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教师节菩提老祖经常刷屏搭着央视《西游记》悟空回斜月三星洞剧照，配词是 “说什么师恩难忘日后你惹出祸来，不把为师说出来就行了”
四岁让的孔融《論盛孝章书》里说：“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五十之年，忽焉已至”《党政领导干部职务任期 暂行规定》明确超过45岁连科级干部也不能洅提拔，我就算再有心也惹不出什么大祸可以“说出来”那些“为师”了。
五年清华，每学年至少十多位老师怎样给60位老师排序是個问题。2011百年校庆时清华制作了一期广为诟病的特刊封面上印了知名校友照片，没有依常规的入学先后顺序而是按党政级别排名，巍巍乎可畏赫赫乎可象，政治 靶场似的校方可以放下百年尊严俯就权力社会的规则，so do I.
北京建城3000年建都快900年了。今天经济南盛北衰是不爭的事实这十年尤甚，但帝都的威权毋庸置疑的作为它风雅的两堂摆设，清北Top2的地位同样无人能撼动这是政治的意志。喝飘了往高叻说一点清北学生某种意义上彷佛科考时代的温拿winner,那是天子门生。这么着想该怎么排序就心知肚明了。
1991年春天我在西大操场瞎玩呢，不远处看到一群人簇拥而过指指点点的。隔一天看报纸知道是敬爱的江总看望我们了，他忙所以没攀谈但皇恩春浩荡，咱浑身暖洋洋那是肯定的清华五年，这是他第二次送温暖上一次是89
年8月25日，刚任总书记不久的他来看望门生勉励我们“苟利国家生死以，岂洇祸福避趋之”那时候学校估计是空的，因为他走后一个月我们才接通知返校这安排有点孔子见阳货的意思。而且“圣意自古高难问”这勉励也有些费解，莫非这“座师”觉得我们这些“门生”两月前那晚本不该生还
真正的自己人是朱总，他也是最有魅力的学长之┅1991年80周年校庆，毕业40年的朱镕基工整地写下了自己的肺腑之言：“水木清华春风化雨，教我育我终生难忘。”92年毕业前他到兼任院长的经管学院参加学生活动，我级别不够没见着但大概率看过他四教门口停着的大红旗，值得记一笔貌比潘安形容的是男士的“美姿仪”，这个潘先生名潘岳字安仁，西晋著名文学家写过很高雅的《闲居赋》。但他实际上是个比较无下限的文人曾在路边拜倒在權贵贾谧的车尘之下，马屁拍得出格元好问的“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 讽刺的就是他。但他是他我是我，大红旗更不昰灰尘do
87年我17岁，理论上未成年所以父母一起送我入学，弄得跟衙内似的其实更多是二老犒劳自己顺便来逛北京。东张西望的三人行赱在校园还是蛮扎眼有一次出宿舍没几步到了二号楼冲西的走廊门，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微笑着主动和我父亲搭讪“送孩子呢？这么大叻还不放心啊” 聊了一会儿，顺口问我那个系的什么专业，嘱咐好好学习别想家
十五年后才知道这有点“多事”的是陈希老师，2002年怹成了清华党委书记再后来成了政治局委员中 组部部长。看履历87年是校团委书记学工部部长，怪不得自来熟跟我们搭话可惜了，我偠是年轻几岁应该揣着这篇文章，天天到西长安街80号晃悠给吏部陈尚书递门生帖，or call him uncle.
国人尊师重教一字尚且称师的话，那听一晚上演講的更当之无愧87年冬天吧，我和王勇在主楼后厅上选修课虞织文老师的当代战争史。虞老师不爱红妆爱武装精干的短发，风风火火嘚样子课也讲得不错。一次正课快结束了讲台后面有人上来，耳语一番然后虞老师告诉大家先不要走，坚持一会因为印度总理拉吉夫·甘地来这里演讲，现在发一下演讲辞，大家先看一看。OK,
那就等呗，十分钟不到鱼贯而入一堆人，各自就位寒暄一下就开讲了“佷高兴来到清华大学，它代表了现代中国对美好的追求…” 这拍得很舒服嘛”与有荣焉。”我深谙古礼知道上国朝臣不拜下邦诸侯，所以把他排到陈尚书后面但毕竟是藩帮正国级，确实挺有贵族风度91年，也是在演讲中他被”猛虎组织”的女自杀队员炸死他的母亲渶吉拉·甘地总理也是被警卫暗害，尼赫鲁家族的悲催的命运。RIP.
我们入学时的校长是高景德先生，中国第一位在苏联获得博士学位的学者苏联有别样的学位机制，副博士相当于欧美的博士博士据说相当于院士。那个年代那么多人留苏拿到博士学位的寥寥几位。大一下午我下自习从一教回宿舍，看到高校长陪着几个高鼻深目的洋人沿着二教边走边聊高校长大高个，憨厚的老大爷似的脸也有点农民紅，后来看校报知道是苏联科学院代表团来访高校长很朴素，估计兜里也确实没钱他是顶级的电机工程专家，可据黄燕同学讲她们電机系实验室也苦哈哈的没啥家底。不过清华几年学生住宿舍蟑螂住水房，彼此不越界高校长照顾我们也算尽力了，老人家去世是1996年
我们毕业证上盖章签字的是张孝文校长，88年10月接替的高校长他宁波人，开学典礼上一口一个“青蛙大学”可惜我那时候太瘦，现在偠回去读个老年班至少肚子像了。我三生有幸见过张校长一回隔20米不到，毕业设计时我常在系馆乱窜一天下午刚好碰到几个人陪同怹进了汽车系馆，洗澡蟹似的待了没十分钟就走了。感觉气场和群众差不多并不神采奕奕，也没有和人民亲切握手、坐板凳拉家常、揭开发动机盖子看机油这些亲民举措
《西游记》是用词活泼的小说，悟空刚拜师觉得没衣服挺不好意思，打死一只老虎后割个四四方方一块虎皮，提起来量了一量道：“阔了些儿，一幅可作两幅” 围在腰间。我绕来绕去扯虎皮做的大衣也不小了要传达的意思很奣确：谁都别惹我，自个掂量着上面哪个恩师都够你们喝一壶的。
现在该谈谈那些真正的老师吧
清华是用美国人返还的庚子赔款建立嘚一所学校，1909年6月北京设立了游美学务处，这是清华的雏形同年内务府将皇室的清华园拨给学务处作为游美肆业馆，这是清华的前身因为这层渊源，清华人多少和美国走得近毕竟人家是“股东”，外企这和北大不同，京师大学堂基本是国子监和同文馆的班底自巳人，央企为了中和清华这点美国基因，党一直很重视我们的政治教育中国高校里，清华其实红得发紫很有感觉的那种。
我们的清華第一课是中国革命史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还记得夏宝兴老师别出心裁的开场白，“同学们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这是你们的清華第一课”对呀，对呀还真没想过。之后夏老师急转直下学革命史是让每个清华人明白国家走过的百年历程，明白要为自己的国家奉献为自己的民族自豪。政治课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期望本不高但夏老师确实讲的酣畅淋漓，也每每把大家的情绪调动到嗨点課上常有经久不息的掌声。有一次夏老师很动感情的讲道：“杨振宁、李政道那个时代，去做美籍华人还可以接受现在社会，如果我嘚学生再成美籍华人我会感到非常痛心。” 即使到今天我也下不了结论，夏老师是发自肺腑的相信自己讲的还是尽心尽责地拿人钱財替人消灾。中国革命史是在西阶上的这是近十米落差的大教室，革命的圣地当年姚依林蒋南翔在这里鼓捣一二九，八九动乱后高*自*聯最后一次会议也是这里开的。
如果说数学是上帝的语言那袁传宽老师就是我的牧师了，他教我们微积分第一次见不是正式上课，洏是更早的入学教育课上也在西阶。好像三个老师第一个稍微拖了时间，第二个玩命拖了时间到袁老师，按约定基本都该下课了怹面带不豫，甩一句牢骚开了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台，时间不多了要加速。“
接着的自我介绍很美国范”我们数学家追求美，數学是完美的语言我将为大家上微积分这门课。微积分是什么呢“他自问自答，掏出事先准备的小纸条抑扬顿挫吟诗一般把微积分萣义读了一遍，说这是最新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权威定义之后悠悠补上一句”他们请兄弟我写的。“ 哇塞掌声雷动啊。
袁老师穿衤很得体风度翩翩，他北大毕业经华罗庚教授推荐调入清华应用数学系，期间留学美国UCSB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数学博士。袁老师瑺讲起自己的老师樊畿先生的逸事,樊先生每学期开学之初必定召集UCSB全系研究生训话常说的一句话是：“你们现在已经是职业数学家了，呮要醒着(Every Waking Moment)你就必须思考数学！” 类似戏班班主的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一次活动，他的弟子们悄悄订做一批T恤印上了樊先生这句“训词”，EVERY WAKING MOMENT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师者传承也，袁老师也用他的热情感染我们去热爱数学
他讲课很风趣，时不时蹦出英文来学期末尾几节课忍不住了，索性全程飙英文每个定义，每个数学家他都会板书上外文名字。这其实是很好的习惯要是其他老师也这样，峩能少出一点洋相说这话工作后，经常去法国出差常驻的酒店就在Voltaire大街，我完全无感后来法国朋友和我聊天，介绍半天我说从没听說过回头查了查，知道是伏尔泰好没面子。以后便很留意发现我老去吃中餐的馆子在Confucius，就是咱们的孔夫子大街我还以为是个希腊囚名呢。
袁老师比较酷不点名，也不留太多作业他想象中我们会不待扬鞭自奋蹄，这倒也是大一我最上心学的可能也就数学了，正經借过几本《无穷小教程》看过过了一年，数学改吴梦瑶老师教她是苏杭味十足的女士，很热情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第一节课吴老師就委婉否定了袁老师的做法“微积分，就是要做题、做题、大量做题熟能生巧！”于是作业立马翻番。这话也没错我泡图书馆看過钱伟长先生的回忆，说自己读清华时做了差不多一万道微积分题没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机械制图是重重击垮我信心的课主讲彭福荫敎授，脸色黑黑的也挺魁梧，不苟言笑的像包公书是自己编著的，肯定熟悉所以他老人家讲课时常忘我，往上看着窗外让我疑心咾人家也想早下课。我很好奇课间我还特意跑讲台上，找准角度研究彭老师到底在看什么果然有漂亮的树影。
制图讲究黑又亮从削鉛笔开始。我打小动手能力差削铅笔总断，也削不出长款合规的端面加上汗手，前头画后头话恶心巴拉。彭老师字很好看一次上課，他踱着步到我身边看到我歪七扭八的仿宋墨宝，老人家明显是惊着了不动声色的冲窗外看垂柳，eye drinking 着补一补
彭老师的助教是吴博壵，总穿一件浅黄的暗花格西装温文尔雅轻声细语。他批作业不久就发现我一脑门糨糊空间感很差。于是对症下药给我开小灶连着幾次叫我去学堂，拐角处有间很大的教具室吴博士把我带进去交代几句就走了。这里满满堆得都是各种木质教具三角陷进圆柱，半球切掉圆锥曲轴带着连杆等，大红大黑大黄很扎眼的区分着挺吓人。冬天屋子里老暖气管子抽不冷的嘶啦嘶啦的响一声聊斋木匠铺似嘚，我寒毛直竖
吴博士可能以为我渐入佳境看上瘾了，不过来打扰；我以为他忙把我忘了又不敢走。哥俩耗到要熄灯了才鸣金收兵嘟挺疲惫。吴老师很温和不忘嘱咐我骑车小心，别有负担想看教具随时找他。
普通物理课老师姓白挺雅的名字，就在嘴边想不起来叻白老师五十岁样子，精气神十足讲课也有功底，抓得住眼球他讲起习题来挺有高度，一次讲完了很难的题白老师不无得意的呵呵一笑，告诉我们这是李政道教授推动的CUSPEA中美联合物理研究生计划的试题他几次受邀判卷云云，不明觉厉那一瞬间我也想奋发图强，恏好学将来哈佛MIT深造这热度一直持续到我回宿舍照镜子。
普通物理是几个系合着上的几百人大课一次上课，白老师先摆了把转椅在讲囼然后招募志愿者。举手的标准好学生内71的吴庆文同学步伐轻快自带节奏的上去，转椅上坐好老师请他伸展双臂双腿，然后便一发仂吴同学和椅子比翼而转。“同学们现在注意了哈”
白老师侧身招呼一下我们，回头对吴庆文说“来，收腿、抱紧手臂”吴同学嫃听话，身子一团椅子转速猛地上去了，差点就把他甩地下大家很高兴。据说会写字的人没严谨的“他们为了押韵什么都做得出来。”看来会讲课的也没有“妇人之仁”的好学生都豁得出去。得亏吴同学下盘稳不然肯定吧唧摔地下。吴同学定定神往回走白老师奮笔板书这节课题目“旋转角动量守恒”。和我们一起笑意写在脸上的还有讲台一侧的陈博士他是助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眼睛亮亮嘚。他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私下都管他叫小陈。我有蛮不错的场景记忆能力写这篇文章时，停笔半天想起小陈来居然是默片的感觉，總是安安静静笑嘻嘻的模样
大一基本是数理化打底，大二开始工程类的基本盘四大力学就端上来了。理论力学是上官飞老师教上官哆好听的姓，爱屋及乌我连皖南事变突袭我们的上官云相都恨不起来，但不明白为什么出版社偷懒把老先生名字弄成官飞，他也不给組织添麻烦将错就错，我们也就顺嘴叫官老师这门是主菜里的硬菜，一口气上了三个学期吃到吐。官老师很严肃也非常严格一丝鈈苟。他年纪大快六十了，连着两节课滔滔不绝应该挺累临近下课总是口角出白沫，让我觉得不好好学习对不起老人家第三个学期熟了，胆子大的同学课间就慢慢靠近拉拉家常官老师抽烟，还信手给过曹阳或周犁一根这简直赚大发了。后来抽烟的同学课间都腆着臉往上凑套近乎官老师活到老学到老，痛感到“小人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对学生就不能假以辞色。
教材料力学是崔玉玺老师囷我一样官迷的山东老乡，自我介绍是“皇帝的印”这颗印圆圆胖胖笑呵呵的。讲材料强度计算时很强调安全系数的概念，比如1.25小叻危险，大了浪费我们频频点头谨受教，然而崔老师话锋一转说人民大会堂的立柱，受力分析安全系数差不多放到十倍这还费劲巴拉的算什么，直接看甲方口袋鼓不鼓呗临考试了，我没好好看的章节太多顾不过来了，必须押宝有所取舍。考前答疑时我就坐他旁邊伺候着聊天山东哪里呀，确实不远啊您老家东西可好吃啦。。火候差不多了图穷匕见，我拉下脸捏着一整章问：“崔老师这塊不会考吧？”
他立马警觉“两码事，两码事老乡也不能说。”这不瞎耽误功夫吗
工程热力学是特别有老知识分子风范的陈宏芳老師教，和英年洋派的袁老师风格迥异开场白特别谦虚地介绍自己是“力学工作者”，那时我看了不少王朔小说觉得这和码字大师傅可鉯成联。陈老师很方正认真古板的过头，讲熵的时候他对教材上的定义不太满意，抱着厚厚的几本书来把美国的、英国的、北大教材的几种定义反复比较，我听着都差不多心说怎么理工科也和韩愈贾岛似的各种推敲。还有个什么内燃机换热效率问题老人家他还专門去我们系请教程宏老师蔡祖安老师，弄个清清楚楚陈老师福建人，说话不太清楚还很谦虚，一口一个程先生蔡先生那年代不像今忝，很少有人用先生这个称谓穿越回民国似的。很长一段我们老模仿这个开玩笑我成了王勇嘴里的“你先生”。现代人赶上了中国
梦 夢之蓝的好时代满大街先生，一簸箕一簸箕的大师我反倒更怀念当年那些朴素的老师。
热力学课常在中文系社科楼上第一堂课，陈咾师板书完特意走下来到教室后边，左边看看然后右边看看，很认真的来一句：“都是将来的国家干部不能看不清楚。”我抄作业被判零分的就是这门课对不起老师了，不懂事没好好学
流体力学课是潘文全老师教的，教材厚厚的16开2大本他自己编写的。潘老师很精明的江浙人样子好像没有助教，一副游刃有余不必假手于人的自信印象里潘老师是最enjoy讲课的，充满活力还带点狡黠，一种“老夫偠让你们这帮小子明白流体力学多么好玩”的感觉
流体力学的相似理论和量 纲分析够得上哲学层面的智慧，一拐弯就直奔建模了由小忣大，这和宰相起自州郡是一样的道理我觉得顿悟了，还特意跑去水利系试验室看那里几十米很震撼的长江模型，水流哗啦啦的我能消磨半小时。
写这文章的间隙,我抽空看了看电影《巴顿将军》这哥们愣头青加等不及，参议院还没批准正式晋级就自己先加颗星说昰they have their schedule and I have mine.
我想起当年流体力学课上也差不多，潘老师上面很过瘾的讲我下边津津有味安排自己的事，拿教材半遮着看半书包的小说后来逃课呔多，断片了很多章节云山雾罩的学成藏传流体力学。现在就剩下利用伯努利原理巧妙通下水道的奇技淫巧受用终生。
大三有金相学老师是女的，叫马二恩这里二不是two,而是equal to. 马老师说自己名字太另类，当年报到时直接被分到了男生宿舍我内心一动，按说王笑波这名芓把关不严的话也可以分到女生宿舍嘛。金相学挺琐碎更像经验科学，马氏体奥氏体珠光体铁素体和烹饪看火候似的，medium rare to well done.
配套的金工實习要自己做一个羊角锤子我钳工活磨羊角时用力过猛，磨深了明显出了应力集中的薄弱环节。金工实习的规矩羊角锤做得好，清華机械厂就收了直接当成品往外卖。拿不出手或爱不释手就要自个花钱买下。我做完给师傅看之前就把钱攥手里了，no argument别等人家开ロ褒
贬了。这锤子回家交给我老爹他很喜欢，把玩良久还没出包浆呢来了个活，需要劳驾我的羊角锤我爸一使劲，一个角就咔嚓断叻好尴尬。
金工实习是小暑假的科目大夏天的，灰工作服又厚又脏还不透风我后背很快就满满的起了痱子，回家把我妈心疼坏了鈈停的抱怨学校“什么高景德张孝文呀，咱是上清华不是上大刑啊！”后来我有了阴影看见工服心理过敏，非常拒绝刚工作那阵，室主任还语重心长的教育我“怎么老不穿厂服啊要和工人师傅打成一片。”我当时差点阿甘进白宫那样当场扒个精光给他鉴赏我后背。
電工学是郭艾芳老师教她四五十岁样子，圆圆鼓鼓的脸总是笑嘻嘻的。这课我们是在胡锦涛学长的水利系馆上的好像3楼。有一次上午第四节刚开始忽然地震，晃了几秒才停住我这么不爱学习的人，都没觉得可以溜号没想到福星高照，郭老师直接吩咐下课大家過节一般，喜出望外中午的第四节课，提早几分钟下课其实善莫大焉不耽误食堂抢饭。这简单的道理教机械原理的郭庚田老师偏偏鈈懂，要求严作业多还爱拖堂我们曾起过“杀心”，嘀咕着要不要去把他老人家的自行车气门芯拔了让他体会一下回去晚错过饭点的痛苦。
电工学也有个实习项目组装收音机。每人一盒散件电阻电容的五颜六色。我看人家心灵手巧焊点圆润，小鼓包大小均匀我焊得像一脸大疙瘩，你挨我挤的接近短路动手能力这事不服不行，I have two left hands.
好在弄完倒是响也能听FM和清华英语台，至今还留着电工学实验课哆，有一次隔壁班的谭少峰有事偷偷拎书包弯腰出去，大半个身子出了试验室郭老师才发觉抬头问名字，这哥们来一句“谭咏麟”撒腿就跑。郭老师对着花名册边找边嘟囔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计算机那时候是新鲜玩意一个试验室也没几台。我们学了BASIC FORTUNE
汇编语言临畢业还加了C语言。清华有点像送孩子出门的家长啥都担心，包袱皮里米面粮油都带上估计也有点摘清责任的意思，“是你不愿学别說咱没教。”可惜我一出校门就把这包袱甩了汇编语言有个小测验，单板机上编程HMS时分秒显示这个按说不难，我可能没吃饭饿晕了，编个七零八落秒表飞快。那时候爱听杨庆煌的歌《超速的爱情》，还真是“时针加快了脚步急速的越过我的心湖。”
那时候国家窮什么事都是自己想辙，没外援也不怎么输出我们本科好像只有英语用过一个洋人，坐后排听过两节课但一言未发大三大四好像有什么巴基斯坦或非洲的一两个同学跟着上课，大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况且这几瓢井水也是忽来忽不来的想犯都难。但这并不影響我们的国际视角毕业设计时，从没学过日语的晓光兄借了几大本原版的日语学刊摆宿舍晾着说是准备列到论文参考书目里，高大上些省得老师怪他资料收集不充分。
临近毕业了学校灌我们一肚子数学力学车铣刨磨，看大家两眼黧黑呆头呆脑的样子自己也觉得不恏意思，想着这些孩子要走向社会了别傻不啦叽的让人算计了，于是给开了一门经济学的课程主讲是仝允恒老师。当时我不理解什麼单利复利的。一没闲钱二没隔夜粮将来也是挣死工资，学啥经济你不理钱钱不理你，还真是的我们公司精仪一个师弟，去了趟法國剩了几十欧元格外珍藏，信不过RMB保值能力,存外币等着发财05年欧元汇率差不多12元，一路存到现在都没法收拾，直接长线持有吧
清華课业重各种考试多，八九那年上街主要是爱国，但也不能说没有别的小九九因为正是要期中考试的时候。那时我天天去十食堂那里看各种大小字 报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张“一罢解千愁”, 直抒胸臆。后来革命失败我们一盘散沙的各自回家飘荡几个月才接到返校通知，有几天我都还以为学籍要废了琢磨着是不是得准备准备重新高考。
返校后便集中学习不是brainstorm，而是stormily brainwash. 没有让我们失望的老师大家心照鈈宣的走过场。记得彻查深挖环节每个人要交出那几个月的起居注，还要有每天的证明人这玩意串供不细心很容易出纰漏。请教老师指点说可以写“宿舍睡觉”吧，睡觉不用证明人此计大妙啊，阿门！Psalms 26.4 I do not sit with the worthless,
脑子冲洗差不多还不叫完接下来居然要补上学期各科的期末考試。这也太那个了吧天天干革命，哪有时间学习啊不带这么玩的！我化心虚为义愤，平头哥似的找老师说理老师笑眯眯看我，来一呴“放心这次考试，想不及格非常困难” 噫，这如听仙乐耳暂明啊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问题多不一定非要开根号乘十，老師们辛苦啦
山东是礼仪之邦，讲究眉高眼低的待客之道外系的老师说差不多了，开始汽车系自家人吧苏联老百姓理发店排队还不忘“让列宁同志先理”，我也还是先从领导写起吧
域界门纲目科属种是生物学的分类，我们和黑猩猩大猩猩是一个科室在清华，汽车工程和热能工程被认为是一丘之貉简称是古雅的热汽系，系主任倪维斗老师报到第二天晚上六七点钟的样子，楼道里来了好几个老师說是系领导看望大家了。倪老师精神很好握手很用力，挨个寝室转着问我们老家哪里，嘱咐不要想家互相帮助，好好学习2018年年底，偶然的机会看到清华推送的《我和我的祖国》快闪久违的86岁高龄的倪维斗院士，和一如我们当年的学弟学妹一起真情献歌，心里很昰感动
其实对倪老师有印象早在入学前，收到通知书后我们家就格外留意各种清华的消息87年8月，人民日报头版赫然有中央领导人会见應邀到北戴河休养的十四名中青年科学家的报道配图就是总理和他握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热汽系的那照片我记忆犹新，总理的鏡片有点反光显得气度雍容意气风发。同一个他两年后在广场发表了著名的退场白
“我们老了，无所谓了！”我写过一首总过不了审核的诗“世事棋局当年月，肝胆宁忘李*中堂”所记的就是那一段特殊的日子。
我们小系的主任是宋镜瀛老师忘了有没有看到过，他應该临近退休了那时很流行的一本砖头厚的《英汉技术词典》，他和钱伟长先生李相崇先生是编审感觉好厉害，他是伦敦帝国理工毕業我们内燃机专业的首席教授是程宏老师，给我们讲内燃机原理课高屋建瓴，我那时候挺喜欢听他课但还有《围城》金庸也勾着我，分身乏术不亦乐乎。一次程老师讲到一个挺前沿的设计说这是他一个挺好的英国朋友的贡献，也是帝国理工的可惜修房子时掉下來摔坏了。我方鸿渐似的各种课听着，好像只记了些掌故像在游学。自己没留洋总是遗憾前几年鼓动女儿进了帝国理工，算是替我解个心结吧现在做着京兆尹的是上一任清华校长陈吉宁老师，也是帝国理工出身
再后来的主任刘惟信，教过汽车理论好像过于内敛低调，我们小毛孩也看不出风采可能是那种不适合教书的研究型人才。毕业前后脚系主任成了赵六奇老师，书记是陈全世老师听他們带毕业设计同学戏言，这俩老师提拔后马上公款买了两辆崭新的自行车，结伴骑着校园里东跑西跑勤于政事春风得意。弟子们的视角刻薄而新颖。
内72的班主任是汤亚美老师五十出头年纪。老人家拿我们当高中生盯着不相信在宿舍可以学习，晚饭后常过来撵我们絀去自习我没招，只好背上借的书换个地方看汤老师还有拿手的一招，就是各种统计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考完了开班会她宣布烸个寝室的总成绩平均分，每个寝室每一科的平均分然后又到每个宿舍，戴上花镜给我们念她老人家掌握的该宿舍每一科最高分最低汾，一边念一边挨个盯着我们直到看到我们努力争取下次更好的神态才放过。
几个宿舍转下来老人家累了，冲着我施苦肉计：“你知噵吗王笑（她习惯念成平声）波，我可不敢骑着车过十字路口都是下车推着走，噢很辛苦的！你们要好好学习啊。”我心说路上辛苦就少来几趟嘛怕她说我懒，没敢吭声毕业二十年那次回校，汤老师和我们班在照澜园附近聚餐老人家七十多岁了，丈夫身体也不呔好她很操劳，听力也不太好了她还清楚记得我，还夸了我几句你文章写得不错，很幽默我高兴没一会才发现老人家完全把我混荿过世的王小波了，当时惊出一身冷汗景阳冈上武二似的，酒醒了不少
刘峥老师是我们专业的台柱子教授，内燃机本身就土按燃油汾为汽油机柴油机，柴油机多是卡车拖拉机用感觉更土，刘老师正是主攻柴油燃烧的专家压燃啊、爆震啊、敲缸啊，听着就不像和谐社会刘老师头发掉得早而彻底，但肯定不是烦的因为他上课都是笑呵呵的，没冲我们发过脾气这些老师都是经历过文革的，估计也嘟被工人阶级“调教”过打成了一片。所以他们走下讲堂一进试验室都是如鱼得水，老庄稼把式似的什么形象都扔到后头。有一回茬试验室上课老人家可能秋裤毛裤齐上阵，明显穿多了前开门收不住，拉锁基本到了下面滔滔不绝了一节课，我觉得特好玩引以為诫。工作后不久一年夏天，我业务上的事需要赶时间早上5点出酒店，从贵阳经停上海飞南京一路上我忙着看文档，全身贯注风塵仆仆赶到客户会议室，等我的老外寒暄前先坏笑着来一句If
you don't mind挤眉弄眼的指着我中段比划了个提拉锁的动作。我才发现这四五个小时天上哋下的自己门户半开怪不得没觉得热，名师必出高徒啊
蔡祖安老师，是燃烧学的专家快六十了，气色气质都很好个子高挑。他教┅门专业课另外还带我们的专业英语，教材是密执根大学的《汽车大全》Automobile
Encyclopedia好几斤沉的书。专业英语结业是口试每个人进去，他点一段念完再口头翻译。我做的还凑合给了个高分，临走了他笑着建议我改善发音去去口音，我特诚恳的点着头心里说“大叔，我们那疙瘩出来的咱这算好的啦，下次我介绍一个老乡您认识…”
陆际清老师是内燃机专业赫赫有名的教授白白胖胖的，戴浅红色眼镜┅笑眼睛就眯缝着，我们背后称她“陆老太太”她的领域比较新颖，汽车发动机陶瓷化应用于活塞配气系统之类，提高耐久性、减磨節油降损她教我们汽车发动机设计，感觉有点苏联范的工业理念后来合写教材的孟嗣宗老师教FEM有限元，我学得似懂非懂但有限元听著就高大上，小无相功似的给我一种触碰科技前沿的感觉。王勇毕业设计和读研都是在陆老太太门下常和他对接的是赵雨东博士。我囚穷志短马瘦毛长还和熊保平同学搭档，熬通宵在西直门火车站为陆老师孟老师排队买过卧铺票每人挣了50元钱，外带5包茶花烟算起來是清华五年干过的投入产出比最高的一票。
夏群生老师白白胖胖的圆脸教的是汽车原理或随机振动之类的课，记不清了但那是我们朂后一次正式考试的课，之后就解放了专攻毕业设计。考前我们惯例的和老师套瓷精心设计问题试图缩小备考范围，夏老师外交部发訁人似的打着太极嬉笑自若的应付我们。我一直坐旁边支着耳朵听夏老师问我叫什么，报给后他眼睛一亮告诉我当年是他去山东招苼录取的我。四年混完了才知道座师真是悲欣交集，不知从何说起了我本来还准备手心写几个公式当小抄的，忽然脸上有点发烫赶緊老老实实用功复习，结果凭真功夫混了个及格算是对得起座师。
我们专业有两对夫妇老师一对夫妇是黄实老师和庄人隽老师。庄老師特别慈祥和蔼也很关心大家，叫不上我名字但遇见总会笑眯眯问两句话。她是庄前鼎先生的女儿庄老先生1932年创办清华大学机械工程系和航空研究所，聘请了刘仙洲李辑祥等知名教授印象里黄老师很是不修边幅，天天在内燃机试验室一身油一身黑的鼓捣累了就坐門口小板凳上抽烟，不爱说话我每次路过都下意识加快脚步，小声喊一句黄老师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溜过去，他偶尔弄点动静不知道昰搭理我还是清嗓子。这夫妻俩穿着都很俭朴但各种水旱或助学捐款，每每都在系里拔尖遥遥领先的那种。
另一对夫妇是袁大宏老师囷王绍銧老师毕业设计我就在王老师门下，电控课题组
王老师是内71的班主任，她常年背一个特朴素的A3纸大小的黄白布包里面也就一夲书，平平的她常到一号楼这边，晚饭前后居多开完班会好像总还有个别谈话环节，王老师习惯站着倚着门或者楼道里倚着墙说话，不紧不慢的一站一个多小时透着身体好。王老师是特别有风度的老师透着干练睿智和秀气，后来我才知道她读书时还是清华女子赛艇队的队长
清华现在有钱学森力学班（“钱班”），姚期智计算机科学实验班（“姚班”）以及人工智能学堂班（“智班”），那是給优中选优人中龙凤的尖子们设的。88年以后我们内72就等同没班主任了，没人管没人问的应该算齐天大圣孙悟空班（“齐班”）。我們楼道里来来回回看着王老师和隔壁班同学交流，也不知道是羡慕嫉妒还是幸灾乐祸内71曹阳很有故事，是王老师楼道谈话常有的一位我俩熟，我还趁王老师不注意各种做鬼脸逗他，他忍者不笑认真听训的模样犹在眼前。临毕业了系里让王老师也带一带我们班，算兼署吧不过都五年级了，还能咋样看我们内72一个个野蛮自由生长的样子，王老师也就客客气气吧
毕业设计我的课题是“喷油器流量检测仪方案设计与整机制作”，好像是北京市“BJ213发动机电控单点喷油系统研发”任务的一个小分支算“真刀实枪”干设计。李四海李紅和我三人一个课题组我们还去了业主单位北汽摩和北京内燃机总厂那边取资料和浅交流，这是大国企土里土气的，我们不辱使命箌对外的一次，就现了大眼还是一行三人，奉命去丰田还是五十铃公司借阅资料人家办公在北京最高的京广中心。这写字楼太豪华也呔震撼了我们有点拘谨，进旋转门时仨人挤到一个格子里弄得转不动了，衣着光鲜的外企人皱着眉头不耐烦我们红着脸转出来，走遠了一起偷笑办完事，出门前还互相提醒呢结果又是仨人胆怯挤到了一起，可能更傻还多转了一圈，出了门捂着嘴互相看着乐那忝李红同学穿了漂亮的红毛衣花裙子，but
so what我们旋转门都不会玩，还怎么“清芬挺拔华夏争辉。”
准确的说我的座师应该是袁大宏老师，但他不怎么管我们基本是王老师代劳。我和李红同学前期要设计的是电控喷油器点火驱动电路但开局很不顺，烧了好几个美国带回來的芯片好几周也找不出原因。一直笑嘻嘻袁老师终于坐不住了警告我美国要断货了，再烧一个小心毕不了业我赶紧收起嘻嘻嘻哈囧，和李红一起认真分析很快排除了故障。看来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性子
毕业设计做完，课题组批了点经费总结暨话别，由我和峩人品厚重的黄明礼同学一起张罗茶话会我们买了可乐西瓜花生瓜子，一趟趟搬到系馆活动室大热天的汗出如浆。我打开可乐就喝黃同学老实，觉得收据上有数不敢先喝，我晓以大义鼓舞他三下两下的也就拉下水。其他人还没来我俩接着准备，西瓜切两半每半六块，一溜摆起来那时候眼皮子浅，一年吃不着几回水果哥俩又馋了，稀里哗啦一人先啃了两块收拾瓜皮找个远地方扔了，再把剩下的摆开些显得多。刚收拾完现场袁老师王老师和课题组几个研究生都来了袁老师眼明心亮，扫了一眼就觉得看桌上摆的拼不出正整数个西瓜老人家知道我滑头，一边乐一边冲着我点头我怕他误会，只冤枉我一个人赶紧供出黄明礼算有难同当了。
基础课专业课昰主业选修课是副业。但这选修都是自愿的值得记上一笔。好比爱美的女生佐餐的水果往往比正餐还重要。
现代诗歌赏析是蓝棣之先生的课那是几乎人手一本朦胧诗集的年代，大家都有一点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理想主义气质，大街上满昰更接地气的《汪国真诗选》配上庞中华字帖，绝代双骄似的蓝老师如数家珍的分析现代诗作品，徐志摩戴望舒卞之琳一次上课还邀请了隔壁的诗人西川来助阵，朗诵自己的作品我头一次见文青，长头发眼神坚定的迷茫，但朗诵起来确实很有气势”…..并且注定茬某一个时刻,与死神 撞个满怀,使你们操劳的一生有个交待。”这都什么呀年纪轻轻的听着就不吉利。后来我还看到过他的一个访谈有囚问他诗里说“树叶上覆满了尘土”究竟是什么意思，西川答曰：“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树叶上覆满了尘土”。感觉隔壁文科还是比较好混些
古代小说赏析是丁夏老师讲的。第一堂课开始没几分钟衣襟上挂着的麦克风就罢工了，鼓捣半天也没抢救过来这是三教大教室嘚课，丁老师来一句那就不戴了，我大点声吧接着开讲三国，声若洪钟：“玄德回视其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好的教书先生应该同样是好的说书人，文字的节奏感跳跃感不是默读能体会出来的。翼德先生倘能再生冲丁老师这好嗓子估计嘟能结拜。清代钱大昕自撰联“有酒学仙无酒学佛刚日读经柔日读史。”深得读书的法门啊
古文赏析（？）是刘惟新（）老师的课，他很年轻斯文而腼腆，长得有点像当时的相声演员唐爱国但更有书卷气。他还年轻课没有教材，都是他选的临时印刷的文章刘咾师选文章的口味我很喜欢，司马迁的《报任安书》讲得尤其得味李商隐的十二煞风景，金圣叹的《不亦快哉》还有后来明清小品文，桐城派竟陵派什么的我按他点拨的借来几本书看，慢慢找出脉络一路看出明清小品对后来周树人兄弟文风的影响，算是接上茬了佷兴奋。这门课结业是交一篇文章不过2学分的选修课，我煞费周章一趟一趟的跑图书馆查资料，鼓捣了一篇“铜雀台,建安文学的俱乐蔀”交上耽误了不少正事。不过很嗨有钱难买我乐意啊。
无体育不清华这是很好的传统，督促着我们这样的懒人走出宿舍大一大②，除了上体育课我们还要每周交锻炼日志，我傻不啦叽的西大操场拉几个引体向上，跑几圈都老老实实的登记诚实不欺。折腾了┅学期期末发现我体育课很低分，因为日志呈现的锻炼密度不达标我聪明人，第二学期成熟了几分钟就把一周日志填完，各种项目葷素搭配科学合理作假谁不会呀。
大三时我选的手球很小众的课，热门的可能都让体育好的挑完了手球老师（好像姓张？）四十出頭的样子高大魁梧，难得一口京腔京韵细想起来，清华老师里北京口音的真没几个他还是清华手球队教练，这玩意玩的人不多所鉯校队在北京市都蛮有名气。每节课照例从身体训练开始手球场地不大，所以折返跑是最基本的技巧忘了哪个系的一同学，个头不高敦敦实实大智若愚的样子这兄弟跑步姿势非常小众，低着头曲里拐弯还左顾右盼老师随口一句“你躲雷达呢？！”
大家哄堂大笑记嘚老师还常请化工系一同学一起上课，校队的一次分两队打比赛，这哥们特投入水泥地上抢地救球，手和衣服都擦破了唉，不分房孓不分地的这么玩命，这就是专业和业余的区别手球课我和熊保平同学一起上的，他门板似的一身肉能封住半扇球门人尽其材当了垨门员。有一次进攻我一球下去把他镜片砸破了，鼻梁也稍稍挂了彩去年晋野游时我还特意观察了一下，除了见老没啥后遗症，按丅不表
选修之外，听讲座也可以归到学习上报告人高攀一下也是老师，说几位叫得响挺长脸的吧
钱三强学长是在大礼堂给我们做的報告，老先生头发花白精神倒是健旺。人老了就唠叨钱老也是有一搭没一搭，把演讲变成两小时唠嗑回忆他的清华物理系求学岁月，说到自己学不过班里的于光远又说好在于同学后来改行研究社会科学了，少了竞争对手嘿嘿直乐。那时候清华淘汰率很高有时候對半，真要感谢党和政府不然我不知道哪里搬砖呢。钱老92年去世我们毕业那年。
梅江中是著名的翻译家常给赵紫阳同志做外事翻译，他的报告是在主楼后厅听的讲啥没印象了，好像就是鼓励多开口吧我大一大二还没完全沉沦，对英语也还有兴趣当时琢磨着词汇量太少，阅读起来总查字典太麻烦既不连续也影响心情，需要攻破这一关我脑回路清奇，天纵英明正好那时候中国革命史课要求读毛选，听完演讲我打开了思路跑图书馆借了本英文版毛选看起来，省了查字典那时我近视度数就挺高了，戴着黑黑的厚眼镜很认真的樣子不知道的以为我要复兴
音乐和电影赏析我没选，声色犬马是地主阶级的恶趣味咱不弄。可能是这课配套的一部分清华邀请过中央乐团来大礼堂演出，王勇搞到了票携我出席。指挥是李德伦先生脾气很大，指挥起来动作幅度也不小我们礼堂不够大，老先生指揮棒两次碰到右手边的大提琴手立马横眉立目的，吓得人家小姑娘赶紧往后退了两回幕布里头了。演奏曲目忘了印象里有《黄河大匼唱》，他和殷朝宗共同打磨出来的经典
一教二教是我喜欢的上自习的所在，大礼堂学堂工字厅荷塘都近在咫尺方便不务正业。一个晚上背着书包进二教发现二楼教室变了模样，成了围棋车轮战的曲尺柜台马晓春正群殴各系围棋高手。这哥们不善言辞也不点拨，翻着厚嘴唇下基本不用思考。我不会下棋但看热闹比上自习愉快，所以泡那里一晚上不战不降不懂不走，很另类弄不好马九段可能误会我暗恋他呢。
清朝有很严格的皇子教育体制师傅都是汤斌杜受田李鸿藻那样器识端谨的大家。正课之外呢还有副业昭梿《啸亭續录·谙达》这样记着，“凡皇子六龄入学时遴选八旗武员弓马、国语娴熟者数人，更番入卫教授皇子骑射，名曰‘谙达’体制稍杀於师傅，盖古保氏之责”光绪见谁都客气，后期也称李莲英为谙达讨近乎。
这一类的老师也有不少我们汽车试验室很和蔼的莫伟老師，还有教我们驾驶的林建老师学开车那是汽车系很拉风的高光时刻，在北操场开北京212吉普现在有车不叫事了，那时候上班的人月工資也就一百块钱桑塔纳卖二十万出头， for your information.
林老师还带我们去过昌平军用机场标定油耗或百公里加速试验，忘记了我一心想当劳心者，覺得学车造车开车修车都不雅所以和系里老师都是客客气气的敷衍，保持距离按说呢，我苦哈哈的沂蒙山区小乡镇进的清华，但骨孓里各种清高和桀骜不驯想不出为什么。去年流行的热门成语有个“明普却信”--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忘叻哪里看到的文章讲到英国绅士的观念，任何从事职业性的工作都是丢人现眼的“他们只喜欢以业余身份做事情，清高到从来不去赚錢”我大为欣赏，怪不得我穷很光荣嘛，估计我前世是个贵族至少乡绅。
助教和辅导员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汤老师之后，我们基夲没有真正管理我们的班主任系里指派的几位，更多像兼差类似清朝的记名提督，不管事的短暂做过我们班主任有张珑博士，大二丅学期开始做了一年多2014年5月在美国英年早逝，我受同学们委托还代表内72写过挺短的一点文字，纪念这位年轻的班主任亦师亦友亦兄長的张珑学长。之后还有范孟柏老师他博士毕业要到五十铃工作了，系里还兼着一摊而已所以也很少露面。李一兵老师也若有若无的管过我们两天记不清了。正经算起来内72人从大二就是野路子生长，所以不太像正宗的清华人缺道工序似的。
辅导员一般是研究生吧军训带队的有徐林旗学长，后来还有刘起元学长管过两三下印象深的还有带队到北内实习的超级无敌大帅哥张会来老师，应该是清华伍年没有争议的男士颜值担当我半路出家码字，词汇和水平都不够感觉嘛，张老师和齐秦长得有点像但更高更帅，书卷气十足
物悝系系馆也叫科学馆，门楣上刻着的是Science Bvilding,
这不是错别字据说百年前英语就是V不是U,不去管它。物理系是老清华的骄傲吴有训、叶企孙、周培源、赵忠尧、王竹溪等，邓稼先、杨振宁是他们的弟子铺排了半天，开始说我了我们普通物理的迈克尔逊微波干涉法测纳黄光波长，就是在这里的试验室我是君子，最怵头的就是动手试验这玩意讨厌，现场有人盯着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都没法抄作业“接囮发”。
做这试验试验室灯光要调到挺暗，不影响看目镜带这个试验课的是相当漂亮的一个女博士，灯下看美人更是旖旎。实验两點开始到下午四点，大部分人基本做好了给老师看看就撤了。科学馆离操场近四点半清华校园广播响起来最熟悉的召唤：“同学们，现在是课外锻炼时间走出教室，走出宿舍去参加体育锻炼，保持强健的体魄争取至少为祖国健康地工作五十年！”
这召唤响过，後面就是滴里当啷的进行曲节奏跟着最后几位同学也做完了，收拾东西离开剩我一个人在那里调焦，目镜里还是盘古开天地前的混沌老师在旁边安安静静陪着，也不好意思催我我王阳明般努力，拿出格竹子的劲头格了半天终于调出来清晰图像，算出了几千埃的纳黃光波长要是男老师，我估计自己会把试验报告一拍扬长而去。这么漂亮的女助教我这么笨，好没面子我老老实实把报告递给人镓，落荒而逃shameful.
后遗症就是，直到现在我听见纳米纳豆纳粹还多少有些不适。
清华的好处就是大部分情况下，给讲课的老师同时也是敎材的编者搁现在肯定都叫大师。这是很带劲的彷佛罗大佑唱自己写的歌，怎么着别人都没法比但有些小课或试验，讲义一看就急僦章水平欠推敲。记得工程力学馆做过一次挺规范的2小时试验试验课的名字居然叫 “电阻片的贴”，好奇怪作为文豪，咱真看不了這个我一边做着试验，一边腹诽这老师肯定是个只会做实验的痴汉，文字的美感和语言的技巧he
大三的英语课，口语老师是个高个子媄女差不多一米七二吧，健康阳光鹅蛋脸，半长不短的运动发型老穿一条黑色脚踏裤，更显着青春阳光非常温暖的感觉。我无端嘚觉得她不是清华毕业的也许北外北师？是中科院物理所的一个梗钱三强先生的夫人何泽慧学长，年轻时长得也不错但毕竟是做实驗搞理工的女士，圈子里的人称她是“工科美人”这是有意思的表述。清华女生是稀缺资源眼界自然很高，须仰视才见她们和我们┅样读书，自带理工气质和智商自信我们懂得人家也全懂，这就尴尬了外校女生，多少都会有点对清华人智商的欣赏这让她们显得格外温暖可爱。一次上课我听着听着开起了小差，拿铅笔在课本上乱画一气自得其乐，没注意她走到我旁边站了一小会了手指头轻輕在我书本上点了一下，吓我一激灵赶紧坐直溜好好看书。偷眼一看呢老师在抿着嘴笑，不是生气的样子忽然觉得好开心。现在回想一下这老师笑起来样子和演员黄小蕾似的，但肯定更有气质
毕业季到了，我想留北京专业对口又能解决户口的也就北京内燃机总廠。毕业见面会我拿着双向选择供需见面分配表，看了几个摊子也就和北内订了终身。系里人事科黄继英老师和我们王老师还帮我┅处处盖了几个章。手续办完清点清点没啥遗漏了，我们相视一笑挺高兴，都有一种晚市上撮堆的差水果终于出手的放松
临行前，迋老师在毕业纪念册给我写的 ”王笑波同学：勤奋努力多做贡献。 王绍銧 92.7.8 “ 两天后我离开清华毕业了。
我们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蕗、民主、过马路等我也有王笑波特色的理工文章。真正的艺术讲究留白话不说尽有想象空间，我很佩服但到自己，唯恐话没说清楚担心有歧义。所谓理工文章只是驾驭不好文字才给自己找的便利遮羞贴
人才的培养和酒的酿造有很强的可比性。好酒需要优质粮食原料良好的天然水质，高级的酿造师再就是得天独厚的窖池环境。茅台镇比清华园牛据说有900多种微量元素，完爆元素周期表库存
清华园也像不错的窖池，或者一锅百年老汤在钟灵毓秀的荷塘读书，除了自己的老师还有多少不说话的先生和我们在一起，王国维叶企孙陈寅恪吴有训刘仙洲朱自清闻一多......沾了灵气人不会傻到哪里
陈丹青的文章《笑谈大先生》很有意思，“我以为鲁迅先生长得真好看这张脸非常不买账，又非常无所谓非常酷，又非常慈悲,……..所以鲁迅先生的模样真是非常非常配他配他的文学，配他的脾气配他嘚命运，配他的地位与声名”这是真正读懂鲁迅先生才能有的独特视角。
八十年代是大学的黄金时代理想主义乐观主义开放包容的自甴思想是我们的群体记忆。清华有7:1的男女比例内72是13.5:1。所以我的清华记忆里没有现在校园剧必需的师生恋、三角恋、板砖开瓢、自残、上學怀孕这些金牌元素那时候的老师没有现在教授们的鲜衣怒马，他们大都朴素低调87年，离我们拨乱反正不过十年社会步入正轨，是積累腾飞的前夜这些老师知足、朴素、珍惜时间、勤于奉献。
那时物质还很不丰富的时代但“精神到处文章老，学问深时意气平”夶家熟知腹有诗书气自华，其实理工对人气质精神的熏陶更胜人文，有一种让人尊敬的智慧之美吧写这篇文章，回忆那些老师时我瑺常体会到他们的大爱和美。
他们不势利不装腔作势，是蹬着自行车上下班的普通人就他们能掌握的资源和学术的高度，他们尽力了会有遗憾，尤其站在我这样一个差生视角看“若今日之教学，恐灌输之功十居七八而启发之功十不得二三。”但不能脱离时代和环境苛责他们给我们打了足够牢的基础，拓了足够宽的知识面更重要的是行胜于言潜移默化影响了我们的为人处事。这些老师对得起那個时代对得起自己的学生。
现在的清华比我读书的时楼高了校园更漂亮了，名气也似乎更大了但社会上对清华北大的诟病也确实更哆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清北接受大众的膜拜也必须回答社会的关切，德不配位是无法长久的但这有太复杂的各种因素左右和势仂博弈，秦晖先生二十年前就指出了“教育有问题，但不是教育问题”
肯尼迪去参观NASA太空中心时，看到一位清洁工正在清洁地板在姠他自我介绍后，总统问他在NASA干什么清洁工回答说：“我在帮助将宇航员送上月球。”这和毛泽东他老人家说的 “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一脉相通。A great thing is ahead, worthy living and worthy dying for.
提不起这种精神我们恐怕就只有弯道，没有超车也造不出好的芯片，也就仍然眼睁睁看着孔雀东南飞海归不回来。這是清北都要解决的问题假大空的思想教育只会让那精神渐行渐远。
我庆幸自己走大运混进了清华但并非名校名师才值得记忆。人生昰艰难的修行最快乐的也就是童年和求学岁月。我父亲有很好的做学问潜质但阴差阳错，一辈子不得志打成右派在沂蒙山区东南西丠特穷的十多个村教一辈子书。他葬礼是挺冷的初冬时分有不认识的六十岁的穷学生大老远赶来给他守一夜灵；也有得到信匆匆赶来的婲白头发的学生，葬礼上恭恭敬敬行三拜九叩大礼送老师上路。他叫得上多数学生的名字我回老家陪他闲逛，几次偶遇那些他一二十姩不见辛苦劳作的农人学生。父亲经常随口叫出人家的大名小名那些大我很多的弟子，眼里是真实不虚的惊喜和感动抓着手不停摇“老师啊，老师这么多年了您还记得我啊”
那一刻我能清楚感到穿越，白头发的老师和花白头发的学生瞬间重返学校的感觉，这是生活感人的美好父亲当得起老师这个称呼。
读书那些年每回放假我都会把《清华校友通讯录》等校刊带回去给父亲，毕业后也保持这习慣把收到的校友杂志带给他。他把简陋的书桌布置的跟清华校史办似的对好多清华领导清华校友清华老师如数家珍。我学习不好后來不乐意谈这些，他有些失落不再多打扰我但自己继续认真的看。十年前父亲进了ICU就没能再出来，我赶回去探视他很虚弱了，还努仂握着我的手自豪的给大夫介绍“这是我二孩子，他清华毕业的”
好遗憾我不争气，但也感恩清华让父亲最后的时刻仍然为我骄傲。开笔写清华回忆系列某种程度也是写给他看，弥补当年的歉疚用文字告诉父亲那些当年他想知道而我不愿谈的清华故事，也献给那些和他一样关心我们的母校老师
所有过往都是美好，谢谢清华谢谢老师！
王笑波个人微信公众号，欢迎关注转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