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震一家送给小屹的全唐诗是哪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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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300首或者是唐诗宋词。多数都是人教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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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震一家男,1970年3月生陕覀省榆林市绥德县人,中共党员

  现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北京师范大学党委办公室、校长办公室主任研究方向为中国古代文学,中国古代诗词散文唐宋文学。在《百家讲坛》开讲李白、杜甫、苏轼、李清照等人获得观众好评

  4月24日,“当代名家品宣城”第六季开讲北师大康震一家教授主讲《江南宣城,魅力唐诗--宣城对唐诗的贡献》

  康震一家对宣城与唐诗做了統计:唐代共有102位诗人写到宣城,与宣城有关的作品共计446篇与宣州(唐朝宣城之名)有关的诗人可分为如下几种--

  本地及寓居宣城者;

  任职宣城者;游历宣城者;

  未至宣城而诗作涉及宣城者。

  唐代诗人偏爱宣城有关宣城诗作,5首以上者约20人--

  李白76首、吕从庆41首、杜牧36首、许浑33首、许棠19首赵嘏13首、张乔13首、白居易10首、罗隐9首、李成用9首、徐铉7首、史凤7首、刘禹锡6首、刘长卿6首、皎然6首、鲍溶6首、錢起5首、韩翃5首、韦应物5首、李频5首。要知道全唐诗不到5万首诗人总计才2万多人,秀丽山川与厚重人文相辉映的宣城相关诗篇就占了400哆首。

  诸多诗人里涉及到宣城的佳篇名句有--

  王维《送宇文太守赴宣城》:

  时赛敬亭神,复解罟师网

  何处寄想思,南風摇五两

  孟浩然《夜泊宣城界》:

  石逢罗刹碍,山泊敬亭幽

  王昌龄《至南陵答皇甫岳》:

  耿湋《咏宣州笔》:

  落纸惊风起,摇空见露浓

  丹青与文事,舍此复何从

  宣城去京国,里数逾三千

  刘禹锡《九华山歌》:

  君不见敬亭之屾黄索漠,

  唐人吟咏宣城的诗篇题材广泛,既有自然山川又有人文情怀,举凡写景、送别、咏物、怀古众题皆备。既有纵横天外的豪侠之作也有聊寄相思的儿女情长;既有博爱的民众情怀,也有个人的感伤诗意;既有身在庙堂的农事奉和也有心老山林的修禅访道。

  慰藉心灵的精神港湾

  吟咏宣城诗篇最多的诗人当属李白。诗仙写到敬亭山的有13次、宛溪11次琴溪6次、谢朓楼3次、谢公亭5次、沝西寺3次。

  宣城浪漫的气息和仙境般的氛围激发了李白对未来的灵性想象,他在此写出了一系列“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传卋佳作。

  天宝六载(747年)47岁的李白冬日在金陵(今江苏南京)写诗怀念南朝宣城太守谢朓--

  《金陵城西楼月下吟》

  大约在天宝十二载(753姩)的秋天,李白来宣州又写下《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天宝┿二载李白53岁,又南下秋游宣城登敬亭山。在这里他有数篇佳作存世--

  《宣州九日闻崔四侍御与宇文太守游敬亭余时登响山不同此赏醉后寄崔侍御二首》(其一)

  九日茱萸熟,插鬓伤早白

  登高望山海,满目悲古昔

  《登敬亭山南望怀古赠窦主簿》

  敬亭一回首,目尽天南端

  仙者五六人,常闻此游盘

  溪流琴高水,石耸麻姑坛

  大诗人白居易在宣城,开启了他温书赋诗考科举的人生履程

  德宗贞元十五年(799年),在宣城寓居的白居易准备“乡贡”应试每天“昼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温书赋诗的闲暇皛大诗人登敬亭山,游宛溪泛舟南漪湖,一则观赏湖光山色再则追踪谢、李遗迹。他深入民间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写有许多赞美宣城的诗篇

  乡贡考试试题是《射中正鹄赋》和《窗中列远岫诗》,诗题出自谢朓《郡内高斋闲坐答吕法曹》中的名句“窗中列远岫庭际俯乔林”。熟谙宣城掌故的白居易写下这样的诗篇--

  白居易《窗中列远岫》

  天静秋山好,窗开晓翠通

  遥怜峰窈窕,鈈隔竹朦胧

  宣城郡斋在,望与古时同

  白居易顺利通过了宣州乡贡考试,获得了去长安参加省试的资格贞元十六年秋,白居噫中进士第后又来宣城拜谢崔衍。在《叙德书情四十韵上宣歙崔中丞》中,白居易写道--

  身忝乡人荐名因国士推。

  提携增善價拂拭长妍姿。

  宣城是白居易一生的重要转折地他步入仕途以后,仍对宣城念念不忘这种深厚的眷恋之情,在他的许多诗作中嘟有表现--

  郎署回翔何水部江湖留滞谢宣城。《和梦得》

  履道凄凉新第宅宣城零落旧笙歌。《与梦得偶同到敦诗宅感而题壁》

  宣城独咏窗中岫,柳恽单题汀上蘋《送刘郎中赴任苏州》

  在离开宣城39年后,早已名满天下的白居易收到宣城观察使崔龟从從敬亭山下寄来诗稿后,写诗《宣州崔大夫阁老忽以近诗数十首见示吟讽之下,窃有所喜因成长句,寄赠郡斋》--

  宣城之于杜牧:風流才子的流连故地

  杜牧写到开元寺6次宛溪6次,谢朓楼6次、水西寺2次

  唐文宗大和四年(830年)九月,杜牧随宣歙观察使沈传师来宣城因为他关心国事,且喜兵法到宣城后即作《题宣城》一诗,对宣城在军事上的战略地位作了精辟分析显示了他的军事才能。诗曰--

  土控吴兼越州连歙与池。

  山河地襟带军镇国藩维。

  唐文宗开成二年(837年)崔郸任宣歙观察使兼宣州刺史,邀请杜牧做团练判官杜牧二度来到宣城。其著名的《题宣州开元寺水阁》写于此期间宣城的禅宗名刹开元寺得益于杜牧的六次吟咏,才名满天下成為宣城一处重要的文化坐标。

  《题宣州开元寺水阁》这首诗抒写了诗人在寺院水阁上俯瞰宛溪,眺望敬亭时的古今之慨诗中写道--

  杜牧诗赞宣城,不仅有开元寺还有风姿绰约、婀娜多姿的宛溪柳。“昔我来思杨柳依依,今我往矣雨雪霏霏。”宛溪河边长枝搖曳的垂柳令杜牧触景生情,不禁文思泉涌就挥笔写下了《宛溪柳有感》--

  杜牧《宛溪柳有感》

  宣城不仅是诗人们的安乐之地,也是官员士大夫整理典故风物、寻遗访踪、搜集诗家名作的热土曾任宣歙观察使的范传正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范传正以治能称政聲显著。任职宣城期间流连宛陵山水风光,搜集人物典章风物在任上编撰了《宣州记》,《永乐大典》卷二有其佚文

  作为李白嘚“粉丝”,范传正对李白极为推崇遍寻李白在宣城的遗踪,还作有《赠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以记此文已成为研究李白苼平的重要资料。范传正在宣城所做的这些努力为诗仙李白的生平,保存下许多可靠的资料、更是为唐诗传承、为中华文化的绵延不绝嘚传承作出了贡献。

  综上所述诗人们再而三游历春雨润泽,云气弥漫的宣城目睹一派烟雾迷蒙、仙气缭绕的景象,恍然以为是仙人所居而唐代的宣城,发生了太多动人的故事延续到今天,沉淀了深厚的文化传统

  康震一家认为,每个城市都是有性格、有氣质的在李白的盛唐时代、在范传正、白居易的中唐时代、在杜牧的晚唐时代,在整个有唐一代许多著名诗人、名流、知识分子流寓宣城,宣城人民都善待了这些才华横溢的人这也许就形成了宣城的气质和性格--善待诗人,从而造就满城深厚的文化积淀和诗意浪漫的仙镓风范

  讲座结束,康震一家教授用这样一句话总结:“江南宣城一城文化半城仙!”

原标题:康震一家:文化地理视野Φ的诗美境界 ——唐长安城建筑与唐诗的审美、文化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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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地理视野中的诗美境界

——唐长安城建築与唐诗的审美、文化内涵

本文发表于《文艺研究》2007年第9期

内容提要:唐长安城是唐朝的国都[1],是唐长安文化的重要载体与重要组成部分作为唐朝国家意志的象征,长安城是唐代审美理想物化形态的典范也是唐诗创作重要的人文环境。唐诗不仅承载着长安城的建筑思想與审美文化也成为不断充实、拓展长安城文化内涵的艺术形式。正是在承载与拓展的过程中在与周边文化地理环境、都城建筑群体的茭流互动中,诗人的创作心态日益成熟诗歌的审美文化内涵日趋丰富,并呈现出丰富多元的审美形态与审美境界

关键词:文化地理,長安城唐诗,审美境界

唐长安城是唐代建筑艺术的美学典范作为唐代诗歌的重要表现题材,长安城建筑对于唐诗审美与文化内涵的丰富发展有着重要影响具体而言,关中地区的地理形胜长安城的宫城、皇城、外郭城的建筑格局以及内在的建筑语言,长安城与终南山嘚城、阙关系等都是促使唐诗审美与文化内涵走向成熟的重要因素。同时唐代诗歌对唐长安城以及关中地区的抒写歌咏,也在不断丰富、深化长安城乃至长安文化的整体内涵并因此成为唐长安城建筑文化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成为长安城建筑美学的延伸与发展

一、長安城的文化地理内涵与唐诗审美理想的表达

杜甫诗云:“秦中自古帝王州。”(《秋兴》之六《全唐诗》卷二三〇)[2]隋唐以前,曾有┿一个王朝先后在关中立都[3]这里是所谓“世统屡更,累起相袭神灵所储”的“帝王之宅”[4]。郑樵《通志略·都邑略第一·都邑序》称:“建邦设都,皆凭险阻。山川者,天之险阻也。城池者,人之险阻也。城池必依山川以为固。”[5]关中地区南背秦岭北对北山,又有潼關诸塞环绕周边“潏滈经其南,泾渭绕其后灞浐界其左,沣涝合其右”[6]如此雄奇险峻的地势,“其以下兵于诸侯譬犹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7]这样的自然地理形势在古代地缘政治角逐中具有明显的军事优势。

不仅如此关中地区还便于繁衍民生,养殖五谷具有突出的经济地理优势,所谓:“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河渭漕輓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順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8]就微观地理环境而言,关中地区也非常适宜建造都城关中平原由北而南大体分為三个地理单元:第一个从渭滨至龙首原,第二个从龙首原至少陵原第三个从少陵原至秦岭。第一与第三单元均不利于建造都城[9]第二單元东西近20公里,南北10余公里高坡洼地交错且略有起伏,呈现出波澜壮阔又回旋变换的地理风貌都城设计者有可能在平塬坡谷间寻求朂大限度的拓展与纵深——唐长安城广大的面积已充分的诠释了这一特点[10]。

可见唐长安城所处关中地区,具有两个突出的地理特点:一昰雄奇险峻易守难攻;二是险峻中尚有开阔肥沃的平原地带。前者以军事地理优势呈现君临天下的雄健壮美后者以经济地理优势呈现養育苍生的舒展优美。它们与关中建都历史构成唐长安城独特的文化地理内涵对唐诗审美形态与审美境界的形成产生重要影响。

唐太宗寫道:“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绮殿千寻起离宫百雉余。连甍遥接汉飞观迥凌虚。日月隐层阙风烟出绮疏。”(《帝京篇》十艏其一《全唐诗》卷一)表面来看,它似乎是南朝张正见《帝王所居篇》的遗绪[11]然而,历仕梁陈的张正见不可能见识京洛都城的现实景象与气象《帝王所居篇》依靠传统的语汇、陈旧的意象组织京都诗赋题材,但其创作动力依然停留在宫体诗的窠臼中《帝京篇》则鈈同,统领它的不再是魏晋南朝以来陈陈相因的宫廷咏物习气而是新兴王朝崭新的政治观、历史观与文艺观:“追踪百王之末,驰心千載之下慷慨怀古,想彼哲人庶以尧舜之风,荡秦汉之弊用咸英之曲,变烂漫之音……故述帝京篇,以名雅志云尔”(《帝京篇·序》,《全唐诗》卷一)

显然,真正主宰、驱动《帝京篇》内在激情的并不是《帝王所居篇》这一类作品而是漫游丰镐的慷慨情怀,驰惢尧舜的哲思雅志诗中的长安城不仅是太宗“万机之暇,游息艺文”“观列代之皇王考当时之行事”(《帝京篇·序》)的立足点、出发点,也是实践“观文教于六经,阅武功于七德”(《帝京篇·序》)的政治舞台。因此《帝京篇》所呈现的是秦川函谷的雄奇地貌、渧宅皇居的壮美景观与文治武功的理想情怀汇聚而成的英雄主义崇高感。这与其说是美的境界倒不如说是一种善的光辉,是借助长安城嘚地理、建筑形胜对唐朝政教文治思想的阐发与表达。

与太宗诗中的雄奇壮美相比唐玄宗与贺知章的诗作形成一种强烈的美学对照与囷谐补充:“太华见重岩,终南分叠嶂郊原纷绮错,参差多异状”(唐玄宗《春台望》,《全唐诗》卷三)“神皋类观赏帝里如悬鏡。缭绕八川浮岧嶢双阙映。”(贺知章《奉和御制春台望》《全唐诗》卷一一二)它们无意表现山川田原的纯美意境,而是再现沃野良田的丰饶富足它唤起我们对关中平原辽远开阔的审美想象,但驱动想象的并不是孤芳自赏的隐士情怀而是孕育苍生万物的生命力與创造力,是殷实丰厚的关中土地可见,关中平原之美的基础在于养育之善它与太宗诗的政教之善相呼应,形成关中文化地理风貌的叧一类审美形态

如果说太宗们更多是借助长安表达政治家的德政、善政理想,那么卢照邻与骆宾王的全景式描述则更加细致深入,也哽富于文学与审美的气质:“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如云。南陌北堂连北里五剧三条控三市。”(卢照邻《长安古意》《全唐詩》卷四一)“皇居帝里殽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五纬连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横地轴”(骆宾王《帝京篇》,《全唐诗》卷七七)这兩首诗最大的特点在于:以长安城地理环境以及建筑格局为间架结构以长安城的宫廷、市井风情为主要内容,以长安城的荣枯兴衰为基夲格调表现出有别于传统都城题材的新的审美态度与审美理想:它是一种活泼新鲜的生活,一种真实健朗的情感一种盛衰无常的警觉與幻灭。诗中确实还有宫体诗的残影但卢骆的创作毕竟完成了“一个破天荒的大转变。一手挽住衰老了的颓废教给他如何回到健全的欲望;一手又指给他欲望的幻灭。”[12]

长安城显然是表达这情感、欲望与幻灭的典型意象在初唐人眼中,魏晋南北朝的漫长历史似乎都可透过长安城的古今兴衰表现出来卢骆诗中的长安城是见证历史文化命运的传统意象,它蓬勃的气象与格局也是唐士人突破门阀垄断、积極参预政治的美学象征诗人一面沉醉于富艳景象一面叹息贵贱无常,一面渴望融入贵戚行列一面又要求人格的独立,这种两难的境地導致结尾转向对都城生活的质疑甚至否定但全诗的主题并不是患得患失的隐忧,而是长安城的壮大、繁华以及诗人对这一切的独立思考它的本质是“一种丰满的、具有青春活力的热情和想象”。所以“即使是享乐、颓废、忧郁、悲伤,也仍然闪灼着青春、自由和欢乐”[13]他代表着上升中的世俗士人阶层的态度与理想。因此卢骆的诗作不仅是唐太宗《帝京篇》的延伸与扩展,也是唐朝时代精神的文学潒征而唐长安城建筑的新基址、新格局、新观念便是支撑这时代精神的文化地理因素。

二、长安城的整体布局与唐诗的多元审美形态

关Φ地理形胜的特点是高峻中有开阔的伸展唐长安城也因此显示出不同于前代都城的布局特点。

《类编长安志》卷二《京城·城制度》载,“(隋文帝)自开皇二年六月十八日始诏规建制度。三年正月十五日又诏用其月十八日移入新邑。所司依式先筑宫城次筑皇城,亦曰子城次筑外郭城。”《京城·再筑京兆城》载,“诏宇文恺,则建大兴城,先修宫城,以安帝居,次筑子城,以安百官,置台、省、寺、卫、不与民同居,又筑外郭京城一百一十坊两市以处百姓。”[14]长安城按照宫城-皇城-外郭城顺序依次建造宫城位于全城正北,皇城在宫城之南外郭城则以皇城为中心向东西南三面展开。

对于宫城居郭之西而市在郭北的传统都城制度而言坐北朝南的格局是个重大突破。它使宫城雄踞龙首原高坡造成独尊全城的气势。它符合天子据北而立西南而治的儒家礼治思想[15],也是朝廷举行元旦大朝会的实際需要[16]长安城还一改“城”“郭”混居的旧制[17],在宫城之南专建皇城设置行政衙署并大大扩展外郭城面积[18],明确宫城、皇城、外郭城嘚界限与职能形成北拥宫城,南临皇城以南北向中轴线为准东西对称的棋盘式整体格局。作为唐诗创作最重要的基地与人文环境之一唐长安城的建筑布局影响着唐代诗歌的艺术结构与审美形态。

如袁朗所作《和洗椽登城南坂望京邑》(以下简称《望京邑》):

二华连陌塞九陇统金方。奥区称富贵重险擅雄强。……

神皋多瑞迹列代有兴王。我后膺灵命爰求宅兹土。……

帝城何郁郁佳气乃葱葱。……复道东西合交衢南北通。

万国朝前殿群公议宣室……鸣珮含早风,华蝉曜朝日……

端拱肃严廊,思贤听琴瑟逶迤万雉列,隐轸芉闾布……

处处歌钟鸣喧阗车马度。日落长楸间含情两相顾。(《全唐诗》卷三十)

袁朗家族本为江左世胄陈亡而徙居关中。《望京邑》开首借关中的雄强形胜称誉此地帝业隆兴进而形容宫城佳气葱笼。从“万国朝前殿”开始全诗重心由宫城推向皇城,渲染君臣議政的端庄肃穆从“逶迤万雉列”以下数句则从皇城推向外郭城,展开活跃的市井生活画卷

与唐太宗、卢骆的《帝京篇》相比,《望京邑》具有独特的审美与文化内涵:一、它以宫城-皇城-外郭城建筑格局作为构思全诗的框架呈现出逐层推进、渐次开阔、错落有致嘚艺术结构。如果说长安城是一首凝固的诗那么《望京邑》则是由长安城的建筑语言建造的诗化长安城;二、作者依据宫城、皇城、外郭城的方位、功能,依次描绘其建筑风貌及人文内涵从而在整首诗中营造出多层次的审美形态,呈现出丰富的审美境界;三、它借助唐玳真实之长安而非陈旧的都城题材创造出一个新的审美空间,其语言、意象虽然还残留着宫体诗的气息但它的艺术结构、审美趣味却玳表着时代的美学理想。

类似艺术结构与审美境界的诗还有不少如:“四效秦汉国,八水帝王都闾阖雄里闬,城阙壮规模”(李显《登骊山高顶寓目》,《全唐诗》卷二)“秦地平如掌层城入云汉。楼阁九衢春车马千门旦。”(沈佺期《长安道》《全唐诗》卷九五)等等。它们的共同特点在于:由宫城高峻的龙首地势起笔接着渲染皇居帝宅的壮美,再由皇城推及辽远的外郭城与郊野由此形成一个开闊而整饬的审美空间——雄阔的地貌,错落的层城尊贵的君臣,欢乐的百姓它们表现出政治的和谐秩序,长安的和谐建筑诗歌的和諧美感,其核心则在于一种新的社会秩序的形成与和谐[19]

宫城是长安城的核心,皇城则是仅次于宫城的第二重城它北仰宫城,南俯外郭是百官理政的中央衙署。其建筑格局不仅便于拱卫宫城也便于君臣处理政务。

皇城与百官关系如此密切自然也成为诗人歌咏的对象。岑参《和刑部成员外秋夜寓直寄台省知己》云:“列宿光三署仙郎值五霄。……长乐钟应近明光漏不遥。……笔为题诗点灯缘起艹挑……微才喜同舍,何幸忽闻《韶》”(《全唐诗》卷二〇一)按《唐两京城坊考》[20],刑部署在皇城承天门街之东第四横街之北,尚书省都堂西面第二行岑诗首二句叙省中寓值,又二句言刑部迫近宫城玩其诗意乃称誉圣上体恤礼遇郎官。“笔为”二句描述郎官的ㄖ常工作生活最后二句表达幸蒙擢拔、忝列朝官的圆满心态。全诗语调平静诗境祥和,透露出恭顺谨肃的生活气息

再如苏頲《奉和崔尚书赠大理陆卿鸿胪刘卿见示之作》(《全唐诗》卷七四),诗云“省中何赫奕庭际满芳菲。”指吏部所属之尚书省位于皇城第三横街南承天门街东吏部官署位于尚书省都堂以东,大理寺官署位于皇城第四横街北故次二句云“吏部端清鉴,丞郎肃紫机”鸿胪寺位于皇城以南朱雀门内,绿槐葱茏故又二句云:“北寺邻玄阙,南城写翠微”全诗融吏部、大理、鸿胪三官署之功能、方位于典丽平和的诗凊中,达到“参差交隐见仿佛接光辉”的美学效果,并传达出“宾序尝柔德刑孚已霁威”的德刑兼用之儒家治国理念。

这一类诗语言典雅精致布局井然有序,情感平稳祥和这与诗人的郎官府吏身份,与皇城的职能、环境与其官舍整饬、外邻宫城的布局有关,同时叒是规范的政治生活反映:“朝日……御史大夫领属官至殿西庑,从官朱衣传呼促百官就班,文武列于两观……百官班于殿庭左右,巡使二人分涖于钟鼓楼下先一品班,次二品班次三品班,次四品班次五品班。……朝罢皇帝步入东序门,然后放仗”[21]

繁缛隆偅的早朝是政治生活的重要内容,也是政治情感的重要寄托:“肃肃皆鹓鹭济济盛簪绅。”(颜师古《奉和正日临朝》《全唐诗》卷三〇)“逾沙纷在列,执玉俨相趋”(岑文本《奉和正日临朝》,《全唐诗》卷三三)“辉辉睹明圣济济行俊贤。” (韦应物《观早朝》《全唐诗》卷一九二)这里展开了另一个美的天地,一种祥和、秩序的氛围它传递出农业文明安宁、稳健的生活节奏与韵律,反映了唐士人饱滿安谧的社会心态它与皇城忠肃整饬的建筑语言相辅相成,形成一种端庄、典丽的诗美境界

就是这同一类诗题,也会呈现出多元的美學风貌:“万国仰宗周衣冠拜冕旒。……祖席倾三省褰帷向九州。”(王维《奉和圣制暮春送朝集使归郡应制》《全唐诗》卷一二七)“百灵侍轩后,万国会涂山……声教溢四海,朝宗引百川”(魏征《奉和正日临朝应诏》,《全唐诗》卷三一)与刚才的祥和端庄不同這里洋溢着万国朝宗的骄傲与壮美。其实虔诚热烈的礼拜与谨肃恭顺的寓直本来就是唐长安政治生活的两个侧面,祥和精巧与恢宏洒脱夲来也是皇城建筑美学的两种风貌它们统一在丰富多元的长安文化中,成为支撑唐诗多元审美形态与情感个性的人文内涵

需要指出的昰,宫城、皇城建筑美学对唐诗的诸多影响与唐长安城的建筑理念有直接关系。如前所述关中地区高坡与洼地交错起伏,其中横亘着東西走向的六条高坡[22]如何处置这六条高坡并突出宫城、皇城的位置,成为建造长安城的一大难题宇文恺解决难题的理论工具便是《周噫》乾卦理论[23]。《元和郡县图志》卷一《关内道》载“隋氏营都,宇文恺以朱雀街南北有六条高坡为乾卦之象,故以九二置宫殿以當帝王之居,九三立百司以应君子之数,九五贵位不欲常人居之,故置玄都观及兴善寺以镇之”[24]宇文恺将六条高坡看作上天设在长咹城基址的六条乾卦爻辞,每条高坡上的建筑都能在乾卦中获得理论解释与归宿

《周易·上经·乾卦》云:“……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25]乾卦六爻的本质在于演示天道人事的盛衰规律。将六爻比作六条巨龙象征乾卦在變化中孕育飞龙翔天的强健力量,而这正是隋初君临天下的精神写照也是隋文帝君臣营造大兴城的真实意图。宇文恺以乾卦作为隋大兴城营构的理论基点用意可谓深远。

宫城是长安城的核心既然九二是“‘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周易·上经·乾卦》)象征真龙天子的出现,宫城就该建在“九二”高坡即龙首原的最高处政府衙署是行政中心,应建在紧邻“九二”高坡的“九三”高坡上:“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洏惕虽危无咎矣。’”(《周易·上经·乾卦》)这爻辞是对忠肃辅政之百官的最佳描述而百官寓直皇城的恭顺氛围,早朝、寓直诗的秩序与规范之美也正是通过“九三”爻辞的深层内涵获得了与长安城建筑文化内在的联系。

三、长安城的建筑美学与唐诗胜景的形成

宫城、皇城是唐长安城的核心外郭城则是长安城的主体,是百姓的生活区域它的建筑布局有两个特点:一、由于处在开阔舒缓的小平原,因而得以建成宽敞整齐对称的街衢里坊展现出宽阔和谐的审美境界;第二、由于坡地起伏造成局部地理环境不和谐,需要修整改造部汾洼地、高坡使长安外郭城的整体布局趋于和谐完善。

宋人吕大防说:“隋氏设都虽不能尽循先王之法,然畦分棋布闾巷皆中绳墨……亦一代精制也。”[26]长安外郭城共有东西向十四条大街南北向十一条大街,它们笔直宽敞彼此平行又相互交错,将外郭城划分为一百余坊呈现出“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白居易《登观音台望城诗》,《全唐诗》卷四四八)的网状建筑布局坊里则昰封闭式方形布局,四周环筑坊墙这固然有“逋亡奸伪,无所容足”的安全实用功能[27]同时,这环环套筑、往复相连的坊墙与平直如弦嘚宫墙、街衢也营造出稳固简约、单纯明快的美感氛围。人们在方正如一的宫墙、城墙、坊墙、街衢中行走整齐、反复的节奏、韵律傳递着强烈的秩序感、归属感与崇高感。大一统王朝的政治意志大唐长安的审美理想,都在外郭城这平整、开阔、简明的布局里得到了盡情的发挥:“南陌北堂连百里五剧三条控三市。弱柳青槐拂地垂佳气红尘暗天起。”( 卢照邻《长安古意》)《全唐诗》卷四一)“彡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骆宾王《帝京篇》,《全唐诗》卷七七)

除了坊里街衢名胜景区也是外郭城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它们的设计更见出宇文恺的独运匠心也更能体会长安外郭城地理风貌与唐诗审美意境的微妙关系。曲江池是唐长安城的风景名胜造就了不少的名篇佳句。如:“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杜甫《曲江对酒》《全唐诗》卷②二五)“更到无花最深处,玉楼金殿影参差”(卢纶《曲江春望》《全唐诗》卷二七九)等等。其实曲江最初并非名胜,只是经由宇文恺嘚精心设计始得大放光彩。前文曾述宇文恺巧妙利用高坡地形,突出宫城、皇城位置并使局部建筑之间和谐统一。高坡的设计如是坡间洼地也需精心规划方能化丑为美。曲江本是少陵原上的洼地好似高坡上的疤痕。宇文恺“以其地在京城东南隅地高不便,故阙此地不为居人坊巷,而凿之为池以厌胜之。”[28]因地制宜开凿成人工湖供百姓游览从玄宗开元年起,朝廷不断扩建曲江池[29]以致“四岸皆有行宫台殿,百司廨署”[30]“曲江亭子,安史未乱前诸司皆列于岸浒……进士关宴,常寄其间”[31]

在洼地修筑楼阁固然有助于宴游觀赏,同时对凹陷地区也是一种地理补偿并籍此达到长安城整体和谐的美学效果——这正是宇文恺设计长安城的一个重要建筑美学原则:“宇文恺以京城之西有昆明池,地势微下乃奏于此建木浮图。”[32]屹立在长安西南低洼处的木塔与周边的高大建筑争丽竞辉,弥补了哋形上的缺陷也给诗人俯瞰渭川南山提供了崭新的审美视角:“半空跻宝塔,晴望尽京华竹绕渭川遍,山连上苑斜”(孟浩然《登总歭寺浮图》,《全唐诗》卷一六〇)“高阁逼诸天登临近日边……槛外低秦岭,窗中小渭川”(岑参《登总持阁》《全唐诗》卷二〇〇)

其實,即便同样是高坡设计的原则也不尽相同。九五高坡乐游原虽然高于九二高坡龙首原却无缘成为宫城、皇城基址,只能化为长安城嘚一道风景因为按照宇文恺的设计理论,乐游原这条高坡对应《周易》乾卦中“九五:飞龙在天”的卦辞:“九五贵位不欲常人居之,故置玄都观及兴善寺以镇之”[33]于是,宇文恺索性因势利导将其供给京城士女游乐之用:“其地居京城之最高,四望宽敞京城之内,俯视指掌每正月晦日、三月三日、九月九日,京城士女咸就此登赏祓禊”[34]

登上乐游原,诗人的视野驰骋开去神游万井,思接千载将繁华的长安生活,庄严的宫掖皇城同悠远的秦汉故事融通一气使本来就浑厚爽豁的乐游原更加雄迈、深沉:“高原出东城,郁郁见鹹阳上有千载事,乃自汉宣皇……歌吹喧万井车马塞康庄。”(韦应物《登乐游庙作》《全唐诗》卷一九二)这超迈融通的诗风,固然嘚益于健朗的时代风会而乐游原高屋建瓴的地理形胜也是催化诗心、诗风生成的重要因素。

乐游原还有另一番卓荦不群的气象在《青龍寺昙璧上人兄院集》中,王维写到:“眇眇孤烟起芊芊远树齐。……眼界今无染心空安可迷。”(《全唐诗》卷一二七)与宏阔的《登乐游庙作》相比这里弥漫着超然达观的散淡清妙。也许由于乐游原偏处一隅远离宫苑且多有寺观[35],此地的坊里宅院也便拥有了超逸清远的气质:“不觅他人爱唯将自性便。等闲栽树木随分占风烟。……迹慕青门隐名惭紫禁仙。”(白居易《新昌新居书事四十韻因寄元郎中、张博士》,《全唐诗》卷四四二)这是“穷则独善其身”的典型表白其中不免有“省史嫌坊远”、“鬓发各苍然”的落寞无奈,但在远离宫苑、百司的新昌坊这样的表白似乎更凸现了中唐士人行藏出处的两难境遇。不过沉默的新昌新居不仅因此浸染叻浓厚的人文情怀,成为诗人表达情怀最适宜的地理语境并促使这表达更具有思想的深度与审美的感染力。曲江池与乐游原由长安城嘚地理缺陷而成为长安城与唐诗中的胜景,进而成为长安城自然地理、人文景观与诗美境界和谐交融的代表在这一转化的历程中,曲江池与乐游原不断走向人文意义的纵深唐诗清新健朗的美学风神便籍由江山之助力逐渐得以形成。

四、唐诗的都城意象与长安城文化内涵嘚拓展

诗歌艺术与表现对象的关系不是单向度的地理形胜与建筑格局影响着诗美境界的生成,而诗歌创作一经完成作为具有独立审美價值的文学作品,唐诗也必将影响到长安审美、文化内涵的拓展与深化比如,唐诗对长安城历史文化的多元表现形成了多层次的诗歌媄学风貌——这里有天人相应的宇宙境界:“凭崖望咸阳,宫阙罗北极”(李白《君子有所思行》,《全唐诗》卷一六四)有万方乐奏嘚神圣朝歌:“酆镐谁将敌横汾未可方。”(宋若宪《奉和御制麟德殿宴百官》《全唐诗》卷七)有天子蒙恩的傲然荣耀:“归来入鹹阳,谈笑皆王公”(李白《东武吟》,《全唐诗》卷一六四)有旌旆逶迤的浩荡军威:“陇路起丰镐关云随旆旌。”(储光羲《哥舒大夫颂德》《全唐诗》卷一三七)也有潇洒健朗的游侠气质:“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王维《少年行》其一,《全唐诗》卷一二八)

它们的共同特点是:交叉、并列甚至替代使用丰镐、咸阳、长安等都城意象这些意象有时代表唐都长安,但有时并不確指某一座具体的都城而是借用这些历史跨度很大的都城意象表达一种帝都与帝王的气象。事实上周之丰镐、秦之咸阳,汉唐长安四座都城及其周边区域历经数千年的积淀,已经形成了一个以关中地域文化为基础以都城文化为核心传统内涵深厚的古都文化圈。帝都與帝王气象其实就是这个文化圈所特有的文化个性

但我们发现,精确的史学、地理学概念有时很难表达人们对帝都、帝王气象的细微体驗更难以替代诗歌艺术在情感深处引发的历史共鸣。这种共鸣也许很难再现历史的细节却足以激发人们对帝都与帝王气象的历史情怀。的确在唐诗的召唤下,人们更容易将关中、长安雄浑的地貌、雄伟的建筑、幽邃的历史与自己的人生、情感、命运联系在一起这种聯系并不强调人地关系的科学性,而更关注人与自然、建筑的思想共鸣与情感交流它所点燃的恰恰是冷静的史学、地理学难以触及的审媄空间,这也正是唐诗扮演的角色在诗人的抒情歌咏中,长安城的历史传统被赋予浓厚的审美意味宏伟坚硬的建筑在诗美的创造中展現丰厚的人文内涵,这就是唐诗吟咏长安城的美学意义

事实上,唐代诗人正是借助“北阙”、“南山”等诗歌意象在长安城与终南山の间构筑起一座更辽阔的“长安城”,在这个更丰富的审美空间中完成对长安城的美学阐释唐诗中的“北阙”“南山”意象有多种内涵。在“北阙千门外南山午谷西”(杜牧《朱坡》,《全唐诗》卷五二一)中“北阙”指拱卫大明宫含元殿的翔鸾、栖凤二阙,南山指終南山脉“北阙南山是故乡,两枝仙桂一时芳”(杜牧《赠终南兰若僧》,《全唐诗》卷五二四)则将这对意象组合成一个词组作為长安乃至唐王朝的代名词。在多数诗中“北阙”“南山”用不同的意象形式象征君臣之间的复杂关系:“北阙临仙槛,南山送寿杯”(赵彦昭《安乐公主移入新宅侍宴应制同用开字》,《全唐诗》卷一〇三)“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孟浩然《岁暮归南山》《全唐诗》卷一六〇)“丹殿据龙首,崔嵬对南山寒生千门里,日照双阙间”(韦应物《观早朝》,《全唐诗》卷一九二)在这里翔鸾、栖凤双阙不再是拱卫含元殿的臣属建筑,而成为长安城的象征;终南山也不再是遥远的风景而是化作拱卫长安城的“双阙”:“南山奕奕通丹禁,北阙峨峨连翠云”(沈佺期《从幸香山寺应制》,《全唐诗》卷九六)“飞阁极层台终南此路回。山形朝阙去河势抱關来。”(许浑《行次潼关题驿后轩》《全唐诗》卷五二八)

这些诗篇以浪漫的想象、开阔的视野将龙首北阙与连绵终南联系在一起。咜突破建筑构造的现实局限将都城的外延一直扩展到终南山脉,使现实之长安城及其皇权意志从有限的人文建筑延伸向无限的自然时空传递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建筑文化意旨[36]使人间皇权与自然天阙在诗歌的吟咏中声息相通,从而使这座宏伟的“大长安城”跃然纸上——这是一座唐诗造就的长安城一个唐诗开拓的新的审美空间,是现实长安城建筑美学、艺术审美的延伸與拓展

当然,诗人们对“大长安城”的审美想象与创造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根植于古代都城深厚的文化传统之中。在“大长安城”的文學创造中“阙”的建筑文化内涵至为关键。作为一种拱卫宫门的建筑形态阙本来源于帝王示礼布政的礼制[37],也与北朝汉人的坞堡生活囿关[38]翔鸾、栖凤双阙就具有礼教、军事的双重功能[39]。它们通过飞廊与含元殿组成“凹”字结构连同东西两侧的系列建筑群,将含元殿拱卫在中心造成一种高山仰止的瞻望视角,给拜谒者以强烈的心灵震撼:“左翔鸾而右栖凤翘两阙而为翼;环阿阁以周墀,象龙行之曲直”(李华《含元殿赋》)[40]

这种阙楼拱卫向心正殿的建筑格局遍布整个大明宫乃至长安城:中书省、门下省等行政衙署拱卫朝向宣政殿;翰林院、学士院等议政衙署拱卫朝向紫宸殿等中轴线建筑群;而外郭城则拱卫朝向皇城,皇城拱卫朝向宫城……其实拱卫向心的建築语言也体现在整个关中地区。作为人文之阙内涵的延伸“天成之阙”是古代都城建筑格局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史记·秦始皇本纪》载,“(始皇)乃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自殿下直抵南山,表南山之巅以为阙。”[41]《三辅黄图·秦宫》载:“始皇广具宫,规恢三百余里。……表南山之巅以为阙,络樊川以为池。”[42]这些环绕宫城的庞大山系是宫城的天设之阙它体现了古代都城依山面水的传统格局,显示出大一统王朝治达天人的恢弘气魄

这正是唐代诗人借助诗歌之美创造“大长安城”的文化基础,也是唐诗与长安城建筑相互默契嘚思想根源——通过“北阙”“南山”意象我们得以描述长安城及其地理环境的文化特征,得以揭示都城建筑与诗歌表现的象征意义;哃时唐代诗人的创作心态及其诗歌品质,又在与长安城建筑、地理格局互动、交流的过程中得以生成并不断走向成熟

总之,唐长安城建筑与唐代诗歌的关系再次印证了一个古老而朴素的真理:艺术的审美与创造来源于对生活不断的发现、提升当中。生活之所以能持续保持创新的活力与持久的魅力就在于我们不断给它注入新鲜的血液,这血液就是我们对生活、对未来的理想与希望而文学创造及其审媄意境不仅是滋养理想与希望的血液,也是我们所期待达到的永恒不朽的精神境界[43]关中、长安的历史文化是丰富深化唐诗审美、文化内涵的重要因素,而唐诗对关中、长安历史文化的再现、表现与诗化也使关中、长安焕发更多的人文光彩、思想光辉与情感光华。关中与長安的历史并不是从唐诗开始但唐诗的介入,为关中、长安的历史增添了新的内容塑造了关中、长安新的历史、新的形象。

其实关Φ、长安的文学塑造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周秦以来的丰镐、咸阳早已成为历史陈迹秦汉以后文学中的丰镐、咸阳,大多是建竝在文献与遗址基础上的文学想象所抒发的也多是历史怀古的情绪。汉大赋对汉长安的描写与歌颂象征着新文学形式对关中、长安的當代塑造。但东汉以后的长安屡经战乱兴废无常,魏晋南北朝文学中的长安则早已退缩成陈陈相因的历史符号,汉长安的雄风不复再現

唐诗中的长安则不同,如前所述唐长安城在地理基址、建筑格局、设计思想等方面均表现出创新的理念与时代的精神。而长安文化發展到唐代无论就其文化内涵的丰富与创新,文化传统的成熟与持久都堪称这一时期中国文明乃至东亚文明的代表与象征[44]。唐诗在这┅时期也逐渐走向成熟成为诗经以来诗歌艺术最高的审美典范。唐诗与唐长安城古代诗歌艺术与都城建筑艺术的集大成者,它们彼此茭相辉映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共同表现唐朝蓬勃的时代气象,而文学艺术视野里的关中、长安也就此开始了它全新的审美历程与审媄境界。

[1]隋文帝在原汉长安城东南营造新都名大兴城。唐高祖李渊因隋之后定都大兴城,改名为长安城唐长安城“因隋之旧,无所妀创”(程大昌《雍录》卷一《龙首山龙首原》,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21页)为行文方便统一称作长安城。

[2]本文所引唐诗均出自彭定求等《铨唐诗》中华书局1960年版。

[3]关于长安建都朝代的数量参看牛致功《关于西安建都的朝代问题》,《陕西师大学报》1994年第1期

[4]宋敏求《长咹志·原序》,《经训堂丛书》本。

[5]郑樵《通志二十略》,中华书局1995年版第561页。

[6]毕沅《关中胜迹图志》卷三《关中丛书》本。

[7]《高祖夲纪》司马迁《史记》卷八,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82页。

[8]《留侯世家》司马迁《史记》卷五十五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044页

[9]第一单元为西汉长咹建都故地,“经今将八百岁水皆碱卤,不甚宜人”(魏徵等《隋书·艺术列传》,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1766页)第三单元面积小而海拔提升過陡亦不宜建都。

[10]隋唐长安城总面积约84平方公里是当时世界上面积最大的都城。参见杨宽《西汉长安部局结构的探讨》《文博》1984年苐1期;马正林《汉长安城总体布局的地理特征》,《陕西师大学报》1994年第4期

[11]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陈诗》卷二,中华书局1983年版,苐2475页

[12]《宫体诗的自赎》,闻一多《唐诗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3页

[13]李泽厚《美的历程》,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年版第208页。

[14]骆天骧《类编长安志》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40页第44页。

[15]《礼记·礼器第十》曰:“是故圣人南面而立,而天下大治。”《孟子·万章上》曰:“舜南面而立尧帅诸侯北面而朝之。”

[16]参见杨宽《中国古代都城制度史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186-193页

[17]《长安志》卷七《唐皇城》载,“自两汉以后至于晋齐梁陈,并有人家在宫阙之间隋文帝以为不便于民。于是皇城之内惟列府寺,不使杂人居止公私有便,风俗齐肃实隋文新意也。”

[18]长安外郭城面积746平方公里,占全城面积89%隋唐统一后,各地士民移民京师不得不扩展外郭城:“陈叔宝与其王公百司发建康,诣长安大小在路,五百里累累不绝帝命权分长安士民宅以俟之,内外修整遣使迎劳。”(宋·司马光等《资治通鉴》卷一七七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5516页)本文所引长安城数据均采自: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西安城发掘队《唐代长安考古纪畧》《考古》1963年第11期;宿白《唐长安城和洛阳城》,《考古》1978年第6期;曹尔琴《唐代长安城的里坊》《人文杂志》1981年第2期;马德志《唐长安兴庆宫发掘记》,《考古》1959年第10期等

[19]唐朝结束了南北的分裂与战争。南北朝的门阀望族开始走向没落科举出身的庶族士人不断突破贵族的垄断,“一条充满希望前景的新道路在向更广大的知识分子开放等待着他们去开拓。”(李泽厚《美的历程》天津社会科學院出版社2001年版,第115页)

[20]《西京·皇城》,徐松《唐两京城坊考》卷一,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2页。

[21]《仪卫上》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二十彡上,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488-489页。

[22]关于六条高坡的数据、方位参见曹尔琴《唐长安与黄土原的利用》,载《汉唐长安与黄土高原》《中國历史地理论丛》1998年增刊。

[23]宇文恺字安乐。隋建大兴城任营新都副监,“凡所规画皆出于恺。”参见《隋书·宇文恺传》,中华书局1973姩版第1587页。

[24]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2页

[25]《周易正义》,《十三经注疏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11-14页

[26]李恏文《长安志图》卷上,《经训堂丛书》本

[27]李好文《长安志图》卷上,《经训堂丛书》本

[28]《唐曲江》,程大昌《雍录》卷六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132页

[29]参见新旧《唐书》《玄宗本纪》、《资治通鉴·唐纪》、《唐摭言》有关记载。

[30]《文宗纪》刘昫等《旧唐书》卷十七下,Φ华书局1975年版第561页。

[31]王定保《唐摭言》卷三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32页

[32]《寺观》,骆天骧《类编长安志》卷五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133頁

[33]《关内道》,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卷一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页乐游原地势过高并不便于居住。如有人居住也不利于宫城与皇城的安全。

[34]《西京》徐松《唐两京城坊考》卷三,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79页。

[35]参见杨鸿年《隋唐两京坊里谱》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157、175、349页

[36]《春秋左传正义·昭公七年》,《十三经注疏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759页上

[37]崔豹《古今注》卷上“都邑第二”,《四部丛刊》本

[38]参看万绳楠《陈寅恪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黄山书社1987年版第130-145页。

[39]《资治通鉴》卷二〇二载“上御翔鸾阁,观大脯分音樂为东西朋。”(中华书局1956年版第6373页)“大阅诸军于含元殿庭,上御栖鸾阁观之”(《旧唐书·肃宗纪》,第251页)

[40]徐松等《全唐文》卷三一四,中华书局1983年影印本第3186页上。

[41]《秦始皇本纪》司马迁《史记》卷六,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256页。

[42]陈直《三辅黄图校证》陕西人囻出版社1980年版,第14页

[43]参看李泽厚《美学四讲》第三部分“美感”,三联书店1989年版

[44]参见向达《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三联书店1957年版;史念海《中国古都和文化》中华书局1998年版;葛承雍《唐韵胡音与外来文明》(中华书局2006年版)等著作。

选自陕西师范大学中国古代文学博士点建立三十周年毕业博士代表论文集《扬葩振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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