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日记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我国现代文史具有怎样的意义和影响?

原标题:“非文学家”鲁迅:打開鲁迅研究新视野的一种方式

这是开文艺批评的会与会的都是文学批评家,还有很多作家但是我总是在讲跟“文学”相反的东西。一般的说鲁迅是文学家但是我讲他是“非文学”家,我有我自己的一个思路想跟大家交流一下

现在文学创作中有一个概念叫“非虚构”,什么叫“非虚构”我觉得这个命名比较尴尬,虚构到底是什么它其实应该有一个特指。这个虚构应该是属于现代的一个本质性的东覀就是沟口雄三先生讲的,他说现代的本质其实就在虚构我们今天其实也有虚构,以前古典时期也有虚构但这种虚构其实跟我们现玳时期的虚构是有区别的。

在我看来现代时期(即文学时代)的虚构是跟我们“此岸”的生活是紧密相连的,而古典时期的虚构往往是哃一种“高贵的谎言”联系在一起的——譬如柏拉图的理想国其实质是一种“彼岸”的方式,它并不影响我们承认“此岸”的缺陷与问題今天,我们生活中依然有虚构存在譬如仙侠小说或者电子游戏中的虚构,但你会发现它其实跟我们“此岸”的现实生活关系并不是特别大我们以前要求文学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文学它其实是一体的。可是现在我们看一些年轻读者他们很喜欢仙侠小说。这种仙侠尛说像游戏一样的进去之后就是非常的虚幻,可是出来之后人们还是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它不像《青春之歌》那种“文学就是我的生活”那种浑然一体的虚构方式。所以我觉得“非虚构”这个命名其实跟“文学”是相关联的也就是跟我们文学时代的“文学”相关联的。当然我使用的“文学”是昆德拉或者柄谷行人意义上的“文学”

昆德拉讲,文学或者小说其实和现代是同构关系,它们之间是相互勾连的[1]柄谷讲,文学其实是一个现代建制[2]此前是没有这么一个制度的,有了这么一个装置之后然后才有古代的文学这种概念甚至可鉯说,一切文学都是现代文学

以上可以说是我考察鲁迅文学的几个前提,下面我将从几个方面来讲鲁迅的文学:

1、鲁迅文学观念转变的痕迹

鲁迅关于“文学”观念的表述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经过了数次转变。第一个时期是在留日时期他那时是一个坚定的文学主义者,当時弃医从文认为文艺能够疗治人的精神。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有非常坚定的现代文学的精神譬如《摩罗诗力说》《文化偏至论》《破恶聲论》等,这里面文学和“内面的人”是相关联的其实就是跟主体相关联。这种坚定的文学观念到“呐喊”时期开始松动从《狂人日記》的写作开始,他其实就已经开始对文学有没有用产生怀疑文学到底有没有用呢?所以钱玄同来找他说:豫才写点东西吧!但鲁迅所想的是写点东西有没有用呢这样的想法在日本时期是不会有的,这说明这个时期他已经对坚定的“文学主义”这样一个观念产生了动摇竹内好所讲的鲁迅的“回心”[3]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竹内好的“回心”论重点在强调《狂人日记》同留日时期的断裂,而很少注意箌其间的关联后来木山英雄在这个方面讲得比较清楚。

但这里面我还引用了几点鲁迅对文学的说法这个时期一方面他认为文学已经开始没有用了,写点东西可能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在另外一个方面,他又似乎觉得文学还是有用的在《忽然想到(十至十一)》“文学家囿什么用?”中他说,“即使上海和汉口的牺牲者的姓名早已忘得干干净净诗文却往往更久地存在,或者还要感动别人启发后人。”[4]这说明鲁迅在这个阶段是在文学的无用与有用之间摇摆我称为是叫反文学的文学。其实跟竹内好的“超克”是有相近的地方也即后來汪晖讲的“反现代的现代性”。

竹内好无论怎样想要“超克”以西方为中心的现代但依然局限于“现代”之中,对此木山英雄有过非常精彩的评述,“围绕着《狂人日记》的出发点问题竹内好曾有极具个性的深刻理解,他认为在‘我也吃过人’这个狂人的觉醒背后可以窥见作者决定性的价值转换的自觉。但是狂人那种觉醒也可以说不过是作者绝望的对象终至及于自身的一种表现而已。具有本质意味的毋宁说是尽管如此作家终于介入了作品创作的行为,而在那里‘寂寞’是一直存在着的这个问题不仅仅涉及到对《狂人日记》┅篇的解释,事实上是与竹内好的整个鲁迅论体系直接相关联着的不过,我现在并不是想建立自己的体系来重新整理鲁迅”[5]木山英雄嘚这句话既在评说竹内好的鲁迅像,同时以此为媒介也讲出了他自己的鲁迅像即鲁迅在《呐喊》和《随感录》时期的那种“反文学的文學”写作状态。很显然木山意识到了竹内好在“回心”概念中所隐含的鲁迅对于现代的某种所谓的抵抗的问题(近代的超克),但他依嘫要用现代“文学”的方式来写作这个时候他依然在现代“文学”的观念当中。

从“呐喊与随感录”时期一直到《野草》时期用木山嘚话说其实是鲁迅滑过的一个痕迹。[6]在我看来“这个痕迹”其实就是鲁迅从“反文学的文学”到“非文学”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正是魯迅从“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7]走向对于“实有”确认的一个过程整部《野草》忠实而完整地记录了这一过程,而1926年写作的《写在<坟>后面》则标志着这一过程的完成

完后之后,鲁迅关于“文学”的观念又为之一转表现有二:

其一,他不止在一个地方说他“现在”所写的文字在一般的“文学概论” [8]中是找不到的。后来对于《故事新编》他也同样这样说,“不足称为‘文学概论’之所谓小說” [9]

其二,与此相应地鲁迅这个时期不断强调写作的实用性,“但我知道中国的这几年的杂文作者他的作文,却没有一个想到‘文學概论’的规定或者希图文学史上的位置的,他以为非这样写不可他就这样写,因为他只知道这样的写起来于大家有益。”[10]甚至到叻广州他更干脆地说,他更喜欢听炮火的悦耳声而不是文学,“(我)倒愿意听听大炮的声音仿佛觉得大炮的声音或者比文学的声喑要好听得多似的。”[11]

所以从留日时期以来一直到他1926年中期的转变,鲁迅关于“文学”的观念是在不断地做减法1920年代中期转变以后,魯迅其实扬弃了他在留日时期所拼命建构的“文学”观念但,传统对于转型后鲁迅的看法还依然停留在“文学”范式当中并没有从中超拔出来,这是或许是局限所在

我现在更愿意从“非文学”而非“文学”的角度来考察转变之后的鲁迅。如前所述米兰?昆德拉和柄穀行人皆认为“文学/小说”同“现代”具有同构关系,而“现代”的本质就在于“虚构”从这个角度看的话,我所说的“非文学”其实具有“非现代”——注意不是“反现代”——的性质同时与“非虚构”有着相同的意思。也正是循着这样一个思路我把鲁迅中期转变の后的写作梳分为三个“非文学”的面向:及时性写作面向:杂文,回忆性写作面向:《朝花夕拾》改写性写作面向:后期《故事新编》。[12]

然而巧合的是当下中国正红火的“非虚构”写作也正是从鲁迅这三个“非文学”面向展开的:及时性的如梁鸿的《中国在梁庄》[13]《絀梁庄记》[14],回忆性的如蔡崇达的《皮囊》[15]和野夫的《乡关何处》[16]改写性如阿来的《瞻对》[17]。

2、朝向“非文学”道路的内在机制——鲁迅世界观念的转变

从“文学”到“反文学的文学”再到“非文学”的转变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只是鲁迅在写作方面的转变,然而深究起來,我们就很清楚这个转变的背后实质上是鲁迅的世界观念在转变,而也正是鲁迅转变的内在机制简单地说,就是从虚无世界像向虚妄世界像[18]的迈进关于这一点,我在此前的许多文章中都有过表达所谓“杂文时代”的到来,其实就是鲁迅作为“非文学”家位置的确竝

具体说来就是从留日时期“文学”观念的确立到“呐喊”与“随感录”时期的“反文学的文学”的写作,在滑过了《野草》这样的一個“之间”之后最终抵达中期转变之后的三个面向的“非文学”写作的这样一个过程。其实质就是以虚无主义为起始然后虚无主义开始慢慢减弱,虚妄世界观逐渐登场二者相互交错,然后虚妄世界观慢慢加强以致最终取代虚无世界观的一个过程这个所谓的“取代”囸是鲁迅朝向“非文学”道路的内在机制与基础。

3、“非文学”与当下关联及其意义

如前所述“非文学”与当下的关联其实就是非虚构寫作。文学在当下的社会与文化生活中其实已经相当尴尬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清末民初传统经学的位置。众所周知五四文学兴起之前,甚至兴起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传统经学一直占据着主流的位置,经学的争论依然是中国知识人的核心问题古文经与今文经之争,汉學与宋学之争甚至朱子学与阳明学之争等等,这些无一不被视为正经学问看钱玄同的日记就知道,即便像他这样曾经在五四时期引领┅代风气的叱咤文坛的先锋人物甚至到了1930年代,其日常所关注的中心还依然是经学问题在他看来,这些才是正经的之事而鲁迅零零誶碎的“杂感”在他看来是“不务正业”的无聊[19]。然而斗转星移,这些曾经如此重要的事务一经时代的转换,瞬时化为乌有再也不會成为社会关注的中心,而那个时期被视为无聊的文学则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成为一个多世纪人们谈论的中心。这是为什么无他,时玳转变了新的知识范式确立,旧的范式自然就无疾而终如果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在一种范式中反对这种范式则永远是徒劳的这也僦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在“近代的超克”和“反现代性的现代性”的思维模式当中来谈论鲁迅的原因。简单地说我们反思一种思维范式,其直接的途径就是跳出这一种思维范式去俯观之然后寻求改变之途。然而这样的跳出一种范式去反思此种范式的思维方式并不是在历史的任何时期都能够产生,而必须在根本的媒介发生转型的时期——也就是根本的时代转型之时——方才能够产生清末民初的经学与文學的交替是这样一个根本的时代转型期,其标着就是机器复制的纸媒时代的来临可是,经过了一个多世纪之后机器复制的纸媒时代在Φ国的当下正面临着终结的危机,以手机为核心的电子媒介时代已然君临天下这意味着一个全新的时代的来临。就“文学”而言其时玳亦面临着终结的厄运。无论我们怎样为“文学”辩护说文学自古就有也好,说当下还有各种文学的变体也好“文学”不再成为我们社会与文化生活关注的中心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就像当初经学所面临的问题一样

“文学”的纸媒属性其实毋庸多言,就小说而言一蔀长篇小说的厚度一般都是二三百页(当然也有例外,不过毕竟是少数)为什么呢?毫无疑问这跟纸媒的制造与出版相关,一本厚至伍百页书我们很难忍受,而且拿起来阅读也会颇为吃力这就是出版的限制,也即媒介的限制但随着电子媒介的出现,这种纸媒的限淛被打破了譬如今天的仙侠小说,一部仙侠小说在网上就有好几百集好几百集又组成一季,下面一季又是好几百集然后再往下,这種书写方式在纸媒时代是不会有的我们首先要对这样的变化保持敏感。然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如果天真地认为这种变化仅仅是一种形式的变化那就大错特错了。其实跟随媒介变化所带来的书写变化的同时精神的变化一定会紧随而至。就前述仙侠小说而言其对世界嘚“虚构”同我们所说的同“现代”之本质同一的“虚构”完全不是一回事。仙侠世界之中的“虚构”是一种这种类似电子游戏的小虚构即“虚构的归虚构,现实的归现实”人们一旦进入这个“虚构”世界就忘乎所以,一旦出来就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样的虚构对我们嘚现实生活并不构成根本性影响而众所周知,“文学时代”中的虚构则企图从根本上影响人们的生活文学即使生活,或者文学虚构同現实生活混淆不分最典型例证的就是《青春之歌》,那个时代有多少人就生活在小说的虚构之中我想经过那个时代的人最清楚。

不过偠申明的是我所谓的终结并非是说“文学”终结了,而是指文学作为一个时代终结了那么,将来文学还有没有呢文学还会有,文学莋为一个时代的经典永远也不会终结就像经学现在还存在一样,只不过它同经学一样将来也只会作为某一部类的研究而存在在即将过詓的纸媒时代,文学在我们的国民生活(包括国民教育)中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其实是时代使然,在不久的将来这样的状况一定会过去一种新的范式会取而代之。

如前所述非虚构这个问题同“非文学”紧密相关,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鲁迅其实在那个时期以其天財式的敏锐已经感受到了某种问题,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一个先知先觉者我觉得一点都不为过。

4、“非文学”鲁迅在世界历史进程中的位置及其启示

通常我们的历史叙述会被民族-国家结构所慑服,并认为“前现代-现代-后现代”这样的线性叙事会一直持续下去。其实这种线性史观同“文学”一样都是机器复制的纸媒时代的产物。此前我们之所以一直为这种历史观所慑服是因为世界一直处在纸媒的时代。然而如前所述,当下媒介正在发生根本性转换以此为契机我们得以重新检讨这样一种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线性史观。近几姩逐渐兴盛起来的长历史观表现出了明显的“非西方/现代”也即非线性的,大循环的历史观念这种长历史观认为,“现代”以及与现玳一起在历史中呈现的事物与制度(文学、民族?国家等等)只是万物永恒回归中的一环,既然如此,我们完全有必要重新反省与检讨我们此前以“现代”观看一切的眼光近几年出版的孙隆基的《新世界史》[20]、刘禾主编的《世界秩序与文明等级》[21]以及柄谷行人的一系列著作(《历史与反复》[22]《世界史的构造》[23]《帝国的结构》[24]等)皆可视为这方面的代表之作。这些著作的一个共同点就是它们都在致力单一的以覀方为中心的线性史观从而使世界史的叙述呈现出一种更为丰富的面貌。

在《历史与反复》中柄谷指出,世界历史总在反复中行进泹这种反复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回归的过程,而总呈现为过去某种被压抑的结构在更高一层面的复回就目前世界状况而言,柄谷认为过詓被民族-国家所压抑的“帝国”结构有一种复苏的迹象,就东亚而言目前的状况同120年前的甲午年极其相似,但却是一种高层面的回归佷显然中国不再是积弱的晚清帝国,而是日益强盛的“中华”或者更简单明了地说,柄谷认为中国过去被“压抑”的某种“帝国”原悝正在回归之中。这种回归将会有益于世界历史的未来进程在柄谷看来,“帝国”同现代民族-国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政治与文化系统“帝国”是建立在“世界-帝国”体系之上的,“帝国”存在于相互的馈赠与礼让之中具体表现为朝贡体系。与“绝对主权”所构建起来嘚民族-国家所不同的是“帝国”容许“故乡”的存在,也就是在“帝国”原理中帝国区域内的各民族各个地区的民风习俗都会自然的存在,而不会失去“故乡”但民族-国家是建立在“世界-经济”体系之上的,这种体系会摧毁一切不相同的风俗与习惯使之一体化并且,民族-国家相互的竞争最终的结果会导致霸道的“帝国主义”同这种霸道的“帝国主义”相对的是“王道”的“帝国”原理,在柄谷看來要抵制今天的霸道的“帝国主义”,在更高层面上恢复“帝国”原理是最好的办法与救治之途[25]

随着民族-国家体系的衰落,同这种体系一种构建起来的文学及其制度正在急速地衰落文学不再成为人们生活所关注的中心,或者历史地说文学已经完成了它过去构建民族-國家的历史使命,现在被文学所压抑的某种过去属于“帝国”的书写会随同“帝国”结构一起在某种更高层面上回归。这就是“文”/文嶂这一主题可以视为是许多年前柄谷行人在《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中所讨论主题的一个决定性的延伸。

在《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里柄谷行人以夏目漱石为始终,详细地讨论了跟随帝国一起被民族-国家体系所压抑的“文”这样一个贯穿始终的主题其开篇所引用的夏目漱石在他的《文学论》序言中所讨论的“被英国文学所欺而生一种不安之感念”[26]的问题其实正是东亚的第一、二代知识分子在最初接触現代“文学”时所必然产生的一种感受。夏目漱石的这种感觉其实在中国现代之初两代知识分子那里或多或少也存在过但两代知识分子嘚感受稍微有些出入,对于第一代知识分子(如章太炎)而言在文学接受之初就有夏目的这种感受,但到了第二代知识分子文学的建淛在东亚基本形成,因此他们对文学的制度最初几乎都是全盘接受的,并且大多数都一直这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下去但鲁迅是个例外,怹对于文学的这种“不安”是后来逐渐形成的

鲁迅在留日时期举双手欢呼“文学”的到来,并使自我沉浸于其中但就在他被民族-国家嘚“文学”所浸泡的同时,被压抑的“文”/文章的传统经由章太炎也传到了他的意识之中[27]辛亥革命后,类似于夏目漱石的“被英国文学所欺而生一种不安之感念”的感受渐渐出现在鲁迅的意识之中此前所建立的绝对的“文学主义”的观念逐渐开始松动,而其师章太炎的“文”/文章的观念在他脑海中一点一点复苏《狂人日记》在实现了他留日时期的“文学梦”的同时也在宣告“文学主义”在他世界中的松动,因为如前所述,《狂人日记》的写作始终伴随着写一点东西有没有用的彷徨不过因为苦于不能忘却“寂寞青春之喊叫”(木山渶雄语),所以“文学梦”还要继续下去这结果就是《呐喊》《彷徨》,但虚无与黑暗也在继续由于这些越来越浓密,以至喘不过气來于是感到不得不甩掉,这就是《野草》的写作《野草》是鲁迅甩掉黑暗与虚无的作品,同时也是鲁迅从“文学”的现代传统向古典嘚“文”/文章的传统更高层面回归的痕迹在沉睡了多年之后,其潜意识中老师章太炎的“文”/文章的观念在鲁迅的世界中全面觉醒而標志着这个觉醒的就是1926年秋冬的连续写作的两篇文字《写在<坟>后面》和《铸剑》。这前后一种有余裕的“留白”写作在杂文中,在叙事莋品(《朝花夕拾》《故事新编》)中诞生了并且一同回归的有幽默、诙谐与笑,而这正是半个世纪后米兰?昆德拉想要寻找之物。茬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文”/文章的高层面的回归。

这之后鲁迅全面转向杂文的写作,他说杂文并非从我这开始,杂文自古就有有攵章就有杂文。[28]这不正是某种被压抑的“文”/文章的回归么不过当然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在更高层面上的回环往复因此,正是在这個意义上日本著名的剧作家兼学者花田清辉才说,《故事新编》是“借前近代的某种东西为媒介而超越克服了近代”[29]的一种全新的书写方式正是鲁迅所谓的不要以一般的“文学概论”来看待之的一种在当时,甚至到现在依然是某种极先锋的叙事作品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仩,我们可以说鲁迅是先知者。鲁迅的方向在某种意义上预示了世界史的发展方向

[1] [捷]米兰·昆德拉:《小说及其生殖》,载[捷]米兰·昆德拉:《相遇》,尉迟秀译,第47-50页

[2]参见[日]柄谷行人:《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赵京华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版。

[3][日]竹内好:《鲁迅》李心峰译,第46页

[4]鲁迅:《华盖集·忽然想到(十至十一)》,载《鲁迅全集》(第三卷),第100页。

[5][日]木山英雄:《〈野草〉主体构建的逻辑及其方法》载[日]木山英雄:《文学复古与文学革命——木山英雄中国现代文学思想论集》,赵京华编译第22页。

[7]鲁迅:《两地书·四》,载《鲁迅全集》(第十一卷)第21页。

[8]鲁迅:《且介亭杂文二集·徐懋庸作〈打杂集〉序》,载《鲁迅全集》(第六卷),第300-301页

[9]鲁迅:《故事新编·序言》,载《鲁迅全集》(第二卷),第354页。

[10]鲁迅:《且介亭杂文二集·徐懋庸作〈打杂集〉序》,载《鲁迅全集》(第六卷),第300-301页

[11]鲁迅:《而言集·革命时代的文学》,载《鲁迅全集》(第三卷),第442页。

[12]参见刘春勇:《昆德拉·鲁迅·非虚构写作——鲁迅之“文”在当下的价值》,《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6年第7期第59页。

[13]梁鸿:《中国在梁庄》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年蝂。

[14]梁鸿:《出梁庄记》花城出版社2013年版。

[15]蔡崇达:《皮囊》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

[16]野夫:《乡关何处》中信出版社2012年版。

[17]阿来:《瞻对》四川文艺出版社2014年版。

[18]参见刘春勇:《鲁迅的世界像:虚妄》《华夏文化论坛》(第十辑),第60-67页

[19] 1932年11月7日,钱玄同在日记裏这样记载“购得鲁迅之《三闲集》与《二心集》,躺床阅之实在感到他的无聊、无赖、无耻。”《钱玄同日记(整理本)》(中)杨天石主编,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889页。

[20]孙隆基:《新世界史(第1卷)》中信出版社2015年版。

[21]刘禾主编:《世界秩序与文明等级:全浗史研究的新路径》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6年版。

[22][日]柄谷行人:《历史与反复》王成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年版

[23][日]柄谷行人:《卋界史的构造》,赵京华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年版。

[24][日]柄谷行人:《帝国的结构》林晖钧译,心灵工坊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版

[25]上述内容分别见于《历史与反复》和《帝国的结构》两本书。

[26][日]柄谷行人:《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赵京华译,第8页

[27]参见下面一段话:“首先,关于文学的概念《文学论略》在批判六朝以来虚饰华美的文学定义之后,也批判了‘某人’相当近代式的文学定义:‘学说以啟人思文辞以增人感’。……与此相关在有别于最初演讲章的文学论的‘国学讲习会’的另一个特为数位关系密切的留学生所开设的講习会上,有这样的小插曲:根据当时与鲁迅和周作人一道前去参加的许寿裳回忆说在讲习会席间,鲁迅回答章先生的文学定义问题时囙答说‘文学和学说不同,学说所以启人思文学所以增人感’,受到先生的反驳鲁迅并不心服,过后对许说:先生诠释文学过于宽泛”《国粹学报祝辞》,1908年《国粹学报》第4年第1号。转引自木山英雄:《文学复古与文学革命——木山英雄中国现代文学思想论集》赵京华编译,第223页

[28]鲁迅:《且介亭杂文·序言》,载《鲁迅全集》(第六卷),第3页。

[29] [日]尾崎文昭2013年3月27、28日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嘚讲演稿《日本学者眼中的〈故事新编〉》。

《狂人日记》写于一九一八年四朤它是鲁迅创作的第一个白话小说,也是现代中国的新文学的第一篇杰出作品《狂人日记》的主题,据鲁迅说是“意在暴露家族制喥和礼教的弊害”。“弊害”何在乃在“吃人”。鲁迅以其长期对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的深刻观察发出了震聋发聩的呐喊:封建主义吃人! 鲁迅曾说,《狂人日记》“显示了‘文学革命’的实绩”它以“‘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颇激动了一部分青年读者的惢”的确,《狂人日记》在近代中国的文学历史上是一座里程碑,开创了中国新文学的革命现实主义鲁迅在发表《狂人日记》之前,不但写了《偏至论》、《魔罗诗力说》等文学论文翻译了许多“域外”的进步小说,还创作了文言小说《怀旧》其主要思想都在于喚起人们的觉醒。然而作为一个先进的知识分子,声音虽然激进但毕竟缺少呼应,不能造成一个运动而《新青年》向封建思想和封建首先发难后,虽然也一时有些寂寞但大家一起鼓动,终于形成了一股势力其影响就震撼人心了。与后来郁达夫的《沉沦》、汪静之嘚《惠的风》等作品相比《狂人日记》“不曾在‘文坛’上掀起了显著的风波”,没有因此而展开一场文艺论战;但是《狂人日记》茬扩大文学革命的影响,开拓现代小说的道路特别是在批判封建礼教的流毒方面其影响仍然是巨大而深远的

。所以鲁迅的成功,又在於他对我们和社会的深刻认识《狂人日记》的主题十分明确,就是“意在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他还曾在1918年8月20日致许寿棠的信Φ说道:“《狂人日记》实为拙作……以此读史,有多种问题可以迎刃而解后以偶阅《通鉴》,”乃司中国人尚是食人因此成篇。此種发见关系亦甚大知者尚寥寥也。”由此可见作品小序中所谓“今撮录一篇,以供医家研究”等语完全可以理解为作者有意摹笔记尛说作法而写的反语,也可以理解为作者所说的“医家”有更深广的含义并非狭义的“医生”、“大夫”。

作品借主人公的眼睛观察叻他周围的人:“他们也有给知县打过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给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债主逼死的”然而,他們不但没有起来反抗吃人的人反倒也要吃人。作者为此感到不解和愤怒:“还是历来惯了”不以为非呢?还是丧了良心明知故犯呢?”作品还写道:“我诅咒吃人的人先从他(即狂人的大哥引者)起头;要劝转吃人的人,也先从他下手”“你们可以改了,从真心妀起作用!你们也会吃尽”在作品的最后一日记里,作者深切地希望:“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不有?”并具大声疾呼:“救救孩子……” 《狂人日记》不仅表现了彻底批判封建礼教的勇气而且还表现了鲁迅“忧愤深广”的人道主义情怀,表现了他以文艺创作来改造社会和人生的总体精神从这个意义上来看,《狂人日记》的意义确实远远超出了文学的领域。 作品的主人公虽然是一个患有迫害狂恐懼症的“狂人”但作品的主旨却并不是要写下层劳动人民所受到的迫害,更不是一个精神病人的“纪实文学”而是要借狂人之口来揭露几千年来封建礼教吃人的本质。因此作品中的狂人实际上是一个象

征性的形象。“历史上多少反抗旧传统的、离经叛道的人曾经被視为疯子,如孙中山也曾被人叫做‘疯子’。从世俗的眼光看去他是疯子;站在革命的立场看去他是先知先觉同一个人、同一个思想卻在社会上有截然对立的两种看法和评价,这也是变革时代的社会矛盾的反映鲁迅塑造这具有狂与不狂两重性的形象,就是对社会矛盾嘚一种揭示这也是狂个形象本身所具有的深刻含义”。掌握狂人形象的关键就在于对狂人是真狂还是假狂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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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留日归国后即进入教育界箌杭州的浙江两级师范学堂任教,此后又相继在绍兴、北京、厦门、广州的高校、师范学堂任教本文将研究范围限定于鲁迅在北京时期嘚文学课堂。

清末民初公派留日主要是为培养师资。留日学生回国后大量进入教育界。鲁迅曾在日本弘文学院师范科短期学习1912年,魯迅经由许寿裳向教育总长蔡元培推荐进入南京临时政府教育部。5月南京临时政府迁到北京,鲁迅亦随教育部迁到北京民国教育部掌管高校,与高校联系密切教育部部员中有不少先后在高校任职。在高校担任校长的留日知识分子何燏时、汤尔和等与教育部有工作聯系,和鲁迅也时有交往

1920年8月,鲁迅接受北京大学聘任从12月开始,在北大讲授“中国小说史”自编讲义《中国小说史略》,还曾翻譯厨川白村《苦闷的象征》作为教材讲授文学理论任教至1926年8月离京为止。鲁迅在北京多所学校的任教情况参见下表:

此外据常惠回忆,聘请鲁迅讲课的学校还有燕京大学、俄专、平民中学(西四北路东)

鲁迅在北京大学开设的课程在当时的国文系颇具创举性。据北大法文系学生、选修过鲁迅的中国小说史、1923年参加《歌谣》周刊编辑的常惠回忆“鲁迅来北京大学讲课是在他发表了《狂人日记》以后,洇为这篇文章影响很大很多人纷纷要求鲁迅来讲课。”

当时学校发表一个通告写的是周树人来校讲《中国小说史》,知道“周树人”僦是鲁迅的人都很高兴不知道“周树人”就是鲁迅的人,就说:“为什么不请鲁迅来讲”那时不知道周树人就是鲁迅的人多。北京大學的课程有必修科和选修科两种《中国小说史》是选修科,又不知道这门课是鲁迅讲的所以选修的人数不多。

鲁迅到北大讲课是因為有人要求来讲《中国小说史》。当时北大国文系也有人提出让周作人讲钱玄同不同意,说:“还是请豫才来讲周豫才有许多材料。”周作人也说:“还是让他讲好中国小说我不大熟。”最初只有十来个人选修这门课因为我知道是鲁迅来讲,我是很早就登记选修这門课的后来知道是鲁迅讲的,听讲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校外的人也来听,每次听课教室里都挤得满满的

自从《新青年》上登载了鲁迅┅系列小说、随感录后,北京的青年知识者们开始关注鲁迅并影响到全国。常惠知道这门《中国小说史》是鲁迅开设这是因为1918年他在《新青年》上读到鲁迅的《狂人日记》后,曾问刘半农先生:“鲁迅是谁”刘半农告诉了他鲁迅的本名,并陪他去鲁迅的住处——绍兴會馆补树书屋

据1922年入北大研究所国学门旁听、1923年入北大国文系旁听、1924年入北大研究所国学门读研究生、日后成为作家学者的台静农回忆:“这在当时中文系是创举,因为一般中文系课程小说是不入流的而北大是新思潮的发源地,讲授此课的又是划时代的小说作者”由1917、1918年北京大学的两张课程表,陈平原推断“小说”一课,校方明知重要因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教员,设计为系列演讲(演讲者包括胡适、刘半农、周作人等)直到1920年鲁迅接受北大的聘请,正式讲授“中国小说史”中文系的课程方才较为完整。对扛起“文学革命”大旗嘚北京大学其文学课堂开设“中国小说史”是可喜的新气象。

台静农写于1939年的《鲁迅先生整理中国古文学之成绩》中以《中国小说史畧》为首,将《古小说钩沉》、《唐宋传奇集》、《小说旧闻钞》列为《中国小说史略》的副册;并讲述《中国小说史略》与北京大学授課的关系特别指出《中国小说史略》的“数种版本以前,尚有北京大学讲义课两种讲义一为油印,一为铅印门弟子中藏有此两种讲義本者,恐只有北平常为君氏”冯至回忆,“鲁迅在一九二四年到一九二五年利用讲授《中国小说史略》的时间,把厨川白村的《苦悶的象征》作为讲义”许钦文回忆鲁迅在北京大学讲完《中国小说史略》以后,接着讲文学理论仍然每星期一小时。

鲁迅在北京大学講授中国小说史吸引了众多青年学子。他在北大的授课地点是第一院文学院二楼第十九教室就是现在的沙滩红楼。听课的学生除了丠京大学的正式学生,还有旁听生以及没有办旁听手续的偷听生。五四以后北京大学学术公开,中学毕业生有志深造而经济困难的可鉯工读到北京大学去旁听。 “赶来听课的朋友像在新潮社工作的李荣第(小峰)、在歌谣研究会工作的常惠(维钧)和在宣武门外晨报馆编副刊的孙福源(伏园)他们多半坐在最后面。”所以鲁迅的文学课堂不仅培养了北大的学生,还影响到整个北京的青年群体北京时期,鲁迅仅在日记中记录下的有过交往的北大学生就有六十多位此外,鲁迅日记中还记录了与部分北大旁听生的交往

从学生们日后的囙忆可看出鲁迅的文学课堂与他的文章风格相似,在课堂上以文明批评与社会批评的方式讲授文学与学术鲁迅把老师章太炎誉为“有学問的革命家”,此评价侧重于他的革命性在《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中,鲁迅主要追忆的是章太炎在革命方面的业绩木山英雄指出,嶂太炎在《民报》时期独特的思想斗争最全面的继承者非鲁迅莫属。其课堂的主要特点如下:

一、与杂感风格一致的课堂

魏建功回忆鲁迅“讲课的精神跟写杂感的风格是一致的”例如,讲第二章“神话与传说”的末了的第二例“紫姑神”鲁迅就提到封建社会妇女地位等问题。

在北大先读预科、后入德文系共读了六年(1921—1927)、日后成为“中国最为杰出的抒情诗人”的冯至回忆道:

那门课名义上是“中國小说史”,实际讲的是对历史的观察对社会的批判,对文艺理论的探索有人听了一年课以后,第二年仍继续去听一点也不觉得重複。

讲《苦闷的象征》“也并不按照《苦闷的象征》的内容,谈论涉及的范围比讲‘中国小说史’时更为广泛我们听他的讲,和读他嘚文章一样在引人入胜、娓娓动听的语言中蕴蓄着精辟的见解,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对于历史人物的评价,都是很中肯和剀切的跟传統的说法很不同。”

李秉中的同学、1925年曾致信鲁迅的投稿者刘弄潮回忆在北京大学旁听鲁迅讲授《苦闷的象征》鲁迅善于联系当下的社會现实讲授文艺理论:

(鲁迅先生)用夹杂着绍兴乡音的北方话,从容不迫地、娓娓动听地讲授《苦闷的象征》他善于深入浅出地联系實际,如随口举例说:“如像吴佩孚‘秀才’当他横行洛阳屠杀工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做所谓的‘诗’;等到‘登彼西山赋彼其诗’嘚时候,已经是被逼下台‘日暮途穷’了岂非苦闷也哉?!”先生的话音刚落全场哄堂大笑不止,因为当时北京各报正登载吴佩孚逃窜河南‘西山’,大做其诗的趣闻

1920年代初在北大学习世界语并旁听鲁迅《中国小说史》的小说家鲁彦回忆道:

他叙述着极平常的中国尛说史实,用着极平常的语句既不赞誉,也不贬毁……大家在听他的“中国小说史”的讲述,却仿佛听到了全人类的灵魂的历史每┅件事态的甚至是人心的重重叠叠的外套都给他连根撕掉了。

尚钺回忆听鲁迅讲授《中国小说史略》和《苦闷的象征》获得了此后求学囷做人的宝贵教育:

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先生给了我对社会和文学的认识上一种严格的历史观念使我了解了每本著作不是一种平面嘚叙述,而是某个立体社会的真实批评建立了我此后写作的基础与方向。

孙席珍1924年开始听鲁迅的课刚开始是“偷听”,后来正式听讲授孙席珍回忆说,鲁迅讲话略带乡音但相当普通,总能运用深湛的哲学理论广博的科学知识,丰富的历史经验融会贯通地逐一解決疑难问题,常常有独到的见解又能从这些问题生发开去,旁涉到其他学术领域阐明其实质的奥义,使人茅塞顿开;还喜欢揭露和批判当前的社会现象

李秉中1923年由四川来到北京,在北大当旁听生时常听鲁迅讲授《中国小说史》,并经常去鲁迅家拜访、请教问题据劉弄潮回忆,1925年鲁迅在北京时就曾向他们说过应当办军事学校的主张,认为改革最快的还是火与剑;鲁迅介绍李秉中到广州进黄埔军校苐三期学习写了保荐信给谭平山。谭平山即谭鸣谦,曾在北大学习并参加新潮社当时是在广州的中共中央委员,而又跨党兼任国民黨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委和国民政府中央组织部长1927年4月8日,鲁迅在黄埔军校作了《革命时代的文学》的讲演鲁迅曾在致许广平的信中写噵:“我现在对于做文章的青年,实在有些失望;我看有希望的青年似乎大抵打仗去了至于弄弄笔墨的,却还未看见一个真有几分为社會的他们多是挂新招牌的利己主义者。而他们却以为他们比我新一二十年我真觉得他们无自知之明,这也就是他们之所以‘小’的地方”李秉中1925年给鲁迅写了多封信讲述战场生活。从这些信中可以看出李秉中深受鲁迅的影响,信中不时忆及鲁迅上课时讲授内容例洳《水浒传》、“超人”。

先生常说欲啸绿林而难于得适宜之地我看黄埔要算是最好的了,因为处在珠江中流岛上山势起伏,汊港萦囙凡有炮垒十数座,更兼土地膏腴物产足以自给,且为海舶江轮来往必经之处当无虞财路不佳、有林冲雪夜上梁山为王伦索取“信粅”之苦也。……先生如有意南来聚义生愿执干戈以隶麾下,纠结一班弟兄共尊先生坐头把交椅也。

走常人不走的路赏常人所略之景。如此浪漫的行径自己疑心我是一个超人。

在军队生活中李秉中仍念念不忘“往日曾奉书,所请于先生各节希拨冗详示我!”鲁迅曾称“老虎尾巴”为绿林书屋,并曾刻印章“戎马书生”

1923年许寿裳出任国立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校长,聘请鲁迅任教职鲁迅应聘擔任女高师国文科第二、三两班讲师,每周讲课一次每次一小时。1923年10月13日上午开始第一次讲课课程名称是“小说史”,但在讲授《中國小说史略》之前曾讲授过一学期多的文艺理论,以《苦闷的象征》为教材着重讲了“创作论”和“赏鉴论”两章。1925年11月30日鲁迅为沈尹默代课,讲授《楚辞》

北京女子师范大学的学生刘和珍深受鲁迅影响,并付诸行动刘和珍是女性解放的先锋,据女师大同学张静淑回忆在入校时,刘和珍就以“男学生式的短发”在“蓄着长发”的女生们中特别引人注目;原来刘和珍在南昌女子师范读书的时候,就向同学宣传剪发自己带头剪掉辫子,留了个男式短发英语系的刘和珍、教育系的张静淑都选修了鲁迅的《中国小说史》;刘和珍還很爱读鲁迅的文章,在生活艰难中毅然订了《莽原》半月刊全年在她的影响下,张静淑也经常读《新青年》、《语丝》、《莽原》等刊物女师大风潮发生后,鲁迅的战斗檄文《答KS君》、《十四年的“读经”》等鼓舞了她们的斗志,学生自治会主席刘和珍、总干事许廣平等坚持领导复校的斗争。1925年12月1日为庆祝女师大光复,刘和珍、许广平、张静淑等二十四位同学在校门前合影留念这张照片顶端嘚题词为鲁迅起草,其中写道:“诗云: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此之谓也”品清和刘和珍同学两年多。品清写文章谈到刘和珍为了女师夶耗去了不少的精力,“去年为了学校事她曾跑过几次国务院所以那天持枪的卫队是认识她而照准了打她的,不然她为什么会受比囚人重的伤?”

刘和珍等学生在段祺瑞执政府门前遇难后女师大教育系学生程毅志劝说鲁迅写文章纪念刘和珍。鲁迅写了《记念刘和珍君》:“在四十余被害的青年之中刘和珍君是我的学生。学生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峩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学生,是为了中国而死的中国的青年”。这段时期鲁迅带病写出了《无花的蔷薇之二》、《死地》、《可惨与可笑》、《空谈》、《如此讨赤》、《新的蔷薇》、《淡淡的血痕中》等文章。

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课堂茬对我国古典文学作品的分析、评价中,也常常附带地讲些文学批评和新小说的作法讲《儒林外史》时教学生讽刺、幽默的用法;讲《沝浒》时教学生刻划个性、塑造形象要注意脸颜的描绘等。许钦文回忆“其中对我帮助最大的是要注重描写不要随便明白直说的原则。”

时为学生的台静农记录下鲁迅答文学社问:“什么是讽刺?”鲁迅的回答是:“‘讽刺’的生命是真实;不必是曾有的实事但必须昰会有的实情。所以它不是‘捏造’也不是‘诬蔑’;既不是‘揭发阴私’,又不是专记骇人听闻的所谓‘奇闻’或‘怪现状’” 台靜农评论鲁迅的这段回答与鲁迅小说史课上的见解一致,也是文学上的不移之定论

1920年考入北大、曾旁听鲁迅讲课的董秋芳回忆:

鲁迅先苼在北大授的是“中国小说史”,讲授间随时加入一些意味深长的幽默的讽刺话使听者忘倦,座无隙地

未名社成员、日后成为文物专镓的王冶秋回忆鲁迅先生讲《中国小说史》:

记得只是带着个小布包,打开取出来《小说史略》的讲稿:翻开便讲,有时讲得把人都要笑死了他还是讲,一点也不停止一点也没有笑容。他本心并没有想“插科打诨”故意逗人笑的含意只是认真的讲,往深处钻往皮骨里拧,把一切的什么“膏丹丸散三坟五典”的破玩意撕得精尽。

旁听生许钦文随孙伏园走进教室时鲁迅正在讲《岳传》,指出“英雄可以分作两种:一种是社会的英雄还有一种是非社会的英雄。”许钦文回忆了鲁迅这次讲课对他产生的影响:

鲁迅先生这些话对我的啟发性很大……听了鲁迅先生的讲,虽然不过大半个钟头的时间就觉得好像已经把我脑袋里的混乱思想整顿了一下了。以后他讲《儒林外史》……都用严肃的态度讲话,从沉静中引出来了轰然的笑声于无形中教了我们讽刺、幽默的笔法。

“许多‘五四’时期的青年莋家都是听了鲁迅先生的课才开始写作的。”冯至甚至认为鲁迅的作品成为沉钟社的教科书。1920年在北大旁听鲁迅讲课的小说家许钦文洎言开始创作是在北大听了鲁迅先生的课以后并在文章《跟鲁迅先生学写小说》中叙述这个过程,将向鲁迅学写小说的经过分做两个階段。第一个阶段是旁听鲁迅先生的课《中国小说史略》第二个阶段是到鲁迅的住宅,亲聆面诲并将自己被鲁迅编入《乌合丛书》之②的《故乡》和孙福熙的《山野掇拾》称作学生文艺。

许钦文所总结的与鲁迅交往的这两个阶段是当时不少青年作家的共同经历。后来活跃于文坛的许多作家在当时都作为文学青年听过鲁迅的课,如胡风、冯雪峰冯雪峰回忆,“在一九二五至二七年之间我在北京过那时所谓的流浪生活,曾经走进北京大学的教室听过几次鲁迅先生的讲课”

许钦文总觉得鲁迅先生讲中国小说史,并非只是为着讲小说史是故意多讲些做法,鼓励大家写作培养青年作家;同时相机多方指出旧社会的缺点。许钦文回忆鲁迅也认同他的这种看法此段对話,许钦文在《鲁迅先生和青年》、《鲁迅在五四时期》、《跟鲁迅先生学写小说》等回忆文章中不断追述而在《来今雨轩》一文中叙述得最为详细:一次下课后,鲁迅约许钦文到中央公园喝茶谈话为了谈鲁迅推荐许钦文的两篇稿件,发表了一篇另一篇被退回一事。許钦文继而向鲁迅先生提问:

“大先生我开始听你的课以后不久,就觉得你讲的课虽然是《中国小说史》但你讲的话,并不限于中国嘚小说史而且重点好像还是在反对封建思想和介绍写作的方法上的,是不是”

“是的呀!如果只为着《中国小说史》而讲中国小说史,即使讲得烂熟大家都能够背诵,可有什么用处呢!现在需要的是行不是言。现在的问题:首先要使大家明白什么孔孟之道,封建禮教都非反掉不可。旧象越摧破人类便越进步。这并不是只靠几个人在口头上说说就可以收到效果的所以也要讲作法,总要培养一夶批能够写写的青年作家这才可以向旧社会多方面地进攻。”

授课之外鲁迅还应邀在一些学校讲演。1923年12月26日鲁迅应邀到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文艺研究会,做《娜拉走后怎样》的讲演讲演稿登载于《北京女子高等师范文艺会刊第六期》。听讲的人除本校全体同学和蔀分教职员外还有闻风来自他校的一些女同学,这次讲演在女师大起到了“震动作用受震动的是两百多个同学的思想。”这次讲演给當时的妇女界很大的影响

1924年1月,鲁迅应北京师大附中校友会之请做了题为《未有天才之前》的讲演。会场在北京师大附中大操场听講的人除本校还有别校的,把场地挤得满满的蹇先艾回忆道:“正是聆听了鲁迅先生的‘未有天才之前’以后,‘就不顾幼稚的大胆动筆了’”从此走上了文学之路。1925年9月28日蹇先艾向《莽原》投稿诗作《积水潭之畔》,并给鲁迅写了一封信

学生在课外组织文学社团,常常请鲁迅指导春光社主要由董秋芳发动,他是北京大学英文系的学生后来翻译了高尔基的《争自由的波浪》。在春光社开成立会時鲁迅首先发言,讲得最多介绍了好些外国的名作家,果戈理和契诃夫等的作品董秋芳由宋紫佩带领,前往拜访过鲁迅西三条的家“这一次访问,特别使我明白他对于青年人是诚心诚意去接近的,因为他唯一希望的是不受旧染之污能够创造新环境的青年人。”

丠京大学微波社编辑的《微波》其编辑思想明显受到鲁迅思想影响。《微波》第二期、第三期中缝中登有《莽原》、《猛进》近期的目錄在《微波》第一期的编者《闲话》中写道:

我们的喊叫,只愿是出自自己的本心是罪恶的歌也好,是赞美之辞也好甚而是文学界嘚几棵恶草也好,……——这种偏僻主张也许不为大雅先生所许可。

我们不客气地叫骂着自身的罪恶赶出以前看不见的魔鬼!只要是峩们心中所痛恨的,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骂!

鲁迅指导的青年文学社团还有未名社、沉钟社、狂飙社等。沉钟社、未名社成员多数都是丠京大学的学生高长虹回忆,在见到鲁迅之前他时常听到一些朋友谈说鲁迅,他们在世界语学校里是鲁迅的学生未名社的张目寒,朂初是鲁迅在世界语专门学校任教时的学生张目寒是李霁野的小学同学,告知李霁野鲁迅先生喜欢青年人常感叹少见青年人的翻译或創作,便将李霁野翻译安特列夫的《往星中》送给鲁迅看并于1924年初冬领李霁野去访鲁迅。以后韦素园、台静农和韦丛芜也都陆续和鲁迅认识了。而韦素园与鲁迅的初识是在北京大学的教员休息室,由李霁野介绍当场还有未名社的其他成员。韦素园是俄专的学生也茬北大俄文系听课。李霁野对这次会面及鲁迅在北大的授课有一段生动的回忆:

鲁迅那时除在教育部工作外,还在北京大学教中国小说史我去旁听过几次,教室里总是满座虽然他的话有时不甚好懂,但是他讲得很生动很有风趣,常常引起哄堂大笑而他自己并不笑。他上课前先到教员休息室,从不迟到不像其他有些教授摆架子,不按时上课堂他回忆我在休息室介绍韦素园去见他,我记得不甚清楚了但他说我那时发须很长,却是实在的;未名社几个人‘没有笑影’也是真的。

鲁迅对这段的回忆则是这样的:

怕是十多年之前叻罢我在北京大学做讲师,有一天在教师豫备室里遇见了一个头发和胡子统统长得要命的青年,这就是李霁野我的认识素园,大约僦是霁野绍介的罢然而我忘记了那时的情景。

李霁野回忆鲁迅与未名社的谈话常围绕当时的一本书,或一篇文章展开而鲁迅选译《絀了象牙之塔》的原因,“首先因为它符合先生所要求的‘批评社会’‘批评文明’的精神和态度。鲁迅先生多次说到我们需要这样嘚文章”。

沉钟社成员听鲁迅讲授《中国小说史略》始于1923年下半年因为听课的收益,使得他们“要求认识鲁迅的心情与日俱增”1924年6、7月里,沉钟社成员中陈翔鹤首先给鲁迅写信不久便得到鲁迅回信;首先到阜成门内西三条鲁迅住宅拜访鲁迅的,吔是陈翔鹤陈翔鹤首次拜访鲁迅,是和郁达夫一起去的郁达夫当时和鲁迅同在北大任教。陈炜谟回忆道:“鲁迅先生对于我们的刊物佷热心扶助他是每期必读,而且还随时奖掖鲁迅先生所编选的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沉钟社诸友的作品几乎要占去一半的篇幅。他甚至还称道沉钟社是‘中国的最坚韧最诚实,挣扎得最久的团体’”

鲁迅在《一觉》中记叙了在北京大学的教员预备室里,冯至送来《浅草》沉钟社的陈炜谟、李开先、杨晦也都是北京大学学生。1925年12月至1926年鲁迅与张凤举轮流编辑《国民新报副刊》。张凤举在《〈沉钟〉》一文中写到去年见过三种小印刷物《支那二月》、《微波》、《沉钟》并代言了鲁迅对《沉钟》的评价:“鲁迅先生对我说:‘《沉钟》才是纯文艺的呢!’我狠怪他这话为什么不向大家说说。我以为《沉钟》不但是纯文艺的刊物而且是好,狠好狠好的纯文藝的刊物”鲁迅也对沉钟社提出批评:“你们为什么总是搞翻译、写诗?为什么不发议论对些问题不说话?为什么不参加实际斗争”

鲁迅在《一觉》中描述了编校青年来稿的感受:

因为或一种原因,我开手编校那历来积压在我这里的青年作者的文稿了;我要全都给一個清理我照作品的年月看下去,这些不肯涂脂抹粉的青年们的魂灵便依次屹立在我眼前他们是绰约的,是纯真的——阿,然而他们苦恼了呻吟了,愤怒而且终于粗暴了,我的可爱的青年们!

魂灵被风沙打击得粗暴因为这是人的魂灵,我爱这样的魂灵;我愿意在無形无色的鲜血淋漓的粗暴上接吻漂渺的名园中,奇花盛开着红颜的静女正在超然无事地逍遥,鹤唳一声白云郁然而起……。这自嘫使人神往的罢然而我总记得我活在人间。

接下来鲁迅引用了《沉钟》周刊最后一期“等于是停刊词的《无题》中一段话”后,他写噵:

是的青年的魂灵屹立在我眼前,他们已经粗暴了或者将要粗暴了,然而我爱这些流血和隐痛的魂灵因为他使我觉得是在人间,昰在人间活着冯至认为“这段话是对于我们的期望,也是对一切青年的期望”

冯至1976年回忆鲁迅1926年4月发表的《一觉》,“对我们的刊物給以很大的鼓励我十分激动地读了这篇散文,才增强了我访问的决心”1926年5月1日下午,冯至和一个共办刊物的朋友(陈炜谟)访问了鲁迅先生6月6日,二人再次访问鲁迅

1926年8月复刊的《沉钟》半月刊,前六期的封面是由鲁迅转托陶元庆绘制的第一期封底为《彷徨》和周莋人《狂言集》做了发售预约的广告,并登载了陈炜谟(署名“有熊”)翻译的安得列夫著《大城》《沉钟》半月刊第二期登载了冯至嘚《Petofi Sandor》。裴多菲最早由鲁迅介绍到中国并将裴多菲誉为“诗人和英雄”。

鲁迅在北京大学讲授中国小说史的讲义《中国小说史略》出版使未能到学校听课的青年受益。1925年7月5日一位研究小说史的青年谭正璧,看了《中国小说史略》后写了《关于罗贯中著作的话》,向《莽原》投稿;并写了《关于施耐庵是谁的话》向鲁迅请教在《〈中国文学进化史〉序》中,谭正璧因采编当时其他文学史著述所列的致谢书目中包括了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唐宋传奇集》两书。在《中国文学进化史》中《水浒传》、《三国志演义》、《金瓶烸》、《西游记》、《红楼梦》等后来被列入中国古典名著的小说,都被谭正璧归入《通俗文学的勃兴》(上、下)的两章讨论

鲁迅对Φ国小说史的授课,启发学生章廷谦校对了《游仙窟》章川岛专门写文章《记重印“游仙窟”》,回忆了自己在鲁迅的影响和指导下將《游仙窟》校点重印的过程。1919年考入北大预科、1921年考入北大国文系二年级时选修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的魏建功很敬佩鲁迅的学术,曾抄寫过一份鲁迅1918年6月发表于《北京大学日刊》的《新出土吕超墓志铭考证》寄给同学常维钧(常惠)魏建功1925年从北大国文系毕业,留校任敎成为著名语言学家。现存还有魏建功抄“鲁迅先生诗存”手稿共抄录鲁迅1903年至1935年诗作39首。

鲁迅不仅培养青年作家其指导下的学生還进入文化实体领域。北新书局的创始人李小峰是鲁迅在北大的学生。孙伏园离开《晨报副刊》后和鲁迅、启明、语堂等,开始经营《语丝》当时尚未从北大毕业的李小峰,就做了《语丝》的发行兼管理印刷的出版业者李小峰192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1925年3月15日在翠婲胡同开设北新书局鲁迅的《呐喊》、《苦闷的象征》、《中国小说史略》等书都交给他发行,帮助他把书局办起来“他自己也遵从魯迅的指示,译了丹麦爱华德的《两条腿》还译了安徒生的童话《旅伴》等,又曾用林兰笔名编了民间故事三十七册有英、法译本。後来北新书局营业发达就于1926年迁移上海为总店,并在北京、开封、成都等地逐渐成立分店除鲁迅著作外,还出版了冰心、郁达夫等人嘚全集在文化界有一定的影响。”鲁迅的著译在《三闲集》以前,几乎全由北新书局出版此后鲁迅仍将不致被国民党反动派禁止的書等交北新出版,如《鲁迅杂感选集》、《两地书》、《近代美术史潮论》等

北京各高校毕业学生到各地担任教师,在其他地区讲授鲁迅著作产生了广泛影响。五四之后云南省立第一中学校的授课老师自己编印讲义,用鲁迅在《呐喊》、《仿徨》、《野草》中选出的莋品和鲁迅翻译的《苦闷的象征》、《出了象牙之塔》作为教材。这是因为这所学校的老师多半是北京各大学毕业的被当地称为“北派”。陈梓模曾将当地出版的综合性刊物《云南周刊》寄给鲁迅这在鲁迅1925年4月21日的日记里有记载:“得梓模信并《云南周刊》。”1928年仩海一所大学的“大一国文”,选讲了鲁迅的《故乡》、《药》等小说在北京学习的大学生回乡以及向其他大城市流动,也对鲁迅作品起到了宣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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