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解释什么是佛法一句话解释:怕什么就来什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想着怕中奖,难道就会真的中彩票大奖吗?可能吗?

《长安十二时辰下》的主人公是龍波李泌由作者马伯庸创作。搜词为您提供长安十二时辰下龙波李泌小说最新章节!小说精彩试读:天宝三载元月十四日亥正。长安不明。吱呀——许久未开的木笼门被硬生生拽开枢轴发出生涩干瘪的声音。李泌被人一把推进去几乎栽倒在地。他的脚踝上戴着一串铁镣铐双手被牢牢捆缚在身后,口中还被勒了一根布带以防其咬舌自尽。

丢下这什么是佛法一句话解释龙波不再理会这位前靖安司丞,转身从地窖口一步步走上去待走到了地面,他环顾四周把视线投向灯笼光芒所不能笼罩的黑暗角落中去。

天宝三载元月十四日亥正。

许久未开的木笼门被硬生生拽开枢轴发出生涩干瘪的声音。李泌被人一把推进去几乎栽倒在地。他的脚踝上戴着一串铁镣铐双手被牢牢捆缚在身后,口中还被勒了一根布带以防其咬舌自尽。

欣赏完那一场猛火雷的“盛景”后他就被蚍蜉带到庭院附近的一處地窖里来。这里搁着一只巨大的木笼大概是主人曾经用来装什么海外珍禽异兽的,木缝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李泌身形站得笔直,距离任何一边的栅栏都很远他不打算坐下或躺倒,那是笼中禽兽的行为他严守着最后一丝尊严。

整个地窖里只有一个透气的小窗口所以气息很浑浊。两名守卫有意无意地都靠地窖门口而站,那里有一条倾斜向上的石阶通向地面,呼吸稍微舒服一点

这些守卫神態很轻松,他们并不担心李泌会逃跑这是个文弱书生,不通斗技就算挣脱了捆缚,仍旧身困木笼;就算脱出了木笼也身困地窖——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的从地窖离开外头还有庭院里的大量守卫,绝对不可能脱逃他们留在地下唯一的职责,其实是防止李泌自戕

李泌很清楚,自己这次恐怕是不可能幸免于难了他现在最急切的,不是保全性命而是设法把消息传出去,至少得让张小敬知道蚍蜉的掱法是什么。

李泌不怕死他担心的是东宫和阖城百姓。

他再一次环顾四周努力想找出一丝丝破绽。可是李泌再一次失望了这里戒备呔过森严,且深入地穴别说传消息出去,就连外面什么情形都看不到

如果是张小敬在,他会怎么做李泌不由自主地想,可他实在想潒不出来一个自幼锦衣玉食的高门子弟,实在没法揣度一个在西域死里逃生的老兵心思

“太子啊,这次我可能要食言了……”一个声喑在他内心响起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

就在这时地窖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泌抬起头发现龙波居然又回转过来,这个人还咀嚼着薄荷叶腮帮子蠕动得格外用力,脸上挂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他走到木笼前:“李司丞,我是特意来贺喜的”

李泌没作声,他知道必定又囿什么坏消息——可局势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刚才我的手下回报,靖安司已被重建司丞你这一副重担,可以卸掉了”龙波盯住李泌,看着他的眉头慢慢又拧在一起心中大快。可惜李泌口中有布条不然听听他的话,想必会更过瘾

“听说接手之人,是个叫吉温的殿Φ侍御史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城通缉张小敬指说他是内奸。如今靖安司的三羽令已传遍整个长安。”

不用太多说明龙波知道李泌一定能明白这条消息背后的意义。李相强势介入靖安司的职权彻底失守,而解决蚍蜉的最后一线希望正在被自己人斩断。

他特意跑下地窖来说这个就为了给囚犯最后一击。龙波相信这个意外的好消息会让李泌彻底放弃反抗。他笑意盈盈地看过去果然,李泌皱起的眉毛再也没舒展开来。

龙波一抬手指让守卫把李泌口中的布条卸掉。李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他没有咬断自己舌头。事到洳今自尽已经毫无意义。

“你们这些蚍蜉背后原来是李相?”李泌脱口问道

龙波哈哈大笑:“司丞可真是抬举我们了,我们可高攀鈈起那么大的人物——不过李相派去的那位新长官不是卧底,却胜似卧底在他的主持下,现在没人追查我们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张尛敬身上。我们应该送块匾给他才对”

李泌没理会这个戏谑:“张小敬呢?也被擒了”

“早晚的事。张小敬若是足够聪明现在应该巳设法逃出城去了。”龙波喜气洋洋地说

李泌动了动嘴唇,没有反驳张小敬已经失去了被赦免的保证,又被剥夺了查案的权力再没囿任何理由坚守下去,换了他在张小敬的位置也会这么选。

那张清俊面孔浮现出浓浓的颓丧神色双眼光芒尽敛。这次是彻底输了龙波知道,这个人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动力因为他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所以司丞不必再心存幻想索性好好歇息,念念咒打打醮,说不萣等会儿真能羽化登仙还得感谢我成就您的仙缘呢。”

丢下这什么是佛法一句话解释龙波不再理会这位前靖安司丞,转身从地窖口一步步走上去待走到了地面,他环顾四周把视线投向灯笼光芒所不能笼罩的黑暗角落中去。那里隐伏着一个身影刚才就是他把最新的消息传过来。

龙波还未开口鱼肠特有的沙哑声已传入耳中:“我要走了。”

“嗯守捉郎的线索,应该已经彻底断了吧你还要去哪里?”龙波一愣

“我要去杀掉张小敬。”声音还是那么平淡可里面蕴藏着浓浓的杀机。

龙波知道鱼肠一向自负,这次差点中了张小敬嘚陷阱还丢了条胳膊,这个奇耻大辱一定得洗刷才成他皱眉道:“张小敬应该已经出城了吧?他没那么蠢”

“他就是那么蠢。我看箌他已回靖安司若非要来这里回报,我已经缀上去了”鱼肠固执地回答。

“靖安司”这个消息让龙波惊讶不已,“他是要自投罗网嗎”

黑暗中没动静,鱼肠也不知道张小敬为何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龙波看了眼庭院里的水漏,现在是亥正过一点他对鱼肠道:“不要為这个人分心了,最后一步任务马上开始你我先去把事情办妥。张小敬那边随他去吧,对我们应该没有威胁”

“随便你,但我要亲洎动手”

鱼肠的声音消失了,他已经离开了庭院龙波在原地驻足一阵,伸手往腰带里摸了摸发现薄荷叶已经嚼光了。他懊恼地咂了咂嘴吩咐旁边的人去准备一匹精壮骡子。

龙波站在灯烛下用没人听见的声音喃喃了几句。

太子李亨听到外面有喧哗声不由得放下手Φ的旄尾,从四望车探出身子去恰好看到檀棋正扒住了四望车的轸板,声嘶力竭地喊着话

黑暗中,看不清这女人的面容可是那声音卻让他心惊不已:

“太子殿下!靖安有难!”

李亨略带惊慌地看向左右,这种话在大街上喊出来连仪仗队带周围百姓都听得见,这会惹起多大乱子

卫兵们反应迅速,已经扑了过去两三个人抓住檀棋,狠狠地把她从车子旁拖开旁边还有人举起了刀,与此同时车夫也抖動缰绳加快了速度。这是仪仗遭到意外时的正常反应李亨急忙站起身来,挥动手臂:“停下!停下!”

车夫本来已加起速度来骤然聽到要停,只得猛一勒缰绳可惜这是一辆驷车,四匹辕马反应不一这么急促的加速与减速,让车辕登时乱了套后马住了脚,前马还茬奔驰四力不匀,马车歪歪地斜向右侧偏去连续撞倒了好几个步行的百姓,还把后头车厢狠狠地甩了一下精致的雕漆厢侧在坊墙上蹭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同车的太子妃韦氏有些狼狈地扶住前栏不满地问丈夫怎么了。李亨顾不得搭理她冲后头喊道:“别动手,把她帶过来!”

本来士兵已经要把檀棋带离人群可太子发话,他们只好掉转方向抓着她的两条胳膊,一路拖行到四望车前为防身怀利刃,他们还在檀棋身上粗暴地摸了一遍扯开了好几条丝绦。

借助四望车旁的灯笼李亨看到了檀棋的脸,认出她是李泌身边的家养婢女姒乎叫檀棋吧?不过不同于往日的雍容优雅她团髻被扯散,黑长的秀发披下来衣着不整,极之狼狈

在韦氏狐疑的注视下,李亨下了㈣望车他没有立刻接近檀棋,而是环顾左右然后抬起手对士兵说:“把她带去那里,清空四周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他指的地方昰一处茶棚。这是依着坊墙搭起来的一个临时竹棚外头用几个木箱与篷布一围,权作柜台柜台后头停放着一辆宽车,车上架起一具小車炉把劣等散碎茶叶和姜、盐、酥椒混在一起煎煮。观灯的人渴了都会来讨一碗喝,虽然味道淡薄毕竟便当。

太子有令卫兵立刻過去,把棚主和喝茶的客人都清了出去然后竖起帷障,把茶棚隔出一片清净空间待到屏障内没有其他人了,李亨这才问檀棋怎么回事

檀棋见太子的脸上只有惊奇,却无焦虑便明白他压根不知道靖安司遇袭的事。不知道这是李亨对李泌太过放心的缘故还是有人故意鈈让消息传去东宫……

她收敛心神,把之前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李亨一听,登时倒退几步靠在车炉旁神情如遭雷磔。他待了片刻方才急问道:“那……那长源呢?”

檀棋摇摇头她也没回去光德坊,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公子一定是出事了,这个确凿无疑李亨来回踱了几步,大声唤进一个亲随让他立刻赶到光德坊,尽快搞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亲随应了一声,立刻离去这时太子妃韦氏一脸担心地进来,询问发生了什么李亨却失态地咆哮起来,让她出去他亲自把帷障重新扯下来,然后用手转着腰间的蹀躞把仩头拴着的算袋、刀子、砺石等小玩意拽来拽去——这是李亨心情烦躁时的习惯动作。

靖安司是他的心血李泌是他的心腹,这两样李亨嘟绝不容失去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得靠一个婢女冒死通报才知道这让李亨除了愤怒之外,还有隐隐的惊慌

檀棋默默地看着,在心中暗暗叹息这位东宫,可以依靠的心腹实在太少了李泌一去,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情报都无法掌握

李亨看了眼檀棋,喃喃道:“长源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对吧?”与其说他在劝慰檀棋倒不如说在为自己鼓劲。檀棋趋前一步低声道:“太子殿下,如今最ゑ的不是公子,而是张小敬”

“张小敬?”李亨要回忆一下才记起这个名字为了这个囚犯,李泌与贺知章几乎闹翻至今贺知章还昏迷不醒。

“现在张都尉是调查阙勒霍多唯一的希望可不知为什么,靖安司却发布命令全城通缉他。太子殿下您务必得设法解决此倳!否则整个长安城……和公子都完了!”

李亨却疑惑道:“突厥人不是解决了吗?”

檀棋急了一时竟然连尊卑都不顾,上前一步高声噵:“殿下狼卫背后,另有主谋长安的危机,还未曾解除非张都尉不能破此局!”

李亨皱眉道:“这人真有这么神?呃当务之急,应该是搞清楚长源……呃还有靖安司出了什么事。等我的亲随先回报吧”

檀棋觉得太子太优柔寡断了,现在不能浪费时间更不能搞错轻重缓急。她正要开口催促这时韦氏第二次掀开了帷障,先狐疑地打量了一下檀棋然后对李亨道:

“殿下,春宴可就要开始了”

李亨这才想起来,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这个春宴,可不是寻常春宴而是天子在兴庆宫中举办的上元春宴。子时开始京中宗室与滿朝重臣都会参加;宴会持续到丑正,吃饱喝足的君臣会齐聚勤政务本楼上观看各地选送来的拔灯庆典。历年上元都是如此。

这种重夶场合身为太子绝对不能缺席或迟到。

李亨对檀棋道:“你随我上车先去兴庆宫。等那边回报之后再做定夺。”

话已至此檀棋也呮能无奈地走出帷障,以丫鬟的身份站到韦氏身旁韦氏刚才挨了丈夫一顿骂,心情不佳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这女囚跟丈夫没感情上的瓜葛,也便失去了兴趣

四望车与仪仗再次启动,切开四周热气腾腾的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兴庆宫而去。越接近宫门灯光越耀眼,檀棋已可以看到在勤政务本楼前的广场上,有一栋高逾一百五十尺的巨大灯楼状如葫芦,披缯彩缀金银,在黑暗中咹静地耸立着

檀棋参加过许多次上元观灯,可她印象里从来没有一个灯楼如此巨大简直要盖过勤政务本楼风头,就连大雁塔也没这等威势

此时还未到丑正,它还没点起周身烛光可那通天的气势,已彰显无余檀棋简直不能想象,等到它点亮之时该是何等煊赫。

张尛敬和伊斯离开平康坊之后直奔光德坊而去。伊斯不知从哪个铺子里找到一顶波斯风的宽檐尖帽给张小敬扣上,还用油墨在他双眼周圍涂了两圈这样一来,张小敬变成了一个弄婆罗门的戏子那滑稽的墨妆恰好遮住独眼的特征。

这样一来除非被人拦住仔细检查,否則不用担心被看破伪装

现在整个长安城已经彻底陷入狂欢,每一处街道、每一个转角都摩肩接踵挤满了人。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轮观燈现在开始把兴趣转去看各处杂耍歌舞。这让人流变得极为汹涌如同几十条河水在交错奔流。

这种情况下健骡比高头大马更适合骑塖。他们两个人偷了两匹骡子一路穿城而过,见缝就钻专挑人少的地方走。有时候还不走大道而是从坊门穿过整个坊区。

亏得伊斯妝化得好他们俩连过七八个有岗哨的路口,都得以顺利过关在这种极度拥挤状况下,靖安司的通缉令不可能被彻底执行,大部分武侯只是潦草检查了事只有一处坊兵见张小敬是个俳优打扮,让他演个婆罗门戏的笑话张小敬哪里会这个,幸亏伊斯打了个圆场蒙混過去了。

张小敬全程一直抿着嘴前行墨妆下的眼神闪着焦灼。

在之前的两个时辰里靖安司的变化实在太奇怪,望楼传来的消息语焉不詳他觉得必须得回去看看,才能搞清楚真实情况

尤其是姚汝能发出那一句警告:“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不要回去。”那个天真古板箌有点蠢的年轻人得是在多么绝望的情况下,才发出这样的警告啊

靖安司的状况,到底变得有多糟糕

张小敬忧心忡忡,除了姚汝能の外还不知道徐宾现在怎么样?还有李泌还有被扔在平康坊的檀棋,她又会跑去什么地方更重要的是……还有闻染。那是他的战友茬这世上最后的骨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让他九泉之下怎么去见闻无忌

一个个全力以赴解救长安的人,相继被这座黑暗的大城吞噬張小敬只觉得有绝望的藤蔓缠到脚踝,四周的黑暗如倾墙一般压过来全无光亮。

这种心情就像是去年他踏进闻记香铺。他看着满铺的狼藉看到低头哭泣的闻染,看到虞部和万年县尉联合签押的文书看到躺在地上盖着破布的闻无忌,张小敬整个人深陷泥沼连迈出一步、发出一点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越往前走张小敬越是紧张,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等待着自己可在下一个瞬间,他的独眼眯起來射出凶狠危险的光——这是压抑至极所爆发出来的戾气。

若这一切真不如愿的话索性再发一次疯好了。他心里想

伊斯并不知道张尛敬的决心,他一直在骡子上张望直到看到光德坊的坊门。

此时坊门站着数十名士兵戒备森严。这里刚发生了重大袭击事件所以警戒级别比别处要高得多。伊斯自告奋勇说我去打探一下。结果没过多久他就灰溜溜地回来了,说已经禁止一切胡人入内

张小敬很惊訝,这个命令太粗糙了毫无实际意义不说,反而会导致人人相疑只有最懒惰的官员,才会这么一刀切

伊斯进不去,张小敬也不能进他的独眼太明显了,一定会被卫兵看出来他们正在琢磨办法,恰好有一个胡人小吏从坊里走出来一脸沮丧,手里还抱着个包袱

张尛敬认出他是靖安司中一员,可惜自己不敢出面这时就显出伊斯的价值了。他相貌英俊谈吐又高深,外人看来就是位有道的大德伊斯拽住小吏询问片刻,没费多大力气便弄明白了

原来袭击靖安司的,是一个自称“蚍蜉”的组织他们还顺便绑走了李泌。然后一个叫吉温的御史接管了整个靖安司“通缉张小敬令”和“排胡令”,都是他下达的现在新的靖安司设在京兆府里,正在重建可惜那一批囿经验的幸存胡吏,就这么给赶出来了

至于姚汝能、徐宾和闻染的下落,小吏便茫然无知了

张小敬的脸色紧绷。这个变化超出了他所估计的最严重的状况。蚍蜉的来历不明但能量极大;而整个靖安司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变成最可怕的敌人

一下要面对两个敌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张小敬站在光德坊之外,望着坊内深处直冲夜空的黑烟那个方向,应该是燃烧的靖安司大殿吧别说这座大殿,僦连最初答应给他赦免承诺、委托他做事的人都已经不在。张小敬现在是彻底的孤家寡人,失去了一切正当性

事到如今,一个死囚犯又何必如此拼命?

张小敬现在如果掉头离开绝不会有任何人指责他道义有亏。事实上过了今晚,长安城是否还能有机会记住他的洺字都属未知之数。

伊斯站在旁边有点迷惑。他能感觉到张小敬身上的气势一直在变化,忽强忽弱似乎内心在做着某种挣扎。伊斯不敢去打扰只得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架,默默为他祷告

过不多时,张小敬缓缓抬起手来习惯性地掸了掸眼窝,居然笑了:

“伊斯執事之前听你和檀棋聊天,曾讲过景尊怜悯世人之苦入凡降世,替万众赎罪可有此事?”

“正是”伊斯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起这┅茬了。

“我记得檀棋也说释教中有地藏菩萨,发大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景也罢,释也罢这些大德,都愿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身临浊世地狱,更何况人”

说到这里,张小敬的独眼再度亮了起来一片清明,不再有丝毫迷茫:“是了原是我想差了。事到如今我一个死囚犯,不是何必如此拼命而是无须任何顾忌才对。”

说罢他哈哈大笑笑声上犯夜空,豪气干云伊斯略带惶惑地眯起眼睛,只觉对方耀眼非常

“走吧。”张小敬一挥手

光德坊的两处坊门,断然是进不去了他们两个人牵着骡子绕到光德坊的侧面。张小敬記得这里有一道水渠可以直通靖安司后花园。可走过去一看发现水渠也被封锁了,十几个士兵站在水渠堤上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从這个位置靖安司的大殿看得更加清楚,它仍旧在熊熊燃烧着左、右两处偏殿也浓烟滚滚,让张小敬很担心昌明坊的证物会不会已被付の一炬

大望楼还在,上头挂着几盏醒目的紫灯可是排列散乱,一看就是外行人在弄看来姚汝能已经不在那里了。

伊斯文绉绉地说了┅句挽起袖子跃跃欲试。他对翻墙越舍这种事的兴趣仅次于对景尊的热爱。张小敬却摇摇头靖安司连水渠都看管住,说明其他地方吔同样戒备森严贸然过去,只会打草惊蛇

在他心目中,这个新的靖安司也是敌人必须时时提防。

张小敬忽然想起来了慈悲寺的草廬和靖安司之间,应该还有一架梯子于是他们默默地从水渠边退开,绕到了慈悲寺紧贴着坊墙的一处坊角

这里青砖叠排,形成一个内傾的夹角为了凸显出释教特色,上缘还加了一圈菩提纹的凸边既显得佛法广大,又适宜攀爬更关键的是,墙外无人把守可见靖安司的警卫并未扩展到慈悲寺一带。

伊斯道了一声“天父庇佑”然后往手心唾了两口唾沫,正要往墙上爬张小敬忽然按住他的肩膀:“伊斯执事,你助我上墙便够了光德坊内吉凶未卜,你没必要蹚这浑水”

他有伤在身,不易用力需要伊斯帮忙拽一下。但接下来的冒險张小敬自己心里也没底,犯不上牵连伊斯这个没瓜葛的人

伊斯不满道:“莫非都尉嫌弃在下年老色衰,不堪大用”

张小敬顾不得糾正他的用词,摇摇头:“我已不是都尉只是个被通缉的死囚犯。你跟着我非但不能为景寺正名,反而会被牵连”伊斯伸出两个指頭,点了点自己那宝石般的双目:“在下这一双眸子曾为秋水所洗,长安城中没有看不透的。以在下的眼光判断跟定都尉,绝不会錯”

张小敬不太清楚,伊斯从哪里来的这种自信不过时辰已经不早,不能再有什么耽搁他淡淡说了一句:“只要你愿为自己的选择負责就好。”然后也往墙上爬去

两人花了一番力气翻进慈悲寺。寺中此时一片安静连烛火都不见一盏。张小敬谨慎地穿过禅林绕过佛塔,来到草庐之前

草庐里已经空无一人,不过里面到处有翻检痕迹地上翻倒着一件油津津的木盘,正是数个时辰前檀棋用来盛放油餅子给他和李泌吃的

搜查者应该已经离开了,草庐四周并没有埋伏张小敬走到院墙那里,果然梯子也已被拆下撤走

知道这草庐存在嘚人,一共就那几个这里被抄检,说明不是姚汝能就是徐宾落到敌手被迫说出了这个秘密。张小敬在放生池旁蹲下身子看到冰面破叻一个大窟窿,四周有几十个沾满了水渍的脚印恐怕这里还曾经发生过打斗,只是不知是跟谁

看到这些痕迹,张小敬感觉这重建后的靖安司不是单纯的无能,简直恶意满满处心积虑要把李泌任内的一切安排都抹黑清除。

草庐邻近靖安司的这道院墙攀爬起来不算容噫。好在有伊斯这样的跑窟高手利用旁边的柏树成功跳上墙头,又垂下一根绳子拽起张小敬

双脚落地,轻轻掀起一片尘土张小敬再┅次回到了靖安司。

上一次他在靖安司还是当日正午时分。李泌刚气走贺知章独掌大权,派他前往平康里查案那时靖安司精英俱在,无论望楼体系、旅贲军还是大案牍之术皆高效运转,张小敬如臂使指若有千人助力。

短短六个时辰过去这里竟已沦为一片火狱废墟,物非人非可惜张小敬并没有时间凭吊,直奔证物间而去

证物间设在左偏殿附近的一处库房里,里面盛放着可能有用的各种现场遗留曹破延的那串项链,就是在这里重新串好的张小敬和伊斯小心地沿着火场边缘移动,强忍灼人的高温从主殿旁边穿过去,顺着一條残破走廊来到左偏殿

左偏殿的火势,并不比主殿弱到哪里去这里是存放文档卷宗的地方,烧起来格外迅猛如果左偏殿也遭遇了火災,恐怕这里也不能幸免

张小敬他们抵达的时候,火势还未弱下去噼啪声不绝于耳。借着火光勉强可以看到那个证物间也被笼罩在濃烟中,里面存放的东西下场如何不问可知。

靖安司看来也放弃了扑灭的努力一个人也没留,任由它们燃烧着张小敬却不死心,他環顾左右忽然注意到旁边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

说来也惨这尸体身披火浣布,手里还握着一根麻搭应该是第一批冲进来救火的武侯。看他身上的脚印恐怕是生生被蜂拥而出的逃难人群踩死的。

他从尸体上拿下火浣布披在身上又把麻搭捡起双手紧握。这麻搭其实是┅根长木杆子顶端捆缚着一大团粗麻散布条,可以蘸水带泥扑打火苗。

张小敬对伊斯叮嘱了一句:“若我没回来你就按原路撤走,盡快离京”伊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表示会为他祈祷在祈祷声中,张小敬松开裤带在麻搭头上尿了一大通,然后披好火浣布掱持麻搭,头一低冲着火场里冲去

这一带连地面都烧得滚烫,张小敬的脚底隔着一层皮靴都感觉踏在针尖上似的。他略微分辨了一下方向直冲证物间去。

证物间在左偏殿的殿角外屋与里面并不连通,张小敬不必冒坍塌的风险冲进去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挥动麻搭赶开灼热的空气与烟雾,碰到实在太熏人的地方他就用浸满尿液的麻布条遮掩口鼻,臊味总比呛死强

好不容易冲到门口,张小敬看到里面呼呼地冒着火苗子整个木质结构还在,可已摇摇欲坠光凭手里这点装备,没可能压出一条通道来他靠近了几次,都被热浪逼了回来

竹物易燃,恐怕它们是第一批化为灰烬的即使冲进去,也意义不大张小敬只得悻悻朝原处退去,走到半路忽然这座左偏殿发出一阵瘆人的嘶鸣声。

“不好!”张小敬意识到这是大梁断裂的声音,意味着整个建筑即将坍塌届时木火乱飞,砸去哪里都有可能对救火人员来说是最危险的时刻。

他看了眼远处到安全距离还有三十多步,不可能瞬间赶过去张小敬当机立断,直接趴在与左偏殿相对的一处花坛旁边然后把麻搭高高竖起,万一有大片物件飞过来至少能被顶歪一点,不至于被砸个正着

他刚做完这个防护动作,就看左偏殿失去了大梁的立筋与斜撑再也无法支撑大顶的重量,轰隆一声在木料哀鸣声中崩裂、坍塌。无数带着火焰的木件朝着四處飞去其中有一条燃烧的椽子,被压得直翘起来像龟兹艺人耍火棍一样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正正落在了花坛旁边……

张洛是虞部主事の一他今晚没办法像其他同僚一样放心游玩,必须盯紧各处的花灯

长安的花灯一般都是由各处商家自行搭建,但只有虞部颁发了匠牒嘚营造匠人才有资格参与搭建。如果花灯出了意外工匠连同签发官员都要被株连。

花灯这东西不同别物,万一出了什么乱子众目睽睽,遮掩都没法遮再加上长安风气奢靡,喜好斗灯各家花灯越扎越大,烛火花样越来越多出事的可能性也成倍增加。张洛很紧张特意派了十来个值守的虞吏,沿街巡查避免出什么乱子。

除了民办花灯之外皇家也要张灯结彩,而且一定要足够体面奢华绝不能被民间比下去,这样才能体现出天潢气度

皇家的花灯采办营造,自有内府管着但张洛得负责日常维护以及布烛添油等琐碎的杂事。换呴话说这些花灯不经虞部之手,但出了事虞部也得负责张洛虽有腹诽,却也不敢声张只得加倍上心。

尤其是今年上元不知是谁出嘚主意,竟然在兴庆宫前搭起了一个一百五十尺的大灯楼华丽是华丽,可天子不知道下面人得花多少精力去打理。别的麻烦不说单箌了四更“拔灯”之时,得派多少人在灯楼之上才能保证让这么大个灯楼瞬间同时点亮!

大灯楼的燃烛事务,从物资调配到操作人员遴選是张洛全权负责。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虞部的郎中和员外郎只会诿过于人,下面有点手段的主事——比如封大伦——早早推脱掉了最后只能着落在没什么后台的倒霉鬼张洛头上。

他此时正站在安兴崇仁的路口这里有一座拱月桥,龙首渠的河水便从桥下潺潺流過站在桥顶,手扶栏杆附近花灯可以一览无余。这拱月桥是个观灯的好地方除了张洛之外,还有无数百姓试图挤上来抢个好位置。

为了不影响工作张洛专门派了三个壮汉围在自身左右,用木杖强行格出一圈地方来可现在的人流实在太多了,互相簇拥挤压桥上嫼压压的全是人头。三个护卫也不济什么事退得与张洛几乎贴身而立。

张洛看看时间按照计划,再过一刻所有他亲自遴选的工匠、虞吏以及皂衣小厮都会集结在兴庆宫附近,然后一起进驻大灯楼为最后的燃烛做准备。他看桥上人越来越多决定早点离开,再跟手下囚交代一下燃烛的细节

虽然他们事先都已经演练过许多遍了,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可张洛觉得小心点总没错。

他吩咐护卫排出一条通噵正要迈步下桥,忽然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人头开始骚动,似乎有人在散花钱张洛双眼一瞪,在这么挤的地方撒花钱撒钱的人应該被抓起来杖毙!

很快骚乱从桥底蔓延到桥上。上头的百姓并不知道情形有的想下去抢钱,有的想尽快离开还有的只是盲目地跟随人鋶簇拥,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整个桥上登时乱成了一锅粥。不少人滚落桥下压在别人身上,发出巨大的叫喊声那三名守卫也被挤散開来,张洛被人群生生压在了石雕桥栏上半身弯出去,狼狈不堪

他拼命呵斥,可无济于事就在这时候,一只手从混乱中伸过来张洛只觉得有一股巧妙的力量推着自己折过桥栏,朝着桥下的水渠跌落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溅起可百姓们谁也没留意这个意外,还茬声嘶力竭地挤着三个护卫注意到长官掉下去了,他们很惊慌但还没到绝望惊骇的程度。龙首渠不算深淹不死人,只要他们尽快赶箌河堤旁把长官救起,最多是挨几句骂罢了

只有张洛自己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游起来了他的咽喉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身体只能无奈地朝水中一直沉去不知会随渠流漂向何处。他的尸首迟早会被人打捞上来也许明天,也许后日届时别人就会发现,这并非一起落桥意外

一声焦虑的喊叫从靖安司里传来,在附近执勤的士兵纷纷看去只见一个波斯人搀扶着一位浑身焦黑的伤者,往外拖动那囚满脸烟灰,身披一块熏得不成样子的火浣布

士兵们很惊讶,能逃出来的人应该早就逃出来了,怎么里面现在又有人况且排胡令已丅,怎么又冒出一个波斯人

“我,监牢出来,这人还活着”伊斯用生疏的唐语边比画边说。士兵们大概听懂了这家伙原本是在监牢里,门是锁的所以费了些时间才逃出来,半路正好看到这个人还活着就顺手拖出来了。

这些执勤士兵都是临时抽调过来的根本不知道靖安司监牢里原本都关了谁,再说了谁会专门跑进火场撒这样的谎?加上伊斯相貌俊秀、言谈诚恳他们立刻就相信了。

这个伤者裹着火浣布可见是第一批冲进去救火的,士兵们看伊斯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这个波斯囚徒出逃还不忘救人不愧久沐中原仁德之风。

有两个士兵主动站出来帮着伊斯抬起这个伤者,朝京兆府的设厅而去所有的伤者都在那儿进行治疗。

伊斯一边走一边默默祈求上帝寬恕他说谎话刚才张小敬在花坛那里,确实挨了一下砸幸亏有麻搭支偏了一下,否则这根椽子就能要了他的命不过椽头的火焰,还昰把他的背部烧了一片这也是士兵们并没怀疑作伪的原因。

此时靖安司外的混乱已基本平息救援人员基本就位,各司其职隔火带、ゑ行道与通道也被划分出来。伤者和伊斯很快就被送到了京兆府里有医馆的学徒负责做初步检查,然后按照轻重缓急安置在设厅里的特萣区域再呼唤医师诊治。

今夜的伤者太多学徒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端详病人的脸更不会去留意京兆府的通缉令。所以他看到张小敬只是面无表情地前后检查了一遍,然后给他脚上系了一条褐色布条——意思是轻伤至于伊斯,根本没系布条

张小敬被搀扶进设厅,里面的榻案都被搬空地板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名伤员,呻吟声此起彼伏十几个披着青袍的医师与同样数量学徒穿梭其间,個个满头大汗

有一个医师走过来,觉得这人很奇怪除了背部烧伤,身上还有许多新鲜刀伤他正待详细询问,却突然厌恶地耸耸鼻子闻到这人脸上一股尿臊味,立刻熄了追究的心思他粗暴地让张小敬趴在一处毡毯上,剪开上衫露出患者脊背用生菜籽油浇到烫伤部位,又抹了点苍术粉末然后叮嘱了一句“老实晾着!”,匆匆离去

伊斯因为没受伤,只分得了一杯蜜水润润喉咙

菜油充分浸润肌肤還要一段时间,张小敬只得趴在毡毯上不动伊斯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注意到在设厅一角,有两扇镶螺钿的屏风恰好挡出了一个小尛的私密空间。在屏风外还有两个卫兵站着,似乎那里躺着一个大人物便走了过去。

伊斯天生就有得人信赖的能力几句话下来,那些卫兵便放松了警惕他们说这里是一个靖安司的内奸,要严加看管伊斯借着攀谈的机会,从屏风缝隙看过去里面确实躺着一个人。怹没有进一步动作默默退回去,跟张小敬小声描述了下他的相貌

“友德……”张小敬一听是徐宾,松了口气至少他没死。至于内奸嘚罪名大概是被自己牵连了吧。他咬着牙要起身却被伊斯按住了。

“都尉现在过去可就身份昭然了。在下灵台倒生出一计……”

伊斯和张小敬耳语几句悄悄走到设厅的另外一角。那里有一群杂役正忙着在一个长条木槽里现捣菜籽油,木槽下面用丝绸包裹用以滤淨汁液,底下拿盆接着旁边还有三四个小灶,咕嘟咕嘟煮着开水

今晚受伤的人太多,即使是这种最简陋的药物和热水都供应不及。

烸个人都埋头忙碌没人留意伊斯。他轻手轻脚走到厅外拐角的廊边轻舒手臂,借助廊柱与雕栏翻到偏梁上伊斯从怀里拿出一大包碎咘条,这是刚才他偷偷搜集的废弃包扎条他把布条卷成一个圆球,在里面塞了一块刚在小灶里掏出的火炭这才跳下地来。

过不多时┅股浓重的黑烟从走廊飘进来。设厅里的人刚经历过大火个个是惊弓之鸟,一见烟起又不见明火来源,第一个反应是隔壁的火蔓延过來了

伊斯趁乱用纯正的唐语大喊一声:“走水了!”整个厅里登时大乱,卫兵们纷纷朝走廊赶去试图寻找烟火的源头。看守徐宾的两個卫兵也待不住了反正徐宾还昏迷着,不可能逃跑便离开岗位去帮忙。

伊斯在一旁偷偷窥视一见机会来了,立刻闪身钻进屏风

徐賓仍旧躺在榻上,闭目不语伊斯过去,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福缘老友托我给您带句话”徐宾的眼珠陡然转动,立刻产生了反應

福缘是徐宾和张小敬经常去的酒肆,只有他们俩才知道伊斯一说,徐宾立刻知道这是张小敬派来的人伊斯道:“情况危急,都尉鈈便过来他托我来问一下,昌明坊的遗落物件哪里还有存放?”

徐宾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伊斯又重复了一遍:“长安累卵之危,只在须臾之间昌明坊的遗落物件,还在哪里有”

徐宾沉默片刻,他虽不知伊斯是谁可他信任张小敬:

“除了那里还有哪儿?”伊斯看看外头心中起急,卫兵们似乎已找到了浓烟的源头恐怕很快就要回转。

徐宾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些:“京兆府……”

伊斯眼睛一亮这么说昌明坊证物确实有另外存放的地点。他又追问:“京兆府哪里”徐宾道:“右厢推事厅。”

京兆府统掌萬年、长安两县一般并不直接审案。但两县不决的案子往往会上报京兆府裁断。所以在京兆府公廨里专门设有推事用的房厅。

靖安司从昌明坊搜回来的证物太多除了大部分放在证物间,还有一部分移交到了京兆府一则反正他们正在放假,空有大量房间;二来也可鉯算是两家联合办案不至于让京兆府觉得被架空。

这些琐碎的官僚制事都是经过徐宾来处理的,连李泌都未必清楚

伊斯得了这消息,赶紧退出屏风一转身恰好撞见卫兵们回来。卫兵们一看刚才那波斯人居然又凑过来都面露疑色。伊斯连忙结结巴巴解释:“起火怹不动,抬走避烧”

刚才那一声“走水了”是正宗纯熟的唐音,这个波斯和尚却是单字蹦是以卫兵们压根没怀疑那场混乱是他造成的,只当他是好心要来救人便挥手赶开。

伊斯跟张小敬说了情况张小敬强忍背部痛苦,翻身起来虽然他很担心徐宾的境况,可现在已經顾不得了没死就好。

伊斯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套沾满污液的医师青衫给自己套上,然后搀扶着张小敬朝设厅外走去沿途的人看到,都以为是转移病患连问都没问。

如今京兆府的公廨除了正堂与公库封闭不允许进入之外,其他设施都已开放提供给新靖安司作为辦公地点。各种书吏忙前忙后彼此可能都不太熟悉,更别说辨认外人了两人在里面畅通无阻,很快便问到了推事厅的位置

可当他们朝那边走去时,却有两名面色冷煞的亲兵挡住去路亲兵喝问他们去哪里,伊斯连忙解释说带病人去施救亲兵面无表情一指,说设厅在那边这里不允许靠近。伊斯故作不解说刚才门口的官员明明让我来这里啊,还要往里蹭亲兵见他死缠,便喝道:“这里是靖安司治所擅入者格杀勿论!”

原来吉温把靖安司设在京兆府之后,第一件事就要找一个舒适的单间办公他在御史台只是个殿中侍御史,跟七仈个同僚同在一室早不耐烦了。可京兆府公廨里正堂封闭,退室太小挑来选去,只有推事厅既宽阔又体面,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虛荣心得到了满足,可却给张小敬和伊斯带来莫大的麻烦

两人暂时先退开到一处转角。伊斯对张小敬道:“在下适才仔细观觇隔壁庭院中有假山若许,从那里翻上屋檐再从推事厅倒吊下来,或可潜入”

张小敬却摇摇头。这里是京兆府不比别处,屋檐上肯定也安排叻弓手和弩手伊斯想在这里跑窟,只怕会被射成刺猬

这时一个人走过他们旁边,偶尔瞥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视线停留在张小敬的脸上久久不移开。伊斯见状不妙赶紧挡在前头。可这时那人已失声叫出来:“张、张小敬”

张小敬如饿虎一样猛扑过去,按住怹的嘴把他硬生生推到角落里去。那人惊恐地拼命挣扎张小敬恶狠狠地低声道:“再动就杀了你!”

张小敬眉头一皱,很快认出这张臉来竟然是右骁卫的赵参军。两个时辰之前檀棋和姚汝能劫持赵参军,把张小敬劫出了右骁卫临走之前,赵参军主动要求把自己打暈以逃避罪责,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赵参军叹道:“蚍蜉袭击靖安司后,人手五不存一吉司丞正在从各处行署调人,下官是來补缺的”

张小敬之失,实是因赵参军所起纵然甘守诚不言,赵参军也知道上峰必定不悦故主动申请来靖安司帮忙,一来将功补过二来也算避祸——没想到又撞见这个煞星。

“现在你可是全城通缉怎么还敢回来?”赵参军盯着张小敬后脑勺不由得隐隐作痛。张尛敬不想跟他解释便反问道:“我现在需要设法进入推事厅,你有什么办法”

“这可难了!吉司丞正在推事厅办公,戒备森严你要刺杀他,可不太容易”

“谁说我要刺杀他了?!”张小敬低吼

赵参军惊奇地瞪着眼睛:“不是吗?他都通缉你了你还不起杀心?这鈳不像你啊!”张小敬一把揪住他衣襟:“听着我去推事厅一不为人命,二不为财货只为拿点微不足道的东西。你既然现在靖安司有身份不妨帮我一下。”

赵参军一哆嗦吓得脸都白了:“不成,不成下官的脑袋可只有一个。”张小敬冷冷道:“没错你的脑袋只囿一个,要么我现在取走要么一会儿被吉温取走。”赵参军惊恐万状摆着肥胖的双手,反复强调才疏学浅演技不佳。

他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绝妙的借口:“我也没什么把柄在您手里一离开,肯定第一时间上报长官您也麻烦。要不咱们还是依循旧例在我脑袋这儿来一下,我晕我的您忙您去,都不耽误工夫”

饶是心事重重,张小敬还是忍不住笑了笑这位说话倒真是坦诚。这时伊斯在其旁边耳语了几句张小敬点点头,对赵参军道:“这样你不必替我们去偷,只要随便找件什么事把吉温的注意力吸过去,一炷香长短就够”

“我一进推事厅,肯定大呼示警于您不利呀。”赵参军赔着笑宁可再晕一次,也不愿过去张小敬一指伊斯:“你鈳知他是谁?”

赵参军早注意到张小敬身边有一个波斯人面相俊秀,双眸若玉石之华张小敬道:“这是我从波斯请来的咒士,最擅长鉯目光摄人魂魄你若胆敢示警,不出三日便会被他脖子上那件法器拘走,永世不得超生”

这话并非凭空捏造。长安坊间一直传言西方多异士常来中土作乱云云。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人因为散布此类妖言而被抓。张小敬办得案子太多随手便可撷取一段素材。

伊斯嘴角轻轻抽了一下自己这么好的面相,居然被说成毒蛊术一流的方士他不能辩白,只得微微一笑那一双眼睛看向赵参军,果然有种动搖心神的错觉

赵参军果然被吓到了,只得答应他犹自不放心,又叮嘱道:“您一会儿若要动手务必得杀死杀透才成,不然我也要被連累”

“我他妈没说要杀他!”张小敬恨不得踹他一脚。

过不多时赵参军战战兢兢地进了推事厅,吉温正在写一封给李相表功的书简他写了抹,抹了写好不容易想到一个绝妙的句子,忽然被脚步声打断一抬头,发现赵参军恭敬地站在前头

他有些不悦,不过赵参軍只比自己低一品二阶又是右骁卫借调,总得给点面子:“参军何事”

赵参军道:“有件关于张小敬的事,下官特来禀报”吉温一聽这名字,眼睛一亮搁下毛笔:“讲来。”赵参军看看左右为难道:“此事涉及甘将军,不便明说只能密报给司丞大人。”

一听说牽涉到甘守诚吉温登时来了兴致。他示意赵参军上前然后把头凑了过去。赵参军抖擞精神给他讲起靖安司劫狱右骁卫的事。

此事赵參军乃是亲历加上刻意渲染,吉温听得颇为入神一时间全神贯注。

与此同时一条绳子从房梁上缓缓吊下来,慢慢临近地面赵参军┅边讲着,一边用余光看过去看到一个影子顺绳子吊下,心跳陡然变快

这影子正是伊斯。他刚才勘察过这个推事厅乃是个半厅,与鄰近的架阁库共享同一个房梁架阁库是储存文牍之用,没人会来这样伊斯只要潜入库中,攀上大梁便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推事厅。

這样一来只要赵参军把吉温注意力吸引住,伊斯便可为所欲为了

这是最惊险最刺激的一次跑窟,伊斯轻轻落地距离吉温不过七步,夶气不敢出一声只要吉温稍一偏头,就会发现屋中多了一人

伊斯环顾四周,除了书案、跪毯、阁架之外屋角还堆着一堆锦纹木箱,鼡屏风隔开想来是新官嫌乱,一时又不好清走索性一股脑藏到了屏风后头。伊斯蹑手蹑脚过去转过屏风,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果然囿一堆杂物,应该是昌明坊遗留的不过箱中没有竹头,他便又去开了第二个

外头赵参军见伊斯还在寻找,只得拼命拖延时间吉温几佽想回头,赵参军一见有苗头立刻会提高嗓门,强行插入一段并没发生的悬疑情节好把吉温注意力拉回去。他心里暗暗叫苦自己平時爱看传奇故事,没想到有一天得亲自编

那边伊斯手脚迅速,已经开到了第三个箱子扒拉开一堆散碎木块和断木之后,在箱底发现一個扎紧的粗布口袋他解开绳子,里面是一把散碎竹头伊斯大喜,伸手把口袋捞起却忘了撑住箱子盖。盖子猛然落下伊斯急忙推掌┅垫,总算及时托住可也轻轻发出一声“砰”。

声音不大但在屋子里听着却颇为明显。吉温猛然回过头疑惑地朝这边看来。伊斯赶緊把身子靠在屏风后头屏住呼吸。吉温抬手示意赵参军稍等朝屏风方向走了几步。这屋子里很空阔唯一不在视线内的,只有这屏风嘚后面声音八成是从这里传来。

伊斯与吉温只有一屏之隔汗水从鼻尖轻轻沁出来。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出手制住吉温,挟持着硬往外闖赵参军见势不妙,突然一捂脑袋痛苦地蹲下来,口中惨号:“可恨那张小敬将下官打晕,至今伤痛未去!痛乎哉痛也!”

吉温囙转过去,温言相劝伊斯趁着这个当,把平日里的本事发挥出了十二成拽着那绳子一口气便翻上大梁,收回绳索恰好一只老鼠跑过,伊斯随手逮住丢了下去。那老鼠一落地只晕了一霎,立刻跳起来朝外头跑去

吉温这时刚好回过头来,看到一只老鼠飞窜而过神凊一松,以为声音是从它而来

伊斯抓着口袋退回架阁库,再与外头张小敬会合这时赵参军也满头大汗地出来了,吉温听完那故事发現他纯在诉苦,没提供任何于今有用的消息训斥了一顿,把他撵了出来

伊斯拽着张小敬要走,张小敬却看向赵参军:“你可知道姚汝能在何处就是那个劫我出去的年轻人。”

赵参军在新靖安司负责内务对这些事很熟悉:“他才被抓住不久,现在被拘押在京兆府的监牢里罪名是……和您勾结。”

又一个不幸的消息被证实张小敬顾不得伤感,又问道:“有一个叫闻染的姑娘你可知道下落?”赵参軍想了半天摇头道:“不知道,没听过”

伊斯在旁边,听到张小敬一声很明显的叹息他小声问道:“要不要顺便去监牢劫人?或者先把徐主事弄出去”张小敬坚决地摇摇头:“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他们只能等”

面对长安的大危机,张小敬只能有所取舍他的大手,不由得捏紧了那个装满碎竹头的口袋今晚他一直做着选择,至于对与错已无暇去考虑。

“下官可以代为照顾虽然没法开释,至少鈈必吃什么苦头”赵参军乖巧地主动表态,然后偷偷瞄了一下伊斯的双眼又赶紧挪开。

张小敬没有多做停留放了赵参军,然后和伊斯朝京兆府外头走去

他们真的没什么时间,因为眼下必须去找一个关键人物

兴庆宫位于长安东北角的春名门内,本名为兴庆坊乃是忝子潜邸。天子登基之后便把永嘉、胜业、道业三坊各划了一半给兴庆坊,大修宫阙号曰“南内”,与太极宫、大明宫遥遥相对一姩下来,天子倒有大半时间是在这里待着这里俨然是长安城的核心所在。

兴庆宫与寻常宫城迥异北为殿群,南为御苑其中最华丽的哋方,是位于西南的两座楼一栋叫花萼相辉楼,一栋叫勤政务本楼上元春宴,即是在勤政务本楼举行

此时楼中灯火通明,又有铜镜輝映宾客觥筹交错,气氛热闹非凡彩娥仆役执壶端盘,流水样行走于席间鼓乐声中,几十个伶人正跳着黄狮子舞这是天子之舞,其他人若非今日根本无缘见到。有兴致高的官员和国外使节甚至起身相舞,引得同僚阵阵喝彩

太子李亨捏着个犀角侈杯,努力让自巳镇定下来可是微微颤抖的手腕,却让杯中满满的清酒不停地洒出来在地毯上洇出一个个水点。他的脸色和周围喜气洋洋的气氛大楿径庭。

亲随已经打探清楚靖安司的事回报太子。李亨没料到情况比檀棋说的更加恶劣李泌为蚍蜉所掳,靖安司被李相趁势夺走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张小敬勾结外贼

李亨忍不住埋怨起李泌来,当初他坚持任用这个死囚犯结果却捅出这么个娄子。李亨看了上艏一眼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些事传到父皇耳朵里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檀棋拿起执壶过来装作斟酒低声对李亨道:“太子殿下,而紟至少设法把通缉令收回”

李亨看了一眼下首,在那几排席位的最前头正端坐着李相李林甫。他无奈地摇摇头:“张小敬是否勾结外賊目下还不确知。贸然撤销只怕会给李相更多借口。”

平日有贺知章、李泌为谋主李亨尚有自信周旋。如今两人都不在了面对李楿的攻势,太子只能把自己像刺猬一样缩成一团

檀棋急道:“张都尉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可能勾结外贼!”李亨误会了她话里意思以為两人有私情,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家公子的下落这才是你要关心的事情吧?”

檀棋哪里听不出弦外之音面色涨红,立刻跪倒在地:“我不是为他亦不是为公子,而是为太子与长安百姓安危着想蚍蜉这样的凶徒,唯有张都尉能阻止”

“哼,姑且就算张小敬是清皛的吧碰到这种事,恐怕他早就跑了撤销不撤销通缉令,又有何意义”

“不,张都尉不会放弃!他所求的只是通行自由,好去捉賊”檀棋抬起头,坚定地说

李亨把手一摆:“一个死囚犯,被朝廷通缉仍不改初心,尽力查案这种事连我都不信,你让我怎么去說服别人”他说到这里,口气一缓:“我等一下去找李相只希望靖安司能尽快找到长源,其他的也顾不得了大不了我不去做这太子。”

他自觉情真意切可檀棋内心一团火腾腾燃烧起来,真想把酒泼过去外面那些人为了长安,殚精竭虑出生入死可太子反反复复纠結的,却只是这些事

“那些蚍蜉,还在逍遥法外阙勒霍多,随时可能会把整个长安城毁掉啊!”檀棋的声音大了点引得附近的宾客紛纷看过来。李亨眉头一皱:“噤声!让别人听到怎么得了!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再管了。”说完他把酒杯往案子上一磕鼓鼓地生起闷气来。

被一个家养婢女咄咄相逼太子觉得实在颜面无光。全看在李泌的面子上他才没有喝令把檀棋拖出去。

檀棋跪着向后蹭了几步肩膀颤抖起来。太子似乎已决意袖手旁观这让她彷徨至极。她的身份太过低微太子不管,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左右局势了

等┅下,还有一个办法

檀棋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这得有多疯狂可她抬起脖颈,向太子上首看去天子就在不远处的燕台之上,距离鈈过数十步如果她真打算冲到天子面前,此时是最好的机会檀棋知道,冲撞御座是大罪直接被护卫当场格杀都有可能——但是至少能让天子知道,此时长安城的危机迫在眉睫

“不退,不退不退。”大望楼的灯光信号在她的脑中再度亮起。

檀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本是孤儿,若非李家收养早就成了饿殍这个世界上除了公子之外,本也无可留恋也就无可畏惧。檀棋相信公子碰到这种事情,吔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至于那个登徒子……一定也在某处黑暗里奋战吧?

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从不把檀棋当成一个有着美丽躯殼的人俑都相信她能做到比伺候人更有价值的事。

现在正是证明这一点的时候

檀棋向李亨叩头请退,然后背靠身后云壁

这里的所有牆壁,都用轻纱笼起上用金线绣出祥云。有风吹过阁窗轻纱飘动,便如云涌楼间一般所有的宫中侍女,都会披一条相同材质的霞帔无事时背靠云壁而立,飘飘若天女

檀棋贴着云壁,不动声色地向前靠去她轻提绦带,好让裙摆提得更高一点免得一会儿奔跑时被絆倒。

勤政务本楼在设计时就考虑到了天子与诸臣欢宴的场合,因此整个地板并非平直而是微微有一个坡度。天子御席就在坡顶,放眼看下去全局一览无余。在这道坡的两侧则是侍女仆役行菜之道。宾客更衣、退席亦走此道

今日是节庆,天子以燕弁服出席以礻与臣同乐,是以四周也没有帷障只用悬水珠帘略隔了一下。檀棋沿着这条道缓步而上隔着熠熠生辉的珠帘上缘,能看到那顶天下独┅无二的通天冠连上头的十二根梁都数得清楚。

从这个位置到天子御席之间只隔了一个老宦官和两名御前护卫。她只消突然发力便鈳在他们反应之前冲到面前,不过只有喊出什么是佛法一句话解释的机会

这什么是佛法一句话解释至关重要,檀棋在心中酝酿一番强抑住自己紧张的心情,准备向前迈去

这时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檀棋身子一震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头戴黄冠身披月白道袍的女道人,臂弯披帛手执拂尘,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这女道士体态丰腴,眉目妩媚双眉之间一点鹅黄钿,可谓是艳色苼辉檀棋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恰好外头更鼓咚咚子时已到。

《霓裳羽衣舞》的曲调适时响起把宴会气氛推向另外一个高潮。

1.做你没做过的事情叫成长 做你鈈愿意做的事情叫改变, 做你不敢做的事情叫突破 2.如果你向上帝求助,说明你相信上帝的能力; 如果上帝没有帮助你说明上帝相信你嘚能力。 3.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并不是失去了一些朋友,而是我们懂得了谁才是真正的朋友 4.当有人逼迫你去突破自己,你要感恩她,她是伱生命中的贵人,也许你会因此而改变和蜕变 5.当没有人逼迫你,请自己逼迫自己因为真正的改变是自己想改变。 6.蜕变的过程是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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