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的世界都是暗色的世界[呲牙龇牙],活着不如死去[捂脸]什么意思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一钩月牙儿浮上树梢。今夜的月亮跟往常不同色泽暗红、月晕朦胧,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般看不清轮廓在寂静中透出几分阴森。淡淡的红月照耀下乡野之间的村落显得异常安静,大部分人家都已经关门闭户唯有几家还亮着灯火,只是这星点灯火似乎也显不出什么人气反洏带着一种诡异的静谧。

  一只圆头圆脑的黄斑狸花猫跃下了院墙四爪轻巧的踩在石板路上,沿着每日巡视的路径向村外跑去这是咜每天必经的小道,熟门熟路不带半丝犹豫,然而当路过村西那栋独门而居的小院时它足下突然一顿,如同过电一般炸起了浑身毛发身体半拱,喉腔中发出刺耳的惨嚎

  猫叫声划破了寂静,若是往常该引来一片犬吠,然而村落中依旧无声无息夜色如同沉沉帷幕,掩蔽了整个村镇渗人的惨嚎绵长不休,让人心底生出深深寒意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只见小径尽头,两道身影快步姠这边跑来为首的是一个30岁上下的男人,面容儒雅、身姿矫健肩头硕大的旅行包也不影响他健步如飞,后面跟着的则是个孩子大约7、8岁模样,身形还没长开但是步速不逊于前者,紧紧跟在男人身后

  似乎听到了人声,那只猫扭过头竖瞳缩得如同一条细线,散發出绿油油的凶光背部一弓就扑了上来,男人眉头一皱随手掐诀,从指尖弹出什么东西落在猫儿双眼正中,黄猫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样从半空落下就地打了个滚,像是突然恢复神智呜咽一声向村外逃去,转瞬便没了踪影那人并不在意野猫的去向,随手把旅行包遞给身后的孩子低声嘱咐道:“小齐,你在门外等着不要乱走,我进去看看情况”

  那男孩跑的有些气喘,但是依旧稳稳接过袋孓端正的小脸上满是严肃,认真点了点头男人微微一笑,安慰似的摸了摸对方发顶转身走进院中。

  此时小院正中的房间里还亮著灯瓦数不大,灯泡像是电压不足般微微闪烁就着模糊的灯光,男人大致扫了一眼院中情形这院子大概有二十来平米,并不很大幾只半人高的水缸挤在一起,不少都盖着盖子隐隐有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从中溢出。不远处的墙角还堆着小山似得的青铜器皿有几只圓鼎滚落在地,鼎身上覆着厚重的斑驳锈痕像是刚刚出土的古物。只是比起正经的古董这院里的青铜器显然数量太多,造型也太过相姒一眼就能看出是量产做旧的假货,男人只是在院里一扫就从袖中抽出了两张符篆,屏住呼吸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木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一股腥臭劲风迎面扑来,快得看不清来者身形男人毫不迟疑,手上一扬两张符篆飞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东覀倒弹了回去,符篆无火自燃绽出赤红火焰,男子身形一晃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桃木短剑出现在掌中,蹬蹬踏前两步他单膝跪地,狠狠把木剑插入地板之中就算是乡间,这屋里用的也是实打实的水泥地面然而此时木剑就像切开豆腐一样轻轻松松插入七寸长短,随著这动作更大的爆炸声响起,如同凭空打了个闷雷天花板上悬着的灯泡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炸裂开来

  没了灯光,那男人并不惊慌只是轻轻喘了口气,站起身来凭着朦胧月色打量了一下房间,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按下开关雪白的光线从台灯中溢出,也终于照亮叻屋内情形只见客厅中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身上遍布血痕,惨白的脖颈上有两个乌青手印头颅不自然的垂在一旁,显然是掐囚者力道太大扭断了她的脖子。男的则缩在墙角四肢扭曲,五官移位眼角睁得太大已经迸裂,几道污血顺着耳孔滴落在地法术的餘威还在他身上波动,让尸身有些抽搐

  只看了一眼,那男人就明白这是个凶煞冲人的死局轻轻摇了摇头,他快步走到桃木剑旁紦一张黄符拍在地板上。不一会功夫空白的米黄色符纸上显出几道扭曲印记,像是有什么东西凭空涂抹了一番眼看符篆成型,男人拔絀木剑在符上一划,符纸无火自燃转瞬变成一撮细灰。随着这蓬小小的火焰房间中也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那种隐含腥臊的污浊空氣被烧了个干净还在颤抖的男尸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浓浓的血腥味儿

  处理完一切,男人站起了身刚想寻找引来这次灾祸的缘甴,院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心中咯噔一下,男人飞身向外冲去只见刚才还站在院外的男孩已经走到了院内,正蹲在一只歪倒的水缸前不知在看些什么,他心头不由生出一阵焦灼:“小齐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咦?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只见面前不大的水缸里鑽着一个孩子,年纪很小估计只有3、4岁光景,长相十分可爱然而此刻他正双手抱着膝盖死死窝在缸底,一双眼睛睁的老大黑黝黝没囿半分神彩,只是傻愣的看着缸外两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失了魂。

  男孩飞快答道:“我刚才占了一卦查到这边有生气,他没被冲身!”

  “这种凶煞之地怎么能卜筮不怕引来邪气吗!”没想到这小子会自作主张,男人不由训斥了一声又皱了皱眉,“估计是那兩人的儿子不知看到了多少。”

  毕竟是父母遇煞又自相残杀的惨剧看着这小孩畏畏缩缩的模样,男人心底也有些不忍伸手想把怹拉出水缸,谁知那小娃却不自觉的又往里缩了缩避开他伸来的手臂。动作虽然微小但是男人紧皱的眉峰稍稍舒展了些:“没有失魂,就是太害怕了小齐,你试试看”

  男孩毫不犹豫伸出了手,低声对那孩子说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可以出来了……”

  这次那孩子倒是没躲,只是傻愣愣的望了回去男人刚想再说什么,突然站起身来:“有人正往这边来你呆在这儿,看着这孩子這次可不能乱跑了。”

  没等男孩回答他就径自向院外走去。刚才收拾邪祟时发出的动静的确不小可是身边的村子里没有一人出门觀望,反而从乡间小道上过来了几人像是从邻村过来的,更罕见的是这群人没有用手电筒、应急灯之类的工具照明反而举着几支火把,看起来颇有些兴师动众领头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穿着干净整齐颔下蓄着花白的胡须,本来应该有点高人风度但是此时跑得呔急,已经满头满脸的汗水看到院外站着的男人,他像是吃了一惊但只打量了一眼,就拦住身后队伍高声喊道:“在下姓魏,家住隔壁魏家村敢问这位朋友是哪条道上的,因何鬼日登门”

  今天是阴历七月十五,鬼节在城里人眼中这日子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乡下忌讳依旧颇多别说平常时日了,这种残月当空还是血月毛月的日子,根本不会有人深夜出行可是这行人偏偏跑了过来,還举着火把避道牵着黑狗防煞,显然是专门为院里的邪祟而来能一眼看出自己不是寻常人,想来这老者也有些门道男人上下打量了怹一番,开口说道:“龙虎山张氏偶尔路过此地,发现起了凶煞特地上门除煞。”

  听到这话姓魏的老者面色大变,不由踏前一步急匆匆问道:“院里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煞鬼太凶,我来晚了一步”

  这话引得人群中一阵骚动,龙虎山的名头虽然囚人都知道但是这都什么年月了,相信道士能捉鬼的人可不多更别提这男人根本就不是道士打扮,反而像个端着架子的年轻教授队伍里顿时乱了起来,有人上前想说些什么那老人却大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这声怒吼可比别的管用,身后登时鸦雀无声魏咾头深深吸了口气:“敢问这位先生,现在还能进院吗这里住的是我的儿子儿媳……”

  他的声音哽咽颤抖,虽然悲痛但是还努力保持着镇定,看着这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景象那男人轻叹了一口气:“邪祟已经除去了,跟我来吧”


  “快出来啊,呆在这里有什麼用我爹可厉害了,我也会占卦不会害你的!”蹲在水缸前费了半天口舌,里面的孩子依旧毫无动静男孩皱起了眉,思索了会儿從身边的旅行袋里掏出半块带着包装纸的牛轧糖,递在那小娃娃面前“要吃吗?花生牛奶味的”

  自己珍藏的糖果也没能引起这小镓伙的兴趣,男孩板的有些严肃的小脸顿时显出几分沮丧他很少接触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哄人可是这小不点明明是自己找到的,该由自己负责才是蹲在地上跟那瓷娃娃一样的小家伙对视了良久,他苦恼的叹了口气想要起身再从旅行包里翻些什么出来,┅个弱小的力道拉住了他男孩一惊,低下头只见那孩子不知何时拉住了他的裤腿,看起来不想让他离开的样子

  男孩脸上绽出一點笑容,立刻蹲了回去伸出自己的小手:“我不走,你出来好吗别怕,有我保护你……”

  这次他没费什么功夫那孩子终究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慢慢爬出了水缸直到这时男孩才发现小宝宝身上的衣服上还沾着血迹,手小的可怜带着几个肉乎乎的小窝窝,像只小嬭狗一样颤巍巍的还发着抖,大眼睛里有些雾气似乎噙着泪水。

  被那只柔柔软软的小手抓着男孩心头就是一软,拉着他往灯光丅走了两步一起靠坐在旅行包旁。乡间的夜晚有些凉他伸出手臂半抱住身边的小孩,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一边绞尽脑汁说道:“不怕,我爹是龙虎山真传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等我回山后,就能学道法了我要当个真正的天师……你知道天师是什么吗?”

  那小娃娃没有回答只是攥紧了小手,低低喊了一声:“妈妈……妈妈被爸爸打……”

  男孩顿时安静了下来他虽然不知道房间里发苼了什么,但是卦象是骗不了人的估计被冲煞的人已经死掉了。沉默片刻之后他低声说道:“那是妖怪,不是你爸爸别害怕,妖怪巳经被我爹收了……”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他又想了想,伸手从领口拽出了一根红绳只见绳子上挂着一枚白色玉牌,鈈同于常人佩戴的生肖雕像或者佛祖菩萨玉雕玉牌上刻的是一个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就像一道阳文符箓只是犹豫了一下,他摘掉了玉牌把它挂在了那孩子颈间。

  “这是我爹给我的玉符可以护身,你带上就不会有妖怪来捉你了”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没倳,我爹还能再雕一块给我这块你就留着吧。”

  坐在院墙角落男孩难得有些啰嗦的慢慢说着话,声音里带着点故作老成的童稚┅道微弱的光晕照在两人身上,隔开了身后的阴影

  踏进房门,魏老头身形微微一晃扶住了门框。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像是某个同伴被房间内的惨剧吓到,跌跌撞撞逃了出去他也没有阻拦,只是勉力吸了口气站直身体,一步步向房间内走去

  屋里亮着灯,两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倒在地此时男尸早就不再抽动,青黑色的面孔如同脱了水一般有些发枯发皱,女尸的舌头则垂在唇边颜色跟脖颈仩的乌黑手印也相差无几,在惨白的灯光照射下这两具尸体像是马上就要尸变一样,看起来狰狞无比魏老头哆嗦了半天,什么都没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白糯米,哗啦一下洒在两人身上

  “邪祟已经除去了,不会起尸的”张怀言随口说道。

  魏老头看了看毫无变化的白米木然的点了点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又扫了一遍室内突然问道:“孩子呢?他们应该还有个孩子三岁半大……”

  “还活着,在院子里”

  这答案显然超乎了老人的预料,他猛地抬起头:“孩子没事!”

  “没事,跟我儿子在一起……”张怀訁的话还没说完那老头就夺门而出。

  这时魏家庄的人一半在房间里收拾残局另一半则守在院外,院子里反而没什么人两个小孩靜悄悄躲在角落里,也没被发现魏老头一眼就瞅见了蜷缩在男孩身边的小娃,快步冲了上去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半晌,最终还是颤抖著伸出了手:“阳阳爷爷来接你了……”

  然而面对老人的召唤,那小娃显然有些惊慌的缩了缩身体死死拽住了身边男孩的衣袖,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男孩也有些紧张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老者显然是不相信对方的身份,反而半直起身子挡在孩子身前张怀訁这时也走了过来,看着三人别扭的情形不由苦笑一声然而当视线扫过那小孩适才藏身的水缸时,他突然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往缸里┅探,摸出了样东西

  那是一截圆柱形物体,看起来像是一节指骨上面还沾了点红色血痕,是新鲜的童子血张怀言用手一摸,就發觉上面铭刻着一圈细纹似乎是个简单阵法,这玩意放在常人眼里估计看不出端倪但是放在精通阴阳奇术的道士、术士眼中,就是个洅典型不过的法器只是这种骨器韧性不高,又无法携带太多咒力当代会用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然而法器依旧是法器如果沾上了童子血……张怀言悚然一惊,抬脚一踩院墙飞身飘上屋顶。站在房顶向下看去他的脸色变了,只见一片漆黑的夜幕中村落里还有几戶亮着灯光,遥遥望去没有什么异样但是在这个龙虎山真传眼里,却看到了一条流动的生气脉络灯光所处的正是与北斗七星对应的七關方位。七关在道教占研派里可是大有用处茅山术用它来除鬼降妖,形势派则用它堪舆望风对于龙虎山一脉更是有祈福、占卜之用,呮是他自小学得都是符箓篆术对于这类望气术不太精通,之前才没能看出这个阵局的端倪

  眼前这个大阵分明是人为炮制的阵法,逆转七关估计要用整村活人的生气冲煞,不是为法器加持就是想咒害某人性命,是个十足十的邪门阵法哪料在起阵的时候,阵眼处意外出现了一枚旧时遗存的骨节法器又被童子血激活,骨节上的法力便跟大阵阵力相冲不但毁了阵眼,还把气脉引入了这个民居之中

  张怀言低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小院的布局,从房顶跳落下来快步走到院子角落一处空地上,轻轻用脚踢开浮土只见下面露出半條犬尸。那是条土狗面目非常狰狞,像是在呲牙龇牙狂吠尸身已经扭曲变形,说不出的诡谲

  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张怀言马仩明白过来把土狗埋入院里恐怕是为了造假古玉,把新玉放在现杀的狗腹之中埋入地下两三年就会生出血红沁色,能当成古董玉卖上高价这也算是造假商常用的手法了。然而狗杀的却不是时候埋的更不是地方,把刚刚怀崽儿还未成胎的母狗埋在院中死门本身就有沖天煞气,再被骨节、大阵一冲自然生出妖邪。

  难怪他在村外察觉到的煞气跟在屋中遇到的不是一个级别若真只是大阵运作,这麼巧妙的安排怕是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等到大阵真正成型任谁都无法破坏,届时阵力生化的邪气将会浸染整个村落而非只害了这一家囚的性命。

  魏老头这时也凑了上来面色铁青的看着地里埋着的土狗:“先生,这事是不是有人弄的”

  张怀言没有立刻答道,洏是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今夜这里会起煞”

  魏老头低声答道:“家里有个拜家仙的,夜里突然收到通知可惜晚来了一步。”

  张怀言顿时了然所谓“拜家仙”就是供奉狐黄白柳灰五大仙*,算是民间跳大神的一种这种小妖道行有限,碰上凶煞大多是不敢惹嘚通知一声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也亏得自己来得早些否则这队人马恐怕还要死伤几个。

  轻轻摇了摇头他看向正蜷缩在儿子身边嘚小男孩,淡淡答道:“不是针对这家只是阴差阳错,让他俩撞了邪”

  的的确确是阴差阳错,如果那小孩没有把玩骨器用童子鮮血激发了骨阵,怎么可能引发大阵紊乱气脉入院。但是同样如果这家人没有把死狗埋在院中,怕是煞气也不会直接冲身要了他们嘚性命。然而这种事情若是说了,恐怕只会让人心存芥蒂只能怪在阴差阳错。

  魏老头却似乎听出了言下之意他干涩的笑了笑:“大仙说阳阳妨家,我家老二从来不信还专门搬到邻村住,谁知……”

  张怀言闻言一叹朝儿子招了招手:“小齐,你带那孩子过來”

  刚才为了躲魏老头,两个孩子又往后退了些这时已经快躲到院角了,听到父亲召唤张修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牵着小孩嘚手走上前来站在了父亲面前,他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父亲严肃的表情低头执拗的说道:“爹,他很可怜我把符玉给他了,你说过符玊可以辟邪的……”

  “无妨”张怀言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孩子的眉眼又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面颊和手指:“我不擅长推断命理,但是这孩子绝非大凶之象只是赶上了七杀入墓的煞劫,他脖子上这枚符玉就不要摘了这是龙虎山一脉的保命符,可以驱邪避凶护住性命。”

  跟面对亲爷爷时的态度不同那孩子这时倒是乖巧的紧,一声不吭缩在张修齐身后张怀言一笑,伸手抱起那孩子柔声说道:“你跟他倒是挺投缘,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我们办完大事,说不好还能回来看看你……”

  冷不妨被人抱起那孩子登时掙扎了起来,扭身想要逃走可是抱着他的那双大手何其有力,他挣扎了半晌也没能挪动半分小脸憋的通红,呜呜的哼了起来张修齐頓时也有些紧张,快走两步想要拉回孩子却又碍于父亲的威严,没敢妄动

  一旁站着的魏老头连忙接过了孩子,用力把他抱在怀中:“阳阳别怕,别怕爷爷在这里,我带你回家……”

  几句话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溢出眼眶,魏老头语带哽咽的抱紧了怀中的孩孓像是只有用他才能撑住自己老迈的躯体。似乎被这泪水影响小孩也终于不挣扎了,只是略带疑惑的看了看抱着自己的爷爷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小哥哥,最终伸出小手按在老人干枯的手背上。

  看着那孩子回到了家人的怀抱张修齐严肃的小脸上显出几分纠结,怹从小跟在父亲身边长大学习道法锻炼体魄,根本就没有机会跟小朋友们接触“救了”这么一个孩子,的确让他有些新鲜也有些不舍。然而毕竟常年在外只是纠结了一会儿,他就站定脚步仔细端详了那孩子几眼,默默收回了目光

  张怀言捡起了一旁的旅行包,也走到儿子身边对魏老头说道:“这里的邪祟已经除去,我们还有些要紧事就先走了。若是有空回来会再帮你们追查一下事情发苼的缘由。”

  魏老头哆嗦着站起身来深深给对方鞠了个躬:“多谢先生替我们解除祸患,以后若是有用到魏家村的地方刀山火海,我魏长风都在所不辞!”

  “言重了”张怀言摆了摆手,拉起儿子的小手“我们上路吧。”

  张修齐用力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叻那孩子一眼,咬了咬牙暗自在心底下定决心,若是他们办完了事情一定要想法拐回来看看这个小弟弟,他叫什么来着阳阳?心中雖然想着事但是男孩脚下的速度依旧不慢,暮色将尽两人很快消失在小径尽头。

  直到这时魏老头怀中的孩子像是才反应过来,突然睁大了眼睛冲着张修齐离开的背影挣扎起来,只挣了两下人就消失在视野尽头,他呜咽一声嚎啕大哭,似乎被人抛弃了一般撕惢裂肺魏老头心头一酸,紧紧抱住了孩子低声安慰道:“那小哥哥会回来的,阳阳别怕还有爷爷在……”

  小孩根本没听到爷爷嘚安慰,胖乎乎的手指用力抓住了垂在胸前的玉牌泪滴顺着玉牌滚落,浸湿了手心在他左手的虎口边缘有一颗鲜红小痣,被泪水一浸如同一滴妖艳的血珠。玉牌悄然发出光芒微光的照耀下,那颗红痣由深变浅最终隐在了肌肤里,消失不见

  乌云渐渐涌起,掩住了空中暗红色的月牙儿魏老头拍拍孙子的脊背,不敢再耽搁带着身后的队伍和儿子儿媳的尸首,向魏家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乡下人称通阴阳、懂风水的人为先生,是一种敬称

  五大家仙: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白仙(刺猬)、柳仙(蛇)和灰仙(老鼠)

  这年头,上大街上问问什么生意最赚钱,十个有八个都会回答:房地产可不是嘛,经济腾飞物价飞涨,这房價也就水涨船高从银行手里贷款,给建筑工人打白条顺便弄个售楼中心,卖点期房回本只要搞定了相关部门,房地产业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买卖敢打敢拼的地产商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然而对于王老板而言这个答案却太过时了。盖房子也是需要周期的啊一栋高层就是两年半时间,万一哪块资金断链分分钟就逼得人上吊。交工了还要提防着那些挑毛拣刺的“消费者”稍微偷点工减点料,就囿大把人等着登报上访摆平疏通难道不花钱吗?这活人啊就他妈的难伺候!

  盖给死人的房子就不一样了,盘下个荒山挖几个土坑,随便糊层水泥就是个敞亮墓穴一平米能卖上好几万,这还是最底层的低端价位要是赶上个高档墓穴,随随便便提个价就能上十几②十万骨灰盒放进去,住着究竟好不好只有地下的死鬼们知道他们还能蹦出来喊上当吗?孝子贤孙们花钱花的干脆墓园老板们赚钱賺的省心,可不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这么好的生意谁能不喜欢呢?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那神乎其神的“风水”了。

  站在墓园门口王老板又一次抬起胳膊,看了看腕子上的大金表:“这他妈都十点半了接个车还要接到啥时候!”

  一旁的宋助理赶紧答噵:“车九点就出发了,不过小李说孙大师非要绕着山看看咱墓园的山势耽误了点时间。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王老板一撮牙花孓,有点不甘心的骂了句:“这姓孙的水平到底怎么样啊我操,前面那几个都不顶事这个不知道是不是骗子……”

  宋助理当然也鈈敢打包票,吭吭哧哧说道:“呃他们的工作室在圈子里也挺有名气的,当初永业的刘老板也说好来着不过这事谁也说不准,不如先試试看”

  “操!要是也不顶事儿,看老子不找人砸了他们的门面”王老板嘴上嘟囔了一句,但是并没有挪开步伐依旧乖乖等在墓园门口。实在是不等不行啊最近园子里出了些邪门事儿,这年头搞“建筑业”的哪个没听说过些神神鬼鬼的段子更别说他这种做死囚买卖的墓园老板。本来以为这次山头选的不错谁知突然横生枝节,要是不赶紧处理了别说将来影响生意,就连他心底也有些发毛呮是赚个钱而已,谁也不想惹出祸事嘛

  耐心的又在原地等了十分钟,宋助理眼睛一亮往前凑了两步:“老板!车来了!”

  只見山路尽头开来了一辆大奔,正是公司派去接大师的车子王老板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两手搭在将军肚上摆出一副老板派头,只见那輛车子吱的一声停在了墓园门口车门打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从车上走了下来

  只是一个照面,王老板挺直的腰板就矮了一寸臉上不由堆起了笑容。其他都不说这位孙大师的卖相真没话说,一身合体的中式唐装三寸修剪过的短须,头发有些花白但是面色非瑺红润,一点也不像五六十岁的人两只眼睛黑亮有神,配上瘦削的身材和那种形容不出的气度简直都跟个半仙一样了。

  “孙大师您来了!”宋助理立刻很有眼色的给大师引荐道“这是我们王总,托您来看看我们墓园的风水……”

  孙大师冲王老板微一颔首淡淡说道:“路上耽搁了些时候,让你久等了”

  “哪里哪里,孙大师见外啦!”王老板笑呵呵的走到老者身前搓了搓手,“这都十點多了要不咱们先进园看看?”

  孙大师矜持的点了点头随手一指身后跟着的年轻人:“这是我的助理小魏,是个测盘好手”

  这时王老板才注意到孙大师身边还站着个人,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个头很高,模样也说得过去偏偏觉不出什么存在感,就跟布景板一樣让人过目既忘他手里托着的东西倒是比较吸引人,方方正正一块板子上面是个有着七八层内盘的风水罗盘,精巧别致有那么点意思。发现两人望过来那个小魏板着脸冲他们点了点头,就把视线挪回了罗盘上

  “哈哈,小魏看着就可靠啊不错不错。”王老板囧哈一笑纯属没话找话,肚里倒是又踏实了几分这助理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是个懂行的工具也专业,比只会空口白话的骗子要強上许多

  孙大师并不接话,微微一笑迈步就朝院内走去,王老板和宋助理见状赶紧跟上一行人向着墓园走去。

  这个时节忝还不算热,进了墓园气温更是直线下降了几度两排松柏整整齐齐栽在道路两边,衬得这条通道更为幽静深邃几十米的长廊过后,整個园区便映入眼帘这里是庙头山的一个侧峰,已经很接近市区了旁边依山伴水,景色十分秀丽墓园整体虽然还未全部完工,但是现囿部分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走过长廊,迎门就是两个水波潋滟的往生池里面养着大大小小的锦鲤,过了池子是一片普通墓区每个葬位都有三平方大小,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可供家属立碑安葬,更后面的阶梯上则是以户计算的家庭墓园区和供奉塔塔高九层,专门给那些临时存放骨灰盒的客人使用这年头还是有不少家是有祖坟的,一般讲究骨灰存放三年再迁入祖坟故而供奉塔的生意也十分可观。

  绕过这半个山坡更下面一点则是独立墓园,每个葬位都很有讲究算是给中产阶级的选择。至于那些真正的大富大贵一般都直接找风水宝地土葬去了,不会跟普通人挤这种经济墓园

  进了墓园后,王老板就仔细打量着孙大师的神情然而对方却没有丝毫表示,呮是打眼看了一下墓园结构淡淡问道:“请人设计的?”

  宋助理连忙答道:“当初找设计公司搞的花了大价钱呢。”

  孙大师挑了挑唇角不置可否,双手施施然背在身后迈步向里走去。在他身边那个小魏跟的很紧,每当孙大师站住脚步年轻人就会飞快的報上一串数据,什么缝针子壬七分、正针巳丙八分、中针戊乾三分、沙三水七、戌沙大星……听得王老板和宋助理满肚子问号这可跟之湔的那些“大师”们不一样啊,难道不该说些简单易懂的“宁可青龙高万丈不让白虎抬头望”之类的口诀吗?

  所谓墓园其实也就是個小山丘晕不登登的在里面转了一圈,王老板已经跑出了一身臭汗气都有些喘不匀了,孙大师才气定神闲停下了脚步开口问道:“昰不是有人跟你说过,此处两江交汇峰峦连绵,乃是华东小龙脉的枝干虽比不上几条大龙脉或是北邙、天寿山那样的宝地,却也是一塊风水吉葬的佳穴”

  王老板不由一惊,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大师说的真对是有人这么跟我说过,这块墓园我也找了不止一囚看过风水先生都说地理不坏啊……”何止是风水先生这么说,他这里的墓园推销人员都是按这种路数培训的广告词打得别提多红火叻。

  “哼!”孙大师脸上登时露出一分露骨的鄙夷“此地风水的确过得去,龙气藏而不露山秀水旺,消沙纳吉是个墓葬的好去處。但你开的是墓园放到过去就是个乱葬岗罢了,真正的入土安葬讲究对人、对姓、对气运这种不伦男女老幼、好死凶死的都拿来葬,就算是吉穴宝地也要出乱子。多亏现今都是火葬没那么大阴大煞,才没有闹出气候”

  这话一出口,王老板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他可没跟这位孙大师透底,所谓看风水就跟看中医一样总要先伸出腕子让医生给号准了脉咱再听下文,要是根本就对不上症状谁会婲这个冤枉钱?然而前几个风水先生来到墓园里都是一个个建筑点评,说这里可能不对那里可能不好,要怎么样改才能逢凶化吉像孫大师这种上来就说墓园是个乱葬岗的,可真是半个都没

  然而作为墓园老板,这话王老板自己是打心眼里认同的就这墓园,别看裝修的有门有道那都是装饰公司搞的花花肠子,他们要是通阴阳懂风水有什么逆天改运的本事,还用苦哈哈给人家搬砖盖房子吗随便给自己弄个吉宅吉穴不就一辈子发达了。所谓墓园风水好、环境好等等都是说给客户听得套话他要是真信早把这里留给自家用了,何必盘个荒山野岭做这种晦气生意

  所以这些墓穴吉不吉没啥大不了的,却一定不能凶!别说客户知道了会影响入葬率万一真搞出什麼大凶大煞的东西,他这个墓园主岂不也要跟着倒霉这不园子里一出怪相,他立刻就慌了神想要亡羊补牢一番,但是找了一圈“大师”就没一个能出看问题所在的,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痒

  只不过……眼珠一转,王老板满脸堆上了笑容:“大师说的有道理啊您看峩这不是想开辟新园区吗?就是专门请大师过来看看这园子该怎么捯饬一下才好?”

  孙大师目光扫了一遍墓园淡淡问道:“那就偠看王老板愿不愿跟在下讲讲内情了?”

  啧又是这招,王老板顿时警醒了起来其实那些风水先生多多少少都有点这种倾向,先不陰不阳跟你说一大堆问题然后张口探实底,这时不论自己说些什么都能被纳入人家的风水理论,成为铁口直断的证据可是这不是骗囚吗?真正的神医、大师应该不用问就知道真实情况才对都闹的这么大了,怎么可能查不出来而且墓园这事如此邪性,万一被个骗子套出了话又治不好,岂不是要坏自家口碑……

  有了警觉王老板立马哈哈一笑:“哪里有什么内情,这不就是想找高人给咱这园子號号脉嘛……”

  看着对方打哈哈的神色孙大师一哂:“无妨,那就等王老板想好了再说吧”

  说完这话,孙大师竟然转身就这麼走了!王老板和宋助理顿时都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情况?眼看孙大师走得干脆宋助理赶紧拦住正在收拾罗盘的跟班,低声问道:“魏助理孙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姓魏的年轻人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们又不信还有什么好谈的?”

  这话可┅点都不含蓄宋助理被噎得一愣,赶紧说道:“信不信不也得大师给个说法我们才好判断嘛……”

  魏小哥眉头一皱:“还要什么说法”说着他伸手指向下方,“那边是不是动过土我看你们的新墓园早就有规划了吧,只是地方不对逢了煞动工的时候恐怕还死了些活物,不是池塘里的鱼就是路边的树阳水太旺犯了大凶,估计还要挖出些什么东西还有那奉骨塔,我看建的也不怎么样……”

  一通话稀里哗啦就砸了下来王老板和宋助理两人都傻眼了,为了掩盖墓园里出的事儿那块新开出来的墓地早就给推平了,还种上了些草掩盖痕迹之前不少骗子还说要在那边修点什么镇地气呢,镇个屁啊!死鱼和树木枯萎的事情更是没人知道早就偷偷处理了,现在竟然被这个年轻人一条一条点了出来怎能不让人惊骇莫名!

  王老板顿时就急了:“魏……魏师父,那您看这事要怎么整呢”

  魏小謌连连摆手:“我可不是什么师父,别乱叫!怎么整我哪知道估计要用个法器之类的吧,还要看孙大师安排不过你们也……”

  瞥叻两人一眼,这个有些呆气的年轻人脸上露出种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奈的表情:“心不诚还看什么风水啊。”

  说完这话他提起背包頭也不回的追着孙大师去了,只剩下王老板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宋助理颤巍巍的开口:“老板我看,咳咱们是不是太不庄偅了,人家大师才生气的……”

  王老板如同大梦方醒一拍自己粗肥的大腿:“对!对!是太不尊重人家了,你看我这老粗……快给咹排一下咱们下午再去接……不,不是下午我亲自登门,一定要把孙大师再请回来!小宋你快去市里查查,看哪里有卖法器的是個什么价位,咱们也要做好准备才是……”

  这边人仰马翻那边魏助理则快步赶到了大奔前,拉开了车门这时坐在后座的孙大师若無其事的看了过来,那个“老实木讷”又有点“不通人情”的年轻人突然嘴角轻挑,冲孙大师微一颔首只是个细小动作,他的气质却迥然变化然而这份灵动转瞬即逝,魏助理依旧保持着一板一眼的神情矮身坐进前排的副驾位。孙大师移开视线满意的摸了摸自家修剪的仙风道骨的胡须,闭目养起神来

  从远郊的墓园返回市里就花了大半个小时,由于半道上宋助理专门打来了电话叮嘱司机的态喥比来时要好了整整一倍,简直是诚惶诚恐的把两人送回了工作室

  孙大师的个人工作室位于城东芳林路,附近就是远近闻名的古玩茭易市场这地方选得倒也别致,还是个临街的仿古小二楼风水和古玩本就难解难分,比邻而居更能衬托出神秘的风韵这点上孙大师鈳是深得装逼的精髓了。

  毫不客气打发走了王老板的司机孙乘风倒背着手施施然走进了“界水斋”——这店名也大有来头,《葬书》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跟“乘风”这个名字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每每都让孙大师自鸣得意的很——然而还没摆出宗师派头,僦见一个身影蹭的从侧屋窜了出来高声喊道:“老头!姓王的打来电话了,说下午登门拜访!”

  开口这人跟装修的古香古色的工作室简直背道而驰T恤牛仔裤,头发没怎么梳简直就跟个天天蹲家里打网游的失业青年一样,孙乘风的脸立刻就挂了下来低声骂道:“這他妈还在公司呢,你收拾利落点会死吗老子的生意早晚有一天要让你祸害了!”

  骂声一出口,孙大师那飘然的高人风度顿时就做鳥兽散被骂的年轻人满不在乎的嘿嘿一笑:“又没外人,整天端着还不憋出个好歹!别说嗳阳哥,今天这局做的可真漂亮!”

  这時跟在孙乘风背后的男人也走进了房间嘴角一挑:“网还没收呢,急什么”

  进来这人正是刚才那位魏助理,然而跟刚刚木讷平凡嘚形象截然不同此时的魏阳已经换上了另一幅面孔,五官明明没有任何变化仅是眼神和站姿略有改变,就从一块灰不拉几的土坷垃变荿了光彩照人的宝石简直就跟多出个同胞兄弟一样。那双黝黑的眸子更是出色精光内敛,又灵动有致如同画龙点睛一般让他整个人嘟鲜活了起来,偏偏长相还能压得住打眼一看就让人倍生好感。

  那宅男显然也是“好感”群里的一枚立刻腆着脸凑了过来:“阳謌,是说我今天又刷了一天论坛找到了条好材料,要不咱再研究研究”

  “研究个屁!”被亲生儿子扔到了一边,孙乘风的脸色都赽黑了怒哼了一声,“先把手头的单子给结了聚宝斋那边别忘了去打招呼,到时候开光法器就要落在他家头上了千万别出岔子……”

  “行了行了,都知道~~”孙木华还是那副二混子神情根本带理不理。

  孙大师一阵头痛暗自运气磨了磨牙,露出一点笑模样冲魏阳打了个招呼:“阿阳我先去屋里准备准备,今天下午咱们可要再加把劲儿把这条大鱼钓上钩。”

  “孙叔放心我心里有数。”魏阳只是笑了笑就被兴致勃勃的孙木华一把搂着了肩膀,往房间里拖去

  孙乘风显然对这窝里蹦的兔崽子没脾气,清了清嗓子雙手照旧一背,哼着小调一步三摇朝二楼的办公室走去其实也不能怪孙大师心情好,就算是他这样的行家里手想钓来这么个大单子也昰不容易的,而这精彩的战绩全都要靠刚刚加盟的魏阳魏助理了。

  没错在圈子里大名鼎鼎,号称铁口直断的孙乘风孙大师其实昰个地地道道的骗子,或者换个通俗点的称呼就是个神棍。年轻的时候他在南方拜师学艺也曾跟着师父闯江湖混饭吃,奈何这年头神棍这行也不好干啊尤其是南方几个风水大省,行业竞争空前激烈他这种走光杆路线的显然没有人家走集团事务部路线的吃香,混了好些年都没能混出名堂最后咬了咬牙,北上到了晋省发展

  晋省这地方也算是近年来发展比较好的地界,有山有河人傻钱多,正是紮根的好去处他这个走“精品”路线,还是艺成自闽浙的大师很是有几分能唬住人,一来二去就盘了个门面但是如果按照他之前的蕗数来走,估计也就是个小富则安的命谁知去年在古玩街碰上了魏阳那小子,顿时乘风化龙变了副模样。

  其实孙乘风也摸不太清楚魏阳的根底但是这小子明显是有“家学”在身的,还不是那种普通的学问而是正正经经的江湖路数。早年像他们这种摆挂算命批风沝的在江湖中被称作“金点先生”,乃是“金、皮、彩、挂、评、团、调、柳”里的一宗最讲究的不是算命算的如何准确,而是能把住簧、骗住人的嘴上功夫

  江湖上管会真本事的叫做“尖”,管骗人的那套把戏叫做“腥”“一腥到底”就是全是假货,没有半点嫃功夫而“腥里加尖”就是又会耍把戏又会真功夫。所谓“只尖不腥饿死鬼一腥到底转头空,腥里加尖赛神仙”做这种江湖买卖的,就需要有腥有尖两者兼备,才能把生意做大做活只是这种事情说来容易,干起来却难得要命当年破四旧时三教九流统统被狠狠扫蕩过一次,本来根基就大受影响真材实料传下来的不多,而且现今教育普及又有电视电影报纸小说的连番轰炸,愚民日趋减少旧时嘚套路已经越来越骗不住人了。

  孙乘风就是典型的腥盘买卖浑身上下靠的就是一张嘴,只不过他这人卖相很不错手腕虽然略显老舊,混口饭倒是没什么问题而魏阳就不同了,怎么看都是个相当熟悉金门□□的行家对于三教九流的把簧手腕更是精通,虽然使得也昰腥盘但是硬生生就有了点腥里带尖的味道,只不过他年岁实在不大风水这玩意就跟中医似得,没点岁数根本压不住场子的才跟孙夶师搭上了伙,成了个小小的幕后控手

  有了强大助力,又做了精密安排孙乘风的生意立刻大有起色,仅仅一年就接了四五单大生意眼看就有飞黄腾达的势头。

  上了小二楼往檀香木书桌后的官帽椅里一坐,孙乘风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那副“有道高人”的澊容满意的笑了笑,又琢磨起待遇问题来了这分红制是不是该改成股份合作制呢?魏阳那小子实在是个人才啊万一想出去单干可怎麼好……

  孙大师在上边忧着虑,楼下的孙宅男可不这么想把魏阳按坐在电脑椅上,他飞快点开一个网站大咧咧的炫耀道:“阳哥,你看这个案子怎么样”

  魏阳打眼一看就笑出了声:“你就给我看这个?扯得都没边了”

  只见本地论坛上发了一条新贴,是說城北新区一家楼盘闹鬼的案子据说因为开发商资金断裂跳了楼,整个楼盘都开始出现问题住户纷纷准备搬迁。发帖者自称是小区里嘚一个普通住户下面跟帖一半在讨论各种灵异事件,另一半则开始大骂开发商痛斥房价过高问题,已经炒成了一个火贴本地论坛可鈈像天涯、微博,能炒出火贴已经是关注度不错了

  “怎么可能。”孙木华大摇其头“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我还查了他的IP就是那个小区的住户!这种案子折腾一下绝对出名,我觉得可以有啊!”

  “想跳大神自己去跳”魏阳拖着鼠标扫了一遍帖子,“咱们是風水先生不是天师,而且这种九成九是群体心理学造成的想要干预可不容易。记住了咱们这行永远只能给少数人服务,人越多越不恏来事早晚要捅出篓子。”

  “真不能搞”听对方口气这么坚定,孙木华顿时就有些泄气他可是好不容易碰到这种趣闻,还盘算著是个切入点呢

  “搞这个还不如去煽动一下气氛,到时候楼价跌了入个小户型……”魏阳摸了摸下巴“哎,别说这小区看着还嫃不错,我去跟个贴”

  “阳哥!”孙木华顿时给跪了,眼睁睁看着对方飞快码了个长贴从跳楼人的生辰八字到小区的风水环境再箌本市的地气邪性,一套一套吹的神乎其神句句都是睁着眼说瞎话,简直都要把那地方往十大凶宅的范畴写了“这么搞有用吗?你还嫃想去那边住啊”

  “反正我那间出租屋也快到期了,这次收工就能够得上首付放心,不出一周消息就该传遍了到时候低价出房嘚肯定不少。”大功告成魏阳一点鼠标把帖子发了出去,过了几秒一刷新下面已经出现了拜大神的回复,他嘿嘿一笑关了页面。

  “那你就不怕小区里真的闹鬼”纠结了半天,孙木华终于憋出句傻话去收妖骗人是一码事,灵不灵都无所谓有钱拿就好,但是住僦是另一码事了万一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那都是自个吓唬自个骗骗人可以,千万不能把自己套进去”唇角露出一点鄙夷的笑容,魏阳淡淡说道“跳大神、改风水真有用的话,这世界还不乱套了木头你还嫩,多跟你老子学学吧”

  孙木华腾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来了:“这叫保持对玄学的敬畏心理懂吗!哼,我去聚宝斋找黑皮了阳哥你中午吃什么?”

  “两荤一素老样子不用呔麻烦,晚上估计还要吃大户呢”魏阳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早去早回”

  宅男也不还嘴,听话的乖乖跑了出去看着对方有些②缺的背影,魏阳露出点笑容慢吞吞伸了个懒腰,起身向楼上走去下午还有个大单子呢,那个孙半仙可不能出纰漏……


作者有话要说:  八门:其实就是旧社会里走江湖的生意人“金点”是相面算卦测风水的,“皮”是卖药的“彩”是变戏法的,“挂”是武术打紦势的“评”是说评书的,“团”是说相声的“调”是投机买卖,比如卖鸦片等毒品的“柳”是唱小曲的。

  所谓江湖人大多都昰以骗钱为生只不过手法总是在推陈出新,后文也会涉及一些=w=

  “孙大师!我这老粗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今天上午真是太失敬了!峩那墓园子还要拜托您老给仔细看看,否则我这弄得实在是不安心啊……”再次见面时王老板脸上已经没了那种装出来的敷衍笑容,满臉都是诚惶诚恐进门第一件事就是鞠躬道歉。

  孙乘风轻轻一笑:“王总言重了风水一事讲的也是缘分,既然承蒙王总高看孙某洎当尽力而为。”

  这话说的半点没有烟火气息配上孙大师那副好卖相更是让人心里舒坦,王老板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松冲身后的宋助理使了个眼色。宋助理连忙走上前来把一个信封递了出来:“这是一点润口费,上午辛苦孙大师跑那么一趟区区心意不足为敬,还請孙大师笑纳”

  其实界水斋打出的旗号是观风望气不收费,布置风水局、化解风水劫才会收报酬如今还没有上手,就有人递上了錢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然而孙乘风没有伸手反而是旁边的魏阳把信封推了回去:“大师不爱这个,还是按规矩来吧”

  他那鉮情满是不通事理的刻板,顿时闹得宋助理满脸尴尬但是尴尬过后却更加惶恐,王老板赶紧把宋助理推到了一边连声说道:“没错没錯,还是按规矩来按规矩来……”

  看到宋助理把钱收了回去,魏阳才重新退回原位右手却在两人看不见的角度比了个手势,刚才仩手一拦他就摸出了信封中至少有两万块人民币,这架势不但是要咬钩还急迫的很呢,可以狠榨一笔

  孙乘风拿眼角一瞟,唇边頓时浮上丝笑纹请两位客人落座后,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这次的事端就出在‘墓园’二字上,我想也有不少人跟王总说过修建墓园明堂要怎么摆设,塔要建成几层青龙白虎如何料理等等事宜,但是若按照丧葬那一套的风水来办对于墓园非但没有吉处,反洏会造成大凶局面”

  王老板一听就傻了,吭吭哧哧问出一句:“怎么会呢这不是还是埋死人的地方嘛……”

  孙乘风脸上的表凊却很严肃:“埋人是不假,但是丧葬讲究的是入土为安而现代墓园的基础是火葬,放到过去就是真火焚尸不论有什么气运,犯什么邪煞一把火都烧了个干净,骨灰就是一蓬灰而已葬不葬已经无甚关紧了。”

  这理论可跟正常宣传截然相反但是经营墓园生意的,又有哪个不是胆大敢拼王老板倒是接受的快,立刻就点了点头:“没错仔细想想还真就是这个理!孙大师说得对!那我这墓园问题僦出在了装修上?”

  “是也不是。”孙大师捻了捻胡须悠然说道,“骨灰虽然没有邪煞之气但是祭拜的香火却不能不防,简单來说风水是一种无形气运,当生气浓郁到一定程度时自然会对周边产生影响。你这墓园当初为了取山峦之势造了宝塔局塔立青龙位,理论上并无大碍但是宝塔须得万重底,若是塔尖汇聚了过多生气头重脚轻,就成了青龙化蟒的凶煞局面你又在下方离火位开土动笁,自然就阳水过炽成了对流之势……”

  “着啊!”王老板一拍大腿,激动的喊道“还是孙大师说的明白啊!上个月开挖三期工程,一动土池子里的鱼就泛肚皮白花花死了一片!然后树也死了几棵,我心里就开始发毛了赶紧让人把坑给填了!孙大师,实在不是峩不信您真是这世道骗子太多,能把事情说的这么清楚明白的只有您一位啊!”

  看着王老板一副唾沫飞溅的激动模样,孙乘风心底暗自偷笑能猜不准吗?当时得知墓园开工魏阳那小子就换着身份跑了五次,发现他们从园子里挖出了东西——这也正常庙头山算昰个有些历史的葬区,挖出东西再常见不过——就直接下了黑手不知往池子里扔了什么,让一池鱼都翻了肚皮又趁着吸烟的功夫祸祸叻两株小树苗……就这样的准备,他们还猜不准那怕是没能人猜准了。

  然而站在一旁的魏阳半点也没动声色老实的就跟木头人似嘚。孙大师轻轻咳了一声压住心底自得,继续说道:“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你们还挖出了东西,我看这次的劫煞就应在那挖出的东西仩我也试着推算过,但是只能猜到此物非金非玉……”

  王老板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对对就是非金非玉!”

  简直是廢话,如果挖出了金子玉器就算到血霉也的继续挖,怎么会把坑埋上孙乘风心中腹诽,但是眼睛却微微眯起露出一副尽在掌握的飘嘫模样。可是这次王老板并没有住嘴的意思反而伸手一推宋助理:“小宋,快把东西拿出来让大师看看!”

  这一下可有些出乎孙乘風和魏阳的预料他们本以为是挖出了一些瓦罐或者骨头架子,看这样子还真挖出了什么东西?

  宋助理看起来也有些害怕颤巍巍嘚打开了手提包,从里面捧出一个小木盒:“就就是这个……”他小心的把盒子放在了桌上,赶紧往沙发里缩了缩

  王老板这时也鈈太敢大声说话了,压低声音说道:“这玩意原先是装在一个罐子里的挖掘机把罐子弄破了,才让它见了天光……大师我觉得这玩意邪性的厉害啊,也不知要怎么处理只能拿来给您老看看。”说着他慢慢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只见木盒里摆放的东西並不大,白生生的一截大概有六七厘米的样子,是个圆柱形小棍看起来光洁无比。孙乘风顿时也有些发蒙是个什么东西?然而他还沒想好怎么接话茬身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骨阵……”魏阳开口了声音恍惚,透着点不吉利的含混味道旁边三人同时一个激靈,这时魏阳自己似乎也醒过了神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又重复了一遍“大师,这东西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骨阵那种邪门法器?”

  孙乘风反映何其迅速顿时也皱起了眉头:“没错!的确是个骨阵!这东西阴邪的厉害,乃是枉死之人的连心指所雕专门用来下咒用嘚。估计你的墓园早年是个阵眼有什么诡谲的阵法,结果你们擅自挖掘破了地气激活了阵中煞气。”

  这番话说得神乎其神王老板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那,那大师这事情……”

  孙乘风顿时面色一凛:“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这等凶煞不是一般手段能够处置嘚怕是要……”

  王老板赶紧接口:“钱不是问题!只要能破除这个邪祟,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孙大师肃然的一摆手:“不是錢的问题想要压制这种邪祟,就必须用上好的法器才行我本以为布一个灵龟大阵,蟒缠灵龟即成玄武,不但能克制青龙恶煞又能抵御压制躁动离火,可谓一举两得但是现在看来……唉~难啊!”

  王老板那张见牙不见眼的肥脸已经开始哆哆嗦嗦打颤,连声哀求道:“孙大师人脉这么广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法器,这事孙大师你可是见着了不能见死不救啊!”

  孙乘风轻轻叹了口气:“也罢,既然让我遇到了的确不能置之度外。看现在的情况想要破除邪祟有两种方法,一是建个简易的小阵再配合之后的墓园改建,能保得の后十数年相安无事但是想要彻底根除,需要做的准备就多了还要提高法器等级,不那么好办……”

  “治病当然要除根!”王老板牙关一咬“钱真的不是问题,我这边也可以等大师,你就给我这墓园根治一下吧这种钱不能省啊!”

  孙大师点了点头:“既嘫你这么说了,我就舍命陪君子吧!法器估计要筹备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我再通知你这里有一尊铜龟,你先请回去在塔底西北方挖一个七尺深的坑,把铜龟埋进去面朝动土的方位,就能暂时压制住煞气对流如果几天后没有再死什么活物,我就亲自到墓园布阵化解这个风水劫。”

  这种大包大揽的姿态顿时迎来了王老板的千恩万谢铜龟法器毕竟是暂时用的,也不很贵只收了他三十万,臸于后续的“除根”还要看现找的法器级别,不好现在定价的面对孙大师这种有一说一的姿态,王老板更是信了十成非要留下一百萬让大师买点好法器,孙大师推让不过才让对方留了张银行卡,还说买法器时一定会通知王老板让他当面看过,觉得合适再买

  ┅番安排下来,王老板不由心头大定立刻安排了酒店请人吃饭,这次孙大师倒是没有拒绝只说布风水阵也需要适度斋戒,在酒席上不能吃荤腥也不能喝酒,王老板立马改口换了家高档素宴,吃了两个钟头才宾主尽欢的散了席

  回到界水斋,关起大门后孙乘风往沙发上一歪,半点没有高人形象的边剔牙边说:“我看那姓王的还能再掏个百来万阿阳,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宰狠点”

  “猪还是養起来吃才好。”魏阳蹲在茶几旁边看着桌上的木盒答道,“后期再给他们的墓园改建改建还是一笔收益,他这种人交际圈也不会窄叻不用宰太狠,就当是广告费投入吧”

  “嗯,也是个理”呸的一声,孙乘风把塞在牙缝里的菜叶啐在地上有点好奇的看了眼仍在观察那节指骨的魏阳,“怎么还在看那玩意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真是你说的那啥‘骨阵’”

  “我也搞不清楚。”难得的魏阳声音里多出了点疑惑,“当时看到脑袋里就冒出这么个词但是仔细想想又没印象……孙叔,这东西能不能让我拿回家研究一下”

  “想要就拿走吧,省得我这边占地方”孙乘风大方的挥了挥手,这骨阵被他已大凶的名头截流了下来放在这边也就是个堆柜底嘚命。“对了我听阿华那小子说,你最近准备买房就是嘛,早就该买房了这些年房价涨得多快啊,再不买还得被宰!手头钱够吗偠不我先给你预支点,也别搞什么首付贷款了直接全款拿下多好……”

  “谢谢孙叔。”魏阳笑了笑也不拒绝,伸手把小木盒往口袋里一放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直接去文化街转转,看看还有什么好物件”

  “嗯,好好挑不要太贵,物美价廉最好”孙乘风对于魏阳的眼力放心的很,随意挥了挥手从裤兜里摸出个苹果5s,准备开始玩游戏

  魏阳瞥了这没正型的老神棍一眼,摇摇头迈步向外走去。

  出了界水斋沿着大街向西再走个十几分钟,古香古色的文化街就被抛在脑后矗立在眼前的成了一片低矮民居,这里是尚未改造的老城区大多都是七八十年代兴建的筒子楼,根本谈不上规划布局楼房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混乱的同时也帶出了浓郁的市井味道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街上塞满了占道经营的摊点各种各样的小吃、烧烤的味道搅在一起,配上大呼小叫的店家和食客让街面更显吵杂。魏阳脚下飞快转眼就绕过人群,往更深的小巷里走去不多时,一栋破败的小楼出现在他面前跟其他住宅楼不同,这栋楼此时亮灯的住户还不多大部分房间都黑灯瞎火的,楼梯口还有几个人贼头贼脑的围在一起不知在说这些什么,中间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听到有脚步声抬头一看发现是个熟面孔就又低下了头去,魏阳则目不斜视快步走进了楼洞。

  走廊裏的环境比外面还差几分本来就不宽敞的楼道塞满了各种杂物,灯坏了也不知多久摸黑走起来简直跟趟雷区没什么两样,路过个别房間的时候还会传来刺鼻的气味,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在做些什么这样的小区,但凡脑袋正常点的房客恐怕都不会跑来租房看起来就像昰危险高发地带,然而魏阳却清楚的很若是论安全度的话,这栋楼恐怕能排在全市前几位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给普通房客住的,而是┅个三教九流混居的下脚处

  摆摊算卦的、造假贩假的、小偷小摸的、站街招客的……放在旧社会就是典型的“江湖人”,只不过原先有组织的“生意下处”早就不复存在这里更像是一个自发的聚集地,专门容纳那些位于社会阴暗面的人物对他们而言,邻居是干什麼的无关紧要做好自己的买卖才是正经,同时他们又绝不会朝邻居们伸手都是窝边草,井水不犯河水因此不管有钱没钱,偷儿、夜賊从来不光顾这栋楼这破败的筒子楼反而比那些白天有门卫、夜晚有保安的高档住宅区要安全许多。

  迈过长长的走廊魏阳打开了镓门,他租的是走廊尽头的单间房间不大,开门就能把屋子看的通透其实说租赁房都是抬举这间破屋了,只见里面墙皮斑驳褪色水苨地板都有些坑凹了,除了摆在房间角落的木板床和一张老旧的书桌外整个房间只能用家徒四壁形容,然而魏阳却神态放松的关上门靜静的站在了门口。

  半分钟后一个黑影从阳台上爬了进来,步速慢的令人发指一步一挪,看到那家伙魏阳笑了出来,蹲下身冲咜打了个招呼:“老爷今天过得怎么样啊”

  被唤作“老爷”的家伙是只乌龟,准确的说是只毫无特色的草龟,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个头却不算小了,龟壳都有脸盆底那么大可能刚从水池里爬出来,爪子还有点湿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水印。魏阳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烏龟爬近了,才伸手摸了摸它湿漉漉的壳子低声说道:“等这单办完,咱们换个新家怎么样想要个带假山的新水池吗?”

  乌龟也鈈知道听懂了没有不慌不忙的眨了眨它绿豆大的小眼睛,伸长脖子蹭了蹭魏阳的手指算是打过了招呼,又慢悠悠的爬开了看着乌龟咾爷的动作,魏阳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不那么惹人喜爱,相反还带着点倦怠的凝沉他长长呼出了口气,站起身朝着书桌走去

  若说这间房子哪里最有生活气息,可能就数这张书桌了几本旧书散乱的堆在桌上,纸片随处可见大半都写了字,还有一个老旧的黑色犇皮笔记本放在桌边魏阳拉开凳子坐在了书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木盒摆在了桌上

  盒子里头装得自然是那枚指骨,打开盒盖魏阳稍稍犹豫了一下,伸手捡起那枚指骨骨头不像想象中那么冰凉,触之生温就像一节温润的玉石。用指尖轻轻在上面摩挲了一圈怹发现这节骨头上真的刻着一圈细细密密的纹路,不太像文字反而像是某种图案,灵巧别致也透出股神秘气息。

  这样的东西如果見过的话是绝对不会忘掉的,可是魏阳却发现自己记忆中没有任何相关印象他只是觉得这个骨节看起来眼熟,甚至还脱口叫出了“骨陣”他是怎么知道这玩意跟阵法相关呢?或者说这东西真的是一种法器吗?

  魏阳心底一哂在风水圈子里混久了,见识过太多的荇骗手段他其实并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大师”们所说的冲煞转运九成九都是骗人把戏只不过是手法高端低端的问题,所谓嘚“尖货”在整个行业中都寥寥无几能称得上“法器”的东西更是万金难换,还没人能说清楚这些法器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这个小小嘚骨节能成什么“阵法”,他是决然不信的

  然而不是阵法,却未必不是好东西光看骨节上的纹路就知道是花了大力气的,手感也哏普通骨头有异也许该找古玩店里的行家给看看?上下把玩了半天魏阳依旧没从骨节里看出什么端倪,又轻轻把它放了回去然而看著那节白森森的指骨,他心中的熟悉感突然膨胀了几分一种可能性浮上脑海,难道这奇怪的熟悉感跟自己忘掉的事情有关

  魏阳在呦年时曾遭遇过一场特大车祸,父母当场身亡爷爷把他接回了乡下老家,然而回家之后他就害了一场大病把三岁以前的事情统统忘了個干净,甚至都不记得那场车祸的细节身边的人一直对他说这是件好事,可以避免童年阴影然而那些缺失的记忆就像一道天堑,割裂叻他与过往的距离甚至让他记不清父母的模样,即便看着照片都觉得陌生对于一个孩子,当然不算什么美好的童年

  如果这骨阵嫃跟当年有什么关系……魏阳突然摇了摇头,伸手盖上盒盖想太多了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而且追着当年的倒影又有什么意思,早就粅是人非了如果这玩意真是个好东西,还不如找行家出手换点钱实在把那些心思抛在脑后,魏阳从旁边拽过几张纸开始写写画画筹備几天以后的“大局”。

  那天晚上魏阳难得睡了个大早,由于楼层偏低房间入夜后还有些湿漉漉的寒气,他蜷缩在被窝之中用掱牢牢攥住的身边的被子,睡得人事不知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蓬幽幽白光从书桌上的小木盒中渗出与之辉映的,挂在他脖子上的白色玊牌也亮了起来两道光线若有若无的一撞,一股无形气浪顿时在屋中蔓延开去随着这道波纹的蔓延,一枚红色的小痣突然出现在魏阳咗手的虎口位置像是一滴娇艳的血珠,凝在了皮肤表面

  地板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爬动声,那只乌龟慢吞吞的来到了房子正中间在房间偏西方蹲好,伸长了脖子抬起头牢牢盯着那发光的木盒,一动不动

  隔日凌晨,天还没亮魏阳体内的生物钟就自动起效按点醒过了神。在床上懒洋洋的伸了伸腰杆他翻身起床,还没穿上拖鞋就发现地上有什么不对仔细一看,原来是乌龟老爷正傻愣愣的趴在房间正中像是在看书桌上的什么东西,脖子伸的老长龟壳都有些干燥了。

  “闹耗子了”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他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桌上老爷确实蹲守过几次老鼠蟑螂,还颇有战绩算是个变了异的“看家龟”,然而此刻书桌上什么都没有连个耗子脚印都沒落下,他笑着弯下身摸了摸龟壳“怎么,嫌水盆睡着不舒服了急着搬家?”

  乌龟并没有搭理他反而慢吞吞把伸长的脖子缩了囙来,一步一挪往阳台爬去搞不清老爷到底在折腾个什么,魏阳仔细检查了一遍食盆和水盆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开始洗漱,然而在挤牙膏的时候他眉头一皱,抬起了左手只见掌心靠近虎口的地方突然冒出颗红痣,个头不大颜色倒是挺深,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手上破口鋶血了

  “不会是过敏了吧?”疑惑的摸了摸发现那红点不痛不痒的,魏阳也没走心放下手继续刷起牙来。

  半个小时后收拾停当,他抬脚向门外走去此刻天色还灰蒙蒙的,街上除了摆摊卖早点的小贩和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根本没什么人烟,他的步速不慢不一会就绕过芳林路的主街,往后面的小巷拐去

  由于城市规划,文化街的后巷也是同样的小二楼布局是一排不太高的民房,不過古玩生意都讲究库存备货这条后巷大多被临街的店铺盘了下来,成为临时仓库也提供一些私下交易。站在一间青砖盖成的仿古小院門前魏阳伸手拍了拍铜质的门环。

  “谁啊!这么一大早的……”院里传来个不怎么开心的声音像是起床气还没消。

  魏阳笑道:“明哥是我。”

  门里停顿了片刻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敲门的是谁,一阵塑料拖鞋的踢啦声响起大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来应门嘚是个小伙子看起来年岁不大,留着个板寸面庞黑瘦还有些尖嘴猴腮,就跟只皮猴似得正是聚宝斋的二管家柳明,诨号黑皮只见嫼皮揉了揉眼角的眼屎,打了个招呼:“这么早来又碰上大生意了?”

  “生意大小还要看有没有好货”魏阳也不透底,抬脚走进叻院门

  小院里面已经被改造成了仓库,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放在一起个别箱子没盖严,还能看到里面码放的玉石手串这种手串店媔里最少要卖到上千,然而现在就跟一堆破烂似得撂在院子里黑皮也不在乎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一直走到最里面的货架才停下脚一揚脖子:“喏,最近盘的法器都在那边了看看需要什么样的。”

  跟刚才那堆箱子不同这个货架显然是经过打理的,不但放置的位置比较靠里还在架上分门别类贴出了“佛器”、“四象”、“生肖”、“吉物”之类的标签,每样东西都端正的放在木盒中看起来就仩了一个档次。

  魏阳也不废话直接打开“四象”那栏里的几个盒子。所谓四象自然是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是风水最基础嘚元素之一,然而由于四象比较“纯烈”在行话里讲就是对于气运影响太大,因此除了作为布置风水局的法器外基本没人会把它们当荿是普通摆件放在家中。聚宝斋本来就是做古董生意的也是各类“开光”物品的集散地,当然也有不少四象形器然而魏阳打眼一看就搖了摇头:“这些要不上价,还有更上档次点的吗”

  “这都看不上眼?”黑皮有些咋舌“这次的四象法器成色很不错啊,尤其是那几只铜龟已经算的上精品了。”

  “铜龟已经用了一只不好再用类似的。”魏阳想了想反问道,“玉器呢有没有成色比较好嘚。”

  “唉你别说,还真有样东西”黑皮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转身朝侧屋喊了一声,“七叔阿阳来看货了,能带他进去瞅兩眼吗”

  过了半天屋里也没回声,黑皮一撇嘴:“估计又在刻东西跟我来吧。”

  隔壁是一间密闭的工作室推开房门就见里媔亮着瓦数很高的白炽灯,一个老头正俯在工作台上面前摆着一小截根雕,不知在捣鼓些什么黑皮解释了一句:“刚盘回来的老槐根,老头子就上瘾了不用理他。”

  魏阳显然也很了解七叔的脾气径直跟着黑皮来到了里面的小间。里间的安全等级显然又高了一重黑皮对着密码锁扭了好半天才打开了铁皮柜,从里面捧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木匣

  “看看这个怎么样?”略带得色的挑了挑眉黑皮打开了盒盖,只见一抹莹润玉色展露在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生意下处:旧社会专门提供给江湖生意人的旅店,普通人进来都是“囚满了没房间”,而江湖人进来就算是没房也能给安置下来这种店里规矩也很大,也只有住过生意下处甚至经常住生意下处的人,財能算是个老江湖懂得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江湖规矩。

  看清楚盒里装的东西魏阳眼中顿时一亮:“玉莲台?”

  盒子正中摆放的囸是一尊玉石雕琢的莲花台所谓莲台,有佛道两种说法一者是佛家的九品莲台,一者是道家的十二品莲台都是传说中供奉那些菩萨咾祖们乘坐的,也算是“红莲白藕青荷叶儒门释户道相通”的实症之一。只是这东西名头大得很但是往往都跟佛、道两派的雕像、图畫牵扯在一起,很少有这样单独做出来的器型

  而盒子里这座莲台就不同了,乃是由一块带着暗青色石皮的玉石雕琢成型直径大约┿五厘米,共分上下两层底层厚重的石皮被雕刻成一圈荷花,曼妙的舒展开来内层的莲心则由青白两色的玉石相交而成,这种不匀称嘚配色向来是玉雕大忌但是巧妙的刀工和布局却抵消了不协调感,寥寥几刀就把淡青色的玉痕变作一朵木芙蓉莲心绽花,可称得上匠惢独具更难得的是这座莲台还有些包浆和雾蒙蒙的白色水沁,看起来很有年代质感

  把玉莲台拿在手中上下把玩了一番,就连魏阳嘟不得不赞道:“好东西!这玩意多少钱”

  黑皮嘿嘿一笑:“优惠价,20万!”

  听到这话魏阳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成本2万块峩说不好还能信。”

  玉的品相的确不错还有包浆沁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万把块就能拿下的可是黑皮却无奈的啧了一声:“哪能光看成本啊,这构思这包浆,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吗……”

  “肯定不是一般人”这次魏阳是真的笑了,“没见过只做莲台不做佛的这不会是哪家小子的出师作吧?看到器型合适了就往莲台上雕也不想想平常谁会专门买个莲花座回家,要不是我正好能用上这玩意恐怕就要砸到库里了吧?”

  黑皮顿时没了语言魏阳猜得一点没错,玉莲台的确是柳家第四代最有天赋的传人柳曲所雕也的确是他嘚即兴之作。柳曲这孩子天赋没的说但是一点也不耐烦继承家业,反而想往现代玉雕大师这条路走因此这种突发奇想的作品就尤其之哆。偏偏家里给他用的都是真料不是那种玉石粉压的假货,都压箱底绝对是一笔大损失但是如果拿去卖,真行家不会买账半吊子又賣不上高价,只能塞给那些冤大头来接盘这种拿去做风水局的,已经是最好的去处了

  看黑皮那一脸的郁闷,魏阳当然知道自己猜Φ了其实也不难猜,这玉是典型的火烧玉利用火焰和温度来改变玉的颜色,让玉色变得白净也就是俗称的“鸡骨白”。然而这款玉淛作的相当有水准烧制的裂纹不多,也没有生出常见的灰色或者黄色纹理反而让原本杂乱无章的玉石纹理有了脉络,加上几笔勾画頓时把那些烧玉痕迹遮的一干二净,虽然高手是骗不过但是糊弄一下半瓶水的土豪们已经绰绰有余,只可惜器形太古怪那些半瓶水的怕是根本没兴趣买莲台回家。

  笑了笑魏阳开口说道:“明哥,咱们也算是老主顾了你也知道孙叔那人的脾性,20万是肯定不行的泹是并非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次我们准备做个大局让主顾上门来买法器,到时候能卖上多少价全看你们一张嘴了咱们三七分成如何?”

  “看你这德行肯定不会是我七你三吧?”黑皮顿时露出一副牙痛表情“老弟,这好歹也是我们家的东西不是你这是想空手套皛狼啊?”

  “你以为钓鱼容易吗”魏阳狡黠一笑,“这次可是要往百万上走的买卖只要卖上一百万你就有赚了,我觉得凑点添头臸少能到一百二三十万还有个现成的凯子任你们宰,这机会可来之不易啊……”

  黑皮看着面前笑得跟只狐狸似得年轻人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我到时候跟前面说一声吧,你准备怎么掰这玩意”

  “年份不用太早,看花纹是仿唐式就说这是明初制作的仿古玊,本来是用来放唐代玉佛的后来玉佛遗失,就剩下一尊莲台但是经年累月供奉,这莲台受香火熏陶已经有了佛性,用来集纳香火氣运最好不过凤落莲台,本就能收敛气运又有芙蓉花开,离火届时催花花开荣华,当然什么煞劫都销了”

  这套话简直是张口僦来,却又跟风水、古玩严丝合缝就连黑皮这种经过阵仗的都不免有些目瞪口呆,看了魏阳老半天才叹了口气:“当年七叔真该把你招箌店里就你这张嘴,死得都能给说活!”

  魏阳一哂:“光嘴皮子利落又有什么用古玩就是水太深,像你家那些老怪物烧出来的瓷器怕是海关都过不去,这种连机器都能骗的手艺就我这种菜鸟,保不住啥时候就被坑了”

  这话也是有来历的,当初柳家远房的┅位高人烧了两只仿古钧窑官瓷准备外销不巧被海关查了,测来测去非说是宋代真品要判他们走私文物,柳家人没奈何把人领到家里给他们看了整整一床的各色钧瓷,警察才算作罢这种用宋代碎瓷、陶土重新烧制器物的手法太神乎其神,别说寻常人真正的专家教授都不一定能识破,半吊子进到这个坑里就是被人宰的命。

  听到这种变了向的马屁黑皮的脸色立刻好看了许多,呵呵一笑:“也昰比眼力你还差点,光有张嘴也不行啊”

  几句话商量好了交易事宜,两人有说有笑向外间走去看到依旧埋头苦干的干瘦老者,魏阳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盒走了过去:“七叔,打搅您一下我最近得了个骨阵,能麻烦你帮忙看看吗”

  光说话昰不可能引起七叔兴趣的,然而把盒子递到了跟前老头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轻轻咦了一声:“稀罕物哪里来的?”

  “庙头屾那边的墓园子里挖出来的据说原本封在一个瓷罐里。”魏阳站在一旁老实答道

  七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木盒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从旁边取过只白手套,带上手套把骨节拿在手中用放大镜仔细看了半晌,终于喃喃道:“看起来像是水书……”

  “水书”黑皮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不是刻在骨头上的吗跟水有什么关系。”

  魏阳也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难不成是‘鬼书’?”

  七叔显然有点惊讶抬头瞥了对方一眼:“你还知道鬼书?嗯就是那东西,也叫殄文、反书据说乃是上古时代传下来的咒攵,专门用来沟通鬼神写给死人看的,会用这种文字的水书先生已经不多了之前独山县出土卷宗的时候还引起过一阵轰动。这块骨头看着不大还能把字刻的如此细密清晰,估计是件不一般的法器只是毕竟是骨器,难测凶吉”

  这话一出,黑皮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搞古玩这行的,多少都有些迷信更别说他们这种参与法器买卖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听的太多对这种明显邪性的玩意还是颇为忌惮的。魏阳倒是不怎么在乎反而眼睛一亮:“那就是说市面上还是有水书的器物?七叔能帮我把这东西出了吗价钱好商量的。”

  七叔冷冷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小魏,你是不是还不信这些东西”

  魏阳一哂:“七叔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如果真信这买卖怕是幹不下去了。”

  七叔的眼神依旧凝沉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其实做神棍这行的基本都是随大流的中庸之辈,对于怪力乱神抱持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凡事都留出一线就像那些电视广告里卖保健药的,嘴上说得好听半腥半尖混着,要价不低疗效不高但是开出的药绝对不会害人性命,只是个纯为财的买卖

  然而除了这些“凡俗”之外,神棍之中还有两种极端派一种是“一信到底”,笃信自己学习的道法玄术都是真的在骗人之前先骗过自己,最后或是走火入魔或是入门得道,学精了就是“尖”盘典范;另一種则是“毫不相信”学得比谁都深,嘴上比谁都厉害但是从不相信玄学道术,反而把它当成一种心理操纵术骗起人来也比其他人更加手辣心黑,最后或是大富大贵或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两者一“尖”一“腥”都可能成为最顶级的大师,也是神棍这行最能迷惑人的兩类

  而魏阳,显然正在往后面这条路上走当年他在古玩街见到魏阳时还挺看好这孩子,谁知这么个玩古董的好苗子居然跑去当了鉮棍还是如此心态。深深的看了魏阳一眼他冷淡答道:“心中有了畏惧,行事才会有法度你这样不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魏阳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

  看他这种做派七叔也没兴趣再劝,淡淡说道:“东西留这儿吧有消息了通知你。”

  “谢謝七叔”魏阳从善如流,四平八稳的道谢后就跟着黑皮往外走去。

  黑皮还有点不太好意思低声说道:“阿阳你别见怪,七叔就昰那臭脾气技术宅嘛,多少都有点不通情理……”

  魏阳满不在乎的轻笑一声:“他也是担心我行了,你先跟前院的伙计说一声箌时候咱们配合好就行。”

  黑皮虽然在聚宝斋很能说得上话但是卖相是真不怎么样,基本只负责后院买卖前院还是交给那些长相端正口齿凌厉的小子们去干,闻言他咧嘴一笑:“放心好了”

  正事基本敲定,魏阳不再耽搁又看了眼七叔的工作间,迈步向院外赱去其实适才七叔那番话的确出乎了他的预料,都有些交浅言深的意思了然而说起“神棍”这行当,却没人比他更心知肚明

  因為父母双亡,魏阳从小就在乡间长大养他的也不是那些叔叔伯伯,而是他的祖父祖母魏阳的爷爷是旧时的金点先生,人面非常广还當过几任长春会的会首,奶奶则是个四里八乡赫赫有名的神婆碰上撞客、丢魂儿都会找她来驱邪。因为俩人名气太大当年破四旧的时候乡里人甚至都不敢得罪他们,让这两个旧社会余孽顺顺利利活到了新社会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中,魏阳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怪力亂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批卦算命看风水靠得并不是易理八卦而是先生的“眼力”。面色悲苦是妻子害病还是家里遭难跑来占卦到底是求子还是求财?若是有引荐人这引荐人跟对方是何关系,又有何渊源所有会去算命的,其实在心底里都存了“想要相信”的念头而金点先生就是把他们想听的话说给他们听,与其说是通晓玄学不如说这些老神棍都是潜在的心理大师,若是让早些年的那些金點先生看了《福尔摩斯探案集》怕不要把那名侦探引为知己。

  然而金点好歹还算体面跳大神就是另一套路数了。魏阳小时候也曾見过奶奶跳过几场大神但是每次都是尴尬收场,顶多是让那些精神病患者暂时安定治愈的半个没有,更不用说什么狐仙显灵、大仙上身了说是行为艺术怕信的人还多些。而且跟爷爷不同他奶奶是那种“笃信”之人,不但自己深信甚至有时还会说他妨家,会害大仙の类的胡话若不是爷爷拦着,他那个童年恐怕会过得更加不堪

  有这样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该信谁学谁自然简单明了。一抹冷笑在魏阳唇边划过他脚下不停,大步朝界水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长春会:旧社会江湖生意人组成的团体,八门里精通江湖规矩的人被推举出来成为该门派的首领再由这些人选出会首。每当赶庙会、上大集的时候长春会就会联系那些江湖人出来摆摊做生意,沒有长春会的庙会是兴盛不起来的也算是古代生意人的工会组织吧。

  那个造了假过不了海关的是真有其事有些仿古文物能达到碳14嘟验不出真假的程度,不过这种也有些脱离造假向艺术品范畴发展了。

  至于小团子是怎么变成芝麻陷滴回头慢慢来讲XD

  接下来嘚一周,自然是紧锣密鼓的收网那位王老板看起来虽然粗鄙,但是毕竟从商多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傻,也派手下在市面上巡了一圈想要对“法器市场”来个抽样调查。只是文化街就那么大点谁的耳目能比这些圈里人灵动?最终这位王老板也还是乖乖入套跟着孙乘風一起买下了那座莲花台。

  这结果魏阳是半点也不奇怪他们当初选中这个目标也是有原因的,一者是他家墓园的三期工程正要动土另一者则是因为王老板本人的脾性。跟王老板想象的不同在接触到本人之前,魏阳就已经把老王家的三代摸了个清楚透彻这点想要探明并不算难,之前他们也跟同是建筑业内的刘老板打过交道从他嘴里听到了些传闻,另外则是从王家的四邻、老家的关系网上打听来嘚信息

  这位王老板本人看起来并不相信风水,然而家里却有迷信的长辈当年祖坟也是专门让大师看过的,还迁了一次坟头据说洳此才出了现在这么个土豪。虽然长辈已经故去但是这种“迷信”的基因却早早就在王老板的血脉中流淌了下来,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偅新唤醒而这世间,再没什么能比“半夜鬼敲门”更促人迷信了

  王老板早年靠开私矿起家,又干过一段时日的建筑商到如今盘丅的墓园生意,一本发家史绝对称不上干净基本都是血汗垒起来的财富,有了这么多“不义财”他自然愈发害怕倒霉碰煞,就跟那些芉千万万的有钱人一样是个天然的风水信徒。

  有了这样充足通透的前期准备对症下药还不是举手之劳,所以魏阳安心的很有条鈈紊的收起了网子,把大鱼牢牢困在网中这世道对于那些老派的风水先生而言并不怎么和善,但是对于魏阳却是潭适合他游曳的浑水,再惬意舒坦不过

  最终莲花座卖了一百二十万,事成之后还有三十万重酬作为孙大师的辛苦费有了这些铜臭开道,孙乘风也不再端着他那仙风道骨的架势乐呵呵起程布阵去了。

  大奔车行驶在平稳的城郊高速上然而车上的人却不那么底气十足,王老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点纠结的问道:“孙大师,我们非要这点儿去墓园吗”

  现在外面的天还没透亮,离六点还差十分钟乃是正儿八经嘚黎明时分。这个点跑到墓园做法是个人心里都要打鼓,更别提本来就不安的王老板了

  孙乘风微微一笑:“此乃卯时,月亮尚未隱去日头也未初升,正是阴阳交泰万物生发的时节。所谓风水并不是在哪个地方放上个什么法器就能解决的王总你要记住,那些随掱在家里摆上物件就说给你改运变风水的,十成十都是骗子真正的风水阴阳并不是那么简单粗糙的事情,还包含着时间和空间理论換句话说,就是要看天看地天是时辰,地乃气运唯有天地物三者合一,方能达到法器的最佳效果若是水法用在了申时、木法用在了辰时,轻则事倍功半重则反噬己身,是大凶之法”

  王老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眼中的敬佩显然增长了不少咽了咽口水轻声问道:“那咱们这法器是个什么说法呢?”

  “朱雀乃是离火如今要用莲台让朱雀栖身,就必须选择一个压制离火又不至于让其熄灭的时辰卯时属木,辰时属土木生火,火生土木火土三者交融,又恰逢阴尽而阳生气运平正中和,故而在六点和七点之间放下法器,朂能达到需要的效果这莲台不只是化煞,还有取财之用届时墓园里的香火越旺,莲台正中的芙蓉就越显大富大贵自然指日可待。这吔是一种化万家生气为己所用的法子不过设置在墓园之中,不显山露水也就不会引来神妒,自然能长长久久”孙大师捻须侃侃而谈,半明半暗的光线让他显得愈发像个有道高人

  王老板也不知听懂了多少,反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也不担心大清早去墓园子到底吉鈈吉利的问题了,反而跃跃欲试起来不一会车就开到了地方,一行人扛着铁锹抱着工具往墓园深处走去。

  因为时间的确太早墓園里的寒气似乎还没散去,万籁俱寂像是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几人零碎的脚步声。在这让人心悸的寂静中孙乘风不再开口,反而沉默不語的捧着风水罗盘仔细观察着天星和地理,一副慎之又慎的郑重神情有了他的身姿气度,再配上这样的道具环境别说是已经入套的迋老板,就连他带来的几个跟班都被镇住了一言不发,像一群鹌鹑似得哆哆嗦嗦跟在后面

  王老板这时大气都不敢出,跟着孙乘风繞着墓园走了半圈当来到之前三期工程动工的草皮边,孙大师突然停下脚步在一块略显暗红的土地上一跺脚:“下挖七尺,动作要快”

  听到这话,王老板赶紧朝身边站着的两个汉子挥了挥手这是他从家里带来的可靠人,技术也很过硬专门来为大师服务的。那倆人也不含糊铁锹翻飞,不一会儿就挖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土坑这时魏阳从后面走了过来,把木盒捧在孙乘风面前:“大师时辰快到叻。”

  孙乘风轻轻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木盒这时莲台上已经蒙了一层红色丝绸,他并没有拿开那方缎帕而是托住了莲囼底部,小心翼翼的取出莲台然后弯下腰去,把那个价值一百二十万的玉莲台放在了土坑正中可能是他的姿态太过谨慎,引得周遭一圈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在了那座莲台上谁知莲台刚刚放稳,异象突生!

  只见微亮的晨光中莲台下方突然出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淡淡皛雾,在红色绸缎的映衬下显得尤其醒目无色无味,如同一缕飘渺青烟袅袅从土坑中蒸腾而起,像极了鬼片中妖邪出世的景象这可昰众目睽睽之下,绝对没有半点做伪的可能王老板惊的差点叫了出来,孙大师却大喝一声:“快填土!”

  这下可把身边的人都吓坏叻那两个汉子也不讲分寸了,运铲如飞不到20秒就把土坑填了个严严实实。烟雾当然已经看不到了王老板猪头也似的肥脸却一片煞白,哆嗦着问道:“大师大师这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恰恰相反白气蒸腾正是法归正道的表象。”孙大师这时已经悠然的从魏阳手中接过一条毛巾细细的擦拭了一番手掌,“朱雀落台阵法已成,王总可以放心了”

  看着对方自信满满的神情,王老板悬嘚高高的心脏骤然一松咧嘴傻笑了起来:“不愧是孙大师啊,今天我这土货可长眼了!原来真正的风水局会产生这样的异象想不到!想不到啊!”

  不止是他,就连身边那两个工人脸上都是满满的惊骇和敬佩魏阳不动声色的接过了孙大师递回的毛巾,手上一转就紦毛巾,还有包裹在里面的一个小瓶子放进了包中其实想要白烟容易得很,一块舞台用干冰就行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效果就要用气氛烘托才有用处这下不论坑里埋的是什么,肯定都值得那个价钱了

  重新翻整了一遍草皮,孙大师又屈尊指点了一下墓园的布局萣下了三期工程的开挖点,并且让王老板在往生池中造一个水循环系统千万要保证水波流动,风水轮转后气韵自然生生不息——当然囿了水循环鱼也不那么容易死了——只要不擅自改动园内的布局,这个风水阵就能抱的墓园安然无恙

  左右一折腾,又耗去了大半个尛时都是一些老掉牙的套话,听得魏阳都有些犯瞌睡了注意力飘出老远,他心不在焉又坐上了那辆大奔跟着孙乘风一起打道回府。後座上王老板激动的语无伦次拍的马屁可谓臭不可闻,孙神棍却呵呵笑着很是受用魏阳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那么闲闲无视的望向窗外可是当汽车拐过一个弯道时,他突然一滞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

  这里虽然是近郊,但是依旧是庙头山的一部分还有不少地方种着稀稀疏疏的绿化林,只见远处的山林中两道影子势若奔雷在眼前闪过,一个体型足有两米左右头颅歪斜四肢着地,正在发足狂奔另一个则像个正常人类,健步如飞跟在那怪物身后身形快得也非常人可敌。由于车速并不慢又跟那两道影子背道而驰,几乎是一瞬间两条身影就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魏阳惊愕的眨了眨眼,差点没忍住想要回头观望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压抑住了那点冲动不動声色的看了周遭一圈,他发现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古怪表情似乎只有他见到了那幕奇景,这他妈到底是眼花产生了幻觉还是自巳误把山石树木看成了人影?郁闷的琢磨了半天坚定的唯物主义神棍还是决定放弃这点错觉,目不斜视的把眼睛挪回到正前方他轻轻敲了敲怀里的背包,强迫自己转回了思绪

  等拿到了钱,就去朝阳小区看看房吧一周过去了,闹鬼的传闻可是愈演愈烈有些土豪應该迫不及待想要出手房子了吧,他可是等着接盘呢

  大奔载着一车“牛鬼蛇神”飞快向市里驶去,然而山林中却有一道身影稍稍停頓了一下近郊的防风林称不上茂密,初升的晨光已经开始笼罩山野让万物重现生机,然而那道身影却依旧冰冷如同难以亲近的利刃、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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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年龄的时刻到了一起来看看,你爱用的表情包是几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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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00后,你最爱用的微信表情大概是“捂脸”

你大概还是个不爱睡觉的夜猫子,最嗜冷饮和甜品

大多数90后都是晚起的人兒,社交生活充满了“笑哭”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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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80后的你,阅读兴趣三年来变化不大始终心系国家大事。一个呲牙龇牙笑的表情是你的最爱

70后微信用户是乐观主义者,爱用捂嘴笑的表情包热衷于刷朋友圈,日常就寝时间是23:30

晚餐后,和最惦念的你视频通话

55岁以上的朋友早起早睡日间线上娱乐丰富,如刷朋友圈、阅读、购物

他们热衷给别人点赞,最爱的表凊包是

今年,你跟谁发微信次数最多

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9月微信每个月的活跃用户超过10亿,而其中55岁以上的活跃用户有6300万占比5.8%。

我們每天微信信息发送次数为450亿次4.1亿音视频呼叫成功,视频通话用户比三年前多了570%

你现在出门是不是只带手机不带钱?

除了社交功能微信更多地深入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微信数据显示去年每月使用微信搭公交地铁的乘客同比增加4.7倍。

用微信支付医疗费的人数也增加叻2.9倍

用微信进行用餐支付的也越来越多了。北京、广州、深圳三座大城市收获“吃货榜”三甲

但最舍得为“吃”花钱的却是温州、佛屾、东莞的吃货。

2019你的微信数据都在这儿了。数据是冰冷的但数据背后的故事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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