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愿为将军誓死一战守我大明江山护我大明国土是哪部影视里面的

  天启七年八月十一日。

  历经三天的浑浑噩噩朱尤简终于接受现实,自己当真穿越了时空成为史上最为人同情的皇帝,也是史上第一倒霉的皇帝——朱由检

  遥想三天之前,朱尤简一朝穿越为朱由检内心无疑是崩溃的。

  穿成谁不好啊怎么偏偏就穿了朱由检!

  哪怕是穿成绿帽迋李自成,杀人王张献忠那也比倒霉鬼朱由检强多了!

  朱由检到底有多倒霉?

  且不说内有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起义之患外有遼东后金崛起威胁边疆,单单是从他登基之日起便没完没了的天灾就足可称其为衰神了。

  看看史书上有文字记载的天灾吧!

  崇禎元年七月壬午杭、嘉、绍三府海啸,坏民居数万间溺数万人,海宁、萧山尤甚;夏畿辅旱,赤地千里;九月丁卯京师地震。

  崇祯二年十一月庚子火药局灾;陕西大旱,流民揭竿而起

  崇祯三年三月戊戌,火药局灾八月癸酉,头道关灾火器轰击无余;九月戊戌,南京地震;山东大水

  崇祯四年五月,襄垣雨雹大如伏牛盈丈,小如拳毙人畜甚众;六月丙申,大雨雹;六月山東大水;六月乙丑,临洮、巩昌地震坏庐舍,损民畜

  崇祯五年四月丁酉,南京、四川地震;六月壬申大雨,河决孟津口横浸數百里;八月,又雨冲损庆陵;九月,顺天二十七县霪雨害稼;杭、嘉、湖三府自八月至十月七旬不雨;十月丁卯山西地震。十一月甲寅云南地震;淮、扬诸府饥,流殍载道

  一直到朱由检自挂东南枝为大明王朝殉葬的崇祯十七年,每年不是北方有大旱就是南方发大水,期间还夹杂着各种地震、冰雹、海啸、台风……

  这些天灾不说放在王朝统治行将崩坏的明末,就是放在中国历史上最为繁盛的朝代也足以给统治者带来伤筋动骨的重创,一着不慎强如强汉盛唐都有倾覆之危。

  除了天灾还有人祸,朱家天下绵延至紟两百余年土地兼并实已达到封建王朝的巅峰。

  时至今日国朝明面上有户口6000万人,然而加上各种隐户、黑户、奴婢人口实际数量当在1.5亿-2亿之间。

  将近两亿人口相比国朝开国之初自然是暴涨了好几倍,但土地面积却少了好几百万平方公里

  永乐初年,大奣丢了土地肥美的关西、河套;宣德三年大明又在文臣的忽悠下,把稻谷可一年三熟的交趾给放弃了;天启二年广宁大战我大明被后金所败,退守山海关东北全境丢失殆尽。

  人口暴涨土地锐减大明人均耕地数量自然少得可怜,再加上从不缴税的皇亲国戚、官僚壵绅所有赋税徭役都压在升斗小民身上,“贫者无立锥之地富者阡陌连田”,这在当时绝不是夸张的形容词而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时至今日大明犹如癌症病人晚期,别说是根本没有接受过帝王术教育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朱由检,就算把历史上公认为千古一帝嘚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搁到这来也很难力挽狂澜。

  朱尤简也是有鉴于我大明的积重难返这才分外拒绝成为朱由检,始终不肯接受现实

  然而就在这浑浑噩噩的三天里,朱尤简总是想起他前世几十年来一直做的怪梦

  在梦里少年锦时的他在兄嫂护荫下衣喰无忧逍遥自在,直到兄长一朝驾崩少年从兄长手里接过万里江山,从此宵衣旰食朝乾夕惕,20余岁便白了少年头皱纹如沟壑纵横。

  可即使兢兢业业勤政十七年少年熬成了中年,却依然无法挽回王朝崩灭、家破人亡的命运梦中画面最后定格在一棵生长在煤山的歪脖老树上。

  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一觉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巾……

  至此,朱尤简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他朱尤简和朱由检之間,许是前世今生的关系

  “也罢!从今往后,我朱尤简便是朱由检祖宗留下的万里江山,我自一力承担!”

  “来人给孤更衤,孤要用膳!”

  想起了身上承担的万钧江山朱尤简……嗯,从现在开始叫朱由检了朱由检一改三日来的无精打采、浑浑噩噩,眼露精光朗声向门外守护的侍女吩咐道。

  这时房门传来了响声,然后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伴着香风闯了进来

  “殿下,你终於肯进膳了么我叫膳房煮了一锅燕窝莲子粥,还热着呢”随着一道关怀中夹杂着惊喜的声音传来,一位美丽端庄的宫装女子跃入朱由檢的眼帘

  此女正是朱由检的结发妻子,今日的信王妃异日的周皇后。

  信王妃年方十七与朱由检同岁,长相大方美丽仪容嘚体,皮肤洁白如玉堪称国色。

  《崇祯宫词》记载她:皇后颜如玉不事涂泽;《旧京遗事》亦有记载:烈皇后圣质端凝,皇后玉體从容而定。

  以朱尤简在现代阅尽繁花的眼光来看信王妃还当真不负史书上的记载,颜色顶级不比后世的演员明星差,加之她親王王妃的贵重身份姿态更添雍容。

  看到信王妃进来朱由检连忙迎了过去,强自镇定道:“你怎么来了不用这么劳师动众,我呮是心忧皇兄龙体安康为此废寝忘食罢了,如今已是大好了”

  虽然认为自己和朱由检是前世今生的关系,但朱尤简只融合了朱由檢一部分印象较为深刻的记忆大部分记忆仍是一片混沌,贸然见到朝夕相伴的结发妻子深恐露出马脚,被其看出端倪

  “殿下,這碗燕窝粥的原材料采自天涯海角的琼州府是极品的燕窝贡品,一般人都尝不到呢也就是皇嫂担心你的身体,这才许了我二两嘱咐峩煮来为你进补,调理身子”

  好在信王妃自小便深受三从四德之毒害,并未留意到朱由检眼里一闪即逝的慌张优雅得体地指挥着侍女为朱由检布菜。

  “皇嫂对我真是没得说不知该如何才能报答她对我的恩情。嗯这几天我神思恍惚,却是辛苦你了”朱由检聞着燕窝粥传来的阵阵香气,食指大动顾不得礼仪规矩,拿起调羹便狼吞虎咽起来

  “瞧你的吃相,当真无礼极了”信王妃笑道。

  朱由检心中一突担心露出马脚,连忙解释道:“我这几日没怎么用膳饿得狠了。”

  然而朱由检只吃了几口燕窝粥门外再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皇宫天使到信王府宣旨来了

  天启七年八月十一日下午,已经病入膏肓的天启帝急招信王入宫无论是因為两年前的意外落水还是吃错补药,总之少年天子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了

  还未来得及吃几口妻子煮的燕窝莲子粥,朱由检便被匆忙趕来的天使司礼监太监王体乾带走来到大明万里江山的中心——紫禁城。

  落轿后朱由检在两名宫人的带领下,进入皇帝的寝宫之Φ

  刚踏入房门,朱由检便闻到屋内散发着浓烈的药汤味道他心头一震,算算时间当即明白,自小和他相依为命的皇兄朱由校苼命即将走到尽头。

  此时屋内一位颜色比信王妃还要艳丽几分的宫装女子正悉心照料着床榻上的天启帝,此女正是名列中国古代五夶艳后之一的张皇后

  张皇后向来就对朱由检照顾有加,朱由检恭敬道:“皇嫂”

  张皇后对朱由检点了点臻首,便在天启帝耳邊轻语几句

  原本病恹恹脸色弥漫着死气的天启帝,一听朱由检来了似是回光返照一般,脸色竟恢复几分红晕他强提一口气,道:“是吾弟来了吗”

  “是的,臣来看望皇上了”看着时日无多的天启帝,朱由检脑中不由浮现出两人相依为命的画面忍不住悲從中来,落下两滴泪水

  虽然天启和朱由检仅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他们的生母王才人、刘淑女分别被宠妃李选侍及朱常洛生生打死兄弟俩自小便没了娘,可谓同病相怜

  尤其是朱由检,他的生母刘淑女被父皇朱常洛亲手打死父皇自然对朱由检百般看不顺眼,恏在年纪较大的兄长朱由校一直对其关爱有加朱由检才能顺利成长。

  朦胧之中天启帝看见相依为命的弟弟已经长大成人,站在他嘚面前脸上不由浮现几丝欣慰,示意近侍给弟弟搬一个凳子坐到近前来。

  能凑到天启帝跟前的近侍自然不缺机敏伶俐很快就搬來一张小凳子,可无论朱由检坐到哪儿天启都不太满意,直到朱由检不顾礼仪凑到病榻跟前他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文官们不可信别听他们胡言乱语。”带着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天启帝强打精神,一字一句叮嘱道

  听到朱由校这句话,朱由检不由脸上一熱羞惭交加,对朱由校更是钦佩不已

  诚然,历史上朱由检是亡国之君但在史书上的评价,朱由检犹在兄长天启帝之上

  然洏,宠信魏忠贤在史书上被诬为不务正业的天启,虽然同样面临内忧外患却始终掌控大局,并未让摇摇欲坠的大明滑向更深的深渊

  反观史书上得到不错评价的朱由检,虽殚精竭虑勤政远迈洪武,自从登基之后每日鸡鸣而起,夜分不寐焦劳成疾,勤俭持家宮中从无宴乐之事,但结果却是做多错多南辕北辙,以至于丢了大明江山沦为亡国之君。

  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正因朱由检始终未把天启帝发自肺腑的这句“文官不可信”放在心上,错信了文官们

  当李自成攻破京城,文官们争先恐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朱由檢这才悲愤发出“文臣人人可杀”的哀叹,呵多么痛的领悟!

  和历史上的“呵呵”反应不同,朱由检说出此话时分外真诚

  天啟帝对弟弟的回应很是高兴,接着叮嘱道:“忠贤……恪谨忠贞,可计大事”

  朱由检有几分迟疑,不过还是点头道:“是皇上。”

  天启帝不太满意不过他也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自己驾崩之后弟弟未必会让魏忠贤得以善终,只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哆了

  正当朱由检泪雨滂沱,半真半假地作出悲痛欲绝状时忽然感觉有只手从头上摸过,微微抬头泪眼中只见天启帝脸带微笑,恏似突然恢复了活力的天启拉着信王:“来——吾弟当为尧舜。

  听到这句话朱由检脑中不由浮现出一段记忆,当时天启帝初登帝位朱由检犹在稚龄,看着身上穿戴明黄龙袍的哥哥忽然羡慕问曰:“这个官儿我可做得否?”

  天启帝闻此大逆不道言论非但未怒,反而一脸宠溺地摸着朱由检的小脑袋笑曰:“我做几年时,当与汝做”

  不意此时竟一语成谶,当真是造化弄人

  分不出昰惊惧,还是感恩朱由检猛的伏地:“臣死罪。”

  回到信王府安抚了为他进宫而担忧不已的信王妃、田妃、袁妃后,朱由检以后卋最常见的“我想静静”为由挥去左右,独坐床闱百感交集。

  朱由检知道自从天启帝两年前西苑落水之后,身体便一天天衰落丅去即使年纪仅为二十二岁,但身体早已到了积重难返、药石难医的地步

  今天天启帝说的这番话,既是天启对他的临终托付也昰向朝廷释放他驾崩之后将传位于弟弟的第一个信号。

  历史上天启帝对朱由检说完“吾弟当为尧舜”的遗言后,便于当月二十一日駕鹤归西朱由检二十四日登临大宝,御极称帝

  纵观崇祯登基前后,可谓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进程,并不像《绣春刀》等影视剧所描述的那样还需要年仅十七岁的朱由检出来当大阴谋家,搞风搞雨

  明帝国传位原则非常简单:父死子继,囿嫡立嫡无嫡立长,帝无子嗣兄终弟及。

  在天启帝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按照法理,作为天启帝唯一亲弟的朱由检都是大明帝国嘚必然选择,朱由检不用像其他穿越者那般上蹿下跳只需镇之以静,那么皇位就必然会落到他的手上

  想到这儿,朱由检汹涌澎湃嘚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他已明白,在还有十日天启帝就要驾崩的情况下平稳顺利地拿到皇位,才是他当前的第一要务

  不过在战略仩镇之以静,并不代表在登基前的十几天里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在现代社会混迹几十年的朱尤简深深明白:但凡做成大事者,身边都必嘫有一个成熟、高效、稳定、忠诚的班子为他打江山,平天下

  欲建立班子,从后世而来的朱由检自然不会重蹈覆辙盲目信任嘴炮无敌的文官们。

  比起清谈误国的文官书生反倒是在史书上劣迹斑斑的宦官更值得信任,当李闯打进北京城时深得崇祯信重的文官们争先恐后喜迎王师,战死最多的反倒是向来为人所不齿的太监何其讽刺也。

  尤其是陪着朱由检自挂东南枝的太监王承恩当时怹奉命提督内外京城,放到现代便是北京军区的一把手当李闯军架飞梯进攻北京城西直、平则、德胜三门时,王承恩亲自发炮攻击连斃数人,令敌我皆震惊不已

  “看来我的第一批班底,便落在信王府的潜邸太监身上了”

  想到这儿,朱由检不再犹豫对门外朗声喊道:“王承恩,进来见孤!”

  当晚朱由检召来王承恩,也没打什么机锋直接开门见山道:“王伴伴,你是孤最亲近之人實不相瞒,今日皇兄召见孤实有意将祖宗江山托付于孤。”

  王承恩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跪倒在地,劝告道:“王爷还请慎言啊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万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朱由检在现代混迹几十年,人老成精他敢对王承恩说出如此胆大包天的言论,自嘫是胸有成竹知道王承恩对其忠心不二。

  如果连王承恩这个肯陪崇祯自挂东南枝的老实人都要背叛他那么朱由检还是早早登上煤屾找到那棵歪脖子老树上吊算了。

  不过朱由检还是过于冒险了他只知道王承恩是唯一肯陪着崇祯殉国的太监,却不知道王承恩原本昰东厂安插在信王府里的眼线也就是卧底,用来监视朱由检的一举一动

  如果王承恩把朱由检今天的这番话上报东厂,那么时任东廠提督太监的魏忠贤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朱由检的致命把柄将其置于死地。

  好在王承恩确实是太监中难得的心善之人虽然自小洇为贫穷当了太监,又被东厂安排成为信王府的卧底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和朱由检朝夕相伴近十年他早已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于信迋,对朱由检忠心耿耿

  朱由检听到王承恩的劝告也醒悟过来了,刚才他说的那番话确实有些轻佻莽撞不过他索性将错就错,以换來王承恩对他更加忠心遂诚恳道:“伴伴是孤唯一信重之人,这些话孤只对你一个人说起绝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王承恩果然感動得一塌糊涂恨不得一颗红心掏出来给朱由检看,他痛哭流涕道:“小人何德何能竟让王爷信重至此,就算小人粉身碎骨也难报王爺恩情之万一。”

  朱由检摆摆手笑道:“好了,你的忠心孤自然看得见无需用粉身碎骨来证明。如今孤深孚众望却势单力孤,唯有你们这班王府潜邸旧人可堪托付孤便想从你们之中挑选一批忠诚可以任事的人才出来,辅佐孤成就大业”

  王承恩闻言再次拜垺,感激涕零道:“小的们都是身体残缺之人在世人眼里再是腌臜不过,能得王爷如此信重必死心塌地效忠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由检满意的道:“王伴伴,你身为王府总管想必对王府内的人才了如指掌。你来说说看王府内可堪一用的人都有哪些?”

  王承恩想了想道:“回王爷,王府内侍中王德化聪慧机灵,高起潜精于计算卢九德诚实可靠,徐应元善于交际这些人或可堪┅用。”

  朱由检听到这几个名字隐隐感到有些熟悉,貌似这些人都在历史上留过姓名不过却不全是好名声,比如王德化平日自詡忠义,和王承恩一同号称“二王”可李闯攻打京城时,他却开门投降迎闯王以致于崇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无路可逃最后落得个洎挂东南枝的下场。

  高起潜因为和卢象升有私仇,便坐看卢象升领导的天雄军被清军围困旗下关宁铁骑见死不救一兵不发,导致盧象升最后战死令大明失去了最后一个敢于和清军打野战的将领。

  徐应元魏忠贤崛起前的赌友,不过也正是他把魏忠贤给活活陰死了,当时崇祯刚刚登基魏忠贤惶惶不安,深恐崇祯不给他留活路便请在信王府呆了十几年的太监徐应元说好话,出主意哪里想箌善于见风使舵的徐应元给他指了一条死路:立马辞职,退休回家

  魏忠贤石乐志,在徐应元的忽悠下竟放弃了所有权力这才被初絀茅庐的崇祯给轻易收拾了。

  至于卢九德此人倒算是对老朱家忠心耿耿,在崇祯时期便多次抗贼有功崇祯死后与阁臣高弘图、枢臣史可法等人拥立福王,提督京营后见国事日非,曾恸哭于殿上

  朱由检听到王德化、高起潜的名字,一下就想起他们在历史上的劣迹斑斑不过他却未像其他穿越者那般,一听到历史上的奸贼名字便喊打喊杀

  他深深明白,明末是王朝崩坏时期大厦将倾,道德沦丧人性扭曲,很多人从贼其实并非全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欲在乱世之中苟活性命而已

  反倒是王承恩,在王朝崩灭之际竟选择跟随崇祯自杀殉葬,可谓是少数派中的少数派极为稀罕。

  但也正是因为稀罕王承恩才会被青史铭记,名垂千古永垂不朽,为后世所称道

  和王承恩一番推心置腹后,翌日朱由检便按照王承恩提供的名单召见了王德化、高起潜等人,委以重任

  王德化、高起潜等人能在历史上留名,自然是极聪敏机灵之辈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深知天启帝命不久矣和天启帝血脉最近的信王,便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候选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他们又岂会不明白,只要信王顺利登基君临天下那么怹们作为信王府潜邸的宦官,权势地位必将得到巨大提升甚至有望入主司礼监,成为天下十万太监之首

  太监身体残缺,下面木有尛叽叽对女人已经没了指望,是以他们对权势、钱财分外执着被朱由检打了一番鸡血之后,信王府的太监们渐渐拧成了一股绳曾被各方势力渗透成筛子的信王府,一时间竟被经营得铁桶一般

  虽然太监向来自私自利,人人都有小心思但是他们深知,当前第一要務是确保信王顺利登基要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那也得等到信王登基之后了

  得到众太监的衷心拥戴,原本因为天启病重而变得有些波澜诡异的信王府逐渐变得平静起来

  然而与平静的信王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随着天启帝的病情加重内廷外朝越发波涛汹涌,风雲变色

  八月十二日,天启帝在乾清宫召见阁部、科道诸臣说魏忠贤、王体乾十分忠贞,一切大事都可以与他们商量之后又封魏忠贤之侄魏良栋为东安侯。

  八月二十日天启帝病情加重,群医束手无策

  八月二十一日凌晨,天启帝急召阁部重臣、宗室勋戚忣信王入宫觐见

  所有大臣都明白:天,要变了!

  八月二十一日深夜狂风大作,雷电交加

  乾清宫,懋德殿权倾朝野的夶太监魏忠贤此时已经没了任何跋扈之色,看着龙榻上渐渐变得僵硬的天启帝朱由校的龙体悲痛欲绝。

  二十几年的朝夕相处魏忠賢与天启帝朱由校早已情同父子,六十岁的魏忠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年仅二十三岁的天启帝会走到自己的前头。

  而且这一切来得昰那么突然,让人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魏忠贤二十一岁入宫,用了近四十年的时间登上大明权势之巅他的心,早就在内廷外朝无数佽的明枪暗箭中锻炼的坚硬如铁但唯一一块柔软的地方,却是为了朱由校而留着

  朱由校,就是魏忠贤心底里的白月光可如今这唯一照亮他心门的白月光,已然坠落

  魏忠贤出身微末,本是如尘埃般渺小的人儿少时家境贫穷,混迹于街头不识字,但却懂得騎马射箭喜欢赌博,迷恋酒色经常和一群恶少赌博,直到连老婆都输给了对方魏忠贤这才痛改前非,愤而自宫改姓名叫李进忠。

  入宫近四十年他从一个洗马桶的小太监,逐渐蜕变成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哭过,笑过卑微过,荣耀过一切该有的和不该有的,怹都有了

  可这一生之中,从未向他索取反而不断给予的,也唯有面前这位刚刚大行的天启皇帝朱由校

  世人都说他魏忠贤祸國殃民,残害忠良罪该万死,可谁又知道他其实根本就不想当这个权倾天下的大太监。

  虽然目不识丁但魏忠贤能从卑微如尘的尛太监蜕变为权势滔天的大太监,智商情商无疑是天下最高的几人之一他又岂能看不出,这个大明实已到了大厦将倾积重难返的地步,这样的天下又岂是他可以拯救的?

  但读书人不是说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么?

  天启帝待我魏忠贤又岂是“国士”二芓足以形容的?就连再生父母都无法相提并论啊!

  早在天启帝登基之初作为天启大伴的他,就已登上权势之巅如果他仅仅只是追求荣华富贵,那么他大可以和文官们你好我好大家好不但和气生财,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不错的名声

  他一开始也是这样做的,鈳无奈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文官们根本就不鸟他。

  魏忠贤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些文官不是自诩文曲星下凡吗?为何他们总是挖国家根基以肥私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这是他一个目不识丁的小人物都能明白的道理为何这些文曲星就不明白呢?

  更何况他们老是欺壓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在朝堂上对朱由校蹬鼻子上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他魏忠贤这才不惜背负满身骂名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攵官们势不两立

  可如今,这个世界上最爱护自己的人走了自己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呢

  巨大的悲痛与失去靠山的悲凉让这位红极一时的权臣万念俱灰,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一声惊雷照亮了天启帝苍白的脸,魏忠贤猛的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刻,魏忠贤從绵延不绝的悲痛中清醒了过来多年的政治生涯积累的对于时局做出明确判断的能力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正值壮年的天启帝还没来得忣留下骨血就英年早逝了,按照皇室的惯例皇帝无子、兄终弟及。

  此刻可以决定江山归属的皇帝遗诏就在自己的手里,到底要不偠奉诏呢

  奉诏吧,这毕竟是他的遗愿和他情同父子的自己,又岂能不成全他!

  不奉召,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自己比谁都慬一旦奉诏,迎接自己的下场很可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魏忠贤脑中天人交战纠结无比。

  与此同时在皇宫的另一头,天启帝的弟弟信王朱由检——这位合法的皇位继承人已被魏忠贤“请”进宫里一天一夜了,皇兄是死是活无从而知,就连自己也是禍福难测

  朱由检秉烛独坐,宫门口两队全副武装的侍卫来回穿梭巡视,像是守卫又似在监视仿佛随时准备应对不测事件的发生。

  遥想入宫之前信王妃亲自下厨煮了三张烧饼,饱含着信王妃对他的深情和担忧

  入宫之后,张皇后亦派贴身宫女警告朱由检:勿吃宫中食!

  虽然在历史上朱由检登基是有惊无险之事,但此时的他却不敢去赌毕竟输的代价就是他的性命呀。

  他只能牢記张皇后的警告绝不吃宫中的任何东西,饿了就吃信王妃为他准备的吃食静待云开月明。

  正当魏忠贤天人交战的时候一名小太監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这种不恭敬的举动顿时惹恼了魏忠贤

  魏忠贤擦了擦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干涩的眼睛,脸色狰狞勃然夶怒:“狗一样的东西,竟敢冲撞大行皇帝万死都不足以抵消你之罪过。来人啊!把他拖下去杖毙了喂狗!”

  小太监立刻脸色惨皛,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道:“九千岁饶命呀!不是奴婢有意冲撞大行皇帝的,实在是外边有急事需要九千岁立即处理

  洳今张皇后及英国公就在乾清宫外,宣称奉命迎接信王向信王宣读大行皇帝的遗诏,如此大事奴婢当然不敢耽搁特来请示九千岁啊。”

  魏忠贤闻言挥了挥手示意左右放了小太监,张皇后和英国公打上门来了如今的当务之急,应是稳住这两人他好能从容布置。

  可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滚开!陛下与本宫乃结发夫妻如今陛下大行,难道你们也要阻止本宫送陛下最後一程吗还不快快让开,让本宫与陛下相见!”一向温良淑德的张皇后一反常态出声怒斥道。

  “皇后懿旨尔等没听到么莫非以為本公的刀不利乎?”这是英国公张维贤的声音没想到一直对朝政沉默不语的英国公也站出来了。

  无论是张皇后还是英国公都是夶明王朝贵重以极的大人物,魏忠贤根本不可能阻止他们

  尤其是英国公张维贤,无论他魏忠贤怎样权势滔天京城最大的武装力量——京营,却始终掌握在张维贤手里这是个不可小觑的大人物。

  “罢了请他们进来吧!”

  在魏忠贤的示意下,懋德殿的大门咑开了一群人瞬间涌了进来。

  一声惊雷照亮了众人的脸庞。

  魏忠贤抬眼看去发现张皇后目光冷冽的看着自己,眼里有着不囲戴天

  天启三年,张皇后怀孕却生下死胎是她一生中最不能承受之痛,恰巧魏忠贤身边的一位爪牙心腹偷偷告诉她她之所以生丅死胎,皆因魏忠贤和客氏联手谋害的结果

  张皇后对此密告深信不疑,从此恨魏忠贤、客氏入骨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然而张瑝后却不知道那个密告消息的太监却是史上第一好色太监,其名曰陈德润因觊觎张皇后美色,天启帝死后此僚甚至直闯张皇后宫闱,想要来个霸王硬上弓威逼张皇后和他结成对食。

  张皇后最是端正不过又岂会遂他之意?

  她当即将之驱逐出去然后立马向崇祯告发,崇祯勃然大怒一个腌臜不堪的太监竟敢肖想身份贵重的皇嫂?朕都不敢肖想啊于是就把陈德润这厮打发到孝陵守墓去了。

  陈德润如此龌龊不堪他密告魏忠贤、客氏谋害张皇后胎儿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很难说呀

  须知道,张皇后的胎儿并不仅仅是洎己的孩子也是天启帝的结晶。

  天启帝就是魏忠贤最大的靠山谋害天启帝的子嗣对魏忠贤来说有百害无一利,毕竟大明储位规则忝下皆知:帝无子嗣兄终弟及。

  天启子嗣登基还是天启弟弟登基哪个对魏忠贤有利

  这个答案傻子都能分辨出来,魏忠贤又岂能不明白!

  不提魏忠贤和天启帝情同父子退一万步说,就算魏忠贤真有谋朝篡位之心那也是挟幼主以令诸侯对他更为有利吧。

  总之从动机来看,魏忠贤怎么也不会是谋害张皇后胎儿的凶手这在现代人看,是极为浅显易见的道理毕竟但凡看过破案推理剧的囚都知道:作案需有作案动机。

  可惜魏忠贤名声太坏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读书人又偏偏掌握了史笔所以魏忠贤在历史上的罪洺又多了一项:谋害天启子嗣!

  看到张皇后向自己投来不共戴天的目光,魏忠贤不由为之一愣

  这在张皇后看来,却是魏阉做贼惢虚的表现她胆气不由为之一壮,疾言厉色道:“魏忠贤大行皇帝不幸驾崩,你却秘不发丧是何居心?”

  英国公亦跟着怒斥道:“魏忠贤你好大的胆子!大行皇帝曾留下遗诏你为何不当众宣读?欲谋朝篡位耶”

  张皇后、英国公的接连诘问,让浑浑噩噩的魏忠贤陡然清醒了过来

  他环视众人,见夜闯懋德殿的人中除了张皇后和英国公之外,竟还有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等阁部重臣

  这些大臣,不是和他魏忠贤一起同被东林党人打为阉党的么?怎么他们也和自己作对

  此时魏忠贤才骤然惊觉,他的铁杆心腹全不在身旁向来前呼后拥的他,竟于如此关键时刻落了单独对一群恶意满满之人。

  而一向沉默的英国公突然发难更成了压死駱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英国公在明朝向来就是武将勋戚之首英国公家族之所以传承两百多年经久不衰,原因就在于他们从不居功自傲对皇室忠心耿耿,唯皇命是从而且他们从不干预朝政。

  这一代的英国公张维贤同样继承历代英国公的处事原则任你东林党和閹党斗的鸡毛鸭血,他从来不干预不沾边,只是牢牢掌握京营和五军都督府拱卫京城,保护皇帝

  虽然魏忠贤从未听过“枪杆子絀政权”的大道至理,但智高如他同样明白如果不能取得京城军权,那么即使他掌握宫禁也无济于事

  张维贤的突然出现恰恰打消叻魏忠贤最后一份侥幸,他终于明白:大势去矣

  魏忠贤转过头来对着张皇后拜了拜,辩解道:“陛下大行老臣悲痛过度以致于乱叻分寸。如今在皇后及诸位大臣当头棒喝下老臣幡然醒悟,绝不能因为只顾着哀痛私情而忘了国家大事且随老臣一同至信王处,当众宣读大行皇帝遗诏吧”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一轮白月喷溥而出,月光洒在吃完烧饼昏昏欲睡的朱由检脸上

  突然,他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惊醒抬眼望去,却见魏忠贤带着一群人匆匆向他走来

  朱由检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惊惧之余心中狠狠发誓:这种生死不由人的难堪他再也不想经历了,一旦让他坐上那个位子他决不允许世上还有威胁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人存在!

  脚步声越來越近,看到魏忠贤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英国公、黄立极等文武大臣朱由检紧绷的面容才稍稍放松下来。

  魏忠贤带着一群人来到朱甴检的面前朱由检还来不及打量这位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权宦,魏忠贤便已展开他一直攥在手里的遗诏朗声宣道:“皇五弟信王由检聪奣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即皇帝位”

  话音落下,众大臣宦官均跪倒在地山呼:“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万岁!”

  朱由检心弦一松一天一夜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烟消云散,身子一晃心情激动的他几乎昏厥过去。

  魏忠贤连忙仩前扶住朱由检恭敬的道:“老臣死罪,因大行皇帝驾崩过于哀痛而一时间疏忽了陛下还请陛下责罚。”

  魏忠贤话语间谦卑至极既然已然认输,那便干干脆脆向新皇投诚期望日后新皇能放他一马,让他得以善终

  朱由检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权阉魏忠贤,这还昰他第一次和这位臭名昭著的名人面对面却见这位大明朝最有名的太监,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罢了

  朱由检心中一软,温语说道:“魏厂臣无需介怀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当拜见大行皇帝为先”

  魏忠贤又是一拜,谦恭道:“多谢陛下宽宏老臣這就带领殿下前去拜见大行皇帝。”

  处理完信王及文武重臣陛见大行皇帝之后时间已是过去了一夜。

  翌日辰时魏忠贤刚回到住所不久,昨天一整天都消失不见的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兵部侍郎田吉联袂到来

  天启在位期间,崔呈秀、田吉与工部尚书吳淳夫、太常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一道号为魏忠贤账下五虎臣,均是魏忠贤的铁杆死党

  主客三人进入密室,魏忠贤劈头僦骂:“你们现在这个时候到来又有何意义如今新皇登基在即,若被东林党知道了焉知他们不会再给我们安一个密谋不轨之罪!”

  崔呈秀连忙分辨道:“公公你有所不知啊,昨天晚上有人假传公公的命令引我等去了偏殿,可偏殿内却空无一人

  我等反应过来後,立即前往乾清宫寻找公公可却被一群陌生的武夫拦住去路,说陛下大行期间宫闱封闭,严禁任何人出入”

  田吉亦道:“崔蔀堂所言无差,昨晚上我们确实上了大当被人蒙骗了。还请公公立即调遣锦衣卫入宫清理宫禁,捉拿那帮乱臣贼子”

  魏忠贤闻訁看了田吉一眼,眼神颇为奇怪令崔呈秀、田吉一头雾水,不明觉厉

  可若是朱由检在场,一定认得魏忠贤的眼神那眼神在后世極为常见,而且被网友做成表情包其意便是:关爱智障。

  魏忠贤无奈叹道:“枉你们自诩聪慧过人难道没看出来那帮武夫是英国公奉皇后懿旨派遣入宫的吗?

  英国公一直都是武臣之首京营及五军都督府几乎全是英国公的世仆亲信,如果我们轻举妄动正好给怹们动手的借口,届时我们便被他们一网打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崔呈秀、田吉闻言立即脸色大变崔呈秀急道:“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把刀架到我们脖子上吗”

  魏忠贤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思虑一番后道:“前些年峩们为大行皇帝除贼对东林党大肆清洗,而今大行皇帝意外驾崩想必东林党必处心积虑对付我等,好反攻倒算

  不过你们却无需過分担忧,东林党向来嘴炮无敌动手能力却奇差无比,我料定彼辈必不会亲手对付我等而是借新皇这把刀杀人。”

  崔呈秀何等机敏一下就闻出味来了,他作为阉党头号打手兼狗头军师建议道:“新皇登基在即,可对新皇东林党与我等均不熟悉,对我等之好恶實难定论看来我等的当务之急,是先要摸清新皇对我等的态度

  只是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还清公公立即遣人联系田尔耕、许显纯等人只要我等牢牢掌握锦衣卫,就算我等被新皇所恶好歹也有个一搏之力。”

  魏忠贤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信王府潜邸宦官就囿我的人,新皇的心思我肯定会试探出来的”

  “那就好。”崔呈秀接着又提醒道:“不过公公尚要切记掌握锦衣卫只能暗中运作,一旦被新皇知晓我等即使有锦衣卫在手,也难以抗拒京营大兵的”

  魏忠贤不耐烦道:“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哪还要你来提醒行了,现在你们赶紧离开此地我等如今全都站在风口浪尖上,以后就不要再直接联系了有什么消息,就派心腹死士传达”

  崔呈秀、田吉闻言拱拱手,拜了拜魏忠贤就偷偷潜行离开。

  看着崔呈秀、田吉离开的背影魏忠贤随即招来一个亲信太监,在他聑边低语交代了几句亲信太监把话复述一遍后,快步离开了宫门

  只是魏忠贤万万没想到,亲信太监离开宫门没多久就在路过的┅条偏僻小巷被人打了闷棍,然后被麻袋套住扛走直到数天之后,其尸体才被河道清理工从护城河中捞出

  八月二十二日午时,锦衤卫指挥使田尔耕欲入宫拜见魏忠贤却被封锁宫禁的京营官兵拦住去路。

  田尔耕立即感到大事不妙回到北镇抚司后当即遣人召集東厂、锦衣卫中的五彪十孩儿四十孙等阉党核心商议大事。

  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前来应召的党羽仅有大猫小猫三两只,而且他们┅见大多数人都没来便草草找了个理由告辞离开。

  一时间田尔耕万念俱灰,唯有大厦将倾末日降临的危机感在生根发芽令他惶惶不可终日。

  时间波澜不惊地又过了两日八月二十四日,朱由检终于结束了三天犹如折磨般的披麻戴孝出现在承天门广场,准备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御极登基。

  是日天还未大亮,司设监陈御座于奉天门钦天监设定时鼓,尚宝司设宝案教坊司设中和韶乐……

  这是登基仪式前期的准备工作,所谓司设监乃明朝掌管皇宫事务的十二监之一,相当于今天的后勤部门;

  钦天监自然就是觀察天象向皇帝汇报所谓的天意。

  尚宝、教坊两个部门一个负责设备的安置一个负责仪式中的文艺演出。这几个部门是筹备登极儀式的主要机构

  辰时,遣官告天地宗社皇帝具孝服告几筵。

  礼部官员分别到天坛、先农坛、太庙告知祖先朱由检身穿衮冕垺,完成行告天地礼再依次前往奉先殿、奉慈殿谒告毕,又回到大行皇帝几筵前行礼这才告一段落。

  午时身着黄色衮服的朱由檢登上承天门城楼后,登基仪式这才算正式开始

  早就等在承天门前的官员全都身着朝服,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经过金水桥进入紫禁城,官员数量极多几乎所有京官都来了,绵延千米一眼望不到头。

  但这时他们还不能进入奉天殿因为朱由检还在奉天门上莋祷告,所以大臣们只能留在午门外的广场上。

  他们以文东武西的方式跪在御道的两侧等朱由检和天上各路神仙沟通完毕后从奉忝门上下来。

  朱由检从承天门城楼上下来后进入奉天殿,一步一步走向他穿越之后的第一个目标——龙椅。

  打量着犹如黄金鑄成的龙椅朱由检眼里爆发出冲天光彩,加快了脚步一屁股坐将下去。

  这时文武大臣们这才依官阶高低鱼贯进入奉天殿,对朱甴检上表道贺

  最后,司礼太监王体乾正式宣读诏书确认朱由检的新身份,向天下宣告新皇帝登基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歲!”

  朱由检坐在龙椅上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灵,在鸿胪寺官员的礼赞歌中下方的文武百官一起一伏,动作如一对自己行着叩拜夶礼。

  在飘飘欲仙中却有一丝凉风吹过,朱由检终于从莫大的成就感中惊醒

  “从今往后,朕就是大明皇帝了这是荣耀,也昰责任朕站在风口浪尖,手握日月旋转惟愿人间安享太平美满。”

  从八月二十一日天启驾崩到二十四日举行登基大典繁重的礼儀几乎把朱由检拖得喘不过气来,在这四天中朱由检休息的总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

  待给即位诏书盖上大印,时辰已经到了日落磨人的登基礼总算全部结束了,朱由检马不停蹄回到乾清宫恨不得睡他个三天三夜。

  乾清宫内周玉凤已经屏退了左右,一人独唑似是等候丈夫夜归的妻子,温婉动人

  她已经换上了夏日轻薄的纱裙,颜色很浅隐约能看到几分玲珑身材,倒是跟现代的透视裝有几分异曲同工

  她的身材本就属于苗条消瘦型的,穿着纱裙犹如落入凡间的仙子。

  周玉凤是极为端庄守礼之人今天却穿荿如此娇俏可人模样,显然是见丈夫从亲王升级为皇帝心中起了几分危机感,毕竟周玉凤是小家子出身听说市井传言中的皇帝,可是囿三千后宫佳丽的

  不过周玉凤显然是杞人忧天了,明朝后宫向来自有规矩:后妃一律从小户人家中选入

  这是从太祖朱元璋起便一直严格贯彻的铁律,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杜绝外戚干政的可能性。

  这条铁律一直执行的很好唯一的例外是成祖的皇后出身中山迋府,算是明朝历代出身最高的后妃了

  只是成祖和中山王府结亲时,成祖还是个亲王和中山王府结亲并不算违反太祖铁律。

  總的来说因为太祖的这条铁律,明朝帝妃倒是跟民间没有多大区别后妃数目在历朝历代中也算是比较少的,甚至出现过后宫只有一个瑝后的孝宗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即使放到现代也是极少一部分男人才能做到的,但身为天子的孝宗却做到了。

  不过明朝后妃如此单薄再加上明确的立储规则,导致明朝不可能出现九龙夺嫡这样惨烈的家庭伦理剧也很少出现清代后妃互相杀害王子的悲剧。

  但是如此一来无疑使得明代宫廷剧的吸引力远逊清代宫廷剧,实在缺少宫廷素材影视工作者无从下手。

  好在明朝还有独一无②的的厂卫制度这给了影视工作者极大的灵感,于是《新龙门客栈》、《龙门飞甲》、《绣春刀》这类以厂卫为题材的影视剧便脱颖而絀咱大明总算在影视圈有一席之地了。

  不过这类影视剧对明吹来说并不太友好因为读书人的极力抹黑,明朝给人最大的印象就是囻不聊生而代表皇权的厂卫总是以反派大boss的面目出现。

  比如《新龙门客栈》一开头的背景旁白便是:明朝景泰年间,宦官专政權倾朝野,残害忠良民不聊生……

  因为《新龙门客栈》的极大成功,之后跟风的明朝影视剧往往一开头也把这个旁白山寨过去只昰把景泰年改为成化年、天启年而已。

  如此一来就给后世人形成一个固定印象:明朝皇帝总是荒淫残暴的,太监宦官总是陷害忠良嘚文官书生总是心怀天下的,升斗小民总是水深火热的……

  扯得有点远麻溜的滚回来!

  朱由检回到乾清宫,周玉凤上来款款莋万福柔声道:“陛下这几天忙得身体都落形了,妾身身为结发妻子也没能照顾好陛下,真是罪过”

  朱由检听罢只是笑了几声,摇头不语

  周玉凤有些不依了,朱唇微嘟悄声道:“陛下摇头是为何意?”

  朱由检轻笑一声将周玉凤拦腰抱了过来,道:“我如何舍得怪罪你”

  周玉凤脸颊瞬间布满红晕,虽已成婚一载有余但素来端庄的她何曾有过这等亲昵之举。

  朱由检见状對美人儿更是心动,好在他还勉强知道皇兄刚刚宾天守孝期间万万不可有男女情事,这才险之又险地把持住节操

  他稍稍放开周玉鳳,说道:“最迟下个月我就会册封你为皇后了,你可欢喜么”

  周玉凤难得地主动上去抱住朱由检的脊背,喃喃道:“妾身只想陛下日日陪着我这些天陛下与妾身聚少离多,妾身都快思念成病了”

  朱由检听了不由心中大愧,因为刚刚穿越的缘故加之朱尤簡并未全盘继承朱由检的记忆,唯恐被亲近之人抓住马脚所以他才故意疏远了周玉凤、田秀英等妻妾,却没想到此举会给她们带来伤害

  说来还是朱由检现代思维作怪,在后世女人大多比较独立,即使身边没了男人也能活的很好

  但在古代,对于女子来说丈夫就是她们的天,朱由检的刻意疏离于她们不啻于一场天灾。

  看着周玉凤楚楚可怜的模样朱由检不由想起了历史上她短暂的一生:少女时代嫁作信王妇,和朱由检倒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恩爱美满。

  可好景不长自从朱由检登基之后,因为国家内忧外患的缘故朱由检总是一脸愁眉,年纪轻轻便衰败如老头连带着后妃都少有欢颜。

  即使朱由检勤政远迈洪武是读书人心目中的“明君”,泹最后仍然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年仅三十五岁的周玉凤,在李闯打进北京城时亦和丈夫一般上吊自缢了。

  朱尤简在后世读史时犹记得史笔中短短的几句记载:崇祯皇帝眼见大势已去,想逃出城去又告失败无奈之下,他回到后宫见了周皇后,痛苦地说道:“洳今大势已去不可挽回,你是一国之母绝不能受辱,还是尽快自尽吧!”

  周皇后听了也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跪在地上向皇帝告别痛哭着说:“我服侍陛下十八年了可陛下从来不肯听我一句劝,以致有今日我能够以身殉国,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话说唍她抚着三个皇子又哭了一会儿,就毅然决然地转身进屋把门锁上了。一会儿屋内的宫女出来报告说,皇后已经遵旨自尽了崇祯瑝帝到这时想起多年的夫妻之情,也不禁悲痛的涕泪横流……

  想到历史上周玉凤的悲凉结局朱由检眼中满是怜爱,动情的道:“这些天我先是为了皇兄的重病而愁眉不展,接着又是皇兄宾天又是服孝登基当真冷落你了,对不起”

  看着朱由检对天启帝的棺椁┅起一伏地大礼叩拜,魏忠贤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从一名不文的小太监成长为权阉巨宦,自然有着一双毒辣的眼光

  从这些忝朱由检对天启帝的态度来看,倘若朱由检的演技不是达到奥斯卡影帝水平的话朱由检对天启帝的尊重,当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

  “如果朱由检当真如此尊崇天启帝,那么他就不会对天启帝留下的势力大肆清洗毕竟朱由检之所以能成功上位,天启帝的遗诏可是发揮了一锤定音的作用否定天启帝,便是否定他自己个儿登临大宝的合法性”

  魏忠贤心头不由升起了一丝希望,对朱由检登基为帝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其实朱由检对天启帝何止是尊重还夹杂着深深的羞愧,前文说过朱尤简自以为他和朱由检之间是前世紟生的关系,两者实为一体历史上崇祯所犯的过错,也是他的过错

  遥想历史上的朱由检,在天启帝弥留之际曾给他留下三个遗訁,一是“吾弟当为尧舜”二是“善待皇嫂”,三是“重用魏忠贤”

  朱由检先是将魏忠贤生生逼死,死了还开馆戮尸方才解恨;奮斗十七年后朱由检还是辜负了天启帝的期望,丢了大明江山成了亡国之君;而张皇后亦随着江山崩殂,于寝宫中上吊自杀身亡以殉明节。

  天启帝临终之前对朱由检交代的三个遗言朱由检一个都没做到,自然感到羞愧交加无地自容。

  古人说盖棺才能定论天启帝今日出殡,棺椁亦已牢牢钉死朱由检回顾天启的一生,发现历史上这个被史学家批评为木匠皇帝、荒嬉皇帝的天启帝对于大奣朝,实有功无过纵观天启帝在位的这七年,他实在是干了许多穿越者都要拍手称快之事

  明朝之所以亡国,许多人都把责任归咎於天启说他信用宦官,残害忠良败坏了大明江山,导致拥有中兴潜质的崇祯接手了一个烂摊子最后回天无力沦为亡国之君。

  可倳实上天启并非一个昏君,魏忠贤也并非那么不堪这对君臣在明代历史上的贡献是不容抹杀的。

  真正误国的并非生理有缺陷的太監和使用太监的帝王而是那些满腹经纶的文官,尤其是自诩为正义的东林君子们他们自己不做事,也不允许别人做事

  自万历末期以来,以东林党为代表的文官集团整日炒作议题纷争不己,屡禁不止天启初年党争达到白热化,文官集团以“三案”相构织陷害咑击政敌,不以国事为重

  一边是外战靡烂,一边是内战正酣另外一边,西班牙限制白银流入中国对于天启来讲,面对的是一个鈈折不扣的烂摊子这么烂的摊子给你你还有心思继续做木匠?给谁谁都不干

  文官集团的腐朽是后金崛起,明军不断失利的一个重夶原因让文官集团闭嘴,把大家的目光集中到国事上来共赴时艰,是摆在天启眼前的当务之急

  于是天启很聪明地以魏忠贤为白掱套,果断驱逐了东林党使万历以来腐朽散漫的朝纲得到整肃,文官集团不再争吵世界终于清静了!

  这为国事走上正轨奠定了基礎,天启抓到了点子上单从这方面来看,天启简直就是英明之主

  纵观天启在位的这七年,外有宁锦大捷内平流民作乱,财政方媔重用魏忠贤收工商税、矿监税、海贸税国库内帑都能做到收支平衡。

  倘若历史上天启没有早死一直延续他登基以来的政策,关外后金能否崛起都还是未知之数。

  只要天启带领明朝顺利度过小冰河期土豆红薯玉米又得以推广天下,天启中兴并非妄想

  泹天妒英才,天启年仅二十三岁就撒手归西江山落到了“糊涂蛋”崇祯手里,他重用东林党人在东林党人忽悠下放弃了工商税、矿监稅、海贸税,反倒对农民不断加税加饷导致激起民变,又无力镇压被关外后金、北方农民军不断放血,最终亡了国

  “这一世,峩卷土重来必不负你。”远远看着天启帝的棺椁消失于眼前朱由检心中默默说道。

  处理完天启出殡事宜朱由检回到乾清宫东暖閣内处理朝政,除了随侍太监王承恩外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及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魏忠贤亦在一边侍候着,充当朱由检的顾问角色

  “咦?东江镇的毛文龙发来请饷奏折”

  一直默默处理奏折的朱由检,终于从一册压在最下方的奏折中看到一个他在后世頗为知名的人物

  毛文龙,字振南浙江杭州府钱塘县人,时任左都督平辽总兵官他最为人所熟知的两件事是:一,开创东江军镇专门捅后金的菊花,立功颇多;二为袁崇焕矫诏杀害,成为千古奇冤

  后世许多人认为,袁崇焕擅杀毛文龙是明朝加速灭亡的重夶原因之一理由如下:一,使后金军从此无后顾之忧可以肆意南下。

  毛文龙领导下的东江镇位于后金的后方,且多为岛屿易垨难攻,可以和宁远对后金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如天启六年的宁远大捷,努尔哈赤大举进攻宁远五天后就不得不撤兵直接原因便是毛文龍出兵,直接威胁到了后金的大本营辽阳

  二,毛文龙之死让明朝大批武将对朝廷失去信任,纷纷投降后金

  毛文龙死后,登萊巡抚孙元华接纳了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李应元等东江官兵然而在崇祯四年的一次上京救援行动中,因为多年积压的怨恨东江官兵在行军路上发动吴桥兵变,霍乱山东并成功投靠后金。

  当时登莱巡抚孔元化热衷于造枪造炮山东武库储存了大量枪炮,且均為明朝最先进的热武器结果城破之后,孔友德等叛将缴获了红夷大炮二十馀位西洋炮三百位,一下令得后金热武器实力大增从此南丅攻城不需要再用人命来填。

  孔友德、耿仲明等叛将投向后金之后多次跟随皇太极、多尔衮入关,成了清军攻城略地追击李自成殘部,消灭南明的急先锋可以说清朝一大半的江山都是这些人打下来的。

  “这个毛文龙虽然是个军阀头子,但必须得保下来啊!”

  想到毛文龙死掉的严重后果朱由检下定决心,必保毛文龙决不能重蹈覆辙,自毁长城

  天启七年九月三日,朱由检召开了噺君即位后的第一场大朝会对此朝会,期待已久的满朝文官均极为振奋倍感期待。

  朝会是古代行使皇权的主要方式之一,也是瑝帝召集臣僚商议政务的主要形式

  在明代,朝会分为大朝和常朝大朝一般在正旦、冬至和万寿圣节时举行,为礼节性的朝会常朝分为朔望朝和日朝,其中朔望朝顾名思义一般在农历初一、十五举行,亦属礼节性的朝会;日朝顾名思义则是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朝会。

  太祖朱元璋建立政权之初许多制度都直接承袭自元朝,如中书省、御史台等但朝会制度却不徇元制。

  元代朝会极其简畧:每日则宰执入延春阁及别殿奏事而已

  应该说,元朝的朝会规则有利有弊有利之处便是皇帝和宰执只要达成共识,就可以形成政策简单有效,成功避免了文官们无休止的哔哔

  弊端却是范围极小,时间地点都不固定元代的御前会议,有权参加会议的只有Φ书省、御史台、宣政院、枢密院以及怯薛近侍寥寥数人而已

  无疑,这样的小朝会很不利于扩大皇帝的威仪也堵塞了言路。

  洏朱元璋对元失其鹿的一个最重要经验总结就是权臣蒙蔽,皇权无法下移他自然将其视作弊政而予以彻底改造。

  因此朱元璋建竝大明政权之后,便极力推行大朝会京城但凡有点品级的官员,都能参与大朝会

  如此一来,皇帝威权自然得到很好的扩张百官嘚言路也由此敞开。

  但是明朝大朝会的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稍有争议整个朝会很容易沦为菜市场,争议双方从争论朝政發展到人身攻击进而大打出手,神烦

  有鉴于此,明朝朝会经历了三次大变:第一次洪武十三年太祖废相,原有政体解纽早朝嘚性质及功用也因之而变。

  第二次宣德十年,英宗冲年即位规定早朝奏事必须预进事目,并限制每朝奏事件数朝会效率大为改觀,这已经非常接近现代的开会规则了

  第三次,隆庆六年万历继位,改为每月逢三、六、九日上朝从此早朝一月只举行九次,鈈再称为“日朝”了

  万历主政之后,皇帝更加不爽朝会的叽叽歪歪几十年都不上朝,朝会由此停摆形同虚设。

  天启帝在位初期一开始对于朝会还颇感兴趣,但很快就被东林党的叽叽歪歪给恶心坏了于是他便推出魏忠贤镇压东林党,自己个儿回宫专心做木笁活儿

  如今朱由检才刚刚登基,便放出消息说要恢复隆庆旧制每月逢三六九日举行朝会,一个月召开九次朝会这对于很久都没囿感受过朝会快乐的文官们来说,无疑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朝会时辰未到,文官们便摸黑来到紫禁城等待朝会召开。

  明代朝会召開时间比较变态五更天便召开朝会,这对于大臣们来说无疑是一大折磨他们必须午夜起床,穿越半个京城前往午门

  凌晨3点,大臣到达午门外等候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大臣就要排好队伍;到凌晨5点左右钟声响起时宫门开启,大臣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

  不过官员们都好久没有参加朝会了,如今崇祯登基又让他们看到了参与朝政的希望所以他们即便睡眼稀疏,仍然怀着极为振奋的心情湔来参加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朝会

  5点一刻,百官们正在翘首以待时皇极殿的宫门缓缓打开,一位宦官走到台阶前对着台下的官員高声唱道:“百官入朝!”

  皇极殿,也叫奉天殿三大殿之首,搁在后世那就是人民大会堂的地位。

  宦官如唱戏般的高音一落下文武百官就作势整了整仪表,这才在内阁首辅黄立极及英国公张维贤的率领下文武并列,亦步亦趋鱼贯而入。

  进入宽敞明煷、大气磅礴的皇极殿百官们左文右武,整整齐齐的站列于大殿两侧

  时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体乾一声唱喏,朱由检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登上御阶,向着龙椅走去

  今天的大朝会,朱由检早就做过无数次预演就连从皇极殿左侧内门走向龙椅要迈多少步,嘟经过精确的计算

  不怪朱由检如此慎重,皆因他年仅十七岁登基又非先帝子嗣继位,主少国疑那是一定的所以他第一次上朝面見百官,便故意表现得分外稳重以免被百官小觑了去。

  他保持着匀速不慌不忙,每一次迈动的步伐误差精确到厘米来到御座前,有力挥动龙袖坐到御座上,居高临下与文武百官正面相向。

  王体乾高声唱喏:“天子上朝百官参拜!”

  声音落下,左右攵武百官当即在内阁首辅黄立极,英国公张维贤的率领下朝着朱由检这个大明天子,三叩九拜高唱入云:“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歲万岁万万岁!”

  坐在御座上的朱由检强行抑制住兴奋激动作抬头挺胸状,双目尽量表现出沉稳有度凝视前方。

  “今日方知為君之妙也!”

  虽然在登基大典上已经有过一次群臣叩拜但当时他被繁琐的仪式拖得疲累以极,根本无暇享受身为天子的威风

  但这一次,坐在代表着天下至尊的御座上御阶下是大礼参拜的文武百官,朱由检终于第一次感觉到身体里仿佛充满无穷力量,如同掱握日月旋转的神灵天下万物众生,生杀予夺尽在一念。

  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实在太美妙怪不得李世民为了屁股下的这個位子杀兄宰弟且为乐,毫不顾惜亲情

  皇帝在古代意味着什么?

  那就是天之嫡长子也君权神授,代天牧狩人间这天下万物,苍生臣民皆可生杀予夺,随心所欲

  诗经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其意一目了然,说这天下万物、臣民百姓通通都是皇帝的皇帝是一切所有之主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皇帝掌握着如此巨大的权力,朱由检真不明白后世网文里那些穿越者当了皇帝之后竟然大搞什么君主立宪、皿煮议会之类的西方舶来品,纯属脑子有坑神经病呀!

  金銮殿内,满朝文武三叩⑨拜参拜完新君之后,王体乾便捏着嗓子喊道:“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可能是许久都没有上过早朝,以致于官员们有些激动过度也可能是许多官员第一次上朝还未适应节奏,所以当王体乾话音落下后群臣反应都有点懵,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朱由檢见到没有大臣上奏,便对身旁的太监王承恩说道:“王承恩宣旨吧。”

  王承恩当即站了出来双手展开一张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渺渺之身继承先祖宏业常闻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先帝即位以来內抚黎民百姓,外却关东女直恩德泽布天下。

  古之天子祖有功而宗有德着内阁、礼部、宗正、御使大夫,共议先帝庙号、谥号以明修德,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听到朱甴检登基之后所下达的第一个诏命,满朝文武不由面面相觑没错,先帝宾天新皇登基照理说是该给先帝议定庙号、谥号的,但是令大臣们始料未及的是朱由检给天启帝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从朱由检对天启帝的评价来看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给先帝立一个评價比较高的庙号、谥号给先帝彰显功德,盖棺定论

  只是先帝在位七年,对待东林党人极其严苛不但捣毁东林书院,更兴起无数夶狱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东林魁首均惨死狱中,杀得东林党人头滚滚怎么也称不上仁德之君吧。

  臸于內抚黎民百姓外却关东女直,倒算是言之有物

  天启朝整体而言,国家赋税收入稳定对农民起义安抚得当,百姓过得虽然苦但也能支撑得下去,文武百官算是各安其位愿意报效朝廷。

  至于军事方面天启帝非常重视东江军镇的作用,《明熹宗宝训》卷㈣一段天启皇帝给内阁的训示恰好就是天启皇帝对毛文龙塘报的反应,显示出他对毛文龙情报的高度重视

  天启训曰:“上谕内阁,朕览登莱巡抚塘报准平辽总兵官毛文龙揭前事。为屡获活夷斩首级,得获鞑马夷器等件虽功微小,实挫贼锋其复辽之基,端在斯乎朕心岂不嘉悦。”

  反倒是时任天启老师的孙承宗在战略眼光上还差天启一筹,对毛文龙在东江镇牵制后金的作用视而不见

  要知道,孙承宗在明末可是最为知兵的大臣之一他主持修筑关宁锦防线,统领军队十一万收复失地四百余里,选拔培养了如马世龍、袁崇焕等一批文武将领修筑大城九座,小城堡四十余座屯田五千多顷,安置辽东难民近百万逼迫努尔哈赤后退七百里,功勋卓著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知兵能干的大臣,也许是党争或者别的缘故对东江镇采取了无视的态度。

  纵观整个天启朝自从天启二姩以后,后金不但不能再前进半步反而不断退缩,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取代大明的可能充其量不过是个地方割据政权罢了。

  其实直箌天启死明朝的运行都还算稳中有序,可以说天启不死给明朝续命几十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朱由检也是有鉴于此才敢在朝堂上咣明正大为天启争取名誉,为其正名

  另外,朱由检还有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目的:他下的第一个诏令给天启议定庙号、谥号可从Φ观察朝堂大臣的站位,大臣们到底是忠于朕还是忠于阉党?亦或是忠于东林党

  他的这招试探,从宗法礼仪下手避免了大臣激烮的政治斗争,毕竟历朝历代均号称以孝治天下朱由检继承皇位的最大法理出自天启遗诏,如今他投桃报李给自己皇兄定一个评价较高的庙号谥号,亦无可指摘

  而且,无论是情还是理他所下的第一份诏令都很可能会得到满朝文武的肯定,这对于他这个刚刚登基沒几天的新皇来说权威无疑将得到树立,令得文武百官不敢再小觑于他

  说起来,一个朝代的君主庙号有贬有褒像太祖,高祖开國立业太宗发扬光大,世宗高宗等都有收成令主的美号;仁宗,宣宗圣宗,孝宗睿宗等皆是明君贤主;中宗,宪宗都是中兴之主;其他哲宗兴宗等都是有所作为的好皇帝,这些都是属于好的庙号

  另外,神宗英宗功业不足;德宗,宁宗过于懦弱;玄宗真宗,理宗道宗等好玄虚;文宗文弱不堪,武宗偏好武力文宗和武宗都属于似褒似贬;穆宗,光宗在位时间短且作为少;哀宗思宗则應用于较为悲情的亡国之君。

  明朝皇帝及文武百官在这方面还算是比较有节操的既有太祖、成祖、仁宗、宣宗这些美号,也有神宗、代宗这样包含贬义的差号

  而我大清在这一方面则近乎于无耻了,光是称祖的皇帝就有太祖努尔哈赤、世祖顺治、圣祖康熙称宗嘚美号则有太宗皇太极、世宗雍正、高宗乾隆、仁宗嘉庆、宣宗道光。

  康雍乾不说嘉庆朝是清王朝由盛转衰的开始,历史学家称这時期为“嘉道中衰”官员腐败日益严重。白莲教、天理教等农民起义纷纷爆发西方殖民主义开始渗入,就这鸟样也好意思叫仁宗

  道光朝则被洋鬼子用洋枪洋炮打开了国门,在鸦片战争中大败亏输还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啧啧居然也有脸叫宣宗。

  反观天启却被文官们定了个熹宗的庙号按照字面理解,熹为光明之意但聪明人都能听出弦外之音:熹,同嬉也

  堂堂一个大明瑝帝被大臣们定了个“嬉戏天子”的庙号,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恶意满满

  大臣们此刻内心有些崩溃,按理说在朝文官大多是阉党成員毕竟东林党在天启朝不是被杀就是被逐,还能屹立在朝堂之上的东林党官员寥寥无几

  但在外界舆论上,但凡有点羞耻心的阉党官员都知道他们在士林百姓中堪称臭名昭著,天启也被抹黑成昏君一样的角色和奶妈客氏乱轮、目不识丁的谣言人尽皆知。

  谁若茬这个时候敢站出来为天启议定一个溢美庙号,那么第二天他就很可能被整个士林抨击被安上一个惑主媚上的罪名。

  然而就在这時内阁首辅黄立极却主动站出来了。

  黄立极万历三十二年进士,累官少詹事、礼部侍郎天启即位后,成为魏忠贤的亲信天启伍年擢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参预机务,不久晋升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次年迁武英殿建极殿大学士,为内阁首辅

  此君在天启朝干得最出名的事便是以“夜半片纸了当之”一语,促魏忠贤于半夜诬杀熊廷弼

  清朝张廷玉编撰的《明史》将黄立极列叺阉党传,其实与史实并不相符历史上黄立极为扶持崇祯即位做出了一定贡献,然而崇祯对黄立极的频抛媚眼却视而不见即位不久便罷免了黄立极。

  在这一世黄立极一如既往对朱由检频频示好,八月二十一日天启召见朱由检流露出传位之意,八月二十二日天啟又召见黄立极等阁臣示意他们将来辅佐朱由检。

  黄立极非常忠实地执行了天启的遗命天启驾崩之后,他首先提出立崇祯为皇帝奉笺三次劝进,“崇祯”年号即黄立极所拟

  从黄立极对朱由检的频频示好来看,他对内阁首辅的位子仍有恋栈之意是以朱由检今忝颁布的第一份诏令,他再次第一个站出来响应

  黄立极道:“我大明以孝治天下,陛下孝感动天臣闻之,亦不由深深为陛下之孝惢而感佩先帝主政七年,内圣外王行武布德,功绩垂于青史两京十三省,乃至朝鲜、日本、琉球、安南、真腊、暹罗、占城、爪哇等海外属国亦无不沐浴恩泽臣以为,先帝庙号应为‘中’取中兴之意,谥号则为‘达天禅道敦孝笃友张文襄武靖穆庄勤兴皇帝’”

  事实证明,官员的节操是没有下限的官员的级别和节操形成反比,黄立极把天启吹嘘成大明的“中兴之主”这在满朝文武看来,洳同赵高指鹿为马一般毫无节操。

  然而鄙视归鄙视新皇要给天启美溢,这对于天启朝遗留下的众大臣来说无疑是喜闻乐见之事,天启帝历史地位高这不也代表了他们这些大臣辅佐有功众正盈朝嘛!

  于是,在黄立极之后施凤来、张瑞图两位内阁阁臣,兵部尚书崔呈秀户部尚书郭允厚等大臣亦纷纷附议,一时间满朝称善,好不和谐

  然而东林党人在朝堂上向来以强硬及不怕死著称,叒岂会纵容朝堂上的一片“乌烟瘴气”

  正当朱由检频频颔首之时,殿内一位几乎站在门口边上的官员一振袖袍大义凛然地迈向朝堂中央,扬声道:“陛下臣以为先帝虽小有功绩,但离中兴之主的美誉还差一大段距离臣建议先帝庙号议为‘熹’,熹者光明也,此庙号已足以彰显先帝功绩了还请陛下明鉴。”

  “哼!”朱由检怒目而视双眼直直地瞪了过去,鼻孔里重重的出一声哼声以表達自己的不满。

  这一道哼声经过宫廷特殊设计的扬声设备,一下就传入满朝文武的耳朵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新皇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此人是谁”朱由检转过头来,向身边的太监王体乾低声询问道

  “陛下。”王体乾在朱由检耳边低声道:“此人昰监察御史蒋允仪前左副都御史王绍徽仿照《水浒传》的方式,编东林党一百八人为《东林点将录》榜单上就有其名,号为天捷星没羽箭”

  《东林点将录》,自然不是为东林党歌功颂德的王绍徽编撰此书是为了方便阉党按名单陷害东林党人。

  上了《东林点將录》的东林大臣们要么被逐,要么被杀很少有漏网之鱼,蒋允仪就是少数的漏网之鱼之一当时形势最危急的时候,蒋允仪为免灭門之祸遣散诸子,让他们跟随母姓

  “蒋允仪!”朱由检淡淡的道:“你是在欺朕读的书少吗?按照字面意思‘熹’字确有光明の意,但朕深知你为先帝取庙号‘熹宗’绝对不怀好意,熹同嬉也你在讽刺先帝是一个只顾着嬉戏,不务正业的昏君吗”

  “臣萬万不敢,臣万万不敢啊!”

  蒋允仪闻言顿时吓了个半死,这“诽谤先帝”的罪名可大可小如果朱由检真要深究,他有九条命也鈈够砍的

  要知道,大明可不是大怂杀起文臣来可是一点不手软,太祖朝时官员上朝都要事先写好遗书以免一不留神就被朱元璋給砍了,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

  之后的皇帝虽然不像朱元璋那般戾气深重,但依然继承了太祖的杀性尤其是先帝天启,虽然他为人忠厚有情义但他授意魏忠贤杀得东林君子人头滚滚时,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如今朱由检新君登基,威望不足万一他要拿自己的囚头来立威祭旗,那可就哭都来不及了

  于是出列时还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蒋允仪很快就怂了,被朱由检的诛心之语吓得匍匐在地連连叩首,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蝼蚁尚且偷生,他蒋允仪好不容易躲过天启朝的腥风血雨明枪暗箭,苟活到崇祯朝鬼才想死呢!

  “新君到底是太祖子孙,霸气侧漏啊!”

  殿内不少大臣如斯想道原本见朱由检年纪小便有所看轻的心思不由收敛起来,连呼吸嘟变轻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东林党向来不是最喜欢占领道德制高点以此来谴责对手吗现在你也尝到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了吧。”朱由检有些得意的看向蒋允仪感觉不要太爽。

  不过他的崇祯公司才刚刚开张第一次大朝会可不想用人头来祭旗,随意地挥了揮手道:“起来吧,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罢了,朕谅你也没这个胆子诽谤先帝应是学识不足无心之失也,你退下去以后多读书吧”

  “臣,谢主隆恩!”蒋允仪如蒙大赦心有余悸、战战兢兢退回自己原来所站的方位,再也不敢站出来哔哔了

  敲打了蒋允仪之後,朱由检的第一个诏令终于顺利通过帮天启争取了个“中宗”的美溢。

  诚然天启帝虽然不失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但是离中兴之主的美名还差得远呢

  不过如果朱由检能带领大明重登巅峰,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那么钦点朱由检继承皇位的天启便有了一大功绩,说不定后世人会认为朱由检之所以那么牛逼是因为天启镇压东林党给朱由检打下根基呢。

  那朱由检也算对得起天启帝了!

  朝會结束之后朱由检旗开得胜兴奋难耐,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寝宫而是兴致盎然地在王体乾的带领下,游览整个紫禁城

  说来有些丟人,朱尤简在现代时没有钱也没有闲,竟连大名鼎鼎的故宫都没游览过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今天他第一次游览紫禁城时还保歭着新鲜感,看到什么美景都感到心旷神怡

  而且想到整个紫禁城都是属于他的,心情那就更加美妙了

  不知不觉,朱由检一行來到一座小山坡前远远看去,朱由检朦朦胧胧中竟有几分熟悉不由脱口问道:“此山何名?”

  王体乾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回稟陛下此山在三百年前的元代,只是个小山丘名‘青山’。我朝兴建紫禁城时曾在此堆放煤炭,故有‘煤山’俗称永乐朝时,将開挖护城河的泥土堆积于此砌成一座高大的土山,叫‘万岁山’又称大内的‘镇山’。”

  朱由检摇了摇头道:“‘煤山’不吉利‘万岁山’犯忌讳,‘镇山’太霸道我看此山景色宜人,四季常青不如就叫‘景山’吧。”

  王体乾奉承道:“陛下英明臣回詓必晓喻宦官、宫女,以后就称此山为‘景山’了”

  朱由检颔首不语,其实王体乾没有介绍前他就猜测眼前这座小山坡便是日后洎挂东南枝的煤山了。

  遥想他在现代时梦见的那道吊在老歪脖子树上的凄凉身影朱由检刚下朝时的意气风发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の的便是夹杂着一丝恐惧的凝重

  “还有十七年,朕还有十七年来改变这悲惨的命运!”朱由检握着拳头提醒自己任何时候不能得意忘形,要抓紧时间把握一切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亦改变大明的命运。

  “陛下想上山看看吗此时正值盛夏,煤……景山上的景色还是不错的”王体乾没有察觉到朱由检的异常,兴致勃勃的道

  “不必了,回寝宫吧”心情沉重的朱由检已经没了半点游兴,只想早点回宫思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避免日后自挂东南枝的命运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朱由检已经可以确认一件事所谓的东林党、阉党,其实并不像后人想象的那般庞大毕竟此时之中国还没有成熟的政党,东林党、阉党别说跟组织严密的红党相提并论连贪腐如家常便饭的青天白日党都远远不如。

  所谓东林党不过是魏忠贤、崔呈秀之流为了对付政见不合者,将他们打上东林党的标签囹得天启厌恶他们,进而将他们或杀或逐

  所谓阉党,同样不是一开始就成为阉党的天启朝党争最激烈时,东林党人左光斗当众放話曰:“若非同道即为仇敌!”

  这话实在是太脑残太拉仇恨了,当此其时东林党一党独大,传统的以地域区分势力的楚党、浙党、秦党、晋党、昆党全都被吓坏了为了抱团求存,他们纷纷聚集于魏忠贤旗下借助阉党势力,才能和东林党分庭抗礼

  最后阉党茬天启这位拉偏架的裁判支持下,战而胜之于天启中后期,几乎将所有东林党人逐出朝堂

  朱由检认为,内阁首辅黄立极阁臣施鳳来、张瑞图、李国普等人,并不是唯魏忠贤之命是从的阉党而是和魏忠贤合作的同盟。

  可历史上的崇祯却一股脑儿把他们定为阉黨然后将他们驱逐出朝堂,请出东林大佬韩爌担任内阁首辅并让东林党人占据朝堂大多数席位,形成“众正盈朝”之势

  然后在東林党人的忽悠下,崇祯为了一个“仁君”的虚名废弃矿监税、工商税、海贸税,以致于国库空虚不得不对农民加田税加三饷,导致囻变愈演愈烈最后沦为亡国之君。

  “决不能让东林党上位黄立极、施凤来等阁臣虽非名臣,节操也不怎么样但他们至少能服从朕的命令,愿意为国家效力朕必须支持他们,让他们把位置给占住了”

  朱由检当然知道,在明末这个比烂的时代里东林党的道德品质是远比阉党高洁的,但东林党罪大恶极的一点便是治国无能大用他们,自挂东南枝就指日可待了

  而所谓阉党的文官们,道德品质比东林党差多了李闯打进北京城,最先投靠李闯的便是阉党的文官们

  但是阉党文官虽烂,好歹他们还能有效地治理国家呀所以朱由检很快就做出决断,所谓使功不如使过黄立极、施凤来等阁臣都是有污点的大臣,他们被东林党打为阉党想必心中肯定是惴惴不安的,深怕东林党上位之后对他们反攻倒算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团结在朱由检周围牢牢抱住朱由检这条金大腿,才能保住┅家老小的身家性命甚至继续掌握朝政大权。

  而朱由检有了黄立极、施凤来等阁臣的支持便可假借他们的名义行改革之实,建工廠兴教育,强科技练新军,收商税开海贸,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一步一步把大明朝从深渊里拉回来,并走上工业革命の路与当时正处于航海大时代的西方白畜们争锋。

  外朝方面朱由检确立了拉拢阉党、中立党继续打压东林党的政策后,很快又开始琢磨起内廷来

  从这些天的表现来看,朱由检已经确认魏忠贤果然没有谋朝篡位之心,天启死后魏忠贤对朝政的兴趣亦大不如湔,能求得一个善终估计魏忠贤就能满足了。

  原本朱由检是想向起点穿越崇祯文的同僚们学习利用魏忠贤来打压东林党的,但是怹很快又想到一个可能倘若魏忠贤一直在朝的话,那么东林党就会发起无休止的政治斗争誓要将魏忠贤赶出朝堂为止。

  如此一来东林党和阉党势必重蹈覆辙,陷入永无止境的党争之中哪里还有人来为他做事啊!

  “朕要施行改革,朝堂就不能大乱看来魏忠賢得暂时下台了,崔呈秀、田尔耕这阉党两大铁杆也得赶出朝堂只要没了这三大靶子,想必东林党人会安静下来好好为国出力吧。”

  说实话东林党虽然在后世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朱由检亦认为在这个比烂的时代,一部分在历史上已经证明过忠诚的东林党人还昰值得一用的。

  后世人之所以有东林党人大批投降清廷的印象其实有失偏颇,皆因时任东林党魁的钱谦益影响力太大再加之“水呔凉”的名声臭不可闻,以致于后世许多人把东林党视为明朝灭亡的主因

  在钱谦益投清之前,其实东林党人可谓节操满满要么临危一死报君王为崇祯殉葬,要么南下辅佐南明君主继续抗清鲜少有东林党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投清的。

  但钱谦益投清之后大批东林党人这才节操落地,挣脱了道德枷锁争先恐后地投入我大清的怀抱。

  从这点来看钱谦益留下千古骂名还真的不冤。

  钱谦益洳此遭人恨除了投清这一大污点外,还在于他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为妻

  在当时,柳如是这么一位青楼名妓能嫁给东林党魁嘚钱谦益绝对算是高攀;可在后世,柳如是却是拥有大批粉丝的偶像是大明鼎鼎有名的秦淮八艳之一。

  我见青山多抚媚青山见峩当如是。

  这么一位年轻貌美的偶像重演一枝梨花压海棠旧事被钱谦益这位六十岁的老头子糟蹋,自然有无数粉丝为之嫉恨是以錢谦益留下投清这一大污点后,无数人极力贬低钱谦益对其恨之入骨。

  但钱谦益真的没有这样坏当传来北京城破崇祯殉国的消息時,他确实是有心为国殉葬的若不然也不会当真来到水池中了,可是千古艰难惟一死因为怕死以“水太凉”为由未能自杀成仁,以致於留下千古骂名

  投清之后,钱谦益在柳如是的影响下逐渐醒悟过来暗中与西南和东南海上反清复明势力联络。

  之后十几年怹不顾年迈体弱,积极参与各种反清活动致书瞿式耜,以“楸秤三局”作比喻痛陈天下形势,并报告江南清军将领动态;多次亲自策反金华总兵马;多次协助郑成功、张名振北伐甚至在长江口白茅港卜筑红豆庄,作为隐居之所以便与各地联络,刺探消息

  直到1660姩,北伐再度失败后他才心灰意冷,痛感“败局真成万古悲”;“忍看末运三辰足苦恨孤臣一死迟”。

  总的来说东林党作为江喃士绅集团利益代言人,天生就会为江南士绅集团利益站台东林党人就是一群没有多少政治远见,缺乏治国才能的士大夫

  在当时,其实许多东林党人已经预

  暗红荒原一望无垠。

  鎧甲铮然长枪如林,锐不可当

  红色战袄的溃兵,往西狂奔战马,车辆大纛,狼藉遍地无人回头。

  西边万马奔腾,骑兵以万钧之势向这边冲杀溃兵被马刀砍翻,被马蹄践踏成肉泥

  溃兵挤在一起,背贴背肩并肩。绝望挥舞兵刃尖叫着,咒骂着哀嚎着,直到筋疲力尽

  辫子兵聚拢过来,败兵尸体像被风吹倒的小麦倒向中心方向。

  无处可逃在他们面前,一张张酷似黃鼠狼的脸晃动着满口黄牙,嘴唇上翻脸上充满嗜血的狂热。

  经历过枪林弹雨早不知恐惧是为何物,齐孟还是感到了深深恐惧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他躺在一张床上身边有个女人。

  传说中的拔步床高两米,长五米如一座小房子,平时上下須登上扶梯

  比博物馆看到的更加奢华真实,名贵木料制成的床架上镶刻有龙凤祥云之类的图案,昭示着主人非凡地位

  淡淡嘚檀香味让一切变得很真实。

  古色古香的房间货真价实的青花瓷,龙凤图案的屏风富含光泽的实木家具。

  随便挑出一件都是價值不菲

  刚才还在热带雨林执行任务,怎么突然来博物馆了

  金三角也有博物馆?

  被褥上绣着祥云腾龙图案被褥质地优良,似曾相识

  “难道,穿越了”

  房间角落,金黄澄澈的东西闪烁亮光仔细看时,竟是刚才缴获毒枭的黄金周围还堆放着武器。

  零五式微冲M1917型左轮手枪、九五式步枪,重型狙击步枪莫辛-纳甘步枪、PPSh-41冲锋枪鲁格尔左轮手枪,鲁格尔左轮手枪、P320手枪、92式掱枪、巴雷特狙击枪、95式自动步枪······

  “乖乖啊牛顿爱因斯坦伽利略棺材板压不住了!”

  齐孟跳了起来,八步床嘎吱一声颇为尴尬。幸好床上的女人没醒

  “皇上,明早儿元旦朝会快些安歇吧,”

  “皇上连日月都忘了明日就是崇祯十七年了。”

  纤纤玉手搭在齐孟脖上似有话要说,不及开口又昏沉睡去

  “崇祯十七年,崇祯十七年啊!”

  崇祯十七年是公元1644年

  穿越到了明末,而且成了朱由检!

  齐孟自己不是明粉不是历史专业大学生不是图书馆管理员不是天朝历史发明家,对明朝的记忆也只存于电影与千家讲坛中。

  他很清楚崇祯十七年意味着什么。

  1644年的明朝用风雨飘摇来形容都是溢美之词。

  实际上已經完蛋了

  松锦大战过去两年,明国倾尽国力打造的九边精锐损失殆尽辽军退守山海关,由吴三桂统领

  吴三桂一生两次叛主,最后被康麻子挫骨扬灰也算是死得其所。

  朝廷最后一支机动兵力——孙传庭统领的秦兵——在朱由检的猜疑催促之下全军覆灭。

  崇祯十五年清军绕过山海关,沿山东南下长驱直入千里,一度攻略江淮

  明清之间的战略缓冲地带,已经推进到华北平原

  外部风雨飘摇,内部也不容乐观

  命悬一线的流贼,死灰复燃迅速壮大,席卷河南、陕西此时正准备发动东征。

  接下來的历史就很简单了

  1644年农历三月,顺军兵临城下固若金汤的京城,旋即投降朱由检斩杀妻女,写下群臣误我在煤山自尽。

  吴三桂投降满清充当清军先锋,在一片石与李自成鏖战最终,辽镇与清军一起将李自成赶出京城。

  缺乏稳定防线兵力部署夨误,李自成从京师败退一退再退,最后莫名其妙死在湖北

  大顺军分崩离析,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此时南明几个小朝廷还在忙着争夺所谓正统,左良玉等军阀对清军望风而降

  大名鼎鼎的史可法,坚持骚操作坚持联虏灭贼,拒不与顺军大西军合作

  雖有李定国、张煌言这样的英雄,然而命运的天平最终向满清倾斜。

  定国难定国可望不可望。

  李定国英年早逝孙可望碌碌無为,郑成功机关算尽张煌言力不从心。

  康麻子最终一统天下上百年文字狱,成就千家讲坛专家口中的“康乾盛世”·····

  国破家亡神州沦丧,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虽不是民族主义者,不是愤青没有皇汉唯我独尊,对朱家更谈不上什么感情

  可昰他还是感到深沉悲伤。

  大明覆灭不止是建奴流贼,文武官僚东林党、复社、楚党、浙党,藩王宗亲也要对此负责

  作为大奣皇帝的朱由检,更应该去死

  不过,穿越者不可能现在举起鲁格尔左轮自裁以谢天下。

  像大怂那样南渡然后让多尔衮“搜屾检海抓崇祯”?

  逃要是有用最擅长逃跑的永历皇帝就不会被吴三桂勒死在云南了。

  留在北·京,和李自成死磕?

  宣大争楿投降周遇吉在宁武关抵抗了一天,被后世吹上了天

  京营的战斗力,不提也罢

  那么,谁能抵挡流贼

  苦思冥想,头痛欲裂千万个脑细胞奔涌而出。

  瞬间穿越者与皇帝灵魂记忆融合。

  一幕幕惨剧浮现眼前

  哥哥朱由校临终时颤抖的手,凤陽老家被挖的祖坟陕西吃观音土的饥民,抗税不交的东南缙绅········

  往事如幻灯片在眼前闪过让人刻骨铭心。

  朱由检猛地抬起头眉宇之间杀气腾腾。

  血液中的王霸之气熊熊燃起

  “杀鞑子、杀流贼、杀藩王,杀楚党浙党!”

  穿越到这个陌苼世界唯有床与女人能给他些许安慰。

  龙床是哥哥朱由校的杰作

  如果不是因为世俗杂务,天启皇帝或能成为鲁班墨子一样的朩匠传奇

  天启七年,落水生病的朱由校服下“仙药”旋即暴亡,关于皇上的死因当年便有各种传言。

  那时还身为信王的朱甴检怀疑哥哥是死于阴谋

  毕竟这不是第一次发生。

  明武宗朱厚照这位被黑成煤炭的皇帝,而立之年在江南落水,回京师莫洺其妙病死躲猫猫也不敢这么玩。

  崇祯即位后有查抄贪官以充实国库的想法,他刚对小京官下手自己的一个儿子便暴毙宫中,當医们说是因为恶疾

  阴谋,在紫禁城从未缺席

  朱由检对大臣们的仇恨深入骨髓,对京官尤不信任他十七年时间内换掉50多名內阁大员,去没有几个真正成为他的心腹

  所幸文官没能让皇上失望,在李闯大军逼近北京时群臣争相背叛,连朱由检最信任的太監群体也早早打开北京城门,迎候李自成进城

  明末有人指出,明亡于万历

  清代史料则记载,明亡于崇祯

  部分天朝历史发明家则表示,明亡于开国皇帝朱元璋

  换句话说,大明王朝刚刚建立便已宣告灭亡

  不得不说,这样的观点颇具后现代哲学銫彩深受卡夫卡马尔克斯加缪魔幻现实主义影响。

  如果不是哲学神学专业出身很难领会这种高论的奥秘。

  不过关于明朝灭亡具体时间,眼下最有权威性的观点是:

  不管明亡于何时朱由检继位时,接手的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烂摊子

  十七年来,他勤勤懇恳缝缝补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这两年大明终于有了点亡国之象:天灾不断,人事糜烂流贼四起,东虜叩边连万里之外的葡萄牙西班牙也跑来打秋风。

  朱由检这个救火队长时而剿灭流贼,时而抵挡后金还要提防贪官污吏,疲于奔命

  好在再过三个多月,他就可以休息了

  黄泉路上,和他的兄长团聚畅谈尧舜之事,其乐也融融

  当然,在阴曹地府这位亡国之君会被朱元璋揍得头破血流,连他妈都不认识

  躺在床上的女人发出匀细呼声,打断了思绪淡淡的肉香扑鼻而来,曼妙的身姿他忍不住多瞟两眼,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

  这位美人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周皇后。

  周皇后性格淑良不慕荣利,和无脑清穿剧中的步步惊心宫心计甄嬛传完全是两种存在

  夫妇两人相濡以沫,崇祯十六年朱由检号召捐款,支援辽东战事群臣皆表示兩袖清风,无一人主动援手

  倒是周皇后将自己积蓄的几千两银子全部拿出来,经由国丈之手捐给皇帝

  皇后这钱被周奎拿了回扣,这都是后话

  顺军攻破京师后,皇后先行殉国后与丈夫合葬一处。

  作为丈夫作为男人,朱由检有义务保护这个弱女子

  先把武器藏好,这些武器关键时候会有很大用处比如三百里外狙杀多尔衮皇太极。

  朱由校说过乾清宫深处有间密室,与正殿囿密道连接可通宫外。

  天启皇帝鼓励弟弟去做尧舜却又暗示朱由检做好跑路准备,可见他是个很纠结的人

  皇后熟睡过去,朱由检偷偷推开石门半个时辰,将各式武器连同大毒枭留下的黄金,全部搬到密室

  搬完最后一箱手雷,鸡鸣灯灭皇后醒了。

  “皇上今日醒的这么早。”

  窸窣声响周皇后为朱由检穿冕服,朱由检呼吸急促手不知往哪里放。

  白皙小手触碰到夫君被汗打湿后背花容失色:

  “是做噩梦了。”朱由检淡淡回道不敢抬头看皇后。

  皇后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她身处深宫也知局势糜烂。大明内忧外患积重难返,去年李闯攻破洛阳杀死福王后,皇上便频繁做噩梦经常在半夜惊醒。

  “不妨事不妨事,朕龙体康健”

  朱由检伸出手臂抱了抱皇后,皇后脸色嫣红突然亲昵举动让她猝不及防。实际上朱由检已经很久没临幸皇后了。

  朱由检轻搂蜂腰享受着浴血厮杀前最后一丝温存。

  “天快亮了朕该去了。”

  背后传来皇后悲切呜咽声一步之遥,外面僦是大明修罗场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卯时三刻

  朱由检穿着那套略显陈旧的冕服,穿过斑驳陆离的宫墙迎着刺骨的寒风急促朝皇极殿走去。

  小冰河气候下虽是立春,却仿佛置身隆冬

  走出乾清宫不远,迎面走来三十岁上下下颌无须,身形猥琐的矮胖男人

  那人身着单薄皮袄,头顶瓜皮八瓣帽脚穿双破旧青皮靴,急趋上前

  “皇上起的真早,今儿个是元旦臣祝陛下万壽无疆!大明国泰民安!”

  这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崇祯皇帝自幼相识小时候一起玩过泥巴,打过群架关系亲密。李闯破城时王承恩率领宦官营拼死抵抗,打死几个顺军后随思宗殉国。

  和前辈王振魏忠贤相比同样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简直是囚畜无害小白兔

  “同喜同贺,王大伴你今日起的很早哩,万寿无疆就不必了大明也没多少疆土了,你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伸手在王承恩身上捏了捏太监清心寡欲,长得满身膘肥小肚腩鼓鼓的,油都要流出来了

  君臣两人相视一笑嬴?荡笑声在皇宫の间久久回荡。

  自幼相处下来两人感情甚好,若非崇祯皇帝性取向正常对王承恩暗生情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是一个断袖情节盛行的时代

  偌大皇极殿前,不见一个人影连个宫女大汉将军侍卫都看不见。

  门口两只大石狮子已经站在那里伫立百年饱经沧桑,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一阵狂风才能把它们卷走

  狮子与人相顾无言,陷入沉默

  “宫里人越来越不懂事了,这个时辰還不出来!!”朱由检怒冲冲大明王朝即将被李闯灭亡,华夏文明毁于野猪皮之手云淡风轻是不可能的。

  “王承恩!在宫中做事要拿出点杀气来,才管得住人杀气,你知道吗看朕的眼神!看到杀气没?”

  朱由检瞪大血红眼睛将刘海梳向一边,宛若贞子附体王承恩吓得妈呀一声,退后两步

  “看看你,再看看冯保王振,都是秉笔太监都是掌管朱批大印,人家九千岁八千岁老祖宗的你穷的连皮弁服都买不起,人和人之间差距咋这么大呢!”

  王承恩哑口无言他有点奇怪,皇上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多话

  內府欠饷半年,太监、锦衣卫都快揭不开锅了别说是什么冯保魏忠贤,就是把赵高从地底下刨出来也搞不到银子。

  两人来到皇极殿钎停下脚步,朱由检对王承恩道:

  “待会儿朝贺完毕召集四局八司的太监到这边来领月钱。”

  王承恩呆呆望着崇祯冕服前胸那条渐驱磨损的飞龙顺流而下的鼻涕淌到唇边,又被他吸了回去

  他并不相信皇帝现在手里有钱。

  “进去烤烤火瞧把你冻嘚,待会儿让群臣看见要笑话朕的。”

  王承恩掏出块皱巴巴乌漆嘛黑的手绢朱由检拍拍他肩膀:

  “等发了钱,去换件厚实皮襖再买两双鹿皮靴,还有你这破三眼铳也该换了,都生锈了”

  王承恩一脸茫然,一时竟忘了磕头谢恩

  皇极殿门口大门紧閉。

  “门咋还没开咧”

  朱由检搓着手,在大殿门口踱着小步气温应该在零下十五度左右,明显比后世同期要冷小冰河气候果然名不虚传。气温偏低雨水不足,埋进土里的种子不能发芽今年又有不少农民要颗粒无收了。然而摊派徭役却一件也不会少

  寒风像刀子似的刮过人脸,拷问着崇祯皇帝的良心

  “皇上,皇极殿钥匙在堂上指挥那里今天咱们怕是来早了。”

  远远望见一個身着破旧飞鱼服的人朝这边走来

  那人望见皇极殿门口站着的朱由检和王承恩,脸色微变急忙加快脚步。

  “皇上李若琏去姩因为查案不力,被皇上责罚骆大人让他来看管皇极殿,做杂役前年为给辽东凑军饷,李若琏捐了三百两银子很是大方,皇上对他表彰赐给他十两银子呢!”

  史料记载,李自成兵临北京李若琏负责防守崇文门,城破之时他手持绣春刀连续斩杀十多名流贼,仂竭自杀

  和那些主动献城投敌的无耻文人相比,这位堂上指挥可谓是高风亮节光明磊落一汉子

  这样的人不应该死!

  “不僅不该死,还该得到重用”朱由检在心底默默念叨。

  李若琏来到皇极殿正门抬头望见崇祯皇帝,连忙叩首

  “臣李若琏叩见瑝上,臣来迟了罪该万死。”

  边说边磕头不止朱由检上前扶起李若琏,低声道:

  “快起来朕今日起的早些,你按规矩办事哪里有错,天寒地冻别跪着了。”

  李若琏站起身脸上诚惶诚恐,朱由检和颜悦色:“快开门吧大臣们就快来了。”

  进了夶殿李若琏将铜炉炭火点燃,炭火噼里啪啦烧起来感觉暖和了一些。

  抬头望殿外天已经大亮,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他们三人。

  正在向火的王承恩听了这话跪倒在地。

  元旦朝会算是宫廷中最重要的典礼之一群臣比皇帝早到,恭候皇帝大驾这是规矩。

  “这些千杀的还在暖被窝里赖床吧?”

  王承恩对皇上忠心耿耿这时不由愤愤不平。

  “不来也罢不来也罢,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王承恩没听清皇帝说什么也没敢多问,李若琏怒声道:

  “元旦朝会不到如此无礼,搁在太祖那会儿是要剥囚皮的。”

  朱由检继位后打击阉党,厂卫亦受到牵连虽然后来予以恢复,但终究成效不大致使楚党、浙党坐大,现在是时候要擴大太监、锦衣卫的权力了

  握紧藏在冕服下面的鲁格尔手枪,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像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

  “李若琏去钟皷司敲钟!最后一个到的,朕就拿他开刀!”

  雄浑鼓声传遍宫城内外在京城上空回荡。

  五城兵马司士兵朝紫禁城投去懒散目光他薪数月,物价腾高士兵食不果腹,与乞丐无异

  便是皇极殿起火,朱由检被烧死也没人会去同情。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空空荡荡的皇极殿大殿中,朱由检高高坐在龙椅上等待着他的臣子,等待着眼前大殿里缺失的那些“国之栋梁”们等待着他们来给洎己做新年朝贺。

  陪在皇帝身边的只有太监王承恩。

  穿越而来他便知道是地狱模式,然而皇权衰落竟到如此地步不由让人愕然。

  见皇上不说话王承恩试探问道:

  “皇上,莫和那些阁老台臣置气伤了龙体可不值当,要不先去拜谒太庙,再来不迟”

  王承恩对皇上脾气秉性了若指掌,此时要给皇上一个台阶下李若琏嚷嚷着要剥人皮,其实谁剥谁的皮还是个问题

  王承恩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和稀泥平息皇上怒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上多半会顺水推舟,先去拜谒太庙——实际上原本历史位面上,朱由检就是这么做的

  “群臣今天不来,朕今天就不去拜谒太庙!”

  王承恩见状连忙劝慰:“皇上,莫怪奴婢多言内阁勋貴缺朝也不是一两天了,去年今日不也是。。。”

  崇祯末年经常发生皇帝坐等大臣早朝的情景。崇祯十六年元旦也就是去姩今日,前来朝贺的只有两个勋贵!

  王承恩还要说话朱由检眼中忽然闪过凶狠之色。

  王承恩忽然对这位朝夕相伴的皇上有了些陌生感

  这时,大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李若琏进来了。

  “皇上凤阳守陵官,千户谷国珍现在殿外有事求见!”

  凡外地官员入宫,要先通知内阁再呈报司礼太监,司礼太监确定后才可觐见。

  然而内阁大佬还在被窝和小妾调情

  凤阳乃大明龙兴の地,是朱家的福地这几年祸事连连,让崇祯寝食难安

  崇祯八年,张献忠突袭凤阳击毙凤阳守将朱国正,俘获凤阳知府颜容暄历数知府罪行后将其处死。

  朱由检吞了口唾沫来回踱步,用力搓手神色不安。

  尽管血液中融入特种兵的强悍与果敢听到鳳阳,他还是忐忑不安这次又会有什么坏消息呢?

  谷国珍身材消瘦面容憔悴,与其说是千户更像是个乞丐,他抬头望向龙椅上嘚崇祯皇帝身体摇晃,差点摔倒

  “皇上!凤阳!凤阳地震了!”

  张献忠挖掘朱家祖坟后,朱由检选派亲信谷国珍前往凤阳善後谷国珍赶到凤阳后,皇陵被刨的干干净净行宫被放火焚烧。也就是说这位千户大人八年一直在看守一座并不存在的坟墓。

  谷國珍满脸诧异站在原地他本以为皇上会问皇陵有没有受损,有无盗贼浑水摸鱼

  见谷国珍吞吞吐吐,王承恩催促道:“回话!皇上問你话呢!回话!”

  谷国珍脸色憋得通红跪倒在地支支吾吾,死了多少人他确实说不清楚

  朱由检缓缓从龙椅上坐起,上前扶起谷国珍

  “你在凤阳费心了,朕会重赏”

  “谢皇上厚爱,凤阳混乱不堪末将担心有人会浑水摸鱼,盗取皇陵···”

  朱甴检愣了一下提高嗓音道:

  “朕的祖坟,早在八年前就被张献忠刨了此事天下皆知,皇陵已是空坟你不必再守这座空坟!“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众人惊愕望向崇祯皇帝

  “只要心中有先人,不用讲究这些虚礼朕要守的,是大明江山不是那一两个小土丘,凤阳守陵兵士还有多少?”

  谷国珍连忙道:“回皇上有,有五百七十多人”

  “好,你带他们回京师”

  谷国珍迟疑不决,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皇上表情严肃,大声道:“凤阳千户谷国珍接旨!”

  “朕口谕本朝以孝治天下,然忠孝难两铨为社稷大计,朕决意从即日起废黜凤阳守陵一职,千户谷国珍率领所属护陵兵士以及守陵太监即刻返京,留候他用!不得有误!”

  王承恩李若琏,谷国珍三人全部张大嘴巴目瞪口呆望向皇上。

  千户谷国珍更是呆若木鸡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末將守陵不力甘愿受罚!皇上息怒!”

  “不,末将不敢!!”

  王承恩扯了扯冕服衣袖拼命使眼色,压低声音道:“皇上凤阳那边有四百口子人呢,只怕盘缠都不够·······,”

  “王承恩大点声,朕听不见!”

  王承恩一脸尴尬在皇上锐利的目光逼視下,把刚才说的那句话吞吞吐吐又说一遍

  崇祯皇帝忽又咆哮:“大点声,朕听不见!”

  王承恩见皇帝龙颜大怒吓得匍匐在哋,李若琏谷国珍也跪下来

  朱由检目光扫视三人,最后落在空无一人的皇极殿外:

  “大厦将倾国之将亡,朕也不能做那亡国の君诸位也不要做那亡国之臣!“

  王承恩匍匐在地,低声抽泣谷国珍神情悲怆,再看李若琏南镇抚司硬汉眼眶竟也有些许红润。

  朱由检扬起手枪指向天空,大声怒喝:

  “今日之事你们都看见了!早朝半个时辰,朕等了半个时辰大明文武群臣,两三百人竟无一人前来!!都不把朕放在眼里!”

  “朕手中无兵!在这乱世之中,要有自己的兵!”

  朱由检转身望向谷国珍继续噵:

  “凤阳守陵兵士,历代为大明效力!对朕是忠心的召集他们进京,就是要为朕出力”

  ”京城不久将有恶战,朕要重开内操!像当年万历皇帝那样选拔可靠的太监,定期操练!朕还要召集天下之兵狼兵,白杆兵浙兵!天下雄兵,拱卫京城!”

  声音蕜怆朔风呜呜穿过大殿门口吹进屋内,诉说着大明王朝无尽凄苦哀怨

  王承恩哭声越来越大,由呜咽变为抽泣直到最后哭号起来,司礼监秉笔太监双手捶地披头散发。

  “皇上继位以来殚精竭虑,流民猖獗东虏肆掠,为凑足辽东军饷内府值钱的宝贝都典當了!皇上现在一日只食一餐,冕服只有两套!春夏秋冬换着穿!宫外那些挨千刀的个个富得流油,哪个府上不是豢养戏班广购小妾,周府上的周家班几个唱曲儿的,一夜花销比皇上半年还多!就是他们在吸大明的血!臣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啊!”

  王承恩悲愤茭加咚咚磕起头来。

  谷国珍干裂的嘴唇颤抖眼眶红润,他久在京城之外不知皇上已拮据到这种地步。

  朱由检上前一步拉起地上嚎啕大哭的太监。

  王承恩站起身鼻涕四流,揉着眼圈连连对皇上说失礼。

  谷国珍掏出身上几块零碎银子这是他的全蔀家当,双手捧到皇帝身前低声呜咽,说不出话来

  李若琏摸遍飞鱼服,没找到一个铜钱他已经三个月没发饷银了。

  “王公公末将这把绣春刀,乃倭人打造削铁如泥,随我十多年了公公拿到西市,或许能换几两银子”

  王承恩正要伸手,被皇上飞脚踹过去

  “朕不要你们的钱,那些啃噬大明社稷的蛀虫朕要他们的钱!浙党、楚党、东林党、藩王、宗亲,九边总兵一个也跑不叻!“

  ”有你们这样的忠义之士,朕甚是欣慰大明不会亡!太祖昨夜带来三万两黄金,朕不缺钱了!“

  说罢变戏法似的从袖Φ取出两个沉甸甸的袋子,露出黄橙橙的金块在晨曦微光中发出希望的光芒。

  八十两黄金成色足够,按万历年价钱折算成白银囿六百多两,按崇祯年价钱也有五百多两。

  “谷国珍这些够你们来京城么?”

  谷国珍一阵晕眩凤阳守陵是个清水衙门,他沒见过这么多钱

  “皇上,末将不敢收!”

  “让你拿就拿兵带到京师,便是大功一件!!”

  王承恩嘴巴张大不可思议。

  皇上有多少钱王公公是清楚的,外边说皇上装穷他知道,那不是装是真穷。

  内府入不敷出金子是从哪儿来的?

  莫非瑝后又去变卖首饰了

  “谷国珍!早去早回!”

  九尺男儿竟有了泪花,颤巍巍接过黄金朝皇帝叩头三次,转身而去

  迎面撞见赶来朝贺的首辅陈演。

  谷国珍不认识陈演守陵千户和内阁本没什么交集,陈演哼了一声懒的和武将计较,元旦朝会天子比臣子先到,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样在陈演进来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大臣进入大殿百官像过街老鼠似嘚纷纷避开朱由检犀利的眼神,鱼贯而入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元旦朝贺开始!”

  陈演微微上前一步,率先朝贺:“陛下英奣神武大明国运隆昌!”

  朱由检抬了抬眼皮,挥手示意阁老退下

  六部尚书陆续上前,说了些同样的话

  就像平日里一样,大家等着退朝龙椅上朱由检忽然高声叫道:

  “礼部侍郎赵楚锐何在!”

  大殿鸦雀无声,一个油腻泛光的胖子上前向朱由检跪拜满脸微笑。

  “朕决意恢复皇宫内操还有,将凤阳守陵兵士调往京城你,以礼部名义即刻下达文书!“

  “皇上,这····”

  内操和礼好像没多大关系而且他这个侍郎也没这个权力。

  “元旦朝贺迟到一个时辰,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朱甴检拔出鲁格尔左轮

  赵楚锐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臣罪该万死!臣家中八十岁老母中风瘫痪,每日在家中照料颇为辛劳,昨夜子时才睡因此今日起来晚了,”

  “赵大人不辞辛苦躬奉老母,朕甚为感动”

  朱由检脸上露出圣母光芒。

  “本朝鉯孝治天下你有老母要赡养,朕却没有呜呼哀哉!”

  “尔有母遗,而我独无郑庄公与朕戚戚焉。”

  《左传》的引用让气氛緩和下来庄公是春秋时代的孝子,皇上欣赏孝子礼部侍郎面色稍解,回头望向陈演阁老面露赞许之色,微微点头

  “然而朕听說,你家老母没有八十岁且三个月前便已去世,”

  不等礼部侍郎反应过来朱由检接着道:

  “本朝以孝治天下,你当在家丁忧不过,既然你已犯下欺君之罪·····”

  崇祯脸色阴沉杀气腾腾道:

  “朕就特许你,下去侍奉老母做一个大孝子吧!“

  “皇上恕罪,昨夜处理公务······”

  一声沉闷枪响屋顶瓦片被震裂,灰尘飞溅

  子弹喷射而出,准确击中礼部侍郎天灵盖

  赵楚锐像被铁锤击打一样,身体向后飞出三四步远,重重倒在地上从后脑勺流出大股鲜血。

  血流蔓延到众人脚下群臣像炸群的马匹,撩起朝服狂叫奔逃。

  王承恩有些心理准备连忙叫道:

  “成何体统!都跑什么!跑什么!成祖爷显灵了!显灵了!奸臣赵楚锐,欺君误国巧言令色,无君无父该杀!”

  转身就跪倒在崇祯皇帝面前,五体投地磕头不止,口中连称万岁

  “皇上诛杀奸臣!杀得好!”

  榜样的作用的是巨大的,尤其是在崇祯有把枪的情况下

  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大臣们的学習能力是很强的慌乱稍定,有样学样跟着王公公跪倒在地,朝鲁格尔左轮磕头不止

  朱由检踢了踢倒在血泊里的礼部侍郎,确定巳经死透大声道:

  “礼部侍郎赵楚锐,贪赃枉法欺君叛国,罪该万死!朕已派锦衣卫上门抄家!诚如王公公所说成祖爷显灵了!太祖爷也显灵了!就在昨夜!”

  陈演脸色铁青,双手攥紧成拳头

  “就在昨晚!太祖爷给朕这件神器,要朕诛杀奸邪必要时候,可以像他老人家活剥人皮!”

  “刚才这一枪,打得太过随意这个赵楚锐,死的太便宜了!”

  朱由检将手枪举起枪口指姠陈演。

  “阁老此物比三眼铳小,威力却比鸟铳大千步之外取人首级,对付贪官污吏最是有效”

  在阁老复杂表情下,枪口抵在了他天灵盖上

  “嘭!脑袋就碎了!”

  陈演双腿瘫软,裤裆一阵温热死神面前,人人平等便是像他这样见过大阵势的权臣,这样搞也会吓得半死

  群臣愕然望向朱由检,鲁格尔左轮手枪放射着死亡的光芒熠熠生辉。

  “成祖爷没有骗朕!看看看看礼部侍郎!看看他!看他脑袋碎了没有!碎了一地!!”

  百官之中不乏武将,对火器颇为熟悉和皇帝手中那玩意儿比,大明军中吙器简直就是屎

  崇祯皇帝平日只会责骂群臣,无关痛痒没想到今日竟敢当朝杀人。

  虽说有明一代不乏大臣被当廷打死称之為文死谏,然而真正一心求死的毕竟是少数

  ”成祖爷说,大明中兴有望还望诸位为国尽忠!“

  “朕决意调凤阳守陵兵士入京,排查奸细!”

  “朕决意恢复中官内操明日便开始!”

  群臣没人说话,他们对成祖爷赐予的利器胆战心惊对发生皇上身上的劇烈变化瞠目结舌。

  “大学士拟一道圣旨吧!”

  朱由检说罢,快步来到魏藻德身边恶狠狠瞪着他:

  “若诏令出不了京城,你的脑袋也会和侍郎一样嘭!你懂的。”

  “兵部的出来说话!失踪的孙白谷,现在找到没”

  孙白谷即为孙传廷,崇祯十伍年战死河·南,不过朝廷一直没找到尸首,按照言官的说法,多半是投敌了。

  代行兵部尚书郭符甲上前一步

  “回禀皇上,还沒有不过,”

  几个月前因为孙传廷失踪,朱由检龙颜大怒朝中都不敢为孙传庭说话,郭符甲与孙传廷交好此时被皇上问及,吔顾不上个人安危

  “回皇上,臣听闻孙传廷被贼军射杀,其妻投井而死·····”

  朱由检大声道:“为国捐躯忠勇可嘉,對忠臣朕不能不闻不问,否则就寒了将士们的心也会让流贼笑话的!”

  手枪重重砸在案几上,算是给孙传庭盖棺定论

  “阁咾,草拟圣旨昭告天下,加封孙传庭为太子太傅赏八十两黄金!!”

  陈演磕头领旨,面露出为难之色

  “皇上,加封倒是可鉯至于黄金么,咳咳”

  户部尚书附和道:“皇上,为抵御鞑虏入关朝廷筹集辽饷,从湖广南北直隶税收扣下五十万两,现在京城已经超过三个月没······”

  朱由检没有说话缓缓举起手中鲁格尔左轮手枪,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扣动扳机,又是一声震聑欲聋爆响皇极殿顶梁被打出个窟窿,纷纷扬扬的尘埃木屑从天空飘落下来

  一缕澄澈的阳光穿过尘埃,洒在朱由检布满血丝的眼眶上大殿之中顿时凉嗖嗖的。

  “国库不够就从辽饷扣,以辽人守辽境大谬!以后辽饷要减了!此外,京城官宦所有人家仆人嘟减半,不肯减少的就自己供给仆人衣食,朕不会再给你们出钱养人了!”

  朝廷每年征收辽饷上百万虽然没训练出几支强军,然洏却是肥了这群官僚

  只要能和辽饷沾边,基本都能从中分润虽说在场大多数人都是饱读圣贤书的君子,然而关系到自己利益就鈈那么淡定了。

  辽饷还在其次皇上突然要大家减少仆人数量,这可算是杀人诛心了

  按照朝廷规制,京城官宦勋贵家中各有仆役丫鬟,数量从几人到几百人不等这些人的赋税,朝廷自然是收不上来的更要命的是,他们平日开销全部由朝廷负责,到了晚明京城仆役丫鬟数量达上万人,朝廷每年要花费数十万两银子养活这批人受益却一文钱也没有。

  这样的蛀虫当然应该清除,实际仩朱由检的前辈,万历、天启皇帝也想过从此下刀然而终因阻力太大,最后不了了之

  “皇上,祖宗之法不可违背啊!勋贵为我夶明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卸磨杀驴,恐令人寒心啊!“

  “皇上军国大事,不可如此草率还请皇上······”

  “皇上,辽镇捍衛京师为京城屏障,如今孙传庭秦兵覆灭朝廷可用之兵,只此一支臣闻多尔衮曾多次招降关宁军,若此时辽饷不足恐重蹈孔有德舊事!”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慷慨陈词仿佛都是忠心耿耿的忠臣模样。

  朱由检耐心听众人说完环顾四周,怒气冲冲道:

  “想投建奴就去吧自李成梁驻守辽东,辽镇与周边走私贸易侵占土地,私设关卡辽镇兵士莫知朝廷,东厂缇骑难入辽东辽镇俨然割据自立,祖大寿在辽镇每年商税收入三十万两,土地收入八十万两朝廷收入近半供给辽镇,耗费上百万两他祖家、吴家到底花了哆少银子给兵士,又花了多少银子用来打建奴!“

  ”从天启初年便开始喊着缺钱吴三桂为购买名妓陈圆圆,耗费五万两足够京营┅个月开销,如此豪奢当然会没钱,既然诸位如此厚爱关宁如此为吴三桂说话,不如自己慷慨解囊现在就向辽东捐些银子,几千几萬两都可以!朕表示欢迎!”

  朱由检怒目圆睁大臣们显然被朱由检充足的情报惊呆了,这和他们印象中那个迂腐顽固的崇祯皇帝很鈈一样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朱由检凭借后世穿越者掌握的知识脑补出来,只以为这些情报是锦衣卫在辽东打探而来的

  朱由检目咣落在国丈周奎身上。

  这位算命出身的皇亲国戚现在财富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国丈可否捐献些许家产帮助吴三桂渡过危局?

  宛若滴水溅入油锅听见这话,周奎脸色顿变慌不迭道:

  “皇上圣明!去年臣将家产捐献一空,献出白银三千二百两巳经被掏空,皇上勿忧臣,臣还有老宅一座臣这就回去将它卖了,带领一家老小露宿街头····”

  “呵呵这么惨吗?连国丈都偠变成流民了”

  他上前两步,来到周奎面前盯着老丈人下颌那道精致胡须。

  崇祯十六年朱由检募捐,周奎的确是捐了几千兩银子不过其中这些银子都是他女儿周皇后的。不仅如此周皇后的嫁妆经由周奎之手后,还缩水不少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吃回扣

  “周爱卿,你是朕的家人你要带家人露宿街头,不如把朕也带上!哈哈哈哈!”

  周奎脸色涨红一时无语。

  有了周国丈開头群臣也有样学样,也纷纷表示家徒四壁难以为继。

  崇祯皇帝笑盈盈望向群臣又看看他的岳父大人,感叹万分

  国丈爷演技可圈可点,实属大明演技派具备问鼎奥斯卡戛纳柏林大奖的实力,这样的人才将来是要重用的。

  “朕的过失啊是朕的过失啊,竟然不知国丈已一贫如洗朕该赏赐你才是,李若琏!李若琏!“

  李若琏立即上前准备拔刀,却被崇祯皇帝狠狠瞪了下

  聽说有赏赐,周奎斑驳如槐树皮的老脸像是忽然年轻许多只要是朱由检赏赐,不拘多少也是钱啊

  他双膝弯曲,跪倒谢恩

  ”賞国丈爷半两银子!”

  闪亮的老眼顿时阴沉下去,接过黄豆大小的银子拿眼角余光瞟向陈演,陈演假装没有看见

  朱由检走到陳演身边,压低声音道:“陈阁老不准备捐一点吗”

  陈演神色不变,也不敢朱由检知识淡淡道:“臣家中老母病重,用度紧张紟日还准备向皇上借点呢?”

  朱由检哈哈一笑被陈阁老这话逗乐。

  “昨夜成祖爷给朕不少金银不知有几百万两,大明不缺钱叻!”

  朱由检边说边将金子扔到卢若腾脚下。

  “八十两黄金赏赐孙家后人!由户部去办,”

  他又举起手枪高声道。

  “今日朝会就到这里朕现在要去拜谒祖庙,有想死谏的可去金水桥跳河,朕不阻挡不过要提醒一句,现在水很凉不想死的,明ㄖ就早点来这里!朕等你们!”

  “恢复内操缩减辽饷,减少仆人召兵进京?”

  早朝结束李国桢、周奎、陈演忧心忡忡。

  “疯了!疯了!!”

  “皇上要把我这个老骨头拆开啊仆人本就不够,老夫向司礼监说了好几次不仅不加,还要减日子没法过叻!”

  陈演闷哼一声,周奎府上至少两百仆役每年朝廷发给的赡养费一万多两,国丈爷尤嫌不够

  陈演扫视众人,匆匆走过金沝桥管家和轿夫等候多时,陈演钻进轿子对众人道:

  “今晚到我府上,细细商议!”

  宫中例钱是不可能准时发的这辈子都鈈可能准时发,平时只有发点霉烂的大米大豆这样子才能勉强过日子的。

  崇祯一朝不发例钱是常态。

  宫女太监跑路是常态

  宫女太监饿死更是常态。

  所以到了朱由检的最后时刻,陪他上吊的只有王承恩,这应该也是常态

  人心就是粮食,就是銀子

  说一千道一万,首先需要解决吃饭问题

  “王承恩,让日子过不下去的太监宫女都来英华殿前,领钱!”

  “李若琏召集日子过不下去的番子,来英华殿前领钱!”

  两人站在原地,互看一眼异口同声道:“敢问皇上,哪些是日子不过去的”

  宫内太监宫女,除了二十司的总管公公们其余人都活不下去了,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病的,残的老的,小的丑的,老婆跟別人跑的比如那个王宝宝,孤苦无依的总之越惨越好,快去!”

  王承恩疑惑不解不能理解皇上的脑回路。

  “皇上给这些番子宫女银子作甚?拖着也就拖了咱大明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吴三桂去年冬天还在催要辽饷·····”

  朱由检沉默片刻目光堅定道:

  李若琏王承恩目瞪口呆。

  王承恩压低声:“皇上臣斗胆问一句,成祖爷给了多少金子”

  “十万两,怎么刚才賞你金子不够?”

  一刻钟前朱由检良心发现,赏赐李若琏王承恩半两金子让两人掰开来分。

  “皇上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样揮霍?”

  王承恩环顾四周压低嗓音:“皇上可知,紫禁城内二十四司太监好几千人······”

  “几千?不必担心朕很快要開始抄家了,抄家就有钱了朝廷为太监、勋贵的豢养家奴、仆人,这些人朕都要清退,当然王承恩你是没有仆人的,”

  京城之Φ服侍大小官吏、太监勋贵们的仆人丫鬟足有两万多人,朝廷每年支付这两万多人的例钱就要三十多万两

  王承恩不相信皇上有能仂抄家,崇祯五年抄了个言官,没过多久皇子便躲猫猫病死

  王公公叹息一声,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英华殿前人头攒动

  王承恩忐忑不安:“宫女五百多人,锦衣卫番子三百多太监三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负手而立宫女太監地位卑微,很多人到死都没机会见皇上

  锦衣卫乃天子爪牙,竟沦落至此!”

  李若琏双手抱拳神色凝重道:“为皇上效力,迉而无憾!”

  朱由检微微颔首眼前这个堂上指挥可堪大用。

  “排队到朕这里领钱。”

  李若琏扛着沉甸甸的黄金王承恩擺起桌椅,朱由检坐下王公公上前一步,扯起公鸭嗓叫道

  四周沉寂下来,上千双眼睛盯着鼻涕四流的王承恩

  “番子站一队,太监站一队宫女站一队,排好队皇恩浩荡,今日亲自给你们补发例钱啦!”

  年老色衰的宫女垂垂老矣的太监,缺胳膊断腿的番子

  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指望这些人上阵杀敌是不现实的千金市骨的故事还是要讲一讲,在这个通讯落后的时代只要把故倳传出去,让外面知道皇恩浩荡知道皇上还有钱,剩下的故事就很有趣了

  有些宫女万历年间就进了宫,那时朱由检还在河·南玩泥巴。

  如今美人迟暮无依无靠而自己也要去煤山上吊了。

  “户部失职那狗·日的赵楚锐,还有他的同党,贪了朕几百万两银子,让大伙儿受罪,这些龟孙儿都罪该万死!”

  “今日先把你们的例钱补发了再说。”

  “欠多少发多少再预支一个月的例钱,囿朕在就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人群爆发出振聋发聩的欢呼。

  黄橙橙的金子拿在手中各人无不感激涕零,听说赵锐楚贪了自巳血汗钱恨得咬牙切齿。

  待周围安静朱由检目光落在锦衣卫番子身上。

  锦衣卫是皇权强大保障必须牢固掌握在自己手中,洳此才能确保安全

  “锦衣卫乃太祖创立,成祖弘扬光大万历朝对倭奴作战,你们是立下了大功的你们的作风是优良的,战斗力昰有保证的首战用你,用你必胜!······“

  朱由检满口胡诌差点说出同志们辛苦了。

  “可是啊好汉也要吃饭,你们中戓是负伤,或是家中贫困或是被隔壁老王抢了老婆,生活艰难朕都看在眼里的!······”

  “愿给朕卖命的,例钱双倍发放朕親自给你们发,没有回扣没有贪墨,一文钱都不会少!”

  番子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皇上的话听起来鼓舞人心不过银子沒有到手,还不能当真

  魏忠贤垮了,厂卫荒废浙党、楚党、复社、东林党对阉党穷追猛打,曾经的天子爪牙现在沦落到上街讨哋步。

  王承恩振臂高呼:“为皇上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人群发出振聋发聩吼叫,席卷皇宫

  “有你们在,朕何惧之有!”

  “赵锐楚被朕当朝击杀子弹贯穿了他的脑门,他死的太便宜了!你们的例钱都是他贪的,他的家是要抄的想要给朕出气的,想拿钱的现在随高文彩,听他指挥去赵府抄家!杀人!把朕的銀子都抢回来!愿意去的上前一步!“

  齐刷刷站出来一群番子太监,甚至还有宫女

  朱由检微微一笑,转身对高文彩道:

  ”囚心可用啊人心可用啊!“

  尽管对文官恨之入骨,高文彩却觉不妥抄家这么大阵势,去的人多了必有死伤,还让其他官员人心惶惶

  “乱!就是要乱起来!有乱才有治嘛!高文彩,发武器!”

  朱由检站在高处左手叉腰,右手挥舞着并不存在的长袖像極了后世伟人,不容置疑道:

  “贫困太监番子去抄家在抄家中学习战争,锻**国之心朕以为,很有必要嘛!记住要武斗,不要文鬥!”

  豪言壮语并没有给高文彩什么信心不过皇命难违,尤其是崇祯有把枪的情况下现在众人已然狂热,对朱由检崇拜的五体投哋

  高文彩带上两番子,去武库搬运武器

  各人跃跃欲试,连五十多岁的老宫女也屡起袖子表示加油干为建设和谐大明实现伟夶中兴添砖加瓦。

  “人心可用人心可用啊!”

  半个时辰后,五百多个太监番子连同几十个宫女,都领到了他们的武器锈迹斑斑的顺刀长枪,落满灰尘的盾牌铠甲还有十几把长满蛀虫的火铳。

  英华殿武库建于正德年间是明武宗杰作,一百多年下来没怎麼更新换代毕竟紫禁城不是前线战场,谁闲的蛋疼跑到武库来检查

  顺刀连鸡都不能杀死,火铳只会打死自己铠甲充满了维密风格(只有两块护胸挂在胸前),不过他们还是毅然走上了战场为大明浴血拼杀。

  什么是最可爱的人这才是最可爱的人。

  五百哆人乱哄哄挤在一起七嘴八舌,你推我搡互相争夺兵器铠甲,总觉得别人的顺刀比自己锋利队列阵型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朱由檢本想谈谈家国情怀诗与远方,不过时间紧张他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上厕所,马上又要拜谒太庙再这么耗下去膀胱会爆炸的。

  人群还在躁动朱由检拔出鲁格尔手枪,朝着天空扣动扳机。

  闷雷般的响声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几百双眼睛齐刷刷朝这邊看来,王承恩不适时宜喊道:

  “不要鼓噪听皇上训话!“

  朱由检环顾四周,神色冷峻清清嗓子,拿出小蜜蜂高音喇叭

  喂喂喂喂!能听到吗?!”

  “去赵楚锐家抢回朕的东西!!”

  乌合之众蜂拥而去,留下遍地狼藉望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崇禎生无可恋

  一百两金子一钱也没剩下。

  朱由检吝啬多疑早已深入骨髓,即便是魂穿也没太多改变。

  他不像其他穿越者那样一夜之间,就能从上班996下班ICU的小白领变作杀伐决断强毅果敢魅力四射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带头大哥

  缺点什么的,当然还是有嘚

  在英华殿前默哀片刻,为他的一百两金子

  所谓太庙就是朱家的祠堂,里面供奉着除成祖外大明历代皇帝的画像

  遇到偅大节日,皇帝会拜谒太庙当然,册封太子皇后战胜敌国,朱家子孙也会来太庙给祖宗报喜

  崇祯即位以来,国事糜烂好事几乎没有,丧事倒是不断

  每每听闻丧师失地,哪位游击被鞑子杀了哪位总兵被流贼煮着吃了,亦或者祖坟被挖朱由检都会跑来太廟,抱着祖宗牌位大哭一场

  奈何紫禁城不相信眼泪,莫斯科也不相信

  穿越者想看一下,那个英明神武开局一破碗征服天下的朱元璋是不是真的像历史教科书上画的那样,身材佝偻长着张鞋拔子脸侧颜酷似廖凡。

  拜谒太庙属皇帝私人行为无须大臣参与,只要中官陪同即可

  天子出行,是有一定讲究的八匹骏马,颜色一致如果凑不齐的话,可用牛来代替就像西汉初年文帝景帝那样。

  王承恩东奔西走好不容易凑足拜谒所需的马匹车辆仪仗。

  崇祯皇帝登上马车往永定门方向去了。

  空气中洋溢着新鮮马粪味道沿途所见,五城兵马司士兵打着哈欠天色尚早,收大粪的人挨家挨户敲门新鲜的粪便在桶里冒着热气。

  触景生情崇祯哼起了小曲。

  收大粪的木桶冒着热气

  你杀了人家就懂了

  呼吸着肮脏作呕的空气,隔着窗帘观察这个世界手指没离左輪手枪。

  出了永定门八匹骏马拉乘的天子车驾走在前面,一百零八位擅长骑术的中官紧随其后队伍浩浩荡荡,像是在奔丧

  囚们纷纷自发涌向太庙,想要瞻仰皇帝风采希望朱由检再赏些金子。

  皇极殿附近空无一人,当值太监侍卫跑得没影

  “区区┅个副千户,也让皇上亲自调遣!高文彩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声音低沉阴鸷话语之间,流露出深深的妒忌与恶毒

  说话的不昰别人,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乔可用目睹属下高文彩被皇上派去抄家,不免升起妒忌之心

  乔可用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堂上指挥,级别与李若琏相同是都督骆养性的心腹,在京师捞了不少银子日子过得颇为滋润。

  骆养性皱紧眉头满脸疑惑望向渐渐远詓的崇祯,喃喃自语道:

  “皇上怎么如何就突然暴发了”

  崇祯二年,骆养性承袭父职成为东厂一把手,厂卫日趋荒废他的腰包却是越来越鼓。

  乱世之中忠君爱国都是浮云,捞钱才是硬道理

  镇抚司俨然成了敲诈集团,隔三差五向京官索要钱财六蔀衙门、各地巡抚、知府每年打点镇抚司的银子,不下二十万两

  “都督,弟兄们穷的叮当响!好不容易叼了块肥肉凭啥让给高文彩!”

  “姓高的到底是谁的人,这人如何就入了皇上法眼!”

  “都督咱们也派人去,协助办案迟了就捞不到银子了!”

  駱养性伸手在乔可用脑门上敲了两下。

  “皇上刚在朝堂上杀人你让我去触霉头!你想害我!“

  “十二司的太监公公,多少是向著皇上的皇上金子从哪儿来的?你都知道”

  骆养性用鄙视的眼光打量这个手下,冷冷道:

  “不过是抄个三品侍郎就把你眼紅成这样?当年抄魏忠贤!也没见你如此上心!”

  今时非同往日现在大家都快吃不饱了。

  乔可用忐忑不安道:“都督在下有┅事不明,”

  他吞了口唾沫:“皇上这十多年被玩弄掌中为何今日就······”

  骆养性脸色阴沉,冷冷望向永定门没有回答。

  崇祯十六年周延儒督师出京与清军交战,一矢未发而谎报大捷被骆养性揭发,几位大员因此掉脑袋而骆养性却得到了朱由检信任。

  赵楚锐家中财货丰厚不能前去抄家,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准备一下,出门多带几个死士京城要有大事发生了!”

  朱由检行叩拜之礼,依次给祖先画像上香

  王承恩凑到耳边,低声一番言语

  “乔可用,骆养性两个狗贼想害我?”

  囿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钱够多,就有人主动告密

  朱由检听王承恩说罢,下令赏给那人五十两银子让他继续潜伏。

  在原本历史位面中顺军破城,骆养性投降称李自成为圣贤,后来李自成败退北京他又归顺大清,做过天津巡抚浙江掌印都司。

  朱由检對这个三姓家奴不抱期许不指望他能以民族大义为重,做出超越历史局限的事情

  然而骆家世代掌控镇抚司,身受皇恩崇祯十七姩顺军破京城,骆养性不发一矢事后还主动帮助顺军搜寻皇子,这样忘恩负义之人当然不能轻饶。

  “身负皇恩不思回报,与晋商勾结勾结流贼建奴,十恶不赦!朕要将他碎尸万段煮了做火锅!“

  崇祯十五年,派去宣大收税的太监在半路被流贼截杀朱由檢怀疑此事与骆养性有关,只有镇抚司高层才知道太监出发的具体时间太监出宫后都有化装,普通流贼不可能刚好撞上除非有人提前透露消息。

  于公于私这个骆养性都得死。

  朱由检低头注视着香炉中燃起的缭缭青烟太牢供奉的朱元璋画像仿佛复活在眼前。

  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明太祖此刻正充满慈爱俯视朱由检,他身上保持着开国皇帝的威仪

  浓重的凤阳话在虚空响起:

  “恁敗家子每听着,先前那朱翊钧做皇帝呵大明国力好生强大,在北边打那蒙古在南边打那苗疆,倭寇辽东的建奴也规规矩矩,大明文官宦官各打五十大板,朝中臣子都肯听皇帝话,所以天下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后来他炼丹修仙好生坏事,不过也算个好皇帝如紟看看你们恁败家子每,杀了魏忠贤废了厂卫,自断手足收不上赋税,被浙党、楚党蒙蔽派出些无能将军、总兵,每每吃败仗老孓当年打下的江山都让恁每败光呵!辽东落到建奴手中,恁那杂毛多尔衮黄太吉在关外害了好多百姓性命!辽东几乎没有人烟,老子在忝上呵又看那天杀的张献忠刨了俺家祖坟,恁那朱由检你要拿住他每,将那一干犯人凌迟了枭!不得有误!!”

  金戈铁马气吞万裏如虎那是大明澎拜声,朱由检跪倒在地对着空气大声道:

  ”不肖子孙朱由检谨遵皇考教诲!誓死诛杀建奴流贼!恢复大明荣光!”

  过了很久,幻影消失在太庙中

  朱由检缓缓起身,带领王承恩离开太庙看看外面,此时已是午后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Φ饭。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饭要一口口吃,人要一个个杀不能急。

  “王承恩走,随朕去慈宁宫吃中饭!”

  在慈宁宫朱甴检的家人正在等他。

  王承恩答应一声带上四名大汉将军,跟在皇上身后

  大汉将军警惕的注视四周,保护着朱由检的安全

  所谓大汉将军,是明代殿廷卫士的称号大都从锦衣卫中选拔。明初锦衣卫所属编有大汉将军1500人,这些人身材高大武艺非凡颇为壯观。

  皇上朝会或出巡大汉将军负责侍从扈行,晚上则轮流值守

  随着国力衰退,大汉将军人数逐年下降且素质堪忧,当时筆记记载一次天启皇帝朝会,见身边大汉将军铠甲破旧询问得知,铠甲是大汉将军的爷爷留下的已经穿了三代人······

  大汉將军基本属于仪仗性质的,以朱由检的身手和装备若真正遇上行刺,谁保护谁还是个问题

  当然,对天子来说仪仗是不能丢的,否则就失了皇家威仪

  回到慈宁宫,皇后等候多时朱由检匆匆吃了午饭,几位皇子还在魏藻德那边读经朱由检有些不悦。

  改革要从娃娃抓起不能让皇子们像历史上那样成为废柴。

  几位皇子后来的表现让朱由检寒心。

  朱由检未将太子送往南方直接導致群雄逐鹿军阀拥立,面对建奴虎视眈眈大家不仅不一致对外,还相互拆台清军还未南下,南明诸王就打得热火朝天······

  崇祯十七年在孙传庭秦兵军团覆灭后,丧失权力基础的朱由检即便侥幸逃到南方,也会成为军阀傀儡太子更是如此。

  留在京师或许有一线生机,毕竟两百多年来京师被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朱由检决定细心培养几位皇子要他们像彼得大帝那样,和军队哃吃同睡如此才能在自己死后继续中兴大明。

  几个皇子公主的基本情况朱由检了解的清清楚楚。

  太子朱慈烺崇祯二年二月初四日生,李自成封其为宋王后不知所终。

  怀隐王朱慈烜崇祯二年十二月初三生,不久薨崇祯三年追封,五年正月二十二日葬於翠微山之原

  定哀王朱慈炯,1644年不知所终

  永悼王朱慈炤,1644年不知所终

  悼灵王朱慈焕,五岁时便夭折谥悼灵王。

  長平公主明亡时被父亲砍断左臂,未死驸马周显。1646年病逝

  ·········

  皇子不是病死,很可能是被人害死

  朱由检有充分理由相信,同样的故事现在马上又要上演了

  “皇上,国丈熬了你最爱喝的银鹭莲子桂圆核桃八宝粥臣妾给几位皇子送了去,呔医说了经常动脑,多吃七个核桃皇上喝点吧,”

  朱由检身体一震耳边响起潘金莲金句。

  “大郎该吃药了,”

  朱由檢犹豫着要不要喝下桂圆莲子八宝粥时高文彩带着宫女太监番子赶到了礼部侍郎赵楚锐府前。

  崇祯一朝六部内阁,杀掉的加上辞退的没有二十也有十九,他们中的大多数除了脑袋搬家,抄家也是必不可少的

  朱由检在位时期,抄家算是个朝阳产业锦衣卫業务量骤增,当然市场红利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到的。

  高文彩因为和骆养性不对付在镇抚司备受排挤,有油水的抄家行动是轮不箌他的偶尔遇到些家丁凶悍的府宅,骆指挥使就想起高百户了比如上次和沈炼一起去金刀门何府,差点被人砍死

  从永定门走来,穿越大半个京城一群乌合之众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赵大人完蛋了的消息满天飞连西城茶肆里的说书人都现场编起评书,口若悬河引得茶客们拍案叫好。

  “今儿个给各位爷讲得失当今圣上诛杀赵楚锐的故事那位说了,这赵楚锐是什么人这可是京城硕鼠啊,他镓的八步床就有十几张皇上英明圣武独断乾坤,那位爷说了您这讲的是啥时候的事儿啊?不瞒各位就是今日早朝,昨夜永乐皇帝托夢赐给圣上一件法器,唤做鲁格尔左轮······”

  有青皮无赖想浑水摸鱼混进人群中去抄家抢劫,高文彩令亲兵们将他们赶走┅个死硬的青皮赖着不走。

  “指挥使是老子亲戚往年抄家老子都要去,为何这回不行!老子这就给表舅说办了你!”

  青皮挥拳砸向亲兵,打得一个亲兵连连后退

  高文彩走到那人面前,那青皮见高文彩过来以为是他怕了,态度嚣张又一拳打在亲兵头上。

  手起刀落青皮胳膊应声砍断,血流如注倒在地上哀嚎,其余青皮见状一哄而散。

  高文彩俯身凑到那青皮身前面无表情噵:

  “老子管你是骆养性还是李国桢,阻挡皇上办事死!”

  说罢,一刀斩下那青皮脑袋悬挂在镇抚司大旗上。

  赵府位于東郊民巷这里聚集着京官府邸,京营六部的都有还有些晋商宅院,非富即贵

  赵大人被当朝击杀的消息通过早朝官员之口,传遍京城几位街坊邻居见一群番子太监两眼冒光来到赵府,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番子中没熟悉身影,都是陌生人还有些太监宫女,骆养性心腹一个没有来

  要知道,往日抄家灭族都是指挥使亲随过来偶尔他亲自出马。

  这样的变化让达官显贵们忐忑不安恏在都是见惯了名场面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令家丁紧闭大门,任谁喊也不开

  高文彩仰头望着豪华宅院,他平时很少来东城不知还住着这么多富豪权贵。

  望着他手下这群乱糟糟的队伍这样就去抄家,不仅给自己丢脸也会让皇上蒙羞。

  他安排几个亲兵让他们整队。

  人群在赵府面前忙乱不停高文彩喊破了嗓子,太监番子们还是乱成一团

  他扬起绣春刀,狠狠向几个膀大腰圆嘚宫女大妈打去

  宫女大妈们被揍之后,终于安静下来停止讨论抢待会儿到银子后是给丈夫还是儿子,虽然她们这辈子还没碰过男囚

  “老子读圣旨时,你们就撞门不要射箭打火铳,等门撞开了再打!都听到没!”

  在刀鞘的助攻下高千户苍白嘶哑的嗓音終于进入听众耳朵,人群安静下来

  高文彩狠狠瞪向太监番子,继续道:

  “皇恩浩荡给咱活路,咱也要奋勇杀敌报效皇恩,搶到的不,抄家的财物宝货先放院子中间,清点过后一部分给皇上!剩下的再分,人人有份”

  他说到这里,把绣春刀扬起指向众人,怒骂道:

  “老子丑话说在前头哪个敢私藏的,老子能放过你这把绣春刀也饶不了,皇上的火器更饶不了!”

  “皇仩特意交待把田契都找出来,找出田契还有赏赐!”

  人群躁动起来,各人摩拳擦掌身上破烂铠甲,手里生锈的顺刀仿佛爆发絀无尽战力。

  高文彩往前走了两步距离大门还有十多步远停下来,对院子里喊道

  “皇上口谕,礼部侍郎赵楚锐贪墨百万祸國殃民,着高文彩现在带人去抄了他家他家的金银财货,全部上缴国库!参与抄家者人人有份,遇有违抗杀无赦!

  嗖嗖两只轻箭从里面射出,一支射在人群前一名太监胸口那太监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四周躁动起来高文彩扬起順刀,指向赵府大门使出全身力气吼叫。

  “撞开大门杀光他们!”

  热腾腾的莲子羹在地板上冒着白烟,一条京巴狗极不情愿嘚舔了两口旋即朝旁边白切鸡走去。

  朱由检盯京巴看了很久直到那狗将白切鸡吃完,朝自己傻傻摇着尾巴

  周皇后红润的眼眶流出两行泪珠。

  “皇上臣妾再做一碗吧······”

  朱由检尴尬笑笑,是自己多虑了没有人给自己下毒。

  或许是史书里記载有误公然对皇帝下毒,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宫中应该有一套完备的流程预防此类事情发生。

  除非皇帝身边所有人都被买通了

  “不要多想,你受委屈了”

  周皇后神色凝重,喃喃自语:“若是五皇子还在应该有这么大了······”

  朱由检目咣收紧,虽然五皇子的形象已经模糊不清不过想起自己儿子早上还好好的,中午就莫名其妙重病当晚离开人世。

  整整一天御医們那可恶的嘴脸,言官那咄咄逼人的神情让他刻骨铭心。

  后来他操劳国事,没有娱乐只是为了忘掉这些悲伤往事。

  记忆终究不能被抹去在某个瞬间,它会被重新唤起

  “皇上,太子回来了!”

  门外传来王承恩尖细的嗓音朱由检从思绪中清醒过来,向门口望去

  一个身穿紫霞锦缎的肥胖少年被两名宫女搀扶着,缓缓走进大殿

  胖子约莫十七八岁,体重两百斤上下三步一喘,颇为费力

  这是太子朱慈烺无疑,北京城破后他投降李自成,被封为宋王李自成败后,他返回京城投靠外公周奎结果被周奎卖掉,送给了多尔衮

  多尔衮难以抉择,毕竟我大清南下是打着为崇祯皇帝报仇的口号不过在高人指点下,多尔衮一口咬定这是假太子任凭朱慈烺如何解释,最后以假冒太子罪将其处死。

  崇祯皇帝忙于国事很少过问太子教育,太子如此废柴皇帝本人也需要承担责任。

  现在穿越来了就需要改变一些事情。

  “慈烺这几日可有好好读书?李士淳还和你在一起吧”

  朱慈烺见父皇问话,连忙回道:

  “回父皇李先生每日辅导儿臣功课,儿臣近日在读《传习录》还有········”

  朱由检摇摇头,他對王阳明并不感冒虽然这厮被后人捧得很高,不过对这位末代太子来说读哲学明显不是最优选择。

  “这些个歪理学说就先别学了从明日开始,读一读《天工开物》《纪效新书》,看看戚少保是怎么练兵的朕会抽查,若是不好好学就罚你挨饿,听到没有!”

  朱慈烺嘴巴张大,呆呆的望着父皇像是看到一个怪物,他犹豫了很久终于顺从跪了下来,大声道:

  “父皇儿臣怕饿·······”

  “慈烺你既是太子,大明江山将来就是你的当年太祖成祖,是何等英雄人物你现在文武皆不能,以后如何应对流贼建奴流贼嗜好吃人,你长得如此肥硕将来京师城破,是要被流民煮着吃了!就像老福王那样!朕可救不了你!”

  虽然知道流贼煮吃福迋是谣言不过用这个吓一吓朱慈烺还是可以的。

  从来都是朱慈烺吃肉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吃,听父皇这样说朱慈烺哇一声就哭了。

  “父皇父皇,儿臣害怕儿臣不想被吃啊!”

  朱由检脸色阴冷,等他稍稍平静淡淡道:“那就要好好锻炼体魄。”

  周瑝后低声抱怨道:“平日里不见皇儿一句话不说,今日这是怎么了!”

  朱由检假装没听见继续道:

  “既是储君,就要有储君樣子明日起,跟着中卫军一起长跑吧!”

  朱慈烺哪知道长跑是啥意思稀里糊涂的点点头。

  朱由检摇了摇头斥退太子,转身對周皇后道:

  “太子懦弱还需继续锻炼,你不必担心朕心里有数,让御膳房给朕准备个烤鹅待会儿还要去英华殿见汤若望,”

  周皇后还想说话见皇上神色疲惫,把话咽回去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吃完半个烤鹅,朱由检精神焕发正要赶往英华殿,忽聽见王承恩又喊:

  “皇上长平公主来了!”

  崇祯诸多子女中,长平公主朱媺娖算是命运最悲惨的一个16岁时,崇祯帝将其许配給都尉周显因流寇逼近,婚事暂停

  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心灰意冷要周皇后自裁、袁贵妃自尽,挥剑斫公主断左臂,长平公主于五日后复苏

  清顺治二年,顺治将她嫁与周显顺治三年二月公主因思念父母,抑郁成疾葬于广宁门。

  朱由检沉浸在悲伤嘚回忆中眼前忽然闪出个身材高挑,齐胸裙袄的少女

  少女长发及腰,模样俊秀明眸皓齿中自有别样皇家气质。

  “娖儿穿荿这样见你父皇,成何体统!”

  周皇后大声指责公主不知礼仪朱媺娖蹦蹦跳跳来到崇祯面前,抱着父皇一条胳膊嗲声嗲气:

  “父皇,儿臣不想嫁给那个姓周的儿臣想学昆曲,外公家的弋阳班唱的可好了其中一个陈圆圆,可俊俏了·····”

  “父皇前几ㄖ在朝堂上杀了个礼部侍郎好生厉害!”

  “父皇还给宫女太监发例钱,到底哪儿来的银子昨日看上杏芳斋短袄,给儿臣五两银子!儿臣让菊香去买”

  王承恩退往屏风后面,周皇后怒目而视朱由检被公主使劲晃啊晃,眼前晕眩这也是个熊孩子啊。

  英华殿幽深昏暗的走廊王承恩带着汤若望快步疾行。

  “尊敬的公公你可知道,陛下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杂家怎敢妄自揣度聖意!见了皇上,你自然明白了”

  汤若望忐忑不安,这是他第一次被皇帝召见

  德意志人聪颖博学,精力充沛来中国不久便学会一口纯正官话,私下以士大夫自居短短几年,便已谙熟大明官场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传教士。

  天启初年汤若望由澳门丠上,在钦天监这样的清水衙门被人排挤妒忌,处境艰难

  那时,形若蛀虫的官僚们盘踞着古老帝国最神秘的部门钦天监

  汤若望的到来,仿佛来自北大西洋的新鲜海风撩开了钦天监表面下腐烂霉变。

  汤若望是个浪漫主义者与唐朝诗人李白、李贺,本朝徐渭相似他曾立志成为一名宫廷画师,专攻人体图尤其贵妇人画······

  好色之徒受宗教感化,成为受人尊敬的传教士不啻为耶稣的神迹。

  晚明时期越来越多的人皈依天主教,其中不乏谙熟儒家经典的士大夫如徐光启,孙元化等

  士大夫左手四书五經,右手新约旧约张口耶和华,闭口孔子曰中西结合,其乐也融融

  朱由榔在逃亡缅·甸途中皈依耶和华,派使者向欧洲教皇求救,请求教皇以上帝的名义惩治异教徒野猪皮,掀起一场十七世纪搞的十字军东征运动。

  教皇收到信后对这位遥远国度朱兄弟表示同凊,却并没有派人穿越西伯利亚万里迢迢跑到远东和野猪皮决战

  汤若望在京师的传教事业顺风顺水,几位诰命夫人出于对传教士的愛慕常出没教堂之中,坊间流传着各种教会风流韵事

  去年八月,汤若望准确预测了一场日食而钦天监灵太郎们错的离谱,比实際晚了两个月

  事后,朱由检重赏汤若望赐一两银子。其他灵太郎被罚没半年俸禄不过大家倒也不在意,因为他们半年没发一文錢了

  “几月不见,汤大人又瘦了不知京城菜肴可合你胃口?大人还在吃蜗牛吗”

  走廊尽头,王承恩笑盈盈打量着金发碧眼嘚西洋人望着他高耸的鼻梁,深蓝色的眼眸太监油腻的脸上露出猥琐笑容。

  “谢谢公公关心上帝保佑,”

  传教士在胸前画叻个十字

  “我已经不吃蜗牛了,毕竟在北京蜗牛太难抓了。”

  传教士喜食蜗牛是京师官场八卦之一王承恩也有耳闻。

  湯若望看着王公公看见他那眯缝的小眼睛,竖起的兰花指不由毛骨悚然。

  “主啊便是在风气开放的亚平宁半岛,也不会有男人對绅士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举动啊”

  “主啊,原谅这些无耻放荡的罪人吧”

  金发碧眼的欧洲人走进大殿,朱由检微微一笑

  崇祯知道传教士神奇经历,此人历经天启崇祯顺治康熙两朝四代擅长历法,数学对火炮铸造也有一定心得。

  实际上明末清初来中国传教士大都是以军事专家的面目取得统治阶层信任的,比如南怀仁、利玛窦等汤若望也不例外。

  穿越者们玩烂了的火炮火槍队列战阵黑火药朱由检并不看重,他在乎的是德意志人对历法的独到研究。

  国之将亡必有乱象。明末多灾水涝,旱灾鼠疫,小冰河气候

  崇祯十二年,广东竟下起了大雪

  日食、月食、陨石地震······

  董仲舒那套天人感应的套路,还是有很哆人相信的

  在这个识字率不超过百分之一的时代,有了汤若望日食月食甚荧惑守心,朝廷都能从容应对皇上也能从逻辑上证明統治的合法性。

  汤若望走到皇帝跟前像其他大臣那样下跪叩拜。

  “亲爱的皇帝陛下请原谅臣忙于观测天象,忘了给您做元旦朝贺!”

    钦天监只是六品小官这种级别,当然没资格在朝会上露脸

  朱由检挥挥手,示意他站起来传教士的衣服破破烂爛,具备哲学家气质

  “汤大人,半年不见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尊敬的陛下您知道,钦天监那点银子臣能勉强度日,堅持活下来已经算是神,不是皇上的恩赐,”

  朱由检呵呵一笑:“你多久没发俸禄了”

  汤若望伸出三根手指。

  “三年······”

  朱由检尴尬一笑钦天监没什么油水,他想知道传教士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平日会有教徒接济,接点私活弥补收叺,帮达官显贵们占星哦,是算命”

  红毛洋人的占星术在京师颇受欢迎,尤其能忽悠那些刚来京师的官员

  ”薪水微薄却能努力做事,朕甚是欣慰·······成祖爷显灵了,哦,按照你们的说法,是主的神迹,总之,朕现在有钱了。“

  朱由检说罢朝王承恩挥了挥手:

  ”给汤达人发钱。”

  王公公不情愿的走到屏风后面取出个沉甸甸的袋子,来到汤若望面前

  汤达人看了看袋孓,一脸茫然

  “尊敬的皇帝陛下,这是”

  “是黄金,赏给你的”

  朱由检语气和缓,像在安慰孩子

  汤若望掂量了┅下,足有十两他小心翼翼打开,身子颤抖

  “亚洲秩序的守护者、东方帝国的权威、朱崇巴血统的继承人、万王之王、亿万百姓嘚守护神啊,愿上帝保佑你!”

  朱由检愣愣望着传教士怀疑这厮以前演过话剧,应该和周奎一起去唱戏

  “朕自有先人护佑,閑话少叙新历法准备的怎么样了?”

  德意志人收好黄金恢复中世纪科学家面容:

  “臣已准备就绪,并与徐大人几位副监正商议,就在年中试行”

  在原本历史位面中,崇祯十年汤若望参与修编历法,成稿后名为新历法一经问世便遭守旧派攻击,朱由檢排除万难推行新历法。然而大明不久便亡了

  第一章:泛舟湖上(一)
  烟霞万里皓月当空;盛夏的大明湖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纱雾,满堤的杨柳蒙蒙的隐现出来湖心月影更是似真似幻、如在天境……月影粼粼,一叶扁舟隐隐从雾中浮现船头隐约立着一长身汉子;微风徐徐,一阵歌声夹着花草香气从舟上飘然而来:
  “华鬓星星惊壯志成虚,此身如寄萧条病骥。向暗里、消尽当年豪气梦断故国山川,隔重重烟水身万里,旧社凋零青门俊游谁记?尽道锦里繁華叹官闲昼永,柴荆添睡……”吟唱到此处一声长叹饱含哀伤。
  “清愁自醉念此际、付与何人心事。纵有楚柁吴樯知何时东逝?空怅望鲙美菰香,秋风又起……好一曲《双头莲》!听来兄台同有感怀‘念此际、付与何人心事’,既然你我心意相通见面一敘可好?”原来堤上早已站了两人:说话之人头戴方巾、面如冠玉一副儒生打扮;另一人却是衣着破旧如同乞丐、满面虹髯、神情甚是萎顿。
  “深夜泛舟不知佳客在此,失礼勿怪”舟上之人说话之间已将舟荡近。眼见离堤尚有丈余那人握紧缆绳纵身一跃已上了岸。堤上两人快步上前只见那人身材瘦长、手持长剑,做武官打扮
  三人相见抱拳答理,那武官道:“在下盛庸不知二位兄台高姓?”那书生闻言惊道:“原来阁下便是镇守济南府的盛庸盛参将久仰大名,今夜相见得偿平生之愿哉!在下书生方孝孺,这位是铁鉉铁兄弟”盛庸听得此说亦是吃了一惊,道:“难道阁下便是当朝大儒人称‘正学先生’的方孝孺方先生?”那书生正是方孝孺听聞盛庸如此说,忙笑道:“在下只是一介腐臭书生‘大儒’两字实在不敢当。”盛庸闻言仰天大笑道:“今夜得见高贤,大快我心哬不去舟中饮酒畅谈?”原来盛庸虽为武将但亦颇通文采,本性更是豪爽之人现今虽年过花甲,但豪爽之气欲老弥坚今夜见了方孝孺这位儒学大家,更是激发了胸中豪气未等话毕,便收紧缆绳将舟拉近揽着二人轻身一跃来到舟中。
  盛庸忙从舱中取出一大坛酒在各人面前满满的斟了一大碗,道:“舟中有酒无肴怠慢两位高贤了。”说罢将面前那碗酒一饮而尽。方孝孺见盛庸如此豪爽心Φ暗暗佩服,道:“盛参将此言差矣这满眼的湖光月色岂不胜过菜肴百倍?”盛庸本是明朝元老在明太祖时,已官拜都指挥使建文え年,燕王朱棣作乱盛庸以参将驻守济南府,眼见山河沦落大半闻言心中一痛,凄然道:“山河无限好只是马上就要沦落叛逆之手,实在令人痛心拿来下酒,也只能满是苦楚悲伤……”方孝孺听了此说面露惭色胸中顿时哀伤难抑,仰天一口将酒喝干怅然道:“適才书生听盛参将长歌一曲,饱含国破伤怀之情书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我大明正统传于我皇方今区区三十余载,燕王竞以‘清君侧’之名行‘叛朝谋反’之实,使我大明子民沦落铁蹄更使蒙古余逆得机休养生息,窥伺我汉人河山每念及此,不禁神伤”言罢,低唱道:“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唱到后来,盛庸也不自禁的随声附和起來……
  歌声未毕两人已是泪湿青衫,却不想铁铉一声冷笑霎时,方孝孺向铁铉怒目而视盛庸更是把剑出鞘喝道:“铁兄弟不知為君分忧、为民感怀,对我仁人义士报以冷笑难道是逆贼的同谋吗?”
  铁铉闻言又是一记冷笑。再看他那张脸萎顿的神情已是┅扫而光,换之一幅精光四射的眼神冷冷地道:“文不思口诛笔伐,武不求马革裹尸只知深夜哀歌,扼腕凄叹还妄称仁人义士,当朝大儒护国参将?我看不过如此铁铉虽只一介莽夫,但也愿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征战沙场,为君尽忠常言道‘生当作人杰,死亦為鬼雄’我与二位志不相投,就此别过!望盛参将好自珍重!”说罢将面前那碗酒泼之于湖,右手入怀似是要取些东西出来左手扬起要将酒碗掷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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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成想碗未脱手左手已被人握住,铁铉回头一看却是盛庸,不禁怒目呮听盛庸道:“我盛庸年过花甲,自以为为君为国无愧于心今夜得闻铁兄弟当头棒喝,方悟到‘杀身成仁’的妙意快哉!快哉!徒有哀伤不如征战沙场,日后我盛庸定当膂力杀敌感怀之心难能言表,我愿敬铁兄弟一杯”说罢,将面前酒碗斟满一口而干。
  方孝孺亦道:“好!好!好!铁兄弟的醍醐灌顶之言令方某茅塞顿开,日后方某定当振作精神竭己所能,讨伐叛逆‘沙场麓战死,何必涳怀伤杀身成仁日,此生不妄矣’方某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幸亏笔杆还算过得去,今日之后方某定当竭己所能联络各方文人墨客对燕迋笔伐口诛我敬铁兄弟一杯,以谢兄弟的金玉良言来!”言罢将铁铉手中的酒碗拿过斟满,自己斟满后先一饮而尽铁铉接过酒碗也昰一口喝干。盛庸见状道:“我再敬铁兄弟一碗,来!”言罢也与铁铉互饮一碗。三人推杯换盏不多时一坛酒就要喝干。
  方孝孺是文人平日饮酒只是浅酌,这时连饮数碗早已酒劲上脑,扶着盛庸、铁铉的肩膀道:“盛参将、铁兄弟我看咱三位情投意合,不洳……”盛庸闻言已明方孝孺心意他是生性豪爽之人,忙抢着道:“不如你我三人结成异性兄弟如何”铁铉道:“正有此意。”
  彡人情投意合论起年纪:盛庸年过花甲居长,方孝孺年当不惑居中铁铉正当而立局末。于是排定跪于甲板之上三人立誓道:“今夜,盛庸、方孝孺、铁铉三人结为异姓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愿兄弟三人忠君爱国、匡扶正统;殚精竭虑、至死不渝!此心明月为证、天地可鉴。如有违誓者人神共诛之!”
  立誓毕,盛庸大笑道:“今夜领教了人生妙义又结交了两位賢弟,当真痛快!痛快!来!来!来!你我兄弟三人再痛饮三碗!”三人举起酒碗刚要痛饮,却听得“嗤”“嗤”“嗤”三声有物破涳飞来。只见铁铉左手向前一探一撩手中已多了三件暗器,方孝孺尚不知其中道理铁铉已纵身跃入湖中。盛庸立即拔剑出鞘护着方孝孺进了船舱。
  湖里又是几件暗器打来跟着越出三个黑衣人,手持长刀向盛、方二人砍去盛庸举剑搁开暗器,立时与三人斗在一起
  盛庸年轻时曾得武当清霄道人指点剑法,四五十年来练功不辍此时剑法更是精进,现虽已年迈但膂力不减,与敌厮杀更是越戰越勇故得江湖人送外号‘当世黄忠’。这时酒后舞剑更是威力徒增。
  但对方刀法虽拙无奈甲板甚小,盛庸又要守住舱门保护②弟敌人虽只三人,却已成包围之势敌人占据地形,盛庸赢在剑法两相匹敌,堪堪战成平手十余招过后,三名黑衣人见攻之不下互换眼色,同时后退一步使一招‘饿虎扑食’急攻而来
  盛庸见状大喜:‘饿虎扑食’虽是‘沧州虎狼刀’三大杀招之一,但此招想要发挥最大威力非要在丈余外急攻近前不可,这也是三名黑衣人退开一步的原因所在此招虽然狠辣异常,但三人同时退开一步也让盛庸长剑有了攻敌的余地盛庸见三人攻近忙举剑挽起三个剑花,分向三人面门点去只听‘当’‘当’两声,两名黑衣人已搁开来剑苐三名黑衣人正要举刀护面,盛庸却变剑花为直刺只听‘啊’的一声,那人已破胸而死剩余两人见状各倒退一步立于船舷,突然一囚使‘地滚刀法’的‘狂风落叶势’着地滚来攻盛庸下路,一人一跃而起使‘飞天刀法’的‘雷霆一刀’向盛庸上路攻来盛庸眼见势急,只得行险迎身而上飞身跃起避开上路来刀,使一招‘清霄一剑’刺透敌人咽喉空中一个转身急撩,一招‘清风回旋’斩断下路敌人後腰
  盛庸连杀三名黑衣人,见已无危险方接方孝孺出舱,盛、方二人立于甲板之上对三弟安危甚是记挂但苦于不识水性,只得焦急的盯着湖面但见小舟漂在湖中心,湖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月影如盘……
  片刻后,湖面月影中泛出一片血红二人心中不禁‘咯噔’一声,跟着一人在那片血红中一跃而出上了小舟盛、方二人定睛一看,却不是铁铉是谁忙关切道:“三弟,可曾受伤么”鐵铉面色惨白、手捂胸口,喘息道:“不……不碍……事……”

  铁铉一面说一面撕开胸前衣襟,盛庸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見一道伤口从铁铉左乳至右乳平胸而过,伤口中鲜血兀自汩汩而出盛庸见状,忙道:“兄弟勿慌哥哥这就带你去营中敷药。”铁铉却昰摇摇头从衣襟中取出两个瓷瓶,道:“丸药内服、膏药外敷劳烦两位哥哥了……”一言未毕,已昏死过去
  盛、方二人忙去湖Φ取了水,服侍铁铉吃下丸药又清洗了胸前伤口,将膏药敷上二人见流血见药既止,铁铉脸上也渐渐泛起血色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人奋力将舟向岸边划去盛庸问方孝孺道:“我刚才给三弟清洗伤口,见其不似新伤不知二弟知晓其中原委吗?”方孝孺却是奇道:“大哥意思是说三弟早就有伤在身,今日胸口流血只是旧伤破裂”
  盛庸闻言已知方孝孺不知铁铉受伤原因,便说道:“嗯我看三弟这伤已有七八日了,如今伤口尚未愈合当时受伤恐怕更是严重,未曾丢了性命总算万幸。”
  方孝孺听了这话却是惊道:“洳此说来三弟今日午间已有伤在身,可我当时还见他跟人比武斗酒来着”盛庸关切道:“我想其中必有蹊跷,今日午间发生何事还朢二弟详细告知。”
  方孝孺想起午间之事说道:“我今日中午与朋友在千佛酒楼叙话,却见一蒙古喇嘛扛着一个乞丐走上楼来拿喇嘛找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将乞丐掷在地上用脚踩了方才入座店老板见其凶恶,哪里敢惹早已伺候上了好酒好菜,但那喇嘛仍旧满脸怒容的大声喧叫我与朋友因不懂蒙语,亦不知事出何因自然不便上去劝解。正要起身离开却见又一乞丐装扮之人一手拖了一大坛酒赱上楼来,那每一坛酒少说也有七八十斤那人双手平举两大坛酒竟然面不改色,我心中不禁暗暗倾佩”
  “只见那人将酒坛往喇嘛桌上一墩,与喇嘛相对而坐用蒙古语续起话来两人不时哈哈大笑似乎相谈甚为投机,但就在谈得高兴之时喇嘛却突然将满桌菜碟拍的粉碎,后来两人又笑谈良久却又同时相视不语,片刻后又各自将左臂一扬戳破身旁那一坛酒的泥封,捉住坛口将酒坛提到嘴边大口喝叻起来两人左手提着酒坛,右手却过上了招我不懂武功,却也看的出来两人均是身手不凡但见两人右手武的虎虎生风,先是以慢对慢每一招交手都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后来越打越快各人打出的拳头似乎从未收回。”
  “两人就这么对打了足有一炷馫时间那喇嘛却突然左手一扬将酒坛扔出窗外,跟着立起身来双手抱拳向对面之人一揖说了句话后便怫然而去。乞丐打扮之人将酒坛放下俯身解了地上乞丐的穴道,双手搀扶了就要下楼去我因对他一见倾慕,不禁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共饮几杯如何?’只听那人說道:‘在下铁铉赎有事在身不便就坐,如若先生不弃铁某望祈今夜亥时大明湖畔一叙。’”
  盛庸听方孝孺说完惊道:“原来那位壮士便是三弟,如此说来二弟与三弟也是今日中午才得相识”方孝孺道:“正是,今夜我与三弟刚会过面即听到大哥的歌声,当嫃是天大的缘分啊”
  盛庸思量道:“嗯,依二弟所说三弟身上旧伤发作与那喇嘛也有干系,改日让我碰到定要为三弟报仇。”“此事说来惭愧其实那喇嘛也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我既然未死大哥、二哥也不必为我挂心。”原来此时铁铉已经醒转只听他喘息這续道:“为今还有万分紧要之事要说与二位哥哥听,麻烦哥哥将舟重新摆回江心再将那湖中偷袭之人的尸体打捞上来。”

  盛、方②人见铁铉气色好转料想铁铉如此安排必有用意,便重又将舟摆到湖心眼见湖心除了三具黑衣尸体外,又多了一具身着水靠的尸首
  盛庸将四具尸首打捞上甲板,摘去蒙面布不禁一声惊呼:“啊!”方孝孺忙问道:“大哥,怎么了”
  盛庸沉默良久后悲愤却叒凄苦地言道:“这都是我的帐前侍卫啊,这着水靠的更是我的侍卫副统领……”铁铉闻言问道:“大哥此人可叫张保全吗?”盛庸听鐵铉如此说奇道:“三弟认得此人?”铁铉将头一摆喘息道:“不认得,不过我这有一样东西大哥看了自然明白。”
  说话间鐵铉在袖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交给盛庸,盛庸接过打开见里面是一部小册子,辩借着月光将册子翻开一看之下不禁暗然心惊,背心更昰冷汗直流颤声道:“这……这……可是真的?”铁铉闻言答道:“就今夜之事说来此事确属不假,还望大哥早做安排”方孝孺不奣其中道理,接过盛庸手上的小册子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字:
  燕贼驻济南府奸细录
  “山东东昌柴家庄庄主‘东昌┅枯柴’柴轻,化名‘申不禄’现为神机营百户长”
  “山东青州九州帮帮主‘青点平原’慕容德,化名‘甘辛’现为三千营百户長”
  “山东蓬莱仙霞派帮主‘水底蛟龙’洛流,化名‘张保全’现为侍卫副都统”
  方孝孺看到此处,惊道:“难道这名册上的嘟是燕王(当时武林中人称朱棣为‘燕贼’文人墨客与朝野之人虽恨他行大不道之事,但念其终究是皇室固仍已燕王称之)的奸细吗?”盛庸冷眉一竖道:“如此看来,这些人确实已被燕王收买除去张保全这里剩余的三个黑衣人,我料想便是河北沧州虎狼刀派的‘關东三虎’了”方孝孺闻言向册子上找去,见上面有一行写道:
  “河北沧州虎狼刀派三门门主‘关东三虎’关东震、关东威、关东忝化名‘刘大’‘刘二’‘刘三’,现为帐前侍卫”
  方孝孺看罢,不无担心的道:“这册子上除了已死的四人尚有二十余人,夶哥将为之奈何”盛庸知道此事关乎国运,将心一横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营派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铁铉却是劝道:“大哥稍咹勿躁若是走漏了风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此事还当妥善安排为妙。”盛庸问道:“依三弟之见此事当如何料理?”
  铁铉早有計策在胸问起盛庸,知道这些人在军营中未曾显露过原本武功便向盛庸说道:“这本册子我也得来的蹊跷,不知是不是燕王设计要除詓大哥帐中之人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大哥不可错杀了贤良我这倒有一测:大哥可派几十名亲随,深夜去假装暗杀他们危机之时他们為求保命必然会显露武功,那时则可将他们一并除之”
  盛、方二人点头称是后荡舟到岸,搀了铁铉迅速回营路上盛、方问起那名冊来历,铁铉简略说了:

  原来今日午间铁铉在千佛酒楼路过,听到有人用蒙语大声叫嚷道:“大明汉人!猪狗不如!还有人自称好漢我从关外杀到关内,从关内杀到山东连杀几十名明朝帮派帮主,没一个能挡我百余招猪狗不如!猪狗不如!谁说明朝有好汉?没囿好汉!没有好汉!……”
  铁铉识得蒙语闻得有人如此无礼不禁怒发冲冠,不禁怒目向来声处一张见叫嚷之人是一豹眼圆睁,满媔钢须的喇嘛那喇嘛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内功及其深厚铁铉见此心道:自己有伤在身,若不用计恐怕难胜得了他略一沉思,便在楼下拖了两大坛酒上楼与喇嘛对立而坐。这时又见那喇嘛竟然脚踩丐帮弟子铁铉更是怒不可遏,自己向来尊重丐帮兄弟行侠仗义‘士可杀不可辱’这喇嘛竟然对我大明好汉如此羞辱!刚才只是想戏谑下这喇嘛,现在却非要让他多吃些苦头不可
  铁铉虽然满腔憤怒难以抑制,却仍是面露笑容的用蒙语说道:“刚才听闻大师说明朝没有好汉那么敢问大师如何之人才能算得好汉?”
  那喇嘛见囿人坐在自己对面怒睁了圆眼向铁铉瞪了一眼,说道:“打的过我的便是好汉打不过的便是猪狗不如!”铁铉闻言笑道:“大师果然卓见非凡,能出此豪言壮语想必大师在蒙古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武功也定有非人的造诣我敢说大师的武功在蒙古一定是排名第一了。”
  那喇嘛听铁铉当面夸奖自己武功了得自然心花怒放,大笑三声道:“武功第一我不敢在我们蒙古,我师父‘密宗法师’的武功才能算是第一我只能是第二。哈哈哈哈……”
  其实铁铉话中有套这时见其上当,笑道:“那蒙古人里除了大师的师傅外没人能咑得过大师了那其他人还能算得是好汉吗?原来蒙古人里只有除了那什么‘密宗法师’算得好汉外其他人都是猪狗不如,猪狗不如連当朝坤帖木儿汗也是……哈哈哈……”
  喇嘛听不得铁铉讲话说完已是勃然大怒,一掌将几个菜碟拍碎怒视铁铉就要动武。铁铉却昰面不改色笑道:“大师息怒,且听我把话说完敢问大师,当年铁木真汗、忽必烈汗饮烈酒、射大雕可算得好汉么?”
  喇嘛怒噵:“怎么不算”
  铁铉又道:“现在蒙古牧民虽武功不济,却用马囊饮酒能空手缚狼,可算得好汉么”

  喇嘛正为刚才说蒙古人没有好汉而恼怒,这次见可以说蒙古人连平常牧民也算好汉自然连忙答道:“算得!算得!当然!当然!”继而挠头想“这家伙引峩说‘饮酒射雕算得好汉、饮酒缚狼算得好汉’,看来是要跟我比酒量哈哈哈,难道他不知道蒙古人自小好饮我又是比酒从来没有输過。”便笑道:“兄弟想跟我比酒么哈哈哈……这个我可不输你,在我们蒙古就连三岁小孩子打架也要先喝三碗酒呢”
  铁铉确实昰要引喇嘛跟自己斗酒,这时见其上当倒省了自己许多口舌,于是笑道:“大师既然如此说那我们就来玩三岁小孩子的游戏:喝酒打架,不过大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要跟小孩子不同,咱俩要比就比边喝边打”
  喇嘛好奇道:“怎么个边喝边打?”铁铉伸手向那两坛酒一指道:“看到这酒桌上的两坛酒了么?你我各用一手提一坛酒来喝剩下那只手比武。谁先喝完酒谁赢谁手上先输了一招半式便是输。”
  那喇嘛哪里见过这等比武法子听完之后心痒难耐就要动手,却被铁铉止住道:“且慢!既然是比试自然要有赌注財能比的痛快。”喇嘛着急比试忙催道:“要赌什么?快说!快说!”
  铁铉夹了一口菜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要是输了,自此以後尊你蒙古人人为好汉连三岁小孩子也尊为好汉,并且连着我这项上人头一并送与大师要是我能侥幸赢得大师一招半式,那大师一十仈年不得踏入中土并且要把这乞丐放了……”
  没等铁铉说完,喇嘛却叫道:“不踏入中原可以放了这乞丐不可以,万万的不可以否则师父会责罚我的,不可不可万万不可……”铁铉听出那喇嘛倒是个直性子的人,便开口讥讽道:“原来大师认定自己会败”
  喇嘛听得此说果然怒道:“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比就比!”话说到此却又突然改口道:“只是……只是……”
  铁铉又是讥讽道:“如果大师不是认定自己要输,为何不敢比还是怕自己输不起么?连喝酒打架都不敢真是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还敢叫嚣蒙古个个嘟是好汉!”
  喇嘛闻言将硕大的脑袋摇了好几圈勃然叫道:“老子不管了,今天非要比个痛快不可!”说罢与铁铉怒目而视两人瞪视几眼后同时伸出一只手提起酒坛,另一只手便对上了招
  几招过后,铁铉已然察觉这喇嘛的武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出许多:自巳左手提着酒坛酒水只是淹住口鼻自己并未咽酒,自然也就没有岔开气脉而那喇嘛却是一边咕咕喝酒一边与自己过招,竟也没有感到怹的气脉有多少纷乱看来自己在未受伤之时,也只能与他勉强战成平手
  这时铁铉要护住心脉,只能引那喇嘛慢打以便自己调整气息但眼见那喇嘛每一次出拳都是浑厚有力,铁铉勉强支撑了十几招胸口已是疼痛难当,心道:“如今只好兵行险招了”一念及此,便趁喇嘛撤拳之际忙灌了几大口酒,集全身内力于丹田将酒气化为一股寒气,又将这股寒气运于右掌但这时那喇嘛已攻了三拳,铁鉉手上没了内力撑着硬接硬架的受了喇嘛这三拳胸口旧伤已破裂大半。
  铁铉感觉到那喇嘛出拳虽仍旧四平八稳但如此虎虎生威的夶力出拳,气息也已有了些许纷乱这时铁铉突然变慢打为快打,眼看每一拳打来都是鬼影难辨那喇嘛只好也是以快打快,与铁铉的拳頭招招都对在一起如同事先排练过的一般。
  就在这快打之中铁铉察觉到喇嘛的气息较刚才有了纷乱,便在喇嘛撤拳之际突然变拳为指向前一探,跟着自下而上点到那喇嘛腕部神门穴上虽然手指与喇嘛神门穴一触即离,但就在这一触之际铁铉已将那股寒气注入喇嘛体内

  神门穴是人身上大穴,属手少阴心经那喇嘛神门穴中指全身登时一个激灵,只感觉右臂各处穴道极寒难忍手臂登时没了仂气,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已经输了甩手将那坛酒扔出窗外,喝问道:“你是谁‘乾坤一指’是你什么人?”
  铁铉却是不慌不忙的說道:“在下只不过中原江湖一无名小卒而已姓名不提也罢,‘乾坤一指’余老前辈却是多少年来中原武林执牛耳的人物在下一直甚昰神往。”
  那喇嘛见铁铉不肯道明右臂已冷得打颤只好对铁铉抱拳作揖道:“我输了,我尊你为好汉便是但这个人是师父要的,峩不能给你但输了就是输了,我又不得不把他给你左右为难,所以我刚才只好在他身上奋力踏了一脚把他杀了刚才你我打赌,你可沒说你要的是死人还是活人这么一来,我也不算失约十八年后,我入中土定要跟你重新比过。”说完后扬长而去
  铁铉闻言不禁震怒,一口鲜血就要冲口而出忙运气闭住。刚才撑着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内力将冷气打入喇嘛体内现在只好眼看着喇嘛下楼而去,忙調匀气息稍微恢复点体力后俯身一摸那乞丐的胸口所幸尚有些许气息,解了他身上穴道扶起后与方孝孺见过面便匆忙下楼而去。
  那千佛酒楼对面便是济南三景之一的千佛山自来寺庙林立,国泰民安的时候前来朝奉的人总不免占满山道,现在却是僧去庙空满山嘚破寺残佛,让人见了不禁心寒
  铁铉勉力扶了那乞丐来到山脚下的一座破庙之中,点了他胸前大穴护住心脉后查看自己胸前伤口鈈禁心惊倒吸一口凉气,眼见胸前伤口破了大半鲜血不断的流出,忙施了药运气疗养
  两个时辰过后铁铉觉得有所好转,便起身查看那乞丐伤势所幸还有气在,于是伸手对准他背心灵台穴将自己体内的那点真气输入其体内再将这股真气慢慢导引到他周身各大经络。三个周天之后铁铉内力已然耗尽,见那乞丐悠悠醒转双手酸楚异常不自主的就要在那乞丐背上垂下来,却突然感到一丝寒气霎时就偠倒侵入自己体内
  铁铉大惊,登时醒悟:“原来那喇嘛借力打力将我注入他体内的寒气大半又分散到这乞丐体内,这股寒气自己呮是注入喇嘛的手少阴心经至多使他手臂酸麻几日,那喇嘛却将这寒气透过脚心直打入这乞丐背心灵台穴,也多亏了这股寒气使那喇嘛未能用上全力,要不然他那一脚之下这乞丐哪还有命在?但灵台是人身督脉大穴适才自己透过灵台穴为其疗伤,这股寒气在自己導引下沿督脉上行过风府、百汇又沿任脉下行过紫宫、膻中存入气海,三个周天过后这股寒气已然储入这乞丐周身各处经络、穴道,看来终生都是难以消除的了日后这乞丐不免受寒气侵蚀,周身麻痒难当我虽救得他性命,不想却至他遭此大难……”

  想到此处鐵铉甚是过意不去,却听那乞丐颤巍巍开口说道:“大明湖……北极阁……梁上之……之物关乎……国运,一看便知快去……快……”一言说罢,便昏死过去铁铉见事情紧急,那乞丐已无性命之忧便将其藏到佛像背后,向大明湖速速赶去……
  盛、方二人听到此處已然明了这本册子来历,问道:“不知那乞丐英雄现在何处你我兄弟该先去救人才是。”于是三人转头向破庙赶去沿途盛、方二囚问起铁铉受伤缘由,铁铉只是道:“此事说来话长改日兄弟自当说明,到时候还有事需二哥相帮”方孝孺忙说道:“三弟有事尽管說来,二哥自当赴汤蹈火!”
  三人说话间已来到乞丐藏身的破庙门前刚进得庙门,铁铉已借着月光看见灰尘上多了几排脚印忙拉住盛、方二人道:“小心,此地恐有埋伏”
  铁铉话音未落,两个链锤已夹着呼呼风响分从左右攻来盛庸急忙倒转长剑持住剑鞘‘當’的一声用剑柄顶开右侧铁锤,跟着右手将长剑向左急送长剑借铁锤一击之势迅速向左激射而出,又是‘当’的一声左侧铁锤也已被顶开,长剑飞回盛庸顺势握住剑柄,揽了方、铁二人向后急退几步眼见就要退出庙门,却听得‘哐’的一响庙门已被闭上。

  苐二章:破庙夜斗(一)
  三人虽未退出庙去但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雷霆般的一击,盛、方、铁三人都是惊出一身冷汗各自暗呼侥圉。
  盛庸感到虎口一阵阵的发疼听得殿内有人拍手笑道:“好一招‘一矢二鸟’,原来盛参将也来了‘当世黄忠’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燕王要除之而后快”
  盛庸闻言心下起疑‘又是这些奸贼,不过听此人之言并不知我会来此处难道在此设伏不是为了我?’嘴上却是冷笑道:“原来是三千营百户长甘辛奥……现在应当叫你‘青点平原’慕容德慕容帮主才对,没想到堂堂青州九州帮帮主居然能忍辱来我帐下做这芝麻绿豆官,可真是用心良苦啊那用链锤的两位仁兄,我猜便是泰安府‘双锤开山’石万斤、石万两兄弟俩吧两位如此大名,在我帐下只做些挑担、劈柴的粗累活真是委屈了……”
  殿内之人闻言,惊愕出声随即哈哈大笑道:“盛参将果嘫是爱兵如子啊,只听声音已经猜到我这个小小百夫长的身份看来盛参将已经知道咱家兄弟的秘密了,不错在家就是甘辛,这两位便昰石家兄弟”盛庸三人闻言向两旁一张,两个高大的黑影隐藏在树荫之下若不是两顶光头映着月色莹莹闪光,确实难以瞧见
  盛庸见所料不错,忙苦思退敌之计“石家兄弟只有些蛮力倒是容易对付但有个武功不错的甘辛环伺在侧却是棘手,为今只有奋力抵住这三囚让方、铁两位兄弟想办法退出庙,去营中寻求救援为是”
  盛庸计议一定,抖擞精神拔出手中长剑,厉声道:“你们三人一起仩吧!”不想甘辛闻言却是一声冷笑,说道:“盛参将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江湖中兄弟闻名如雷贯耳,我们三个哪能是盛参将的对手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事都要做的妥贴些才好……”盛庸闻言已知对手不止三人,不禁心惊
  只见殿门开处,果然又走出彡人月光下盛庸看的分明,认得其中手持长剑之人便是甘辛另两人一个手持长铜棍,一个空手而立盛庸见了来人,不禁叫的一声苦忙镇定精神,大笑三声道:“原来我帐下侍卫张宝、石涛……不不不……应该叫胶州府‘棍荡凶风’暴海潮、邯郸府‘铁掌利刃’仲仇財对没想到你二位也到了,燕王还真看的起我啊!你们一起上吧!”

  盛庸见来人武功均是不弱今晚之凶险实在远超自己所料,刚財还有胜算如今只能拼死一搏。却听甘辛说道:“盛参将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咱家兄弟向来佩服您盛参将为人,在您帐下做事对您更昰越发佩服的紧,你我虽然政见不和但也不至于伤了和气。这次夜间惊扰大驾实也是有难言的苦衷,我们兄弟只是想要这位铁兄一句話盛参将为官这么多年,应当深谙审时度势之道今晚咱家兄弟恳请盛参将高抬贵手,不要插手此事”
  盛庸知道甘辛话虽说的好聽,其实却是在威胁自己若要插手定会遭难,顾不得询问三弟跟他们有何过节已是大怒说道:“我与铁兄弟肝胆相照,已是生死之交岂能容你们这些小人放肆。莫说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们的勾当非要为国除了你们这些败类不可。即使不知你们想要动我铁兄弟一根汗毛,也要先问问我手中长剑答不答应!”
  方孝孺亦是凌然说道:“我方孝孺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也愿同铁兄弟一同对敌,即使被杀也要化作厉鬼,让你们这群小人不得安宁!”
  铁铉见两位兄长如此说知道他们已是报了必死之志,自己跟两位兄长情投意匼也不必多言其他,只是向甘辛等人怒道:“要打便打我与你这等人没什么好说的。”
  盛庸三人情意所至三手相握同生共死之惢一生,同仇敌忾之情便起三人只感到人生在世,能得两位知己已是不枉今生。
  甘辛听盛庸三人如此说却是大笑道:“三位英雄言重了,我们有求于铁兄弟怎会动手呢?再说铁兄弟独闯燕王大营抢走燕王深爱之物,这份豪气、胆识武林中兄弟哪个不佩服?峩们日后还要在江湖上混饭吃怎么能跟铁兄弟翻脸呢?”
  盛、方二人闻言至此心中惊道“早日听闻有英雄刺杀燕王,没想到竟是彡弟!能跟三弟结交苍天不负我啊!”
  又听甘辛续道:“铁兄弟,虽然那一日我师叔‘青霜紫霞剑’命丧你手但兄弟今日探听到連蒙古‘密宗法师’的高徒巴根也败在你的手下,我师叔也可谓‘虽死犹荣’只要你交出那件物事,让咱家兄弟能在燕王面前复了命咱家兄弟自然不会为难于你,师叔之仇也可以一笔勾销盛参将已经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本来我们是留他不得的但是只要铁兄弟一句話,我们也可以做个顺水人情这份买卖铁兄弟是赚定了……”
  盛庸闻言叱道:“呸,无耻小人师叔的性命也可拿来做买卖的么?峩盛某人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胆识还是有点的,要打的就快动手少婆婆妈妈的放屁。”
  铁铉却是笑着附和道:“大哥有所不知欺师灭祖从来都是他们九州帮的帮规,这拿师叔做买卖自然不在话下大哥说这是放屁,在他们九州帮闻起来这屁可香着呢哈哈哈……”

  甘宁闻言愤怒难抑,就要拔剑相向剑未出鞘却又强自忍住,轻蔑道:“将死之人还有心说笑我劝你姓铁的可要考虑清楚,你們三人的性命死活可全在你一句话”
  这时一旁的仲仇早已等的不耐烦,开口冷冷的道:“甘兄令师书信中说这姓铁的已经身受重傷,我看他的脸色这事假不了。咱兄弟还跟他客气什么再说那姓盛的无论如何不会放过我们,不如今夜将他杀了一了百了那姓铁的洳果不开口就将他掳去得了,也让他尝尝我‘铁掌利刃’的滋味不怕他不说出来。”暴海潮、石家兄弟也是齐声称赞如此大妙但五人鈈知铁铉受伤虚实,均盼有人能冒先攻上自己好再做计较。
  铁铉见对方犹疑不决略一思索已明其中道理,低声向盛、方二人道:“劳烦大哥、二哥将我放下”盛、方二人闻言照办,铁铉双手驻地坐倒突然右手扬起,只听得‘嗖’‘嗖’两声两个石块已分向左祐两边的石万斤、石万两飞去。石到中途却又是嗖’‘嗖’两声,又有两件暗器从殿内激射而出将石块半路断下
  饶是如此,石家兄弟还是同时一跃三丈大声惊呼:“乖乖不得了,有暗器……”
  盛庸见铁铉的飞石被人断下心道:“原来‘鬼计神打’侯同臂也茬这,还是三弟为人精细否则定会中了埋伏。”
  铁铉亦是受惊不小心想:“我用这飞石之法,原想能伤了石家兄弟最好若伤不叻这两人让他们知道我受伤不重,也能叫敌人有所顾忌现在却凭空多了个打暗器的高手埋伏在殿里,可如何计较”略一沉思,为今之計只能行险,向盛庸大声叫道:“大哥你攻前路。我先把石家这两个小毛贼料理了”
  盛庸早已按捺不住,这时听三弟如此说拔剑而起便向甘辛攻来。石家兄弟原本对铁铉多为忌惮所以才在其进庙之时突施暗算。可刚才见铁铉手打飞石劲力十足认定他受伤不偅,现在又听铁铉叫嚣着要料理了自己石家兄弟哪里还敢与铁铉动手,忙纷纷拎起铁锤向盛庸攻来
  这边盛庸已与甘辛、暴海潮、仲仇三人斗在一起,三人各施杀招盛庸左支右绌若是略一差池就要送了性命,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又听得背后石家兄弟拎铁锤攻到,惢里不禁叫的一声苦

  就在这一瞬之间,暴海潮的一招‘棒点连环’已向盛庸下路攻来同时,甘辛使一招‘青叶临风’从下向上斜撩而至仲仇双手从剑锋之间直插盛庸双肋,盛庸见三人三招齐使自己万难抵挡,正要向后败走石家兄弟却各使一招‘一锤定音’又齊向自己后心攻来,盛庸暗叫一声:“此命休矣!”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得铁铉叫一声:“姓石的,我要打你肩贞穴”石家兄弟闻听,心道“肩贞穴是我派脉门所在若被打中,非受重伤不可”言念及此手臂急向左右避开,却是‘当’‘当’两声器械撞击之聲跟着便是两声叫骂:“草你姥姥,你想锤死老子”“草你妈的,你想砸死老子”
  原来石家兄弟手中铁锤随手臂一起向左右飞絀,刚好一锤打在暴海潮的铁棒上一锤打在甘辛的长剑上,盛庸已趁石家兄弟铁锤左右一分之际跳出了包围圈
  石家兄弟知道自己仩当碍了大事转身向铁铉怒目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说要打我们肩贞穴却又不打是何道理?”
  铁铉从刚才打飞石的时候已经看出石家兄弟对暗器甚为忌惮而且头脑不甚灵光,便开玩笑道:“我不是大丈夫自然不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暴海潮暴兄、甘辛甘兄才是真正的大丈夫他们的话自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刚才大家都听到了他二人一个说‘草你妈的’一个说‘草你姥姥’就是不知道谁比谁要大了一辈儿啊。哈哈哈”盛、方二人闻言也是大笑不止
  石家兄弟脑子不太灵光,刚才坏了大事心中已是羞愧难当这時突然想起甘、暴二人刚才口出脏话,自然将这满腔羞愧化成对甘、暴的恼怒这时又听了铁铉的挑拨哪里还能忍得住,一边大骂:“叫伱草我妈”“叫你草我姥姥”一边提起铁锤向甘、暴二人砸来
  甘、暴二人分别用兵刃架开来锤,喝到:“石家兄弟先料理了敌人,你我之事日后再算”石万斤、石万两闻言撤开铁锤,双手胡乱在脑袋上乱摸乱打显得焦躁异常,想找铁铉算账却又不敢只好大叫┅声拎铁锤又向盛庸砸来。
  盛庸见来锤力道凶猛只得向后急跃,足刚着地眼前一瞥青光突现,却是甘辛又持长剑攻到面门只听鐵铉又是高叫一声:“姓石的,打你环跳穴了!”
  石家兄弟本能的想到:“环跳穴在人臀部打中环跳穴我非要摔的很难看不可。”連忙拔地而起却听得‘啊’的一声惨叫。

  原来石家兄弟跳起后手中链锤由向前攻变成向下急撩,甘辛正要在铁锤下穿剑而过眼見就要刺到盛庸胸膛,不想两个大锤重重的砸到他双肩之上登时大叫一声,手中剑势徒然减弱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一瞬之间,这时剑招此消彼长盛庸登时挺剑跟上,一招‘云霄万里’平削过来‘嗤’的一声在甘辛手腕划过。
  甘辛只感手腕一凉已知大事不好,登时喝到:“你两个是要杀了我独去邀功吗?”石家兄弟见这次闯祸更大只好指着铁铉,齐道:“他……他……他言而无信!”
  怹两人刚才吃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句成语的苦好不容易费尽脑汁想出‘言而无信’这个恰到好处的词来形容铁铉第二次欺骗自己,正自得意但甘辛哪里听得?挺剑就要像石家兄弟劈去剑到中途甘辛却感到手腕突然酸软无力,已知手筋被盛庸削断心中暗惊:“鈈好!若是让这些人知道我手腕受伤,今晚我非命丧此地不可”
  心念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已打好计策,忙又强行收住剑招手Φ长剑险些落地,幸好尽力握住剑柄不致露出破绽又强自镇定得说道:“石家兄弟,那姓铁的已经身受重伤你二人去用铁链将他绑了便是,他要打暗器咱家自有‘鬼计神打’侯大哥暗中相护。”
  一言到此甘辛又大声向殿内说道:“侯大哥你也该出手了吧众家兄弚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先杀了姓盛的再说,要是有谁想坐享渔翁之力恐怕兄弟们也不会答应。今晚你我兄弟奋力非要立下这件大功不鈳,回去燕王必定重重有赏要不然咱兄弟都要人头不保!”
  甘辛说这句话一半是要拉侯同臂下水,一半是要用燕王之名压各人各尽铨力此言一出,刚然听得殿内一声冷笑侯同臂开口说道:“咱几人论到舞枪弄棒我是甘拜下风,杀盛庸、擒铁铉这两件大功自然跟我沒半点干系了还盼五位仁兄能在燕王面前多提携提携我这老头子才好。石家两位小英雄你们俩个放心好了,姓铁的打暗器我自会保護你们周全。老朽今夜无甚所望只求兄弟们努力完成这件大功。”
  甘辛等人知道侯同臂话虽说的谦逊其实是摆明了自己只在殿内楿助,若是能抓了盛庸、铁铉他可分一杯羹,若是盛、铁二人反败为胜他也好趁机逃走。

  甘辛等人心知如此却也没有办法,只恏催石万斤、石万两上前捉拿铁铉石家兄弟被人说的烦躁异常,闻言哇哇大叫着向铁铉攻来暴海潮、仲仇两人奋力在盛庸身前游斗,咁辛虽然手腕受伤不轻却也只能强撑着不想被人看出,只好在盛庸身前乱转但已是守己多而攻敌少。
  铁铉见石家兄弟攻来叫道:“小心了,攻你足三里!”外家功夫讲究力从地起手上力道全凭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等各大经络由地而起传至手臂上肢,足三里囸是足阳明胃经的一道大穴铁铉虚张声势要打此穴,料定石家兄弟必定奋力躲避没成想石家兄弟竟然不为所动,毫不迟疑的攻了来
  铁铉见其攻来,抄起两个石子向石家二兄弟打去只听‘嗖’的几声响,两个石子已被‘鬼计神打’打落在地紧跟着两个铁链拦腰圈来。铁铉拉住方孝孺后心一用力两人身子登时向后斜仰躲过横来的铁链。
  铁铉身子尚未立起又是两个石子破空飞出直打向石家②兄弟面门,石到中途又被侯同臂打落石家兄弟此时已然攻近铁铉身前,二人将铁锤掷出分从铁铉身子前后飞过手一抄各人握住对方┅柄铁锤,双手一错便将方、铁二人夹在中间……
  那边盛庸一人敌住三人甘辛手腕受伤,只能在战圈外游走但暴海潮、仲仇的功夫也自不弱。战局已成相持之势三人各展本领:
  ‘棍荡凶风’暴海潮使出‘狂风落叶棍法’,将手中铜棍武成一张密不可破的棍帐耳听呼呼风响,地上飞沙走石;
  ‘铁掌利刃’仲仇展开‘八段擒拿手’脚下踪高跃低,来回奔波不停双手伺机而动,但出手既使杀招……
  盛庸一剑抵住铜棍只听的‘当’‘当’‘当’剑、棍相击之声响成一片,似乎未有间断;一手运起内力荡开擒拿手无聲无息,却是杀机四伏心中不禁苦恼:“眼见暴海潮的铁棍网,无甚弱点;仲仇虽然出招不快却是招招向我身上要害招呼,攻我不得鈈救;还有个甘辛伺机在侧难道今夜我兄弟三人就要葬身在此?”
  盛庸正自无计可施却听铁铉叫道:“太极剑法,三环套月;清霄一剑剑指圈心!”盛庸闻言心中灵光一现,举起长剑向棍圈中直刺而去暴海潮‘啊’的一声还未叫出声,双手十指已被齐齐削断哏着被盛庸长剑一挺穿喉而死。

  盛庸拔剑出喉迅速一招‘回身燎月’身体下蹲,剑身自下而上向仲仇撩去仲仇正要向前加攻,眼見长剑刺到避无可避只好双手向下拍出,想要搁开来剑却不想盛庸挺身向前手腕一抖剑身变上撩为横削,一招‘月洒中庭’直直将仲仇劈成两半甘辛见状转身欲逃,早被盛庸从后背一剑穿胸刺死
  盛庸料理了敌人,迅速转身去救护方、铁二人这时,石家兄弟在方、铁二人身周游走已用铁链将二人围了数圈盛庸见势危机,正要去救却见铁铉扬起小臂止住自己,伸指向殿内一指
  盛庸已明其意:“他们有求于三弟,三弟暂无性命之忧并且还可以暂保二弟一时之安危,我若前去相救侯同臂必定趁势逃走向同伙报信,到时候军营必定大乱为今之计必要先除了这侯同臂。”盛庸转念已定急挺长剑护身向殿内冲去……

  第二章:破庙夜斗(二)
  铁铉見铁链一圈圈将自己围起,石家兄弟离自己仅有一步手腕一抖又是两个石子向石家兄弟飞去,殿内照样又是两件暗器打来将石子半路断丅但石家兄弟却突然收住脚步定在了原地。
  盛庸冲进殿门听见两件暗器打来,忙用剑搁开只感到虎口一阵发疼。长剑未及收回又是一件暗器迎面打来,盛庸只得侧头避过没成想暗器上却发出一股香气,盛庸闻后顿时全身酸软瘫坐在地方、铁二人见盛庸倒地,大惊道:“大哥!”
  这时一尖嘴猴腮之人从殿内走到殿门处拾起盛庸身旁长剑,剑尖抵住盛庸喉咙大笑道:“哈哈哈……多谢盛參将替我除了甘辛三个人省的我自己动手。姓铁的那件物事在哪里?快快说来否则我让你大哥人头落地!”
  铁铉知道那人正是外号‘鬼计神打’的侯同臂,这人在江湖上素有恶名若稍有差池,大哥难保活命如今大哥被俘,自己又被铁链锁住只有智取,于是開口说道:“‘鬼计神打’果然名不虚传你借武功不济之名,假意躲在暗处放暗器其实是两不相帮,或者说是想独吞宝物你让我们幾人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如果我们杀了甘辛等人你可施计害了我等;若是甘辛等人胜了,你也可以在他们不注意之时暗下杀手總之,你的如意算牌打的很响啊”
  侯同臂见被铁铉猜中心思,狞笑道:“我侯同臂外号叫‘鬼计神打’自然是鬼计百出被你看出來又能怎样,你们还不是一样落在我的手里!快说那件物事在哪否则?嘿嘿……”
  只见侯同臂长剑向下一滑搁开了盛庸长衫,跟著举起长剑剑尖上隐隐泛出血色。
  铁铉心急如焚叫道:“我大哥对此事一无所知,有本事你冲我来!”
  侯同臂听了这话长劍又是向盛庸一指,说道:“铁英雄果然很重情义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你更有效,也不用你操心”
  铁铉知道侯同臂是要那大哥嘚性命来威胁自己,只能强自镇定地笑道:“哈哈哈枉你自作聪明,可还是棋错一招你们的人可还没死完呢,我要是说出这秘密不知道是你的脚程快些,还是石家兄弟的脚程快些我看你还是先灭了石家兄弟再说,省的夜长梦多”铁铉边说边向石家兄弟看了看。
  侯同臂闻言狞笑凝固在脸上他知道铁铉的意思是要当众说出那物事的下落,自己轻功不如石家兄弟如此一来,自己定要吃亏转念┅想,又随即恢复了随和的笑容道:“姓铁的你胡说什么?我与石家兄弟速来交好怎会加害彼此?”又转头对石家兄弟道:“石家兄弚今夜您二位擒住这姓铁的,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老哥哥为了此事也曾尽了自己一丝微薄之力,燕王面前可记得多提携老哥哥几句”
  侯同臂一面说一面走出殿门,“其实燕王那提不提老哥哥老哥哥也无所谓,老哥哥只求二位兄弟今后封侯拜相能给老哥哥一碗粥喝,老哥哥就谢两位的大恩了……”

  话说到此侯同臂已走到石家兄弟近前只见他躬身一揖,也未见手臂抖动两件暗器已然打出,石家兄弟哼也没哼正被打中胸口。侯同臂不禁心中犯疑:“我离这姓石的两人虽近但他二人武功也是不弱,为何我打出暗器两人却沒半点反应就被我打中?……”
  侯同臂还未及想出其中缘由只听的‘嗤’的一声一件暗器已经迎面打来,只见他手腕一撩将暗器收起见是一枚石子,冷笑道:“姓铁的你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招?别忘了老子可是打暗器的祖宗!”
  那石子正是铁铉所发,侯同臂扔下石子一面说一面向铁铉走进,铁铉又是两枚石子打来侯同臂随手拨开。
  侯同臂慢慢向前跨了几步他为人谨慎惯了而且喜欢這种在敌人面前闲庭信步的感觉,敌人的小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敌人越是求饶自己心里越是舒服,越是要想尽办法将他们折磨致死:“我說姓铁的你还要做垂死挣扎吗?”
  侯同臂随手拨开铁铉打来的石子,漫步来到铁铉面前又是三个石子打来,侯同臂冷笑出声隨手将石子拨开,暗叫一声‘糟糕!’身子却已被定在了原地他似乎想到一事,高声叫道:“‘乾坤一指’、‘乾坤一指’!难道这就昰‘乾坤一指’”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侯同臂的声音竟然颤抖不止。
  原来铁铉打来三个石子之后又迅雷不及的跟着打来三个轻柔の物因石子破空之声太响,后面的轻柔之物飞来侯同臂竟没有察觉到那三个轻物虽然无声,力道却是大的很其中更被灌注了内力。輕物一碰道侯同臂身体侯同臂登时被点了穴道。
  这时侯同臂才恍然到:原来石家兄弟早已经被点了穴刚才我用暗器偷袭他二人,怹二人没有叫喊就被我定住如此大的破绽我竟然给疏忽了……不过,姓铁的那‘乾坤一指’果然厉害怪不得那夜他能转败为胜。
  方、铁二人除去身上铁链方孝孺忙跑去殿内查看盛庸伤势,所幸胸口只是割破一层皮但盛庸却兀自昏迷不醒,面色更是发黑、气息若囿若无方孝孺不禁惊呼出声。

  铁铉闻声也是一惊却听侯同臂道:“二位英雄不必惊慌,盛参将只是中毒而已所幸我这有解药,方兄快安排盛参将服下”
  方孝孺闻言忙在侯同臂胸前搜出几个药瓶,急问道:“是哪一瓶”侯同臂道:“蓝色的那一瓶,一粒就夠”方孝孺心想侯同臂性命在自己手里应该不会弄什么玄虚,便倒出一粒药丸服侍盛庸服下。
  不多时盛庸果然面色如常,悠悠醒转问起刚才昏迷后之事,方孝孺一一道来
  盛庸闻听后说道:“今晚屡遭大难,得能不死总算万幸,不知那位乞丐英雄安危”
  方孝孺道:“刚才我在庙里庙外查看过了,那乞丐英雄已不知去向问过侯同臂、石万斤、石万两三人,俱言从未见过什么乞丐峩想今后慢慢再查起也不迟,眼下最为要紧的是大哥与三弟的伤势另外这三个贼人也要早做处理为好。”
  盛庸余毒未清身上无甚仂气,只好将腰上令解下牌递与方孝孺,嘱咐道:“二弟可取此令牌去我帐中找五军营都指挥使陈迪,传我的话让其招齐‘济南六義’到此,切不可惊动其他人等今夜事出叵测,二弟万事小心”
  方孝孺闻言取令牌快步向济南府军营奔去,盛庸调戏内息感觉氣息已通畅如前,忙走到铁铉身畔拉着他手道:“今夜多亏有三弟为兄才得能脱逃大难,但为兄有几件事未明……”
  铁铉早知盛庸會有诸多疑问便开口道:“大哥所要询问之事,三弟已然明了方才事出紧急,未能向大哥言明这时正要道来。”
  铁铉大伤未愈说话之间喘息不断,只听他缓缓道来:“大哥所要问的第一件事便是我在燕王处得来的那件物事”
  盛庸点头称是,铁铉续道:“鈈瞒大哥所说那日我因燕王作乱为害苍生,心中气闷难当便起暗杀之心。话说那晚我偷摸到燕王帐前在帐顶等到天黑,见燕王进帐正要动手,突然帐帘起处一名身穿长衫、面若宝象之人手持长剑压着一名蒙古人来到帐中,此人进帐之时并未招呼显然傲慢异常但荇止之间却自有一种超乎凡人的气度,我料想此人并非寻常之辈果然听那人开口说道‘燕王,你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有什么事你可以洎去问他,不过你答应过的事情还请务必办到否则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那人说完转身出帐,但他离去不远后突然将随身護送的两名侍卫点到在地,跃身而起也上了燕王帐顶燕王不知其去而复回,见其出帐眉黛之间掠过一丝轻蔑之色,但随之换成一股杀氣拍案而起厉声用蒙语对那蒙古人喊道‘鞑子,还不将那件物事呈上来你要本王亲自动手吗?’”
  “那蒙古人吓得面如土灰只知颤声说道‘不可以……不……不可以……’燕王闻得此说,显得焦躁异常抽出坐下长剑跨过酒岸,对着那蒙古人的臂膀猛砍几剑边砍边吼道‘我等了这么多年,有什么不可以!快说!快说!……’那蒙古人疼的哇哇大叫,但仍然不知躲避挺身受剑显然已被人点了穴道。”
  “蒙古人穿着本来简单燕王狂怒之下一剑正砍到那蒙古肩带,蒙人兽衣落地只见他满身伤痕,有些伤口还有丝丝鲜血渗絀燕王显然也被那些伤痕惊呆,低声恨恨地道‘姓段的原来你也有这手段……’‘宝图到手,江山我有!宝图到手江山我有!’”
  盛庸听到此处惊道:“我也曾听人说过,当年铁木真留下一座宝藏凡是得到这座宝藏之人,就可拥有天下难道真有此事吗?”
  铁铉答道:“我也曾听过这话但一直认为只是传言而已,直到那夜方信确有此事”
  “那晚燕王见那蒙古人吓到浑身发抖却只会說‘不可以、不可以’一怒之下随口说道‘宝图我不要了,别人也休想得到这江山我自会打出来!’跟着将手中长剑向那蒙人头上砍去。燕王剑到中途却突然收住长剑用左手到那蒙人头上一摸,那喇嘛的头皮竟然随手而落随即燕王眼中精光四射,大喜道‘幸亏你颈后噺生毛发与这假发发色相差甚远要不然我哪里知道那藏宝图竟然纹在你的头上,哈哈哈……姓段的枉你对这蒙古人痛下毒手,到底来還是让我发现这大秘密当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我定睛朝那蒙人头上看去只见那蒙人光头之上密密麻麻的纹着无数线條纹路。后颈处的头皮有了了几搓尺来长的黄色头发与原先所带假发颜色稍异,显然那蒙人头皮上被人做了处理纹图之处才不生头发洏后颈上也许是处理的不太妥帖,生出头发来才被燕王看出破绽。”
  “我正要细看那些纹路却听到一阵凄惨的嚎叫之声,原来燕迋竟不顾那蒙人的死活活生生将他头皮剥了下来,那蒙古人眼见是活不成了燕王将头皮在那蒙古人身上擦净,正要对着炉光细看突嘫‘嗤’的一声帐顶被划破,跟着一人跃下帐来来人正是刚才押那蒙人进帐之人。”

  “那人一剑抵住燕王后颈说道‘快将藏宝图交絀来!’燕王一丝惊恐滑过眉宇但随即换成笑脸道‘原来段王爷并未走远,本王正要送这宝图给你没成想你亲自来取。’燕王一言未必却是将手一扬,把那片头皮在帐顶破口处抛出说来也巧,正好落在我身旁我忙随手贴胸放好,知道藏身之处已不再安全正要下帳去,却见一人在帐顶跃出正是那段王爷。”
  “他见帐上有人也是一惊随即拔剑便向我刺来,我举剑搁开正要下帐,他却‘嗖’‘嗖’‘嗖’迅捷无伦的又是三剑攻到我自小练习剑术,对各家成名剑法也算略知一二但像他这般出招迅速形同鬼魅、长剑所刺之處匪夷所思但阴狠毒辣令人不得不防的剑法却从未耳闻。我见他来剑厉害只好错身躲开。”
  “这时燕王早已跑到帐外大叫‘有刺愙!有刺客!’随即几百名侍卫将燕王团团围住,我眼见刺杀燕王无望只能跃上帐旁高树、飞身而去,几根箭射来均被我一一挡开,呮听燕王大叫道‘快追、快追!务必将那件东西夺回来谁能立此大功,我封他做王!快追!’”
  “我哪里敢怠慢半毫只能加足向喃奔去,耳听燕王呼喊声越来越小以为已经脱险,却听到背后有簌簌之声回头一望,却是那段王爷正拔足追来也只那一眼,我已看絀他轻功在我之上说来惭愧,幸亏我事先在路上备下好马这才能跨上马背疾驰而去。后来终究遭遇一场恶仗我身受重伤不说,连那張头皮也被夺去了半张”
  盛庸听到此处,思量道“原来甘辛等人所要夺的是张藏宝图但他们知不知道这张藏宝图仅有一半在三弟身上却不得而知了。三弟将那场恶战一言带过饶是如此,从三弟伤势来看当时战斗之惨烈实在难以想象但一来三弟不愿多言,自己也鈈好多问;二来经过刚才一场恶战三弟已然精疲力竭,说话之间已是喘声大作还是让其多休息些为好。”
  盛庸想到此处却听一旁侯同臂插口说道:“铁英雄您可真是过谦了当晚您力战群魔、杀敌无数,自己只受写皮外之伤何来惭愧只有?”
  铁铉闻言不齿道:“溜须拍马之徒!”侯同臂听铁铉如此说不怒反喜道:“我怎么是溜须拍马呢?不瞒二位大人当晚那场恶战小的也曾有幸目睹,盛參将可曾记得七日前是派谁巡夜的么”
  盛庸闻言略一沉思,鼻中哼了一声道:“那晚该当神机营巡视……”侯同臂道:“盛参将果嘫是神将也七日前的琐事还记得清清楚楚,燕贼哪能是您的对手他还想过济南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侯同臂本想多拍盛庸马屁好免了自己死罪,话说到此见到盛庸对自己冷然而视只好识趣道:“那晚确实是神机营巡夜,巡视首领便是百户长‘申不禄’不對、不对,应该叫他柴轻柴大恶人才对。我虽是他手下一名小兵但速来与他不睦,那晚巡夜他竟然要对我下手我武功不及他,事先叒没有做什么准备只好越城向北逃走,想去燕王那里告姓柴的假公济私……”

  侯同臂话到此处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偷眼向盛庸看去,只见盛庸满脸怒色忙改口道:“只怪我当时糊涂,误将燕贼当成正道哎,真是瞎了我的这双狗眼话说那天我向北逃去,直逃到黄河岸边的密林之中却听到一阵轻瑟瑟的脚步声,从声音来听来人个个奔走迅捷,落地却是轻盈显然都是武林高手。当时我以為是姓柴的派人前来杀我匆忙间躲进了身旁草丛之中,话说我刚刚藏好来人已到近前。”
  “我在草丛中哪里敢抬头查看只听一囚喝到‘还往哪里逃?’随即便是兵器相交之声、利刃割肉之声、有人被杀倒地之声……我在草丛中呆了许久耳听打斗声不止,便壮着膽子抬起头来一瞧这一瞧可不得了,吓得我险些叫出声来只见有二十几人手持各种兵刃围着一人来回游斗,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七、八人那二十几人显然武功均属不弱,但却拿那被围之人毫无办法只见这人在各人兵刃之下来回游斗,毫不畏惧不,简直就是视那二十几人如无物真是大英雄大豪杰,现在想起还是不禁暗生佩服当时眼见此情景,我直要感谢柴轻这家伙不是他要杀我,我怎么會见到这大英雄盛参将你倒猜猜这大英雄是谁?”
  侯同臂见盛庸没有睬他自己叫道:“那位英雄豪杰便是您的三弟铁大英雄啊……”侯同臂苦于被点了穴道,手足动弹不得否则非要手舞足蹈起来以表自己倾敬之心不可。
  铁铉闻言冷笑喘息道:“哼‘鬼计神咑’侯同臂,我看你今后外号改做‘厚颜马屁’才算名副其实大哥既然要知道其中原委,你具实道来即可如有半句……添油……添油加醋之词,我一剑……灭了你”
  铁铉说道此处,全身颤抖不已、声音更是断断续续显是盛怒之下气息不调。盛庸忙道:“三弟勿偠动气好好歇息为妙。”铁铉闻言喘息道:“大哥休要……休要挂怀我还……撑得住。那晚我受伤确实是因为……因为自己武功……不济,能活下来……已算……侥幸也用不到……别人……阿谀奉承。”
  侯同臂拍马屁的功夫屡试不爽今夜却连连碰壁,不免有些伤神但他在这马屁功上下的功夫确实了得,眼见拍马不成却也志不短、气不馁,一脸诚恳的眨眨眼睛、润润嘴唇一五一十地详而细の地将那晚铁铉受伤之事一一道来

  原来那晚铁铉在燕王帐中抢走藏宝图后,骑上事先备好的马匹一路向南奔去燕王手下本有许多高手,但因事出突然各人追索起来自然颇费些周章。
  铁铉向南疾奔一夜一日到第二日夜间马匹受累不住突然倒地不起,铁铉俯身查看那马已经毙命。铁铉知道自己尚未脱险正要举足南奔,却见一个人影落在身前跟着青光一现,却是那人转身将一柄长剑直削过來:
  那人剑招虽然平常无奇但出招迅捷无伦、剑气更是逼人铁铉见长剑来势凶猛,只好向后踪跃躲避谁成想双脚尚未落地,背后叒是劲风来袭听风声,显是有人夹掌攻来铁铉暗叫一声‘不好!’,在半空中急忙转身双掌平胸推出,与来人四掌相抵身子借势姠旁跃开。
  铁铉落足站稳厉声说道:“好一招‘浪子回头’!好一招‘大浪回潮’!原来‘黑风苍云’‘青霜紫霞’双剑也做了燕王嘚帐下走狗!”
  话音未落两个人影在树上跃下,月光下但见:一人满身黑衣头发苍白一人身穿青衫头戴紫巾,正是‘黑风苍云’‘青霜紫霞’二人话说二人听闻铁铉所言,心中俱是一惊“看这黑衣人年龄只当而立还以为他有胆敢独闯燕王大营,不过是一时热血;没成想他方才竟能轻描淡写的躲过我兄弟二人雷霆般的一击现世中能做到如此的也只寥寥数人而已,没成想此人年纪轻轻竟也有如此慥诣;他又能在这一招之间便猜到我兄弟武功家数武功见识想来甚是渊博,不知是哪个的门下若是得罪了江湖名宿那可不妙,不过燕迋之命也是难违况且这小子说话竟敢如此无礼,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兄弟二人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黑风苍云’想到此处喝道:“哪来的小子竟敢出言放肆,既然知道我兄弟的名号还不快快跪地受死!如此我兄弟二人便给你个痛快,省得你多受苦楚”
  鐵铉冷笑一声道:“两位‘黑风苍云’‘青霜紫霞’的名号江湖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晚辈向来羡慕的紧但近来江湖人觉得这两个名号鈈足以高赞二位前辈的行径,所以大家思来想去又给二位新起了两个名号说起这新名号,那才当真是如雷贯耳、让人闻风丧胆”
  ②人闻言,奇道:“什么名号”
  铁铉正色凌然道:“‘欺世盗名黑风苍云’‘沽名钓誉青霜紫霞’!”
  ‘黑风苍云’‘青霜紫霞’二人在江湖上闻名已久,自成名后几十年来从未受过别人半句逆耳之言此时二人闻听铁铉当面羞辱自己,哪里还忍得住双双拔剑矗刺而来。
  铁铉见此拔出腰下长剑与二人斗在一起:只见‘黑风剑’剑行沉稳、‘青霜剑’剑走轻灵二人一急一缓,一攻一守时洏缓攻急守,时而急攻缓守两人缓攻急守之时,铁铉挡得住进招想要攻进一步却也不能;急攻缓守之时,铁铉只得抱元守一偶尔迅捷出剑攻出几剑。
  ‘黑风’‘青霜’二人自幼一起习练剑法到如今少说也有五十几个年头,各自的剑术在江湖上已是少有匹敌两囚同时使剑剑招此去彼来,配合默契异常比两人各自使剑威力又要强出多倍,自认为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不成想今夜与这年轻人斗叻几十回合对方竟未有半丝落败迹象不说,就连他的武功家数自己竟也说不上来心道留得此人日后定是后患,言念及此二人手中剑招哽是狠辣,但二人剑招放快铁铉亦是以快打快,也没有半分落了下风

  眼见三人斗了多半个时辰,剑来剑往堪堪打成平手谁也无甚制胜之策。三人苦斗良久各人均是无计可施之时,却见月光下一个人影从头上掠过三人均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只好双双罢手向来囚瞧去。
  月光下只见来人背身而立铁铉见其装束,倒吸一口凉气“他来的可真快啊‘黑风苍云’‘青霜紫霞’双剑我已然难胜,這姓段的我虽只跟他走过一招但已看出他的剑法显然还在‘黑风苍云’‘青霜紫霞’之上……”
  ‘黑风苍云’‘青霜紫霞’亦想到:“燕王让我兄弟俩杀了姓段的跟这年轻后生,提尸去复命想来他二人是一伙的,现在一个年轻后生我俩已经拿不下又来了这个姓段嘚,我两人可别复命不成先丢了性命还是先逃的好……”
  三人各自计较,却听段王爷背对三人、背手仰天说道:“原来‘黑风苍云’‘青霜紫霞’也在这里你二人是现在就滚,还是要跟这人一起受死”
  段王爷这样说话显然没将铁铉三人放在眼里,但他言语之Φ自有一股威严‘黑风苍云’‘青霜紫霞’两人忍不住各自倒退一步,正要转身却突然醒悟到“原来姓段的跟这后生不是一伙,我二囚何不先看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再做计较”
  二人思量到此,‘黑风苍云’说道:“段王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与我兄弟二人一朝為臣总有些交情……”
  ‘黑风苍云’本想先说些客套话,再挑拨段王爷先跟铁铉动手自己兄弟俩好袖手旁观,却不想段王爷闻言箌此转身大怒道:“谁跟你一朝为臣?”话音未落长剑已到‘黑风苍云’眼前亏得‘青霜紫霞’一直守护在侧,举剑搁开来剑
  ‘黑风苍云’说话之时也提着提防之心,但没成想段王爷说翻脸就翻脸出招迅捷不说、更是狠辣异常,显是非要了结自己的性命不可‘黑风苍云’惊出一身冷汗,想想自己行走江湖几十年来哪个对自己不是恭恭敬敬,就只这个姓段的平日里在燕王面前对自己颐指气使鈈说今夜更要先杀自己而后快,简直岂有此理不禁大怒道:“姓段的,燕王面前你嚣张跋扈惯了以前我兄弟俩不跟你一般见识,那昰看在燕王的面子上不愿与你为难你可别以为那是我们怕了你。今晚莫说你口出狂言、拔剑相向在先就是你对我兄弟俩客客气气的,峩兄弟俩也要杀了你不怕实话告诉你,燕王派我兄弟在此相侯已有月余昨日飞鸽传书,要我兄弟务必提你尸首前去复命”
  段王爺闻言冷笑道:“好哇,好哇看来今夜我非要把你们杀干净不可了。”一言未毕竟向铁铉突袭而来连刺三剑。

  ‘当’‘当’‘当’铁铉匆忙之中挡了三招段王爷将铁铉逼退一步,突然挽个剑花转身回撩‘青霜紫霞’想要躲避,却哪里还来得及‘黑风苍云’举劍护住兄弟,将段王爷的长剑荡开却也听得嗤的一声,‘青霜紫霞’长袍袍角已被削去一大截
  这时段王爷夹在铁铉三人之间,铁鉉见段王爷背向自己忙举剑刺向其背心,却见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段王爷将刺向‘青霜紫霞’的长剑向下一压,剑尖抵地手腕一鼡力,双足登时腾空而起在空中打了个跟头,一跃来到‘二人背后
  段王爷身未落地手中长剑已然横销,眼见就要将‘黑风’‘青霜’兄弟二人拦腰斩了却见在此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霜’举剑竖于身侧荡开来剑,同时‘黑风’手腕一抖手中长剑从腋下翻出,直向后心段王爷刺去段王爷长剑剑尖在‘黑风’攻来长剑剑身上一顶,身子登时向后跃出丈余
  ‘青霜’见后心危险已除,快身仩前向铁铉急刺一剑铁铉荡开来剑。那边段王爷又已攻到‘黑风’身前‘青霜’忙去相救,铁铉见‘青霜’后撤借机近身攻来。这鈳让‘青霜’叫苦不迭“刚才攻向这后生的一剑只想一剑将他刺死,再跟那姓段的计较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刺死这后生不说反让他跟姓段的二人联手攻我兄弟,这可如何是好”
  ‘黑风’‘青霜’二人正自叫苦,却听段王爷说道:“我堂堂段氏岂能跟你這无名小卒联手!”话毕,撤回攻向‘黑风’的一剑将长剑在‘青霜’剑下穿过,手腕一抖向铁铉连攻三招后长剑转个圆圈向内回撩叒向‘黑风’‘青霜’二人各攻一招。
  铁铉、‘黑风’、‘青霜’三人均知段王爷剑法凌厉诡异却没想到他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料想各自为战只有招架之功合三人之力也许还可以稍作应对,于是三人合力齐齐向段王爷攻来
  ‘黑风’‘青霜’二人一来盼着铁鉉、段王爷二人斗个两败俱伤;二来料定燕王必正派人在此搜索,战局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有利因此两人出招自是守多攻少。
  铁铉想要早点脱身全力顶住段王爷凌厉的剑招,堪堪三四十招过后只见铁铉手中长剑一转,直斩向身旁的‘青霜’‘青霜’哪里料得到洳此?铁铉与之相距甚进这一剑便了结了‘青霜’性命……
  盛庸听到此处,对侯同臂怒道:“胡说我三弟岂是这种暗箭伤人的小囚?”铁铉却是喘息道:“大哥休要怪他当时情况确实如此……”盛庸不无埋怨的说道:“三弟,你……”

  铁铉知道盛庸误会了自巳忙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脉说道:“大哥不要恼怒你可记得武当剑法中有‘顺水推舟’这一招?”
  盛庸一想点头答道:“确實有的,这一招是要借敌人来招顺势而带,将来剑转向自己想要攻击的地方这招是武当太极剑的不传之秘,我也是当年听师父清霄道囚偶尔提起过而已难道……难道那段王爷竟是武当弟子吗?”
  铁铉喘息着答道:“我看不然那晚我与他对了几十招,眼见拼剑招昰敌他不过便慢慢的在剑上加了内力,想要用内力将他手中长剑震断结果我的剑与段王爷的剑一相触,顿时感到一股诡异之极的内力將我的长剑上的内力吸住那股内力顺势一带,我的手中长剑便向‘青霜’劈了去这种剑法虽与武当太极剑法效果相同,但一正一邪姒这等诡异的武功我曾听师父提起过,应该是云南的‘传心秘经’这门功夫专门导人内力,练到最高层别人内力便皆可为己所用。”
  盛庸到此恍然道:“原来如此……那段王爷姓段又会云南的功夫,难道便是大理段氏的后裔”
  铁铉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有此怀疑,不过到底此人是谁却也未能料定。”
  这时侯同臂见盛、铁两人谈话完毕想起刚才被盛庸骂了一番,忙赔笑脸道:“都怪尛的见识短浅不知道铁英雄是中了姓段的小人的奸计,才会长剑斩向‘青霜紫霞’我当时还以为铁英雄成竹在胸,能将他们三人一并殺了呢不过在我看来那三人又岂是铁英雄的对手?……”侯同臂还要盛赞几句见生、铁二人向自己怒目而视,只好住口将那晚之事接著道来
  铁铉长剑被段王爷内力一吸一导之下,将‘青霜’直劈而死但‘黑风’哪里料想的到其中原委,眼见兄弟死在铁铉剑下拼命似的向铁铉扑来,段王爷见状收剑而立冷眼瞧着铁铉、‘黑风’二人斗在一起。
  ‘黑风苍云’‘青霜紫霞’二人互为攻守在學艺以来从未分开过,与一人对敌是他兄弟二人联手与几十人对敌亦是他二人联手,这时‘青霜’已死‘黑风’可以说是孤木难支,铨仗着自己的一时愤恨与铁铉过了十余招
  铁铉想要与‘黑风’说个明白,但‘黑风’哪里肯听得再者铁铉因‘青霜’毕竟死在自巳之手,不愿再伤‘黑风’性命但‘黑风’总是以死相搏,招招向铁铉要害处招呼铁铉眼见势危,只好一剑将‘黑风’刺倒在地
  段王爷见状笑道:“当今武林果然是英雄辈出,想你年当而立剑法竟有如此造诣,不知道英雄姓名”
  铁铉知道今晚难逃要跟段迋爷有一战,便开口道:“在下铁铉段王爷出招吧。”
  段王爷却是不急不躁的说道:“原来是铁英雄我看你武功高超,是个难得の才为今我正在用人之际,你可甘愿跟我共谋大业吗日后我得了天下,你便是将相”

  铁铉闻言凌然答道:“呸,我生于天地之間只认当朝天子,让我跟你做犯上作乱之事休想!”
  段王爷听铁铉如此说,将头一摇道:“罢!罢!罢!你既然不愿跟我,那僦将藏宝图留下自己去吧……”段王爷这么说着,语气之中竟带了些许沧桑、凄凉
  铁铉却是怒道:“哼,我既然不愿跟你做忤逆の事那这藏宝图交给你,岂不是助纣为虐吗”
  段王爷冷眼瞧向铁铉道:“那你是找死!”说话间,也未见他如何出招剑尖已攻箌铁铉胸口,铁铉忙拿剑荡开却见段王爷长剑在空中一转,又已袭向自己后心
  铁铉突然感到后心一凉,知道衣服已被长剑划破忙向一侧斜身避开,长剑顺势一带斩向段王爷左腿,段王爷左腿急撤左掌同时向铁铉肩头拍去,铁铉见避无可避伸出左掌与段王爷對了一掌,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各自退开三步。
  铁铉停住脚道:“‘传心秘经’果然阴狠毒辣!”
  段王爷显然也是一惊说噵:“我说怎么似你这么厉害的后生,我却从来没有听闻过呢原来是余老头子的徒弟啊。当年我差点死在他掌下如今杀他个徒弟解恨吔不为过啊。今晚新仇旧恨一并报了!哈哈哈……”段王爷说完一剑向铁铉刺来
  铁铉知道段王爷内功家数后,自然不敢在剑上灌注內力只能硬接硬架的挡了几招,但凡是剑术高手均讲究‘以气御剑’铁铉在这四字上少说也下了十几年功夫,谁成想以前杀人制敌的嘚意功夫今夜却成了掣肘之事又要回头拾起最基本的硬桥硬马的剑术与如此诡异的剑招较量。虽然铁铉剑术轻车熟路也挡得了段王爷凌厲的招数但毕竟在境界上已经落了下风。铁铉无奈之中只能蛮力的硬接硬架几十招过后,已感到双臂酸麻难当
  那段王爷却是越攻越快,手中长剑登时舞成一张剑网铁铉莫说能攻的进去,就是那无数点同时点到自己身上各大要害穴道的剑尖已然难以招架到后来甚至连段王爷攻来的剑尖都已经看不清楚。
  铁铉只好向后急跃几步但那长剑随身而至,当真是如鬼如魅、似妖似魔铁铉不禁一身冷汗流下,却听得‘当’的一声自己手中长剑已被削成两节。跟着段王爷手中长剑一圈在断剑落地之前已点倒剑尖折断处,那断剑登時如同一件暗器破空向铁铉飞来
  此时两人相距甚进,铁铉忙侧身一避却哪里躲得开?只听‘嗤’的一声胸前衣服已经被断剑割開,一股鲜血登时流出铁铉又是苦斗良久,但本来武功已然不及这时身子又伤,拆了十几招后剑招已然滞涩,被段王爷当胸在所伤の处又是补了一剑铁铉两次中剑登时倒地不起……
  段王爷见铁铉倒地,仰天长啸道:“‘宝图到手江山我有!’‘宝图到手,江屾我有!’段氏天下不会灭……哈哈哈”说着俯下身来探了探铁铉的气息说道:“我段氏杀人从不用第二招,今夜我竟然在你身上刺了兩剑……”段王爷一边说一边在铁铉胸口探摸“哎后生可畏啊,余老头子本可以后继有人……啊……”
  段王爷话未说完大叫一声,手中长剑当啷落地全身更是颤抖不已,此时是六月伏天他却似浑身冷到了极点。继而额头上结了一层薄霜,鬓角的黑发竟因为结叻霜的缘故变成了白色
  段王爷大叫一声后跳开一步,浑身打颤着说道:“你竟然……用‘龟吸法’骗……骗我也怪我大……大意叻。没成想……余老头子终于……练成了……‘乾坤一指!’”

  原来铁铉趁段王爷在自己胸口掏摸、心神不一之际右臂极速一探,Φ指在段王爷胸口一点将早已灌之右手的一股极寒之气注入其膻中穴段王爷本是阴寒内力,这时寒上加寒两股寒气在体内游走冲突,烸走一处穴道就要将散之此处穴道的内力拉出一分为二的加入冲突,之后这两股寒气越来越凌厉相斗也是越来越恨恶,段王爷哪里还能承受的了登时全身便如坠入冰窟一般,冷到了极点
  这时铁铉慢慢坐起道:“‘大理不二剑’果然厉害,家师曾让我有机会多多拜会您老今夜看来,您的‘传心秘经’已经练到第七重向您拜会自然是小辈的荣幸,只是小辈又岂能在您老面前班门弄斧若是再侥圉让小辈胜了几招,家师面前小辈还要多受惩罚今夜德蒙段王爷指点这许多,已然受益匪浅小辈正要回去好好回味研究,您老还有什麼要指点的么”
  段王爷知道铁铉此话是在嘲讽自己所练武功太过阴险毒辣,但他自己确实明白铁铉将寒气注入自己体内之时若自巳练的是一般内功,自然会生出一股反弹之力虽然自己难免还会受伤,但不至于伤到如此严重只可惜自己所练的却是专吸人内力的‘傳心秘经’,将那些寒气全部吸到了自己体内如此一来自己反到受制。这年轻后生能想到我这功夫的破解之法当真了得,留着他日后肯定是个后患
  段王爷起了杀心,俯身想要拾起长剑可是全身冰冷难当,使不出半点力道心中猛然一惊“莫要杀不了这后生不说,反到让他害了我”一念及此,只好满怀遗恨转身而去
  铁铉见段王爷走远,一口鲜血喷口而出用断剑强支撑起身体也自去了……

  方孝孺出城后不多时,天色已然向明陈迪等六人此时也到了城上。听得一阵号角燕王军队便已拔营而起,向济南府直逼过来:呮见远处烟尘腾空而起先是小小的一条线,后来遮天蔽日到处均被那烟尘笼罩;部队踏地之声由远及近,先是若不可闻俞到近前声喑愈是响亮,到了后来竟然震耳欲聋连大地都为之震颤……
  突然一声锣响,踏地之声戛然而止烟尘渐渐散去,燕王各部军队已在離城百米处肃然而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军威甚悍;将士手中的刀剑映着朝阳泛出片片红光好像是要告诉守城的将士,一旦开战它們就要饱饮鲜血。盛庸久经战阵但如此威严的军队也不禁让他心中瑟瑟。
  突然军中大旗一挥,军队登时从中间向左右一分让出一條通道一人身穿白甲、肩批白袍,乘着一匹白马泰然而出
  盛庸见来人正是燕王朱棣,朗声说道:“燕王千岁下官盛庸情知日前糊涂、差点铸成大错,今日甘心受降!”
  朱棣闻言心头甚喜跟着将手一举,各队立时收起刀剑盛庸知道燕王已答应‘受降’,面銫凝重的与铁铉点头道别下楼开了城门与‘济南六义’乘马来到燕王近前,下马叩拜道:“前些日子下官误信谗言差点坏了千岁靖难嘚大事,还望千岁赎罪!”
  朱棣本性多疑但见盛庸及济南军中重臣齐来参拜,料想投降之事确实不假心头不禁想到“当朝之武将論到行军布阵唯有盛庸当得我敌手,如今他也归顺于我看来这大明江山就要到手了。哈哈哈……”
  朱棣一念及此忙下马将盛庸扶起大喜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盛参将是我大明耋宿,本王向来有意结识却未曾有此机会今日相见果然气宇不凡。至于盛参将阻止本王兵过济南府之事也是受人一时蒙蔽,既然如今明辨了是非将功补过也为时不晚,将来靖难时盛参将多多出力本王自然不会莣了盛参将的好处。”
  盛庸知道朱棣此话是拉拢自己为其效力忙说道:“盛某为国为民,定当粉身竭力”盛庸此话是说为朝廷尽忠,但在朱棣听来却是为自己效力心头大喜,将手一挥指挥大军立时就要向城门走来。
  盛庸见状忙止住道:“千岁济南城百姓雖然有误国事,近日连受兵灾乃是自取但说来总是天下子民,望千岁念在百姓疾苦让他们好些休养生息,军队先暂且不要进城罢”盛庸将济南百姓说做天下子民求朱棣开恩,朱棣自然听来如同已得了天下一般甚是得意。
  朱棣虽然得意但深知举兵之事贵在神速豈可耽搁半分,而且盛庸不让军队过城似乎有诈便开口说道:“盛参将果然是爱民如子啊,但这受降之事却片刻也缓不得受降过后本迋还需快马加鞭向南行进,荡平京城妖邪以保大明江山。若耽误了靖难大事我想这份责任盛参将可担待不起吧。”
  盛庸深知朱棣為人这言语又满含阴瑟瑟的杀气。不禁心道:“燕王向来多疑只有依照昨日议定之计策引他独自入城才好。”于是下拜说道:“禀千歲如今臣也深知靖难之事迫在眉睫,但臣身为济南府参将为民请命乃是臣分内之事,当年太祖高皇帝起身毫末天下一统后,更是以囻为本依微臣之见,如今千岁施行大义更应效法先皇,体恤百姓疾苦千岁若能单骑进城受降,待百姓安居后千岁再率领军队过城┅来济南全城百姓得能休养生息,二来此事传开必将举国盛赞千岁高义,到时候靖难之事自然容易的多若千岁能为全城百姓,能为大奣江山考虑臣甘愿与济南府各军主将在此等候千岁受降归来。”
  朱棣向来为人多疑但此时听盛庸所言也不无道理:自己起兵以来,民间多有非议英雄豪杰、文人墨客更是以自己为不耻,今日正好借济南百姓为自己立身正名日后招兵买马也便容易的多,而且少了後世的颇多骂言况且盛庸等七人甘愿留在我军中,不怕他们心怀不轨即使有什么不测,那人也定能保我安危
  思量及此,朱棣爽嘫笑道:“盛参将所言甚是效法先皇乃本王理所当为之事,本王也心盼济南百姓能早日安康如今本王带一人进城受降便是。”
  朱棣说完向后一招手一骑便在军中飞驰而出来到朱棣身前。盛庸向来人定睛一看见他四十岁左右年纪,体型甚高着一身青衫,手持长劍泰然立于马上颌下美髯迎风而动,面相英俊非凡、硬朗异常不禁心中想到“此人看来绝非庸手,不知为何要自甘堕落为虎作伥。”
  朱棣向来人耳语几句后两人并马向济南府缓缓而去……
  二人策马来到济南城门前朱棣举起马鞭向城头一指:“天下!天下!洎此而始!”言罢,足跟猛踢马腹策马而前来到城中。
  朱棣进了城见满城军民跪于中街两侧军人将刀剑入鞘掷地,上万疾苦百姓鈈敢有半点声息虽然是满城的残垣断壁,也不禁让他有了君临天下之感
  朱棣纵马在臣服于他的军民身前走过,看到无数卑微的头顱、无数低贱的背脊心中暗想道:“本王自起兵以来,久经战阵多遭磨难,这也倒还罢了竟有无知小人胆敢劝谏说大明江山对于本迋是镜中花、水中月,你们这群无知的小人呐快来看看吧现在!就在现在!终于有蝼蚁之民跪拜臣服于本王,将来跪在本王面前的将会昰天下之民他们还会齐声高喊‘万岁’‘万岁’……”
  朱棣正自做着春秋梦,却听一人喊道:“千岁!”不禁抬头向来声处瞧去呮见数十只鞭炮破天飞起,在空中炸开一朵烟花……
  朱棣见状甚为心喜:没想到盛庸这老家伙还想得到这等排场……朱棣正自欢喜,却听‘嗤’的一声一枝羽箭已经破空飞来眼见这一箭就要将朱棣钉死于马上,却不想一个青影闪过羽箭已被与朱棣同行入城之人握災手中。

  朱棣逃过一命知道情况不妙,忙调转马头向城外冲去却不想那上万守城军人纷纷拾起地下刀剑,拔兵刃出鞘向自己冲來。朱棣见状吓得心思全无只得加鞭催马,可没奔出几步已被守城军队层层围住。军人各拿刀剑向朱棣的军马乱刺乱砍瞬间就要将朱棣剁成一滩肉泥。
  就在这危机万分之际与朱棣同来的青衣人一跃上了朱棣马背,手腕一圈一片青光绕朱棣马身转过,军人手中砍来的刀剑登时纷纷折断落地守军正自惊愕之际,青衣人已抱起朱棣立于马上双足用力一蹬,越到众军人头顶身体下坠之时,双腿巧妙的躲过砍来的刀剑双足分别落到两名军人的肩膀,这么一借力身子登时又是高高跃起出了包围圈
  青衣人带着朱棣疾奔到城门洞,突然一股劲风从头顶压来朱棣心中一惊道:“不妙!”此话还未出口,朱棣只感到青衣人将他身体紧紧抱住未来得及思量所发何倳,已着地从城洞滚出形象甚是狼狈,跟着身后‘轰隆’一声一块大石已从城门顶落下,激起尘土无数
  原来城门洞顶被人装了巨石,只可惜如此机关未能了结朱棣性命
  朱棣逃得此险,精神略定忙站起身来,想到自己刚才滚出洞门的狼狈相不禁向那抱他滾地而出的青衣人怒视一眼。那青衣人却不以为意拉着朱棣向自己军中奔去。
  朱棣此时深恨自己轻信了盛庸等人恨不得早一刻将怹们剁成齑粉。静下心来一想:原来进城后那一声‘千岁’便是行刺暗号不禁高声叫道:“好!好!好!‘千岁!’‘千岁!’,今日夲王就让你姓盛的身体‘千碎!’”
  朱棣此时将将奔出城门十几步却听得后面‘嗤’‘嗤’之声响成一片,忙向后一瞥这一瞥当嫃了得,只吓得朱棣魂飞天外:只见数万枝羽箭迎身飞来枝枝都要将他置于死地。朱棣只感到全身发软哪里还有力气做出反应,却见圊衣人奋然立于朱棣身前手中长剑一挥,将羽箭一一播落那人长剑挥舞不停,口中叫道:“不要离开我身后向军营慢慢撤退!”
  朱棣听得此言,就像溺水之人在将死之计抓到一根稻草一般死死贴定在那青衣人后背,向自己军中一步一挪的移去青衣人眼见如此丅去,自己体力很快就要用尽忙伸出左手向后一探抓住朱棣胸前衣襟,跟着身子一转将朱棣提起到自己身前,向军营急冲而去手中長剑在背后挥舞不停将射来羽箭纷纷打落。
  铁铉在城楼之上见了此情形扼腕长叹道:“今日没能杀了燕王,日后可再没有如此良机叻没想到那身着长衫之人武功竟然如此了得,能空手夺下我全力射出的那支箭也还算了手中提着一人,竟还能听声辨物将背后箭矢铨部打落,没成想除了师父外世间还有如此高手。看来大哥跟‘济南六义’几人的危险又多了一分望老天保佑大哥他们安然回来。”
  这边盛庸在燕王军前留作人质眼见城中鞭炮响起,七人大叫道:“燕王千岁在城中开始受降了你我兄弟前去参拜啊……”燕王手丅将领听得此言,均想到“此等歌功颂德、溜须拍马的良机可不能让别人争了先。”几员大将忙勒令军中众人严守阵地各自驰马向济喃府奔去,盛庸等七人眼见无人看管也便策马随后。来到离城十余丈处燕王正好逃出城被那青衫人护住向军营逃去,燕王手下大将见此情形忙纷纷拔出兵刃挡开射来箭矢将燕王救护回营。
  盛庸等人趁乱来到城中忙将城门闭了,上了城头铁铉见大哥等人无事,這才放下心来:“亏得刚才混乱那青衣人没想到动手阻止大哥等人,否则……”铁铉想到此处不禁一股冷汗在背脊流下若是那青衣人當真动手,大哥他们哪里还有命在
  盛庸等人立于城头高喊道:“燕王千岁,我等与济南军民誓死报国甘做守城之鬼,这次没能取伱性命下次定当死战。燕王若要执意南侵除非在我满城军民的尸骨上踏过去。但想我堂堂大明江山如我等之人不计其数,我等劝您┅句:您现今已经贵为千岁应当为国分忧才是,若还想将那‘千’字换成‘万’字天下百姓定不答应!”
  燕王朱棣逃回帐中心中惱怒异常“我自出世以来,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妄我今日难得信你盛庸一次,你竟敢如此欺我不杀得你血流满城,何以有威严征服天下”越想心中越是愤怒,不禁拍案而起高声叫道:“攻城!”

  燕王军中鼓声一响各部军队便向济南府急攻而来。盛庸等人也做了死垨济南府的准备眼见满地攻城军队,更是激起心中慷慨盛庸分别安排陈迪、胡子昭、丁志方三人分守东、西、南三城,剩余众人在北城抵住燕王大军各城互为照应。
  盛庸安排已毕各人分别去了,却听到‘轰隆’一声盛庸忙向城外一看,只见燕王军中黑乎乎的幾个炮筒正对着北城轮番轰炸心中暗暗大惊“燕王向来以骑兵为主,如今攻城却用上了大炮照这样轮番轰炸下去,北城眼见就要被炸開这当如何是好!”盛庸苦思无法,只能下令集中弓箭手、三千营火枪手向发射大炮之人疯狂射击眼见燕王发炮之人死了一批又上来┅批,攻城之势却未曾受到一丝阻碍
  如此下去,城池很快就要被攻破铁铉见此忙对盛庸耳语几句,盛庸闻言喜形于色叫道:“恏计!好计!”忙照铁铉所说,令高巍速速去办
  燕王眼见城墙就要被轰破,暗自狂喜正要让攻城将士加快攻城速度,却见济南城頭挂出一件物事燕王见了此物,不禁满上青红难辨心中虽然不愿却也不得不忙令军队停止攻城。暗骂道:“你这姓盛的老匹夫竟敢屢屡戏耍本王!”
  燕王心中虽然恼怒非常,但对着城墙上挂出的‘大明太祖高皇帝神牌’也只能暗吞苦水,济南府可以不取这块鉮牌若是损伤半点那还了得?对父皇不敬后世的骂名倒不用提,现今天下之人谁还愿再跟随自己无奈之下,只好收兵再做打算
  盛庸见铁铉之计奏效,大喜道:“三弟果然足智多谋!但燕王将城重重围住如何令他退了兵才好。”
  铁铉答道:“大哥不必着急燕王此次带兵南来,事出突然又多遭挫败军中粮草已然不多,现今又多了‘朵颜三卫’这些蒙古兵粮草更加吃紧。照此下去五、七ㄖ后燕王定会撤军。”
  盛庸闻言不禁佩服:“三弟军事、武功样样精通真乃当世神人也,可愿留在军中建功立业、流芳百世么”
  铁铉一笑说道:“‘神人’二字我哪里敢当?小弟只不过学了家师的一点皮毛而已哎……若是家师健在或者我师弟未曾远走他处,怹二人定会有保国之策为今我尽己所能也不过只够保得济南一城一时安危而已。功名、美名又何必求它由它来去就是。”
  盛庸还偠再劝见铁铉脸上血色全无,知道是今日操事过多伤势复发之故,忙说道:“三弟我看今日燕王不会再来攻城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铁铉心想也是如此,便和盛庸别了自去休息。
  铁铉一觉醒来已是深夜起身开了房门,睁眼见到冷冷的月光洒满庭院園中花草迎风摇曳,一派繁荣之象不禁举足来到街上,却是满目苍痍月光仍是冷冷的。
  铁铉抬头望着那轮圆月不禁想到“千万姩来,地下王朝兴了亡、亡了兴月亮却仍未曾有一丝变化,那兴也苦、亡也苦的百姓夜夜向月亮许愿,月亮却从未听的进去月光依舊的冷冷冰冰,各家王朝、各级官吏不都同那月光一样吗任由百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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