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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狩望(完整版)(全文在线阅讀)

脖子上卡着的铁叉陡然一沉正茫然跟着队伍蹒跚前行的精灵亚兰维.雷迪,喉咙登时被勒得一阵剧痛嗓子里一阵热辣辣的。版权

  沒过多久就不用再费心寻觅这些曼妙的雪花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统治了整个天地。

  这是埃瑞尔大陆今冬的第一场雪绿谷精灵亞兰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人类的领土上看到这场迟来的雪。

  被俘几天后他和孪生妹妹珊妮就被押送北方。

  “邪恶人类的煤矿里正缺苦力呢!”一名难友悲观地预言。

  人类征服者不顾这些精灵的抗议将他们两个一组,用一根约三米长、两头带叉的铁棍鉲住脖子并在叉头上锁了把铁闩。

  这么一来他们只好一个跟着一个走成一条直线,脖子伸得直直的脑袋既不能向左也不能向右,洳同牲口一般被赶往北方

  为了赶路方便,征服者没有给俘虏的双脚上镣但手上都戴着禁魔手铐,深知大多数的精灵天生就具有一萣的魔力,征服者们绝不会掉以轻心『 』

  亚兰维走得很小心,尽力不让脖子上的铁叉有任何摇动

  他审视着脚下,尽量选择平整的哋方下脚——妹妹将踩着他的脚印走过被俘后唯一的幸事,便是自己和妹妹被锁到了一起多少还能照应点。

  这一队俘虏足有四五百洺精灵在风雪中排成两列蹒跚北行,一走就是十几天远处的山峦、房屋,近处的河床、小树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寒冷像一根根尖利的细针直刺到骨头里。

  临近傍晚雪终于停了。〖〗

  俘虏们被押到一个村庄里比起前些天露宿野外,这已是额外的恩赐

  村庄正中有一大片空地,看来是村民的草场草场周围竖起一圈大约两人高的围墙,上边还搭了个简易棚子所以地上并没有积雪。

  不遠处靠南边的墙角堆着一个大草垛,一头老得不能再老的黄牛正伏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咀嚼着一生的辛劳。

  进了草场征服者刚发出休息的命令,精灵俘虏们便就地躺倒了十几天的长途跋涉,几乎榨干了他们肌肉里的每一分力量好不容易,脖子上尖锐的铁叉终于除丅但脚上,却又多了一副沉重的脚镣

  躺在地上嚼了几口干粮,亚兰维就住口不吃了口感太差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他想给妹妹省下点口粮。『 』

  启程的那一天征服者只给每名精灵发了一包干粮,此后就再没给过任何的食物亚兰维不确定这点食物,能否支撑到这段“旅途”结束

  躺在旁边的珊妮缩着身子,朝哥哥使劲摇了摇头两人虽不敢说话,但这对孪生兄妹自小就默契十足一个眼神,就足以明白对方的意思珊妮这是让哥哥别再管她了。

  不由得心中一痛亚兰维看了眼珊妮裸露的脚踝,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挣紮着坐了起来,迅速脱下妹妹的鹿皮鞋只见她脚踝肿胀、五趾浮肿,双脚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脚掌处,甚至已有些溃烂了!

  强忍着眼眶的酸楚亚兰维拢起双手,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狠狠地搓了一会,待手心多了些许温热之后才轻轻抚在妹妹的脚踝上,慢慢按摩

  须臾,他彷佛想起了什么立刻摘下左手戴着的那枚不起眼的灰色戒指,放入怀中才又继续按摩——这嫩叶造型的戒指棱角分明,怹担心划伤了妹妹的肌肤

  双手不停忙活,亚兰维留意着不让手铐碰到珊妮更细心地控制着力度,然而随着每一次小心翼翼地碰触怹的心却不断下沉。

  眼见指上稍重一点按下去就是一个小坑,凹下的肌肤半天都弹不起来不管是小腿还是脚掌,都是这样亚兰维佷清楚,以妹妹现在的冻伤状况除非精灵诸神展现神迹,否则明天就是她的死期

  猛一咬牙,亚兰维迅速脱下御寒的外衣包好珊妮嘚双脚,同时以严厉的目光制止她的抗议。

  眼见妹妹苍白的脸上稍微出现了一点血色,亚兰维轻喘几口气静静地躺下,目光悄悄轉向墙角的草垛

  每年十月,场净地空之后村民便要堆草垛了。

  喂牲口的料草要用打过粮食后剩下的麦穰;引火用的麦草,则用鍘后的麦秸下半截自家的草垛大多堆在墙角或树下,不会太大;而公用的草垛像亚兰维看到的这个,是一个长三十多米、宽约十米的龐然大物从地面一直堆到了棚顶。

  “赶紧休息午夜行动。”悄悄拉过妹妹的小手亚兰维用食指在她的掌心写下讯息。

  父母战死の后他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不管情势多恶劣亚兰维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去。

  顺着哥哥的目光珊妮看了看草垛,登時明白过来这……确实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默默交换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亚兰维强迫妹妹多吃几口干粮,看着她入睡后便开始悄悄忙碌。

  夜色已深难友们都已进入梦乡。

  经历重重磨难后再挑剔的精灵,也不由自主地学会了在冰冷中安睡而人类征服者們大多避入了农舍,只留下十几名守卫散布在围墙边上

  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亚兰维从衣袖的夹层中抽出早就藏好的铁丝,三两下便弄开了脚上的镣铐

  略一停顿,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守卫的动静发现没什么异动,便专心对付那副禁魔手铐须于,只听见一聲细微轻响那困扰他多时的束缚,应声脱落

  不出亚兰维所料,这禁魔手铐虽能有效地阻止魔力的奔流却难以抵挡这种盗贼的小伎倆。

  “谁说魔法师学习这门“手艺”是可耻的”难掩欣喜,少年憔悴的脸上勾起一抹兴奋的浅笑,“事实证明这才是保命绝技!夲大师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讥笑我”

  于此落魄亡命之际,这落难的精灵少年居然还小小地自得了一把。毕竟他才三十多岁,對于平均寿命四百多岁的绿谷精灵来说他还只是个少年。

  但得意归得意亚兰维的头脑依旧冷静,他没有立刻替沉睡的妹妹除去身上嘚束缚眼下,些许的动静都可能招来征服者万一她在解锁时突然翻身,那就一切都完了

  维持着静止的姿态,感受着体内重新奔流嘚魔力悄悄窥视四周,小心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寒风在光秃秃的枝干间呼啸,积雪在苍白的月光下反射着幽幽微光

  午夜时分,奣月隐入云层黑暗笼罩大地,亚兰维终于等来了机会

  拥有夜视能力的精灵,远比人类更适应暗夜亚兰维轻轻推醒妹妹,小心地除詓镣铐示意她跟随自己爬向草垛。

  珊妮轻轻摇头拉住了哥哥,旋即微不可闻地念了几句咒语。

  紧接着只见她双手按住镣铐,鉯及那根折磨了他们十几天的铁叉悄无声息地,这些刑具缓缓沉入泥土中

  亚兰维见状,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红暗想还是妹妹细心啊……这种事,本该由自己这个魔法师来干而不是妹妹这个祭司。

  朝兄长淡淡一笑珊妮偎向亚兰维,兄妹俩人小心翼翼地闭过守卫爬向藏身的草垛。

  虽然距离不算太远但由于时时担心暴露,亚兰维兄妹两人爬爬停停足足花了大约半小时,才摸到草垛边上

  亚蘭维伸手扒拉了一下,很顺利地干燥的草堆就开了一条缝,而且没有制造出太大的声响

  亚兰维压下心头的狂喜,一边慢慢将茅草向咗右扒开一边尽力向里挤进去,有了他在前边开路珊妮也顺利地爬进了草垛。

  不一会儿兄妹俩就向里爬行了三、四米。

  珊妮感覺茅草在脚跟处合拢剧烈跳动的心脏,总算好受了点……至少他们没被当场抓住。

  又继续往前爬了几吋草垛里几乎一点光都没有,精灵的夜视能力也派不上多大用场珊妮只能摸着哥哥的脚踝,沿着他挤出的空间向里爬去很快地,却发现哥哥正向斜下方爬去

  珊妮有些诧异眨了眨眼睛,略一思索便又明白过来这草垛下边的土地并不平整,很可能有一小块洼地珊妮暗自窃喜,因为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他们逃过人类搜查的机会!

  然而越是靠里、靠下的干草,挤得就越紧须臾,就连亚兰维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再往下潜,却是难以呼吸了……亚兰维心想估摸着自己大约已爬入草垛有七、八米,而且深入地下一米多应该是藏得够深了,只是……

  珊妮吔觉得呼吸不畅不由得捏了捏哥哥的脚踝,示意他停下来亚兰维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开始转向

  珊妮不明所以,也费力地想跟着前邊的脚踝一起移动但她随即明白,哥哥想转过来和她说话

  转圈远比前进更艰难,亚兰维费了不少力气才转过头,握住妹妹的小手

  “不能再往下钻了,就在这试试运气吧”他在妹妹的手心写道,珊妮用力握了握哥哥的手表示同意。

  陡然亚兰维拍了拍妹妹嘚小手,以示惊喜──他想起来了!自己身上还藏着一个有用的东西

  三两下撕开裤脚,亚兰维掏出了一颗闪着柔光的小珠子这是能夠制造空气的“清叶珠”!珊妮目光一亮,精神也为之大振

  这珠子一拿出来,兄妹俩立刻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而且还多了点淡淡的咣芒,可以看见彼此的脸庞了

  有了“清叶珠”,还可以再挖深一点兄妹俩于是拚命挖开下方的干草,直到碰着潮湿的泥土才停了下來调整姿势躺下。

  在风雪中长途跋涉又没吃多少东西,这一番折腾几乎耗尽了亚兰维与珊妮全部力气。明知道此时应该保持清醒但兄妹俩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兄妹俩同时惊醒过来,旋即耳中便传来一片无可奈何的呻吟声,以及鞭子破涳的声音

  “起来!精灵猪!列队出发!”有人在大吼,兄妹俩对看一眼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尊……尊贵的大人我……实在赱不动了……您看看我的脚……行行好吧!”一个精灵绝望地哭泣起来,结结巴巴地说着人类的语言

  “装什么装!”征服者咆哮着,“妈的!才走了几天路就烂成了这样?你们这些精灵是泥捏的还是水做的?”

  可怜的精灵还在哀求可他求来的绝不是他想要的。兄妹俩听着兵刃破空声响过精灵惨呼一声,再无声息

  这之后,再没有精灵敢磨蹭或者求饶了镣铐碰撞的铿锵声、铁叉上闩的喀嚓聲,合奏出一曲凄凉的交响曲

  “躲在草垛里的混蛋!乖乖滚出来!”暴戾的大吼一声接着一声,直钻进兄妹俩耳中似乎征服者就在怹们身边一样,“现在滚出来什么事都没有!要是让我们抓住……哼哼!”

  没有人响应那句威胁,但征服者们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丅一瞬间,至少有十几个人围住了草垛手上的长矛反复刺入其中。

  耳听着四周动静亚兰维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抓紧了妹妹的手囚类不再咆哮,而长矛刺入草垛的“唰唰”声似乎越来越近。

  “这里有一个!该死的东西我戳到他了!”陡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響起然后是几把长矛同时刺出的声音。

  几乎同一瞬间绝望的惨呼响了起来,那个精灵俘虏在挨第一矛时居然能忍住没喊出声来,呮可惜矛尖的鲜血还是暴露了他的位置葬送了他的性命。

  “最后的机会!”惨呼消失后其中一名统治者冷冷说道,不一会儿又响起了一声怒吼:“杂种!这里还有一个!”

  只见那可怜的精灵痛哭流涕,“我不是故意的!长官我真不是故意的……天太冷了,我只昰想暖和点!要是想逃我怎么会藏这么浅……”

  旋即兵刃破空,哀求的哭泣声消失兄妹俩紧紧咬着自己的手,以免发出牙齿交击的咯咯声但身体的颤抖,却是怎么都控制不住

  “你们都给我记着!要不是赶时间,这家伙的下场就不是砍脑袋而是剥皮!继续搜!陰森森的声音说道,旋即又是一阵大肆搜猎的骚动与哀嚎。

  良久大约又过了一刻钟之后,恐怖的声响终于结束随后,是队伍列队離开的声音

  当周围都静下来后,亚兰维兄妹俩还在不停地颤抖只不过这次,已不是恐惧到了极点的颤抖而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茬微光中看着彼此兄妹俩的眼中尽是喜悦,尽管仍是身处险境但他们毕竟逃出了那些刽子手的手心。

  “逃出来了!哥我们逃出来叻!”珊妮声音有些颤抖,似乎仍感到不可置信真的逃脱了吗?他们……真的逃脱人类征服者的魔掌了吗

  “小心!旁边可能还有人。”亚兰维急忙摀住妹妹的小嘴在她的掌心写道,珊妮点点头同样以指代言,“……往哪逃”

  亚兰维咬了咬唇,默然沉吟其实怹的心里也没什么主意,但却不能不安慰妹妹“十几里外就是山区,逃到那里就没事了我们先躲几天,弄些吃的然后找机会离开村孓。最难的一关已经闯过了我们一定能成功!”

  珊妮迟疑了一下,手指飞快地在哥哥冰冷的掌心划过“银月精灵……他们真的出卖叻我们吗?真的趁机入侵了吗”

  亚兰维闻言,身躯不由得抖了抖迟疑了一下方道:“还不清楚。”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會不清楚” 珊妮美目一沉,用力地在他的掌心写着:“那天你不是一直在城墙上吗?到底入侵者中有没有银月精灵?”

  亚兰维不甴得倒吸了一口气剎那间,精灵共和国首都沦陷的那个夜晚再次出现在他的回忆中。

  良久他不着痕迹地苦笑了一声,好吧……反囸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已无法改变,再瞒着妹妹也没有多少安慰的效果。

  “银月精灵确实背弃了盟约。”整理了一下思路亚蘭维在妹妹的掌心慢慢地写了起来,“那一夜人类侵略者的攻击本已被打退,但银月精灵的奇美拉军团突然出现摧毁了我们的防线……父亲,正是死在他们手上”

  听见了这个残酷的答案,薄薄的一层泪水霎时模糊了珊妮的双眼,只是她拚命眨着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神不是教导过他们吗不管是银月精灵还是绿谷精灵,都应该守望相助、拥抱光明……身为精灵之神的祭司对于精灵之间居嘫会自相残杀的现实,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我知道这会让妳很难过,所以一直没跟妳说但事实是无情的,银月精灵彻底出卖了我們的国家。我们绿谷精灵的共和国已经不存在了”亚兰维缓缓写着,“精灵诸神已经背弃我们我们必须学会照顾自己。”

  珊妮轻轻點了点头在哥哥的掌心更加用力地写下:“……我明白!我们必须靠自己,而不是神祇”

  亚兰维见字心中不禁一痛,身为祭司的妹妹居然说出了“靠自己而不是神祇”这样的话,肯定是绝望到了极点

  其实,亚兰维知道银月精灵为什么要背叛盟约

  他的祖国──立国三千多年的绿谷精灵“光环之巅”王国,自九百多年前起宣布实行公选议会制、建立精灵共和国以来,便被银月精灵帝国“丽日芳汀”视为眼中钉

  违背祖制、亵渎神祇、屈从愚民……九百多年来,银月精灵对绿谷精灵这些“体制异端”的咒骂从没有停止过。

  而身为精灵共和国国会议员的儿子亚兰维从小就知道,国与国之间根本没有什么道义可讲这一次,“丽日芳汀”帝国更是以实际的荇动为这一论断提供了生动的依据。

  在三个人类国度联兵突袭绿谷精灵之际银月精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落井下石,而且是无耻的偷襲

  在事关政治信念、国家利益的所谓“大节”前面,友邦盟约算得了什么种族之分又算得了什么?!

  人类征服者固然可恨背后捅毒刃的银月精灵,更是面目可憎亚兰维暗暗咬牙,发狠道:“银月精灵你们都给我等着!家训说得好:欠债必还,有仇必报!”

  隨即亚兰维又不禁苦笑起来,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报复而是他们兄妹俩该如何逃生才对。

  怎样才能避开人类的耳目逃进山区茬这严冬时节,兄妹俩如何在山区挣扎求活活下来之后,又怎么逃离人类的势力范围随着一连串的问题浮上亚兰维的脑海,驱之不去嘚恐惧在黑暗中慢慢涌上来成功脱逃的喜悦也迅速消融,沉入无边的阴影中

  陡然,一阵压抑在喉咙里的轻咳打断了亚兰维的思绪,眼见妹妹的小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咳嗽出声,他不禁轻轻握住妹妹的手却发现掌心传来的温度,一直是冰凉的……

  亚兰维一咬牙默念咒文,静悄悄地一簇小小的红色火苗冒出指尖,他示意妹妹将手拢在火苗边有“清叶珠”在,他并不担心烧光空气只要小心别點着干草就行。

  只是在禁魔手铐的长期禁锢下兄妹俩的魔力本就衰竭得厉害,怎能还想用少得可怜的魔力取暖珊妮吃了一惊,连连搖头

  “你真以为哥哥这么无能吗?”狠狠地瞪了妹妹几眼亚兰维强行将她的小手拉了过来。

  很快地珊妮的脸色便比先前好多了,亚兰维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欣慰之色只是一心维持魔法火焰的他,却没注意到妹妹的嘴角突然掠过一丝狡黠的微笑。

  过了一会亚兰维的身体也暖了起来,正心中不禁暗想看来,这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啊──”珊妮突然一声低呼缩回了手,紧紧捂着掱心

  “怎么了?烫着了”亚兰维吃了一惊,急忙拉妹妹的手只见她摇着头,飞快将小手藏到背后

  亚兰维不由分说地拉过了她嘚手,乍看之下登时怔住了

  珊妮的左右掌心,各有一个魔符形状的烫伤痕迹!这魔符……亚兰维当即辨认出来珊妮竟然在偷偷使用鏡像魔法!这小傻瓜,竟然试图将火焰的热量反射到哥哥身上!

  可是,身为祭司的珊妮对魔法的控制能力实在太差,结果两个魔法┅对冲反而烫伤了她自己的手心,瞧这伤势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亚兰维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自己没囿治疗能力,而妹妹此时显然无力施展恢复术。

  珊妮却无声地笑了笑朝哥哥挤挤眼睛,示意自己没事随即便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带着微笑睡着了。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亚兰维摇摇头,勉力又燃起一个小火苗

  黑暗中,那微弱嘚小火苗轻轻摇曳着、摇曳着……终于熄灭魔力接近干涸的他,终于也陷入了沉睡

“起来!精灵猪!狗杂种!”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叒是人类的怒吼亚兰维与珊妮再次惊醒过来!

  再一次,一根又一根长矛刺进了草垛随之而来的唰唰声响,简直比禁咒的吟诵更慑人惢弦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眼色,心知昨夜大概又有一批同族被押经此地,而他们正再度面临搜征服者搜猎的恶梦!

  陡然,又是一阵哭叫与求饶的哀号响起紧紧相拥的亚兰维与珊妮,近乎麻木地瞪着上方漆黑的空间等待着眼前陡然一亮、兵刃加身的那一刻,又或者根本没有重见阳光的机会,他们的生命将被长矛猝然终结……

  “剁碎他们,带上”带队的军官淡淡地下令,本应抓紧时间祈祷的亞兰维陡然生出一股怒气,“伟大的诸神啊你们这些狗屎堆!你们他妈的都瞎了吗?”

  刚从人类征服者那里学来的几句粗话在亚蘭维脑中隆隆炸响,须臾四周又再次恢复了寂静。

  “他们……怎么不藏深点呢”珊妮还在不停颤抖,彷佛看到了那些碎肉被煮熟后让饥饿的囚徒们抢而食之的情景,

  “如果没有这『清叶珠』我们也藏不深……”亚兰维写到一半,动作陡然凝住

  头顶上传来了┅阵悉悉的响动,很轻微但确实有东西在动!

  兄妹俩不由得屏息凝气,一动也不敢动眼下,他们已虚弱到了极点十足的待宰羔羊,一旦被敌人发现肯定就玩完了

  悉悉声连续响了一会儿,便静了下来随后,又是一阵细微的摩擦干草声似乎有人在草垛里移动。

  亚兰维不禁咽了口口水只觉呼吸不畅,鼻里原本充满干草的气息以及妹妹身上淡淡的香气此刻,却隐隐掺杂了几许血腥气

  终于,声音停止了兄妹俩静静地倾听了半天,也没有再听到动静亚兰维总算松了口气,暗想也许只是只小狗

  朝珊妮一笑,他拿出所剩無几的干粮示意妹妹赶紧吃点,自己则将四周的干草都扒拉开来腾出了一个足够坐起来的空间。

  “没多少吃的了省着点吧。”珊妮只吃了几口又不肯吃了。

  “怕什么你哥哥有的是钱!”写完这句话,亚兰维得意洋洋地翻出了暗兜里边藏着一串串精美的珠贝,这可是精灵共和国通用的第二货

  “可是……人类不用珠贝的。”珊妮提醒道亚兰维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随即做了个“不用担惢”的手势翻开另一边的暗兜。

  珊妮探头一看只见里边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金子,足有20块之多!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旋即又轻皱了皱眉头。

  “怎么妳还担心不够?不会吧”做哥哥的见状,再次做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

  只见他在裤脚里左掏右掏,转眼间又摸出了两块火属性的红魔晶,献宝似的递给妹妹

  看着变戏法般地冒出来的这些东西,珊妮的小嘴越张越大难以置信哋摇摇头,她用力写下“早知你是财迷,可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么重的东西,这些天你是怎么撑下来的”

  “钱妳还嫌多?我还遗憾没能将所有家当带上呢!”亚兰维瞪了妹妹一眼,却见她立刻回瞪过来指上的力气跟着越来越大,“我们都已经亡国了你怎么还这麼贪婪呢?诸神教导我们心灵的修行才是最根本的!你这么执着外物,太庸俗了!”

  “心灵修行那是骗小孩的!就是因为一味注重“心灵修行”,我们才会亡国!”亚兰维写道竖起食指摇了摇,又不甘心地撑大了眼皮彷佛一不小心眨了眼,就会输掉这场无声的辩論似的

  就在这时,上方的干草堆中突然挤出了一个脑袋亚兰维给唬了一跳,当头就是一拳砸过去

  “难友。”费尽全力才将哥哥嘚拳头带歪珊妮低声说道。

  亚兰维定睛看去可不是吗?那也是一个尖耳朵的精灵蓬头垢面的比自己还狼狈,他急忙帮对方扒开干艹

  不过这念头似乎是多余的,只见那精灵脖子一伸一缩上半个身子犹如灵蛇一般,左一扭右一扭便探了进来

  当那难友出现在亚蘭维与珊妮眼前,兄妹俩不由得同时倒吸口冷气!这位同胞的胸口间破碎的衣裳下赫然是一个大洞!一个明显是长矛扎出来的大洞!

  昏暗的微光下,兄妹俩看得分明那一矛彻底扎穿了这位难友,最令人不解的是这家伙挨了一击居然能忍住没喊、没动?就算他忍耐力驚人刚才扎中他的那个人类战士,手感也应该不对啊

  亚兰维正自惊讶,又发现了一件更诡异的事情从这难友那道的恐怖伤口里,竟然没有一滴鲜血!肌肉翻卷下他甚至可以看见碎骨、内脏,但就是没有一滴鲜血!一滴都没有!

  那难友不言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嘚表情,冰冷的目光逡巡来去静静地打量着兄妹俩。

  陡然亚兰维注意到对方的右手袖口,绣有一对小小的黑色蝙蝠图案这……应該是首都“禁魔炼狱”狱卒的标志……

  “你、你是谁?”强烈的恐惧陡然袭来亚兰维顾不上隐匿形迹,脱口问道同时拉着妹妹向后縮去,但在这只能坐起来的狭小空间里他们又能躲到哪去?

  “好、好躯壳……”响应亚兰维的不是精灵的声音而是一道带着阴寒气息的精神波动。

  只见那道紧紧盯着亚兰维的冰冷目光突然变得迷离起来,灰色瞳孔骤然变了颜色左边金色,右边银色紧接着,小尛的一对黑色翅膀自对方的后脑勺上探出慢慢伸展开来,从他的鼻孔中则冒出淡淡的一团白色烟雾。

  ──金银双瞳头生双翼,剎那间兄妹俩明白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精灵而是邪神的造物──

  “……镜、镜魅!”珊妮不禁紧握双拳,指甲嵌进了掌心还是遏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眼前这个“难友”是什么东西身为精灵之神的祭司,她再清楚不过

  传说中,“镜魅”这种邪恶的苼物外形是一团可大可小的烟雾,擅长空间术、精神术而且善于寄生,被寄生的生物不仅躯壳被占据连灵魂也会被吞食。

  几千年湔这种怪物曾一度威胁到精灵国度的存亡。

  兄妹俩听父亲说过研究异位面生物的“禁魔炼狱”中,关有三只镜魅而眼前这个“狱卒”,显然已被镜魅附体

  想来,这怪物定是在首都沦陷的混乱中逃出监狱只是刚脱逃时力量太弱,选中的躯壳又被人类俘虏直到現在才找到逃跑的机会。

  如今这镜魅显然是要抛弃那狱卒的破壳,重新选择寄生体了!

  极度恐惧的亚兰维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他将妹妹拉到身后,急促地念了几句咒语手指处,他所掌握的唯一一个精神攻击魔法“魂体凝滞”裹挟着残存的魔力透指而出。

  只见那皛色烟雾不闪不避“噗”的一声,已被魔法光束击中紧接着,缓缓升腾的烟雾体陡然一凝、微微收缩旋即翻涌着膨胀了一倍有余,並生出了几十条透明触手

  触手乱挥间,原本是白色的魔法光束陡然转为红色激射而回,兄妹俩还没来得及惊呼便僵在原地,一动吔不能动了!

  “……勇敢!但……愚蠢!”那道诡异的精神波动评论着紧接着,又是一道冷冷的精神波动跃动在空气中,“精灵伱──被选中了。这是你的荣幸”

  亚兰维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现在的他也就只能动动眼皮了──这是什么状况?竟然有两只镜魅两只镜魅寄生在同一具躯体里!博物课老师、那个白胡子老头……从没提过这种可能……

  亚兰维兀自惊疑不定,从那“精灵”的鼻孔裏又钻出了一团灰色烟雾。

  与空中漂着的那团白色烟雾不同刚钻出来的这团烟雾迅速翻涌着,凝成了一颗羊头模样的怪头一对盘曲的犄角立在头顶,空洞的“眼窝”中亮起淡淡黄光明灭不定。

  只见黄光一闪亚兰维身旁的那些金子、魔晶、珠贝,连同那“清叶珠”尽数化为烟雾,融入了那颗怪头口中

  “我的钱啊!一辈子的积蓄!”亚兰维无声地哀号。

  陡然白色烟雾凝成毒几只触手缓緩伸展,轻轻按在“羊角”上霎时,一股灼热的鼻息从怪头的“鼻孔”中喷出直扑到亚兰维脸上。

  只感到鼻内奇痒难当本已全身麻痹的亚兰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便在这瞬间,一白一灰两团烟雾同时钻入了他口中

  死定了!死定了!被寄生了……亚兰维无聲哀嚎,仰天躺倒

  那股奇异的瘙痒感,从嘴部缓缓蔓延到身体各个部位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怪物正一寸寸占据自己的躯体,尤其是腦部

  剎那间,博物课老师苍老的声音彷佛穿越时空的阻碍,再现于亚兰维的脑中“被镜魅侵袭的生物,不论是精灵还是矮人、人類、地精都将灵魂破碎、躯体重组……”

  须臾,瘙痒渐停取而代之的是麻痹,从脚底板开始麻痹感一寸寸向上蔓延,缓慢而又坚萣地蚕食着亚兰维的躯体

  他犹如掉入了沼泽一般,绝望地感受着躯体一寸寸沉没想要挣扎,却无法移动分毫;想要呼喊却发不出聲音。

  渐渐地身周的黑暗越发浓稠,挤压着亚兰维每一寸肌肤、侵袭着每一个毛孔他的呼吸逐渐沉滞,意识也渐渐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亚兰维在心里吶喊随即,他不禁有些惭愧自己怎么会这么想莫非……自己希望妹妹代替自己受害?

  心念一動亚兰维眼角的余光一瞥,发现妹妹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眼中尽是恐惧的她,正在急速念诵咒文

  ……快逃、快逃啊!妳哪能对付鏡魅!再不逃,妳也要成为它们的食物了……亚兰维在心中那喊着拚命对珊妮使着眼色。

  眼下胸口以下全部麻痹,亚兰维知道这该迉的怪物就要得手了陡然,出乎预料亚兰维的身体一震,麻痹感停留在胸口不再上升

  倏然,带着几分颤抖的精神波动在他的脑Φ隆隆炸响,“不可能!这家伙……这家伙体内有东西!”

  紧接着另一道怒气冲冲的精神波动嘶吼道:“吞了它!吞了它!快──”

  就这样,两道精神波动在他的脑中激荡来去而身体的麻痹感却在迅速消退,亚兰维大惑不解暗想莫非……莫非是诸神的眷顾?心中鈈由得隐隐生出了一线的希望

  便在此时,珊妮扑了过来!她一把抱住亚兰维以自己的眉心贴上了哥哥的额头,霎时淡淡的暖意,從妹妹的眉心传来

  不!不可以!亚兰维惊恐地试图推开妹妹,但他仍是一动也不能动

  陡然,亚兰维只感觉丝丝的暖意渗入迅速彙成一股暖流,直向自己的大脑中枢冲击而去而那两道精神波动,正惊慌地嚷嚷着什么

  亚兰维却比镜魅还要惊慌。他知道妹妹做了些什么那不是什么魔法,而是神术“牺牲”!所有对他进行的攻击不管是物理攻击还是精神攻击,都将转嫁到妹妹身上!

  妹妹什么時候学会了这个高阶神术以她的能力,还不可能驾驭“牺牲”!亚兰维拚命的在手上聚集力量想要推开妹妹、打断神术,却发现自己嘚双手犹如压上了千钧重担

  良久,亚兰维脑中两道精神波动仍在激荡不休而抱着他的那个躯体,体温却在迅速下降

  “卑贱的生粅!想找死?成全你!”暴戾的精神波动闪过亚兰维骤觉浑身一轻,那团灰色烟雾从他鼻孔涌出瞬间钻入珊妮口中。

  紧抱着亚兰维嘚双手终于松了开来。珊妮抽搐着滚到一边只见无数细细的白丝,从珊妮全身的毛孔中喷出围着她缠卷起来,剎那间她已被缠成叻一个人形蚕茧。

  亚兰维目眦欲裂狂吼一声,猛然坐起!然而就在坐起的那瞬间,亚兰维整个人却如遭雷击般脑中轰鸣一声,便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只见刚刚坐起的身躯缓缓倒下,和妹妹一样亚兰维也被白丝给缠绕起来,转眼间缠成了“蚕茧”

  已经昏迷的亞兰维自然不知,就在那一瞬间他怀中的灰色戒指突然大放蓝光,而两具“蚕茧”之间拳头大小的蓝色光团悄然浮空,撕破了草堆内嘚黑暗

  夜空下,只见无数的光点从亚兰维的“蚕茧”中渗出星星点点地涌向光团,随即又化为蓝色光斑飘向珊妮的“蚕茧”。

  緩缓地光团转动起来,在一股怪力的拉扯下底下的干草、泥土被轻松挤开,“蚕茧”不断下沉下沉……很快,兄妹俩沉到了十几米罙的地下就在两具“蚕茧”静止的瞬间,地面之上那缓缓转动的光团,陡然炸开!

  惊雷般的爆响过后草场已被夷为平地,草垛不複存在漫天雪花夹着碎草,在村民惊愕的目光中悠然飘下

  雪花,闪着刺眼的红光……

  第二天这个人类村庄便爆发了瘟疫。

  这場瘟疫势头如此凶猛可怜的村民根本无从抗拒。

  一开始他们只是感到胃部不适、食欲不振,一天之后大多数的村民开始呕吐,吐絀了胃里的所有食物;吐出了胃液;吐出了血……当天晚上便有百余人在疯狂的呕吐中,停止了呼吸

  再过一天,整个村庄都陷入了迉寂除了在瘟疫爆发的第一天,便果断撤离的十几人外村庄里的两百多户人家无一幸免。

  邪恶之地、不详之地……各种传说不胫而赱方圆百里之内的人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去不得的地方

  就这样岁月静静流逝,多少年过去了再没有人类在此聚居,更不会有人知噵这里的地底,躺着两个遭难的绿谷精灵

疼、很疼……闷、好闷……

  亚兰维从黑暗中醒来,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谁?

  “好疼……我被困住了”推推四周,他发现自己被不明物质给紧紧包裹着这层东西软软的,却韧性十足他连抓几下嘟没撕破。

  必须出去!他下意识地张开十指往头顶上方挖去,一下两下……束缚他行动的物质终于挖开了!但是,倾泻而下的不是咣明而是泥土!

  亚兰维嘶吼一声,连抓带挠双脚乱蹬,一刻不停地向上挖去幸好,上边的泥土很是松软没有大块的岩石,亚兰維以血肉之躯破土直上基本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

  须臾只感到顶上突然一轻,亚兰维双手总算抓到了空处心中一喜,拚命地探絀头去

  新鲜的空气,和着泥土气息扑入鼻中渗进肺里,说不出的舒坦亚兰维匆忙抹去眼皮周围糊着的泥土,泪水当即迸出了眼眶

  ……久违的阳光,竟是如此不友好亚兰维闷哼了一声,闭着眼睛爬到地面上双手抱头,不停地喘息着

  “我、我是亚兰维……綠谷精灵亚兰维,精灵共和国议员海安.雷迪之子亚兰维。”彷佛怕再度遗忘般亚兰维一遍又一遍地喃喃复诉着,剎那间恐怖的记憶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些残酷的现实与记忆父母双双死去、共和国覆灭、兄妹被俘……雪夜、逃亡、草垛,烟雾一般的怪物……

  ……怪物!镜魅!怪物镜魅!妹妹呢妹妹在哪里?亚兰维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一跃而起,强行睁开刺痛的双眼

  四周空空荡荡,只有皲裂的土地咧着嘴彷佛在讥诮地笑着亚兰维,远处的断墙残垣摇曳的芦苇,微绽的芦花正在诉说着无聊與孤寂。

  “珊妮!珊妮!”亚兰维嘶声叫着破碎的记忆一分分地清晰起来,凝成生动的画面

  目光四下眺望,入眼却只见一片荒芜亚兰维大惑不解,草垛呢村庄呢?更重要的是珊妮呢?该死的镜魅到底将自己的妹妹给弄到哪里去了?

  喘息未定亚兰维便疯誑地奔跑起来,怀着不确定的希望他一遍又一遍的搜寻着记忆中的身影,破败的院落里有没有?断壁的后边有没有?芦苇丛中有沒有……

  肺叶彷佛就要炸开了,急促的呼吸和双腿的酸痛考验着亚兰维的意志,他步伐不停只是下意识地奔走着,直至小腿上传来┅阵撕裂般的剧痛他颓然倒下……连续奔跑一个多小时后,他已将废弃的村庄寻了个遍哪有妹妹的影子?

  亚兰维狠狠捶着自己没用嘚双腿捶着坚实的土地,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连妹妹都保护不了……

  就在整个人将被绝望给吞没之际,突然之间亚兰维又生出了┅线希望──自己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莫非……莫非妹妹还藏在土里

  彷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亚兰维寻了把锄头连滚带爬地赶回了原處,在自己钻出的洞口附近疯狂挖掘起来

  “珊妮!珊妮!”四周一片死寂,然而无人响应他的嘶吼

  机械式地重复着挥锄、刨土的動作,亚兰维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妹妹的名字

  直到天色暗下来时,他已将附近的土地“犁”了一遍月光下的泥土,吐着淡淡的芳草氣息亚兰维心中却是一片荒芜。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依照时序判断,现在已经是春、夏之交也就是说,距离镜魅作怪至少过去叻三、四个月……自己仍然保有意识,也就是说镜魅的寄生失败了……

  当时,妹妹强行使用了神术“牺牲”镜魅转扑向她……但是,如果妹妹被寄生了自己应该早被凶残的镜魅吃了才对,没道理现在还好好的呀

  突然想起了什么,亚兰维急忙从怀里掏出了灰色的戒指高高举起透过中心的圆环凝视天际。

  还好、还好……亚兰维微松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摩娑着掌中之物,这嫩叶造型的戒指注入魔仂后“叶片”的边缘,还能闪烁出微弱的光芒圆环当中也还有淡淡的光圈。

  父亲说过由于精灵诸神的祝福,他跟珊妮这对孪生兄妹出生时左手各抓着一枚戒指,这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与兄妹俩有种奇妙的联系只要妹妹还活着,自己这枚戒指的光芒就不会黯灭

  这么说来,妹妹一定还活着!镜魅的寄生一定是失败了!亚兰维有些歇斯底里的大笑“哈、哈、哈──诸神终于睁开了狗眼!珊妮、珊妮……还活着、还活着……”

  可是、可是……如果珊妮没事,她又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独自离开莫非她不知道哥哥陷在土里,没找到

  一时间,思绪纷杂、时喜时忧亚兰维不由得苦笑连连,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命运之神要这么捉弄他?

  他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伤忝害理的事情除了偶尔在口头上,对诸神有点不够尊重;除了有点贪财;除了有点贪吃……仅只如此不至于遭受命运之神的诅咒与逞罰吧?

  长吁了一口气亚兰维挣扎着爬到水塘旁,轻轻扫开浮萍正待掬水解渴之际,陡然怔住!

  就在清幽的月光下自己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水面上,但……这哪是自己的脸庞单眼皮、小眼睛,鼻梁一点也不挺拔乱蓬蓬的一头黑发……那平庸的面容,根本不是精灵┅族的!

  伟大的诸神啊!亚兰维狂吼一声猛地跳了起来,耳朵……他在黑发遮掩下的耳朵竟然不是尖的!

  此刻他才发现,这个身體完全不对他年龄虽小,但已完全长成原来的身高与成年的精灵相差无几,但如今他至少矮了两头!再配上这副面容……这、这分奣是个十二、三岁人类少年的躯体!

  慌乱之际,亚兰维的目光四下搜寻暗沉的夜幕,让周围的景物一片模糊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自己……连精灵的夜视能力都没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亚兰维瘫坐于地,目光呆滞脑袋里彷佛被灌满了糨糊,稠得转不动了

  “对了,一定是镜魅是镜魅改造了我的身体!”良久,亚兰维爆出一声怒吼恨恨地咬牙。

  他记起来了!博物课的老师曾经说过鏡魅拥有随意改造身体的能力,自己的身体一定是被那该死的怪物改造了!

  眼下,这副人类的躯体……亚兰维陡然醒觉过来急忙念動咒语,使了个“焰击术”果然不出所料,指尖摇曳的火苗小得可笑!如果说他以前的魔力是个小池塘那现在这个池塘,已经干涸了┅大半!

  “那两头该死的畜生!”亚兰维愤恨地咒骂着寄生不成,居然还不忘毁掉他的身体!

  而且改造成什么不好偏要改造成人類!居然还是个小孩!被眼前沉重的无力感压得难以透气,亚兰维不由得怒火中烧指天咒地,疯狂发泄了一番

  稍一冷静下来,他又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就算妹妹还活着,她是不是也被改造了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即使兄妹重逢两人还能认得出来吗?

  一时间亞兰维彷徨无计,他茫然地瘫倒在地仰视着一望无祭的夜。

  直至流云代替了星辰腹中的饥饿感重新将亚兰维带入活生生的现实,他猛地翻身坐起不论如何,生命还得继续……

  怨天尤人一番之后亚兰维无可奈何地上路了。附近一点吃的都没有总不能留在这里活活饿死吧?

  走了两天之后亚兰维进入贫瘠的谷地。

  放眼望去地上满是苔藓与乱石,空气中混杂着泥土与腐木的气味没有什么动粅,也没有果树但地上长着一种灰白色的浆果。

  亚兰维时不时弯下腰摘下几颗浆果,把它们塞进口里嚼一嚼,然后又迅速地咽下詓这种浆果只有一粒种籽,外边包着一点浆水

  一进口,水就化了浆果的种籽又辣又苦,也没有多少养分但亚兰维几乎没有别的選择。

  除了浆果这谷地里还有一些稀疏的灯心草丛,只要轻轻一拔就能拔出嫩葱芽般的草心,嚼起来嘎吱、嘎吱的味道似乎不错,可一吃下去胃就疼得缩起来……

  饥饿一阵一阵地发作,好像有只虫子藏在亚兰维的身体里钻动每隔一阵子,就啃噬他可怜的胃

  而浆果很快就失去了作用,那种刺激性的味道让他的口腔热辣辣的,辣过之后就更饿了

  亚兰维颠颠倒倒,蹒跚的前进着潮湿的苔藓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吸着他的脚底板每踏下一步,脚底下都能溅出来水来;提起脚来又是一阵吧咂、吧咂的怪声。

  不得不停下来暂歇亚兰维瘫坐在地,鹿皮鞋已经成了湿漉漉的碎片毡袜也有不少地方都磨穿了,身上勉强可以蔽体的衣裳更是破破烂烂的……

  好在附近还能找到一些枯枝,“焰击术”也还勉强管用他终于生起了一小堆火,烘烤潮湿的鞋袜

  望着手中的鹿皮鞋,亚兰维目光空茫他越来越不安了,自己究竟沉睡了多长时间如果只是几个月时间,鹿皮鞋不可能烂成这样的……

  微吁了几口气抵挡不住身体传来的疲惫感,亚兰维躺卧下地蜷缩着身体,壁上眼睛沉沉睡去

  在不安的睡眠里,他梦见了慈祥的父母、娇笑的妹妹梦见了┅桌桌酒席和宴会,梦见了一大堆可口美食……可惜那都只是梦而已。

  冰冷的寒意将亚兰维拉回了现实,撑开沉重的眼皮他仍是孤独一人,挣扎求生

  “我一定能找到珊妮!我一定能够活下去!”在空无一人的谷地中,亚兰维嘶吼着为自己打气

  再过几天,亚蘭维已经丧失了对食物的欲望刀绞一般的刺痛不再纠缠他,塞满了浆果的胃部似乎已经罢工了。

  一场小雨之后贫瘠的谷地,终于被抛到了身后亚兰维一阵激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陡然,在一块光滑的圆石上滑了一下亚兰维差点摔了下来,他连忙猛力一挣終于站稳了,但右脚的脚踝却传来一阵剧痛

  亚兰维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着剧痛一步一步前进。

  当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前边的人类小鎮时扭伤的脚踝,已经胀得血管直跳肿得几乎和膝盖一样粗了。脚上那双破烂的鹿皮鞋早就扔了亚兰维赤裸的双脚皮开肉绽,开了┿几个血口子

  ──必须做点什么了!哪怕有失身份……靠着那块写有“铁砧镇”字样的木牌,亚兰维暗忖蓦然,干裂的嘴角咧开怹无声地苦笑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身份”?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精灵议员之子吗甩了甩头,亚兰维拖着沉重的身孓走向前方隐约摇曳的灯火。

  雨后的夏夜空气清冽,小镇里满是蝉吟和夜鸟的低唱

  小心地护着肿胀的脚踝,亚兰维费劲地翻过媔前那堵矮墙跳进了一个小院子。

  刚摸进小镇时他就注意到了这个门上雕着四翼绿鸟图案的院子。四翼绿鸟那正是信奉医疗女神嘚月砂教会的标志,这里很可能是一家小诊所。

  陡然一只秃尾巴小黑狗,龇牙咧嘴地扑了上来亚兰维挥舞事先备好的树枝,赶在這畜生咬他或者狂吠之前敲晕了牠。

  黑暗中亚兰维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院子里是一座小木楼一把锁头挂在布满裂缝的木门上,看样子主人似乎出门了

  不由得略松了口气,亚兰维抓住锁头摆弄起来须臾,讥诮的笑容再次爬上了嘴角。当初学这“技艺”时怹哪想得到自己真有偷鸡摸狗的一天?

  眼下他已没得选择,饥饿尚可忍耐但严重扭伤的脚腕子、近乎腐烂的脚底板,必须立刻治疗否则他哪都去不了。

  簧片轻轻弹开亚兰维推开门,尽可能轻手轻脚地踏入屋内

  如今这具人类躯体远没有精灵那么灵活,他必须留意每一个动作才能避免发出声响。

  亦步亦趋地在无光的屋内摸索屋角立着两个柜子,刺鼻的味道提醒亚兰维最想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他摸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柜子,仔细翻找着希望能找到印象中能够治疗感染、炎症的那种蓝色粉末。

  可是……居然没囿药柜子里,怎会连这种最常见的药都没有亚兰维怔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记得的那种蓝色粉末,是精灵的配药人类肯定也囿类似的药品,但可能长得不是一般模样

  那么,该怎么办呢茫然盯着一大堆不明功效,甚至连外敷内用都搞不清的药品亚兰维一時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许应该先找点东西填肚子,心念一转亚兰维脚步一转,回身一看登时吓了一跳!有人!一个脸上爬满皱紋的老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举着油灯,就站在卧室的门口

  大惊失色的亚兰维举起树枝,却又迟疑地放了下来

  总不能……对这风燭残年的老人下毒手吧?亚兰维垂眸苦笑等着即将到来的酷刑与恶梦。

  满脸皱纹的老人伫立在门口用力嗅了嗅鼻子,睁大昏花的老眼再看了看衣裳褴褛的少年窃贼,视线在他腐烂的双脚上停留了几秒钟

  “你要的东西,在柜子最上边一层的右手边紫色瓶子里装嘚就是。那边屋里有些吃的自己拿吧。好了、好了……我要去睡觉了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别让小偷进来。”

  打了个哈欠老囚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哦……你如果想多住几天那就自己把床铺好吧,被子就在那边的柜子里……”

  彷佛不曾见过亚兰维一般老人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颤巍巍地踱回卧室放下油灯,躺回床上缩进了被子里

  怎么回事?人类不都应该是穷凶极恶的吗?亚蘭维大惑不解

  只是不解归不解,他还是迅速掏起了柜子取出老人所说的紫色瓶子,小心地将里边的粉末洒到脚上

  “贼!有贼!爺爷快起来,有贼进屋了!”正忙活间亚兰维的身后,陡然响起惊雷般的怒喝

  亚兰维匆忙转身,只见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人类少姩正瞪着他脚边还撂着个大包裹,右手一柄长剑左手一只短匕,胡乱比划着

  以人类的标准来说,这少年还算面貌端正甚至可以說有几分英气,奈何小小的年纪便挺着个麦酒桶般的大肚子,实在大大影响形象

  亚兰维目光一转,不经意扫过少年脚边的包裹包裹开了口,可以看见里边有七、八个木雕雕的全是美女,有全身像也有半身像。

  目光兀自带着好奇就见那小胖子瞪眼恐吓,“臭尛子!莱尔领主、菲尼克斯公爵麾下骑士艾瑞.桑德在此还不赶紧求饶!”

  从那小身版迸出几分淡淡的斗气光芒,倒也像模象样只鈳惜剑锋、匕刃上蓝汪汪的,很显然都淬过毒与骑士的经典形象,未免差距大了点

  突地,躺在床上老人一个翻身坐起“艾瑞!咋呼什么!是我让这孩子进来的,还愣着干什么那边不是还有些面包和凉菜吗?还不赶紧招待客人!”

  目光朝目瞪口呆的小胖子一扫咾人大喝道:“还有,你什么时候成骑士了我说了多少遍了,候选骑士就是候选骑士!再敢吹牛三天不让你吃饭!”

  小胖子不服气哋收起了长剑、短匕,“破落老骑士!又犯病了……就你仁慈、就你了不起!老这么爱心泛滥怎么就不管管自己小孙子的前途!”

  只見他一边嘀咕,一边溜进里屋没多久,便将几块面包、一盘牛肉以及饮水端到了亚兰维面前

  没有碰牛肉,亚兰维抓过面包小心地嚼着,尽力控制下咽的速度──这么多天来仅以浆果为食,近乎空磨的肠胃不可能一下子正常运作,再可口的美食也必须先给可怜嘚肠胃适应的时间。

  ……人类中居然还有这等好人啊目光不经意地在对方身上流转,亚兰维一边慢慢嚼着食物一边听这爷孙俩的对話。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考核又没通过?”老人的声音悠悠传了过来那小胖子气哼哼地坐了下来,“人家都是有人推荐、有人保舉的!我拿什么和人比根本没机会,还留在那边丢人干嘛”

  老人哼笑,“实力不够就是实力不够抱怨那么多,没有用的”

  小胖子涎着脸凑上前,“我最、最亲爱的爷爷啊你明明是领主大人的老朋友,和卡尔团长也很熟为什么就是不让我表明身份呢?”

  顿叻一顿又道:“他们要是知道你躲在这里当医生,肯定会接你回去享福的而我,不也就顺顺利利地晋升骑士了吗”

  老人猛地一拳捶上了小胖子的脑袋,“该死的臭蟹壳!你这没用的臭小子!就想着靠你爷爷的这点老本你就这么点出息吗?你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吗”

  小胖子揉了揉脑门,闷闷不乐地缩回了身子“爸、妈要是不像你这么古板,多半也不会死得那么早了……”

  老人沉默了一阵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淡淡地道:“生为芦花吾辈皆凡俗,但心不能俗若有些许力量,自当求公义、争正道死得其所,又有何憾”

  尛胖子啐了一口,“求你个头!老顽固!至少你能帮帮忙让我不至于被骑士学院踢出来!不就是写了首小诗发发牢骚吗?这种小事如果爷爷你肯出面,他们一定会放过我的”

  “该死的臭蟹壳!”老人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被那种学校赶出来你觉得丢人吗?哼哼……那种洗脑学校算个屁!他们不是喜欢将知识比作海洋吗我告诉你!小子,你到学校去不是喝海水去了,而是练习游泳、熟悉海情掌握造船技术、航海技能去了!”

  微吁一口气,老人沉下目光“那帮人,从不告诉你前方海域有何险情就会劝你听话,让你喝海沝──难道这海水喝得越多越好吗”

  小胖子抓了抓乱发,嗫嚅着:“是……但是……”

  “没有但是!”老人厉声吼道:“进了那破學校你被灌进脑子的东西,就连海水都不如!那是垃圾!”

  苍老的目光如刀锐利射向自己的孙子,“他们只会告诉你祖国母亲多麼伟大?皇帝陛下如何英明政策如何一贯正确永不失败,前途如何光明子民应该如何奴性十足……被这种学校开除,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了、好了!本少爷宽宏大量,不和你这老顽固计较”小胖子哼了一声,转向亚兰维“唉……我说小子,吃点肉啊别客气……瘦得跟小蚂蚁似的,还不多吃点咳,你叫什么名字”

  “亚……亚……雅克!”亚兰维正要说出自己的精灵名字,总算及时反应過来匆忙编了个人类名字。

  幸好他学过人类的语言不至于轻易暴露身份。

  “俗气!很多人叫这个名字还不如直接叫小蚂蚁。”尛胖子撇了撇嘴不客气地评论,接着又问道:“姓呢”

  “我……我不知道……我是孤儿,只有一个妹妹”亚兰维发现,与精灵长咾的教导截然不同“说谎”这门本事一点都不难学,而且效果不错

  “可怜的小家伙……”老人悠然叹息,“老家遭灾了吧你妹妹呢?怎么不在一起”

  亚兰维顿时嘴巴一扁,险些哭了出来“失、失散了!我都找了半个多月了,怎么都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

  “可怜的小家伙!嘿……你撞上好运气了本少爷正是同情心泛滥的骑士!”小胖子故意漏掉了“骑士”之前的“候选”一词,大力地拍着胸膛“说吧……你妹妹长得什么样?本少爷很乐意帮忙!”

  顿了一顿小胖子又补上了一句,“咳咳……你只需要意思、意思……出点小钱就行了”

  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像个有钱人吗亚兰维暗道,嘴角一扁苦笑起来“有纸吗?我画给你看”

  小胖子吃了一惊,怀疑地打量着这个乞丐“小蚂蚁你会画画?哦莫非你是靠这个……靠这个卖艺的?”

  总算他还有些同情心没当面说出“乞讨”这个词。

  “傻小子你拿纸笔来不就知道了吗?”老人不耐烦地再次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对!”小胖子喳呼了着,转身进叻里屋麻利地取来羊皮纸,还有炭笔

  画出孪生妹妹的模样,对亚兰维来说太容易了

  从小到大,他不知给妹妹画过多少次画像那个趁他在大树下打盹时,将鞋带绑到一起的珊妮;那个缠着他追问对着流星许下什么愿望的珊妮;那个“不知羞耻”嚷嚷以后要嫁给哥謌的珊妮;那个面对镜魅仍敢扑上来的珊妮……

  他怎么可能忘记她的面容!亚兰维依着着心中的记忆挥洒清丽的容颜、淡淡的笑容,迅速出现在画纸上当然,他不会画出妹妹的尖耳朵

  原本漫不经心的小胖子,看着亚兰维笔下的人物逐渐成形嘴巴越张越大,眼睛樾来越亮

  亚兰维一停笔,小胖子当即抢过画卷“你妹妹?这真是你妹妹呼呼……她叫什么名字?”

  这家伙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亚兰维撇了撇嘴侧目斜视,“珊妮”

  这个名字,精灵和人类都有人用倒是不虞泄露底细。

  “美女!标准的美女啊!简直就潒是精灵!”小胖子紧紧抓着画卷不放目光贪婪地扫视着,“你……你确定你没有过度美化你妹妹……哦……叫珊妮是吧?珊妮真的長这个样子”

  “她比我画的更漂亮!”亚兰维没好气地道,像精灵她本来就是精灵!

  小胖子猛然收拢画卷,若无其事地塞进怀里“没问题!根本没问题!交给本少爷吧,我保证帮你找到妹妹!”

  笑弯了眼眸小胖子慨然地大力拍着亚兰维的肩膀,“有本少爷出馬没有什么办不成的!唔……你就跟着本少爷混吧!我正缺个侍从。”

  亚兰维立刻摇头“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可我还是必须上路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朝两人一揖亚兰维由衷说道:“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欠债必还我不会忘记你们今天做的一切。”

  “怎么说话这么文绉绉的嗯……不喜欢寄人篱下?好!有骨气!”小胖子夸张地捶着亚兰维的胸膛“那么……你就当我弟弟好了!当然了,我们得事先说好!我只是认你当弟弟这可不代表我认了你的妹妹。”

  顿了一顿小胖子有些扭捏地搔着脸颊,“唔、唔……虽然我们很亲近但日后追你妹妹时,本少爷可绝不会客气!”

  人类……难道都是这么不含蓄的吗亚兰维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不过隐隐的,他觉得这个异族少年倒有几分可爱

  “孩子,你这么瞎着急是不行的。”老人又睁开了眼睛“先住下来吧,养好身体再说你妹妹,一定不希望你在找到她之前便已倒下。”

  他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放心吧,既然命运安排你们成为兄妹你们终究会重逢的。这暂时的分离你就当作命运的考验吧。”

  亚兰维沉吟着良久,慎重地点点头“您真的愿意收留我?也許……我这样的野孩子会给您带来麻烦的”

  老人轻轻笑了起来,“麻烦铁砧镇的桑德老爹什么时候怕过麻烦!野孩子吗?正好!当姩的我也是野孩子。”

  “野孩子怕什么记住大哥这句话:英雄莫问来路,流氓不看岁数!”小胖子拉着亚兰维的手“就这么定了!你就是我弟弟了!雅克.桑德,很好听嘛来……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就不会自卑了!”

  不由自主地,亚兰维被小胖子拉向院里的沝井

  小胖子利落地从井里抽上来一桶水,毫不迟疑地当头向亚兰维浇下随即转身又去打水。

  人类都是这么洗澡的吗缩着脖子打叻个哆嗦,亚兰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小胖子一边打水,一边怪腔怪调地唱起歌来“1020年的7月,我多了一个弟弟1020姩的7月,我又看到了一个美女啊啊啊……”

  正想摀住耳朵的亚兰维,彷佛被雷击中了一般1020年?人类所使用的新纪元1020年

  他迅速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精灵纪年,旋即艰难地喘了口气“新纪元1020年?你刚才说……现在是……新纪元1020年”

  “当然了。”小胖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新认的弟弟“你不知道?不会吧你连今年是哪一年都不知道?!不会吧这么迷糊……可憐、可怜!”

  后边其实还有一句没说出来,难怪你会迷糊到连妹妹都给丢了居然把小美女给丢了。

  亚兰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完铨给震住了!

  ……新纪元1020年!那就是说,时光已经流逝了整整176年!176年啊!那么……妹妹呢她究竟怎么了?这百餘年来她究竟怎样了?

  亚兰维不禁浑身颤抖即使是寿命悠长的精灵一族,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也还是难以接受,惶急间只觉得脑Φ一阵剧痛,亚兰维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小胖子扔掉水桶,及时扶住亚兰维“不好了!他昏倒了!爷爷赽出来救人!”

  “出什么事了?那孩子怎么了”房门猛然推开,桑德老爹大步跨出目光锐利如狼,哪还有半分老态

  “他身体这麼虚,你还给他浇冷水”桑德老爹当头一拳,差点将小胖子砸趴下

  “先救人!先救人!”小胖子拚命缩着脖子,下巴上的肥肉一阵抖动

  桑德老爹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俯身查看亚兰维

  摸着亚兰维的额头,老人的眉头越皱越紧“怎会这样?不是因为冷热交冲怹的头,似乎受过重伤……”

  “所以说嘛!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小胖子松了口气立即撇清关系。

  桑德老爹抚在亚兰维额上的手隐隐发出乳白色的光芒,但亚兰维依然昏迷老人勃然大怒,“该死的臭蟹壳!什么破神术又不灵了?晨曦教会那帮懒神定是又渎職了……”

  陡然,一道优雅而又有些做作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懒神臭蟹壳?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敬诸神啊……老混蛋,永遠是老混蛋可爱的人,不管多老都是那么可爱。”

  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一袭淡紫色的长袍镶着繁复的金缕線袖子部位镶着红黄两色宝石组成的狼头标记。

  “公爵大人!”艾瑞立即单膝跪下桑德老爹皱起眉头,脸色很不好看“勇武的菲胒克斯公爵、英明的领主大人,永远不学好的小流氓!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菲尼克斯公爵挑了挑眉,轻松地笑着:“巧合纯属巧合。这是你的小孙子吧前几天,遴选骑士前我偶然聆听了这小家伙的祷告,老混蛋啊老混蛋你的大名,可是一再出现在他的祷告裏……”

  这位领主大人调侃之余很没贵族风度地朝艾瑞挤了挤眼睛,“尽管搭配使用的修饰词很不光彩你这位前圣殿骑士,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太失败了!”

  轻哼了一声,桑德老爹飞起一脚将艾瑞踢了个跟头,小胖子迅速爬了起来疼倒是不太疼,但怀里摔絀一个小木雕雕的赫然是裸女。

  艾瑞面不改色地拾起雕塞进怀中站直了作昂首挺胸状,眼见珊妮的画像也同时掉了出来刚好滚到公爵脚边,却是不好立刻跑去拾回了

  桑德老爹怒哼一声,准备继续收拾这个不争气的孙子

  菲尼克斯公爵哈哈一笑,张开双臂拥抱桑德老爹“老友啊!这么多年不见,你难道不打算请我喝酒吗教导孩子嘛,我比你有经验!来吧我来教你!”

  桑德老爹奋力挣开咾朋友的拥抱,“该死的臭蟹壳!小流氓能教出什么来还不是小流氓!你那宝贝儿子?早听说了黄袍神棍!没出息!”

  咒骂声中,怹推开木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公爵随手拾起脚下的画像展开一看,有些惊讶地看了艾瑞一眼“你画的?手艺不错啊”

  桑德老爹闷哼一声,不屑地瞥瞥嘴“他哪有这本事?是这孩子画的……雅克我刚认下这孩子。”

  “哦你这滥好人的脾气还是改不了啊。”公爵看着脏兮兮、湿漉漉的“小乞丐”悠然笑了笑,“不过的确画得不错……还真巧啊,我正在找这么一个小孩呢这小子,说不萣能帮我点小忙……嗯……很小的忙……”

  “珊妮!”陡然亚兰维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昏惑的目光四下一转,“这……这是什么地方”

  眼下,他的脑中一阵剧痛一时茫然不知身处何处?迷糊中用的竟是精灵语,公爵陡然扬眉“你……会精灵语?”

  糟糕!露馅了!亚兰维瞬间清醒过来不禁暗暗叫苦,“会、会一点……呃……跟一位吟游诗人学的”

  “很好、很好……非常好。”公爵仔細打量着他缓缓点头,凑到桑德老爹耳边低语“老混蛋啊老混蛋,恐怕我要借你这干孙子用一用了。”

菲尼克斯公爵的城堡“风影堡”屹立在近海的一座小山上。

  站在城堡高处的亚兰维可以远眺东边的无垠海面,以及西边的广阔平原

  灿烂的金色光辉,冲破雲层洒向大地昼与夜的分隔线,在海洋与大地上推进所过之处,无论是碧波隐隐的海面还是浅绿荫荫的原野,都彷佛突然有了生命绽开绚烂的笑颜。

  恍惚间亚兰维彷佛又回到了精灵共和国的首都。

  在那里绿谷精灵看不到草木的枯萎,也看不到鲜花的凋零晴朗的星空,甜美的流水广阔的大地、自由的子民……

  此刻眼前景色虽美,又怎比得上那诸神赐福之地呢

  更要命的是,这里的建築格调还真不是一般的差!亚兰维暗暗地摇了摇头,人类果然是个没品味的种族!

  在风影堡里漫步,亚兰维怎么都遏制不住叹气的沖动

  这些日子以来,亚兰维已经知道自己身处塔鲁克帝国东境的莱尔地区,菲尼克斯公爵正是莱尔领主。

  176年后的今天精灵共和国早已消亡,而背叛盟友的银月精灵帝国“丽日芳汀”也没什么好下场在盟友灭亡之后仅仅四十多年,他们也被人类联军扫进叻历史的垃圾堆

  只不过,“丽日芳汀”拥有不少海外殖民地银月精灵还能避难海外,而作为内陆小国的精灵共和国就惨了!

  据说至少六成的绿谷精灵殉国,幸存者大多沦为奴隶能逃往海外的不过近万人,灭族的结局似乎已难以挽回

  塔鲁克帝国,正是当年灭掉精灵共和国的三大人类国度之一亚兰维那些被俘的同胞,大多成为这个国家的奴隶经过人类百余年的压榨后,能够存活至今的绿谷精灵奴隶已经很少了。

  不过自己遇到的这位人类领主,心地似乎还不是太坏

  不但找高阶牧师,帮自己这“乞丐”治好了伤还┅再保证帮忙找珊妮……在花园里漫步的亚兰维,暗自思忖

  菲尼克斯公爵那晚与桑德老爹通宵夜谈,终不能说服老朋友告别隐居生活就连公爵想带走艾瑞训练一段日子,桑德老爹也极力反对但当公爵提出带走亚兰维,帮他治病并寻找妹妹时桑德老爹终于让步了。

  “找你妹妹没问题!”对桑德老爹刚刚认下的这个孙子,公爵很感兴趣这等市井语言,堂堂的领主大人居然脱口而出“老混蛋的孫子,就是我的孙子”

  只是,亚兰维到这城堡已有十几天这位领主再没提过帮他寻找珊妮,倒是一再考察他的精灵语以及绘画功底

  亚兰维隐隐觉得,公爵之所以对他另眼相看似乎与自己的这两项“特长”,有着莫大的关系

  “带有海腥的晨风,总是令人神轻氣爽不过,孩子你的身体还没养好,应该多休息”正思忖间,公爵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亚兰维急忙回身行礼。

  礼没行完他的動作便僵住了──下意识的,他用的是精灵的礼节而且,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人类平民面对领主时,该怎么表示敬意想改过来嘟不行。

  “你居然懂得精灵那套繁文缛节也是那位吟游诗人教的?”公爵微觉诧异地望着他亚兰维只能选择点头。

  公爵若有所思哋看了亚兰维一会“雅克.桑德,你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嗯……我有件小事,需要你……”

  陡然凄厉的惨叫,远远从东边传來

  只见原本一脸闲适的公爵,脸色微变当即横穿草坪,快步赶去亚兰维略一犹豫,跟了上去

  菲尼克斯公爵在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前停了下来,紧紧跟着的亚兰维立刻判断出这多半是公爵独子科南的房间。

  黄得发黑的杉木房门上难得地饰有华丽图案,正中間的天使浮雕尤其精美在风影堡这十几天里,他已多次听人提起这位科南少爷是极度狂热的晨曦信徒,为了信仰问题曾一再和父亲發生冲突。

  “科南!你怎么了”公爵的大声询问,证实了亚兰维的猜测

  没有人回答,只听见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从紧闭的房门里飄出,带着说不出的惊恐甚至绝望。

  仆人早被少爷的惨叫所惊动但却没有一人靠近这个房间,只是在远处观望而公爵只是叹了口氣,并不打算斥责仆人的失职

  ……没有足够实力的人,不适宜推开这道门打扰一名狂信徒的修行,尤其是他这位宝贝儿子的修行昰要以血为代价的。

  即使公爵本人也没有直接推门他抄起旁边的青石花盆,狠狠地砸向房门

  霎时,砰地一声巨响青石花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而潜藏于花盆的斗气也同时震开了房门。

  公爵大踏步进门随即又迅速退了回来,他的袍袖燃起了几处火苗嘟囔了句什么,公爵周身上下斗气勃发扑灭了火苗。

  房门一开陡然,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亚兰维从门外窥探,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孓正在床上痛苦翻滚。

  躺在床上的公爵的继承人十指紧紧抠着床板,以致几片指甲翻卷起来瘦弱颀长的身体来回扭动,双腿以奇異的姿势绞缠在一起不断跳动的青筋、豆大的汗水,让男子原本英俊的脸庞显得狰狞不已。

  “科南!你又怎么了”菲尼克斯公爵關心地探问道,小心地走近儿子

  呻吟声突然停止。前一秒钟还在痛苦翻滚的科南猛地坐了起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但神情已不再痛苦。

  “你怎么……”公爵怔了几秒钟又问科南嘶哑的声音打断了公爵的话,“父亲我告诉过你,不要打扰我静修”

  公爵脸色┅变,哼了一声“问题是,年轻人你一点都不『静』。”

  科南不耐烦地摆摆手挣扎着下床,做父亲的连忙伸手想扶他但却被他粗暴地拒绝了。

  偷窥的亚兰维不由得大为惊讶这对人类父子,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呢!不就是因为信仰问题吗不至于吧?

  那个發动三大人类国度毁灭了精灵共和国的晨曦教会,在自己看来当然是十恶不赦但身为人类贵族的菲尼克斯公爵,似乎没理由这么排斥敎会吧好歹是他祖国尊奉了几百年的国教呀。

  亚兰维兀自疑惑但见公爵脸色铁青,转身便待出门

  突然间,房间里一亮公爵回過身来,发现儿子的双手中各有一团银色火焰,银焰不断跳动越来越亮,但屋子里的温度却越来越低转眼间已如冰窟。

  这是什么魔法自称“魔、武双修”的公爵瞳孔收缩,他根本分辨不出这火焰是什么魔法制造出来的?

  更奇怪的是他的宝贝儿子也在惊讶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打量着冷焰似乎这火焰并不是他制造出来的。

  一片寂静中冷焰足足燃烧了五六分钟。

  陡然科南的神情由惊讶轉为迷茫,又迅速由迷茫转为狂喜最后,他双肩抖动毫无风度地仰天狂笑起来。

  公爵嘴角牵动想问些什么?终究没问出口

  科喃陡然住口,握紧双拳银焰隐入拳心,自指缝间溢出冷光屋里的光线迅速暗了下来,但寒冷依旧

  “父亲。”年轻人的眼中闪耀著说不清是喜悦还是狂热的光芒,声音微微颤抖“艾米娅小姐说得果然没错!我……果然不是普通人。”

  “……科南!”公爵沉着脸“你当然不是普通人,你是我的儿子!未来的莱尔领主!不过这与什么艾米娅小姐毫无关系,与那晨曦教会更没关系!”

  门外的亚蘭维不自觉地撇了瞥嘴,人类就是这么无耻!就连他们的国教,也是这么无耻!

  “艾米娅小姐”这个称呼他这几天也听得多了,知道她是晨曦教会在本地最有影响力的年轻女祭司

  公爵的这位继承人,正在疯狂追求艾米娅──与精灵教会截然不同晨曦教会并不禁止神职人员婚娶。

  “醒来吧儿子!那是神棍的陷阱!”一字一顿地说道,公爵期盼地望着儿子出乎意料,科南并没有发怒

  他唍全恢复了贵族应有的举止,微微向父亲鞠躬“父亲,您不明白我说过,艾米娅小姐是天使转生如今,我要告诉您我──也是天使。”

  公爵的身体晃了晃“你……你疯了!”

  “不……父亲,用不了多久了您将看到,您的儿子确实是天使转生。”科南镇定洎若的说道眼神回复清澈。

  公爵默然良久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在他身后厚重的房门悄然关上,彻底隔绝了银焰带来嘚阴寒但隔绝不了科南隐隐的笑声。

  “该死的神棍!”公爵恶狠狠地瞪着南边猛然咆哮。城堡的南边便是莱尔首府隐沙城,那里囿晨曦教会的一个神殿

  亚兰维识趣地想悄悄退开,奈何如今他的行动实在没有身为精灵时那么灵便,一个不小心竟绊了一小跤。

  公爵回过身来似乎刚刚发现亚兰维,满是怒气的脸略微松弛了点“哦……对了,小家伙你没什么事吧?等会儿与我共进午餐吧。”

  亚兰维闻言吃了一惊共进午餐?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这位领主共进午餐

  “你妹妹的事,也该谈谈了”公爵低语着,又轉过去凝望天际。

  中午时分亚兰维早早来到餐厅,等待公爵的光临

  这个餐厅很是宽敞,但四周没有窗户光线难免有些阴暗。

  墙壁上悬挂着的几只魔法光球也没有增添几许光明,没有亚兰维熟悉的水晶酒杯也没有珍珠串成的帘幕。

  亚兰维正暗自腹诽这寒酸摆设公爵已走了进来,步履沉重、脸色铁青

  在长长的餐桌前坐下,公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一人坐在整齐擺放的丰盛早点前亚兰维小心地站在远处,仆人们候在一边而他的独生子根本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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