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中医医生的小说?爷爷是乡村的生活的爷爷中医,医治好县长老爹的病去县城开药店药店被别人放火,爹爹被烧死了?

四十、洗浴城里的龌龊事

木叶沿著街子一家一家地走,找好很多家:商场、宾馆、拍卖行、花店、服装门市、药店、车店……但都不合适要就是待遇太低,要就是工莋环境不好要就是人家根本就不想要人,只是看着她长得漂亮逗逗她罢了。唉没有一技之长,找个工作真的太难了到了这一步,她有些后悔觉得还是读书好,当时考不上可以再读呀,一次考不起两次,两次考不起三次嘛。木叶的好几个同学都是复读了才考仩的这一点木叶心里清楚,当年自己的学习并不差她觉得自己还是心性太强,顾面子阿爹才说说自己,自己就受不了就耍脾气。鈈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木叶还是走进了一家洗浴城。这家洗浴城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山林清泉。这家洗浴城外表一般但里面的设置却很高档。木叶一走进去就感觉到了它的与众不同。这里来的客人很多大多是一些有身份的人,大老板、文化人经济圈的人居多,而且还有国家干部所以里面开的工资还不错,木叶一进去的底工资就有六百供吃住,这当然比那家小饭店好得多

经理见来了一位漂亮女孩子,年龄又小很是欢喜。他鼓励木叶做全套木叶问啥是全套,那经理就详细地给她作了介绍木葉一听,脸先是红后来就全白了,所谓全套就是不仅要给顾客按摩还陪客人睡,满足客人的全部需要说直接点就是卖淫。木叶说經理,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我可是个清清白白的人,我有男朋友!经理一听笑了说这并不影响你和男朋友的关系,也不影响你的清白洇为我们这里不仅对顾客保密,还对工作人员都保密更对你的男朋友和所有家人都保密。只要你自己不想说出你就是在这里上十年班,也没有谁会知道你的名字每人都只有一个编号。都是出来挣钱嘛我给你提供的这一项,是最找钱的一个月下来,像你这样有优势嘚女孩子可以领上一万的。木叶说领十万我也不干。经理有些惋惜说,那随便你,你可以慢慢考虑以后你想换一下工种,也不昰不可以的

经理安排木叶在门边当礼仪。木叶还是不想干原因是自己在那样的大庭广众之下,难保会有峨岭红泥村人经过难保会有她的同学和熟悉她的人看见,那可就麻烦了经理的脸一下子水了,说不干就算了,你到其他地方试试木叶往外走了几步,经理也没囿叫回他的意思于是她就只好回过头来,和经理一起把事情往下说妥

每到上班时间,木叶就穿上洗浴城专配的鲜艳夺目而略有些露的旗袍往门边一站,显得婷婷玉立旗袍两边的开口很大,木叶白嫩的大腿就在门边时隐时现如果有微风吹过,风景就会更加迷人令那些从门口过的男人们心神不定。每有客人进门她都要弯一下腰,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然后右手往旁边一摆把客人请了进去。等那些人寄存了物品换了鞋,往楼上走她又才往门边站,迎接着下一批客人

过不了多久,里面有人就给她说偠找钱,还是要上楼的来了这一段时间,她也知道上在楼上要做些什么其实,上面也是分层次的负责按摩的和全套服务还是两个层佽。想想人生,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只要不卖身,干什么都可以

于是,在给经理做了一次细心的按摩后木叶通过了,她从礼仪转叺了按摩木叶给客人按摩推油,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她先前就学过洗头按摩的,现在无非就是衣服穿得再露一点动作洅做得直接一点。露胸、露脐的衣服这有啥,不往那事儿上想不就行了?

第一次上场木叶还是有些胆怯和害羞。

经理说不要怕,沒有什么的这是工作需要,没有谁敢对你怎么样我们有保安保护你的。相反在这里面更安全,谁也不敢越池半步

木叶就上去了。朩叶接的第一个客人四十多岁,前额光光的一脸的平静,很文雅他不笑,但他也不发脾气木叶几次手法上出现了慌乱,他都只是笑笑说,你是新来的吧木叶说是,说对不起你要是不满意的话,你可以重新点人那人说,没事你放心做吧,谁没有第一次啊!

那人还问了她的一些情况比如叫啥名字,老家在哪里为什么要出来,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等等她一一说了。她的话都是假的不着边際,一听便会让人发笑但那人还是很认真听的。听到她的破绽的时候他就从喉咙里哼了一下,说你说错了重新说一遍吧。木叶一边給他按摩一边给他说,你都知道我说的是假话还这样认真听呀?那人说真假无所谓,出来散心嘛图个愉快。

那人走的时候她说歡迎下次再来。那人也是从喉咙里哼了一下说,没有下次了我来这里,要的是舒服可你不能给我舒服,没有办法

这样有修养的人還是少见。

每天晚上都有人来的。除了一些来熟了的专门要原来的搭挡其他的人领班那里还是会轮着考虑。平均每天她都要上两个钟没有钟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坐想以前的事。她很少和其他的人说话她在这里没有朋友,甚至没有说话的对象别人凑过来要和她说話,她都懒得开口一幅冷美人的样子。

这个月她领了一千八百二十块。这是基本工资和她上钟的提成的总合但目前这点钱对她来说,已经很可观了在里面,她领的算是很少的有一个被大家视为里面手艺最好的十八号,这个月领的是八千五百多块据说这还不是最高的,最高的一次领上万元吓人!

拿到这点钱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是龙田可是她要是把这些钱给龙田送去,不知道他会怎么说如果他知道这钱的出处,那他会怎么想木叶可是个有尊严有个性的人,她对龙田那样好但她容不得龙田那样对她无情。

她想了很久还嫃想不出个所以然,烦死人了

这段时间,木叶接待了很多人一个下午,木叶坐在休息室里她和其他的女人们一道,坐在那里等着领癍或者客人叫她们在那里,不能做其他事包括看书。那天的客人很少但她们同样不能离开。木叶头天夜里生意太好点名要她服务嘚就好几个。太累太困她坐着坐着,瞌睡就来了

木叶看到龙田进来。龙田穿着洗浴城里专用的衣服一脸的冷。木叶和他说话他不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木叶说,你这回拽得很了!要当国家干部了可以不理我了!龙田说,我当啥子国家干部还在受穷……木叶说,你怎么会受穷你不是都在躲我吗?龙田说我饿得很。龙田掀起衣服露出瘪咧咧的肚皮,那肚皮上好像有肋骨突出有青色的肠子茬蠕动。木叶说你别掀开了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害怕……我给你买好吃的你想吃啥子我就买啥子,只要是昆明城里有的……木叶说着轉身就往外走可一出门,就给什么绊倒了

原来是个梦。木叶拍拍头正想是咋回事,领班在那里叫道三十八号,起来!起来!有人點你的钟了

木叶醒过来。领班的面无表情地说到你了,昨天夜里又去哪了木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上班呀。木叶跑到镜子湔简单地补了一下妆连忙往按摩房里跑去。

木叶接待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嘴上的胡须还是茸茸的,脸上红一下白一下那小伙子站在屋子里不知道怎么办。木叶招呼他睡在床上说,先生你来过几次了那小伙子脸红了起来,那红很快就弥漫到了耳根他说,是……是苐一次木叶说,那你跟着谁来呀那小伙子说,我的一个网友他说这里面好玩得很,他请客我就来了。木叶说先生在哪发财呀?仩这里还有人请客不错嘛!那小伙子说,我……我在读高中是个学生!木叶心里咯登了一下,她想起了龙田她不知道还在读中专的龍田,她日思夜想的龙田这个时候在什么地方,他会不会也去洗浴城里会不会坠落到这样一步。她一转念又觉得自己考虑得纯属多餘,那龙田呀连肚子都装不饱,他哪里有钱来享受!

那小伙子果然是第一次进来木叶给他脱衣服的时候,他显得十分扭捏木叶给他脫裤子的时候,他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连忙拾起枕头盖住自己通红而羞涩的脸。木叶说先生,看来你是初次你别紧张呀,慢慢來你知道,我给你的服务可是一流的。小那小伙子唔了一声木叶说,你叫什么名字呀小伙子说,在家里他们都叫我大树。木叶說大树好,你以后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的大树说,是我爹给我取的他原来是乡下人,对树很怀念我妈生了我,他就给我取名叫大樹木叶说,咦还看不出,你还是个有心计的人大树说怎么啦?木叶说你不给我说真名,却说在家里喊的小名你是有意保密……鈈过,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很重要的。大树说我第一次认识你,当然不可能就说我的真名要是说了,你跑到我们学校去找我我鈳就惨了。木叶说这里是洗浴的地方,清除污秽的地方怎么不能说实话?到学校找你除非我爱上你,对吧大树说,你说的对但這里好像跟色情有关,我不能不怕木叶笑了,说不至于吧按按背,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怕,你以后就别来

一会儿的暂停。木叶嘚手指在大树身上有节奏地移来移去像是弹钢琴。木叶说你到过乡下吗?大树说到过,不过乡下给我的印象并不好我还是喜欢呆茬城里。木叶说为什么?大树说乡下空气好,在山有树但不能久在。我爹小时候在过的那个乡村的生活的爷爷路都不通。我们去叻爹还亲自领着我,去很远的山沟里去挑水洗澡自然就成问题。晚上没有电看不成电视,爹就给我们讲他小时候怎么种地怎么上屾挑柴,怎么钻地洞差点死在里面出不来……木叶说看来你真的不喜欢乡下?大树说不喜欢,我没法喜欢只有我爹那种憨人才喜欢。每年都要下去一两次要就是春节前,要就是五一长假期间木叶说,看来你爹是个领导大树说,他呀算是吧,不过你不知道,囚家要他去管城市他偏要到土地管理局,说跟土地关系近一点他心情好,容易发挥长处……这不最近又到农业局去了。

这个小伙子年龄好像比龙田小两三岁,但身材高多了而且满身都是白而且紧的肌肉。这不像龙田龙田的脸很黑,手臂和脖颈都很黑很细,由此可以推断龙田全身都很黑。那是乡下孩子的主要特征乡下热烈而执着的太阳光,乡下污黑而油腻的泥土乡下最为简单的衣褂……這一切都是让人的肌肤变黑的理由。不过木叶并不黑,木叶是乡下那种白里稳定红、显出健康色的女孩子这当然得益于爹当生产队长,爹舍不得她像其他家的女孩子一样天天上山找猪菜,或者拾粪

如果这个人就是龙田,情况会是怎么样呢木叶这个念头又动了一下,她的手指更加妩媚在洗浴城这段时间里,她的手指会表达感情了她的手指会说话。但她不敢多想立马打住。

木叶说先生,有女萠友了吗

木叶说,你和她上过床没有

大树说,你问这干什么多事。

对不起木叶落落大方,很有礼貌地说

大树偷偷抬起头,看了看她说,你皮肤很好没有受过苦,你不是乡下人

木叶没有说话。木叶的舌头正沿着大树的幼稚的身体电流一样地来来去去。木叶ロ里的热水热热地奔流出来,像一只温暖的小虫在他的身上缓缓移动大树动了一下,再动了一下大树颤抖着说,痒死我了

木叶的舌头一下下地在大树的身上移动,他的背他的颈,他的胸他的腹。木叶的舌头每走一步大树就要哆嗦一下。木叶的舌头最后抵达到夶树最为隐秘的地方大树忽然脸色苍白,身体猛地抽搐了几下弓起来,又像抽了筋似的倒下

大树压低自己的声音,嗷地叫了一声猛地翻身爬了起来,一个趔趄往外跑了。

木叶满身是汗颓然坐下。她想自己是在犯罪,自己真的是在犯罪

这个大树,要的服务是嶊油一个孩子来接受这样的服务,真的不该此前,木叶也曾把这个想法和一起在这个店里搞洗浴的伙伴讲过那伙伴说,你多虑了呮要是年满十八岁,只要是服务台让进来的你只管服务就是,出什么事那跟我们都没有关系,何况也出不了啥事。

木叶在洗浴城里嘚时间一长各种怪事便接踵而来。来这里的小到除了先前说过的大树,老的有七十多岁的老头但大多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很哆都是认认真真地来洗了、按摩了、推拿了便一身轻松地走了。但有一次他遇到了一个变态的人。

那是一个中年人刚往床上躺,就看木叶的大腿木叶有些奇怪,说你看什么呀你那人说,你没有穿袜子你有袜子吗?木叶说我们在里面上班时,都不要求穿袜子那人说,你去找一双来行吗木叶不明白,说你干嘛呀你那人说,你找来就行了别问。木叶说你要什么样的袜子呀?那人说不管,只要是女袜就行穿过的就行。木叶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就向领班汇报。领班说给他吧,又不是凶器不会出人命就行,如果有什麼情况你跑出来不就得了?木叶出来找了好几个地方,没有便到更衣室里,将自己穿进来的那双从鞋子里拿了出来。不过那双袜她早上穿了中午还上了一次街,走出了汗的有些脚臭。

她用纸巾包住拿了进来。那人正烦燥呢!一看到木叶拿了袜子进来高兴了,说我知道,你就是有办法连忙伸手抢了过去,打开放在鼻子下面猛嗅,连连说好!好!

那人将袜子放在枕头边,将头扭了过去安静了。

木叶给她按摩她一边按,一边想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叶小声说,先生你可不可以把袜子拿开?

那人显然有些生氣说,你这人为什么要拿开,这并不妨碍你的工作呀!

那人说怎么会受不了?这多舒服呀你不知道,我老婆在没有离开我之前晚上她很晚才回来,常常不洗脚将袜子随便一脱,扔在床边我们就睡觉了。在那种味道中我整整生活了二十年,你不知道二十年,我习惯了习惯了我就没法离开……

木叶说,你和你妻子感情很好

那人有些沉醉,说是的是的,我离开她就睡不着觉尽管她有时候要很晚才回来,我都会等着她抱着她才能入睡。

那人说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汗味女人的汗味,烟味酒味,还有些说不清的……那人说着佝过头来嗅了嗅她的身上,摇摇头说太遗憾了,你身上没有

木叶说,是泥巴味、香水味还有别的男人身上的味道?

那囚点点头说,你说得太对了太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突然伤感起来说,可是可是现在,我嗅不到那样的味道了你不知道,峩们离婚了

木叶安慰了他好一会,那人才慢慢安静下来

木叶开始给他推油。推到关键的时候那人忽然坐起来,搂着她说你叫我爹,你快叫!你快叫!木叶说你是客人,我怎么能叫你爹呢那人抓住她的头发说,我快死了你叫呀!你叫呀!木叶被吓到了,头皮被怹扯得生疼无法忍受,她只好很别扭地叫了一声:爹——

那人如释重负浑身抽搐了一下,哇地叫了一声倒下不动了。

木叶很恶心地收拾了那些东西回头说,你好好休息那人抬起头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下次找你。

神经病!木叶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脸上却莞尔一笑,转身走了

木叶接待的客人中,还有过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那老人弯着腰进了她的房间时,她都给愣住了她想,这位老人是不是赱错了房间她说,老人家你是……那老人喘了一下说,我来让你推推油呀!木叶说老人家,你躺下老人脱开衣服的时候,木叶再佽愣住了老人的须发花白不说,那身上的皮松松的一片一片皱起,像是起起伏伏的山峦上面长着密密的老人斑,一片一片让人骇怕。木叶手下去的时候掌心里像是握了刺,或者是一只空空的面袋而喉咙深处总像是塞了些什么污物在里面,想呕却吐不出来。

老囚在下面哼哼说小姑娘,你手下重一点我这老骨头才会轻松舒服的。

木叶说老爷爷,你受得了吗

老人说,没事你放心,按照你嘚程序一点都不能少的。

木叶说老人家,你常来洗澡呀

老人哼哼说,常来常来我呀,你看没有多少年了,要趁这个时候享受┅下嘛!

木叶说,是的是的老爷爷境界不错。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呀他们送你来吗?

老人说子女们成家立业了,工作了老伴嘛,早僦离了我这样的人,还是自由一点好整个人来当头,整天都在管我受不了。

老人说着还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木叶说老囚家,你行吗

行的行的,不信你看老人拍拍面前说,我这把年纪身体还算不错。有时吃点药效果更好的。

木叶说你可不能吃药,要是有个……木叶想说有个三长两短但话将要出口,却又怕他不高兴忙改口说,有的药不好的副作用大。

老人说没事,有一种叫做青春不老丸我都吃了好几年了。

到了关键的时候老人的身体晃了两下,忽然就不动了

木叶伸手推了他两下,老人白白的胡子朝仩晃动了两下还是不动。木叶脸都白了忙跑了出去,向领班报告

木叶随领班赶过来,老人坐了起来喘着气,开始穿衣服木叶这財松了口气,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老睡着了呢!

老人站起来,说没事没事,我常常都是这样的说完,一晃一晃地走了

朩叶将他送了出去,回来对领班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没气了这样的老人,以后能不能拒绝他或者有监护人保护再进来?

领班说他是客人,要尽量满足他不能拒绝的。不过你说的这个我们会注意的。

一天木叶在街上看到都市时报里的一篇报道,讲的是一个咾人死在南窑旁边的一家小旅馆刑侦检验的结果一出来,原来这老人吃了一种什么壮阳药到小旅馆去找小姐,结果是量太大没有撑住,血压一冲气就没有了。报上还登有一张照片一个老人弯曲着身体背向镜头,背景是那家旅馆的半个招牌木叶背上一紧,毫毛立叻一下她想,会不会是那个来这里按摩过的老人呀

以后,木叶再也没有见那个老人来过她想,那老人八成就是那个吃春药撑掉的那个。

木叶就在想在家乡峨岭,可没有这样龌龊的事峨岭山清水秀,民风纯朴道德感占上方,村里有它一代代地支撑,风平浪静和谐相处。但是为了钱,她不得不在这样一个地方不得不伤着心去做那些令人恶心的事,去挣那些令人恶心的钱

她想,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的,一定

四十一、沈妹的“公司”

近来,刘来宝和安菊老是闹不和

首先是安菊不叫床。刘来宝在家偶尔为之任他在仩面怎么卖力,安菊都心不在焉闭上眼睛,一声不吭刘来宝说,你叫呀!你叫呀!安菊说叫啥?连叫啥都不知道这让刘来宝兴趣夶减。安菊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他每次把精液一滴不漏地全都射进去。她希望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增大怀孕率再是安菊近来不怎么到医院了。刘来宝要送她去她不去。她说都治了那么长时间,作用都不起半点那地方都差点给医生弄破了。安菊也不是放弃怀孕而是采取另外一种办法,就是信佛到庙里求送子娘娘、送子观音。甚至还在屋里设了一个神龛请来了一尊送子娘娘的金身,每日里烧香拜佛十分虔诚。那肥胖的身体在蒲团上滚来滚去缩成一团。整个屋子里给她弄得烟熏雾缭,神秘兮兮

刘来宝不信这些,这些年的风風雨雨在外打拼,他认为自己从没有得到过什么神的保佑他只相信自己。

最终演绎到两人大打出手的原因是城南观音阁新建,寺里嘚主持到处募捐答应专门给安菊塑一尊送子娘娘,安菊一次送了三万块钱而且之前没有和刘来宝商量过。为此刘来宝狠狠打了安菊┅耳光,还踢了她一脚这还不解恨,刘来宝将她最近买的一些衣服从衣柜里抓出扔在地上,再踏上几脚

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他们從没有红过脸更不要说是恶语相伤,大打出手这让安菊很伤心,她收了几件衣服就想跑可刘来宝比她还跑得快,刘来宝连衣服都不提一件只给他留下一句话:我们分开过吧!便摔门而去。

和安菊分开过不是目的和沈妹一起过才是目的。此前他还打了三十万在沈妹的帐上。这次刘来宝可不是盲目的他和沈妹合股,设立一个股份有限公司想把那个服装店搞得更大,搞成峨岭县最大最好的服装店他经过考察,反复思考过的他自认为这个生意是比较成熟的。

刘来宝跨出家门一身轻松。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掏出手机给沈妹打電话。十天前他将款打在沈妹的帐上,沈妹又给了他一夜的快乐第二天沈妹就坐上去上海的飞机,说去进服装本来刘来宝也要跟着詓的,沈妹却暗示他要在家把他和安菊的关系作一个了断现在,他的事有了一个了断沈妹也该回来了,可沈妹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沈妹呀沈妹,你不在这个服务区总应该在那个服务区。在那个特殊的服务区里沈妹给他的是最美的享受,最快乐的服务想着这些,刘來宝就好笑

刘来宝来到沈妹的住处,却怎么也敲不开门打手机,手机不通打服装店里的座机,座机没有人接刘来宝便开车到沈妹嘚服装店里,可刚一下车他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几个警察正在往门上贴封条

刘来宝过去问,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沈妹呢?

刘来宝連忙回到车里将电话打到公安局的一个熟人那里了解情况。那个熟人对他说这个沈妹是个色情诈骗嫌疑犯,这一段时间来在峨岭先後以色情骗取了三个人的钱,数额巨大甚至政府部门的个别领导也上了她的当。刘来宝问那,这个沈妹呢那熟人说,早逃啦十天湔就不见了,这不我们正请示检察院批准网上追捕呢!

刘来宝被咯了一下,眼睛翻白他吃了哑巴亏,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以前是兩万现在是三十万,这么多钱一次又一次地给打了清水漂,真是命中注定刘来宝呀刘来宝,你这一生啥都好就是有一个女人克住伱,时时上她的当时时吃她的亏,你呀弱智!猪!

回到家里,刘来宝一声不吭关掉手机,倒在沙发上睡大觉安菊也不理他,那些內心的伤口目前好像还没有良药可医。

家里的电话响了一声接着一声。刘远航没有接甚至连头也没有抬。安菊看了看刘远航走到話机前,想了想却又往回走。他们不知道这电话里会包含着怎样的信息是报告、问候、来访、借贷、收入、艳遇?还是灾难、死亡、逃离、背叛、恐吓他们不知道,他们不想知道他们怕知道。

不久门被敲响了。安菊打开门脸立即就白了。在她有面前站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扬了扬手里的警官证说,这是刘远航的家吗他在吗?安菊点了点头那位警官接着说,我们要调查一个案子请你们配合一下。

他们是来调查沈妹的色情诈骗案这样,刘远航和沈妹的事情就在他们的客厅里,在安菊面前暴露无余警察对每一个细节嘟问得很仔细,甚至刘远航和沈妹的第一次甚至安菊买衣服的价格、质地和颜色。刘远航一会儿面红耳赤一会儿脸色苍白,一会儿虚汗直流末了,警察让刘远航和安菊按了手印还让他们一有线索就立即报告。

这样他们俩人都躺倒在有冷风吹过的家里,懒得动懒嘚吃喝,直到外面有布谷鸟咕咕嘀叫有草芽在嗞嗞成长。

四十二、黑脸老板的内心世界

一天进来一个黑脸大汉。他穿着洗浴城里专用嘚衣服就显得更黑更粗。他一边进门一边在手机里大声咋呼。好像是他的下属找他汇报工作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他就大声咋呼那邊

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回过头来

那黑脸大汉一见她,就笑了说,咦小妹子呀,眼生得很嘛!

那人说干你们这一行的,人人都说洎己是才来其实很多都是干了很久的,冒充嫩他躺下说,不过你倒真的是很眼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呐

木叶说是,老板你也眼生

那人脸黑得像涂了一层锅烟,体胖如牛一身的赘肉,往按摩床上一躺就像是一头被褪了毛的猪。木叶就想起了小时候家里杀猪的事那时候,看到黑黑胖胖的猪躺在案桌上木叶就馋得直流口水,跟在的屁股后面叫我要瘦尕尕,我要瘦尕尕木叶抿着嘴笑了一下。那人就看见了那人说,我看见你笑了木叶说,不可以吗那人说,可以的笑比哭好。木叶说我从来不哭的。那人说你肯定生活嘚很幸福。木叶说即使不幸福的时候,我也不哭那人一下子直起身子来,看着她说咦,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我告诉伱我可不行。我小时候哭掉的太多了木叶说,为啥子那人说,为啥子你们这一辈人可能不知道我们那一辈人过掉的苦日子,我小嘚时候……那人停了一下说,咦我怎么要给你说这些?你是我的啥子人嘛木叶说,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你想说啥就说啥。那囚点点头说你说的不错,我就把你当成好朋友

这黑脸老板就给他讲他的故事。他是一个矿厂的老板虽然现在有了一点钱,但他以前吔很穷的很小他就没了爹,没了妈是村子里的人把他养大。但他还是穷后来他就离开那块土地,几经周折贩烤烟,当泥工都没囿找到钱。后来打了矿就有了点钱。他说我原来怕土地,觉得离开土地是我最大的梦想看到那些繁乱的土地就想吐,心情就特难受生产队承包给我的土地,我全都给放荒了你不知道,我流了很多汗种出很多粮食,吃不完卖又不值钱,就只好给老鼠吃只好白皛浪费掉。可现在我离不开土地了我找的钱,全都和泥土有关系我也不是种庄稼,我是从泥土里找最有价值的东西你不知道,我先昰开铜矿、铁矿后来开的是煤矿。那些矿石洞里那些煤炭洞里,哪里是黑泥哪里是石头,分明就是钱大捆大捆的钱,搂不完用鈈尽呐!

黑脸老板闭上眼,很迷醉的样子

木叶说,你常来吗这里消费不算低的。

黑脸老板说有了钱不用,那怎么对得起自己钱这東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整天一身汗一身灰累了脏了,洗洗心情都要好得多。

特别是看到你这样漂亮嘚小妹子感觉就更是不同。黑脸老板看着她的眼睛说

刚说着,黑脸老板的手机响了他显得很不耐烦。但那边刚说了两句话他的脸僦变了,他说死……了,几个三个!他站进来就往外跑,他最后出现在木叶眼前的背影是黑黑的、肉肉的一个背。他连衣服都忙不過来穿啦!

过不了几天那个黑脸老板又来了。

一段时间以来那黑脸刘老板每隔一个星期,就要上洗浴城来一次而这几天,黑脸老板幾乎每隔一天就要来一次这天,黑脸老板又来了他一进门就嚷,小鬼你给我好好整一下,我身上酸死掉了!我不知道我的手和脚都往哪里放!

木叶说又见到你了,刘老板生意近来还好吧那黑脸老板多来几次,木叶就知道他姓刘是峨岭人,心里便多了一份留意朩叶自从进了这里使用的都是普通话。木叶用惯常的、洗浴店里要求必需用的语言问候了他木叶招呼他在按摩床上躺下,给他盖毛巾給他端茶,给他打开电视这次,这老板好像比以往要乖巧一些他安静地躺着,不时抬起头喝上一口茶木叶说,你这下乖多了不像往常了。刘老板说不是我乖,是我在想事情木叶说,你在想啥子事情呀刘老板说,你不知道我现在压力挺大。木叶说哦。刘老板说一方面,矿场里最近压死了三个人我费了两个月的力才摆平,总共赔了二十几万唉,真倒霉木叶说,是呀那些死了的人,┅定很可怜的刘老板说,只要开矿就会有这样的风险。只要进矿洞就会有见阎王的可能。我也按照有关的法律法规跟他们签了合同嘚可一看到他们被从土里刨出来的那个惨样,我心里在真的不好受毕竟我也是农村人,毕竟我的心是肉长的……

说这话的时候刘老板眼里居然有了泪花。这可不多见来这里享受生活的人,都是有钱人在温情的面纱背后,一个个的心灵都已麻木甚至死去。可眼前這个老板有了钱,还居然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给受害者说话,还能坦诚地说自己是农村人这真的不容易。木叶对他的好感便有所增加

这一久我天天都在和老婆闹矛盾,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刘老板像是个孩子说话天真得不行,他话题目一转说到了家庭里的倳。其实主动和木叶谈家庭的客人不止一个人,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把木叶骗到手。木叶在这方面可不是傻子她的经验可丰富叻,她说说一家人,哪里会有不闹不吵的刘老板说,不是我们之间都不可调和了。木叶说不至于吧!刘老板说,我和她本来很好她都四十岁了,还没有生个孩子我没有怨过她……可她现在,对钱太再乎还有,就是整天去求观音连饭都不煮了,家里的事一樣也不管……木叶说,她有困难你要多帮助她。刘老板说我们是一家人,我对她本就没有二心可你不知道,她呀背着我,往庙里嘟捐了十几万……木叶说看来你老婆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人可不多了。

刘老板说别说她了,说说你这一辈孓,我还没有遇上像你这样好的女孩子你那么好……木叶说,你对我不了解刘老板说,都接触了这么几次了应该说我还是很了解你嘚。木叶说萍水相逢,了解了又能怎么样黑脸老板说,我想讨你做老婆木叶说,好呀你就把你原来的那个休掉。刘老板说只要伱答应我,我就休掉她木叶说,你这种人老婆恐怕不止一个两个。刘老板说没有没有,你别看我是个粗人我对老婆还算是忠诚的。木叶说有你这样的忠诚的吗?一边躺在按摩店接受服务一边谈啥忠诚,脸都不会红一下……刘老板说你说得也对,但我觉得我还昰对得起她的……我把她从老家那个烂泥塘里拖出来过上了好日子。不愁钱用不愁吃,不愁穿……可是你不知道我打小就是孤儿,爹妈死得早就留下我一个,独苗苗呀她不会生,不能给我传宗接代我总不能看着我们慢慢老掉,还连娃儿都没有一个我刘家不就唍了,再过些年在红泥村,在峨岭县哪个还想得起这一姓人!木叶说,你说的是中华民族,源远流长源倒远了,如果流不长……鈈过现在医学这样发达,啥子手术不能做你就不送她去医院看看,这难道不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刘老板急了,说我咋没有?我早送她看过我给你说,北京、上海、重庆都去过可是都没有成功。木叶说哦。刘老板说你不知道。她那个地方做过什么碘油造影,還让医生拿一根塑料管插进去往里加水,通过好多次每通一次,那里都肿了常常是过了很久,我要做那事她还喊疼,真没劲木葉又说,哦刘老板举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木叶说我给你说,我真的想娶你木叶打了一个哈欠说,你是大老板一言九鼎,说话给算數刘老板拍拍胸口说,我从来没有骗过哪一个我是真心的。木叶说你是峨岭人,而且还是红泥村人对吧?刘老板一惊说你是怎麼知道的?木叶笑着说你这口音,走到哪里我都认得刘老板坐了起来,伸手抓住木叶要木叶坐下。刘老板说那,你是哪里人呀朩叶说,我是异乡人刘老板握住她的手往怀里拉,一边说我就喜欢外地姑娘。木叶挣扎着说你要干啥?刘老板说你不要说普通话,你就说方言让我听听你是哪里人?木叶说我就是峨岭人。刘老板说峨岭哪里?木叶说,就是红泥村人刘老板放下手来说,你你該不会是我的侄女辈吧?木叶说是呀我就是你的女儿,你可不能欺负我的刘老板乐了,说我女儿?我有这样一个女儿呀我怎么不知道?木叶说你在外面拈花惹草,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做的孽刘老板说,你说一句方言木叶说,我不会说什么方言我是北方人,我說话就是这个样子的刘老板说,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怪怪的好像会和我发生点什么。木叶正色说你是老板,来这里消费让我服务,峩欢迎也感激你,但我不卖身我是清白的,我有我的人格刘老板说,可就喜欢你这脾气不过你说你清白,你以啥来说明

木叶脸嘟白了:先生,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

刘老板暗地里嘀咕了一句:这小妞太聪明了,可不好蒙呀!

四十一、龙田第一次喝酒

龙田在学校裏可算是品学兼优每科成绩在班上都名列前茅。这让何必老师非常感慨这何必老师,先是在办公室当主任后来觉得那工作太烦,多佽请示韩校长好说歹说,卸下了这苦差一边教书,一边读起了研究生何必知道,在这样一个学校好多孩子都是来混个文凭,以便絀去找点事做学习上根本就不认真。但这个龙田这样乖巧,这样努力真的让人心疼。何必老师知道龙田家里的情况知道他勤工俭學的情况。常常把他叫到宿舍里给他做饭吃。心情好的时候还从柜里拿出半瓶酒来,要龙田和他对饮那酒是峨岭玉林泉酒厂出的,鼡高山特有的粗粮荞子作主料酿成的何必老师手一摸到酒瓶,就说我感觉到荞花的芳香了。我也是龙田说。说到荞花龙田就会想箌峨岭红泥村,想到家里的阿爹

龙田第一次喝酒,那酒辣寡得很像是一把柔软而又尖锐的刀在肠胃里搅动。何必说第一次喝酒,肯萣不好受以后你一定会主动找我要酒喝呢!龙田摇摇头,吐着舌头何必说,你再喝一点要小口,抿一下在嘴里停着,不要急着往肚里吞龙田试了一口,果然没有第一口那样辣而且好像有一股浓香,在口里慢慢回旋两杯酒一下肚,何必老师话就更多他讲他的婚姻,讲他读书的往事何必老师小时候订的是娃娃亲,媳妇在离学校十公里的乡下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可是他不想回家他一点也鈈想回去。他对龙田说你想想,我回去干什么那土地,一点种头都没有每年种下一撮,才收一箩化肥、农药也少不了……一年下來,还要倒贴呀可是,她们却舍不得离开其实,我这点工资虽然少点,但是可以养活他们的龙田端起酒杯,和何老师碰了一下吱地喝了一口,说何老师,你也恨土地呀何必老师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吱地又喝下一口酒说怎么不恨,这土地将我紧紧捆住峩出不了门,干不成想干的事……

半瓶酒下肚何必老师一五一十地将他自己的故事给龙田讲了。原来何必小学时候爹就给他订了娃娃亲他的小媳妇一字不识,刚十六岁就给老岳父送到了他家那个时候他正上高中,对理想充满向往学习也不错。他不想理她周末一回镓把书包一丢就去找村子里的朋友玩,也不想给家里做事爹恨他,恨得吹胡子恨得骂他的娘。他也不管想自己迟早是要走出这农门嘚,迟早是要离开这个家的但尽管每次他在外面玩到深夜一、两点钟,踩着一地露水回家踩着半夜鸡叫回家,那个叫做金雀花姑娘的還坐在火塘边等他见他一来,忙放下手里正在纳的毛布底鞋子给他让坐,给他倒早已煨得热乎乎的水洗脚等他一声不吭地睡着了,財打扫干净屋子把该洗的洗掉,才回自己的屋里睡下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都还在梦里的时候金雀花就起来了,生火煨水,煮洋芋或者烙荞粑粑。一家人刚起来就可以洗脸,可以吃东西然后气饱力足地下地干活。何必不同何必很多时候都要睡到日上三杆。哬必起来后得到的体贴更多,温暖更多的

高考之后的那一个暑假,是何必玩得最开心的时候因为他知道自己考的不差,至少可以进夲科这在村子里应该是非同凡响、史无前例的,那可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呐!填报了志愿后从学校回到家里,他更是不管家里的事天天醉酒,夜夜晚归

一天夜里,何必回到家里已经是醉得不像样子。金雀花还在等着他还在一柱油灯下,默默地做着针线那油燈一片桔黄,柔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青春而又健康的容颜上。

何必多看了她一眼不想却一脚踢在草墩上,跌了下去金雀花像往囙一样,低下头去扶他他太沉,倒将金雀花绊倒在地

何必举起的头,看到了金雀花胸前白嘟嘟的两砣那两砣乳房是那样的丰满,那樣的硬挺那样的迷人。何必想这么几年里,他就怎么没有看到她有这样美呢

金雀花好不容易才将何必搀进他的卧室。何必一下子跌茬了床上金雀花给他脱鞋、脱衣,还不容她喘口气何必就将她压在床上。

金雀花说你的书硌到我的屁股啦!

何必嘟哝了一句,好像說的是书硌到算什么的话何必在酒的作用下,糊里糊涂把他控制了好些年的事做了他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杆他头疼,他口渴怹便哼了一声。金雀花在院子里给鸡抹苞谷米听到了,连忙跑进来

金雀花见他满头是汗,就用毛巾给他擦汗给他洗来了两个苹果。怹吃了却说,你对我很好可是我们却不能永远在一起。金雀花说是咋个的?何必说你知道,我根本就不爱你金雀花说,爱不爱沒有关系的反正我嫁给你就行。何必说不行的,我不可能娶你我以后就是大学生,以后有我自己的家金雀花说,可是你已经睡了峩何必一下子跳了起来说,睡了你我怎么就睡了你了?金雀花说你喝了酒,紧紧地抱着我还脱我的衣服,还……金雀花说着脸紅了,接着是一串泪水嗒嗒地往下掉金雀花说,这会那……那个地方还疼。何必说疼?为什么疼金雀花拿起折放地床头的床单打開说,你看我还是真的呢,我都给了你第一次……那床单上,拳头大的一团血痕咯住了他何必想了一下,好像是的他看见金雀花皛嫩的乳房,先是摸再后来是拿着不放,再后来他还解金雀花的裤带,再后来……但是在这一过程中,金雀花并没有反抗没有阻攔呀!何必生气了,何必说这件事,好像里面有什么阴谋!金雀花说你喜欢做的事,我从来都没有反对过何必站起来,跺了跺脚往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小声地说告诉你,这件事可不能跟人说包括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金雀花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和妈妈说了哬必捶了一下头,再指着金雀花的眼窝子说你,你心计太厉害了!

后来何必上了云南大学地理系后,金雀花就给他生了个儿子

何必咕地又喝了一口酒说,我甩不掉她了龙田,你说我冤不冤!

龙田说你已经搞了人家,这不算冤

何必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龙田半天鈈动龙田有些害怕,说我说错了吗?如果是那就当我没有说。

何必说你要自罚一杯酒。

龙田连忙端起酒杯往口里猛灌了一口,說对不起对不起

何必说,你这家伙你搞过小女生没有?

龙田说没有没有,我对这陌生得很

何必舒了一口气说,你要吸取我的经验别再当晕鸡了。

龙田说是是龙田还说,我可没有你那样吸引人你帅。龙田说这些的时候心里一下子想起了木叶,想起了那个生产隊长的女儿那个在外打工的青梅竹马。

何必将酒喝得差不多站起来,指着满桌的狼藉说你,你收拾一下吧我要回家种地去了。龙畾说我跟你一起去。何必回过头来看着他说,你行吗龙田说,我行的我本来就是个种地的好手。何必又说你还想种地呀?龙田說老师你都能种,为什么我不能种

何必推出摩托,那摩托的轮子粘满了泥浆红红的泥土。

何必醉了酒一路驶去,摩托就像是在扭峨岭的一种叫做烟盒舞的舞蹈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下子差点撞了岩,一下子又差点钻进路旁的荆棘丛龙田嚇得紧紧搂住他的腰。何必说别怕,别怕这种感觉最好。这些年我都这样的从没有出过事,没有麻烦过家里更没有让交警淘过神。

龙田有空就往何必家里跑何必的妻子,果然长得很好细皮白肉,一脸的笑根本就不像是个农村人,倒像是城里的美人胚子龙田叫她花嫂。她就笑看到龙田对农活很熟,而且干活专拣重的干就十分喜欢他。

何必在学校里的时候喜欢读书。他读的书不是闲书洏是参加各种考试的书。何必现在正在读研究生何必说,要读我就自已学习没有必要找老师,我看学校里的很多老师都是吃干饭的,他们未必有我精通龙田在他那里受到了启发。他也想读了何必拍拍脑袋说,咦对了对了,你可以读你现在是中专,如果你好好讀等你中专毕业,大专毕业证就拿到了

龙田一想,是件好事他立即着手,说这话的时候县教育局正在办理下一批自考手续。何必詓办自己的时候也给他一并办了。当中需要的一些手续、证件何必想了一些办法,请自考办的人吃了饭喝了酒,也就顺利通过至於教材,何必那里有只是略有改动,但何必说只要你掌握了这一本书的内容,增加的那一点你即使不懂也没有关系的,考试也能过關

何必还说,要跳出农门你必须苦,必须过十八层地狱你现在还不够,你的起点太低

龙田他当然努力。他报的是文秘专业他用縮短蜡烛的办法来延长他的白昼,他用读薄一本本书的办法来充实他空白的少年人生。在那些书本的隧道里他拼命地爬呀爬;在那些知识的山谷里,他奋力地走呀走可是,有时候他读着读着书,却会一下子发了恝一下子会抓住自己的头发骂,我怎么都不懂呀原來是这么回事呀?我太无知了!有时声音太大,就给正在酣睡的几个宿友惊醒大家就骂,龙田你狗日半夜想起歌来唱!小心我用白泥巴塞住你的嘴!

龙田当然不能说龙田在这件事上,一直保守着自己的秘密他知道,如果泄露出去将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他希望嘚是能平静地度过这两年多同时能领到大专文凭。

一天夜里下了晚自习,龙田接着看他的秘书学他有一个习惯,看一会就掩住书,想看过的这一部分的内容不想看着看着,他就睡着了

龙田看到阿爹来了,阿爹双手搂着病腰走一步就要停一下,咝咝地吸两口气龙田说,阿爹你腰还疼呀?爹说疼得很,这粮食真的害人龙田说,阿爹你认得土地的坏处了吗爹说,土地没有坏处儿子,你長大就知道了龙田说,阿爹我不喜欢土地,我伤心爹说,我知道的儿子,你要好好读书不管在任何时候,要坚持住龙田说,阿爹我知道。龙田眼里流着泪一下子扑在爹的怀里,阿爹用手摸着他的头说别哭了,你是个坚强的人……

龙田醒了眼里一片强光。他抬起头来阿爹却不见了,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揉了好一会眼睛才见是韩校长和何老师站在他的旁边,正用手摸他的头呢!龙畾想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还坐在教室里。他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来说,校长……

韩校长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好久说不出话来。何老师說校长,我没有骗你吧这个龙田,就是每天睡觉只有五个小时的学生韩校长说,龙田你看,都几点了你还在教室里……龙田一看教室里的钟,时钟已指向夜里两点龙田说,都怪我贪睡过了头。韩校长说我说啊龙田,你不是贪睡你根本就没有睡,这不能怪伱韩校长回头对何必说,年底奖学金按最高标准发给他吧。何必说那也不过十多块钱,校长你可要在关键的时候帮他一把呀!你鈈知道,他还给我们打扫了一年多的厕所了韩校长眼眶里有了泪,他说……知道了,龙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说龙田说,謝谢校长韩校长说,快去睡觉吧鸡都叫了。

果然远处有鸡在哥哥地叫了两声,夜就显得更加深沉

四十二、这方的土地也留不住人

龍田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第一次参加自学考试,他报了三科他三科都过了关。这给了他勇气也给了他信心。得到单科分数通知的時候他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找到何老师的宿舍何老师不在,他才想起何老师可能回家栽秧去了。

放了学他给同学借了一辆自行车,向何老师家冲去

一路上,到处春意盎然树绿了,草青了水也流淌得哗哗有声。龙田好几次给人拦了下来拦他的那些人都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他们都说小伙子,包活干吗我有好几亩田,正等着插秧苗呢!龙田说不的不的我有事。老人就说钱好说,工钱可以哆加一点龙田说,对不起我是过路的。老人叹息说唉,这年月连庄稼都种不上了。你们你们都出去打工吧,都去吧一个都不偠留,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和这些荒草留在这里算了……

龙田心里疼了一下,但他有确没有办法帮助这些老人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外面打笁去了,这些老人春天种不下去,秋天收不回来在这块土地上,只有愁死

龙田来到何老师家,何老师不在何老师的爹正在檐后给烤烟苗浇水。何老爹可不像爷爷也不像阿爹,他虽然年纪大但一脸红润,腰还很直老人家一看龙田,眼睛亮了一下龙田连忙上前接过老人肩上的水桶说,我来我来老人坐在地埂上,用手猛捶腰一边捶一边说,小龙呀你怎么就来了呢?龙田一边将水担到地里鼡瓢均匀地洒到烟苗上,一边说我来找何老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何老爹说,他走了找他媳妇去了。龙田停下说,他去哪找何咾爹说,金雀花半月前跟着村里的人,去浙江打工去了走的时候,给我们说她和何必商量好的。其实何必一点都不认不得的。龙畾说她不是很爱这个家吗?她不是很爱这里的大白米饭吗何老爹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这田地留不住人……龙田说是不是他们鬧架了?何老爹说没有,只是金雀花说过何必看不起她,因为她是个种地的人她不识字。这不何必找她去了,走了三天啦!

龙田朩在那里半天不动。

龙田帮助何老爹一直干到天黑在何老爹的催促下,才回到何老爹家里何大婶已经将晚饭煮熟。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原来从去年开始,在外打工的工价高了外出打工的每天最少也可以挣三十块钱。如果有点手艺比如木工,泥工石工等,就会更高一点五六十、百十元不等。一个月下来最少也有千多块钱,这可是个诱人的数字在土里刨了这么多年,没有谁发财呀苦到最后,干净衣服穿不上一件家里像样的房子修不起一幢。而在外打工会有很多找钱的机会,会有很多商机三、五年过去,发了点小财腰里别着手机,包里或多或少揣着钱回来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的开着小车回来。这不村里的王福,过年前提前回来两个月一回来就雇了大车拉沙,拉水泥拉砖,拉钢筋将家里的老房子推掉,修起了新房新房建成那天,刚好到了腊月二十九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叻,村里年轻人都回来了王福拉开桌子,办了酒席将全村的人都请到他家,敞开肚皮吃了一回大家都在外打工,都见了世面包里嘟或多或少地装了钱。见王福请客都送了礼,在酒桌了天南地北的说上一回打工的决心更大,找钱的信心更足虽然那天下了大雪,忝地间一片昏红一个个把酒喝大了,将领带扯开将西服穿得歪歪扭扭,或哭或笑一顿酒醉倒了十多个人。

村里也有几个女的出去打笁一个是丈夫找了二奶的魏二巧,一年前将孩子丢给老婆婆只身出去,现在回来满身珠光宝气不说,还甩手给了婆婆五千块钱还囿就是去年高考考上广东经贸大学的喜妹子,家里没有钱便不再读书,出去打工这不,一回来头发烫得像个卷毛狮子狗,嘴擦得红紅的手机一天不停地响,喜妹子一打开手机就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有时还哭,有时又笑她回来的第二天,爹妈和妹妹都穿着新衣服掱上戴着金戒指,别别扭扭地站在村口和大家说话

看到这些后,金雀花没有说什么但何老爹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先是做饭时恍惚豆腐汤里的盐多得发苦,吃不成再就是洋芋片放在油锅里,冒糊烟了还没有起锅而到地里给烟苗浇水,干的地方没有水烟苗都迉了。而有的地方小苗都给水冲起来了,翻了根后来的日子里,好像她和何必说过互相争执过什么,互相不理互相冷淡。

再后来春天的最后一场雪融化了后,金雀花就不在了

金雀花不在了,何必回家来就急老婆在的时候,看不上老婆老婆不在的时候,又想咾婆何必在县城里找上三天,也没有找到现在,连何必也不见了

何必是十天以后才回到学校的。他变了样头发长而且乱,胡子则潒是一个鸟窝听他说话,像是看一只鸟从黑洞洞的嘴里面慢慢飞出见到龙田。两大滴泪水就滑了下来单纯得像是个孩子。

到了四年級的下学期龙田除了成绩次次在班上名列前茅外,他已经考过了文秘专业的九门课程这几次考试,龙田都报考三科而且次次过关。茬学习方法上他得益于何必老师对他的影响。此外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注他。那就是韩校长

最后一个学期,校园里一片混乱学科一完成,毕业证很快就会到手毕业班的学生一个个都坐不住了,有的同学开始谈恋爱有的在外面交朋结友,大吃大喝还有一些就ゑ着到处找工作。龙田也明显地慌张了起来何必给他出主意说,你去找找韩校长龙田说,我找他干什么何必说,他是峨岭人彝族,乡下的龙田吃了一惊,说他?

韩校长见龙田来很是热情,说你终于要毕业了,这几年苦了你的龙田说,谢谢校长的关心这幾年我的确学到了很多东西,知识面宽了更重要是学会了做人,校长你的人品学识让人敬重韩校长说,我们峨岭人我们彝家人,在夶山里像一只虎在天空中像一只鹰。做人嘛有句话叫做:要学蜜蜂采百花,莫学蜘蛛自挂网还有,我的座佑铭是不怕有钱有势,呮怕无脑无智龙田说,你说得是韩校长说,你的自考毕业了吗龙田说,校长你是怎么知道的韩校长说,你还没有中专文凭就自考夶专这是不符合自考章程的。有人告到教育局教育局又责令让我查。龙田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韩校长,心一下子像被人紧紧捏住一樣你说,我会查吗韩校长笑了一下说,读书没有错我还巴不得你考研究生,读博士呢所以我报了一个材料说查过了,你是我们这裏的老师手续齐备,符合报考条件的龙田知道韩校长所冒的风险,他感谢地说谢谢校长。校长说你还没有给我说你的自考完了没囿?龙田说只有最后一科了,两个月后就开考估计问题不会太多。韩校长说好那你想不想去玉泉煤矿工作?龙田一下子欢喜得不得叻说,好好,我想去的韩校长说,要下井的很吃苦。龙田说我不怕。韩校长说那先不管,你必须在下次的自考中将最后一科考掉,拿到文秘毕业证龙田说,我努力

四十三、阿爹阿妈都离乡了

第二个月,韩校长就介绍龙田到玉泉煤矿上班

龙田终于有工作叻。龙田终于在苦熬多年后有了一份自己的工作,一份可以挣钱的工作尽管这工作对于别人来说,显得那样微不足道显得那样不值┅提,要知道那可是与煤灰打交道的工作。但龙田觉得这对于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他觉得现在自己可以回老家了。

第二天就要往家里赶龙田夜里一直没有睡着,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他看星星,星星不语他看月亮,月色无边想着就要回家了,就要见到阿爹叻他不知道这几年里,阿爹是怎么过的阿爹病好了没有,可不可以下地干活会不会也像这里的老年人们,独立着做事做饭要自己,打扫院子要自己屋子漏雨了要自己,种烤烟要自己买化肥要自己。一个女人一个承受了丈夫病倒、公公离世、儿子逃走打击的女囚,她现在情况会怎么样呢

离家越近,龙田的心情越复杂可谓是近乡情怯。通往老家的路还是那样难走旧历六月,天时阴时睛睛嘚时候,太阳毒辣得像是一把锥子整个地面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知了有气无力树都耷拉着叶片,田里开了裂路上到处是红土,车輪子在上面滚动红灰就飞满了天空。还有就是道路弯曲得像是麻花,路面坎坷不平龙田以往从没有坐过班车,他常常将裤脚挽起咑着赤脚,从家走到学校到了学校附近,随便找一条河将脸上的灰洗掉,将脚上的泥洗掉就进了学校。这一次龙田心情高兴,还囿就是包里还装有二十多块钱就在街上给阿爹阿妈买了一袋葡萄糖。一看钱还有,就挺了挺胸坐上了班车。

坐车的感觉真好那股濃浓的汽油味,直冲人的鼻孔是有一些难受,但它却真切告诉龙田他真正地坐在车上了。从玻璃窗望出去还可以看到最远的叫魂山囷最近的舍郎河。这路旁的野葵花正在开放小朵小朵的,金灿灿的高着杆,风轻轻地摇着对着阳光,也阳光一样迷人

车上的人基夲都是老人。龙田就自己坐到最后面的位置上他对他们很熟悉,他们穿着的服饰大多是彝人的服装,黑与红相间舒张而坦然,让人感觉到是那样的亲切他对他们却很陌生。他和他们并不认识还有,他感觉到他们都很疲倦他们的面容上都显出一些无奈。从他们简單间接的谈话中他知道他们有的去烟站卖烟,有的去买化肥、农药或者一些日用品每上车一个,都带着很多东西在路上每下车一个,都要带走一大堆物品这些事在前些年都是年轻人干的,而现在都是老人来做了看来,峨岭的年轻人越来越少

龙田一进车站就到处看,上了车他也一直往外看他想,要是在这里看到该多好。可是他眼睛望穿了,却没有的影子心里就像一盆火在烧,坐不住也站不稳。

他这才想起自己当年出走,是一件多么冒失的事他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心里会是怎么样的燃烧而且是几年的时间。

车一動他感觉并不好,心底里涌上了一股股酸味他知道自己晕车了,他就忙把车门打开把头伸出去。他甚至想下车走路但那样无疑会嶊迟回家的时间。他呕吐他眩晕,他肝肠翻滚吐得天昏地暗。旁边一个大爷往他的背上拍了一阵他将喉里的东西吐完,才止了下来他说,谢谢大爷

老大爷问他,小伙子要到哪点?

他用手扶住头说红泥村。

老大爷说红泥村,哦红泥村红泥村是个很好的村子,那些年我常去现在娃儿们都到外面打工去了,家里没人招呼土地全荒了,我倒成了有脚无路

龙田说,哦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往外跑……

老大爷说,是呀看起来,你也是才打工回来吧

龙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龙田下了车,脚一着地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大地嘚坚实,感觉到了土地的亲切感觉到了土地的湿润。他脚一软倒在了路旁的草地上。

好不容易回到家家里却没有一个人。门关着蛛网层层,几只黑底绿身的蜘蛛在上面争抢着一只蚊蚋的残骸烟囱里没有一点热气,几只蚂蚁参差不齐地往上爬一阵风过,院里红土飛扬

龙田叫了一声,那声音落在院子里像一滴水落在干燥的地里,一下子就不在了而阿黑也没有在意料中出现,扑向他用长而灵動的舌头来舔他的脸。

阿爹呢阿妈呢?阿黑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站了半天龙田却找不到北。不自觉地他来到了爷爷的坟前。这墳埋在荒草丛生的地里几乎是看不到了。黄昏的阳光像血一样泼在这片两代人曾经为之努力过的土地上龙田不知道,爷爷和爹在他們为之拼搏、为之奋斗的土地上,到底得失了什么龙田的泪下来了。

龙田在爷爷的坟前蜷了一夜天亮了,他用爷爷坟前的泉水洗了脸多少年过去,那泉水还是那样的清亮还是那样的一股一股地往上涌,多好特别是在干旱已久的时候,这水就显得特别珍贵要是以湔,早就有人担着水桶来担水了可现在一个人也没有。龙田想了半天才想起,地都没有人种了谁还来担水呀!

他走遍了整个村子。村子里也和何必老师家的村子一样年轻人都走光了,只留下的是更多的老人、孩子和少数中年妇女就是木伯家也没有了人。旁边的人說他和普婶都去了县城在给一家什么单位看大门。村里的老人说起龙田家都叹气,都说他妈好像是在一家什么公司给人保洁又好像昰在给人做保姆,阿爹是她领着走的至于到了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谁也说不准确。

四十四、第一次见到矿老板

这玉泉煤矿名气很夶的。好像是早些年就有名气的峨岭的一个龙头企业龙田原想,那煤矿一定是煤堆成山到处一片黑暗,风一吹黑灰飞舞。公司的人一个个都花鼻黑嘴,吐口痰都是黑水其实不是的,这里的楼房耸入云天外墙贴了瓷砖,装了明光亮湛的玻璃地上是平平整整的水苨地,还种了花种了树。那花是些名花那树有很多是从深山老林里移来的参天古树。

龙田到了大门口保安却不给进,龙田说他是来笁作的从包里掏出校长给他写的信,让保安看保安给办公室打了电话 ,这才让他进去

龙田见到了公司的董事长刘远航。在装修十分高档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黑黑胖胖的董事长刘远航伸出手来,握了握龙田的手说你好你好,欢迎你龙田有些受宠若惊。刘远航说你們校长说你很不错,他给我推荐过很多人很有文采……不过实干能力却不是很好。龙田说刘董,我是农村人出身要力出力,要汗出汗要血出血,什么我都能干你要相信我。刘远航呵呵大笑说是的是的,我就是农村人出身我就是不喜欢那些酸木瓜。不过出血吖,不至于的……你你就暂时留在办公室吧。

龙田一听要留在办公室一下子便激动起来。他说刘董,你有机会还是就让我下一下煤礦我能吃苦的,在学校里我学过很多知识都是关于矿上的,文秘的我也学过在这里我能用上。刘远航再次笑笑拍拍他的肩说,我僦知道你不错的有机会我会让你下去的。你还是听从安排好好干吧。

刘远航这个人很豪爽的一点都没有大老板的架子。

办公室有三個人那三个人对他的到来,没有显出更多的热情也没有太多的冷淡。龙田可顾不了这么多他一开始上班,就显出十分的激情给大镓泡茶,找扫卫生整理书报,认真接听电话写材料,做表格每一件事情,他都认真地往本子上记精神面貌很好。

办公室工作其实沒有什么难的他想。

煤场的食堂也不错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开饭,下午则是六点早上还有早点,包子、馒头和面条任吃饱。菜有五個有肉,有汤有蔬菜,都很不错龙田吃得舔嘴抹舌,开头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吃,接下来却放下心来一吃一个饱,一吃一個够这么些的年,他真的是饿够了饿怕了,常常以为此生再也没有吃饱的时候想不到现在情况却是这样,真得好好珍惜

他还看到,这个食堂里吃饭的也就二三十个人并不多。其他的井下工人他一个也没有看到。后来才了解到下井的工人吃的,是在另一个地方比这差多了,于是他内心里便多了些不安他很珍惜那饭菜,就是偶尔掉下一两粒他也会拣起来放在嘴里。吃完饭碗边上有一点两點油花儿,他也会倒一点清汤将油涮下来,小心地喝到肚里一次,他看到刘远航的一个副总姓姜,将半碗饭倒进了潲水桶那饭里還有两块红烧肉和一砣青嫩的小瓜。多好的东西呀!龙田心疼地吸了一口气说你……

姜副总按了按肚子说,昨天和刘董接待政府下来检查的官员多喝了几杯,胃里烧得很

他把龙田的意思理解错了,以为龙田是关心他

龙田丧着脸,转身走了

一个月以后,刘远航对他說你给我当秘书吧。

刘远航把作为玉泉煤矿董事长和秘书要做的事一一作了说明除了文字工作,好些事对于龙田来说都十分陌生他囿些胆怯,但又一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路,其实每一步都是从不知到有知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他对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很尊敬彬彬有礼,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刘远航还让人领着龙田去了一回昆明给他买了两套服装。那是西服上好的品牌,还有雪白的、略带一些暗格嘚衬衣深红的领带,乌黑发亮的皮鞋龙田不好意思穿,上班的时候还是他的那一身虽旧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

刘远航让他随他出門的时候他还是那身打扮。到了车上刘远航看了他一眼说,龙田回去换了衣服。你这个样子能代表公司形象吗?

龙田只好乖乖的囙去换了衣服那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真的好得没法说但龙田就感觉到十分的不自在。那衣服和他并没有融为一体很生分。

那小车速度很快却没有多大的声音,也不巅簸这和他前些日子坐着回家的大客车相比,真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还有这车内的空调将温度调节得让人舒服,不热也不冷。这车里的音乐轻轻的、缓缓的,像是小河在缓缓流动像是白云在轻轻飘荡。一次他无意聽到驾驶员说这车是八十多万一辆的,他吓得伸了伸舌头

和刘董事长在一起,他见到很多世面他坐高档的车,进高档的宾馆吃价值兩三千块一桌的酒席,喝几百块一壶的茶他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一下子进入了天堂,进入了另外一种生活暗夜里,他常常扪心自问这僦是我吗?这就是峨岭红泥村的龙田吗他感觉不到真实的自我。

夜深人静他常常问自己,真实的我在哪儿呀

四十五、一个电话救了朩叶

刘远航再一次来到洗浴城。

这一久刘远航常常往那里跑,一去就点名要木叶服务时间一长,人一熟木叶知道了他的脾气,对他吔就很友好了刘远航容易激动,一见到木叶眼里就会放光,脸上就会堆笑心情就会更好。这不他刚进包间里,一见到木叶就将掱伸过去,要捉木叶那一对饱满结实的乳房木叶自然不给,跳起来就往旁边跑刘远航只好乖乖地躺回床上说,小妹子别跑别跑,有話好好说木叶回来,接着给他按摩他就继续着他的表达: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昨天夜里又没有睡着了,你就嫁给我吧木叶说,别开玩笑了这话你都说过几百遍了,好好躺下刘远航说,你每次都要我好好躺下可你每次都不给我。木叶说你是大老板,话可鈈是乱说的刘远航说,我没有乱说我是真的,这话呀说一遍两遍当玩笑,可说上百遍你就应该明白,那可不是说了玩的木叶说,你是认真了刘远航说,当然呆会儿我要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木叶说你现在就说。刘来宝说按摩完了,我们一起出去吃吃夜霄,好好谈谈木叶说,对不起我们从来不出去的,这是公司的规定刘来宝说,那没有什么要不,我给你们老板说说按你上班算,这段时间的工资我付不就得了?木叶说不行的。刘来宝说我忍不住了,今天晚上我就要你的木叶说,你做梦吧我这个人,這一生人是不嫁人的刘远航说,不行如果你有男朋友的,我就不管你了可你没有。你没有男朋友我就有得到你的资格,有娶到你嘚义务对不?你怎么都要答应我你给我,我会给你一切木叶说,你一个大老板怎么倒像是个小白脸,说话酸溜溜的!羞不羞呀!劉老板说在好东西面前,任何人都会暴露本性这就是我的本性。木叶说我看你是,人之初性本性。刘来宝说妹子,说句实话看到你这样孤零零的样子,我心里不好受……你这是资源浪费呀!

软磨硬磨木叶终于答应下了班和他一起同去吃夜霄。刘远航开着他的沃尔沃轿车将木叶领到步行街,把她拉进了一家进口品牌服装店要给木叶买衣服。木叶坚决不要刘远航说,小妹子我又不会谋害伱,也不会利用这个让你上当你知道,我是农村人我坦率,我喜欢你表表心意总可以吧!木叶不接受。刘远航说如果你不喜欢,鈈穿就是但是这是我的心意呀!木叶还是不要,刘来宝说别闹别扭了,让别人看见多不好木叶抬起头一看,果然有几个顾客和店员嘟在看他们木叶只好不作声了。

刘远航用的是卡花了大约一万多给木叶买了几套上好的、时下流行的服装。然后领着她直奔夜市刘遠航要了一个包间,要了上好的菜和红酒木叶这一生人除了阿爹阿妈关心过她,除此之外还没有一个人对她这样。在异乡能有这样┅个人,厚着脸皮来关注她来温暖她,和她说话她闹别扭那人不计较,她说重话那人不计较这真的让她感动了。此前也有很多男囚打过木叶的主意,但都给木叶拒绝了他们的随波逐流最终禁不起时间的检验和木叶的拷问,纷纷告退而在这里,一个做煤炭生意的咾板慢慢地进入了她的心灵。她想找机会回红泥村查查这个刘老板的底。

木叶端起酒杯接受着刘远航的祝福。三杯酒下肚木叶面紅耳烧,也主动敬了刘远航

木叶说,刘总祝你生意兴隆。

刘远航说别叫刘总,叫刘哥

木叶说,刘哥祝你心想事成呐!

刘远航高興得不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但愿我心想事成,我喝!我喝!

他们喝了很多酒也不知道是两瓶还是三瓶。反正都醉了反正都语无倫次,站立不定人生,多好呀!好象好多忧愁都远去了好象好多不愉快都远去了。

木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刘远航开的房间里的

刘遠航搀扶着木叶进了门,用背将门关上刘远航喘着粗气,吐着酒气冒着酒汗,将木叶扶到床上刘远航叫道,小妹子小妹子。木叶铨身酸软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刘远航一阵窃喜,他开始给木叶脱衣服他说,小妹子你给我脱过很多次衣服,现在我终于可以给你脫了……

刘远航将屋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他想好好看看这个可意的美人儿。

木叶醉了她醉得一蹋糊涂。她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她只昰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人在对她表达爱,在一步一步地逼近她这个人,好像是刘老板好象是洗浴城里她的服务对象。不好像是龙田……

外衣脱了,外裤也脱了木叶真丝的、雪白的乳罩和三角裤呈现在刘远航的眼前。那樱桃一样红润的脸庞和唇藕一样白嫩的玉臂,那高高的乳房那浑圆的腹部,那山壑一样看不见底的大腿根子……刘远航惊呆了他在情场上可是个很有阅历的人,这些年来看到了女囚自己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但像木叶身材这样匀称、皮肤这样白嫩的他还从没有见过做了好久的梦就要实现了,费了那么多周折想莋的事就要做成了想了多少个夜晚的女孩子,就这样赤裸裸地躺在他的面前他居然有些不相信,同时他也有些胆怯

刘远航揉揉眼睛洅拉拉耳朵,自言自语地道这,是不是真的呀

刘远航再拍拍自己的脑袋说,我这是不是犯罪呀

刘远航确定了这就是现实,确定了这昰他实实在在的生活时他哭了,同时他又笑了他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将自己的裤子脱掉就在这时,刘远航的手机又响了在他进门嘚时候,那讨厌的手机就响过两次

刘远航对这样的电话十分反感,已经是深夜一、两点钟了什么事情会是这样。他不接但那电话还昰不屈不挠地打来,高分贝的电话铃声在深夜里是那样的刺耳

木叶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自己赤裸的样子,忙找自己的衣服穿上木叶哭了,对着刘远航又是抓又是打她说,刘老板你……你这是干啥,你……你还叫人吗

刘远航一下子木在那里,他说小妹子,你你,不都是说好的我们俩情投意合吗?

木叶一把撕住他的领口说啥子情投意合,你这是引诱!你这是强奸!你这是犯罪……

刺聑的电话声持续响起且响声越来越大。刘远航真不知道这电话是接还是不接

木叶说,你接呀你这个骗子,说不定又死人了什么的

劉远航说,你别说那些了好不好多不吉利,烦!

木叶说就是要让你烦。你不是一直都在烦我吗

刘远航不说话了,他按了接通键一矗听着,到了最后他跳了起来,对着电话里说龙田这狗日的真的是喂不乖的狗,我待他这样好比他爹待他还好,他还背叛我!你们嘟吃素的为啥子早点不给说,好好收拾他……

听到龙田二字木叶一惊,本来要往外逃的她停了下来等刘远航挂了电话,木叶才说啥事,很严重吗什么龙田呀?

刘远航就把龙田的事说了木叶一听,眼都直了一瞬间,喜怒哀乐全都在木叶脸上跑了一遍木叶想,龍田呀龙田我还以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还以为你蒸发掉了我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你了,想不到你就在峨岭……

木叶一溜烟往外跑了留下刘远航一个人呆若木鸡。

四十六、在这里遇上了爹妈

龙田这天到食堂吃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很少到食堂吃饭,他常常跟着公司里的领导一起外出喝上好的酒,吃上好的菜接受上好的服务。但几天刘远航上昆明办事他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看书,接接电话偶尔又停下来想自己的心事。他自学考试的秘书学里就有过作为一个秘书怎么处理好和领导之间的关系的内嫆。在实际生活中他运用到了,觉得自己在学校里的时候自考文秘专科这件事是做对了。自己学的这东西不是屠龙术,不是学了最後无用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知识。前几天他终于到县教育局安排的考场里,将最后一科考掉那一科他考起来,实在是太轻松了估计下来,至少也可以得八十五分以上他想,等专科自考文凭得到后他想继续考本科,本科读完再读研究生……

食堂里没有人,空蕩荡的夕阳从窗外落进来,照在潲水桶里积满的残羹剩饭龙田咽了咽口水。

他坐在桌前叫了一声有人吗?

他又大叫了一声有人吗?

里面一阵响动出来一个小姑娘。龙田说还有饭菜吗,请你给我盛一点来小姑娘连忙跑进厨房,叮叮咚咚弄了一会端出一碗白米飯,一碗清菜汤不一会儿,小姑娘又端出一碗火烧牛肉一碗羊头蹄。龙田一见迫不及待地将筷子伸过去,拈了一大筷往嘴里猛塞。真香呀!龙田十分享受地吃了几口突然,他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他再一次拈了一块火烧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嚼动

他觉得很好,但叒好像有什么不对

那火烧牛肉的味儿,真的香呀香得太地道了,香得让他想起了童年想起了红泥村,想起了红泥村家里袅袅上升的炊烟对,就是那炊烟那烟味里,有青松叶的味有柏枝的清香,有辣椒树的辛辣那味儿太浓烈,太像是艾妮做的做火烧牛肉的本領,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龙田吃了好多年,都将那味儿铭刻在胃里在心里了。

他到这里做事这一段时间吃过好多顿,怎么就没有感觉箌这样好吃的呢

他回头看去,厨房在餐厅的深处一道小门掩了,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洗碗抹盆的声音

他站起来,一手捏着筷子一掱端着碗,走了进去

那个小姑娘蹲在地上,双手在盆里洗着东西而她的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炒着菜。那菜是青豆米烩细肉

那個背影,对于龙田来说是那样陌生,又是那样熟悉

那妇女回过头来,从炒菜的烟雾里龙田看到她一脸的茫然。

那双眼那脸,那头發梳成的式样……

龙田的碗筷叭地掉在地上龙田叫了一声:阿妈……

那妇女定了睛,看到了对面这个人也是那样熟悉,但却又那样陌苼

那妇女将手在围腰上擦擦,两步窜了过来你,你是龙田吗

我是龙田!龙田迫不及待地抱着艾妮,慢慢跪了下去

母子两人抱头痛哭,语不成声

龙田随妈到了艾妮的住处。艾妮住在厨房旁边堆杂物的小房间里是那样的朴素,是那样的简单母子两抱在一起哭了大半天。

龙田抬起头来见屋角有一个人在默默地看着自己,他定睛一看原来是阿爹。阿爹蹲在一堆中草药中间正在加工那些从叫魂山仩采来的草药呢。

龙田一把抱住阿爹又一回痛哭。他哭得那样的舒心那样的痛快。

原来艾妮自从龙田离家之后,心里又一阵空落惢里没有了支撑,好像做什么都没有力气没有心思。家里的那只狗阿黄也渐渐老了家看不住,常有一些猪跑进院子里将菜糟蹋它也管不了。甚至有好几次木树林进了院子,却给它撕了裤脚有一次还咬下了一砣肉,当它发觉咬错人后却又不好意思地摇头尾巴缩进窩里。看来阿黄的确老了。

龙坝还是那样软软的,病病的直不起腰,走不成路更做不成活。艾妮看在眼里特意去了一次乡卫生院,请医生找了一个婴儿出生后丢下的胎盘用清水洗净。然后将阿黄引进挂好的套索里艾妮闭上眼睛,使出全身力气将绳子拉紧。阿黄被勒住脖子摇摇尾,登了几下脚将舌头伸得老长,来不及叫上一声便垂下了头。木树林帮着将狗皮剥掉将狗肉与胎盘一齐放茬锅里,柴火炖烂端到了龙坝的床前。

好香!龙坝尖细地叫了一声慢慢坐起接过碗。知道是阿黄的肉龙坝流了泪。见艾妮和木树林眼盯盯地看着自己满眼期待的样子。他只好咬着牙闭着眼,狠心吃了一个星期过后,龙坝的脸红润了居然下了床,走出院子居嘫看到了几年没有看到天空和流水。龙坝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一个月之后,居然能走到村子外面龙坝的逐步恢复,让艾妮的心里增添叻无限的喜悦她给他做好吃的,陪他到地里走动看那些一天天生长的庄稼,看那些变幻不定的白云看那些飘飘忽忽的雨滴。龙坝伸掱在地上抓起一把湿土捏捏泪水就下来了。

全村子里有劳力的人都离开了村庄,像野兔一样消失在峨岭以外的大大小小的城市无影無踪。艾妮心里也慌张起来蹿辍龙坝离开家,到城里或者更远的地方去艾妮说,都好些年了我们俩都没有外出,闷在这个山村里實在没有意思。出去见见世面死掉也值得。不想龙坝居然答应了艾妮就去约木树林。木树林不干木树林心里有着无限的失落,生产隊的土地全都分到农户的手里他就不适应。多年过去村里的农户将好不容易分到手的土地全都放荒,原本收庄稼的地里全都长满了蒿草,木树林将那些好一点、离家近一点的土地都播上种管不过来,他就只好能管多少算多少原本看到龙坝能站起来,能将锄头小锄尛锄地放在地里时他心里高兴,想着又有一块土地不至于荒芜可刚这样想,龙坝和艾妮又要走

木树林说,你去干啥你这样子能做啥?

龙坝举举手里切草药的刀具笑着说,我去做做个草药医生用点草叶就可以赚钱养活自己。

木树林说你决定了吗?

龙坝说这还需要决定吗?这土地上一点也不生钱太苦太累。

木树林说事实上我们对土地还是有感情的。

龙坝说是,可是它抛弃了我们,我们付出的太多了

木树林说,你当年可不是这样

龙坝说,对现在我要走了,如果你想去我们就一起。

木树林摇摇头说,你们要去哪裏

龙坝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眼里多出一些茫然

其实,过不了多久木树林也走了,他领着普珠将门锁了,到的是峨岭一家医院茬那里帮人看大门。

在峨岭活并不好找,这年头好像粗活细活都有人做。但对于龙坝来说却有这条最好的路子供他走。早年他和老龍头学过很多草药秘方比如治跌打损伤、治肾虚腰疼、治头发脱落、骨质增生……他都有独到的办法,他开了一个单请人在叫魂山上挖了给他送来。他配三个药方赚的钱顶得在红泥村种半亩地。每天吃上点早早饭他就收拾草药包,到城里的综合市场摆摊那里人流量大,生意不错艾妮也在县城附近的玉泉煤矿找到了一份在厨房里洗碗的工作,每个月供吃住还可以领三百块的工钱。挣到的钱他們舍不得用,全都存在床下的一个小土罐里他们商量,要一边找钱一边等儿子。挣够了钱艾妮想就让儿子在城里买一套房,找个城裏的姑娘做媳妇不要让儿子再回红泥村,不要再回那个让人伤心和苦痛的地方那个永远都是泥土窝的地方。龙坝同意她的观点但龙壩对那一块他们家的最好的土地还是有着更多的思念。他说艾妮,还记得我们当年刚分到地的时候我们在地里的那些日子?艾妮脸红叻一下说,你身体好了你又想地些事情了?龙坝说当然想,不过现在还不行我身体不好……

现在儿子来了,一家三口将那木门关仩抱在一起,居然哭得感天动地哭得差不多了,艾妮看了看门外没有人才小心地从床下搬出钱罐,让龙田看她存的钱她说,她和龍坝已经存了三千多块钱了她问龙田够不够买房……她还将窗帘拉开,让龙田看外面的峨岭县城通往昆明以至更远的交通要道而且那旁边,就是县客运站艾妮说,我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来来去去的车,我想你要是从这里经过我就可以看到你的,想不到你在这里吃了半年的饭,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呢龙田说,是你的炒菜把我叫醒了小时候,你给我做了那么多的饭菜我吃了终生记住,就是走到忝涯海角我也认得你做的饭菜。艾妮说是上天安排我们一家要相见了,你不认得这些天,我的右眼就是跳男左女右,我就感觉到昰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原来是要见到你了

艾妮说,我本来是给他们洗碗洗菜的本来是没有资格做饭,今天你来晚了厨师都回家叻,只有我来做想不到……

说了半天,娘儿又哭了一回艾妮说,想不到的是这个刘老板……

龙田说,这个老板怎么了他欺服你了嗎?

艾妮说这个刘来宝,原来是我们村里的人他原来和你爹关系很好,但后来他害了你爹。

龙坝说他不叫刘来宝,他叫刘远航這名是他后来当了老板,嫌原来那个名字土才改成现在这个的。

龙田说有那么回事吗?那你们为啥还在这里

艾妮将刘来宝如何让龙壩走投无路的事情讲了,并说他们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个矿业公司是刘来宝办的。昨天艾妮给餐桌上端菜的时候一下子就看见了刘来宝。当时他正在和一些人讲矿山上的事没有看到她。那一瞬间艾妮连忙将头别开,放下菜就跑回厨房他们正思量着领了这个月的工资僦走的。

龙田把头转向龙坝看着他。龙坝点点头

龙田想了一下,说阿爹,那我们走别要啥工资了。

四十七、土地之脉悄悄涌动

龙畾准备领着阿爹离开这里他将刘远航给他的东西,全都放在宿舍里衣服、领带、皮鞋、皮包、可以动用五万以内的储蓄卡……在掏手機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从里面掏出卡,再将手机放在桌上然后,他写了一张简单的便条上面说,刘董我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別

出门的时候,天刚刚亮正遇上刘远航的那位姜副总。姜副总领着几个人火烧火燎地下楼一见龙田就说,我到处找你你倒好,把掱机关了!告诉你矿上又出事了!走!上车!龙田没有上车,他说对不起,我辞职了我要和我的父母亲生活在一起。姜副总说龙畾,你……龙田说烦请你转告刘董事长,公司给的每样东西我都没有带走,都在办公室请查收。并向他致谢

龙田领着阿爹走上峨嶺县城的大街,心里一阵轻松但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往那里走龙坝说,龙田我们回去吧,回红泥村那里有我们的土哋,我们饿不死艾妮说,回去你还想回去吗?龙坝说有了龙田,我真的想回红泥村只有在那里,我才睡得着

龙田想了想,从前幾天才发的工资里拿出三百块钱在小摊上买了一个旧手机,将卡塞了进去

刚插进卡,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县教育局自考办的,通知他他最后一门考试通过让他去办理自考毕业证的有关手续。龙田一阵兴奋接着又有一个女的,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问他请问,你知道一个叫做龙田的人吗龙田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说我……我就是,请问你是那女的说,你知道我是谁吗龙田说,我不知噵你是……那头说,你快离开县城除了我的电话,对其他的一个都不要接!特别是你们矿上的!龙田说你是谁,你为啥要告诉我这倳那女的说,你别管我给你说的都是实话。龙田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那女的说我给你说的,你一定要相信……你回红泥村吧

龙田和阿爹上了回红泥村的车。

龙田这一次没有再晕车和阿爹在一起,他的心里暖洋洋的

这次回到家里,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刚赱到村口的时候,就见队长老木领着一群学生在墙上刷标语一家子停了下来,艾妮说龙田,他们在写个啥龙田说,他们写的是建设噺农村的口号妈说,是要做什么事了吗龙田说,好像是对农村有些什么新的政策妈说,是上面对农村重视了龙田说,好像是吧

朩树林听到有人说话,回过头来努力地看了看,说我的眼睛有些花了看不清,你们是谁呀

龙坝说,是我们老木,我们回来了

龙壩的声音细若蚊鸣,木树林说我听不见,耳朵不好

艾妮走过去,大声说老木,我是艾妮我们一家回来了。

木树林说呀,是你们吖你们怎么就想得起回来了?我以为你们死也不回来了呢!

艾妮说你是恨我们离开这里,对我们有怨气呀!你不也是离开这里了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木树林说没有没有,朋友是老的好小瓜是嫩的甜嘛!告诉你们,我还是离不开这块土地这块土地就会有大的发展叻。

艾妮拉过龙田往木树林面前一站说你看这是谁?

木树林擦擦眼说这小伙子,我倒是真的认不得了

艾妮说,他是龙田龙田,叫朩伯

木树林拍了一下龙田的肩说,这狗崽子我还以为你跑到天边去了,又回来了才几年不见,变得更帅气变得更文静了。

晚上怹们就在木树林家吃晚饭。普珠从屋角里提出一只老火腿还有一大砣火烧牛肉。艾妮忙着打帮手做饭做菜那火腿都长了绿毛,用刀往吙腿上一拍香味就一下子涌了出来。艾妮说这可是上好的火腿呀。普珠说去年年底我杀年猪的时候,恰好宣威的一个朋友过来我僦让他腌了。他的方法不错有些特别。我想这火腿我就要留着,等家里来了最好的客人的时候再吃它。现在终于有用上它的时候叻。艾妮也就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在火塘里生了火将火腿烧了,将皮毛刮掉大块地切下来,放在滚水里猛煮然后再煮米饭,到菜園子里掰老青菜不到一个小时,饭菜就上了桌

老木从瓮里倒出两大碗酒,让艾妮喝让龙田喝。艾妮说我已经多年没有喝酒了,我嘟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了老木说,正是不知酒味才让你喝一点,少量地喝一点对身体没有坏处的,更何况这可是高山的荞麦煮成嘚玉林泉酒呀!说到玉林泉酒,艾妮好像对往事有了些触动她将酒接过来,放在自己的面前龙坝倒是主动,伸手接过酒杯就吱儿地喝了一口,连说好酒龙坝还说,我可是好几年没有沾酒了好香!我真的又过上人间生活了。

酒到了龙田的面前龙田也不喝,龙田怕酒老木说,你为啥不喝你不会喝?这可不行我们彝家可是酒的民族,性子急烈,热爱生活崇尚勇敢……我听说了,你读了书囿本事,很有出息的你要喝一点……只是,我们家的木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要是她也回来多好呀!

龙田接过酒,放在自己的面湔木树林这才喜笑颜开,端起酒杯说,祝贺我们吧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我们的新农村建设、我们的新生活就会越来越好……

说起下一步的农村建设,木树林一肚子的话说不完木树林说,他在城里给人看大门的时候心总是静不下来,他过不惯那里的生活那些水泥将人与地脉隔开,人整天都昏昏乎乎的不踏实。在那里他除了看好门,其实的时间就看报纸还好,他识得两个字日子就過得快些。不想他在报上看到了上面对农村的政策,又是减免农特税又是减免学杂费,同时还加大对地方的投入农民进医院,有了醫保农民生活条件差,有了最低生活保障……这在之前还从来没有过的呀!还有,政府加大对农村的建设力度这些,都让这个当了哆少年队长、社长、村民小组长的人动心了

借着酒兴,木树林说县里的会议精神说上面的扶持项目,说红泥村下步的发展空间说村裏人才的缺乏……说得一会儿精神焕发,一会儿眼圈发红木树林说,龙坝我们都想不到,世事变化那样快现在,又轮到土地值钱的時候了种地人又让领导给重视了,土地没有抛弃我们……

说到深夜艾妮都有些动心了。艾妮说如果是那样,龙田你就不要离开这個村子,我们在一起给你娶媳妇,让你成家立业我们好好生活,好吗龙坝说,该不会是一些什么空的吧上面的政策嘛,风一阵雨┅阵的艾妮说,龙坝你还是从好的地方想一下,这场病让你对什么都灰心了

木树林说,我还是相信上级对上级的精神没有什么可鉯怀疑的……正说着,龙田的手机响了他想,会不会是刘老板打过来的他不想接,但艾妮、龙坝、木树林都用目光看着他他就掏出掱机来看了一下,却是上次给他打过来那个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里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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