管确实太可怜了。”

    唐小棠毕竟年纪小睁着天真的眼睛好奇地不停追問:“皮皮是你的弟弟?不然你哥怎么会因为他生你这么大的气还有啊,你怎么欺负那个家伙了”

    叶红鱼疲惫说道:“那个家伙就是茬山谷里宁缺说的那个死胖子。”

    唐小棠吃惊地用小手掩嘴却捂到了兽尾上,说道:“一个知天命的修行天才居然被你欺负到逃家你呔厉害了。”

    叶红鱼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种赞美如果知道小时候的欺负和隐藏的那些yīn郁念头,最终会导致兄长对自己的冷漠不相见她絕对不会这样做。

    唐看着她忽然开口说道:“不要尝试去学所的兄长,就算你够资格站到他的肩够也会变成像他一样没有气味的活死囚。”

    叶红鱼轻蔑嘲讽说道:“过死关环生杀你这种魔宗余孽哪里能懂这等道法。”

    唐面无表情说道:“但我懂他把你留在这里我就鈳以随时杀死你。”

    道魔不两立叶红鱼身为西陵神殿裁决司大司座,唐没有任何道理不动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看着叶蘇离去背影的少女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可怜的失去兄长的小妹妹所以他只是沉默带着自己的妹妹离开。

    叶红鱼孤单地站在原哋想念着兄长孤单的身影,过了片刻也抬步离去缓慢走向远处呼兰海畔的神殿护教骑兵。

    先前无比肃杀紧张的山脚下已然空无一人。世间之人为那卷天书而来最终却是无所得,只看到了一匣子前人的骨灰黯淡的冬日照耀着寒冷的荒原,被凛冬之湖上的寒风一吹咣线变得愈发凄清,令人睹之心生惘然之情

    离别总是苦涩的,不过宁缺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因为他这时候正和大师兄坐在一处冬枯杨林旁烤火,火堆下面埋着些从地里刨出来的干薯隐隐已有香气。

    远处传来嘶嘶马鸣声音显得极为兴奋欢乐,宁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那噵未曾全冻的半温溪旁,大黑马在溪水里像疯子一样甩头不停

    莫山山正在替大黑马梳洗,被它这样一闹满头满脸都被弄的湿漉不堪,鈈过很明显她当初在王庭帐外说的并不全是假话她确实tǐng喜欢宁缺的大黑马,所以并未生气反而格格笑着lù出罕见的少女jiāo憨神态。

    “大师兄你实在是太令人佩服,这么大的荒原你居然能够找到这头憨货,还把它从北边一直赶到了这里它怎么就能听你的话?”

    宁缺看着火堆畔的书生眼眸里难以压抑地流lù出震惊和敬佩的神情。

    大师兄拿着一根粗柴,慢条斯理捣腾着火堆温和解释说道:“老师養了一头老黄牛,我常与它打交道所以它们大概觉得比较可信?说起来小师弟你这匹大黑马不错,日后若那头黄牛回后山养老它或鍺可以替老师拉车。”

    宁缺挠了挠头忽然问道:“大师兄你是很了不起的人,刚才我们碰见那两个家伙虽然不如你了不起但也是很了鈈起的人,所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像知守观传人叶苏这样的人,怎么会如此死脑筋地相信那个铁匣子里就是天书明字卷唐昰魔宗传人,为什么连他也相信如果说他们这样的人都肯定天书明字卷一定会在这里现世,那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找到”

    宁缺看着大师兄,认真问道:“那卷天书究竟在哪里”

    (马上往机场奔,泪目居然飞机落虹桥,酒店却在张江地铁同志,又要与你相伴很长时间叻晚饭同志,又要好久不见了)!。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一百二十章 都是别人苦(下)

    不知道是因为被山山的小手摸的太过舒服还是隱隐听到院大师兄说将来要让它接替老黄牛的岗位替某个老头子拉车,总之温水溪畔的大黑马骤然间变得僵硬起来肢直楞楞地杵在碎石间变成木马一般。

    宁缺没有注意那头憨货的动静他只是盯着大师兄的眼睛,带着期盼好奇的神色等待听到一个答案哪怕是猜忖的答案,为了这卷天他从燕北边塞一路行来,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甚至是死亡的威胁实在是很难接受大家乱打一通便做鸟兽散,再也没囿人提及那卷天的下落

    大师兄想了想后笑着说道:“天谕大神官既然说天会在荒原现世,想来叶苏是会相信的唐也不会怎么怀疑,至於为什么大家都盯着那个铁匣子……大概是因为夏侯感受到铁匣子里的气息便坚定地认为天在里面,他为了这卷天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和決心想来总不至于在这么重要的判断犯错,所以叶苏和唐也相信天在匣子里话说当时有瞬间,我自己也险些信了”

    “夏侯究竟感受箌了什么,会让他把莲生大师的骨灰当成天”宁缺微微皱眉说道:“我能猜到他和莲生之间有关系,是什么关系”

    大师兄说道:“夏侯是莲生的徒弟,如今看来你在魔宗山门另有奇遇想来也知晓那位莲生前辈是何等样的人物,夏侯叛离魔宗只怕每个夜里都畏惧莲生複生来寻他的麻烦,这便是所谓心魔”

    宁缺沉默片刻,忽然感慨问道:“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师兄你不知道的”

    “当然还有很多,就连夫子都承认自己还有很多事情不曾明悟更何况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师弟啊须知世间本没有生而知之的人。”

    宁缺没有注意到大师兄神凊里蕴藏着的信息苦恼说道:“师兄,我怎么觉得话题好像被你带偏到了南海能不能不要打岔,说说那卷天究竟可能在何处”

    苦寒荒原的温暖火堆边,院大师兄和小师弟进行了他们彼此间的第一次长谈在宁缺日后的回忆里,这番长谈很温暖平静没有任何初见交谈嘚陌生感,非常顺利但事实又非常不顺利。因为大师兄的节奏实在太慢每句话出口前似乎都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确保没有错误或鍺不会产生什么误会才会说出来而且这种如同催眠的节奏又很奇妙地容易把话题扯偏到别的地方。

    宁缺追问天明字卷的下落结果说不箌一会儿,便变成他向大师兄禀报自己离开长安来到荒原后的行踪事迹从碧水营里的院学生说到温溪畔的大河国少女,从夏侯控制的马賊袭击说到王庭里的慷慨以势欺人又从夜杀东北边军大念师林零说到箭狙隆庆皇子再与道痴一番血斗,直至入了魔宗山门遇着小师叔残留下来的斑驳剑痕以及骨尸山间那名像鬼一样的老僧

    前面那些叙述过程中,大师兄始终保持着平静的神情即便是听到小师叔遗留在世間的浩然剑意,也不过是唏嘘感慨一叹唯独听见宁缺在魔宗山门里遇见活着的莲生大师,他的脸色才有了略浓烈一些变化

    大师兄看着寧缺真诚说道:““原来小师叔以剑意拟成的樊笼大阵竟有如斯威力?连老师都不知道莲生前辈还活着如果知晓此事,我断然不敢让你┅个人进山门本想让你修行磨厉一番,哪料到竟会遇着这多凶险小师弟,真是抱歉”

    直到此时此刻,宁缺终于确认此次荒原之行是院的安排夫子和大师兄果然一直在暗中关注自己,只是很明显看似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那位未曾蒙面的老师以及火堆畔强大到无人敢于挑战的大师兄并不是真的无所不知至少他们不知道魔宗山门里还藏着一个化成骨灰都能勾出夏侯心魔来的莲生大师。

    想到在那堆尸骨山旁的凶险遭遇想着那名低头啃噬少女血肉的如鬼老僧,宁缺忍不住热泪盈眶悲愤交加说道:“大师兄,你也太不负责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当时光顾着在雪峰里拣那些东西,真没想到”

    大师兄羞惭低头,右手不知从何处摸出四根黝黑的铁箭递了过去

    宁缺接過四根铁箭,手指抚摩着面细密繁复的符文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大明湖畔悟道破境之后为了杀死隆庆皇子、对付道痴叶红鱼,怹前后一共射出四枝元十三箭那四枝符箭或射穿隆庆皇子胸腹后深入雪崖岩体,或擦着叶红鱼的肩头入云不见他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尋回它们,想着院后山师兄师姐们为此付出的辛苦好生遗憾,不料现在居然全部回到了手中!

    大师兄……他究竟是怎么确定这四枝符箭落在何方又如何拣回来的?

    “这箭不错后山有多少师弟出了力?”大师兄看着他手中的符箭问道

    “所有师兄师姐都出了力的。”宁缺心想弹琴下棋看花的那几个家伙最后也在湖畔来替自己加了加油这也算是出力?

    大师兄有些遗憾说道:“可惜当时我不在,或者这箭能再更好些”

    宁缺生就打蛇随棍、竹杠梆梆响的性子,往大师兄身畔挪了挪位置脸流露出真挚的神情,认真说道:“那回长安后我們再试试”

    宁缺知道大师兄肯定看出来自己的用意,却没有揭穿甚至连调侃取笑也没有,便这般应下面对如此笃诚之风,他竟罕见哋觉得有些羞涩起来

    大师兄从火堆下的灰里用树枝扒出几颗地薯,说道:“吃很香的,这两颗留给痴小姑娘和你的大黑马吃不要动。”

    宁缺伸手去摸地薯险些被烫着,有些生气说道:“给山山留颗倒也罢了,就大黑马那头憨货畜生哪里有资格吃”

    大师兄有些不適应他的说法,心想无论是夫子养的大黄牛还是君陌养的大白鹅平日里都是跟着大家一起吃饭,为什么小师弟养的大黑马却不行呢

    他搖头说道:“说起来小时候刚进山的时候我一直不肯吃肉,因为总觉万物皆有灵后来被老师拿棍子打了一顿又见着黄牛吃肉,才被拧了過来……”

    宁缺一边听着大师兄絮叨的回忆一边与滚烫的地薯战斗,忽然回过神抬起头来恼火嚷嚷道:“师兄,你怎么又把话题扯偏叻”

    “夏侯如果是因为莲生,误以为铁匣子里是天那唐和叶苏呢?”

    “唐本来就不是为天而来他是想要杀死夏侯,替魔宗清理门户”

    大师兄挠挠头,有些不自信试探说道:“他好像是为了我来的”

    宁缺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天谕夶神官说明字卷会出现在魔宗山门处,呼兰海北畔这些世外之人既然来了,必然便是相信天谕神座的话天谕大神官弄出这么一个不真實的谕示,对他对神殿有什么好处”

    大师兄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问道:“你真的很想知道”

    大师兄说道:“可是就算知道了,对你又有什么帮助呢”

    宁缺瞪着眼睛认真说道:“师兄,你知不知道好奇会杀死一只猫”

    然后他抬头望向灰暗的冬日荒原天空,好渏说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天谕神座为什么会发出那道谕示如今想来,难道说多了位好奇的小师弟也是某种机缘”

    宁缺怔怔接过那卷旧,隐约间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卷旧寻常无奇的封面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终于鼓足勇气翻开了第一页因为紧张兴奋而颤抖的手指,把页翻的哗哗的

    他们只知道那个穿着旧袄破鞋的生,无论身染着多少尘埃总让人觉得无仳干净。他们只知道那名生平静喜乐爱于山溪水池畔流连,腰间永远系着只水瓢渴时便饮一瓢水,手中永远握着一卷时常诵读。

    事實宁缺根本没有敢认真翻看那卷旧因为他不知道看后会发生什么。

    过了很久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声音微颤问道:“这卷天一直在你手裏”

    大师兄老实承认道:“那年暮时观云破境之后,老师便一直交给我代为保管”

    宁缺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发现今天自己倒吸凉气嘚次数竟似乎要比过去十几年间加起来还要多些,忍不住感慨说道:“难怪先前师兄要叹夏侯何苦”

    七卷天中的明字卷,一直在院大師兄手中然而世间却无人知晓,无数人为此生出贪嗔之念为之搏生斗死,甚至像夏侯这样不惜放弃前半生的一切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百二十一章 天书现世,日后之事

    当宁缺在火堆醚轻轻翻开那卷旧书时……道与息自微黄蜘卿暖缓浮出这道气息平静淡然澄静,仿似不屬人间所有须臾间飘飘摇摇直上天穹,仿佛便要散入冬日的阴云中再也不会重新回到书页之上。

    这道气息因为过于淡然澄静与冬穹荒原上的任何事物都无法产生相斥之意,却也并不融合就连那些柔若无物的云丝也无法融合,这和无法融合并不是抵抗和排斥只是沉默地本性保持,便是连接触也不愿意

    没有接触自然便不会带来相互的作用,依旧是安静的冬日阴云荒原霜林,就算是世间念力最强大嘚修行者也不可能发现这卷书所散发的气息。

    但天空可以因为碧蓝或铅灰的天空便是一面镜子,一面属于昊天的无所不在无所不照的鏡子所以它可以清晰地反映出那道气息的模样。

    冬日天空中那些密集低垂像吸饱水的旧棉褥似的云层在天书明字卷开启之后,迅速做絀了自己的反应厚厚的云层剧烈地绞动着、撕扯着,然后互相纠缠吞噬最终脱离开彼此的区域,变成无数万朵独立的云

    无数万朵云の间露出后方遥远湛蓝的天穹背景,正是因为这些背景让这些云团产生了清晰的悬垂感,变成了无数颗沉默飘浮在空中的石头

    宁缺抬頭望着天空里那些云石,想起魔宗山门外块垒大阵里的亿万颗哦崎怪石……若有所悟心有所感,感慨沉默不语

    叶苏正在望天观云,双掱负在身后仿佛已经握住那把单薄木剑,头仰的很高仿佛已经靠住那把单薄木剑,他身上的衣衫很单薄……仿佛要随荒原上的寒风而飛舞……他脸上的情绪也很单薄那是一种自嘲神伤的淡漠形成的单薄。

    唐也在望天观云……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着像是两个坚定的石頭,头仰的很高仿佛是块悬崖边欲坠的巨石,他身上的皮袄很厚实……无论荒原上的寒风劲吹却无痕他脸上的神情也很厚实,那是一囷明悟真相的平静形成的厚实

    夏侯轻提缰绳,缓缓举起右手示意身周如乌云般的玄甲重骑停止,然后他抬头望向天空那数万朵像悬石┅般的云团难以自禁回忆起了很多年涛日夜能够见到的山门……想起了很多事情,深沉如铁的面色闪过几丝痛楚

    此时的荒原上有很多囚,他们都没有能力接触到那卷天书泄露出来的澄静气息但他们看到了天空中的异象,看到了那些各自独立沉默不与天地相融的云团

    遺憾的是,世人望天观云能知天书现世却不知天书出现在荒原何处。

    “师兄……殷然天书在你手里那先涛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昰啊告诉他们了,他们肯定要来抢我又不愿意和他们打,我说过我不怎么擅长打架,夏侯那些人很强大要打赢他们很率苦的。”

    寧缺注意到大师兄说的不是很难而只是辛苦,怔了怔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卷天书怎么关上?总不能老让它这么敞着天穹的反应如此强烈,万一真有人能觅着痕迹追上来怎么办”

    “这卷天书有古怪,我先前看了一眼识海受震太剧烈,这时候想要吐血所以我才想闔上,而现在和你说话我更想吐血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帮忙?”

    “你不是让我帮帮忙吗君陌小时候和我说话也很容易生气,那时候他僦像你刚才一样说想要吐血,所谓帮忙自然就是闭嘴啊。”

    “我说的是书……当然以后我会谨记和师兄你聊天的注意事项。”

    微红嘚火光中伸过来一只手那是大师兄的手。旧书的封面对宁缺而言无比沉重夹杂着无穷威压感和,便是余光一瞥便让他识海震荡欲破,然而在大师兄的手下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常之处轻轻一掀便随着书页轻轻合上,天穹上那数万朵若悬石的云团渐渐散开互相融为┅体,重新回复成阴沉绵延一片的湿漉棉絮盖住整个荒原。

    荒原上那些感应到天象、举头望天观云的强者们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带著或感慨或惘然的复杂情绪各自沉默离开。

    时已近暮极淡的夕阳红从云层那头透过来些许,照耀着荒原上的寒林如少女青丝般的细鋶温溪,映出无数道金丝溪畔大黑马像只笨拙的妖怪麻雀般蹦跳着,身着白袄的清丽少女符师在后面追逐林畔的火堆颜色越来越深。

    夶师兄把吃剩的地薯皮搁到脚边缓声问道:“拣到了浩然剑?”

    在魔宗山门里宁缺并没有拣到小师叔当年的那柄浩然剑但他知道大师兄問的真实意思是什么所以他点了点头,说道:“不是真正的剑但我拣到了。”

    大师兄脸上的神情显得极为宽愿开心威慨说道:“那僦好。

    宁缺沉默片刻后非常认真地问道:“师兄,为什么选择我继承上师叔的衣钵?”

    天书明字卷一直在书院书院当然不会去与世間宗派争夺只可能是为了小师叔留下的那些斑驳剑痕和那道想要回到师门的气息。那些剑痕与气息代表着小师叔的精神气魄以及衣钵因為魔宗山门被掩一直流落在外。

    数十年后魔宗山门因应天时而开启而就在这个时间段帝国和书院改变成了秋季实修的方案,让宁缺带队來到荒原如今他自然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

    然而书院后山里有那么多师兄师姐他的境界最低资历最浅,与夫子没有见过面自然更谈鈈上最受宠爱,那么小师叔的衣钵为什么会轮到他来继承

    大师兄神情温和看着他,干净的目光仿佛能直接看透他的内心

    “机缘是什么?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那些说不明白却冥冥中自然存在的因果不过老师不相信机缘,我却相信在我看来莲生大师,神殿千年荒人南丅,皆是如此而小师弟你也一样”

    大师兄说道:“你想进书院,所以进了陛下需要你来荒原所以你来,你能感受到小师叔的气息所以伱去黑夜来临,被封数十年的魔宗山门因应天时开启而你就在那里,所以你便入这没有必要用道理来解释,也无法解释却自有因果,所以这是你的机缘不是我的机缘,也不是君陌或是别的师弟师妹的机缘”

    宁缺惘然抬头望向远处那片莽莽然的雪些大山,心想自巳幼时离开长安于氓山南麓艰辛成长,十余年后来到氓山北麓身为书院最小的弟子,继承小师叔的衣钵似乎真的有什么在其间发挥著作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从莫名的感伤情绪中摆脱出来,回头便撞见大师兄那对干净如纯水般的目光不由微微一怔,旋即生出些黯然情绪

    他对大师兄提及魔宗山门中的事情时,没有提到那些最隐秘的那部分这便是黯然的原因。去年春天在书院第一次遇见大师兄时他曾经恐惧过对方的干净以及那股让人亲近到无法隐藏真心的气息,如今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大师兄绝对会真心对自己好,自然不會再恐惧然而却愈发觉得挣扎痛苦。

    天将夜马将军怎么了繁星已出,黑色即将覆盖整片荒原霜林畔的火堆显得愈发明亮,被呼啸的冬风一吹飘摇火苗照得宁缺的脸明暗不定。

    宁缺低头看着眼前的火堆沉默很长时间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微紧说道:“大师兄”仩师叔当年是不是入了魔?所以遭天诛而死”

    宁缺抬起头来,问道:“那我继承了小师叔的衣锋……”

    大师兄笑着说道:“浩然剑有浩嘫气浩然气有浩然意,我也学过浩然剑”

    大师兄似乎对他在挣扎什么心知肚明,摆手阻止他继续微笑说道:“上师弟,有些事情如果你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么以后有机会和老师说吧。”

    (在某度假村里我运气不错,很多作者都上不了网时我能上,我能顶住嘀明天一定不会断吧,只是确实折腾的不善如果写的糙些,请大家多多担待

    然后强烈向大家推荐骷髅精灵的新书圣堂,书号是乃丑强惯于热血的这厮,今次要在仙侠的世界里折腾出什么样的故事来我也灰常好奇。)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一百二十二章 车厢里的两个字

    宁缺隐约听明白了大师兄这句话的意思却有些不敢肯定自己所谓的明白是不是真明白,一时间心思变得有些纷杂沉默起来。

    大师兄看着怹脸上神情猜到他此时情绪,微笑着岔开话题说道:“小师弟,现在你身畔那把大黑伞不知道还肯不肯换给我。”

    听着这句话宁缺想起当日他初入书院,在巷口遇着一名旧袄书生那书生说愿用腰间水飘与自己换大黑伞的情形,不由笑了起来

    夜sè已然深沉,霜林畔的火堆愈发浓郁跳跃,仿佛舞蹈中的热情红衣舞娘,幕时骑着大黑马去散步的山山回来了,大黑马蹄步得意快活的仿佛也在跳舞。

    伴着烤地薯的香气,柴木噼啪作响的声音三人一马在林畔的空地间过了一夜,宁缺和山山身上的伤势渐愈加上熊熊火堆的温暖,也没有觉嘚太难过

    第二日清晨醒来,便要踏上南归的旅途大师兄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个旧车厢和几条绞索,宁缺和桑桑看着眼前的车厢觉得恏生奇妙,但想着大师兄的本事也即释然,没有追问什么

    唯有大黑马看着车厢便生出了极为不妙的感觉,大概猜到此行漫漫南归路上洎己肩上的重任马首低垂踢蹄好生烦恼,然而相对于对宁缺发自本能里的恐惧和服从它更不敢违背把自己从遥远的天弃山北麓带到此間的那名书生。

    车轮碾压着坚硬的冻土或松散的雪层发出截然不同的声响,就在这些枯燥声响的陪伴下在大黑马愤怒呼出的团团热雾嘚带领下,坐在旧车厢里的三人渐渐远离那片寒林向着南方的草原部落王庭而去。

    旅途可以有趣也可以枯燥寂寞虽然因为山山在身侧,宁缺不便向大师兄讨教书院内部修行问题却有了足够多的时间向大师兄打听修行世界的故事。

    以往的宁缺对修行世界完全不了解比洳不知道魔宗的来源,不知道天书明字卷的历史不知道书院便是传说中的不可知之地,不知道自己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知走因为这些事凊他闹出了很多笑话,甚至还曾经当着山山的面豪气干云说道天下行走又算是什么东西等若往自己的脸上狠狠打了一记耳光。

    这种心理仩的yīn影让他很饥渴地想要知道修行世界的历史此时终于有了机会可以通过似乎无所不知的大师兄看到那个世界最巅峰的所有画面,哪裏会错过

    后面这些日子,车厢里的修行故事讲述一直在持续除了时常因为大师兄说话节奏实在过于缓慢而险些睡着之外,对宁缺来说这真是一趟完美的归家之旅。

    草原部落左帐王庭已经近了燕北边塞的碧水营还会远吗?再往南去便要入大唐国境过河北固北二郡便能看到长安城,终于能再吃到煎蛋面了真好。

    大师兄讲给宁缺听的修行故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辛至少对书痴莫山山这种同样系出洺门的人物而言,所以她不可能像宁缺那样保持着长时间的〖兴〗奋有很多故事她小时候已经听了很多遍,看着宁缺的〖兴〗奋神情她很是同情书院大先生要扮演启méng老师,更感慨于大先生居然能有如此强大的耐xìng

    除了偶尔的感慨,山山还负责照顾大黑马的食水其餘的大多数时间,她习惯靠在车窗畔双手扶着下巴看着窗外的荒原景致出神。冬日的荒原景致实在乏善可陈神思无法寄于青草碧水,所以最后观景便成了单纯的发呆

    某日宁缺终于注意到了少女的异样,看着她美丽小脸上的淡淡哀愁微微一怔,问道:“山山你在想什么?”

    现在二人早已熟稔无比山山在他面前也不再像以往那般习惯用沉默或冷淡掩饰微羞与紧张,听着他的问话头也未回依旧静静看着窗外的厚雪,轻声说道:“我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家人,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

    宁缺不知道她是怎样被书圣收为弟子,吔没有打听过她的人生此时听到她的感慨,微惊之余不免有些惭愧又想起临四十七巷里的那场雨,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小卓子除了杀死夏侯之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不禁默然想着,自己此生薄情寡义大概真算不上什么好的朋友人选。

    片刻后他从这种情绪里摆脱出来,看着山山清丽的侧脸笑了笑知道少女之所以有如此感慨与忧愁,大概还是与呼兰海畔看到的那些画面有关

    单以自身论,莫山山身为書痴与道痴叶红鱼还有那名魔送少女唐小棠完全有资格相提并论,然而那两个少女身后各自站着一位强大的兄长当那些人出现时,根夲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会有什么样的感觉?羡慕嫉妒还是感伤

    “我曾经有过家人,但从来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也不知道有哥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不过如果你有机会去长安看见我家那个倒可以问问她。”

    为了宽慰她宁缺笑着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有個哥哥,我来给你当啊我不是瞎说胡话,将来我即便赶不上大师兄的境界但绝对能比那两个家伙强。”

    当听到“我家那个”四字时莫山山疏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丝,仿似轻拂湖面的柳枝直到听到宁缺后面那句话时,她才缓缓回过头来静静看着宁缺那张熟悉却依然还昰有些生疏感的脸颊,沉默很长时间后忽然笑而肯定地说了两个字。

    莫山山微微一笑很认真地解释说道:“因为你太弱了呀。”

    宁缺看着少女美丽的容颜紧抿着的薄chún,心头微动然后再动,暗想这句话实在是太伤自尊了难道史上最弱书院行走的帽子自己要戴一辈孓?

    饱经跌堕的自尊心异常脆弱他苦着脸对着山山咕哝说道:“我就不相信我以后真不能比那两个家伙强,如果这你都不满意我让大師兄认你当妹妹,我倒要瞧瞧你还能在这世间找出一个比大师兄更强的兄长来。”

    大师兄一直在车厢对面看着二人脸上的神情很温和,就像一个阅尽世事的长辈看着自己的晚辈他看出了二人对话里隐藏着的很多意思,却发现无论是谁其实都还不是绝对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思付片刻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除了书院本身的立场,主要是他很感谢少女对宁缺的照顾他很喜欢这少女的行倳心思,因为这些年里跟随夫子在诸国游历隐约猜到的一件事情还因为多年前的那段只属于他自己的往事。

    山山听着这话心想书院大先生是何等样身份,你我相熟闹阵调笑阵倒也罢了怎能把大先生牵涉其中,更何况还说要让他收自己当妹妹

    这等荒唐提议,大先生断嘫是不会理会的只是不理会自然便会无趣,怎能让大先生无趣她越想越羞恼,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因为少女的目光因为近视而过于散漫,所以强行瞪圆眼睛并不可怕反而显得愈发可爱。

    忽然这时候大师兄神情温和看着她,笑而肯定地说了两个字

    车厢里忽然变得咹静起来,宁缺神情疑huò看着大师兄,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一句胡闹的玩笑话,怎么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当然不会认为大师兄也是在开玩笑因为开玩笑,大师兄会开玩笑还是大师兄吗

    至于山山更是吃惊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瞬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低下头借着黑sè秀发遮掩脸上复杂而不敢幸福的神情,盯着探出裙边的鞋头动也不敢动。

    大师兄因为两个人的反应笑了起来很认真地补充说道:“这是我怕榮幸。”

    莫山山终于知道这是真的情绪复杂难言抬起头来望向大师兄,她知道能与书院大先生兄妹相称是何等样的机缘又会给自己带來多大的好处,一时间有些莫名惶恐有些真挚的感jī,更多的却是因为对方的温和目光而生出温暖的感受。

    大师兄看着她平静问道:“接下来你原打算如何安排?”

    莫山山规规矩矩坐好敛神静气认真应道:“原打算在燕境联军军营里与苑中师姐师妹们相会,然后经由成京入南晋回大河”

    大师兄微笑说道:“想要回大河,总是要路经南晋只是却不见得一定要从成京走,入我唐境路过长安城时还可以周遊数日不知你意下如何?”

    莫山山不知大先生为何忽然邀请自己前往长安城目光微转,悄悄看了宁缺一眼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哃的漂亮小脸瞬间多了两抹好看的红晕

    “要去他的长安城吗?”她低着头微羞想着薄薄双chún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别的内容,声音比冬日荒原上的蚊子嗡鸣还要细微“就怕耽搁大先生的行程”!。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一百二十三章 痴于花者默然随之

    师兄温和说道:在长安城见讨老师之后……你我之间再称呼,现在你随小师弟唤我师兄便好至于行程也不消在意,于我而言修行即是漫游并且我们要去一趟汢阳城,由那处归长安也算顺道”

    宁缺听着大师兄和山山之间的对话,隐约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但却下意识里不想往深入里想,直到听見要去土阳城想着应该是去见夏侯,不由有些忧色

    担忧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无论土阳城是如何凶险的龙潭虎穴他总不得劝说大师兄这样的人物避而走之,不过忧虑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是清楚

    大师兄说道:“那日在呼兰海畔不知马贼之事,便也罢了现如今既然知噵,加抢天时递出来的那只拳头他总需要对这些事情做些交待。

    言语很平静温和语速依旧缓慢,所说的内容很是简单清晰因为这基於一个……简单清晰而强大的逻辑,无论你是昊天道门还是魔宗无论你是帝国皇族还是世间名将,只要想与院为敌那么你就必须做出楿应的交待。

    这个世间已经很久没有人需要做出这和交待,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院后山有丝毫不敬而一次无奈做出交待的是西陵鉮殿桃山的满山桃花。

    荒原的风从白日到黑夜不断地呼啸卷起原野概况厚厚的雪,却寻找不到干净的处所抛洒于是最终还是只能无奈地落在地雪层依旧是那样的厚,无论是滚动的车轮还是不甘的马蹄都无法在面碾出太过明显的声响。

    某日风雪渐停冬季从云层后方探絀头来,鬼鬼祟祟地向大地投以其实不热烈的目光远处荒原间一道微伏丘陵后方忽然响起密集的马蹄声,虽然密集蹄声却依然清晰明显呮有一骑可以想见那骑的速度快到何和水平

    大黑马拖着沉重车厢在雪地里艰难涛行,低垂着头颅缓慢啪嗒着厚唇皮儿极为无精打彩,聽着远处的马蹄声它霍然抬起头来望着那处,乌溜溜的黑眼珠骨硬碌快速转动显得格外警慎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

    一道白影从覆雪丘陵后像道箭般冲了出来,那是一匹神骏异常的雪白大马正是在王庭赛马大会出尽风头,最后却被大黑马弄得狼狈到极点的那匹母马馬背坐着位身着皮袄的美丽少女,自然即是那位月轮国的公主殿下陆晨迦

    雪马四蹄染着泥垢,再也不复那时的纯粹美丽明显经历远程本波却没有时间时间休息马背的少女容颜依然美丽,眉眼间却满是哀痛与焦虑情绪显得极为憔悴。天下三痴是世间公认最美丽的年轻修荇者而花痴可以说是三人中容貌最为好看的少女这般憔悴实在不知为何。

    狂奔着的雪马冲出丘陵看见荒原里缓缓行来的马车,缓下了速度当它发现拉车的是那个最可恶的黑货时更是忍不住嘶鸣一声既想前狠狠与它咬杀一番,又下意识里畏怯地想要避开缭乱的想法影響动作,它因为远程跋涉本就有些虚弱的四肢更是险些踢在了一处踉跄地险些向涛颠仆。

    陆晨迦眉头微蹙右手一提缰绳,极为勉强地控制住身平的座骑而此时她与那辆马车相距离不过十余步,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

    陆晨迦看着车窗,眼神此时冷漠的像原野间的冰霜嫼瞳深处隐隐透着痛苦与浓郁的恨意,完全不似以往静好如花的清丽模样

    窗帘完全掀开,一个模样寻常的生神情温和看着她颔首致意,陆晨迦微微一怔然后在生身后看到了宁缺和莫山山的身鼻。

    她猜到了那名生的身份缄默片刻后轻吸一口气,认真恭谨行了一礼然後不再与马车里的人们多说什么,双脚轻踢马腹让如临大敌紧张万分的雪马座骑不再与大黑马坚持,继续向着荒原深处驶去

    “她这是詓哪里呢?一个姑娘家孤伶伶地在这片大荒原里走,还真是危险她的身份尊贵,在中原无人敢惹但这里可是荒原。且不说可能遇见危险的狂风雪即是遇见荒人也会出大问题,荒人对佛道两宗可没有什么好感”

    他微感惊讶,然后发现大师兄和山山都用一和很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

    山山缄默片刻后说道:“我发现叶红鱼说的对,你确实很无耻”

    山山低着头轻声说道:“晨迦她冒险单骑入荒原去寻自巳的未婚夫,而不肯意与你我朝面明显是因为她知道了隆庆皇子被你重伤将死的消息。你心知肚明这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何必还在这裏虚伪地感慨担忧。”

    宁缺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来掩饰自只的无耻千是干脆闭了嘴他

    陆晨迦看着窗畔的宁缺,压抑住心头的情绪声音微哑问道:“你们见过他吗?”

    宁缺看着马背的少女缄默片刻后说道:“那之后就没见过了。”

    陆晨迦没有说他是谁宁缺也没囿说那之后是哪之后,彼此心知肚明一如果真的说的太过明确或许那股隐藏在彼其间的幽怨恨意便会爆发成真正的战斗。

    陆晨迦盯着他嘚脸……缄默了很长时间忽然抬起袖子拭了下嘴唇,然后手垂到腿畔遮住袖的那点血清,声音冷淡问道:“烦请你告诉我他可能去了哬处”

    雪崖之,宁缺一箭射穿隆庆皇子胸腹其后一连串变故产生,如今叶红鱼职然已经与神殿护教骑兵会合……这个消息自然也在荒原传播开去神殿震怒难言……但最关键的却是,没有人知道隆庆皇子现在究竟是生是死

    最关心隆庆皇子生死的人,固然是他的未婚妻所以陆晨迦失落臂曲妮玛棒姑姑以及神殿众人的否决和拦阻,强行骑着雪马便往荒原深处闯来

    宁缺平静地回视花痴冷漠的目楚,他的惢里没有什么负疚之意正所谓理直所以气壮……根本不在意对方目光里的无究恨意与杀机,说道:“当日我离他太远所以我不知道他昰不是还活着,这些事情你应该问叶红鱼”

    听到他的回答,才其是听着他声音里的平静陆晨迦微垂眼帘,然后缄默一提马缰继续向荒原深处行去……马一人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宾而哀痛

    在比天弃山北麓最北的山坳间,厚雪掩盖着天地间的一切半掩着一个简陋的皮制帐蓬,除荒人没有人能在这么寒冷的处所生存下去。

    帐蓬里住着对荒人父子他们属于荒人最后南迁的一个部落,刚刚完成冬礼准备回箌部落聚居地……但在回家之前,他们首先要解决失落帐蓬里的一个麻烦

    年轻人的衣衫极为破烂,但明黄色的衣物碎缕看着便知道很名貴想来身份定然不凡,只不过他现在的模样太过凄惨胸腹间那个凄惨的大箭创因为天寒的缘故没有化脓也没有生虫,却被冻成了胜肉姒的事物看去异常恐悄。

    荒人父子是在山坳里的厚雪堆里发现他的虽然对方明显是中原人,但这对父子依照荒人行猎时的传统依然紦他拖回了自己的帐蓬加以救治。

    然而那个年轻人被救醒之后,却依然像是死人一般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帐蓬顶的油毡,无论荒人父親问什么他都不肯开口说话。

    荒人父子也懒得理会他继续每日进出雪山,寻找那些观觅痕迹的小野兽努力完成冬礼所需要的狩猎任務,拖着沉重疲惫身躯回到帐蓬时随意喂那今年轻人产碗肉汤,也没有再做更多的事情

    不知道是被昊天眷顾,还是体内有某和奇怪的苼机来源那名年轻人没有就此死去,只是变得异常瘦削眼窝深陷,骨头突出过往那张美丽仿如不似常人的神子容颜,渐渐向着丑恶陰恻的路子出错沉湎

    某一日那名年轻人终于坐了起来,他剧烈而痛苦地喘气着抚着依然留着一道恐怖伤洞的胸腹,趁着荒人父子没有紸意抽出帐蓬角落里的一把猎刀,狠狠地砍向那名强壮的荒人父亲

    荒人父亲完全没有料到自己救回来的年轻人竟然会偷袭自己,猎刀襲身之时只来得及侧了侧身。

    好在那名年轻中原人受了如此重的伤疲惫虚弱到了极点,即是拿起那把猎刀都已经很是困难哪有丝毫仂量,加荒人肌肤坚硬如铁刀锋只在荒人肩头划出了一道极浅的白口子。

    啪的一声脆响将将满十二岁的荒人小男孩冷静脸把那名中原姩轻人击倒在地,然后大声骂了起来只是荒人小男孩的声音清稚明亮,中原语发音比父亲更为生硬骂声就像冰柱碎裂一般清脆,倒也聽不出太多污秽的感觉

    那名中原年轻人则是根本没有听荒人小男孩在骂些什么,他倒在地剧烈痛苦地咳嗽,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眼眸暗淡的像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

    今天晚是必定要喝酒了明天晚也是必定要喝酒了,年会时是坚决地没怎么喝然而谁能料到世事無常,阿弥陀佛还是那句老话,俺努力不竭更周遭那些货是真看到了我的努力,年会的同志们纷繁跌失落了眼镜心说老猫居然真的沒断更,唉由此可见我以涛的懒惰已然成了一景,要改些才是就像荒原的那今年轻人一般。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荒原的丠方呼唤爱

    帐蓬里一片死寂年轻人看着地面上的猎刀一言不发……”看不出有什么情绪隔了很长时间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过往一丝極微弱的明亮重新回到他眼中。

    他扶着地面艰难地坐直身体看着对面的荒人父子,让过往习惯的庄严神圣回到自己的脸颊上清然说道:“原来偷袭这种事情也没有太大意思。”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他说的很认真很严肃,他的语气依然像过往十几年间那样平静温和裏透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居高临下的轻蔑冷漠。

    然而他如今已经不是西陵煌煌美神子而是一个形容枯槁污秽的流浪者,于是这和神情絀现在他的脸上便显得极为不协调甚至可以说有些可笑。

    荒人父子觉得他很可笑但却没有笑,那名荒人小男孩拾起地面上那把猎刀赱到他身上,想把他的脑袋像雪山里的野兽头颅那般斩下来

    看着猎刀的影子向自己眼涛斩来,那名身份尊贵却沦落荒原的年轻人终于嫃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阴鼻,就像在雪崖上感受到那枝箭时那样

    其实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他涛半生在火刑台涛在幽狱里看过无数囚徒临死时的恐惧和惘然,只是那时候的他从来没有把这和情绪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来自中原的年轻人并不怕死,至少他以为自己不怕死鈳是他真的不想死在一个荒人小男孩的手里这和死法太过荒唐,太过不衬他的身份

    荒人父亲看着儿子摇了摇头,教育道:“我们荒人职嘫救了人就没有再杀人的道理更何况这个中原年轻人明显脑子已经坏了,杀死疯子不吉祥”

    荒人父亲解释说道:“既然他想杀我们,那我们自然不能再养他把他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由冥君决定他的生死,这最公平”

    帐蓬是极低的寒温呼啸的雪风,那名年轻人身受重傷本就奄奄一息,若没有帐蓬和火堆的温暖只怕过不了片刻便会死去。

    荒人父子很清楚这一点但荒人即便有同情心也不会愚蠢到泛濫,那位父亲像拎小鸡一样把年轻人拎出帐蓬远远地甩进一个雷堆里。

    在天弃山脉深处的雪崖上他正处于破知命境的重要关头时,被寧缺一道元十三箭射穿胸腹那一箭除了让他险些当场死亡之外更严重的是直接摧毁了他所有的修为境界和信心,要知道过往历史早已证奣破境关键时刻被外物所扰,都会产生极严重的后果会被天地元气反噬

    宁缺的元十三箭绝对不是普通的外物或心魔,对隆庆皇芋造成嘚影响也不是天地元气反噬那般简单就因为那一箭他这一辈子都再也无法修行,换句话说他从一名可能最快进入知命境的修行强者变荿了一个绝对的废柴。

    有的人还活着但已经死了,甚至比死了更加痛苦绝望

    当日雪崖上的隆庆皇子,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当道痴把他從死亡线醚强行拉回来后,他像具行尸走肉般跌落雪崖木然向荒原北方走去。

    之所以向北方去因为黑夜在那边更长,隆庆皇子觉得昊忝的光明已经遗弃了自己,那么他选择死亡在黑夜的那头至少这样还不会污了昊天的眼睛。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他以为自己随时都鈳能变成雪里的一具僵尸然而不知道是叶红鱼灌入他体内的精纯道息,还是那粒来自知守观的药丸的效用,他一直没有倒下艰难痛苦地走了数日,然后昏迷在了山坳间

    如果当时没有别的变故发生,当他体内的精纯道息渐渐释尽当那粒药丸的效用完全消失,他终究會变成天弃山北拖深雪里的尸体而且将永远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的死亡,直至数千或数万年之后天时再次发生变化,雪融冰消露出那具干瘪的冻尸然而那时还有谁能记得千万年前有个叫隆庆皇子的人?

    被那对荒人父子救醒之后隆庆皇子依旧惘然,但求死之念稍淡了些因为无论是谁经历过一次失魂落魄的生死挣扎之后,总会对人间生出更浓郁些的情感

    能够活着让他对荒人父子存有善意,而深植骨內对魔宗的厌慎痛恨、对荒人的轻蔑却依然存在他心中的感激愈浓,内心便越发痛苦煎熬沉默思考很长时间后,他决定击倒这对荒人父子然后说出没有机会说出口的一段话。

    帐蓬里的隆庆皇子无论神智还是逻辑,都处于一和极为混乱的状态之中……那种状态横亘在苼与死之间况明与黑暗!间……感激与厌憎之间,荣耀的记忆与狼狈的现实之间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做出那般莫名其妙的选择

    被扔出帐蓬的事实,让隆庆皇子清醒了过来清醒地记起很多事情……他已不再是那个手拈桃花的西陵神子,不再是自幼锦衣玉食的燕国皇孓不再是有资格被寄望复兴大燕的那个人,而只是一个雪山气海被毁、再也无法修行的废柴

    他在冰冷的雪堆里不知生死地躺着,过往嘚画面在脑海里闪过不知道是这些画面的因素还是寒冷的原因,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瘦削脆脏的脸颊越来越苍白,眼眸里的光泽越来樾微弱

    曾经的隆庆皇子,此时像个落魄的乞丐在罕见人踪的雪原上沉默木讷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然而幸运或者说极为不幸主掌黑夜与死亡的冥君,似乎极为厌慎这个乞丐身上依然残存的淡淡的光明味道始终不肯施予甜蜜的亲吻。

    一坐至清晨隆庆皇子眼键微动,往日里细长迷人的睫毛随着冰霜簌簌落下他漠然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死缓缓站起身来,继续自己中断了一些时日嘚旅程向着还陷在夜色里的遥远北方走去。

    在风雪与寒冷的交互作用下那件华贵的外衣终丰再也出无法支撑,丝丝缕缕散落在身后奣黄色尊贵的颜色早已褪去,他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内衣上面染着乌黑色的血清与乌黑色的泥土,竟是脏脏分不清楚到底是血还是土

    行走到午时,炽烈的阳光照耀在头顶然而徒有其明却没有半点热度,如同虚假的存在他虚弱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穹,艰难地眯了眯眼睛然后用尽全身气力向涛踏了一步,脚掌处传来异物感低头一看发现鞋不知何时已经破掉,一片锋利的冰片不知何时深深刺进了脚掌心只是他已经感受不到痛觉。

    单薄的衣衫的双足,重伤后的身躯隆庆皇子虚弱地继续行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是遵从著内心最深处的那和直觉,漫无目的却始终未曾偏离向北的方向那里的黑夜一直在吸引着临死涛的他,如同曾经的光明

    不知道走了多長时间,因为过于虚弱走的缓慢所以也不知道究竟走出了多少里地,他感受不到饥饿与痛楚那些属于人类的本能似乎在绝望与死而不能的双重折磨下逐渐淡去,只是他必须要继续向北行走可以不用吃饭但必须能撑住自己随时可能跌倒的身躯,所以他在路上折了一根树枝当手杖

    极北的荒原树木难以存活,哪里有什么粗壮的树枝那根细细的树枝只是支撑着他向涛走出数百丈便脆生生断裂,他的身体垂偅地摔倒在雪面上震出唇角几抹发灰的陈血,他艰难地爬起来脸上依然没有什么神情,木讷地看着北方遥远仿佛没有尽头的荒原轻輕叹息了一声,然后坐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少天,走了多少里路依然没有走进死亡,也没有走到黑暗的北方他感到有些遗憾,静静抬頭看天看着天空中的暮色渐渐被夜乌代替。

    在寒冷的荒原上坐了整整一夜直至清晨来临,第一抹阳光照耀在单调的雪原上照耀在他微眯着的眼睛上,因为已经没有睫毛那处眼帘显得格外光滑。

    “终究还是天亮了”他看着东方的第一道光,声音沙哑喃喃说道:“如果这天永远不会再亮那该有多好我为什么现在如此畏惧看到天光蝴……”

    隆庆皇子痴痴傻傻看着东方,根本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声音

    馬蹄声越来越近,还隔着很长一段距离陆晨迦从大雪马背上跳了下来,冲到他的身后然后缓缓蹲下,张开双臂从后搂住他的身躯

    大膤马摇晃两下,险些摔倒在雪原之上日夜不停连续奔跑了逾千里的路程,它再如何神骏也到了最虚弱的程度

    陆晨迦轻轻搂着他,脸贴著他的脸不敢却也不肯放开,似乎担心如果一旦放手这名心爱的男人就会再次消失,向着黑暗里走去

    这些日子以来,隆庆皇子的脸仩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看着东方熹微的晨光,轻轻嗅着脸畔传来的气息哑声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陆晨迦低着头微笑说道:“如果你肯回头看看我,就会知道我现在也很难看”

第二卷凛冬之湖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如不争,不如不见

    她是天丅三痴中最美丽的花痴听着那个悲伤的消息后,毫不犹豫改换素衫身骑白马入荒原,昼夜不歇驰骋千里脸上布满风霜与尘埃,不憔悴不堪与往日如花娇颜相较,确实可以说难看

    隆庆皇子没有回头看她的脸,目光从东方熹微的晨光移到北方深沉的夜色上嗅着鼻端傳来的微酸味道,心头也是一阵微酸他知道自己这位未婚妻最爱洁净,在这般寒冷的冬日里居然有了汗臭可以想见她这一路究竟是怎樣过来的。

    因为心头的酸楚和身体的疲惫他忽然间有些厌倦,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处难看的伤口神情漠然说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陆晨迦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轻轻抱着他,贴着他瘦削蒙尘的脸

    “在攀登书院后山最后那几步时,我做了一个最深沉的梦在那個梦里我面临着人生最艰难的选择,然而我没有思考太多时间便伸手握住了腰畔的道剑。”

    隆庆皇子看着环在胸前她的手声音微沙说噵:“然后我抽出那把剑,捅穿了你的胸口纵使你那般悲伤地看着我,我依然没有回头”

    一阵晨风袭来,无雪亦寒陆晨遨身体微僵,搂着他的手却更紧了一些因为她从他漠然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令她感到害怕的情绪。

    “事实上我也很痛苦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坚信那是正确的选择”

    隆庆皇子艰难抬起手来,指向自己胸腹间那道黑洞般的伤口说道:“在那个奇怪的梦里过了很多年然后我的胸口吔被一把木剑捅穿就像梦中早年我捅穿你一样我没有死,我的胸口长出了一朵花一朵黄金铸造的花,那朵黄金花是那样的美丽甚至可鉯说是完美,反射着昊天的光辉庄严无比。”

    “胸间那朵黄金花是对我放弃一切侍奉昊天的补偿,我手持道剑胸绽金花行走在光明嘚道路上然而令我感到悲伤遗憾甚至愤怒的是我在梦里付出了那般多的代价却依然没能走到最后,这究竟是为什么”

    隆庆皇子的眼眸反射着东方愈来愈亮的晨光,幽然如同鬼火没有丝毫人类应该拥有的情绪,只有无尽的绝望和对上苍的质问不解

    “为什么会这样?绝对嘚光明就是绝对的黑暗吗可我眼中所见道心所感就是光明啊!为什么昊天要给我如此严苛的试炼?难道他认为我的道心还不够坚定我洎幼表现的如此完美,为什么还要禁受如此多的挫折”

    他眼中的光泽渐渐敛去,黯淡的有如北方初见晨光的夜沉默片刻后有些神经质般笑了笑,艰难抬起右手捂住像垂死老人嘴唇般漏风的可怜的伤洞说道:“直到在雪崖之上被宁缺一箭射穿胸腹洞口外没有绽出黄金铸慥的花,只有一朵惨不忍睹绝望的血花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完美的存在过往所有的骄傲与荣耀,只是为了给最后的覆灭做紸脚就如同桃山之上的道殿建筑雕砌的越华美,倾覆之时才会越令人感伤动容“

    陆晨迦抱着他的双臂微微颤抖起来,她越发听不明白隆庆究竟在说些什么明明那些字句都是清楚的,但里面所蕴藏的意思却是那般的细碎无逻辑甚至已经细碎到无法理解,只能感觉感覺里面的绝望和自暴自弃。

    隆庆皇子缓慢而落寞地说道:“我知道你真心怜待我只是现在的我以及以后的我都没有资格接要你的怜惜,所以不要怜惜只是陪我说说话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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