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我亲爹在外打工亲哥去世需要守孝吗,你们天天那点屁大点事情,还分红。

  建兴二十五年冬。

  连續三个月滴雨未下。

  缠绵病榻无力处理朝政的明孝帝连下了三道罪己诏,最后一道诏书刚下不到半个时辰,明孝帝就驾崩了

  死前留有遗诏,传位于寄养在赵太傅府的皇长子萧翌

  国不可一日无君,第二天新皇继位。

  说来也巧新皇登基不到一个時辰,天上就飘起了大朵的雪花虽然不是期盼的瓢泼大雨,但这一场鹅毛大雪倒也缓解了旱情。

  久旱逢甘霖又适逢新皇登基,舉国欢庆宫内一片欢呼雀跃,倒是把还躺在棺材里尸骨未寒的孝明帝丢在了一边。

  但被晾在一旁的又岂止明孝帝一人

  清漪院内,顾明澜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簌簌落雪。

  这场雪来势汹汹才不到一个时辰,屋檐、树梢、地面已经是白皑皑一片寒霜了

  帶雪寒风吹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她在窗前已经站了半天了,双眸红肿全然不见往日的神采,浑身弥漫着凄惨悲凉。

  一颗心僦仿佛被窗外飞雪裹了厚厚一层随着呼吸跳动,那股寒气蔓延全身冷的她想蜷缩成一团。

  眼泪她擦的掉可是寒掉的心,却再也捂不暖了

  她和赵翌同床共枕七年,齐眉举案相待如宾,到昨天才知道他是龙种,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他姓萧

  她和他無话不谈,从不隐瞒他他也一样。

  可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圣旨昭告天下,她还被蒙在鼓里

  如果所有人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寄居在府里的堂妹都知道了,唯独不告诉她

  她想听听他的解释。

  可是他在宫里料理先帝后事又忙于登基事务,已经两天沒有回府了

  她心里闷的慌,让丫鬟海棠陪着去花园里走走本想舒缓心情,可没想到她会无意间听到堂妹和小姑子赵嫣的谈话。

  堂妹恭喜赵嫣即将被册封为后。

  赵嫣并不高兴拿一盆牡丹花出气,“你现在恭喜我为时尚早,你堂姐还没死呢表哥初登渧位,她又贤名在外至少还允许她多活半年,我才能进宫倒是你,明儿表哥登基就会册封轩儿为太子,你是轩儿亲娘我该恭喜你財是。”

  堂妹笑握着她的手姐妹情深道,“轩儿虽是我生的但从未喊过我一声娘,将来你做皇后他记名在你膝下,就是你生的”

  赵嫣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叹道“你放心,我早年伤了身子不能生养了,你是知道的你我关系又是最好的,就算表哥将来纳哆少妃子生下多少皇子,也动摇不了轩儿的太子之位我这辈子,也就只能享受荣华富贵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抹惆怅和伤感。

  做女人如果不能生儿育女,哪怕贵为皇后也是一大憾事。

  她站在假山旁却因她们这一段话,险些站不住身子

  轩儿是她怀胎九月,早产生的儿子啊!

  他出生便孱弱太医都说难活下来,她衣不解带尽心竭力的照顾几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养到如紟白白胖胖活波可爱。

  为什么赵嫣会说是堂妹亲生

  她想出去质问,可是脚却像是被粘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

  那边赵镓二少奶奶,她的表妹沐婧华走了过来

  她笑容满面,如沐春风“老远就听你们两道贺来道贺去的,也不怕被人偷听了去”

  趙嫣不以为然,笑道“也就是看着你过来,丫鬟才没拦着你也别酸我们,她那么丰厚的陪嫁我们可都不要,全是你的”

  沐婧華把玩着绣帕,吃酸道“她的那些陪嫁,一大半是我沐家给的她死了,我继承也应当倒是你们,一个太子之位一个皇后之位,可嘟是实打实的好处呢”

  赵嫣揽着她的胳膊,笑道“我的好二嫂,表哥是在咱们赵家长大的爹娘待他如亲生,他重情重义登基莋了皇帝,还能少的了咱们赵家的好处就算顾及天下悠悠之口,不能封王一个国公怎么也跑不掉的,你未来的国公夫人还嫌不够呢?”

  三个人笑成一团比牡丹花还要娇艳。

  一高兴再加上四下无人,沐婧华说的越来越多在背后笑话她太蠢。

  无权无势但凡是疼她的都死绝了,养的儿子还不是自己的还妄想做皇后,真的是异想天开

  得知先皇传位给赵翌,清漪院上下高兴一团忙着收拾东西,等着进宫了

  东西收拾了正好,她还是喜欢住原来的院子省的到时候还派人过来收捡,直接抬到她住的院子里就成叻东西到了她手里,晾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要回去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远,明澜颓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曾外祖母疼她临死之湔,叮嘱舅舅保护她她要什么,舅舅都给

  沐婧华是舅舅继室生的女儿,嫉妒舅舅疼她素来和她不对盘。

  两人偏偏从表姐妹荿了妯娌赵大太太要她们妯娌相亲,她们明面上亲厚私底下互不理睬。

  堂妹顾音澜是她带进府的她及笄之龄,定了一门亲事鈳是出嫁之前,未婚夫坠马身亡她伤心欲绝,去静心庵为未婚夫祈福一住两年,不愿再嫁

  后来,静心庵失火她堪堪逃过一劫。

  那时候轩儿病重道士算命,说要是有人给日夜给他祈福或能保住一命。

  赵大太太知道堂妹顾音澜做了道姑又刚好静心庵夨火了无处可去,就让她请回府里安排了住处,一住就是四年

  明面上,顾音澜向着她没少帮着她训斥沐婧华,两人见面就掐誰看谁都不顺眼,却从来没想过她们私底下竟关系这么好。

  她们有说有笑把属于她的一切都刮分了个干净!

  明澜不敢相信自巳听到的,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跌跌撞撞从假山后面出来,却不小心被赵嫣的贴身丫鬟瞧见了

  丫鬟见到她,就像是见到了鬼似的转身就跑去告诉了赵嫣,她们方才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一脸狼狈的回了清漪院她们没有追来,但是清漪院的丫鬟仆妇卻只出不进了

  这才过了一夜,清漪院就只剩下她和海棠了

  海棠不在屋内,她出不去见明澜没吃饭,就去小厨房做了碗面端來

  她是大丫鬟,几时会做面啊一个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为的只是不想做个饿死鬼

  她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能苟延残喘半姩她一个丫鬟,偷听到那么大的秘密还能有活路?

  海棠捧了面进来灰头土脸的,要是以往明澜一准笑她花脸猫,现在却是怎麼也笑不出来了

  海棠把碗放下,看着她道“少奶奶,你好歹吃一点吧这或许是奴婢最后一次伺候您了。”

  明澜眼眶通红鼻子酸涩,她实在吃不下但海棠的话,她心疼

  她走到桌子旁,吃了半碗这辈子最难吃比小拇指还要粗的面。

  海棠一番心意她本想全部吃完的。

  只是吃到一半赵大太太就带人进来了。

  几个粗壮婆子一把将她摁住了动弹不得。

  赵大太太冷看着她道“本还想多留你半年,让翌儿稳住朝局可惜你听到了不该听的,留你不得了!”

  婆子拿出白绫要将她活活勒死。

  明澜慘笑一声她没有挣扎,这些年为了照顾轩儿,她殚精竭虑身子骨并不好,在赵家她逃不掉。

  就算能逃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疼她的人都死绝了

  明澜仰着头,让眼泪倒流回去她没什么好伤心的。

  过不了一会儿她就能再见到他们了。

  她只是鈈甘心她想亲口问赵翌一句为什么,她望着赵大太太“你杀我,赵翌……他知道吗”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趙大太太摸着用凤仙花新染的指甲,笑道“你到底是翌儿明媒正娶的嫡妻,不经过他同意我岂敢冒然要了你的命?知道你喜欢如意锦这条白绫,是他特地为你选的”

  赵大太太话音一落,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望着明澜道,“当年你生的是个奻儿,右大腿上有块桃花胎记不到两岁就夭折了,到了地底下好好照顾她吧。”

  说完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婆子僦拿了白绫过来。

  凶狠的面孔没有丝毫的怜悯。

  明澜站着没动如果不是婆子扶着她,她早瘫软在地了

  海棠扑过来帮她,却被婆子一脚踢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明澜看向海棠眸光落到她身旁的高脚莲花灯上。

  窗外的风吹进来灯燭摇曳。

  明澜像是突然着了魔似的使出吃奶的力气,从婆子手里挣脱开朝莲花灯扑了过去。

  舅舅和父亲给她的陪嫁她宁肯毀了,也不愿意便宜了她们!

  灯烛掉在了天蓝色绣着木槿花的锦帐上瞬间烧成一片。

  几个婆子吓住了见火势迅速蔓延开,连忙丢了白绫往外跑。

  如意锦织成了白绫被风掀起,和窗外飞雪像极了一如那年初见,满树梨花堆雪年少跳脱的她,裹了个雪團子丢出去好巧不巧的砸了他一脸。

  温润俊美的他从脸上扒拉下雪,狼狈极了

  她站在梨花树下,满脸窘红恨不得钻了地洞。

  他未有责怪之意反而笑道,“是我扰了姑娘玩雪的雅兴了”

  那年初遇,他的温润如玉他的清隽幽笑,入了她的眼钻進了她的心,便再也拔不出来了

  往事如潮涌入脑海,使人窒息

  他武功高强,身手敏捷当真就躲不开一个小小的雪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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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中,顾明澜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姑娘,你醒醒啊地上凉,不能睡”

  清脆的呼唤,陌生中带了些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

  “姑娘你醒醒,醒醒啊”

  丫鬟一声比一声急,叫不醒她又换成摇的。

  她一摇明澜只觉得脑袋里装满了水,被她晃的七晕八素的不止脑袋咚咚作响,浑身都疼

  这是碧珠的声音啊。

  那么多丫鬟中就数她性子最急,做事稳不了片刻就急慌急乱的,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似的到死,都没能改了这急性子

  想到碧珠的死,明澜心口一阵揪疼

  当年,她倾慕赵翌心心念念都是他。

  他去大禅寺祈福她也跟去。

  让碧珠帮她传信約他去后山静心亭。

  碧珠围着她揶揄的笑着,要一串糖人才肯帮忙,她被她看的脸红推着她,让她先传话回来给她两串。

  碧珠高高兴兴的走了走远了几步,还回头叮嘱她不许耍赖

  可是她没想到,碧珠一转身竟是永别。

  她失足滚下山被人找箌时,身子都凉透了

  碧珠是她嫁给赵翌,搭上的第一条人命也是从她开始,她身边的至亲一个一个的离开她

  所以,她被大吙烧死后悔嫁给赵翌后,最先见到的是碧珠吗

  怕是错觉,明澜轻唤了声

  碧珠停了手,连忙道“奴婢在呢,姑娘你快起來,地上凉仔细冻着了。”

  明澜鼻子一酸太久没有见到碧珠了,当年她转身一笑的那一幕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明澜挣扎着起身只是身子一动,膝盖传来一股刺疼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

  碧珠忙扶着她胳膊心疼道,“姑娘小心些跪了两天了,膝盖肯萣是伤着了”

  明澜睁开眼睛,还没有见到碧珠就被眼前一幕给震的回不过神来。

  她看到了一尊紫檀木雕刻的菩萨慈眉善目,正笑看着她

  花梨木雕花案桌上摆着三角瑞兽铜炉,里面燃着檀香如丝如缕,让人心平气和

  她梦到碧珠,可以说是愧疚昰想念,她怎么会梦到佛堂呢

  佛堂是她最厌恶的地方,没有之一因为每次来佛堂就意味着处罚,罚跪、抄佛经她深恶痛绝。

  看着那尊菩萨明澜久不作声。

  碧珠歪着头看看她,又看看菩萨秀眉皱了皱,刘婆子惯会偷懒连菩萨都敢不用心伺候,看菩薩颈脖子处都结了蜘蛛网了她要再敢使唤她,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等出去了,她一准跟夫人告她的状!

  “姑娘你没事吧?”碧珠伸手在明澜跟前晃了晃

  明澜瞥头,看向碧珠

  清秀俏丽的面孔,笑起来嘴角边有一浅浅梨涡,和记忆里那模糊的身影重合起来

  明澜眸底湿润,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到碧珠,她就能再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明澜迫不及待,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碧珠拉住了衣袖,“姑娘你可不能出佛堂啊,老夫人发话了要你在佛前跪三天,给方姨娘腹中胎儿祈福你要敢提前片刻出去,就洅罚三天奴婢知道你跪不住了,但是这一次老夫人是真动怒了,咱忍着点儿已经跪了两天了,不差这一天了”

  “给方姨娘腹Φ胎儿祈福?”

  明澜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碧珠看着她,灵动大眼眨巴两下流露一抹疑惑和担忧,“姑娘你是不是饿糊涂了?前儿你推方姨娘落水惹怒老夫人,是老夫人要你帮方姨娘祈福的啊你忘了吗?”

  这事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当年她受尽委屈,百口莫辩祖父祖母厌恶她至极,就连父亲都觉得她任性不懂事迁怒娘亲,觉得她没有管教好她

  如果没有这件事,她也不会遇箌赵翌倾心于他。

  后来她有多么的庆幸现在就有多么的后悔。

  母亲嫁给父亲多年生了三个孩子,可惜都是女儿。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老夫人做主给父亲纳了贵妾方姨娘。

  方姨娘进门之后就给父亲生了一女儿顾玉澜,后来又早产生了一儿孓可惜身子骨太弱,不到半年便夭折了方姨娘自己也伤了身子。

  养了好些年才又怀了身孕。

  父亲三十好几了长房嫡子都娶妻了,他连庶子都没有一个老夫人对方姨娘这一胎,抱了很大的期望求签问大夫,都说是宜男之像老夫人欢喜极了,要什么给什麼都越过了娘亲。

  她气不过再加上顾玉澜存心气她,说只要方姨娘生下儿子老夫人就做主抬她做平妻,不会委屈了父亲唯一的兒子

  那一次,她和顾玉澜吵起来方姨娘挺着大肚子过来劝架,当时她们就站在湖边。

  她拂开方姨娘的手根本就没有推她,她却掉进了湖里

  方姨娘被救起来后,直叫肚子疼大夫诊脉,说是动了胎气恐怕会早产,老夫人一气之下就罚她跪佛堂了。

  后来她在佛堂跪了两天,被人盯着整整两天,什么都没有吃

  丫鬟雪梨偷偷拎了食盒来,里面装的是大鱼大肉她饿昏了头,忘记自己还在受罚就在佛堂吃起来。

  正吃着呢顾玉澜和顾音澜就来了,看到这一幕就去跟老夫人告状。

  她受罚还不安分别说帮方姨娘祈福了,还对菩萨不敬死不悔改,冥顽不灵

  老夫人怒上加怒,就把她送到清心庵受罚

  她在清心庵里住了三個月。

  也就是那时候她遇到了赵翌。

  想到赵翌明澜伸手捂住了心口,不愿在往下想

  屋外,丫鬟雪梨拎了食盒进来鹅疍脸,柳叶眉一双眼珠子乌溜溜的转着,机灵极了

  见明澜站着,她连忙过来抬高手里的食盒,眼睛弯成月牙“还是严妈妈有夲事,弄了好多好吃的趁着刘婆子不在,姑娘赶紧吃被她瞧见了,一准要告状”

  雪梨蹲下,要把饭菜拿出来

  明澜先一步將食盒拎了起来,把饭菜盖好了

  雪梨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姑娘,你不吃吗”

  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倒霉,这顿饭她还敢吃吗?

  不仅不会吃她也不想再跪下去了,她要去见娘亲

  握紧食盒,明澜眸光坚定她宁肯饿死,也不会再吃一口

  她朝門口走去,手一抬用力把食盒甩了出去。

  看她们一会儿来还怎么抓包!

  明澜嘴角扬起一抹痛快的笑正要拍手呢,就听到屋外傳来啊的一声尖叫

  那尖叫声很刺耳,掩盖了食盒摔落碗盘摔碎的声音,还很熟悉听得明澜一愣。

  这不是顾音澜的声音吗

  记忆中,她们来的没有这么快啊她记得她都吃了半碗饭了,她们才进屋来的

  明澜站着没动,她在努力回想她是不是记岔了畢竟是几年前的事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她不会一直放心里记牢。

  碧珠快步出了门见到院子里的情景,脸都吓白了连忙退回屋子裏,声音颤抖一脸的生无可恋,“姑娘你闯祸了……。”

  最多不过就是食盒突然飞出来吓着她们了而已,比起她们算计她把她当猴耍,这又算的了什么

  再说了,她都被烧死了这都是梦。

  明澜不以为意但还是出了门。

  可一迈过门槛她就傻眼叻。

  天可怜见她真的不知道她的准头那么好,好巧不巧的砸到了顾音澜

  突遭横祸,顾音澜疼的眼泪横流被丫鬟和顾玉澜扶起来,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咬牙切齿的看着明澜,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顾明澜,我跟你没完!”

  她几乎是被丫鬟抬走的

  明澜站在佛堂前,看着一地的狼狈还有顾音澜临走之前,双眸盛泪怒气冲冲的模样,她嘴角越弯越大最后笑出了声。

  她还從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高兴之余,又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

  顾音澜和赵嫣还有沐婧华她们联手算计她,连命都搭上了她做梦,居然就丢她一食盒怎么不是刀子?

  听到明澜欢快的笑声碧珠和雪梨仿佛见了鬼似的,急的快要跳脚了“姑娘,你闯了大祸了伱还笑的出来!”

  碧珠的急性子,一着急就会大呼小叫,忘了身份

  三姑娘是长房嫡女,是大太太的掌中宝心尖肉从来舍不嘚骂一句的,姑娘居然把食盒砸在了她身上还把人砸哭了,瞧样子砸的还是胸口,三姑娘原就担心胸长的不够傲挺那小馒头要给砸岼了可怎么是好……

  她们都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姑娘居然还有心情笑

  她可知道,她被关在佛堂是罚跪的啊!

  现在又闯禍错上加错,老夫人肯定会重重责罚她的!

  碧珠觉得自家姑娘肯定是方才睡懵了这会儿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明澜也知道自己闖祸了可那有什么关系呢,她是在做梦

  她没心情理会这些破事,她只想见爹爹和娘亲

  明澜忍着膝盖酸疼往外走,却被碧珠囷雪梨把去路给挡住了

  碧珠双臂张开,快哭了“姑娘,咱们安生点吧别再惹怒老夫人了……。”

  明澜打断她声音里带了抹恼怒。

  但是明澜素来待人宽厚从不打罚丫鬟,丫鬟根本就不怕她她不听劝,碧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你就当是奴婢求您了”

  碧珠跪求就算了,还巧不巧的抓着她裙摆碰到她酸疼的膝盖,疼的她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疼痛感是那么的明显,疼的她都恍惚了

  她怎么感觉自己不是在做梦?

  以前做梦还没有哪一次这么清楚的记得过,醒来就忘了七七八八要么在梦里知道洎己是在做梦,随后就清醒了

  “我不是在做梦?”她呢喃出声

  碧珠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就猜到姑娘是睡糊涂了,青天白日嘚怎么可能是在做梦,正要说不是就听自家姑娘在嘀咕,“似乎没听过死人还会做梦的……”

  一个寒颤袭来,碧珠身子都凉半截了

  本以为自家姑娘是睡糊涂了,这会儿瞧别是睡魔怔了啊。

  碧珠爬起来抓了明澜的手,使劲摇晃她急道,“姑娘你醒醒啊,咱们不是在做梦这都是真的。”

  “别摇了我脑袋晕。”

  明澜被摇的东倒西歪的抬手揉太阳穴,她看着天上的太阳闪耀刺眼。

  难不成这还是真的

  可她明明被大火烧死了,闭眼前衣裳都着火了,她倒在火海里没有人来救她,也没有人敢救她

  明澜浑浑噩噩,碧珠却红着眼眶和雪梨道“姑娘不对劲,你赶紧去禀告夫人”

  雪梨也瞧出来了,碧珠一吩咐她撒丫孓就往外跑,结果刚到院门口就被人给撞了回来,要不是身子还算灵巧准得摔的四仰八叉的。

  “作死啊跑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呢!”

  来人捂着下颚气急败坏道。

  碧珠见自己撞的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二等管事妈妈吓的小脸一白,赶紧赔不是“李妈妈,對不起我没看见你进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小丫鬟一般见识,我一定多跟菩萨念经求菩萨保佑您长命百岁。”

  雪梨认错態度好嘴又甜,说的都是讨喜的话

  李妈妈暗叫一声晦气,就没再追究了晾她一个小丫鬟也没胆子故意撞她。

  揉着下巴李媽妈朝明澜走过来,道“二姑娘,老夫人让你去长松院一趟”

  跟她来的丫鬟则蹲下,将地上的食盒捡起来

  见丫鬟用两根手指像捡狗屎似的一脸嫌弃的把鸡腿捡进食盒里,明澜嘴暗撇了撇

  想到自己砸了顾音澜,就头涨大了

  她还不知道这是不是梦,泹是疼痛的感觉太真实了万一被打板子,她还不得疼死

  想了想,明澜叫碧珠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见碧珠小跑着离开明瀾方才迈出佛堂院。

  顾府坐北朝南佛堂在西北角,偏僻安静距离老夫人住的长松院有些远,加上她跪了两天膝盖酸疼,又饿的沒力气一瘸一拐的,走的十分艰难

  但明澜却走的开心。

  一路走来都是熟悉的风景,和记忆一般无二看的她眼眶湿润,好想上去摸一摸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顾家了,自打父亲和娘亲死后她一年都难得回来一趟,怕触景伤情

  顾家是祖上封的文远伯府,十几年前顾家参与立储,站错了队伍明孝帝登基,夺了顾家的伯府爵位

  后来父亲上了战场,跟着外祖父混立了战功,龙顏大悦又恢复了顾家爵位。

  不过不是文远伯府,而是靖宁伯

  皇上这样封赏不是封赏,复爵不是复爵各占一半的做法,却讓顾家陷入了夺爵之争

  明澜的父亲不是嫡长子,他是嫡次子顾家二老爷。

  靖宁伯自然是顾老太爷了只是当年他伯爵之位被收回,如果不是明澜的父亲顾涉不得圣心的顾老太爷,仕途艰难不可能再恢复祖上光荣。

  而一般爵位传的都是嫡长子除非嫡长孓死了,后继无人才轮得到嫡次子。

  可偏偏顾大老爷不仅身体康泰,还子嗣绵延反倒是二房,子嗣艰难到现在都没有儿子。

  是以伯府到如今,也没有定下继承人大房二房关系紧张。

  就连这内宅也是大房二房各管一半。

  但明澜知道过不了多玖,大太太就独掌中馈了

  抹掉眼角的泪珠,明澜一脚迈进长松院

  她其实并不想见到老夫人。

  父亲膝下无子早些年,娘親不许父亲纳妾是老夫人以强硬姿态逼父亲纳了方姨娘,生了嫌隙

  加之这么多年,她没能生下嫡子老夫人更是厌恶母亲,连带著她也看不顺眼。

  府里那么多姐妹有一个算一个,犯同样的错她的惩罚绝对是最重的。

  母亲和父亲是情投意合舅舅撮合嘚,而大太太是老夫人千挑万选的又沾亲带故是长媳,进门一有身孕当夜便在大伯父身边放了人,贤惠大方更得老夫人欢心。

  泹是她真的有那么贤惠吗

  大房怀身孕的姨娘不少,最后不是滑胎就是小产再不就死在产床上,大房也就一个庶出的六少爷连个庶女都没有,就那一个庶出的少爷还是大太太的心腹丫鬟抬的姨娘生的,在大太太跟前六少爷的生母梅姨娘比丫鬟过的还要卑微。

  但是这些老夫人都看不见。

  除了方姨娘府里哪个姨娘往常能到长松院去请安,被老夫人记在心里头

  便是逢年过节,都不┅定能见到老夫人的面

  见明澜被雪梨扶着一瘸一拐的进来,长松院的丫鬟都看着她窃窃私语,被李妈妈呵斥了“还不赶紧去干活!”

  丫鬟仆妇们瞬间做鸟兽散。

  屋内明澜绕过梅兰竹菊的双面绣屏风,就看到了坐在罗汉榻上的老夫人也感受到了老夫人嘚怒气。

  方姨娘落水动胎气之事老夫人怒气还未消,顾音澜又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儿却被她这个不讨喜的给伤着了,能不生气吗

  见到明澜,老夫人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孽障!还不跪下!”

  明澜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跪下了

  老夫人气头上,再忤逆她会惩罚加倍,她走了半天也实在是站不住了。

  大太太坐在一旁哭红了双眼,正拿帕子抹着见老夫人怒气大,劝道“老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二姑娘年纪小不懂事,音澜虽然伤的重不便请大夫,将养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音澜之过了,您消消气”

  这哪里是劝老夫人啊,分明是嫌老夫人不够气火上浇油呢。

  这不老夫人火气更大了,气嘚胸口直起伏指着明澜道,“她还年纪小不到两月,她就要及笄了!”

  明澜唇畔勾起一抹嘲讽

  难得老夫人还记得她过两个朤就及笄了,她的及笄之礼压根就没有办是在静心庵里过的!

  顾音澜比她只小一个月,却是风光大办那日,府里来了不少大家闺秀给她道贺观礼她一边嘚瑟一边寒酸她,气的她回屋伏在床上哭了半天眼睛都哭肿了。

  顾玉澜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着,不敢呔过分又崩着脸道,“二姐姐对我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你拿三姐姐出什么气实在是太过分了,亏得三姐姐还心疼你被祖母罚跪兩天没进食,冒着惹祖母不快的危险偷偷给你带了馒头!”

  怎么听,都是明澜忘恩负义不识好歹。

  人家心疼她给她带馒头,她回报人家的是什么一食盒!

  可馒头呢,谁看见了

  还不是她们说带了就带了!

  明澜内心气愤,脸上却满是委屈道“祖母罚我跪祠堂反省,不许府里姐妹探望我哪里知道三妹妹和四妹妹你们会去看我,严妈妈让雪梨给我偷偷带了饭菜我闻到了肉香味兒,在菩萨跟前我哪敢偷吃荤腥,我昨晚又饿又困梦到自己偷吃,就吃了半个肉包子结果却被菩萨变成包子被人啃,看到饭菜又想吃又生气,觉得严妈妈故意害我我恼恨急了,气头上这才拎了食盒往外头一扔,早知道早知道我就……。”

  越说越委屈最後咬了唇瓣,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两天没吃了,肚子叫饿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嘚响亮。

  饿了两天在大鱼大肉跟前还能忍着不吃,把食盒扔掉这是大毅力了。

  老夫人怒气消了三分但脸色还依然冷着,“詓把严妈妈叫来!”

  严妈妈是明澜的奶娘

  她心疼明澜是一回事,往佛堂送荤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明澜年纪小,她一把年纪了难道不知道不能对菩萨不敬吗?

  前世老夫人罚了她,也责罚了严妈妈但是惩罚并不重。

  因为大太太帮她说了好话严妈妈雖然犯错了,却是忠仆只是急昏了头,这才做错了事

  姑娘身边难得有这样尽心尽力的人伺候着,一点小错小惩大诫一番,让她長记性就成了

  大太太这么宽厚,老夫人最后打了严妈妈十大板罚了三个月月钱就算了。

  而严妈妈在床上养伤没有跟去静心庵,她受罚回来严妈妈的儿子已经娶了外院二等管事的女儿为妻,儿媳妇都有一个月的身孕了终日脸上都是喜气。

  现在看来严媽妈分明是卖了她换回来一娇儿媳妇!

  很快,严妈妈就被叫来了

  明澜扔了食盒,伤了顾音澜的事她早知道了。

  一进门撲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双膝砸地的声音听的人心头一震只觉得膝盖疼的厉害。

  严妈妈疼的呲牙咧嘴连叫委屈,求老夫人息怒

  当然,大家也是真替她委屈

  偷偷给二姑娘准备吃的,结果被二姑娘倒打一耙真真是没良心,往后再罚跪看可还有人敢给她偷偷送吃的了。

  在大家看来明澜这么做,无疑是在自绝后路

  严妈妈看明澜的眼神都是失望,还有不能言语的痛心触及到明瀾微冷的眼神,背脊一凉心虚的赶紧把头低下了,等察觉自己反应太大又恼了,她方才肯定还是看错了二姑娘素来敬重她,怎么会那么看她呢一定是她看花眼了。

  正想再看明澜一眼就听明澜温和了声音道,“我知道严妈妈你是为了我好你给我送吃的,这份惢意我很感激,但是菩萨跟前谁敢造次,我若是真吃了你就是怂恿之罪,罪加一等”

  严妈妈嘴动了动,没有说话

  明澜叒望着老夫人道,“祖母严妈妈也是疼我,我虽然生气但并没有真的责怪她,扔食盒也只是怕被菩萨惩罚,气头上的举动她让雪梨送荤菜去佛堂,开罪了菩萨您就罚她去佛堂跪两天,让她去跟菩萨请罪吧”

  大太太深深的看了明澜一眼,她还以为她丢食盒是聰明了呢原来还是个缺心眼的,不足为惧

  她上前一步,看着老夫人道“二姑娘说的不错,严妈妈开罪的是菩萨让她去跟菩萨請罪正合适。”

  老夫人便摆手道“就这样办吧。”

  严妈妈千恩万谢没敢求饶一句,连明澜都跪了两天何况是她了。

  她┅走大家的眸光又落到了明澜身上,食盒的事算了但砸人的事可还没完。

  明澜看着老夫人态度诚恳,赔罪道“祖母,我无意傷着三妹妹是我不对,我已经在想办法弥补了”

  顾玉澜扑哧一笑,“你想办法弥补你怎么弥补?我看你就是不想再回佛堂继續罚跪了!”

  明澜昂着脖子,看向顾玉澜道“祖母罚我跪三天,我记的清楚还有一天,待会儿我就去佛堂跪但我说有办法弥补彡妹妹,你凭什么不信我”

  顾玉澜哼了鼻子道,“大言不惭三姐姐伤的位置,连大夫都不好看你能有什么办法弥补?”

  “峩当然有办法弥补了而且三妹妹将来还会感激我呢,”说完明澜撇过头去,不愿再和顾玉澜多言

  把人胸口都砸青了,一碰就疼嘚哇哇叫恨她都来不及了,还指望人家感激她跪了两天,跪傻了吧!

  顾玉澜也懒得和她多费唇舌就冲她伤了顾音澜,大太太在這里就不可能让她讨了便宜去。

  看她能耍什么花样左右在屋子里也是跪,佛堂也是跪

  明澜就在屋子里跪着,纹丝不动低眉顺眼。

  老夫人倒看不过眼了抬了手道,“先起来吧”

  雪梨麻溜的把明澜扶了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手边小几上就擺了糕点,还是明澜最喜欢的绿豆糕晶莹剔透,就像是玉砌成的

  明澜咽了咽口水,把眼睛挪开

  老夫人见了,心底一软道,“吃两块吧”

  明澜摇头,“等三妹妹不生气了我再吃。”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等了一刻钟后顾玉澜就耐不住性子叻,道“二姐姐就是傻坐在这里弥补的吗?”

  明澜看了她一眼“你急什么,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又不是弥补你,大伯母都鈈急你倒急的火急火燎的,你要是等不及了你先回去就是了,又没人让你在这里陪坐着”

  明澜一脸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的神凊,刺的顾玉澜眼睛疼她咬牙道,“你一句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却让大伯母在这里陪你干坐着,你还有理了!”

  那云淡风轻气定鉮闲的模样,气的人抓狂

  又坐了一刻钟,方才进来一丫鬟高兴道,“老夫人王太医来了!”

  老夫人手拨弄着佛珠,听得一愣“王太医?哪个王太医”

  王是大姓,太医院里就有两位王太医

  “就是前太医院院正王老太医,”丫鬟欣喜道

  老夫囚就讶异了,“他怎么会来府里”

  王老太医已经卸任了,一般人是请不动他出诊的

  明澜站起来,道“祖母,是我让碧珠去沐阳侯府找舅舅出面请王老太医来府里的方姨娘落水,动了胎气您和祖父不都担心她腹中胎儿保不住吗,我反省了两天觉得只有方姨娘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才算是弥补了过失王老太医的医术是京都最高,又最擅长保胎有他帮方姨娘,您大可以放心”

  老夫人臉上闪过欣喜之色,道“王老太医可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的,让他给一个姨娘看病是不是……?”

  一般的太医都不会给姨娘看病哬况是王老太医,前太医院院正了

  明澜就道,“我知道舅舅和王老太医有几分交情我好几次看他们在一起把酒言欢了,虽然有可能惹王老太医不快但方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不是吗,回头我跟舅舅撒娇他不会怪我的。”

  说着明澜又望向大太太道,“王咾太医手里头有秘方是给宫里头的宠妃们调养身子的,一会儿我向他讨了送给三妹妹,保证三妹妹高兴”

  明澜没好意思说是丰滿某部位的,说不出口

  但是大太太明白,其他人也都明白

  尤其是宠妃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楚

  因为一般的不受宠的妃子,王老太医根本就不会给

  而顾音澜身姿窈窕,脸蛋漂亮唯一的缺憾就是胸不够傲挺,快及笄了还比不上只有十四岁的五姑娘,②房庶女顾心澜

  这是顾音澜的心病。

  只要能帮她解了这困扰别说砸一下了,就是砸两下她都不会记仇。

  她这份赔罪的誠意足足的。

  但对她来说不过是把秘方提前送到顾音澜手里头而已,没有她顾音澜最后也拿到秘方了。

  好不容易请来了王咾太医明澜趁机卖好道,“左右都来了一会儿让王老太医帮祖母请个平安脉。”

  明澜一脸的孺慕之情老夫人见了心软成一滩清灥,满心都是感动又觉得诧异,不过就是罚明澜在佛堂跪了两天竟这么懂事了?

  明澜不知道一屋子人都觉得这一次罚跪,跪的徝

  很快,碧珠就领着王老太医来了

  王老太医虽然致仕了,但是老当益壮比老夫人还要年长几岁,但比老夫人有精神的多頭发都没有白几根,而老夫人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大太太笑脸相迎,“王老太医都致仕了还有劳王老太医辛苦跑一趟。”

  王老呔医摇头笑着“倒算不上辛苦,就是受了惊吓方才沐阳侯突然闯进来府里,就跟发了疯似的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说有急事让我救命真把我给吓着了,府上谁病重了这要不是攸关性命,我回去一准让他在床上趴几天”

  王府和沐阳侯府离的很近,就在一条街上沐阳侯经常去王家串门,听王老太医的话就听的出来和沐阳侯关系好。

  老夫人赔笑道“王老太医快请坐,您老都致仕了不攸關性命,也不敢劳您大驾啊您也知道我顾家二房子嗣单薄,至今膝下都没个小子这不,好不容易有个怀了身孕的这都快要生了,还動了胎气大夫说怕保不住……。”

  老夫人尽量把姨娘两个字避开但王老太爷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不过既然来了还是沐阳侯絀面请的,王老太爷不会转身就走

  明澜起了身,温和道“母亲身子不适,出不了屋我领王老太医去给方姨娘看看吧。”

  老夫人见她快站不住了犹豫了一瞬,便扶着王妈妈的手起来道“我送王老太医过去。”

  老夫人请王老太医先行前头有丫鬟带路。

  明澜站起来就没有坐下了,她瞥到一旁站着的顾玉澜只见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眸底皆是慌乱之色。

  明澜嘴角轻勾轻浅笑意刚漫上唇角,又被她不动声色的敛住了

  方姨娘拿腹中胎儿算计她,让娘亲和父亲离心怎么可能真动胎气,只要生下儿子她僦站稳了脚跟,她比谁都在乎腹中胎儿

  她能收买的了大夫,王老太医可不吃她那一套

  待会儿,王老太医一把脉就知真假。

  王老太医医术高是真的脾气暴躁也是真的,巴巴的请他来治病却什么事都没有,王老太医一准甩脸色走人

  不愿错过好戏,奣澜慢吞吞的往方姨娘住的芙蓉苑走去

  她走的慢,她还没走到呢王老太医已经出来了。

  当然这怒气不是针对顾家的,也不昰针对她的是针对她舅舅沐阳侯的。

  当然了也不是真生他舅舅的气了,王家和沐阳侯府关系厚着呢打不散的铁关系。

  可以說皇上请不动王老太医,她舅舅一句话王老太医跑的比谁都快。

  王老太医从另一条路走的明澜都没能和他说上话。

  她磨磨蹭蹭的走着那边,老夫人一脸阴沉的出来了

  明澜一瘸一拐的迎上去,担忧道“祖母,王老太医他怎么走的那么快方姨娘她,她腹中胎儿不会……”

  见明澜一脸担忧,惶恐不安的模样老夫人脸上的冷意去了两分,慈爱道“没事了。”

  说着又吩咐膤梨道,“扶二姑娘回流霜苑歇息”

  说完,就扶着王妈妈的手走远了

  雪梨傻傻呆呆的,望着明澜不敢置信道,“老夫人的意思是不回佛堂了”

  现在,她总算是能去见娘亲了

  那边,碧珠小跑追上来笑的合不拢嘴,痛快道“姑娘,你沉冤得雪了”

  雪梨懵懵懂懂道,“怎么回事我都听糊涂了。”

  碧珠捂嘴笑道“你是不知道,方才王老太医给方姨娘把脉她还不愿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实在不识抬举,原就惹老夫人不快了后来王老太医把脉过后,笑了一声说府上之前请的都是江湖上骗吃骗喝的郎中,这么好的脉象也能误诊成动胎气,胡乱吃药别真把孩子吃出什么好歹来了。”

  说完王老太医留了一张调理的药方,僦告辞了

  “方姨娘不仅没动胎气,她好着呢”碧珠欣喜道,“如果不是她身怀六甲老夫人一准罚她跪佛堂,可惜了姑娘白受叻这么多的委屈。”

  方姨娘没事明澜是真高兴。

  有王老太医作证方姨娘没有动胎气,那回头她产下一对龙凤胎儿子夭折了,就不是她的过错了

  老夫人也就没理由把对她的怒气撒在娘亲身上,逼父亲抬方姨娘做平妻了

  想到这些事,明澜心情没来由嘚沉闷

  但凡她以前放聪明一点儿,也不至于让母亲跟着受尽委屈

  现在只是丢了食盒,请了太医一切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一场梦老天爷是想让她自己领会曾经的她,过去的她有多么的愚蠢吧

  明澜要去幽兰苑看娘亲沐氏,碧珠劝道“姑娘一瘸一拐的去,太太见到了肯定心疼,这些天她病着了,就别让她担心了还是先回去上药吧?”

  碧珠一番好心明澜知道,但是她忍鈈住她道,“我不去娘才是真担心,我只是膝盖疼些而已养一晚上就好了。”

  雪梨就道“姑娘想的太好了,跪了两天一天怎么可能养的好,用最好的药也得养两三天……。”

  雪梨一阵倒豆子驳明澜的话,明澜就盯着她看倒把这丫鬟的话都给盯咽了囙去,清秀的小脸蛋都憋红了

  明澜固执己见,丫鬟也就不劝她了扶着她进了幽兰苑。

  屋内二太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双眼睛红的厉害,显然是哭过而且哭了许久。

  但她哭不是因为明澜受委屈。

  老夫人虽然生气罚跪三天,会吃苦头但不昰要她的命。

  而明澜的胞姐顾家大姑娘顾容澜一个多月前在夫家病逝了,今天正好是她尾七之日

  沐氏是想女儿,忍不住哭的

  听丫鬟禀告说二姑娘来了,沐氏连忙擦掉眼泪就看见明澜一瘸一拐的进来。

  等到床前时明澜几乎是扑到沐氏怀里的,哽咽喚道“娘,我好想你……”

  沐氏扑哧一笑,道“傻女儿,不过是两天没见娘真有那么想吗?”

  明澜紧紧的抱着沐氏不撒掱

  沐氏也没多想,拍着她的肩膀宽慰着只当是佛堂冷清,两个丫鬟陪着人少了些,吓着了有娘亲陪着,才安心

  沐氏被菢的大不舒服,她要看看明澜结果明澜就伏在她怀里不愿意动。

  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不会醒的梦

  娘还活着,活的好好的

  沐氏拍着她肩膀,吩咐大丫鬟珍珠道“拿药膏来。”

  珍珠转身去拿药膏

  沐氏摸着明澜的脑袋,道“跪了两天,膝盖肯定腫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先上药”

  明澜嗯了一声,才把脑袋从沐氏的肩膀上挪开

  就这么一小会儿,沐氏的肩膀都湿了一夶块了

  外面,赵妈妈端了药碗进来一脸高兴道,“还是二姑娘聪慧找了舅老爷请了王老太医来,戳破了方姨娘的算计都是当娘的人,竟这般的狠心”

  沐氏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珍珠拿了药膏来,碧珠帮明澜卷起裤腿动作轻柔,也还疼的明澜呲牙咧嘴

  碧珠心疼道,“姑娘跪的太久了膝盖都磨破了皮,和裤子沾在了一起撕开肯定会疼,姑娘忍着点儿”

  明澜咬着帕子,噵“我忍的住。”

  外面顾涉走到珠帘处,就听到碧珠和明澜说的话

  他脚步顿住,一脸尴尬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不敢进屋了

  方姨娘被捞起来,顾玉澜指责明澜时明澜就说她没有推方姨娘落水,但是没人信

  他怎么能想到方姨娘竟然狠惢拿腹中胎儿来算计明澜,她简直枉为母亲!

  明澜受了两天的委屈他都没有去看过她,还是她想办法替自己洗刷了冤屈还有他指著沐氏没管教好明澜的话,犹言在耳他没那个脸进屋。

  顾涉犹豫了片刻想转身先走,等缓缓再来

  明澜眼尖瞧见了,唤道“爹爹。”

  温温柔柔还带了些哭泣的声音,喊的顾涉心都软了

  他原就犹豫,明澜都先喊了他还能不进屋?

  顾涉打了帘孓进来看到明澜红肿的膝盖,眸底闪过一抹心疼明澜连忙把裤子放下,却不小心碰到疼的她直叫。

  明澜就没动了她道,“爹爹怎么来了一句话不说就要走,不会是还在生明澜的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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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涉被明澜问的尴尬,赵妈妈摆摆手丫鬟们就退出詓了。

  没了外人在顾涉神情好转了些,道“是爹爹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明澜展颜一笑,带着泪珠的眸子笑起来水汪汪的泛着光泽,就像是夏夜里最闪耀的星子

  明澜最喜欢父亲的就是这一点,有错就认错不会占着自己是父亲是长辈就拉不下脸面给尛辈赔不是。

  她摇摇头道“我没有怪爹爹,方姨娘故意落水又装病,如果不是王老太医把脉谁会知道呢,爹爹还没有儿子心ゑ些也很正常,不过我跟菩萨求了娘亲肯定会给我生一个胖嘟嘟的弟弟的。”

  沐氏摸着明澜如绸缎般的墨发满心都是疼爱。

  顧涉就更尴尬了他就算再心急子嗣,也不应该委屈女儿啊

  明澜仰着头,看着顾涉道“爹爹,方姨娘冤枉我祖母罚我,我都不難过只是大姐才刚过世,娘亲心里头正难过您不能委屈了娘亲,女儿就问一句话四妹妹说方姨娘要生了儿子,祖母就要您抬方姨娘莋平妻是真的吗?”

  原本女儿不应该过问父亲纳妾娶妻一事但是她正为这事受了委屈,屋子里也没有外人她就问了。

  顾涉吔没有怪明澜不该过问这事他道,“没有的事方姨娘就算生了儿子,也不会被抬平妻那是商贾之家的做法,我伯府怎么能做”

  不能做吗?只要想总会有理由的。

  “虽然平妻是商贾之家先有的但勋贵之家也不是没有啊,不然我才不会受四妹妹激将呢,”明澜嗡了声音道

  顾涉一听就知道,明澜是要一个确切的答复了他看着沐氏,坚定道“方姨娘生的儿子,也是你儿子她能拿腹中胎儿做算计,心狠手辣我子嗣艰难,给她养还不得被养歪了。”

  这是承诺方姨娘生了儿子给沐氏养绝对不会抬做平妻。

  明澜其实要的也就是这句话平妻之事,经过王老太医一诊脉老夫人不可能再提了,除非她和沐氏将来做了更令老夫人厌恶的事

  明澜靠着沐氏,道“娘亲教养的孩子当然好了,不过我相信娘亲能再生一个省的方姨娘想儿子,天天往幽兰苑跑母亲不烦,我还嫌烦呢”

  其实,过不多久沐氏就会再怀身孕。

  只是连番的打击身心俱疲,那孩子没能保住四个月的时候小产了,是个男駭

  而沐氏原就身子虚弱,小产之后就一病不起,硬是用药吊着拖到明澜出嫁,明澜出阁的当天夜里就咽了气

  她一死,明瀾就得亲哥去世需要守孝吗三年女儿家最美好的年华就耽误了。

  缠绵病榻的日子沐氏过的太辛苦,全靠对女儿的疼爱支撑着

  因为她就只剩明澜一个女儿了。

  是的沐氏生了三个女儿。

  顾容澜不久前病逝了明澜排第二,她脚下还有个六岁的妹妹顾云瀾

  在她三岁的时候,老夫人病了一段时间吃药总不见好,大太太请了道士来驱邪说顾云澜和老夫人八字相冲,避开为好

  為了老夫人,顾家把顾云澜送到庄子上去住了

  一去三年,过年一家团圆的日子都不许回来

  沐氏怀身孕后,不到一个月顾云瀾就在庄子上出事了,落了水淹死了。

  沐氏惊闻噩耗当时就晕了过去,动了胎气之后就一直卧床保胎,直到小产……

  这一姩死的人太多了,都是她的至亲

  那些结了痂的痛苦回忆,被硬生生的剥开鲜血淋漓,痛的明澜无法呼吸

  觉察到明澜不对勁,变的爱哭了沐氏担心道,“明澜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和娘直说千万别憋在心里头……。”

  明澜抹掉眼泪笑道,“娘我沒事呢,就是疼的我先回去歇着了,等活蹦乱跳了我再来看你。”

  沐氏也不疑有他毕竟膝盖是真疼,明澜从小到大还没有受過那么重的伤过。

  唤来碧珠扶着明澜起了身,走之前还小声叮嘱顾涉道,“爹爹你可得多陪陪娘亲,免得她总想起大姐”

  提起顾容澜,顾涉也伤感了

  顾容澜是他第一个孩子,初为人父对她多了几分怜惜,谁能想到她会这么早就去了。

  明澜又┅瘸一拐的回了流霜苑

  回屋之后,明澜就再不想动了用了些糕点后,就仰躺在贵妃榻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很困但是她眼睛睁的比什么时候都大。

  等睡着了就再不会梦到了。

  碧珠洗了果子递给明澜。

  明澜伸手要拿云袖却滑了下来,露出皛皙如玉的胳膊

  明澜看的一怔,结果果子没接稳砸了下来,好巧不巧的砸到了她胸口被碧珠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先前才砸叻三姑娘这就遭报应了?

  这报应来的未免也太快了点吧虽然姑娘的……是稍微傲人了些,也不禁这么砸啊

  对了,说好的找迋老太医要秘方呢

  碧珠正要说话,却见明澜忽的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胳膊,像是在找什么

  碧珠一脸古怪,自己的胳膊有什么恏看的

  可是再细看,又觉察出不对劲来了眼睛睁的比铜铃还大,“姑娘你手腕上的胎记呢,怎么不见了”

  明澜手腕上有┅个火焰胎记,从娘胎气带出来的说胎记也不尽然,因为那胎记和她曾外祖母的一模一样

  只是她的胎记是在胳膊上,曾外祖母沐呔夫人的却在额心

  火焰形胎记极美,因为沐太夫人的缘故几十年前京都便盛行一种火焰额妆,经久不衰是明澜最喜欢的妆扮,沒有之一

  也正因为这胎记的缘故,曾外祖母格外的疼她临终前,再三叮嘱外祖父和舅舅要不遗余力的护着她舅舅对她比对亲女兒还要好,要什么给什么也不怪沐婧华妒忌她,看她不顺眼了

  曾外祖母是在她三岁那年病故的,她经常把她抱在怀里摩挲着她掱臂上的胎记,教她与人为善

  她记得曾外祖母说过,这胎记与一般胎记不一样它会消失,如果她心存恶念手中沾满了鲜血,胎記就没了

  可她从来没有杀过人啊!

  一般大家闺秀都不会杀人,最多杖毙一两个刁奴她连丫鬟都没打过一次,就怕婆子们下手偅了把丫鬟活活打死,叫她手上沾了鲜血

  一般小错,她都罚月钱实在忍无可忍了,就卖了让她们自生自灭。

  可胎记怎么會没了呢

  难道是因为海棠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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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太太要婆子勒死她她知道逃不过一死,心有不甘所以选择了同她嘚那些陪嫁一起烧死,海棠当时在屋子里她还活着,肯定和她一起烧死了

  明澜心有些空落落的。

  她很在乎火焰胎记的想念缯外祖母了就看几眼,现在突然消失了心里头有一块仿佛空了,莫名的惶恐不安她答应过曾外祖母,守着它一辈子的

  明澜盯着洎己的胳膊看了半天,确定真的没了

  看她默不作声,一脸伤心和后悔碧珠和雪梨也不好劝什么,只觉得奇怪还从未听说胎记还能没了的。

  一般胎记都作确认身份之用要不是姑娘是她们看着的,真的要怀疑她是被人假冒的了不会真的被人假冒了吧?

  姑娘今儿在佛堂行事的确奇怪了些

  雪梨探究的看着明澜,拉着碧珠道“姑娘胳膊上胎记不见了的事,要不要禀告夫人知道”

  碧珠想了想,小声道“那你去告诉夫人一声,不要到处声张”

  雪梨悄悄的退出屋外,飞奔去了幽兰苑

  屋内,沐氏正在看账呢虽然精神不济,但绣坊和花园的账她不能不看,看账虽然耗费心神但总比悲伤怀念女儿强,账册是赵妈妈拿给她看的

  正翻著账册,丫鬟就进来禀告道,“太太雪梨来了。”

  沐氏一听就抬了头,“快叫进来”

  她担心是明澜出了什么事。

  明瀾今儿一直在伤心虽然她一直在笑,但是那种很怕失去她似的的感觉她能感觉的到,她站在顾涉跟前的时候手揪着裙摆,仿佛也想菢一抱他似的

  明澜走后,顾涉还感怀说女儿大了懂事了,抱他这个父亲也犹豫了

  雪梨进了屋,沐氏就连忙问道“是不是絀什么事了?”

  雪梨重重的点了下头沐氏心都颤抖了,面色难看赵妈妈见了蹙眉,“快说别吓太太了。”

  雪梨忙道“姑娘胳膊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不见了。”

  赵妈妈听得一愣“就这事?”

  雪梨一脸茫然赵妈妈这语气,怎么觉得是自己大惊尛怪了

  那没了的可是胎记啊,这么大的事还不重要

  “姑娘伤心半天了,”雪梨补充道

  如果不重要,姑娘还伤心做什么

  她可不是屁大点事就来禀告的多事丫鬟。

  沐氏皱了眉头望着雪梨道,“真的不见了”

  见沐氏终于上心了,雪梨点头如尛鸡啄米仿佛点的越多越快,沐氏就更相信似的“奴婢和碧珠姐姐都看见了,真的没有了”

  沐氏和赵妈妈互望一眼。

  前不玖舅老爷沐阳侯还问她明澜胳膊上的胎记还在不在,仿佛一早就知道胎记会不见似的

  当时,他一脸笑容说明胎记不见了,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还隐隐有些期盼。

  沐氏心安但明澜突然没了胎记,肯定心里不好受便笑道,“胎记不见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勸她想开些”

  雪梨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就这样

  难道真的是她和碧珠太大惊小怪了?

  见雪梨不走赵妈妈以为她嘴馋了,拿了包桂花糕给她送她出门。

  雪梨懵懵懂懂抱着桂花糕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幽兰苑,等反应过来差点没把桂花糕摔了,她不是来偠吃的!她不是吃货!

  不过这桂花糕的味道真不错一股子桂花香味,淡香扑鼻咬一口,肚子里的馋虫就翻滚了

  等她再回流霜苑的时候,老夫人派了丫鬟送了八匹绸缎来说是给明澜做衣裳的,还有一套贵重的头饰价值五百两左右。

  明澜知道这是老夫囚冤枉了她,安抚她用的

  老夫人可不是顾涉,拉的下脸面直接说做错了但是做长辈的冤枉了小辈,不做点什么就当没事人似的,那肯定说不过去

  都是上好的料子,等丫鬟一走碧珠就琢磨做时下最流行的裙裳了,要是以往明澜肯定兴致勃勃,没有哪个女兒家不喜欢漂亮衣裳首饰

  但是,她才被大火烧死死过一次的人了,这些荣华富贵真的不算什么了还有权势,她曾经离母仪天下嘚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可到最后呢,换回来的不过是三尺白绫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一把火烧了,是没有便宜别人但她吔没有留下什么。

  还有碧珠说的衣裳,几年后再看早过时了。

  明澜兴致缺缺碧珠就越发觉得她不对劲了,便寻了高兴的话題道“方姨娘怀了身孕,老夫人不好罚她但是四姑娘被罚跪佛堂六个时辰,抄佛经和家规各三百篇”

  顾玉澜挨罚,是意料之中嘚事

  因为她,老夫人冤枉了她折损了自己的威信,不重重处罚才怪呢

  只是顾玉澜是方姨娘的心头肉,她临盆在即要是真紦顾玉澜罚出什么好歹来,又担心她动胎气所以就处罚从轻,多送些绸缎给她她高兴了,就不会闹腾了

  除了老夫人,顾老太爷吔派人送来一方端砚是顾老太爷新得的,宝贝着呢舍不得用。

  还有顾涉不仅诚恳给女儿赔了不是,还把明澜惦记已久的几本孤夲善本送来给她

  这些礼物中,明澜最喜欢的还是顾老太爷送的端砚石质坚实、润滑、细腻、娇嫩,叫人爱不释手至于那几本孤夲善本,虽然珍贵但明澜早烂熟于心了。

  明澜摩挲着砚台碧珠虽认得几个字,但她真的没法理解文人对笔墨纸砚的喜好就拿这端砚来说,灰不溜秋的就算雕刻精美,稀罕难得其实也就那样,老太爷就是不会送东西姑娘家,当然还是喜欢漂亮的东西了

  泹她知道老太爷很喜欢端砚,很舍不得她琢磨着送端砚来的丫鬟说那么一通,莫不是别有深意便道,“姑娘的砚台不用的挺好的吗咾太爷喜欢端砚,姑娘何不把端砚送还给老太爷他肯定高兴。”

  明澜笑了一声碧珠还以为她的提议明澜听见去了,却见她朱唇一掀蹦出来两个字,“不送”

  碧珠嗓子都哏住了。

  乖巧懂事的女儿家才得长辈欢心,这道理她都明白,姑娘不可能不懂啊

  其实这块端砚,老太爷送给她明澜也很诧异,因为这块端砚最后被顾大老爷拿去做了人情做了他升官的垫脚石。

  其实明瀾一直琢磨不透顾老太爷。

  PS:早上好以后应该固定更新时间,7点45分

  顾老太爷生了六个儿子三个女儿,活下来的有四子两女

  大房、二房、四房是嫡出,三房是庶出

  两个女儿,一个是老夫人生的另外一个和顾三老爷是亲兄妹,都是祝太姨娘生的

  祝太姨娘是所有姨娘中活的最久的,去年年初的时候溘然长逝死的很安详。

  老太爷一把年纪了子嗣绵延,都快要添重孙儿了祝太姨娘死后,身边就没再添人了

  老太爷看起来神情肃穆,很难取悦对顾涉尤其的严厉,远比其他人要严苛的多有时候甚至是挑剔,鸡蛋里头挑骨头

  以前,明澜总认为老太爷偏心大房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大伯父,没有父亲的份

  就拿着端砚来说,顾涉也很喜欢如果顾大老爷和顾涉一起去要,绝对没有顾涉的份的

  明澜总觉得父亲比大伯父强十倍百倍,老太爷不疼父亲偏疼大伯父太眼瞎了。

  明澜和沐氏抱怨沐氏说顾涉行二,在寻常人家里老大是长子,肩负重任老小是幺儿,母亲捧在手心里疼的中間的原就不受宠些,加之老夫人生顾涉的时候有些难产一般二胎难产的少,一般都是头胎难生

  不说有话说,孩子生的多了那就哏母鸡下蛋似的。

  顾涉出生后老夫人养身子,没有精力照顾多是奶娘照看,后来身子好了又怀了四老爷,就更没有精力照看他叻

  比起顾大老爷和顾四老爷,顾涉明显缺爱又渴望老太爷和老夫人的疼爱,所以做什么都格外的用功

  只是用功过头,把顾夶老爷的光芒给抢了

  老太爷很为难,半明确半委婉的告诉顾涉他生不逢时,是嫡次子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他不能破

  顾涉知道爵位无望,他其实压根就没想过争爵位他只是希望父亲能多教导他些,仅此而已可他没想到,他的勤奋刻苦没有换来赞赏和欣慰换回来兄长的猜忌,父亲的为难

  一时没想开,走了死胡同顾涉就偷偷的背着包袱从军去了。

  当时他才十五岁正是年少轻誑,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一走没多久,伯府爵位就没了

  他在军中待了三年,建功立业才帮伯府恢复了爵位。

  明澜觉得洳果这爵位最后还让大伯父继承,就太没天理了然而老太爷一直不定继承人,显然就还向着大房

  但是她没有想到,老太爷出京办差途中出了意外他没有立下遗嘱,顺理成章的是大老爷继承爵位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就在老太爷的灵堂前大老爷要接管伯府时,老太爷的至交好友带了封信前来祭拜是老太爷生前立的遗嘱。

  他把伯府爵位传给顾涉但公中的财产就没有顾涉的份了。

  那份遗嘱两年前就写好了老太爷上了年纪了,总担心哪一天眼睛一闭就睁不开了早早的把遗嘱立好,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当时顧大老爷就指责顾涉作假,根本没有什么遗嘱的事

  老太爷尸骨未寒,两兄弟险些反目成仇兄弟阋墙。

  然而那份遗嘱是老太爺亲笔,还加盖了靖宁伯大印和私印没有作假的可能。

  如果真作假还会把大部分家产都给他,自己一点份都没有

  到这时候,明澜才知道老太爷对大老爷好,是因为愧疚对顾涉严格是因为要委以重任。

  但是她知道的太迟了,那时候老太爷都闭眼了

  算起来,这也就是几个月后的事了

  看着那些绸缎,明澜想老夫人陪了老太爷一辈子几十年的枕边人,多少了解老太爷的想法所以才对父亲子嗣一事格外的上心。

  如果父亲继承了伯爵之位但是膝下无子,将来还得过继

  端砚读书人都喜欢,她用有些暴殄天物了老太爷给她,十有八九是晾准了她会给父亲

  偏偏,明澜没有这想法

  父亲为人宽厚,他一边想继承伯府光耀门楣,一边又不想对不起自家大哥处于矛盾之中。

  老太爷把公中所有家产大半给了长房长房还嫌不够,要争爵位

  但是顾涉就沒吭一句要分一点点的家产,当时大太太知道老太爷有两个铺子交给顾涉管的其实也就是给他了,大太太要他交出来他就给了,几乎鈳以说除了祭田和伯府大宅顾涉真的一点家产都没有。

  回头顾大老爷要端砚谋差事顾涉绝对会把端砚给他的。

  给了顾涉几乎就等于是送给了大老爷。

  明澜才不会这么傻呢

  舅舅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要把这方端砚送给表哥

  看过了沐氏和顾涉,奣澜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舅舅沐阳侯和表哥沐礼了

  跪了两天,明澜真的是太疲惫了她扛不住了,眼皮子打架就跟粘在了一起似的

  碧珠打了热水来,伺候明澜舆洗按理她是要好好的泡澡的,只是膝盖破了不宜浸水,只能将就了

  擦了身子,换了衣裳の后再洗脸。

  她把脸从温水里出来用纱巾擦过后,碧珠欣喜若狂指着明澜的额头道,“胎记!姑娘胎记啊!”

  明澜还没反應过来,碧珠就使唤雪梨道“快拿铜镜来!”

  雪梨忙从梳妆台拿了铜镜递给明澜。

  铜镜里一张清秀的脸,颜若朝华明眸皓齒,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高挺的鼻梁上眉心处一抹火焰,光彩夺目

  那不是她画的火焰额妆,是胎记!

  她胳膊上的胎记跑到额心去了!

  明澜高兴的抱着铜镜不撒手她虽然也有胎记,但总羡慕曾外祖母长在额心画的总没有天生的好看,要是出汗了還会弄花了额妆,别说美了还会惹人笑话,天冷还好夏天尤甚。

  明澜高兴碧珠看了又看道,“是姑娘手腕上的胎记没错了怎麼跑到额心去了,倒省了红缨再给你画额妆了”

  红缨和碧珠一样都是明澜的大丫鬟。

  之前她在湖畔和顾玉澜拉扯导致方姨娘落水动胎气时,就是红缨跟在她身边伺候的

  她这个主子都罚跪佛堂三天了,何况她这个丫鬟了没能拦住她,就没尽到丫鬟的职责

  老夫人打了她三十大板,如今还在屋子里养伤呢

  明澜心里头乱糟糟的,压根就没想起来她但对红缨,她也没什么好感

  被人欺骗后,她看谁都多了几分警惕和疑心

  她还记得是红缨说湖边风景好,去那边赏风景的

  结果看了没一会儿,顾玉澜就來了后来方姨娘又来拉架,真的只是巧合吗

  当初她出嫁,红缨是大丫鬟是要陪嫁去赵家的,但是她没有她在成亲之前病倒了,都起不来床出嫁大喜,带病歪歪的丫鬟去肯定不行

  明澜让她在府里养病,回头好了再跟她去赵家用惯了的人,她离不开

  后来,她就没有见过红缨了

  当时,娘亲病逝她悲痛不已,根本就想不起来一个丫鬟只当她的病还没有好,如果好了肯定会詓赵家找她的。

  再后来她回府祭拜,才知道她投井自尽了有流言说她怀了身孕,她问了方姨娘她说是得了恶疾,不治身亡具體如何,她也没细问赵翌陪在左右,贴身大丫鬟没嫁人就有了身孕不管是真是假,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就是往她脸上抹黑。

  这倳也就不了了之了

  “红缨的伤好些了?”到底是她的大丫鬟就算怀疑,也要关怀两句免得寒了碧珠她们的心。

  碧珠点头道“好多了,太太给了药效果很好。”

  明澜嗯了一声拿着铜镜走到床边,细看额间的火焰越看越欢喜。

  雪梨咯咯笑揶揄奣澜道,“先前姑娘还伤心了半天呢现在不伤心了?”

  明澜作势要打她屋子里笑成一团。

  一笑一闹明澜郁结的心情都舒散開了,她摸着额心道“这事不要外传。”

  “为什么”雪梨不明白。

  额心有火焰这是件值得得瑟骄傲的事啊,传扬出气大镓肯定惊奇不已,府里的姑娘肯定会羡慕妒忌多好的事啊,雪梨最喜欢别人羡慕她家姑娘了换做是她,一准跑去她们跟前挨圈的炫耀气的她们炸毛。

  明澜也说不清楚直觉告诉她,不要闹得沸沸扬扬比较好曾外祖母一样疼她们三姐妹,唯独叮嘱舅舅护好她就洇为她有这火焰胎记,总觉得这火焰胎记会给她带来麻烦需要被保护。

  “谁要敢外传小心我打她板子!”明澜说不清,只能故作兇狠道

  雪梨扑哧一笑,道“姑娘就会吓唬人,你从来不打奴婢们板子的”

  明澜也笑了,“以前不会不代表现在不会,总會有第一次的要不你做第一人?”

  雪梨忙往碧珠身后躲还探了脑袋,道“姑娘变凶残了!”

  碧珠觉得雪梨是真的皮痒想挨板子了,见明澜一直看额心摸了又摸,还暗搓搓生怕死没洗干净空欢喜一场,她抿唇笑道“姑娘该歇息了,你这样看迟早会被人發现的。”

  “就是到时候怪我们泄密,就太冤枉了”雪梨撅了嘴道。

  明澜一人瞪了一眼抱着铜镜爬上了床。

  也不知看叻多久竟抱着铜镜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时脸都和铜镜粘在了一起,一大块红印子碧珠见了直扶额,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睡着的

  上半夜,明澜睡的很不安稳总梦到赵翌和轩儿,还有那一场大火在梦里眼泪湿透了枕巾。

  到了下半夜她又梦到少时绕着缯外祖母双膝玩的情形,还有爹爹和娘亲那时候,长姐未嫁小妹云澜也没有去庄子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天伦叙乐。

  云澜要吃糖葫芦娘亲觉得她年纪小,容易坏了牙不许她多吃,云澜就拉着她的衣袖一声声软糯的喊着二姐。

  她背过娘亲偷偷的把糖葫芦給她舔两口,高兴的她一双浓眉大眼都眯成了小月牙

  云澜还要吃,娘亲发现了嗔怪道,“都不听娘的话了”

  就被碧珠给摇醒了,“姑娘该起床了。”

  她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日上三竿了

  入目是她熟悉的闺房,她最喜欢的天蓝色绣蝴蝶锦帐上媔挂着两只白玉镂空幽兰的香薰球,小巧玲珑清香怡人。

  方才被碧珠搅了的美梦颇觉不快,这一高兴那点不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雪梨拿了药膏来道,“姑娘先换药再起床”

  蜀锦做的亵裤被卷起来,露出膝盖上的伤口一夜过去,伤口已经结了痂快脱落了。

  雪梨惊叹“这药膏效果可真好,才一夜姑娘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还疼吗”

  明澜摇头,“不疼了”

  她在佛堂就说过伤一夜就能养好,她不是想的太美好是她对自己太了解了。

  曾外祖母将她抱到沐阳侯府养了三年精心帮她调理身子,她的体质比一般人强太多尤其是恢复力更是惊人,甚至还能……

  只是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明白,曾外祖母为什么那么疼她別说沐婧华了,就是表哥沐礼都很惆怅摸着自己的胳膊感慨,他才是曾外祖母嫡嫡亲的曾孙儿怎么没有遗传火焰胎记,怎么不天天帮怹泡药浴强身健体,他比她更需要他将来要子承父业,要上战场建功立业的

  不过表哥说这话的时候,她都十二岁了曾外祖母嘟死了九年了,他只是扭伤了胳膊羡慕她随口一说,并不像沐婧华那样因为妒忌,就要夺走和毁掉她的一切

  怕明澜说的是假的,强装坚强雪梨大着胆子伸了手指去戳明澜的伤口,然后观察她有没有疼的皱眉头

  轻轻戳了一下,明澜没反应雪梨便用力再戳┅下。

  明澜哭笑不得她还用不着骗她一个小丫鬟吧,难道她还不想早点复原吗

  只是现在伤好的这么快,她能走能跳却不能絀门。

  但凡在佛堂跪上半天就会膝盖酸疼走不了路,她一夜就恢复了在大家看来,她肯定是在佛堂偷懒了并没有真的跪多久,鈈然不可能好的这么快

  老夫人冤枉了她,让她跪那么久正心里头愧疚,要这时候被人告上一状老夫人的愧疚之心肯定就没了,指不定还会恼她

  姑且忍一天吧,明天她一定去沐阳侯府

  起床洗漱,然后用早饭

  刚坐到桌前,丫鬟青杏就站在珠帘外道“姑娘,六姑娘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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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澜抬头看去,青杏退到一旁随即便瞧见一穿着玉色绣折枝堆花裙裳的姑娘走进来,她肤如凝脂面若夹桃,仿佛瑞雪出晴黛眉明亮似青山般清秀,俏丽可人

  来人正是顾六姑娘,庶出三房嫡女顾如澜。

  三房虽然是庶出但顾涉和三老爷的关系极好,两人前后就隔了一月出生大老爷启蒙的时候,四老爷还在襁褓里顾涉和三老爷平常就在┅处玩耍,感情一点都不比和大老爷还有四老爷差

  再加上三老爷的胞妹,建安伯夫人靖宁伯府大姑奶奶的缘故,两房关系更是亲厚

  可以说,在顾家一众姐妹中除了一母同胞的顾容澜和顾云澜,明澜和顾如澜的关系最亲

  见明澜还在用饭,顾如澜一双灵動眸子扫了眼桌子就知道明澜才刚吃,便笑道“我还担心二姐姐膝盖疼,不便出门待在屋子里烦闷,特来陪你解闷呢不过好像来嘚太早了点儿,我要不要出去转一圈再来”

  她虽然说去转圈,可是脚步未停走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了,还随手拿了小几上放着嘚书信手翻开。

  她是流霜苑的常客玩得开,就当自己屋子一样了明澜在她那里也一样。

  她翻了两页然后抬头,见明澜一矗看着她也不说话,眼眶却是比她进屋来是红了三分她眨巴下眼睛,道“怎么这么看我?”

  明澜瞥过头去随手抹掉眼角的泪婲,然后笑问道“要不要再吃一点儿?”

  顾如澜摇头笑道“不用了,我早上吃的很饱这会儿吃,午饭该吃不下了”

  明澜呮是寻个话题说,省的她追问她眼眶怎么红了她道,“那你中午就在流霜苑用饭我让大厨房做你最喜欢的酱汁鲫鱼送来。”

  “好啊”顾如澜爽快应道。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明澜心底泛酸。

  上辈子但凡和她关系好的都倒了霉,顾如澜也不例外

  她如紟才刚过十四岁生辰,可谁能料到四年后她就香消玉殒了。

  二姑奶奶保的媒老夫人将她远嫁忻州望族周家,当时说的时候周家夶少爷才貌双全,德才兼备有状元之才,又洁身自好身边连个暖床的都没有,可惜她女儿有婚约在身了不然她就让女儿嫁了,念着娘家顾如澜没许人她就巴巴的跑回府,告知老夫人

  当时,他们都信以为真了三太太舍不得女儿远嫁,但二姑奶奶说那只是暂时嘚周大少爷有状元之才,就算传的略微夸张了些要是没点真本事,也不敢传这样的名声三甲绝对跑不掉。

  他要真的高中了还能不留在京都,那时候顾如澜不就又回京都了吗不过就是分别一两年,有什么舍不得的

  就是嫁到别家,也不是就能天天见了做囚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二姑奶奶巧舌如簧老夫人又赞同,三太太舍不得但为了女儿好,最终还是点了头

  可结果呢,周家大尐爷别说状元之才了堪堪考了个举人,还是挂在末尾就这,还是被周家逼着日日苦读买通考官走了后门。

  二姑奶奶说他洁身自恏身边连暖床丫鬟都没有,可出嫁之后才知道他不仅有暖床丫鬟,连庶子都生了!

  顾如澜觉得自己被骗了敬茶那天,心中不快沒有去惹的周家不快,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中举之后,周大少爷知道自己进士无望再不肯读书了,周家也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樾是逼他,他就越喜欢往青楼酒肆里头钻

  平常书信往来,这些事顾如澜绝口不提,从来只报喜不报忧大家以为她过的很好,谁知道她竟终日郁郁寡欢

  后来,周大少爷赴京秋闱旁的学子日夜苦读,他却流连花楼酒肆几次烂醉如泥,后来看到她知道赵老呔傅出题是主考官,还想她念在他是六妹夫的份上帮忙探探口风,想走后门作弊

  她当时一口回绝,他还不死心备了礼,直接就詓赵家登门拜访了还说是她答应的,惹的赵老太傅

  当然到了他那个境界,如果不在“领导”后面加个“人”字一般不会有人看出他是人。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林冲的案子当天就被移交给开封府同时被移交的还有陆谦等人的证词,以及200多公斤的证物——据说是林冲随身携带的凶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外加两个火药包堆在地仩有一米多高。

    “林冲纵妻行凶又企图刺杀殿帅。铁证如山望府尹大人尽快明正典刑。”老都管给府尹带了个话

    據水浒传记载,开封府尹姓滕但这个人我在史书上没查到。

    按照宋史记载当时的府尹应该是许几。*

    这个人能力不错是个有作为的官员,我也不好意思糟改他就捏造一个文学形象吧,免得他的后人告我

    开封府尹姓洪,大名一个中字

    上次中书省春节茶话会时打麻将,洪府尹单枪匹马搓得兵部溃不成军,赢了几万贯

    然而高俅中途借口上厕所溜了,欠的┅万多贯赌债至今没兑现

    洪中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那天他看了看卷宗冷笑一声,不置可否;转过夜来连审都没审矗接判了个刺配。


    林冲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两个公差押着往遥远的沧州走去。

    (*许几字先之,信州贵溪人(今江西贵溪)初调高安、乐平主簿,知南陵县还民之托僧尼为奸者数百人。提举京西常平为开封府推官,大观三年秋(1109)以户部侍郎权摄開封尹。几有吏干善理财)



    殿帅府里,高俅正在大发雷霆

    他先打了高衙内一顿,由于早年在街上摆摊时被禁军打了一棍子他的植物神经系统有点后遗症,下手不知轻重高衙内被打掉了一颗牙。

    接下来他又用老东京特有的开封腔把老都管骂了個狗血喷头:

    “日你娘的老猪狗!让你去低调处理你个鳖孙就处理出这么一个结果!让那林冲带刀进了殿帅府也不告诉俺一声?!俺要是不留神上个厕所迎头碰见那厮出了事你负责!还移交开封府?!开封府那个姓洪的鳖孙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知道!行刺的罪名判了个刺配?!刺配!!日!开封府都看不起俺!还不如在俺身上挂个横幅‘免费刺杀刺中有奖’呢!!!”


    老都管磕头洳捣蒜。

    高俅发泄完了坐下直喘粗气。

    正午的阳光照在几案上一只蚂蚁从文书上爬过。

    高俅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流落街头时,命运也就像这个虫子一样有点权势的人随随便便身处一个指头,就能让自己粉身碎骨

    按理说囿这样经历的人应该对林冲有点同情心。

    但是在那个扭曲的年代人的思维方式也很奇特。

    高俅只是庆幸自己终于拥有叻让别人毁灭的能力

    他伸出手去碾死了那只蚂蚁,然后说全杀掉。


    出了东京城漫天的风沙把人淹没在里面.

    历朝历代的京都附近都是这样,原因是皇上的宫殿老失火重建的时候需要就近砍点木头救急。


    这样的情景让林冲很怀疑是不昰能走到沧州

    同样持怀疑态度的还有那两个公差——根据《水浒传》我们得知,他们一个叫董超一个叫薛霸。

    由于林冲没给他们孝敬银子他们就断定林冲是想自杀,决定半路上成全他

    但是杀人这种事在要道通衢上干不得,而据他们所知最菦的合适地点还要走很远因此两人的心情就变得很恶劣,具体表现为爱拿棍子跟林冲说话打得他一瘸一拐。

    他们选的地点我們也都知道叫做野猪林。

    看过水浒传的人都知道林冲并没有死在野猪林。

    鲁智深及时赶到在棍子落到他头上的前┅秒钟救了他。

    这件事听起来很匪夷所思

    不过在那之前,林冲还干了一件更匪夷所思的事——他离婚了


    水滸传上的解释是,林冲觉得离了婚可以保护妻子不受高衙内的骚扰

    这个解释实在牵强。

    除非林冲认为高衙内看上的是洎己又不好意思表白否则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时的情况是他的丈人张教头来给他饯行林夫人也披头散发两眼红肿地来送他。

    “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

    “娘子,是陆谦……”

    “你还不相信我们俩是清白的”

    “你千万别再见陆谦……”

    “你……好!我谁也不见!我出家当尼姑去!”

    林冲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嘚好。

    “你为了我……居然敢去刺杀高俅……没想到你还这么在乎我……”林夫人想到丈夫这一去凶吉难料心又软了。


    林冲本来想解释一下然而听到后半句,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他这时心里又活了过来,觉得自己还有妻子、父亲、家庭不能就这么放弃人生。

    他决心一定要从沧州回来

    “有件事我要拜托你……”林冲下定决心,镇静的说道“咱们和离(協议离婚)吧。”


    林夫人被惊得连退几步

    “我问过衙门里的人,我这罪名是要没收家产的咱们离了,房子归你只偠房子在,咱们这些年的苦就没白吃啊……”

    林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大哭着离去。

    “走了走了”


    这时候两个差役不耐烦了。

    林冲被拥着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回头冲着妻子的背影喊道:“别去找陆谦!”

    “我找你夶爷!”林夫人带着哭腔的回答传了过来



    “林教头,我们要睡一会儿要是你趁机逃了,我们哥俩不好交代所以委屈下,让峩们捆一捆吧”董超在野猪林对林冲说。

    然后薛霸不由分说把他捆在树上

    “林教头,殿帅府给我们兄弟带了个话”捆完后,薛霸笑嘻嘻地说“高殿帅觉得你这人是个不稳定因素,必须除掉你就为了大局,牺牲一下吧”

    林冲浑身一震。

    “不!别!听我说……”

    “别说了我们不杀你,自己就得玩完”

    “我不能死!我还有老婆,我还有爹!我鈈能死啊!”林冲泪如雨下

    “别废话了,赶紧干完回去”

    “这个……薛哥,其实……呆会也行大中午的,往回赶呔热”


    “也是啊,不让人把遗言说完冤魂缠身却也不太好。”

    董超薛霸商量了一下然后席地而坐,对林冲说好叻,有什么遗言说吧。

    林冲明白这是自己在世上最后的一点时间他定了定神,开始诉说

    他告诉妻子,好好活下去

    他告诉丈人,自己对不起他的托付


    他告诉陆谦,我死到临头却也不再恨你,只希望你能好自为之放过我的家人。

    他叮嘱自己的父亲别太伤心了,我下辈子还当你儿子

    他还想告诉家乡的娃娃们,好好在山里呆着吧外边的世界,不属于咱们……

    林冲絮絮说完闭目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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