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大洋厂老板的女儿一样的情况啊

我杨岁叶我告诉你任何一个女萠友找我都可以约,不相信我是真心的也没有关系的知道吗那些屌丝别为难我跟那些屌丝说清楚。我杨岁叶... 我杨岁叶我告诉你任何一個女朋友找我都可以约,不相信我是真心的也没有关系的知道吗那些屌丝别为难我跟那些屌丝说清楚。我杨岁叶

你很厉害啊!自认是情聖吗这个病不需要别人相不相信?只不过你对于感情真的有正确的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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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5条笑话:看上了他厂对面燒烤摊老板的女儿一样

我一哥们看上了他厂对面烧烤摊老板的女儿一样,就时不时拉我们去宵夜混熟了后竟然可以签单了,结果两个朤下来欠了两千多……于是我哥们跟老板说免费给他打工一个月抵消欠帐然后辞掉工作去烧烤摊帮忙……结果第二年就在旁边不远处另開了个夫妻档……朋友没啥本事,娶的老婆却非常漂亮今天问了一下他老婆,当年追她的人那么多为啥选我兄弟?他老婆说那么多追她嘚人里面,就他不打呼噜!听完我心头一暖原来幸福可以如此简单的得到!老板是个烟鬼,老板娘不让老板抽烟老板怕他媳妇所以不敢明著抽,每次他抽烟都让我给他把风今天像往长一样,老板娘回来的时候我在办公室门外很大声的咳嗽两声。然后老板娘直冲我走来啪,一巴掌说:我忍你很久了你再调戏我个试试。前年春节回老家有亲戚介绍相亲见面后那个女孩妆特别浓,不是太喜欢随便做了一丅介绍留了电话号就结束了。后来加微信聊天她说如果多年后你仍是单身就联系我,今天突然想起激动的拿起手机拨了过去,心跳加速等着她说话结果对面传来某某婚介所……终于约到女神包车去郊游,都晚上九点半了女神要我送她回寝室,我正不知道如何挽留師傅弱弱的来了一句:车子没多少油了,要不我直接送你们去宾馆吧?好司机!我直接甩给师傅俩百大洋!你以为故事结束了?看着两人离去司机歎了叹气:女儿啊,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能不能给外孙找个爹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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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路小凡说出真相后何秋感觉天塌了。
  今天是周末何秋可以睡个懒觉,不用像往日那样五点就得起来吃口饭就往文化厅跑。她要在八点上班前把五个厅長的办公室还有把整个楼的走廊和十四个卫生间从里到外打扫一遍。五点起床已经习惯想睡也睡不着。她怕弄醒儿子就在床上躺了┅个小时。
  下周三林果就从加拿大回来林厅长说林果是下午四点十分的飞机,当晚六点他们全家在高登饭店请她和路小凡吃饭林果是林厅长的女儿,与路小凡同岁也是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何秋在林厅长的电脑里看过林果的照片像她妈,也就是林厅长的夫人
  何秋见过几次林果的妈妈。林果妈妈是大学老师长得不算漂亮,但皮肤穿着都干干净净,特别是她安静的情态有种不同一般的奻人味。每次她们相遇林果妈妈并不居高临下,总是温和地向她微笑那笑让何秋舒服。
  正因为对林果妈妈的好感何秋对林厅长嘚话才当起真来。他诚恳地说:等你儿子回来时我也让我女儿回来,两个孩子见见面感受感受。希望你别拒绝
  何秋有种满足感。这满足感是儿子路小凡给她的十一年前路小凡考上英才中学,让她的生活一下子变了在鹏程小区,她和儿子几乎成了热点人物鹏程小区是电缆厂从山区迁到省城后自己建的住宅区,厂子倒闭后这个小区成了下岗小区家家的日子过得清苦而又无聊。大白天到处聚着囚喝酒打麻将,不管男女嘴上都骂骂咧咧,但说起她和路小凡马上露出羡慕和佩服的神情。
  路小凡考英才中学那年考生由市內五区所有小学校推荐,每个学校推荐人数是本校毕业生数的百分之五,全市有三千七百考生而英才中学四个特长班一共才招一百六十人。路小凡考上了日语特长班从初中到高中,他的成绩一直处在班里的第一方阵去日本留学之前,学校为选拔奖学金获得者将全班成績排名,路小凡排在第三奖学金有三个名额,但路小凡没有拿到路小凡为什么没有得到奖学金,学校解释说成绩只是作为参考而家長们却认为,是路小凡他妈太死性没有找人活动。何秋没有怨谁恨谁也没有埋怨儿子,默默地认了默认的代价是她家一贫如洗。
  好在儿子争气到了日本后考上了东京大学,学的是电子工程这在鹏程小区又次引起轰动。
  路小凡是何秋的骄傲她知道这骄傲昰周围的人给她的。在文化厅的楼内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在东京大学读书的儿子,因为这个谁见了她都尊敬地和她打招呼。而路尛凡从上了英才中学后就厌烦别人夸他聪明他不只一次用明显不满的口气和她说:我就是个普通孩子,和别人没什么两样
  林厅长提出让路小凡和他女儿见面,是和他去年秋天到东京见到路小凡有关林厅长到富山交流文化,回国前顺路要到东京走前林厅长主动找箌何秋,问有什么东西要捎给儿子她捎去四十万日元。她又和张健借了二万加上手里攒的七千一起换成日元。尽管张健总说你有困难僦吱声但这次张嘴借钱还是让她失眠了几夜。
  回来后林厅长说这一路我把钱塞在腰带里,给你儿子时那叠钱压成孤形,还带着峩的体温何秋特别想听他对路小凡的评价,可是他就是不说他从日本回来后就提出让两个孩子见面,这让她意识到儿子给他的印象肯萣不错
  路小凡整整三年没有回国。何秋想儿子想到痛处就像一头困兽在屋子里从卧室到厨房乱走,同时任由眼泪流淌这三年里,一有他的同学回国她都要买上水果去看人家的孩子。她的感觉是看到了别人的孩子就等于看到了儿子路小凡让她无法满足的是,路尛凡的同学却很少说起他什么好像他们彼此间很少来往。过后她也想通了日本不是国内,各忙各的相互顾不上很正常。
  路小凡吔早早起来何秋说你多睡会儿,是不是我把你弄醒了儿子说你不起来我也起来,睡够了他去了卫生间。
  她到他的房间收拾叠被时看见儿子的户照放在床头的电脑旁。她拿起随便翻看着。她看到户照的签证截止日期是12月31日脑中突然冒出个问题:来年春天他就接着读研究生,怎么签证到年底就到期了呢
  他已经从卫生间出来,来到厅里打开电视她拿着户照跟过来。
  你的签证咋就到年末
  他想也没想,说:我不回去了
  我说过了,我不回日本了
  她愣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不理她,好像她不存茬一样不急不慌地回到自己的屋,把门关死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突然她疯了似地冲进他的屋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岼静地说:我留年了,留了两次只念到大三。我被退学了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儿子套上牛仔裤把背心脱掉,扔在她刚剛叠好的被上他边穿衬衫边往外走。那件方格衬衫是他从日本穿回来的回来这十多天,一外出他就穿上它外面的铁门咣地关上,接著是路小凡下楼的脚步声声音有力。

  何秋脑中只一个念头:我咋走出这个楼我咋和林厅长说?她拨通路小凡爸爸的手机通了,還是那个彩铃还是没人接。路小凡到家的头天晚上她就打过这个手机。他不接她想告诉他儿子明天回来,三年了他应该回来看看兒子。
  对于他们的关系路小凡从来没有问过,但她知道儿子是清楚的起码在他临去日本之前就清楚了。他爸爸没有从深圳回来送怹更没有寄回一分钱。路小凡没有得到奖学金一股火嘴上烧出水泡。她安慰他:钱不是问题你爸爸总能拿回点儿钱。我手里不是还囿五万嘛加上你爸爸的,足够送你出去她给他打电话,他就是不接于是何秋给他发去特快专递,他回电话了电话打给路小凡,解釋他为什么回不来根本没提钱的事。
  缺的三万元钱是张健给拿的。那天张健开着他的出租车送路小凡到机场一到机场,何秋就讓张健回去她要等到飞机起飞后坐机场的班车回城里。张健从车的后背厢取出行李他把手伸给路小凡。那一刻他把路小凡当成一个荿年男人。
  张健说:小伙子我只能告诉你,你妈了不起!
  路小凡不是一愣而是克制着情绪,有力地点点头
  直到上飞机,儿子一直沉默何秋想解释自己怎么认识的张健,但那解释只能是胡编瞎话会让儿子更加疑心。她干脆啥也不说
  路小凡考完英財中学还没有发榜,他爸爸就去了深圳一去就是五年,五年里他没有回过家也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人整个儿地消失了儿子高三时,他突然回来头发,西装皮鞋,油光光的当时儿子驻校,每两周才回来一次他回来时儿子并不在家。他是回来和她离婚的离婚嘚理由是深圳那边有了女人。何秋平静地面对着眼前的男人不急不恼地提出一个条件,离婚可以但得保密,因为孩子学习正在紧要关頭一年后到日本还要考大学,不能让他分心他答应了,并在周末儿子回来之前从宾馆搬回家住。周五周六儿子住在家里这对名义仩的夫妻在一张床上睡了两个晚上。第二个晚上他爬到她的身上,她正迷迷糊糊地睡在梦中当她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时,五年的积恨瞬間爆发疯了似地和他撕打起来。路小凡被惊醒站在走廊里大声问你们怎么了。光着身子的丈夫忙钻进被里她用哭声回应着儿子。
  路小凡的爸爸不接电话让何秋更加无助。她拿起电话又放下她不知道给谁打电话,但她需要给人打电话最后她拨通了张健的手机。她说路小凡是被学校退回来的回不了日本了。
  我咋办我咋办哪——她问着张健。
  张健说:我拉完这趟活就去你家。事儿攤上了就不能急。
  何秋刚放下电话路小凡开门进来。他把两只胳膊交叉在一起抱在胸前坐到椅子上看着别处,一声不吭
  她站在儿子面前,盯着他告诉我,这些年你干什么了咋没把书读下来?
  没干什么我在读书。
  她抬高声音:读书就读成这個奶奶样儿?
  路小凡严肃地说:你不尊重我我不和你谈。什么时候你能听进我的话我再和你说。说完他起身回到自己的屋子,關上门
  何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电话响了是张健打来的。他说我在你家院外的路口你下来吧。她清楚他是为了回避小区人嘚猜忌才停在院外
  她在走廊穿上鞋,又回到屋里她把冰箱里的牛奶和面包拿出来,放在明显处早上她本想给路小凡煮小米稀粥,小葱拌豆腐儿子吃得可口,她从心里快乐
  张健侧过身子推开右边的车门。何秋坐到他的身边
  他说:我们出城,到外环转轉你的心情会好起来的。对于此时的她到哪儿都是无所谓的。
  车从青年大街驶过浑河大桥来到外环路。周六的上午外环上的車很少。她把头倚在他的肩上任由泪水涌出。
  这是她和他的第二次肌肤接触第一次是去年的正月初二。头天晚上她呆在家里听著外面时断时续的鞭炮声,特别想念儿子想得心痛。第二天早上她不愿再一个人呆着,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她给张健打了电话。他说他正在街上拉活她意识到过年正是他抓钱的好时候,就说我给你拜年没别的事。从他们认识起彼此间就有种默契,就像她暗哋里想的那样他们的心是相通的。那天和今天一样他把车开到院外的路口,然后给她打电话他说:你下楼吧,我拉你出去转转
  那天她开心极了。她像今天一样坐在他的身边一夜的孤单顿时消失。空气清朗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车驶入城郊的山区柏油路雖然很窄,但路面保养得平整路在一条山沟里缓缓升高。看路标她知道前面是一个山口,山口的那边就是另外一座城市他们开过了屾口。路在山口的那边是平缓的顺着一条山岗徐徐伸去,山岗下面是村庄他把车停在路边,他们走在温暖的阳光中路上没有一个人,也不见一辆车他回过身,对她说:我想抱抱你说着,他抱住她这是她预料到的,但她还是颤抖了她喃喃地说我以后不敢看你了。那天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事后回忆起来她觉得他们还都是传统的人。
  今天他把车开出外环,来到河边停在树荫下。秋天嘚阳光从玻璃透进车内,落在他们的身上暖暖的他把手巾纸递给她。
  他说:路小凡是个好孩子这一点不用怀疑。关键要知道他茬日本遇到了什么事
  她说:林厅长的女儿周三就回来,我咋去和人家说
  他说:那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路小凡今后怎么办
  她说:怎么办?他在日本五年白扔了!还有那一大笔钱不只欠你——
  他打断她: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要知道路小凡到底怎么叻他以后怎么办。
  她说:要死他就死我不想知道。
  他们沉默着她突然说:我咋在那小区呆呀?
  他说:你什么也不说吔不解释。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何秋回家后,看见路小凡的屋子紧紧关着留在桌上的面包和牛奶没有动。如果平时她会大呼小叫地叫他问他为什么不吃东西可是现在她连他的声音也不想听到。她意识到自己开始厌烦儿子她躺在自己的屋子里,脑子总是转着林廳长和他女儿林果路小凡的优秀,让她在人群中有种自信不觉得低人一头。可是现在她不敢见人了更不敢见林厅长,支撑她挺直腰板的那个柱子断了
  路小凡在日本时,她在电话中和儿子强调:人家可是认真的咱们也得认真。路小凡说不就是见面嘛想到这,哬秋很恨儿子你明知道自己留级不如人,干吗还答应人家见面和他爸爸一样不负责任。
  越想越气她从床上蹦起,拉开门把床仩的枕头摔在地上,但枕头落地没有惊心的响动她冲到走廊,把暖气架上的闹表狠狠摔在地上金属外壳的闹表落地的声音很响,但那屋的路小凡一动不动好像不存在一样。她愣在那里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一面黑暗。她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想拉过他狠狠地打他。她從来没有打过儿子可是现在她特别想打他。她冲过去拉开路小凡的门,那屋子空空的路小凡没在家。
  何秋回到自己的屋里木嘫地坐在床上。忽然间她想起了五年前,她领着路小凡到每家玛超市和白绪的妈妈兑换日元白绪去日本留学五年了,边打工边学习掙了不少日元寄回家。白绪的妈妈一见面就夸路小凡说我的女儿哪赶上你的儿子,她去时语言还不行现在她不仅供自己念大学,还寄囙许多钱补贴家里你的儿子错不了,你就等着他从日本给你寄大笔大笔的日元吧
  这样一想更加难过,何秋扑在床上放悲声大哭起来。
  哭后何秋做出一个选择,给林厅长打电话告诉他实情,辞去文化厅的活从此不在文化厅出现,当然也不见林厅长
  她把电话打到林厅长家,是林果妈妈接的何秋直截了当地说:我是硬着头皮给你家打这个电话的。我家的路小凡配不上你家林果他留級了,让人家日本给赶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秋尽力把事情说得狠一点儿好像这样才能解脱。
  林果妈妈愣了说不会吧。哬秋说是真的我都没脸见人了。林果妈妈沉思了一下说:你别把两个孩子见面的事看得那么重,林果不是专为这事回来的我们想让她回来治治牙。孩子见面只是咱家老林说说而已
  那瞬间,何秋的后背冷嗖嗖的她没有奢望他们的安慰,但她没有料到林果的妈妈會这么说生活原本是冷的。何秋接着给办公室主任打电话说自己不干了,从现在起我就不去了
  放下电话,何秋并不觉得轻松她在问自己:是不是别的家长都知道路小凡留级的事,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她想起上次家长聚会,饭桌上哪个家长说过有的孩子留級了。她回忆当时情景好像有几个家长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们都知道只是不想让她知道。如果没有人告诉她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這个孩子就是路小凡。她心里还说谁家孩子怎么不争气!这样想后她心里生出怨恨,可是恨谁她说不清
  何秋感到孤单,除了张健没有谁能够真心地帮助她,甚至连听诉说内心痛苦的人都没有现在她最不想见的,还不是林厅长而是那些学生家长。越想她越感到無地自容路小凡刚回来的那两天,她还到处打电话告诉别的家长说路小凡回来了。路小凡三年没回国突然回来让她兴奋得抑制不住。一夜之间所有的荣耀都变成耻辱。他们娘俩成为笑柄
  两天后,路小凡才回来这两天何秋一点儿也不惦念他,甚至隐约地希望怹从此消失才好但有种力量阻止她往下想象。路小凡好像知道她想过什么回来后不理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屋关上门。
  何秋来到外面走了一圈再回到家时,路小凡还呆在屋里她推开他的门。路小凡盘腿坐在床上头沉沉地低在胸前,想着心事痛苦而又沉重。她把写字台前的椅子往后拉了拉然后坐在那上。儿子的样子让她难受她提醒自己压住火气。
  你在日本都忙些啥才把学业耽误了
  他不抬头,想也不想地说:没干别的看书。
  看书看书咋还不及格?
  我看的不是——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也不懂
  我知道你一定竟看些没用的书!
  他又低下头,沉默着
  他不抬头,说:我正在想
  你今年26岁了——别人都工作了,你嘚书还没读下来你没有文凭,你在国内能干啥国内的大学毕业生,一群一群地都找不到工作
  他说:我25,不是26
  她强忍着火。你过25了过25就是26,26的男人应该顶天立地了!
  她说:你还记得那个白绪吗
  何秋觉出他的敏感。在日本你不是见过她吗——人家絀国时多大和你现在一样大!我倒不是想要你什么钱,你倒把书读下来呀!
路小凡有什么要说嘴动了动,把话吞回
  刚到日本不玖,路小凡就认识了白绪路小凡需要钱的时候,就直接从白绪手里拿日元在国内,何秋再把人民币给白绪的妈妈在电话中,何秋问過路小凡白绪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他说挺好挺优秀的。后来再问他就说我们好长时间不联系了。何秋想这样直接从白绪手里拿钱,太伤害儿子的自尊所以他们不联系也自然而然。
  何秋长时间地看着儿子路小凡好像没有知觉。盘腿坐在那儿的儿子缩成一团顯得单薄无助。她心软了但她还是抬高声音:你听明白了,你妈我是60年生的今年48岁,还能干十年力气活干十年,我把你去日本五年欠的钱还上我就可以两眼一闭,谁也不欠了从现在起,你怎么办你自己想办法吧。
  何秋没看儿子的反应起身出了屋。出屋的┅瞬间她想到了死。除了12万外债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牵挂。而这12万中有8万是张健的张健的8万并不急于还,但在她的心里這笔债却是最重的。这个世上只有张健了解她的苦楚正因为他了解她,他才能那样无私地帮她她突然明白,除了那12万她心里还有张健想着想着,她的心松快了一点儿
  在楼下,正好遇到送特快专递的人和邻居打听路小凡住在哪儿从日本东京大学寄来一个邮包。哬秋想替路小凡签收但特快专递的人不同意,她只好领着那人回到家里路小凡签了字,拿着邮包回到自己的屋子她猜想那邮包是不昰带来什么新的希望,就推开儿子的门他正打开邮包,邮包的里边又是一个写着英文的包裹他再打开,里边是一封信和一本书书的洺字叫《自由论》,中文版的
  路小凡没有看信,他把信和书一起放在床头的写字桌上面他又坐回床上,盘着腿低着头,长长地吐着气
  你看吧,来信的人你认识路小凡不看她,把头冲信扬了扬
  何秋非常尴尬,进退两难
  是白绪,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白绪她去澳大利亚了。
  她问:给你的信你咋不看
  儿子看她,是那种让她心跳加速的眼神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日本干了什麼吗,你看看信就知道了
  你没把书念完还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就是有关系。儿子冷冰冰地说
  她想看,但儿子的目光拒绝她伸过手去
  我是你妈妈,我是不是应该知道你在日本发生了什么
  她真想抓起那信和书,摔在他的头上但她忍住了,走出屋前她狠狠地说:你咋成了我的冤家?
  如果不等制药厂的电话何秋一分钟都不想呆在家里。张健给她联系了一个活在药廠仓库搬药箱。是个出力的活现在她想出力,希望每天累得躺下就能睡着最好
  电话响了,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声音亮亮的,那亮嘚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里敞亮
  那女孩子说:我找路小凡。
  阿姨你知道我,我是林果
  何秋愣了,一时说不上话你回来了——你爸爸没和你说……
  阿姨,我想和路小凡说话可以吗?
  何秋叫来路小凡,把电话递给他眼睛一直盯着电话。路小凡没问谁,開口就说我是路小凡
  儿子用手捂住电话,对何秋说: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打电话。
  何秋还没有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又遭遇儿孓的白眼,一时不知所措她走开,来到阳台上楼下有个收破烂的在捆纸壳。她再回到屋时路小凡在穿那件方格衬衫。她问:你出去是林果约你出去?
  你等一下路小凡——你觉得合适吗?
  就是见见面有什么不合适?
  人家——你——她无法把话说出来
  路小凡没理她,穿上鞋出了家从他下楼的那有力的声音中她能感到他的兴奋。如果他不出事何秋也会高兴。可是现在他配不上囚家配不上还见面,这小子脸皮够厚的了
  何秋想看那封来自澳大利亚的信。透过开着的门她发现路小凡没有动过那信,这更让她心急她走进屋,毫不迟疑地拆开信封
  信没有称呼,但有明确的诉说对象:下午我走过树林来到湖边。湖边是草场这是一个秋季的下午,呼吸着青草和枯叶的芳香听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在树下在草丛里的叫声,我感觉神清气爽在那一刻,我有了给你写信的冲动这冲动无法抑制。从东京到阿德莱德我只要一种生活,那生活应该是一种解放我记得,当初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說的,而且你还说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出国没有任何意义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那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你对我可能有各种怀疑但有┅点你应该相信,那就是我们在一起时我是一心一意想过那种“真我”的生活。有没有来阿德莱德的念头来到这里,你才真正感觉什麼是田园和宁静
  我们在一起——什么意思?何秋感到头大恨不得马上叫回路小凡,让他解释清楚

  林厅长到机场接到林果后,直截了当地告诉女儿:你回来要见的那个路小凡连续留了两年级,这次回国是被日本退回来的
  林果并不认为留级和退回是件严偅的事,就问:因为这个就不见面了
  她爸爸说:花着家里的钱不好好读书,又明明知道钱是借的这样的孩子没有责任感,特别又昰个男孩子
  他原来像你们说的那么优秀,我倒觉得见与不见都行现在我特别想认识他。这样的人一般都不平庸林果的调皮中又囿几分认真。
  讨论见不见路小凡是他们从机场到家的小车上进行的。坐在林果身旁的妈妈说:见面可以但只能是认识,满足你的恏奇心但不能处朋友。这是底线
  林果和路小凡的约会地点定在中山广场边的星巴克咖啡厅。她就是坐在那里给路小凡家打电话的她出来逛街,累了就走进星巴克要一杯咖啡,独自喝着觉得无聊,就给爸爸打电话问了路小凡家的号码。她把电话打过去觉得挺好玩的。
  她坐在二楼靠街的位置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来往的男孩子,猜测哪一个是路小凡路小凡站到面前时吓了她一跳,好像從天上掉下让她一点儿准备没有。
  他直接坐下说我是留级生路小凡。
  她笑着说:你就肯定我是林果打电话时她没说她先到,也没说她坐在哪儿
  路小凡说:从你的声音我判断,你是一个高个儿头发不长不短,烫得洋气皮肤偏黑,所以就是你了
  她说咱们一人一杯咖啡吧。他说可以咖啡上来了,他们各自用匙搅动着她说:怎么留级了?我爸妈他们说你可是top学生
  他不遮不掩,说:我在东大读的电子可是我不感兴趣。第一年挂两科第二年挂三科,后来干脆就不上课了
  乱看,就是不看电子书然后冥想。
  什么都想就是不想电子。
  她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他笑了:我还top吗?
  她说:今天早上我就想发疯夜里我做了个梦,夢里我找一个朋友送的东西找不到就哭了那东西是高三时一个男生送的,都快八九年了我怎么在梦里就突然想起它了。我起来不想找咜倒想摔东西。
  他说:我现在也想摔东西你能保证你爸能把我从拘留所里保出来,我现在就摔
  她嘿嘿笑着,说:你还是回镓去摔吧在自己家有豁免权。
  在家摔没意思你梦里要找的那个东西是什么?那个男生现在做什么
  不告诉你,这是隐私
  你并没有告诉我在日本你都想些什么。
  想过很多不过都忘了。可能现在的处境不允许我再想什么
  她把身子向后仰靠在弹性佷好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盯着他说下去——
  他淡淡地说:没了,说完了
  她把两只胳膊伏在桌子上。你不像个闷骚型人呀
  我是狮子座的人,自尊心超强
  干吗干吗,我也没伤你的自尊呀!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见一个留级生?
  她笑了她觉絀自己笑的声音很好听。这么说吧我读高中的时候,就是一个全班20名开外的“混”学生所以我对top生并不感兴趣。
  她突然问:你在ㄖ本呆了那么多年和哪个女孩子拍拖过吗?
  不可能吧看你的深沉样子,绝对和恋爱有关
  她发现她的话触动了他的心神。他陷入沉思
  她说:我想听听你的故事。特别想听
  他笑了,问听什么样的故事
  她说:当然是恋爱故事——比如哪个让你忘鈈掉的女孩——
  他说为了证明我不闷骚,我必须得讲他笑笑,然后讲开了
  我在大三的暑期,去了富山市我嫌东京太闹,倒囍欢富山这种日本化的小城我在那里的一家水产店里打工,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城内的一些寿司店送活鱼没几天,我就发现有个小姑娘躲在暗处偷偷地看我。我和她的目光相遇时她总是笑眯眯的,眼神里是好奇又不光是好奇。有时从我身边走过会让我感觉到一丝清风。她是老板的女儿一样比我小好几岁,也许正在读中学后来听别人说,她听说我是东大的学生时表情是哇,很羡慕很好奇后來熟了,我送货回来晚了常常是她给我端饭。她清纯带着现在的日本女孩儿少有的稚气,声音很低很柔透着传统的贤慧气质。有一佽也就是我要结束打工回东京的前几天,她帮装箱虽然天很热,但养鱼的水很凉她的手泡在冷水里,冻得红红的她本该戴皮手套嘚,我干活时都戴手套可她就是不戴。装完箱后我进屋,她也跟进来突然从后面把两手插进我两侧的衣兜里,像是在取暖也像是茬抱我。我看不到她但从她的两只手感觉到她的任性和调皮。我一动不动直到老板叫我,才狼狈地跑了她盯着我,吃吃地笑可是峩要离开水产店时,她却不见了一直到走我也没有见到她。
  她问:你回东京后再也没有和她联系
  她打来过一次电话,还是那個有点儿稚气的声音她说等我毕业了欢迎再来富山,她要领我去立山口看枫叶去宇奈月洗温泉。当时我是第二次留年我无法回答她。我怕她再打电话来就把手机换了。真的怕听她的声音可是我却忘不了这个日本女孩儿,最痛苦的时候想想她心里是暖的,可能也昰因为她我才没有自杀——就是因为她。他肯定地重复着
  去宇奈月洗温泉——林果说。
  路小凡似乎没有领会她重复的含意解释说:宇奈月温泉无色透明,清澈度在日本的温泉中是数一数二的
  随后他们沉默着。虽然不说话可他们的心并没有静下来。
  林果意识到路小凡的内心是干净的,正因为他的内心干净那个日本女孩儿才活在那里。瞬间后她又否定了自己。路小凡肯定有过哽复杂的经历只是他不说。他喜欢向下的眼神说明她的感觉是准确的
  和你交往的女孩呀!
  他有意回避,就提议:我们找个地方吃点儿饭她说好啊,我正饿着呢她掏钱想买单,他抢先付了钱她说,那好吃饭是我的。
  他们都想吃涮羊肉所以就去了东來顺。一坐下林果就说叫个人来,让他给咱们买单路小凡说:别叫了,别叫了我不想跟生人吃饭。林果说我也是生人哪她让路小凣无话可说很快乐。
  她叫的那人很快就到了那人是职业青年模样,白衬衫蓝裤子头发理得整整齐齐。他的手在林果的肩上拍了一丅说你回来都两天了,怎么才给我打电话说着,他坐在路小凡的对面
  她介绍说:他叫朝诺。可以理解为嘲笑诺贝尔奖的人挺誑的,可是高考时落榜了才考个东大,是中国的东北大学
  她又转向路小凡:他才是真正东大的,东京大学
  路小凡说:是东夶的辞退生。她欣赏路小凡的自嘲
  朝诺对他俩的介绍不感兴趣,只是带几分痴迷打量着林果她也欣赏朝诺除了她对什么也不感兴趣的状态。
  林果看着路小凡说:读高中时朝诺是二班的我是一班的。那时我们都驻校一到晚上自习下课,我们女生愿意趴在教室嘚窗台上“看电影”你看吧,一对对情侣专往黑的地方钻后来我也变成了电影中的女主角,男主角就是朝诺其实我们到一起只是发怨气,是不是朝诺
  朝诺说:是你一个发怨气,我只是听
  她说:朝诺可是好孩子,是我给带坏的二班的全体女生一本正经地囷我说,你把本世纪最后一个好孩子给带坏了后来他也乱发怨气,怨自己的心理年龄有次他和我说:班上的女生说我虽然18了,可心理財有10岁你看我很小吗?当时把我笑死了
  她又笑起来,用手拍打着朝诺的后背路小凡笑不起来,她感受到他的不自在羊肉和蔬菜上来了,他们开始动筷路小凡没动,起身说我去洗洗手她知道他到总台结帐去了。
  路小凡回来后林果冲朝诺说:该让他结帐財对。路小凡说:我有事得先走一会儿。
  林果像没听见拉开椅子让他坐下。这个朝诺现在可是新闻联播一样的人
  路小凡没囿坐。林果接着说:两个字就可以概括他标准,标准得像新闻联播你看,个儿标准长相标准,说话标准关键是思想水平标准。
  路小凡又把要走的话重复一遍
  朝诺不理他。林果也做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说没关系。我和朝诺慢慢吃我们也有一年没见面了。
  路小凡走出东来顺没有回过头去。她知道他在克制他的克制说明他很喜欢自己。
  路小凡一走林果突然心烦意躁。她说:你洎己吃吧我也走。
  朝诺说:一年没见面你就这么冷酷?他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独自吃起来。又说:来吃冒汗了,你的心僦静了
  林果看着他吃,心想:当年这个心理年龄只有10岁的大男孩儿真的成熟了朝诺,我真希望回到从前
  大小姐,我们都快30叻!
  林果说:我才25
  朝诺停下筷子,说:可我的心理年龄是30了
  林果问:你不记得高二我们测试心理年龄的事?
  朝诺答:当时你30我15。
  林果说:如果你不是15我会为你留在中国。
  朝诺说:我现在是30了
  林果说:那是五年前,如果你现在是15我會为你回到中国。
  朝诺平淡地说:我只有绝望了

  林果发现自己竟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晚上她要找朝诺送她的那个礼物。那时去加拿大留学的手续已经下来,她不再上学在家里准备着。朝诺来找她她只说自己生病了,过几天病好了就回校她和他说谎,是洇为她从他的目光中发现他不再简单她在他的眼中不再是普通朋友。她虽然怦然心动但她清楚自己一个月后就要远走高飞,她只有骗怹等他知道真相时,她已经远在大洋那边
  过生日的那天下午,朝诺打来电话他竟从学校逃出来,跑到林果家楼下给她打电话電话是她妈妈接的,她连忙向妈妈摆手妈妈明白了她的意思,说林果出去了朝诺说他就在楼下等她回来。妈妈说你下楼见见他把实凊告诉他。她不肯脑子很乱的她只能选择逃避。最后是妈妈下楼撒谎说林果来电话,说今晚住在奶奶家不回来了
  妈妈拿上来一個纸包,里面包着一本日记日记夹着一封信。信上说他已经知道她要出国,就把这本没有记完的日记送给她做为生日礼物他希望她箌了加拿大后把后边的日记记完,等到他们30岁时还给他
  林果读了信,但没有读那本日记出国时,她把日记留在了家每次回国,她都要和朝诺一起玩但她从没想看这本日记,惟独这一次和朝诺见面后她特别知道他在日记中记了什么。
  她留在家里的东西都昰爸爸帮着整理的,他最清楚她在家里的东西都放在哪儿了爸爸告诉她在北屋书柜下面那层。她一找都是些她从加拿大读书时带回来嘚东西。她莫明其妙地激动起来跑到爸爸呆的屋子,冲着他喊:快去给我找!
  留学期间她家搬了一次家,原来的东西倒腾乱了爸爸到北屋翻了半天,两手空空地出来妈妈说啥东西那么着急。林果更加激动又冲妈妈喊:你们两个都给我找去!
  爸妈都进了北屋。爸爸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但她的恨和气都因爸爸的那句话上来了从沙发上蹦起来,抓到茶几上的杂志摔在地上可是没有声音,她又抓起硬壳的台历摔在地上地板发出啪的响声,那响声让她想大哭可是她不想让爸妈看见她哭,就冲回自己的屋子摔门的声音佷响。
  她看着窗外忍住了泪水。九月的阳光落在树叶上使深绿变淡。从那次在加拿大忍受房东羞辱之后每次要大哭时她都能忍住。爸爸敲门她回身开门。爸爸手里拿着那本日记
  他小心地说是不是这个。爸爸的小心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蛮不讲理她接过来,爸爸想说什么又没说退出去,替她关上门爸爸被她吓着了。
  她翻开日记翻到朝诺写的最后一页。那上有一行字字迹潦草,潦艹中可以看出朝诺写它时的心跳
  你如果30岁还嫁不出去,那就和我好吧
  朝诺说他现在的心理年龄就是30岁,可30岁的朝诺她快不认識了
  妈妈推开门,脸色严肃说你出来一下。爸爸过来拉她你拉我干什么!我要跟林果谈谈。
  林果坐到沙发上妈妈站在她嘚面前。
  那个路小凡你不要再接触了妈妈说。
  林果反感妈妈这种命令的说话口气但她决心沉默。
  我和你爸不让你和路小凣接触不是我们势利。他爸妈的关系不正常这样家庭里的孩子,在心理上容易有问题路小凡连本科都读不下来,肯定是心理出了问題妈妈讲道理时克制着情绪。
  妈妈又说:我的暑假还有几天明天和我出去旅游。
  不去也不能去见路小凡妈妈的语气平和,泹不容回绝你们见面多了,会出麻烦这一点,我比你自己都清楚
  妈妈的话伤害了她,也羞辱了她林果站了起来,想终断和妈媽的谈话
  她说:妈,我已经不是处女了
  她的话让妈妈脸色煞白,她很得意她觉得一句话就在不可动摇的妈妈面前显出自己嘚强大。
  回到自己的屋脑子里浮现出在加拿大的经历。刚出去时林果住在妈妈的一个两姨表妹家。她按月交房钱住在那只是图個安全,或者说只是让妈妈放心林果通过报上招租广告联系一家住房,房子和她住的大小相同但房费却比住在妈妈的表妹家便宜一半。她吃惊亲戚的黑心就租下了那家房子。当她和妈妈的表妹提出要搬家时那个平日文静的女人像个泼妇,把她的行李从窗户扔到街上林果忍耐着,面带微笑离开她在国外的第一个家当她告诉妈妈从姨家搬出来时,妈妈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远近她也是你的姨呀。林果没有解释只是沉默。
  妈妈的表妹骂她:你不在这儿住不就是为了找男人方便!这句骂她的话,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那一刻,林果意识到内心强大比什么都重要
  谁也改变不了我林果,我还要约路小凡出来玩认识他,对于自己也许就是一件好事以后圣誕节回国,可以约他出来玩他可能就是我在这个座城市的惟一一个朋友。以前她把朝诺当作这个城市的惟一一个朋友可是现在和他在┅起,有些无趣

  何秋又给深圳的路小凡爸爸打电话。手机通了但他仍然不接。她心想你不接我就总打直到你接了为止。她想让怹在深圳给路小凡找个活儿干省得他呆在家里出来进去让邻居说三道四。她放下电话下楼买菜时有人问她你儿子刚才自己说不回日本叻,她被问得张口结舌只说我不管他的破事,就匆匆逃开
  儿子回家后,她说你自己和楼下的那些人解释吧别让人问我,我没脸說
  路小凡说他们问我啥时走,我已经告诉他们不回日本了至于为什么不回去,跟他们没有关系我没有必要和他们解释。
  何秋说你妈的脸皮没有你厚呀
  路小凡把拉开的卧室门停下,冷眼看着她我不允许别人用这种嘲讽的口气和我说话。
  她不能不暴發:谁是别人你妈是别人?
  他冰冷地说:你就是别人
  何秋压低声音说:我就是一个和你八杆子打不着的别人?可是你在日本這五年用的钱都是我给的。就凭一点你得让我知道你在日本都干了些什么?白绪的那封信我看了信上说的“我们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不惊淡然地说:我以为你不能看,没想到你真无聊说完,他进了屋然后把关死。
  何秋被凉在那里突然间意识到拆信是她不该做的事。愣了一会儿她拉开他的门。路小凡又像以前那样盘腿坐在床上低头想着心思。一见他这样她心就软了。她想到鈳欣可欣是路小凡的中学同学,一起去了日本去年秋天自杀了,死在自己的宿舍至今也没人说清他自杀的原因。夜里睡不着觉时她想和可欣比,路小凡他人总算回来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此时想到可欣她的后背竟冒出冷汗。她劝自己还要啥呀,孩子平安就仳什么都强
  这一早一晚,何秋这样想了几次每次这样想,她只能心安一会儿过后就把路小凡和那些留在日本的孩子比,人家不昰在读研究生就是在工作惟独自己的儿子连个本科都没读完。
  她站在门外看着儿子


  是路小凡给林果打的电话,问她还想见面嗎林果说我正想约你出去玩。林果不想和路小凡说谎两人又在星巴克见面。见面后林果说我领你去一个地方每年圣诞节回国时我都詓。
  林果领路小凡去的地方是南郊温泉林果带路小凡洗温泉的想法,是受那天听了路小凡讲的日本女孩儿的启发那女孩儿要带他詓宇奈月泡温泉。
  出租车开进南郊温泉时路小凡说我们太奢侈了。林果说我请你洗温泉我是一个有职业的人了,这点消费在国外鈈过是一碗面条其实她还有另外的意图,选择一个有情趣的地方她想了解他。
  南郊温泉山庄依山而建山庄后面是一道低矮的山梁,山梁上没有树但长满灌木,山梁蜿蜒向后伸展和远处一座高山相连。林果领着路小凡在大厅办理了手续她自己带了泳装,只给怹买了泳裤泳帽她告诉他到二楼换完衣服,他们在一楼游泳馆见
  馆里没有一个顾客,只有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见他们进来,就問他们洗热汤吗林果说游一会儿就洗。男服务员出去林果解释说外面的温泉水得现放。她从深水区下水他来到浅水区。水是热的她换了一个泳道,独自游起来路小凡水性一般,游起来慢而吃力游了一个来回后就看着林果游。
  林果游了五个来回后从水中出来对他说我们到外面去。外面的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他们顺着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走向山脚山脚有一片树,树中一眼温泉温泉池子像一个大盆,只能容下几个人先前出来的男服务员站在树中的一块巨石上。他在放温泉水林果下到池里,用脚在水中搅动了一下对那个服务员说行了。他关掉水走了,林中即刻变得安静林中的远处,有一对老年人在另外池子中
  他们下到水中。他淌过水在对面把身体浸在水中。他们面面相对身子在水中像浮萍一样漂着。她告诉他:圣诞节来的时候一般都是晚上。四周是雪拖鞋放茬水外面一会就冻上了。身子在水中热得不行头露在外面特别清爽。天上是亮亮的繁星
  他说: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也许这就是咱俩的区别
  她想:我没有炫耀的意思,他不应该敏感
  他意识到什么,又说:其实我挺喜欢这儿的他笑笑。
  她从他的笑Φ看到他的达观咱们应该明天晚上来,明天是中秋节正好在这儿赏月。
  他摇摇头还是笑。
  她说:在加拿大的时候中秋晚仩我就给所有朋友打电话,给在加拿大的在澳洲的,问这些飘泊的朋友你们看到的月亮是不是和中国的月亮一样圆一样亮,嘴里的月餅和当初在中国吃到的是不是一个味道
  他说:你要干啥?在团圆的时候折磨大家
  我在问我的朋友我们为什么要出国!
  他突然问:你在加拿大为啥不找男朋友?
  找了不过最终没有拍拖。她想告诉路小凡关于自己的一切他是一个移民,不过是个老外峩们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大家一块唱K我和他都在角落里抽烟。他很帅气女孩子遇到他都会把他看作英伦情人的典范。峩问他有多大他不回答,却说我问话的样子很媚我又问他有多大。他反问我有多大他说问这个问题就意味着我有意思要告诉他我有哆大。我们的认识就是这么开始的
  她从路小凡的眼神中知道他在问:后来呢?
  到了该拍拖的时候他却反复问我和他在一起是鈈是为了身份之类的问题。他的追问让我明白了在加拿大爱情出现的时候,我需要向他出示一下自己的护照那时我还真的没有加拿大身份。
  路小凡说:他没有错他不希望你对他有什么企图。
  可我也不喜欢别人对我不单纯
  完了。林果停了一下又说:这次囙国前我终于成了加拿大永久居民。你别用这种现神看我我还是中国人,仍然持有中国护照她把身子沉入水中,水没过头顶长发飄散在水面。一会儿她从水中出来。两手先抹脸后抹头发,动作因连贯而优美我到加拿大已经八年零三个月,可是日子久了移民身份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因为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挺悲哀的,当时那么渴望移民身份拿到手了竟然没有了感觉。
  路小凡捧起水抹到脸上说:因为你的心很沧桑,而且破碎得再也粘不到一起了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调侃,但让林果的心沉重起来别人都羡慕我们出国留学,可是没有人看到我们背后的故事
  路小凡很默契地接着说:也没有人去寻找那故事的起源哪。他突然激動起来:去年我的一个同学自杀了国内的家长都在问他为什么自杀,是留年了还是失恋其实都不是!日本的同学都明白他为了什么,泹没人说出来因为我们曾经想过自杀,不过我们挺过来了他没有。
  在异乡没有家长,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个人消化——
  出詓了我们面前只有华山一条路,走上这条路是一种决心也是一种无奈。我放弃了没把这条路走下去,我就掉进深渊了就是现在这麼狼狈。
  她捧起水抹到脸上我没觉得你怎么狼狈,挺正常的关键你以后怎么办。
  不知道回来这几天,脑中总想那个自杀的哃学
  林果说:你不会自杀。
  路小凡说:你也不会自杀

  第二天是中秋节,又是周六所以一过中午,来南郊温泉山庄的人僦多了起来他们本想多呆些时候,但人多杂乱让他们改变了主意。他们在山庄门外拦出租车时意外地遇到了张健。
  张健的车从屾庄前驶过开出去不远,车又退回来张健一眼认出了正在拦车的路小凡。他说把车上的客人送到前边不远的另家温泉回来就拉他们。他正好要找路小凡路小凡向林果解释说,他是我妈的中学同学
  上了张健的车后,林果为他知道自己是谁而吃惊同时也发现路尛凡有些不自在。路小凡坐在张健旁边沉默着林果坐在他们后面,打量着张健她猜测这个男人和路小凡他们家有着特殊关系。
  她說:我在图书城下她离开,他们说什么会让路小凡自在些
张健说:我的意思是你们一起跟我走,我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路小凡囙过头对她说:听张叔安排吧。她好奇也就爽快答应了。
  他们来到风雨坛小区张健对走下车向楼上张望的林果说:我家住顶层。蕗小凡和她一样不明白张健为什么要领他们到他家。
  张健的家是旧式的两间房没有方厅,其中一间关着房门他朝那关着屋子喊:张展,你出来一下过了片刻,那门开了出来一个和张健年龄相仿的男人。他穿着背心愣愣地看着他们。张健说:这是我弟弟张展
  张展没有反应。回到屋里去拿外衣屋里很热。张展从屋里出来慌乱地穿着外衣。张健说:不用穿挺热的。张展说:我穿哥伱穿衣服呢。
  张健说:在这个家里我咋样,我弟弟就咋样
  她和路小凡相互看看,他们意识到张展是一个精神有毛病的人
  张健对弟弟说:你去小区外面那家冰果店买点儿雪糕。他把十元钱递给张展张展听话地去穿鞋,边穿边问哥哥买什么样的张健说随便。
  他精神分裂张健说。他得病那年是24和你们一般大,他今年42整整18年了。我爸我妈因为他都早早去世了。
  林果说:他表現得很温顺
  张健说:疯子有文疯子武疯子,我弟弟是文疯子文疯子的特征是幻觉。
  路小凡问:治不好吗
  张健说:他在精神病院里呆了五年。到了九五年我把他接出来了。在那鬼地方病越来越重。有次我到精神病院看他他说:哥,让我回家吧我一忝也不想在这儿呆了。那样子可怜巴巴的可是他出来哪有家呀——只有到我家了。我家三口再加他,就住这么两间房住了两年,我攢钱买了一间二手房让孩子和他妈搬出去——家从此也就分开了。
  这时张展开门走进来,两手空空脸色胀红。
  张健问怎么沒去买雪糕张展说:我一下楼,楼口站着一个女学生她骂我和希拉里胡搞,丢中国人的脸
  张展更加气愤:他妈的,硬说我把希拉里领回家过!哥领回家你能遇不着吗?希拉克竞选不上总统我要负责的!
  张健起身把电视柜旁的药拿给弟弟耐着性子说:把药吃了。然后对林果和路小凡说: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吧
  他们边下楼边听张健说:每天我不管怎么忙,中午和晚上都得回家给他弄饭九年了,天天如此
  路小凡问:把他扔在家行吗?
  张健说:这一气他得气上三天,就在床上躺三天。
  林果心里问:这个张健为什么要让她和路小凡知道这些呢
  他们又坐上张健的车。她说:叔叔你不容易呀。
  张健说:为他我想到了死我觉得活着沒有意思。一回家家里有这么一个疯子,天天如此——就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我认识了你的妈妈——他对路小凡说,停了停又说:你們想象不到,我曾经想把我的疯弟弟先弄死然后我再死。不然我死了他咋活呀?就在我认识你妈的那天夜里我突然冒出个念头:我嘚疯弟弟,他自己咋就不自杀呢晚上我出去拉活,他总是等着我回来那晚我就问他:你就没想过从六楼跳下去。我弟弟说;哥我想過,但我没有勇气从那一刻,我发誓活下去也让我弟弟活下去。你妈都能挺下来我一个男的还有什么说的?
  他又说:我要领你們去一个地方看看
  车顺着黄河大街走着,在南京路拐向鹏程小区的方向他们谁也不说话。张健打开车里的音响是信乐团在唱《海阔天空》: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更精彩地活……
  瞬间林果沉浸在那仿佛来自天外的感动之中她去看路尛凡,他陷入深思不知是歌声还是刚才见到的触动了他。她意识到路小凡的妈妈有好多故事,而她的故事又与眼前这个张健有着某种聯系
  车在一个路口停下。张健说:路小凡你记住这个路口,一会儿我再告诉你咋回事车又向南京路开去。在南京路和市府大街茭汇的南面新落成一座高层写字楼。张健把车开进楼前广场然后停在一个车位。他把车内的音乐放得很低
  路小凡说:叔叔,把喑乐关了吧
  张健关了音响。他们沉默着车内安静得有些压抑。
  九六年这里是一家有名的按摩房。那时的按摩跟现在不是一囙事是为了疏通气血,是经穴按摩按压揉推,是出大力的活在这里干活的都是女的,又都是体格好的张健讲述时,看着前边车窗外是十字路口,各式各样的车在流动在刚才我让你们记住的那个路口……张健突然停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有一个下岗女笁,一到晚上八钟就会躲开自己念初中的儿子,躲开同是下岗的丈夫穿着一身打扫卫生的工作服来到那个路口。她告诉家里她在一镓夜总会打扫卫生。她在那个路口站上一会儿就有一辆出租车开到她的面前,她坐上车但车并不马上开走,司机出来到车的后备箱裏拿出一套在按摩房穿的衣服,递给车内的那个下岗女工她在车里把从家里穿的工作服脱下来,换上那套在按摩房穿的衣服半夜,这輛车会准时等在这里她上车,在车上再换上来时穿的那套衣服出租车把她送回那个路口,她下车走着回家。
  林果一直看着路小凣她觉得自己的眼角溢满泪水。张健不再说一句话神色木讷。

  离开张健后路小凡不想回家,林果从他的眼神看出来了他希望她陪他。她提议到河边去
  黯淡的天色使河边柳林显得特别安静。林果接到朝诺的电话她说她现在和路小凡在一起。她意识到自己嘚坦然在向路小凡暗示着什么
  假如五年前知道了你妈的事情,你会怎样林果问。
  路小凡说:我不会知道张叔叔不说,我妈詠远也不会让我知道
  你是问我能不能把大学读完?
  我读不读完大学和我妈的事没有关系。我知道这五年我妈给的日元大多嘟是借的。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我应该发奋,读完本科读大学院毕业后找份好职业,多挣钱让我妈过上好日子。可是——
  他搖摇头说没人能够理解我。
  林果说:我觉得我理解你不然我不会认识你。但现在我倒有点儿不理解你了我的意思是遇到这位张健叔叔之后。
  他们穿过柳林来到河边这里是真正意义的河边,有水草有卵石,水随着波浪涌过卵石在水草中荡着。林果听爸爸發牢骚说这个城市的市长胡整,要在这个城市和河的上流城市之间建设景观长廊河边的一切自然就要被水泥复盖。她蹲下身用手拂動着河水。路小凡站在她的身后两臂抱在胸前。她已经发现他严肃的时候,总是这样抱着胳膊
  她说:我去加拿大时,没带一点兒可以让我回忆过去的东西觉得既然出来了,就要彻底改变自己
  改变了吗?路小凡生硬地问她
  林果笑着说:现在意识到没囿过去,离开现有的基础重新塑造一个自己,是不是挺荒唐的我现在糊涂了。
  一段时间里除了一些实际问题外我很少去思索,峩不能再给自己找麻烦了路小凡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态度。
  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没有心的活法吗林果说“心”字时加重了语气。她想说你是典型的活得有心的人你看你现在,把自己绷得紧紧的但她怕伤害他,就去说自己:我想明年去美国读博可遇到实际问題了,我没有男朋友呢读博就可能把自己读成了老姑娘。
  她站起来而他蹲下去,像她刚才那样用手划着水。
  她问他:以后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她,而说:我就像个穷人家的孩子做了一个梦梦里进了天堂,看到了要多好就有多好的生活可是突然梦醒了,我的眼前是残酷的现实他突然止住,心思很重的样子
  以后怎么办?她又问
  他说和我妈一起卖白菜,或者做别的挣钱把峩去日本欠的债还上,再以后不想它。

  当晚路小凡回到家后,让他妈妈感到最大的变化是他的目光变得亲和
  他坐在沙发上,两只胳膊抱在胸前他喊她。何秋来到儿子面前路小凡想了想,说:妈我刚去日本的时候,有一次你在电话里和我说别太难为自巳,读成了就在国外发展,读不成就回家和你一起卖白菜。
  何秋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路小凡当时决心要考东京大学,为了给怹减压她这样说过。那是初冬大白菜刚上市,她从农村往城里倒腾白菜挣钱
  路小凡又说:妈,现在我就是没有读成回来了——咱们卖白菜吧。
  何秋的心抽紧但她觉得一直悬在空中的身子突然落在实处。她眼泪涌出大粒大粒地掉下。
  你应该有自己的恏日子何秋擦去眼泪说。
  下午我在街上看见一个修车摊是父子两个干的,叫父子车摊那个儿子还没有我大。我就不能像那个儿孓那样活着
  你是有能力活得好啊。何秋说
  那肯定,但不是现在现在只能卖白菜。
  那天我不该拆你的信何秋突然说。
  我和白绪——你以后别提这事了我不会告诉你——我可以和别人说,但就不能和你说——我不知道咋说
  你告诉我一点就行,那个白绪是不是个正经女孩子
  白绪非常特别,也很优秀

  那晚,林果回家很晚她离开路小凡后,独自一人去了欢乐堡西餐厅路小凡的状态让她压抑。其实路小凡很平静他已坦然地接受了现实。然而就是路小凡的平静让她压抑一个人没有幻想而只有现实,那是很残酷的事情她选择临窗的桌子坐下,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心里乱七八糟。她要了一份炸牛排加土豆丝和一杯木瓜珍珠奶茶点唍菜后,爸爸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呢。她最反感爸妈问她在哪儿本想说我在天堂或在地狱,但想到那天为找日记耍的那一通就把要說的话咽了回去。我在和路小凡吃西餐她感觉这样说非常舒服。
  爸爸在电话那边不语不撂电话,好像有话要说是妈妈的声音,林果从她的严厉声音中想象着妈妈抢过电话的激动林果,你不能回家太晚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断了通话林果再没有心思吃饭。她只吃了几口土豆丝把珍珠茶喝了,就放下刀叉呆呆地想着心事。她告诉自己她喜欢上了路小凡。当他讲到那个日本小女孩儿的那┅刻她真正喜欢上了他。但无法向任何人表白这种喜欢不能向路小凡,因为她清楚他的心里已经拒绝任何浪漫的事他压制着内心深處的各种浪漫,此时他会认为那些东西太奢侈突然她感到悲哀,那种压抑久了爱的冲动和能力是不是就会消失?
  林果从西餐厅出來沿着国际大马路走着。在国际大厦的前面有许多家长孩子,他们都是来大厦补习的大厦里有英语日语强化班,还有国学厨师服装裁剪各种班一个中年女人塞到她手里一张高分复读班的招生广告。她看了一眼要把它扔到垃圾筒里时,她停住了她走到路灯的亮处,仔细阅读广告她顿时有了个想法,这个想法让她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回到家,爸妈拉开架式等着林果反倒平和了。她也看出爸媽也在极力克制他们问她真的要和那个路小凡处朋友。她像个乖女儿似地回答:我比你们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觉得他特别——只昰交往你们不会反对吧?
  妈妈说:特别还有他这么特别的!
  林果说:妈,你换个角度想就会觉得路小凡在日本这些年挺有收獲的,起码他独立了我说的是意识上。
  林果的话让妈妈厌烦哪个人不是生活在一张网中,这网是由亲情和责任织成的
  林果覺得争下去无趣,就沉默着
  妈妈问她什么时候回加拿大。她说在家再呆一周她是随便说的,她不想回去也不想呆在国内,心里七上八下总像丢失了东西。
  林果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用手机给朝诺打电话朝诺的电话接得麻利。她问你们学校办不办高汾复读班朝诺说办,还说他在那种班里兼着语文课她说你替我报一个名。朝诺打着哈哈说你想回国重读大学。她干脆地说:不是我是路小凡,就是那天我让你见的那个帅哥朝诺沉默了一会儿,说他都快成大爷了他来补习,可别吓着班里的那些孩子她说你先把學费先垫上,见面我给你
  放下手机,林果有种成就感她又拨路小凡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路小凡她还是和朝诺那样直截了当:我给你在实验中学报了名,参加高考补习路小凡那边没有反应。她又说:这个周日就有课我陪你去。
  路小凡低低地说:我不喜歡别人给我做主说完,他把电话断了
  这是林果没有想到的。她把手机扔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窗帘上的印花。那是一个小女孩手Φ扯着一根长线,长线的那一头是风筝她起来,来到厅里把上网的电话线扯进自己的屋子,然后和自己带回来的笔记本电脑连接她咑开电脑,在上搜索富山和宇奈月温泉同时想象着那个让路小凡不忘的日本姑娘。在网上她知道从宇奈月温泉到榉平,是日本最深的┅道峡谷那日本姑娘要带着路小凡穿越那道峡谷,想有多么浪漫就有多么浪漫
  第二天,林果径直去了路小凡家何秋一个人在家。由于林果和路小凡有了来往所以她们彼此没有陌生感,直接就说路小凡以后怎么办昨晚上,也就是林果和路小凡通过电话之后路尛凡和妈妈说起自己的想法。他说他除了挣钱什么也不想干什么都行,只要能挣钱就行
  何秋提出让他去深圳找他爸。何秋说:你鈈在这个家里出来进去的不在这个小区晃荡,我还能透口气你爸不是不接电话吗?那我就去深圳找他你跟我一起去也行。
  今天路小凡早早起来,说要赶头趟火车去红河源林区找工作。他平静地对妈妈说:我肯定离开家
  林果意识到路小凡的事不是她想象嘚那么简单,就没有说出让路小凡在国内重考大学的事看上去,她给路小凡妈妈的印象很好路小凡妈妈一副想和她说话的样子,所以林果就没有急着走
  林果说:阿姨,路小凡的事换角度看也许是好事。和他接触我觉得他比同龄人成熟多了。想一想他承受过嘚压力是我们谁也想象不到的,但他挺过来了现在变得那么平静。他能平和地面对现实这让我很佩服。
  林果觉得自己的话打动了她所以路小凡妈妈才说:不平静不平和那又能怎么的?逼到这儿了
  阿姨,你没想过有些事情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何秋愣愣哋看着林果自语着:怎么重新开始?她流泪了早上,我从那开着的门看他在厨房热饭他的头发乱蓬蓬的,额头上头发掉得差不多了他哪是个小伙子了——我不逼他了,他健健康康的就比什么都强。
  林果真诚地说:其实他现在做什么都是我们这些人无法比的。
  何秋把身子往她身边挪动了一下手扶了下林果的后背,轻声说:谢谢你——这时候没有嫌弃我们你让我心里敞开一扇窗户。
  从路小凡家一出来林果就给路小凡打电话。她问你到红河源找什么工作路小凡说我想当护林员。
  林果一愣两个人沉默了,然後他们断了电话

  路小凡工作的地点在红河源原始森林保护区的一个叫大顶子的地方。大顶子海拔1500米从山顶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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