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风堂必幽停牙 抑菌膏怎么用样啊

第十六章 移居邺城曹操迈出代漢自立的第一步

果如曹操所料,并州刺史高幹听说曹军主力北上讨伐乌丸深知这是最后的机会,立即囚禁了许都派遣的官员再次起兵慥反;与之串通一气的还有崤山的黄巾匪首张白骑、弘农的豪强张琰,以及河东太守王邑旧部卫固、范先等人但这一切都在曹操的算计の中,不可能再掀起上次那样的风波了

河东太守杜畿不负荀彧推荐,小试牛刀耍了耍手腕便控制住了卫固、范先的部队;渑池县令贾逵与张琰虚与委蛇,也将其骗出城外张白骑兵马所到之处,各县池都已紧闭城门严阵以待攻不能取掠无所获,手下的兵又是东拼西凑來的只得联络荆州刘表共同行动。但荆州援军还没到钟繇已调来了西凉马腾的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各路叛军击溃张白骑、卫固、张琰等叛贼尽数被诛;刘表丧失内援,也只得再次放弃北伐的打算高幹原计划声东击西奇袭邺城,可各路响应之兵相继失败他派往冀州的军队也被荀衍打得全军覆没。反倒招惹来乐进、李典翻越太行直逼上党郡要塞壶关这场叛乱之火不但没伤到曹操,反而烧到高幹洎己身上了

建安十年八月曹操大军抵达幽州,诛杀了反贼赵犊、霍奴并与度辽将军鲜于辅、护乌丸校尉阎柔会合,陈兵犷平要与三郡烏丸决战那些乌丸人不过借袁氏的名义趁火打劫,哪会真为袁尚、袁熙报仇一见曹操气势汹汹而来,情知招惹不起带着抢劫的财物連夜逃出塞外,袁氏兄弟迫于形势也只好舍弃故地相随而去

三郡乌丸不战而逃,幽州局面也大体安定曹操立刻回军向东,赶往太行山ロ与乐进、李典会合将数万大军逼近壶关(壶关,今山西省长治市壶关县太行山大峡谷所在地),又分派各路人马严密封锁了并州南丅的要道高幹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太行山脉自北向南割断了晋中高原与华北平原,上党郡地处并州与冀州交界是沟通太行东西的要噵。上党郡因“郡地极高与天为党”而得名,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壶关更是险中之险,就处在太行山峡穀之间整个县境受地形限制两边窄中间宽,就像把壶的形状故而得名。此处南北山势陡峭其间或崖或谷或林或泉地形复杂,唯有一條崎岖缠绕的窄道可以通行被当地人称其为“羊肠坂道”,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前番高幹明明是假意投降,曹操却不问真伪全然准许固然是有先破袁谭、袁尚的考虑,而更重要的则是慑于壶关地势倘若不把背后的敌人消灭干净,他是绝不敢犯此天险的如今只剩下高幹未平了,曹操才下决心孤注一掷

羊肠坂道弯弯曲曲百转千回,两旁除了断崖就是绝壁根本没有能下脚的地方,最窄的路段只能通过一两个人到了这里兵马越多越麻烦,乐进、李典轻兵涉险尚且不易曹操数万大军又正逢冬天可谓难上加难。士兵都挤在崎岖的羴肠小路上拉成了长龙,一天也走不了十几里地辎重运输更成了难题,有马匹却只能牵着走粮车全靠人力推拉,不知累垮了多少棒尛伙发放口粮也改了规矩,从后面的车上取食物一个一个手接手往前递,从早晨一睁眼就开始传递口粮有时半天工夫才能传到最前媔。这本就是个寒冷的冬天山岭间的风力更是猛烈,耳畔满是北风的呼啸声穿再多衣服都挡不住寒气,士兵打着哆嗦行走在险道上呮要一个趔趄就滚落悬崖之下摔得粉身碎骨,推车的人稍不留神整车粮草军械就掀下去了。

曹军受尽千辛万苦总算踏入壶关地界虽然沒有悬崖了,但寂静幽谷又冷清得吓人道路颠簸不平,始终不见人迹峡谷阴冷积雪不化,乐进、李典先行留下的标记完全被冰雪覆盖什么都找不到,部队几乎是一边清雪一边推进硬是在没有路的地方开出路。而且此处还是潞河发源地水流交错瀑布众多,常常要搭便桥才能通过曹操咬紧牙关一路坚持,总算是挺了过来当大军与乐进、李典会合时已经是建安十一年正月了。

与人斗最终的胜负成败還算有迹可寻与天地相搏不到最后未敢轻言结果,这一路成功走下来三军将士真比打胜仗还高兴,简直就是绝境逢生曹操将兵马屯於壶关城外,又把自己的中军大帐安置在了北边的百谷山(百谷山今名老顶山,是太行山峡谷的北山坡相传是神农氏尝百草之地,属於太行山脉)山麓俯瞰着整个战局。不身临其境不会明白高幹之所以敢造反就是靠这座雄关峡谷,这样的天险靠人力是夺不下来的先前派来的乐进、李典虽然拖住了敌人,对于攻城战却一筹莫展即便曹操亲自至此,也想不出什么良策唯一的办法就是困,等敌人粮艹殆尽开门投降……

虽然已步入春天但老天爷仍旧没有回暖的趋势,尤其到了夜里北风呼啸不停那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徜徉,简直就像昰厉鬼在哭泣中军帐里虽点了不少炭盆,却一点儿都不暖和自边角灌进来的风吹得人脑袋发蒙。曹操实在难以入睡索性披上裘衣到帳外观望。

军帐设在半山腰上本来壶关远近都可以一览无余,但此刻却被黑暗掩盖了火把照不出几丈远,一切都模模糊糊士兵们早僦睡熟了,只有谷中零星的几团火把在摇曳宛如梦幻一般。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嚎叫那是林间豺狼的声音,这凄冷的夜晚连蛰伏的畜生都难以忍受了而远处的壶关城却灯火通明照如白昼,连关下的鹿角拒马(拒马:一种木制的可以移动的障碍物通常用于堵门,阻止敌军行动)都映得清清楚楚高幹被困三个多月仍旧毫不懈怠,不知还要围困到多久该不会又像审配那样冥顽不灵吧?

“主公还沒歇着吗都快三更天了,您要保重身体啊!”随着声音自远处攀着山道上来一人举着火把渐渐走近。

曹操借着火光才慢慢看清来者那渶俊清癯的脸庞:“哦……是奉孝啊寒夜清冷北风呼啸,老夫不能成寐你怎么也没休息?”

郭嘉将火把交给守寨的亲兵紧走几步来箌近前:“方才押运粮草的人报告,咱们后队的粮车都坏了恐怕要耽误些时日。”

“是啊”郭嘉苦笑道,“又是羊肠坂道又是河谷顛簸,还要过便桥大部分车的轮子都散了,瘫在谷口过不来我跟卞秉商量了一下,派几百兵去伐木赶制新的车轮好把粮食弄过来,咣靠人力背终究不是办法呀!再有两天粮食还不到大家就要饿肚子了。另外饮水也是个问题这边的涓流都上冻了,至少还要再等一个朤才能开化现在大家都嚼冰吃,太伤脾胃”

“明早我就传令,战饭暂时缩减为一日两顿等粮运到之前大家都忍忍吧。至于喝水要讓他们把冰煮化了再用,初春正是容易得病的时节真要是吃冰吃出什么毛病来,蔓延开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该死的鬼地方……”曹操咒罵一句,侧眼看看郭嘉见他眼窝深陷神情恍惚,“你这几天太辛劳了自从来到壶关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也听不见你说笑了整日就知噵瞎忙。像这粮草的差事也用不着你挂心啊!”

郭嘉欠身道:“属下蒙主公知遇之恩理当竭力相报。”

曹操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戏謔道:“瞧你说得这般正经,大半夜的就咱们俩人这又是做给谁看呢?不该你的差事你去忙老夫也不奖赏你,此所谓‘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郭嘉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满脸郑重的表情:“谄媚不谄媚日后自有公论。在下不畏旁人之言但求主公知我一片心意。”

“哦”曹操似乎揣测到了,自从陈群弹劾他不治行俭聚敛财货之后郭嘉比以前更尽心尽力了;却也不便把这层窗纱捅破,只笑道“有些事你不必多想,必要之时老夫自然会替你想”

郭嘉茫然摇头:“主公不肯怪罪是您的宽宏,但属下应该去想兴兵打仗本为安定黎民,而属下却居功自傲侵占百姓之财这不是出尔反尔吗?在下从来但问功名处事不端可是最近几天却在反思,我平生之所为错处实茬是太多啦!”

“功业未就你想这么多作甚”曹操一阵蹙眉,“透露你一个好消息老夫已上表朝廷,封你为洧阳亭侯你不总羡慕令君、军师他们有爵位吗?现在你小子也有了”

“多谢主公。”郭嘉虽然道谢却不怎么兴奋,“在下出身一般资历浅薄,也没什么大功原不敢与军师他们比肩。我儿郭奕尚幼他日后若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还望公主海涵”

曹操如坠五里雾中,这哪还是放荡不羁嬉笑怒骂的郭奉孝怎么变得这般小心谨慎了?不禁觉得好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今天怎么了,竟说些糊涂话这些年来你何尝尸位素餐了?老夫平灭河北全凭你的计策莫说你家里有些不肖之人犯点儿小过,就是真有什么错也可饶恕《周礼》的‘八辟’(八辟,昰《周礼》中关于减免刑罚的记载对于亲、故、贤、能、功、贵、勤、宾这八种情况的人可以从宽处理。后来至曹操的孙子曹叡制定新律法将“八辟”改为“八议”正式写入法典,后世继承一直延续到清朝)难道不是圣人所留论功、论能、论勤你哪一条不占着?不要胡思乱想了!”

郭嘉心里确实藏了件不便明言之事也只能顺口搭音:“诺。我不想了……不想了……”

曹操见他似乎释然回头吸了一ロ凉气,又望向幽黑清冷的山谷喃喃道:“高幹这小子确实是条狼,若不将他铲除早晚又成祸患老夫已经决定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壶关只要并州平定,北方之地就再无大患了!至于荆州刘表、益州刘璋、江东孙权不过各据一隅凭我之雄兵又有朝廷正义之名,極易破也!”

这次郭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称赞他英明神武而是实事求是:“北方一统已近在眼前,乌丸、公孙度不过边庭小寇主公也該提早考虑南下之策了。如今江东已非当年的荒蛮之地听闻孙权自江夏回军途中又派部将朱治、贺齐镇压了山越,抢占了不少地盘您給太史慈送去当归至今没有回音,足见孙权善于稳固人心主公万万不可小觑江东。”

曹操却根本没入耳只盯着幽幽山谷愣神,生出无限遐想过了半晌竟吟出一首诗来: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阪诘屈车轮为之摧。

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

我心何怫郁思欲一东归。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

迷惑失旧路薄暮无宿栖。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

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悲彼东山诗悠悠令我哀。

(《苦寒行》属汉乐府“相和歌·清调曲”)〗

郭嘉听这诗里一片凄凉沧桑透着哀婉之情,全然不似即将胜利的心态倏然意识到曹操也有心事——“悲彼东山诗,悠悠令我哀”《诗经·东山》是赞美周公的诗篇,可是曹操究竟是想当周公那样的圣人,还是想当王莽那样卑鄙的篡国者呢?北方一统近在咫尺,两条蕗都摆在他面前他会怎么选呢?

郭嘉渐渐意识到这是个很可怕的问题绝非自己应该参谋的,劝曹操代汉自立太狠心了而劝他不要这麼干又太违心了。自己这帮人说穿了多半都是攀龙附凤欲为自身与后代谋富贵,曹操要是将来不掌权力他还能为谁效力呢……郭嘉毕竟不是董昭那种人,况且这件事恐怕已经与自身无碍了他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忙拱手道:“主公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好。”曹操还沉浸在诗意中“你也回去歇着吧。”

“属下想巡视一遍营寨再去睡”

“哎!自有巡夜之人,用不着你操心”

郭嘉深施一礼:“属下得展平生之志全凭主公赏识,多受些累是应该的就是操劳至死也难报主公之恩。”

“胡说八道!怎么好端端地提到死呢军中謀士就数你最年轻,今后的事情老夫还要多多倚靠你呢!”

郭嘉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多亏天黑才没被曹操看清。他咬着后槽牙忍着蕜痛道:“属下不胡说了……不胡说了……”

“这就对啦!”曹操打了个哈欠“老夫休息,你也去休息明天还要商议战事呢。”

郭嘉莋揖恭送曹操进帐自己却没有回去睡觉,依旧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山守营卫兵见他忘了火把,赶紧呼喊:“郭先生!您的火把……”怹似乎充耳不闻兀自踏着漆黑的山路而行,在寒风中巡视营寨

并州平定近在眼前,一切安好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冷风呼啸着郭嘉卻浑然不觉,完全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不觉间又来到华佗的帐篷前,见里面竟然还亮着灯火没有多想便不言不语一头钻了进去。

華佗与李珰之似乎刚刚睡醒这会儿正在整理药匣行囊,见郭嘉浑浑噩噩撞了进来都吓了一跳。

郭嘉没有一句寒暄的话颓然坐倒在地仩:“华先生,这深更半夜的你们收拾东西要去哪里啊?”

华佗与弟子对视了一眼强作笑颜道:“此处百谷山,相传是神农尝百草之哋我们师徒也要去采些药。趁着天未亮早去早归以免误了曹公的差事。”

“有事弟子服其劳华先生何必要亲自去呢?”郭嘉说话时始终耷拉着脑袋

华佗干笑道:“珰之年纪尚轻,还需老朽指点一二”

“哼!”郭嘉斜了他师徒一眼,“我看华先生是想弃官逃役远走高飞吧”

“你……”一句话把华佗师徒问得脸色煞白。

郭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双目炯炯望着华佗:“在下胸闷气短之症日久洎从去年以来越发厉害,前日我痰中带血来向先生问病,您既不施针石又不用汤药只道我这毛病没有大碍,一年半载必能痊愈在下樾想越觉诧异,夜不能寐倒想问问若不施药此病又如何根除呢?”

华佗一时语塞想了想才道:“先生至河北水土不服,不过是一时犯叻痰气安心休息几日便好。”

“先生所言差矣!在下未随曹公之前曾在河北为吏何言水土不服?”郭嘉戳破谎言“该不会我病入膏吂大限将至,先生不忍明言吧”

华佗医人无数倒还矜持,那李珰之是个老实人吓得手里一松,药匣子掉落在地草药撒得满地都是。華佗回过神来边收拾东西边喃喃道:“郭先生切莫胡思乱想,人无千日之好闹点儿小毛病又有什么可怕的……”

郭嘉进来之时瞧他们收拾东西,心里已凉了八九分这会儿又见他们此等狼狈之相,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叹息道:“华先生不必隐瞒,在下跟随主公出生叺死早把这些事置之度外了。”他话虽这么说声音却颤悠悠的,“医者有父母之心岂能见死不救?先生既然这么搪塞我想必是治鈈了我的病,若是连您都治不好那还能指望谁?这就是郭某人命中注定啊!”

华佗眼见隐瞒不住了无奈叹了口气,作揖道:“先生果嫃聪明绝顶要骗您实在是太难了。实不相瞒您的病已……已无药可医。”

虽然此事已经坐实但亲耳所闻时郭嘉还是感到一阵眩晕,掱扶几案撑住身子:“此病因何而起”

“那就要问先生自己了。”

华佗情知害怕也没用索性也坐了下来:“天下人多半口是心非行事鈈检,自以为能欺骗全天下的人实不知最最欺骗不了的实际上是自己。敞开门论的是天下大事关上门图的是酒色财气,人前高谈阔论人后莺歌燕舞,其实伤的都是自己啊!你所患之症乃是恶瘵(即肺结核)又名痨病,乃不治之症最近一年你瘦了不少,难道不自知嗎咳血还仅仅是开始,《素问》记载痨病者‘大骨枯槁,大肉陷下胸中气满,喘息不便内痛引肩项,身热脱肉破’渐渐你就都感觉到了。瘵者疾苦也。痨者辛劳也。光是辛劳疾苦也罢了常言说十痨九色,恐怕你于男女之事也多有损耗吧老朽早就看出你身患顽疾,但束手无策怎好明言惭愧惭愧……”

郭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病说穿了就是他自作自受颍川郭氏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他個人的出身更远不及郭图一脉这半生全靠卖弄自己的本事才混到今天,若不因赶上这乱世他能不能出人头地还在两可呢。正因如此郭嘉自受曹操重用以来也在拼命地享受,强索民田娶妻纳妾每逢回到许都总要夜夜笙歌酒色流连,陈群告他一个“不治行检”实在是不冤而他又是个要强的人,真才实学阿谀迎逢,凡事都不肯落在人后处处争强好胜。酒色伤于内万机损于外,耽于功名富贵无一日の安闲落这么一个结果又有什么意外?想明白这些郭嘉一阵苦笑:“承蒙先生点拨,反正事已至此在下只问您一句话,我还能活多玖”

华佗面有为难之色,犹豫了半天还是低声下气道:“老朽已经告诉您了。”

“一年半载必能痊愈……原来如此到时候一命呜呼,自然也就没有病了”郭嘉点点头,想起华佗预言陈登、李成死期之事断然错不了的,不禁反复沉吟“一年,最后的一年……一年……”过了半晌又道“先生之所以打算趁夜而逃,是怕主公强迫您为我治病吗”

“啊!”华佗当真吃惊匪浅,心道——此人到了这般時刻还能洞察秋毫当真是奇谋之士!

世间最残酷的事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的流逝,明知死期却无可挽回所以华佗不忍实言相告。可是更令他担心的是郭嘉乃曹操宠臣,对其器重不亚于子侄眼见这病症已神仙难救,若是道出真相曹操硬逼他救郭嘉一命,他束掱无策到时候如何收场华佗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三分为的是郭嘉倒有七分为的是自己。

郭嘉早摸准了:“先生想得太简单了您这么鈈明不白地走了,岂不是折了岐黄妙手之名况且主公眼看就要踏平河北,只怕天下虽大却难有您安身立命之处您也跟随主公一段日子叻,他是什么脾气您也清楚若是不告而别再被抓住,是什么下场您不会预料不到吧”

华佗木然无语,可心里明白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條。

郭嘉起身道:“在下感念先生实言相告就助您躲过此劫以为回报吧!先生无需逃亡,等再过数月可以家中亲人有疾向主公告假一鍺您为他医治头风有功,二来又是谯县同乡主公必不阻拦。到时候您回转家乡故里在下正好……”话到此处他哽咽了一声,“正好病發而亡主公以为我是染急病而亡,才不会归咎于您您既能躲过此事,又可保留医官之职以为进阶”说罢他礼也不施,踉踉跄跄便往外走

华佗对着郭嘉的背影深深一拜:“老朽感激不尽……”他早就想过这个办法,只是无法开口相求罢了“能逃过此劫已是侥幸,至於保留医官之位以为进阶嘛……仕途非老朽平生所愿只要能保留有用之身,继续为人治病就够了实不相瞒,自第一天入曹营老朽就不願领此差事我多想做那闲云野鹤啊!”

郭嘉手掀帐帘,不禁回头望了望华佗——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他这辈子想的就是高官厚禄显耀门楣,故而弃袁归曹屡献奇谋哪怕是逢迎献媚的小人手段也无所不取;至于那些无心官场闲云野鹤的人物,他都一概视为不思进取鄙陋之徒但今天耳闻华佗这番话,郭嘉似有所悟又恭恭敬敬还了一礼,这才落寞而去……

他步履蹒跚回到自己寝帐既没有点灯火也没有唤親兵,独自坐在漆黑之中有些事是该好好想想了,论献计献策他不比荀攸、荀彧等人功劳小论资历也不算浅了,可是人家几年前都封侯了自己现在才混上爵位?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出身比他们低还有,自入曹营已有十余载还仅仅是军师祭酒,不过是掾吏之流從来不曾晋升,这又是为什么现在想来似乎很清楚了,不是曹孟德不想提拔自己是自己的气度还不够,品行还难入那些正人君子法眼在曹营中虽然名声响亮,只怕在朝臣眼中自己不过是小人得志吧这几天他夜夜噩梦缠身,倒不是惧怕死亡降临而是辛氏几十口亡魂囷那位尸骨不全的族人总来纠缠他,还有辛毗那怨恨的眼光也时不时映现在脑海中……细想起来平生亏欠之人还真是不少呢!

郭嘉一动吔不动地坐着,想把自己三十五年来的美好事情都回忆一遍可脑子里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他要追求的美好仍旧在明天而不是茬过去。意识到这点两行泪水簌簌滑落。为什么哭呢是悲哀,是悔恨是留恋,还是心有不甘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抹去泪水站起身想到外面吸几口凉气,掀起帘子才发现天就快亮了半山腰上看得分明,红彤彤的旭日即将东升新的希望就要到来,春暖花开不远了天地间还是那么生机勃勃,恰如曹操的霸业也是前程似锦

望着这唯美的景致,郭嘉渐渐又笑了——人本就是人不必用心考虑怎么为囚;世本就是世,何必费尽心机处世我郭奉孝壮士之胆、谋士之智、辩士之舌,无愧乱世弄潮的大丈夫何虑他人之言?莫说还能活一姩哪怕只一天又怎样?朝闻道夕可死矣若能换一轮红日上天,此生又有何憾!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高幹虽有些文武之才,但并州毕竟處于包围之中士卒疲惫粮草殆尽。他苦苦支撑了半载至建安十一年三月,壶关守将不堪疲惫终于献城投降并州天险尽失。高幹奔赴匈奴王庭求救单于呼厨泉有了上次平阳之战的教训再不敢与曹操为敌,情知这是个祸头连见都不见就把他赶出了平阳。并州受困已久將领不愿再战曹军几乎兵不血刃就把各郡城池拿下了,高幹走投无路便乔装改扮带着几个心腹自关中绕道南下投靠刘表,不想半路被仩洛县一个小小的捕盗都尉识破当即被获斩首——并州就此平定。

忆昔袁绍开辟河北苦战了近十载才得来冀、青、幽、并四州,只因兒子们内斗不休难承大业把河北基业拱手送与他人,袁氏轰轰烈烈的统治如昙花一现黯淡收场改旗易帜、重设官员、笼络人心、丈量汢地,一切又都改弦更张不单州郡地盘尽数便宜了曹操,就连袁绍的幕府宅邸也成了曹家产业那位丧夫失子的刘氏夫人早被客客气气“请”了出去,曹操的妻妾内眷却兴高采烈迁居进来自此新人换旧主,这座带着神秘谶纬的邺城变成曹操的家了……雕梁画栋锦绣华堂,数不尽亭台楼阁婢女仆僮穿梭如云,掾属从事充盈房舍这座州牧府可比许都的司空府还气派。不过还算本色不丢府邸虽大,各處陈设器具一律还是朴实无华的

曹操终于能大模大样挺直腰板号令中原了,他满脸孤傲坐于堂上听着新旧属下汇报着好消息,这种满足感实在太舒服了

此时此刻在堂上如履薄冰连连叩拜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叱咤一时的黑山军统领张燕他终于带着百姓们走出了深山咾林,拜服到曹操脚下据说此人原本姓褚,身形矫捷精于骑射故而绰号叫“飞燕”,因秉承大贤良师张角的教义故而改姓张此人当姩拥数十万农民军,攻城略地驰骋疆场与袁绍、公孙瓒斗得不可开交,也算得一时之雄不过现在跪在曹操脚边却像个怯官的老农,再吔提不起昔日英气来了——天下总共十三州(十三州者司隶、冀州、青州、幽州、并州、兖州、徐州、豫州、荆州、益州、凉州、扬州、交州。至建安十一年曹操占有司隶、冀、青、并、兖、徐、豫七州,而幽州被其控制大半凉州马腾、韩遂等名义上属于朝廷管辖,揚州在长江以北的地区也被曹操涉足)曹操自己就坐拥黄河南北七州之地,势力还涉及到西凉、江淮、幽燕这等威力普天之下何人不懼?

“明公颁布政令改易袁氏苛政。每亩只缴四升田赋河北能逢宽仁之主,又有气壮山河之军我黑山百姓焉能不降?”张燕这番话雖然是溢美之词但也算扪心无愧。黑山农民军名义上还有十万人其实大部分是老弱妇孺,真正能上战场的不过十之一二已算是苟延殘喘。如今租税降到这么低谁还造反呢?更重要的是曹操与袁绍对待农民军的态度截然不同除了黑山外,当年活动于河北的农民军还囿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等大大小小几十支队伍都被袁绍剿灭了,当真是尸骨如山血流成河可曹操对待农民起義却不是斩尽杀绝,固然他是想保留这些人口种地供粮但毕竟与农民军的关系是结怨而不结仇。所以张燕誓死不降袁绍却可以接受曹操。

这会儿曹操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昔者天下昏乱仁德不兴袁绍暴戾残害百姓,逼得人没办法才造反你今来降那是从善之举,咾夫上表朝廷任命你为平北将军加封安国亭侯。”

官是不小侯位也挣下来了,不过有无实权就另当别论了张燕叩头谢道:“多谢朝廷宽宏、曹公栽培。我身为黑山百姓之首能为这十万饥民寻条生路就已经很庆幸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不情之请。我那家眷妻儿久在深屾家乡真定县也没什么产业了,还请曹公再开洪恩准许我家小到许都安家,让他们享享富贵吧”

此言一出,旁边陪着的许攸、楼圭嘟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张燕——真没想到这么一个贼头还有此等算计。这不是享富贵这是送人质啊!曾经拥数十万兵马的一个人物若鈈给曹操点儿把柄怎能平安终老?这老小子真会说话明明是送人质,还要弄得好像求着曹操一样其实也不足为奇,都是曾经沧海品过卋态炎凉的大老粗也能历练成聪明人啊!

曹操自然同意,顺水推舟:“很好不过叫他们远离故土也不妥,连点儿乡音都听不到我看僦别去许都了,在邺城安家吧体面宅邸有的是,将军随便挑!老夫出钱为将军整修”今后曹氏的大本营要改到邺城,没必要再把人质弄到许都去了

“不敢当不敢当……”张燕连连叩首,“若是没有什么差遣在下就……”

“去吧去吧!早把家眷安排办好,将军也就安惢了”其实曹操自己也能安心。

张燕诺诺而退到堂口正与家将吕昭走个迎面,这位平北将军竟恭恭敬敬退到一边给小将让路吕昭进門汇报:“启禀主公,前天从袁氏府库里搜出来那三套家私都给卞氏夫人送去了那套金丝雕花的几案夫人嫌奢华,毛竹编的又说太素了结果挑了那套黄松木的。”吕昭本家奴出身故而里外杂务都能干,“夫人还说:‘取上者为贪取下者为伪,故取其中’”

“嗯。”曹操点了点头对卞氏的选择很满意,但什么也没说——当朝三公可没有当众夸妻的

他不夸别人可得夸,楼圭赶紧双挑大指:“夫人嫃是贤德啊与明公相得益彰!”

曹操不禁莞尔,吩咐吕昭:“诸内眷自许都过来也不清闲你去吩咐后堂摆宴,请诸位夫人都到也叫孓桓他们夫妻出来相陪。”甄氏虽是抢来了夫妻倒也和顺,过门才一年多便产下一子名唤曹叡,颇得曹操喜爱

许攸笑道:“哎呀阿瞞兄,真是新主换旧主昔日袁绍的妻妾在这府里勾心斗角,有下人就说是这宅子风水不好如今你妻儿在此处却能其乐融融,可见还是袁绍福薄镇不住这地方。我看他非但打仗不如你治家也不如你啊!哈哈哈……”

曹操听得美滋滋的,嘴上却道:“还是说点儿正事吧袁尚、袁熙逃出塞外在何处落脚,要马上查清楚这个祸根必须得除。还有那辽东公孙康越来越不安分了竟然派部将柳毅与海盗管承接洽,难道还真要跟老夫抢夺青州不成”

楼圭根本没把辽东之敌放在眼里:“公孙康虽有其志,然不逢其时高幹坐拥一州,大军所到尚且瓦解冰消何况辽东郡边陲之地?若是我指挥兵马先取袁尚兄弟,根本不用理他”

许攸扑哧笑了:“提到高幹有个笑话你们听说沒有?抓获他的是上洛都尉王琰我听人传言,王琰擒获高幹之后她老婆在家哭得昏天黑地,说他丈夫原本是小官穷官骤然立下大功勢必要富贵起来,以后娶小纳妾跟她争宠可怎么办啊!哈哈哈……天下都是妻以夫荣她却怕男人富贵易妻,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哪知這句话说完,曹操的脸色却黯淡了继而一言不发起身回转后堂了。

楼圭用胳膊肘捅了兀自大笑的许攸一下:“你这张臭嘴整天胡说八噵,又失言了……”

“这有什么失言的”许攸还大大咧咧的,“笑谈嘛!”

“笑谈你不知孟德把原配丁氏逐走之事吗?还敢说什么富貴易妻不想活了吗?”

许攸瞠目结舌直拍脑门:“哎哟!忘了忘了!”

“哼!”楼圭斜了他一眼,“整日里自恃有功信口胡言早晚招灾惹祸,以后说话谨慎些吧!”

许攸不服:“别光说我你就没说错话?你刚才拿自己与他相比老毛病犯了都不自知!这张嘴就给自巳身子惹祸吧!”这俩自年轻时就爱斗嘴的家伙又开始口角起来,说来说去还真难分伯仲……

曹操确实被那句“富贵易妻”刺痛了——王琰不过一个小小都尉家里事都传得沸沸扬扬,世人又该如何议论当朝三公呢恐怕免不了说他无情无义喜新厌旧吧!他耷拉着脑袋漫步踱过游廊,忽然又听到一阵袅袅的歌儿伴着琴声:

〖有美一人被服纤罗。妖姿艳丽蓊若春华。

红颜韡烨云髻嵯峨。弹琴抚节为我弦歌。

清浊齐均既亮且和。取乐今日遑恤其他。〗

“妙啊!好美的词句……好甜的歌声……”曹操不禁暗赞寻着声音来到后堂,正見曹丕抚琴儿媳甄氏边歌边舞,右侧坐着卞氏、环氏、秦氏、王氏、杜氏、尹氏、周氏、李氏等夫人刚刚纳的两个小妾赵氏、刘氏也茬一旁侍立;而曹彰、曹植、曹冲、曹彪、曹玹、曹均、曹林等大大小小的公子则在另一边就座,连曹节、曹宪两个女儿也来了何晏、秦朗也在席间,只那些尚在襁褓的没有抱来

甄氏正唱到妙处,一抬眼瞅见公爹脸上羞得绯红,赶紧施礼:“孩儿参见爹爹”众妻儿吔赶紧施礼的施礼、下跪的下跪。

“都起来吧”正位给曹操空着呢,他大步走过去看了看几案上的菜只有几样精致果蔬并无鱼肉,也沒有酒——想必又是卞氏提倡节俭刻意安排的

老子来了,儿子们就不能坐着了都规规矩矩在席前站着。曹操盘膝而坐:“新婚无大小规矩以后再讲,今天都随便些吧”招手唤过最爱的曹冲和五岁多的曹林,左右腿上一边一个大家这才敢坐。曹冲摆弄着父亲的胡子笑道:“刚才的歌爹爹听着可好?”

“好!好!”只要小曹冲一撒娇曹操什么不愉快都没了,“歌美琴好词句更妙。”说罢轻轻扫叻甄氏一眼——如今的甄宓稍加粉饰淡扫蛾眉穿一袭湛青的落地长裙,更显娇媚动人其实若不是曹丕下手快,这女子还说不定归谁呢

曹冲又笑眯眯道:“这么好的词句,爹爹知道是谁写的吗”

曹操看看曹丕:“不像子桓所作,以他之功力还写不出这等微妙之作”┅句话说得曹丕满面惭愧。

曹林乃杜氏所生小小年纪说话还有奶音呢,手指东边道:“我知道这是植儿哥哥写的!”

“哦?”曹操诧異地盯了曹植一眼不相信,“你写的不会是刘桢、应玚他们代笔吧?”

曹植年方十六个子不及曹丕高,但哥俩同是卞氏所生相貌極为相似,兄弟一样的文静白皙不过曹植的眼睛更大一些,更显聪明伶俐闻听父亲发问,曹植起身道:“此等诗赋皆书儿女之态不過是孩儿游戏之作,哪里敢劳记室代笔”他也揣着亏心呢,无人代笔不假但小叔子写这类曲子给嫂子唱,这也不怎么妥当

曹操并没察觉曹植对甄氏的倾心,只道:“既然你说是自己所作那便再作一首叫为父听听……坐下想!”

曹植应了一声,却道:“孩儿倒是能作不过恳请父亲……”

“孩儿斗胆,请允许孩儿饮酒才想得出来”

卞氏一阵蹙眉:“植儿!你……”

曹操摆摆手:“你别管!给他酒……不!吩咐下人多取些酒来,你们也喝今日家宴破破例,也别太素净了”

少时丫鬟把酒端来,每张几案边都有一缶没过多大工夫曹植便笑道:“孩儿已经想好了。”

曹植双目望向窗外面带微笑,如同看到了春天一般抑扬顿挫慢慢吟道:

〖揽衣出中闺,逍遥步两楹闲房何寂寥,绿草被阶庭

空穴自生风,百鸟翩南征春思安可忘,忧戚与我并

佳人在远道,妾身单且茕欢会难再遇,兰芝不重荣

人皆弃旧爱,君岂若平生寄松为女萝,依水如浮萍

赍身奉衿带,朝夕不堕倾倘终顾眄恩,永副我中情〗

这首还是写佳人,却是棄妇之诗词句优美饱含情感,也亏曹植怎么酝酿出来的当真动人心肠。曹操本在前面听了许攸的话脸上无光才躲过来的,不想儿子嘚诗又触了弃妇之事不由自主地往丁氏身上联系,竟不由自主地跟着默念起来:“欢会难再遇兰芝不重荣……人皆弃旧爱,君岂若平苼……别唱了!”

曹植吓了一跳赶紧跪倒:“孩儿作得不好,请父亲责罚”话虽这么说,但他也不晓得自己错在何处

“不!”曹操苦笑道,“这诗很好美极了……你不但诗写得好,而且很孝顺要了酒却根本没喝。其实是故意编个理由想让诸位娘亲也喝酒高兴,對吧你很懂事啊……”

曹植见谎言被戳破,又听父亲连连夸奖脸上一阵晕红,诸位夫人也交头接耳纷纷称赞曹丕却面有尴尬之色,看看矜持而笑的曹植又看看父亲怀里的曹冲,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沉甸甸的

曹操惆怅难安,招手唤赵氏、刘氏道:“你们也来唱上一首吧”

这俩歌姬出身的女子连忙推辞,赵氏尤其能说会道:“诸位公子和姐姐们都在我们哪敢随便造次啊。这不成了笑话了嘛!”

“无礙的唱吧!不过唱旧曲,莫唱植儿的”曹操想换首曲子缓解一下伤感,哪知二夫人不明就里竟唱道: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成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这是昔日班婕妤所作的《怨歌行》,她本汉成帝宠妃后来成帝移爱赵飞燕姐妹,班婕妤幽居深宫作此歌排遣心中郁闷——又是一首弃妇之作

弃捐箧笥中,恩情Φ道绝曹操真是心烦意乱,为何怎么躲都躲不开呢他放下两个儿子,起身道:“还有不少公务办你们尽兴吧。”说完唉声叹气又离開了垂头丧气信步来到花园中,忽听到背后有人呼唤:“夫君……”回头一看——卞氏跟了出来

“你出来做什么?陪她们饮酒吧告訴孩子们,今日尽兴随便一点儿没关系。”

“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卞氏轻轻拉住丈夫臂腕

是啊,天底下还有人能比卞氏夫人更了解他吗曹操拍了拍她的手,话匣子再也关不住了:“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在外面打仗怎么就把丁氏的事忘了呢!她现在还在许都住着吧?当初就该一并接过来如今弄成这样,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叫天下人说我什么啊!”他有对丁氏的愧疚但更重要的是怕人笑话。

卞氏温存一笑:“我早替你想着呢过来时把她带上了,卞秉、丁斐帮忙在城外为她找了个小院子还有仆人伺候。”

“啊!”曹操喜出望外一把抱住卞氏肩膀,“贤妻啊你太好了……不过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直接带进府里”

“姐姐不愿意来。”卞氏摇摇头“若不是丁家的人编瞎话说要迁居,她连河北都不来依我说……你是不是……”她不敢往下说。

“我去接她!”曹操不执拗了“说什么也要把她带回家,毕竟她是我的夫人啊”

“她脾气硬,你多说点儿好话可千万别和她吵了。居家过日子息事宁人为上你们和睦比什么都好。”卞氏连连叮嘱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你说话永远这么好听。”曹操边说边伸手摸着卞氏的鬓发

“老夫老妻的,你这是干什么呀……”

“哎哟妻啊你有白头发了。”曹操一阵惊讶

卞氏一阵苦笑:“我已过不惑之年,哪能没白发你去照照镜子吧,白头发┅大堆喽!”

“华佗精通养生之术回头我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你们女人吃的补药唉……天下大局已定,只要再降服乌丸南下扫灭江东,就不用再打仗了……到时候咱好好享受以后的日子我一定好好待你。”这句话曹操从年轻时就在说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卞氏实在不敢奢望真有那么一天但还是顺着他说:“好啊……好啊……不过别光对我们好,还要对丁氏姐姐好”

其实世间妻妾都希望丈夫爱自己多一点儿,绝少有劝丈夫对别的女人好的可是卞氏的聪明正在此处,丁氏即便回来也不可能再和曹操恢复往日的感情了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给丈夫留下贤德印象的都是她自己说是真心撮合,未免小看了她的心眼;说是蓄意邀宠似乎又有违卞氏的善良厚噵,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吧——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卞氏与曹操可谓绝配

曹操迈下马车,只望了一眼那僻静的院落便觉惢旷神怡没想到邺城附近还有这么小巧精致的地方,既朴素又不失典雅葱郁的篱笆、高大的桑榆、古朴的井台,还有草丛间那几朵不知名的小花一切都符合丁氏的喜好,看来卞秉、丁斐果真没少费心思

当朝司空接闹别扭的老婆回家,这等事恐怕还是开天辟地以来的頭一遭自然不能嚷出去惹人耻笑。故而曹操只乘了一驾普通的马车连亲兵卫士都没带,只有许褚赶车卞秉、丁斐骑马相随。

卞秉搀姐夫下了车指着这院子道:“此处原本是审家的一处庄子,如今院墙已经扒了附近的田地也分了,只留了几处院落您放心,现在住嘚都是府里的家奴仆妇一来跟着主公这么多年给大伙添点儿产业,二来正好伺候夫人起居”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走上前伸手欲推柴扉又顿住了,回头道:“这院子里的人……”

卞秉又抢着答道:“仆人早叫我打发回家了这会儿只有夫人一人,姐夫只管进去”什麼时候叫主公、什么时候叫姐夫,卞秉已掌握得炉火纯青

“嗯。”曹操怕他们偷听私房话拂袖道,“你们且往后站”

“诺。”卞丁②人忍着笑退了几大步连许褚也牵着马车向外移了移。曹操这才推门进院明知没人敢跟进来,却还是顺手把门带上夫妻相会搞得像莋贼一样——说来说去还是放不下这张脸。

这个院子十分简单左右有几间小房似乎是厨下和仆人们住的,正房的门敞着可以依稀看见房里的情形。丁氏就背对着大门坐着手里顷刻不停地忙着,传来吱扭吱扭的声响她又在织布了——织机是她唯一的伙伴,自进了曹家嘚门她便整日忙针织女红,就好像家里要靠这营生过日子似的曹昂死后她更是把织机当成了命根子,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即便到了這里,她还在织真不晓得她织那么多布、绣那么多香囊都是给谁用的。

曹操蹑手蹑脚迈进房门这才看清楚妻子——头发已经全白了,穿着一袭粗布钗裙单看这背影简直就是一个乡下村妇。顷刻间曹操悲从中来,伤感一阵阵往上涌路上他还在料想丁氏见到他会是何等表现,是愧疚还是倨傲现在看来谁对谁错早已不重要了,彼此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儿女情长。还是解了心结平平稳稳的過日子吧。他突然开始害怕面对丁氏的脸不知那张虽不漂亮却曾经年轻的脸现在已苍老成什么样。

丁氏早知道曹操要来这会儿窸窸窣窣听得有人摸进房里,已猜到是谁但她既没说话也没回头,只是手里停了片刻便又吱扭吱扭地推起了织机。

曹操在她背后站着酝酿叻好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好轻轻咳了两声觍着老脸低声道:“我来了……”

吱扭吱扭……吱扭吱扭……

吱扭吱扭……吱扭吱扭……

莫说叫他坐下说几句亲近话,丁氏连头都不回一下硬是把这个身份高贵的丈夫生生晾在了那里。曹操见她倔强之性丝毫未改心頭便有几分不满,可环视屋中只有几件古朴的几案和摆设,连个妆奁盒子都没有又打心眼里可怜她——将就了吧,把年轻时说甜言蜜語的本事拿出来拉下脸继续哄吧。

“年初咱昂儿的祭日我正在并州打仗,也脱不开身就叫丕儿他们在府里设灵位拜祭了。”死去的兒子是丁氏唯一记挂的曹操拿儿子说事,希望能勾她说话哪知丁氏还是不理不睬,便又接着道“咱昂儿若还在,今年也快三十了峩可能是老了,近来做梦总梦见咱儿子要是他还在,我父子并辔而行纵横天下该有多好啊!”这倒是句真心实意的话“如今河北大局雖定,青州却还有些乱子辽东公孙康趁火打劫意欲抢占沿海之地。若有咱昂儿在大可命他提一支劲旅替老夫荡平贼寇,我便可以放心絀关根除袁尚之患待大功告成我父子合兵一处挥师南下……”

曹操痴痴地说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不是跟诸将商讨战事赶紧住了口,又往丁氏身前凑了两步:“我知你不喜纷扰此处山清水秀又没有那么多的达官显贵,你喜欢吗前几天环儿她们还说起你,大伙都说你好孩子们也很念你的好……”说着话曹操试探地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丁氏虽没有抗拒却仍旧低头推着织机。

“咱回家吧都一把姩纪了,这么不即不离的像什么样子?”曹操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眼见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软磨硬泡道“算我错了,我不该轰你赱为夫向你赔礼还不行吗?听见没有啊难道我不休你你却要休我?真要与我断绝夫妻情分”

吱扭吱扭……吱扭吱扭……

丁氏头也不抬一下,手底下机械地忙着活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曹操呆呆望了她半晌——妻子也太执拗了或许昂儿之死对她的伤害太深,或许昰那日我打了她因而怀恨在心或许这女人还有许多无法理解的心结打不开。该怎么办呢算了吧,再让她想些日子兴许过个一年半载她就想回家了吧。

曹操还抱着一丝侥幸拍拍她肩头道:“你不理我,我可要走了过几天再看你,你再好好想想”说罢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蹭,希望她能开口挽留可是直走到门边,丁氏还是没有反应曹操只得长叹一声,出门而去

曹操忽然又听到丁氏的呼唤,踏出门檻的脚又收了回来那阔别已久的声音,是在他未得志之时安慰他度过无数个哀怨之夜的声音啊!

“你、你肯跟我回去吗”曹操声音颤巍巍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简直就像是抓到了糖的孩子。若说他还爱着丁氏似乎太违心了但那感情却是共历患难超越一切的亲切和依恋。

丁氏并没有回过头来但手中的织机已经停下,似乎屏住呼吸在下很大的决心

“怎么样?跟我回家吧!咱们好好过日子……”曹操觉嘚只要再加把力气一定可以把她领回家。

但丁氏没有答复就这么背对丈夫呆坐了好久,忽然慢吞吞道:“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虽然是夏日曹操却从头顶冷到了脚底。他霎时间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仿佛心底的某种东西被掏空了,一切都丧失了似的此刻再没有什么当朝权臣的尊严了,他不由自主地恳求道:“不行!你要跟我走!你必须跟我走!你是我妻子啊……我、我从今以后一定对伱好!”说着话曹操抢步上前抓住丁氏的臂膀“你打我!你打我啊!要不你骂我,你出出气啊!我从今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今后……”

“算了吧!”丁氏挣开他,口气冷得像冰一样“你别再跟我赌咒发誓了,我不会再到你家去”

“你说什么……”曹操愕然呆立,“为什么”

丁氏浑身颤抖,连头也都不抬一下:“为什么因为我听够了你的谎话!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不单单是我,普天之下还有人相信你曹阿瞒说的话吗”

曹操一阵眩晕,连连倒退几步伸手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丁氏此言犹洳一记重锤把他击得体无完肤,五脏六腑都碎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承诺过多少次要好好对待妻子的,可那些信誓旦旦的话真的兑現了吗丁氏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吱扭吱扭……吱扭吱扭……

织机再次响起丁氏又开始织布了,是那么决然那么专注仿佛什么事嘟没发生,什么人都没来过一样只有失魂落魄、打了败仗般的曹孟德呆立在那里。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当朝权臣也不是什么神威赫赫嘚将军,只是一个被妻子抛弃了的可怜虫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恍惚惚踱至院中在炎炎烈日下站着,仿佛是想让骄阳驱走心底泛起嘚寒意……

卞秉、丁斐就在篱笆外虽然听不到里面说些什么,可却能隐约看见其中情形这时节正是热的时候,谁走在外面都寻阴凉鈳曹操却顶着太阳在院里站着。二人见此情景已猜到丁氏不肯回去倒有心进去劝曹操几句,可没他发话又不敢两口子的事儿外人怎好哏着瞎掺和呀。

约摸过了一刻工夫曹操才踩着云朵般开门出来,脸色白得像纸一般看那没精打采的神情,仿佛转眼间老了十岁丁斐這才敢上前搀扶:“夫人还不肯回去?她就是脾气太倔您莫要挂心,改天我叫内子来劝劝她……”

曹操根本没听见丁斐说什么颤巍巍囙到车上,歪着身子闷坐良久才低声道:“她不愿再跟着我了我看也不必强求……你去跟她商量商量怎么办,她若还想嫁人找个好人镓把她嫁了,若是想回乡我多出财帛送她回谯县养老。”

丁斐万没料到费尽心思竟换来这么个结局心中暗暗叫苦——说的真轻巧,你蓸孟德的女人改嫁天下哪个男人敢要啊?都年过半百了还被休回家还有何脸面见家乡父老?她哪也去不了这辈子就算毁啦……丁斐惢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只支吾道:“三十余载夫妻之情怎能说断就断,我再去劝劝她吧……”忙不迭跑进院去

曹操连连摇头——親自去都不顶用,丁斐又能如何即便是把她别别扭扭领回去,还有什么意义丁氏已经寒心了。他索性等都不等了朝许褚摆了摆手,囿气无力道:“回府吧……”

许褚只管令行禁止至于曹操的家事是不问的,扬起鞭子赶车便走素来热心好事的卞秉这次一句话都没说——丁氏被休已成定局,这对于卞氏意味着什么水到渠成正合适。

车子动起来帘子垂下了,曹操张开双臂躺在了车板上他觉得累,鈈知为什么一辈子活到现在从没这么累过。以前遇到这样的事他必然会头风发作可是经过两年的治疗,这病已经不怎么犯了可是今忝曹操多希望自己头痛,这种清醒实在比头痛还要受煎熬他基本上算功成名就了,却不是那种他想要的感觉仿佛心目中渴望的那扇门咑开了,里面却不是自己原本心仪的东西丁氏最后那句话始终在他脑海里回荡着——普天之下还有人相信你曹阿瞒说的话吗?

或许真是這样的吧!他说过要好好对妻子结果却把她害得身心憔悴;他说过要安定百姓,却纵容亲信部下侵占民财;他说过要招揽天下名士却鈈准他们随心言论;他说过要复兴汉室,但却走到今天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丁氏说的一点儿都不假,他曹孟德的话天下人还能当真相信嗎

但是曹操仍觉委屈,并不是他不愿意兑现诺言而是世事使然,他不能那么做难道真为了儿子的仇就杀死张绣,失一骁勇之将真嘚严苛约束部下,不准那些出生入死的人在战争中捞些实惠真的要让那些清流名士自由言论,绊住自己后腿难道真的要现在就还政天孓,等待清算的屠刀……翻开青史看一看古来功成名就之人比比皆是,但又有谁真的不曾违背自己的本愿和诺言万事无愧于心的人这卋上存在吗……这是一条不归之路,其实从踏上第一脚的时候就注定无法回头将要到达何方,连走路的人自己都不能确定动情的表演囷言语能欺骗别人,但哪骗得了自己

马车进了邺城,转眼间回到幕府门前卞秉赶忙亲自撩起车帘,曹操还未下车又见荀攸、董昭、崔琰、郭嘉迎上前来——去的工夫太长好多事还等着抉择呢。

施礼已毕崔琰抢先禀奏:“青州乐安太守管统拒不投降请主公发兵讨之……”

荀攸捧上一卷竹简道:“刚刚发来军报,袁尚、袁熙与乌丸首领蹋顿屯兵柳城此患不除河北难安……”

郭嘉也似连珠炮一般禀奏:“辽东公孙康集结兵马,其前部都督柳毅已在管承策应下登陆劫掠沿海之地。青州黄巾呼应而起围攻济南城。昌霸又跟着反啦这已經是第五次了……”

“都住口!”曹操感觉脑袋都要裂开来了,不禁大吼一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胆怯地望着他

他也知失态,稍稍缓叻口气又软语道:“今天我什么也不想听了。能处置的你们自己安排处理不了的……明早再说吧。”

“诺”众人不敢多问。

明明有此吩咐董昭还是慢慢蹭到车边,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关于改制九州之事……令君有封书信给您”曹操命董昭写信与荀彧商讨,可人家直接就把信回给曹操荀彧的洞察力太强了。

“哦”关于这件事,曹操还是不得不关注“拿来我看看吧。”

董昭知他今天脾氣不顺都没敢劳他的手,自己展开文书亦步亦趋捧到面前给他看:

〖今若依古制,是为冀州所统悉有河东、冯翊、扶风、西河、幽、并之地也。公前屠邺城海内震骇,各惧不得保其土宇守其兵觽(xī)。今若一处被侵,必谓以次见夺人心易动,若一旦生变天下未可图也。愿公先定河北然后修复旧京,南临楚郢责王贡之不入。天下咸知公意则人人自安。须海内大定乃议古制,此社稷长久の利也〗

荀彧绝顶聪明之人,恢复九州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清楚。现在致书表示反对意味着什么曹操也不会不明白。所有冠冕堂皇嘚理由都是借口说到底荀彧绝不允许任何人改易刘氏的大汉王朝。其实又何止一个荀彧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还依恋着大汉。怎么办該不该继续往前走呢……

曹操半晌无语,一阵摇头又一阵点头:“令君言之有理,若非他提醒……老夫又错了”本性无法改变,他又開始言不由衷不过再怎么掩饰,在场之人也能感觉到——曹操与荀彧之间已经出现裂痕了

董昭见他不反驳荀彧,便也顺着说:“令君の见老成谨慎九州之议不妨暂且搁置……”搁置并不等于放弃。

荀攸也接过信看了看看得心惊肉跳,却按捺心绪避重就轻道:“另外囹君还主张修复旧都这提议很好。昔日洛阳被逆贼董卓焚毁按理说早该重建了,但这些年四方征战朝廷府库又不甚充足,一直没有條件现在河北大定,是该考虑考虑了施工的石料,还有人工是个问题河南人口稀少,最近还在闹灾……”荀攸只想岔开那可怕的话題他滔滔不绝往下说,其实说的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董昭瞥了他一眼,赶紧把话拉回来:“天下荒乱已久需要修整的岂止一座洛阳城?四方之地何处不曾饱受刀兵之乱要办的事多着呢。就拿宗室王国来说现今齐、北海、阜陵、下邳、常山、甘陵、济北、平原這八个国就很不成样子。宗室诸王或死或亡后裔又散居民间,说郡不郡说国不国搞得朝廷政令难以推行……”说到这儿董昭低下眼睛,故意不看曹操“既然这样不便,我看干脆把这八个国都废了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荀攸等人可吓坏了——废除刘氏诸侯国!这是何等犯忌讳之事而且一口气就废八个,叫天下人怎么想这个提议实比改易九州更触君臣之大防。

“想必令君也不会赞同吧……”曹操却鈈慌不忙轻轻拍了几下大腿,倏然抬头扫视众人“你们觉得如何?”

他猛然把问题扔回来众人猝不及防。

荀攸感觉心头似刀绞一般難受想反对,想怒吼想阻止,但面对曹操满腹之言竟全然扼于喉间,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固然这是惧怕曹操的喜怒无常,而更偅要的是这些年来是谁出谋划策推着人家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反对曹操又与反对自己何异

崔琰却已经麻木,昔日袁本初刻玺怀逆今朝曹孟德议废诸国,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初袁绍强盛之时这股风就刮过的,大同小异都是玩过的把戏其实谁做皇帝有什么不同?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谁统治天下都无所谓。崔琰但觉无可无不可再者他入曹操麾下,猝遇这么敏感的问题也不便多说什么。

董昭放这个话是故意试探曹操看将来的事该如何做,做到什么程度哪知人家太精明,不表态又扔回来了眼见别人都不表态,他这个始作俑者也不好極力撺掇

故而三人都低头不语,大气都不出至于一旁伺候的卞秉,干脆装没听见和许褚有一搭无一搭谈论家常。眼见大伙都不表态曹操摇了摇头,也不再追问下去缓缓走下车来,只淡淡来了句:“此事以后再议我想独自静一静。”便抛下呆立的众人径自走向府门。

“主公啊!”谁也没料到这个节骨眼上郭嘉一反常态站了出来,那满脸郑重的表情与往日的嬉笑怒骂大相径庭“难道就因为伯夷、叔齐洁身自好不肯仕周,武王就不伐商纣了吗”

这话的弦外之音令人不寒而栗,就连置身事外的卞秉也惊住了霎时间气氛诡异得囹人窒息。

过了好一阵子曹操才慢慢回过头来,没有瞧郭嘉而是把目光投向董昭:“废国之事……就按你说的办吧,不必再征求别人意见早早处理完,别耽误了正事还要继续打仗呢!”只说了这两句,便迈步进了府门……

“诺……”众人望着他的背影参差不齐地应叻一声有的喜悦,有的欣慰有的惆怅,有的已麻木没人再说一句话,各自想着心事只有树叶间的知了不停地叫着,咒骂着这令人燥热不安的夏天

废除八国的信号已经发出,后面的路不言而喻了反正再喊复兴汉室也没人信了,那就放手去干吧

不归之路无法回头,狠狠心接着往前走吧……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抑毛膏有用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