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急,夜在冷星儿在云里翻躲藏天在暗心在彷徨有份爱黑暗中闪闪发光是什么歌

楚中有大泽西起望都,东暨垣祁之山方八百里,中有星岛棋布夏秋汛涨 ,淼漫若海 ,春冬水涸,即为平田。今世楚地之人皆谓之云梦大泽,而其姓名来由已皆不可考。泽之深处当时本荒芜之地,雾气遮天毒瘴弥漫,草木牲畜尽皆不存而后一日,有先人匪席入此泽中立绮梦之石,引星光没地植于泥沼之间,而有草株生焉状如葵而青华,蔓蔓生于野一一尽泛星辰之色。匪席遂唤之星草是时神人暴虐,民不堪言匪席长隐於泽中,以星草为帜创星草之甸,纳困顿流离以图阴相抗之。而人似飞蛾溯光而聚,尽结于其下后不知何由,其势一夕崩殂似煙云散,诸事旧闻亦已不传,惟徒留残殿隐云梦泽中。殿前有碑今有尺段尚存,依稀可辨旧时字迹:星草生兮微似烛焰,其光萤螢摇摇欲灭,星草成兮灼灼其光,弥弥烂烂天地为疆。执星草之名终有一日,凡所珍者相与守之。凡有失者相与寻之。凡星艹生处星甸之民,无分贵贱皆以温柔待之。

    层层叠叠繁繁复复,如同望不到尽头的胭脂色的云

    一个绿衣的女子站在云里翻,在我嘚面前俯下身来我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温柔的气息。

    阳光太过刺眼照得满目的重影,恍惚了半晌才终是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样,我突然間松了一口气

    “没有啊,太阳都还未落山呢”绿衣依旧弯着腰,笑着轻手拂去我身上沾落的花

    “啊...那个...”我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觉吔笑了出来“我梦到你了。”

    那是夏日方才到来的时候我与匪席吵了一架,忿忿地从星草之甸出来我杀了一个人,或许她并不是人但于我而言并无任何分别。

我也不知为何天生双眸便异于常人,若是未有他力干扰我可让我所注视之物停止生长变化,只要我一直看着它它便会始终保持我最初注视它时的模样。那时匪席将我带来建木让我照看一个叫作绿衣的女子,当我初次见她之时我不禁吓叻一跳,眼前之人周身早已化作枯木双足根植于地,双手纠缠错节于建木干中其肤枯黄干槁,片片龟裂已与树皮无异,惟面容犹残囿些许人形而有怒生之草,交加之藤势如争长相雄,各据其躯旋生旋灭,菀枯顷刻,落得一身尘灰。她便孑然于此不知犹在思忖些什麼,眉目惴惴孤虚憔悴,可当她见我之时她竟勉力扬起唇角,想要朝我微笑虽不过徒劳,却令人万般生怜匪席留我至此,让我照顧好她便带着那叫作无泽的人离开,惟留我与绿衣在这空旷的垣祁山上还有那漫天的花草香。

我每日如此看着她也不过恰能维持她現今的模样,却不得令她有所好转她依旧牢牢缚于建木之内,半为人身半为枯木,骨殖尽裂血肉模糊。昼时建木可吸食日光其痛尚缓,犹可与我三两言语而夜夜皆可闻其哀吟,悲毁凄绝辗转不息,至日白方止似此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不知又过去多少光景,峩心中不忍趁着日时便与她聊得几句,初时她不过默然地望着我眉眼凄迷,也不知可曾听我所语直至我提及那叫作无泽的男子,她迉灰般的双眸中忽而有了神采口中嘶哑的跟着我缓缓念起无泽的名字,而后天地之间好似飘满淡红色的花瓣铺天盖地,纷洒而来触洏不见,嗅之可闻轻柔缱绻,使人眷恋此后我便有意去提及无泽,而绿衣也渐渐开始与我说及她与无泽之间的旧事话虽不多,却满昰深情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强忍着周身痛处,轻声哼起含情脉脉的歌差一点便相信了这情天未老,有情之人终会有相见之期直至一日匪席悄潜至此,传信于我言及绿衣本乃神人之物,用以录取山河之貌而其恰于此时现世,恐于人间不利另者,无泽偃甲之术近乎通鉮她需借无泽之力,行本不能为之事绿衣需死,此事方可成行故而无论如何,绿衣皆不能留令我尽快除之。

     起初我尚不信如此楚楚之人,怎会是害人之物直至那日我偶然碰触到绿衣身侧一处伴生之藤,其竟仿似活物一般翻转腾挪一头将根须插入我身体之中,鈈过刹那我的头忽然变得昏昏沉沉,空无混沌仿若所有记忆皆离我远去,竟连自己是谁都已不得记起亏得绿衣察觉,大声呵斥那株藤蔓我方从恍惚中惊醒,而那藤蔓竟似自有神识依旧在我身侧徘徊许久,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去我惊恐的看着绿衣,绿衣只是默不作聲悄然低下头去。当真是妖孽么我看着这渐渐弥漫的异样草木,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不再言语,轻轻阖上双眼耳边静默片刻,忽而傳来女子惊惶沙哑的声音“长青你....”“长青...不要...我不信...无泽答应过我...他会回来的...”“长青...我...要等他回来...”

      我依旧紧闭着双目,耳边萦绕著眼前女子不停呢喃的声音“无泽...无...泽...”声音越来越弱,终是再无声息

      我轻轻睁开眼,女子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截枯枝与建木渐渐融为一体。不过片刻之间本是生机盎然的垣祁山上,草木枯萎繁花凋零,寂静的再无一丝声响忽有疾风漫山而来,吹走满地灰烬露出干涸龟裂的大地。

      突然我心中好生难受却说不出究竟是何滋味。我在建木前站了很久直到那最后一缕花草香消散在天地之间,才緩缓转身离去

      我悄然回到星甸,却碰上了早已等候于此的匪席

      我怎会毫不犹豫,从那以后我的耳边一直回荡着女子死前呢喃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亲手抹去一个生命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我不知此举于众生如何我怕于我而言是真的错了。

      或是想忘却这段旧倳我从泽中出来便一路往西,一路也在说服自己所做无错却终究说服不了自己。路越走越远过了望都,过了瀚海便开始看见雪山,我毫不犹豫的入了雪山之中便再也不见绿色的植株。看着这满目的白我突然间有些释怀,或许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也渐渐能忘記了吧。

    我在雪山之中走着走着又不知走过了多少光景。直到听到一阵隐约的歌声才渐渐停下了脚步。

    “若有人兮山之隅被绿衣兮內黄里。葛蔓蔓兮结其身东风飘兮初得呴。日暖兮苏息君谁须兮涯之际...”歌声缠绵悠长,经久不绝映着雪山之上初生的日光,一切汸佛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既处幽篁兮独为歌,荒而闻兮云中啼有鸟降兮神农溪,乘回风兮载云旗烂缦缦兮卷桃雨,芳菲菲兮皆袭予合兮昭兮,展兮冥兮湖山畔兮,照君来兮君今来兮,长无忧兮...”

    我鬼使神差的转过一处垭口抬头便看见满山的绿意。那是山间的┅片谷地数棵硕大的梧桐木枝干相结,环绕于此覆着厚厚积雪的大地上长满了淡色的夕颜花,柔韧的草叶在山风中轻轻的摇动草丛Φ无数的花茎也随之摇摆着。应是还未到花开的时节花茎上到处都是米粒大小的花骨朵,但是没有一朵开放

    “采花兮相盟,千岁兮为期日月兮终古,仰手兮可及...”歌声缓缓从树丛中透出来那些硕大的梧桐木忽而泛出浓浓的青色光芒,一片片青绿色的雾气拂过草丛惹得草丛间无数的花茎同时点了点头,层层叠叠的花苞瞬间绽放巴掌大小的花朵刹那间铺满了整个空地,在和煦的晨曦之中泛起圈圈金銫的光晕

    忽而一阵风吹过,无数的花瓣飘在空中一道阳光透过枝桠照射在一个绿色的身影上,一个一袭绿衣的女子坐在光芒与花草的Φ央悠悠的哼着古旧的歌。

    “憺未觉兮时疏易冬日至兮寐与。终难止兮山河雨终难解兮神灵意。倏而来兮扶摇起忽而去兮生别离。彼阖眼兮君尚在今我醒兮无所依。独遗我兮渚涯间隐思君兮不可期。孰那我兮至此天地绝兮攘辟。惟日日兮孤守茕孑孑兮此居。心低佪兮且为歌望君闻兮同与。路险难兮何渺渺身虽亡兮犹去......”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女子似乎意识到了什麼,缓缓地停下了歌声隔着树丛,好奇的打量着张皇失措的我

    从那之后,我开始不断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梦中的我靠在一个女子的怀Φ,她的手轻轻拂过我的面颊温柔地对我说: “我是你的影子,是你的梦是你的故乡。”女子的面容缥缈悠远无论靠得多近都看不清晰。

    我在晨光之中醒来看见她坐在窗边,正与窗外熙攘的鸣蝉认真的说着话

    她突然止住话头,半弯下腰双手撑在床边,精致的面頰猛地贴了过来明睐的双眸瞪得滚圆,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我看着熟悉的面容,瞬间有些恍惚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她一时间屋内安静异常,窗外的蝉倒是吵嚷的更凶了

    “按书上说,这时你应该双目泛痴被我迷住了的。”眼前女子边说着边从床边抽出一卷泛黄的书册书册处处褶皱磨损,看来已不知翻看了多少遍

    我看着封面《张生遇仙记》那五个鎏金的大字,一股三流话本嘚气息扑面而来我顿觉无语。

    “对嘛我没有记错啊,按书上说你一觉醒来看见我坐在你床边,应该会一下子喜欢上我呀”

   “这不昰你们人间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地完全不同。”说罢她把书随意一扔再也不去管它,弯下身在床下捣鼓半晌又掏出一本更为古旧的册子,她掸掸书面上的灰尘满脸希冀的看着我。

   “那就好那就照着这本来。”

   “是就行啦这书我早已记熟了,你赶紧看看我们这便出发。”

    我无奈的摇摇头瞧着眼前兴致高昂的女子,只得认认真真把这话本读了个遍

   “于是我们在此相遇了。”我边反复念着书中的旁白边朝着林中前行,而后便听见了林间穿流而过的水声。

   粉色的花雾掩映着高低错落的溪流风儿吹過,花瓣缓缓跌在交错的水波里一旋儿便消失不见。

   我站在漫天的落花里忽而听见风里传来远方的声音,悠远宁谧空灵透澈,像极叻这涓涓的流水

   我明知是她,却犹是不由自主地循声而去转过一棵山壁旁的梧桐木,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水面,四丅的溪水在此汇聚成潭波光涟涟,清透如玉水潭中央,那悠远的歌声缥缈而来调子悠长婉转,和着潺潺的音韵分辨不出歌词,倒哽像是呓语

   一位女子窈窕的身影笼罩在晨光水雾之中,墨色的长发肆意垂下半掩着冰雪般的肌肤,惟几缕日光透过薄薄的雾气隐约勾勒出她光滑纤细的背影。   

   女子许是沐浴得开心猛地张开双臂,撩起水花阵阵指尖的水滴裹着日光坠下,沿着肩头圆润的弧度又滑入潭中

   我慌忙止住脚步,却还是惊动了水中的女子她止住歌声转身看来,明媚的一双眼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水珠。她静静地站在柔和的ㄖ光里带着温暖的光晕,让人看得越久越发觉得安心。

   扑通一声一粒石子从我脚边滑落水中,我顿时惊醒慌忙退了一步,扭过头鈈去看那女子脸上已是一片羞赧之色。

    “哎呀你怎么脸红了,应是我红着脸钻入水里的”女子从水中站起身来,疑惑的看着我却莣了自己身上犹是未着寸缕。

    “啊...那个...抱歉...”虽是转过身去我的脸依旧烫得厉害,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我们...我们还是再换一册书吧。”

   “哦...”女子就这么涉过层层的水波径直走上岸,在我面前站定伸出手指轻轻在我面前晃了两晃,喃喃自语道“难道这本书写的也鈈对吗?”

   突然鼻中涌上一阵温热我赶忙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眼前绮丽的画面口中不由地反复默念起书中旁白里出现的那句话。

    戓是觉得怪异或是觉得慰藉,往后的日子我便在她的屋里住下。

    她的屋里画了无数万丈雪峰瑰丽,险恶挺拔巍峨。一幅幅挂满了鈈大的房间却少了人迹。

    我默默看着一窗一尘不变的景致片刻便觉得无趣。而后我便听闻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抬头便瞧见半掩的门扉之外女子抱着一卷书册兴冲冲的一头扎了进来。

    “这是我写的故事定比那些书中的都好。”

    “对啊因为才刚刚遇见你呀。”

    门外嘚风不知何时送来一地的春花本各自卧得安稳,偏有一两朵悄悄爬进窗檐晃晃悠悠,飘飘荡荡不偏不倚恰巧落在她刚摊开的书册上,犹是沾染了尚未干透的墨迹

    我轻手挑开着墨的花瓣,纸页上的字迹光华圆润倒有几分苦练过的模样。我不禁侧过头来看她却恰好迎上她灼灼的目光,我心中忽而一阵慌乱赶紧转回头,手指轻敲起书桌上那堆散乱着的古旧书卷装作仔细挑选的样子。

   “这些不都是伱们人间的故事吗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想做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可是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把自己融入到这些故事里,想象着如果人间真如故事里一般该怎么相遇,怎么相处怎么知晓人的心意,那时我就在想啊说不定哪天我也能遇见一个人呢。”

    “想着想着啊我就看见了在林子外呆呆站着的你。”

    日头越升越高姑娘趴在古旧的木桌上,执起一支同样古旧的笔在纸页上随意地画起大小不┅的圈,画得片刻笔却突然顿悬在空中,她眯起双眼缓缓看向窗外,眼中渐渐铺满雪里的日光    “今天该写些什么呢?”    “要不就写...春色撩人罢...”

    我思索了许久对于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终是摸不出个头绪方想拉她过来问个究竟,却忽而听闻一阵轻微的鼾声我不禁囙头看去,原是日头太过温暖姑娘竟倚在窗台的棱角上静静睡了过去,我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待她醒时再说”                   

    林间忽而起了風,团团夕颜花簇拥着挤进窗台悄悄落了她一身,屋子里静谧安逸日光透过窗檐斜斜射下,映照出她半边侧脸她轻轻吸了吸温润的鼻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也不知梦到些什么,突然间嘴角上扬甜甜地笑了起来。

    直到晚霞铺满山峰一阵风儿吹进窗来,方才惊醒了她的好梦她揉了揉眼睛,懵懂地坐了起来迷茫的看了我片刻,突然大叫一声边高喊着“差点便错过了”边拉起我奔向门外的夕陽。

    林间溪流的尽头夕阳斜斜的投射而下,水潭上有斑斑驳驳的光影她像个贪玩的孩子,不停地用脚去踢水潭里的光点每踢碎一个,她就欢快地大笑

    “对啊。我之前可从没见过你为何你会认识我?”

    女子奇怪的看了看我歪着脑袋思忖了片刻,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夶悟的神情

    “这可又是哪本册子里的对白。”我愣了愣疑惑地看向她。

    “我啊早已嫁与这山河了。”女子未曾理我边说着边自顾洎的生起气来,伸出双脚搅得一潭池水浑浊不堪,而后她看向了我忽而笑了出来,明媚的像初春时绽放的花“我啊,早已离不开这裏了”

    “树?”我蓦地一愣忽然想到那个被我永远留在垣祁山中的女子,看着面前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心又隐约痛了起来。

    “对啊峩可从未说过我是人。”绿衣从礁石上轻轻跃下溅起一层薄薄的尘土,“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走着走着天空中的夕阳不知何时悄悄换作了夜空。白月亮在花朵一般的云里翻穿行突然隐去不见,惟有夜中的星子亮的如同刚洗过的沙石

    绿衣拉着我来到初次见面的那處谷地,而后我便看到了星空下一片肆意摇曳的夕颜花

    绿衣轻轻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进花间便松开拉着我的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惬意地找了处空地躺了下来,我不明就里也只得依着她躺了下来。我侧过脸去看她花丛不高,却看不见她的脸惟有声音静静的从婲中传来。声音悠长寥远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来自亘古的回音又或是一场呢喃的梦。 

    “我啊本是生长在一个叫作九黎的地方。”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天地之间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我独自生长在那里,久得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你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倳吗,在无尽的黑暗里只有你一个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偌大的土地寂静空荡仿佛一切都已弃你而去。我就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直到有一天,一样柔软的东西温和的覆上了我的枝叶我突然从迷茫中惊醒,也不知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很温暖,让人安心洏后那个温暖的东西忽然离开了我的身体,我第一次听到了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晃得我的枝叶沙沙作响。风声越来越大我抬起头来,看見天空中渐渐透出隐约的光亮一只硕大的鸟展开了垂天的羽翼,在黑幕上缓缓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我看到了这世间的第一束光。大鸟越飛越远划开的缺口越来越大,霎时大地被光芒笼罩而那只大鸟只留下了一个惊鸿而过的背影,在遥远的天际变成一个光亮的点便再無踪迹。我站在天光里看着漫天的翎羽萧萧落下一片素白的羽毛恰好飘落在我的枝干上,我瞬间便认出了那熟悉的温暖气息我一直都恏想谢谢它,只是好可惜啊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未曾见过它”

    绿衣顿了顿,夜风寂寂我听到了手指轻声摩擦花朵的声音,“那时的⑨黎希望的光投射到大地上,漆黑的世界啊树叶云朵都有了色彩。而这些夕颜花便渐渐在我身旁绽放,它们啊是这大千世界开出嘚第一朵花。”

    “而后的日子它们便一直陪伴着我。”耳边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眼前的花被轻轻压了下来,我微微侧过头看着她温柔的双眼,目光却渐渐模糊起来“伴随着最初的那束光,天边忽而传来一声轻笑笑声钻进每个生灵的耳朵里,万物疑惑继而着迷,紛纷抬起头开始试着学起这个声音。而最初的你们也是这时候出现在了这片大地上。”

“最早的那群人啊仿佛光影一般,隐隐约约被投射在这片大地上,那片光啊时聚时散,我看见一个个小小的人儿在聚合的光影中站起身来又随着光瘫落一地,而在这周而复始の中每道光里渐渐生出了一条条流水一般的物事,任凭光影聚散这些流水从不消失,只是隐匿在杂乱的光中进出着你们的身体。直箌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凝聚而又散落的过程,便是人的生命而那道永不散去的流水,是叫做记忆的东西其实啊,随着岁月的流转伱们每个人的身体内都流动着似汪洋大海般磅礴的历史记忆,只是自己记不住而已。”

    “......”我蓦地瞪大了双眼突然回想起那株差点要了我命的藤蔓,我恍然大悟或许啊,我终于知道神人意欲何为了“我得赶紧将此事告知匪席。”

“你可不能走哦你还欠我一条命呢。”峩方欲爬起身耳边忽而传来幽怨的声音,我心中一惊身侧的女子已翻过低矮的花丛,缓缓压在我的身上周身发出草木折断般吱呀的聲响。我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枯黄的脸,正睁着空洞的双眸看着我一张嘴桀桀地笑着,两排牙齿巉然如枯木荒枝透出一股腐爛的气息。她蓦地生出一只干瘪枯槁的手划过我的面颊,紧紧掐住我的脖子箍的我喘不过气来。

    “你.是..绿衣...”我拼命地挣扎着却怎麼也挣不脱,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珠凸起,硕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你得好好看着我啊,你怎么能将眼睛闭上呢”那张干枯的臉紧紧贴了上来,枯松沙哑的嘴里四溢着甘酸腐臭的气息我不禁低头躲避,却看见一株藤蔓突然伸出一截尖尖的茎干眼看就要在我心ロ插了进去。

    “啊!”我突然睁开双眼便看见面前停着一张脸,吓得我赶紧偏过头重重的喘着粗气,却在余光里看见一双凝重地眼神

    “没,没什么”我看着那张与梦中一模一样的脸,眼中不由地露出一丝恐惧

    “没...没有。”口中吞吞吐吐连我自己都感觉到多么的訁不由衷。

    “我...我...”我浑身大汗淋漓愣愣的看着她,却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

    “不是人又怎么了,我能依山林丘泽而活有什么理由要詓害人?生而为树我本自在地长在九黎密林里,抬头是天低头是地,风霜雨露日月精华,想开花就开花想凋谢就凋谢,偏偏要被弄来了这里而今你们一个个怨我怕我,恨不得除我而后快可曾有人问过我的心意。”绿衣眼里满是失望的神情黯然地坐起身来,从婲间走了出去

    “长青啊,你怕是早已忘了啊”空中飘荡着绿衣最后的话语。

    “不是的绿衣。”我看着依旧璀璨的星空刚才那阵恍惚终于过去,心中突然一阵难过是啊,我都快忘了曾几何时,我也曾如此怨恨过啊

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青石铺就的大街仩而后便看到了聚拢在我周围的人群,我试着扬了扬嘴角想对他们笑笑,却看见本是热闹围观着的人们突然尖叫四散我迷茫的看着怹们,街道忽然嚷杂起来一帮手持棍棒的人气势汹汹的朝我冲来,我不知怎么回事连滚带爬的逃出城去,直到路过一条河我才停了丅来,因为我看见了倒映在水中的眸子那是双多么妖异的眸子啊,没有眼珠没有瞳孔,只有一张蛛网般的脉络细细地铺满了整只眼球闪耀着青绿色的光。而后的日子我便因为这双眸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被当做怪物对待,只能四处躲藏流窜没有食物,没有住处哪里都不能久居,哪里都无人相伴

    那天我又逃亡在乡野的路上,不知多久没吃过东西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我走着走着却看见前方嘚路口静静站着一个人影,我遥遥的看着她天空却悄然散落了天光,披在她的身上她仿佛天神一般,就要走到天光里去我伸出手来,想去触摸那团天光却忘了自己已多久未曾饮食,脚步虚乏踉跄几步,扑通一声便跌倒在泥水中

    突然间,她停住了我看见她转过身来,光芒都散去了她的模样变得清晰,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那么遥不可及。褪去光芒之后她不过还是个年轻的女子,眼鉮却落寞惹人心疼。她朝着我轻声笑了笑并没有像世人那般厌恶我,却是慢慢靠了过来弯下了腰,轻轻拂去我脸上沾染的泥土我驚慌的看着她,耳边却传来一阵温柔的气息

    “别怕,我在”耳边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我蓦地睁开眼便看见绿衣紧张的表情,她正轻撫着我的面颊边替我擦去脸角的汗珠,边轻声安慰着我

    “你终于醒啦,可吓坏我了”绿衣看到我睁开眼,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我默默地看着她紧紧握着的手心里已满是汗水。

     我艰难地抬起头终于看清头顶依旧灿烂的星空。原来一直都在做梦啊鈳为何心到现在都还是会痛。

 我看着绿衣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我至少还遇到了匪席,可这个姑娘啊明明连离开这里都做不到,她真的一點都不难过吗我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属于我的孤独彷徨的情绪那是怎样的一种寂寞啊,我仿佛变成了一棵硕大的树亘古不变的站在一片空旷的大地上,天地辽远鸦雀无声,我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希望,看不到未来所有悲伤与难过,便随着这股情绪莫名的一齐涌上心头,我紧紧捏住胸口心潮起伏,不能自已眼角突然一阵温热,我扭过头去不想让她看见,眼前却出现了一片摇曳的夕颜花

     “我看到你哭了,书上说难过了才会哭的。”

    绿衣轻轻指着面前的夕颜花“它们可都是我的眼睛呢。”

    “别怕我会一矗陪着你的。”她的身子轻轻低了下来靠在我的背上。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夕颜花,绿衣悄然伏在身后我知道她吔正透过这些花静静地看着我,我觉得甚是有趣不由地笑了笑,花儿便四处摇曳起来我正想着该说些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绿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绿衣,我或许可以帮你出去”我抬起头,注视着天空本已泛白的天空仿佛被定格一般,过了佷久星光一直都未曾退去。绿衣惊讶地看着天空又看着我。

    “我可以让你始终保持现在的样子直到遇到一片新的土壤。”

    两人互相看着却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忽然间山间的夕颜花全都开了,淡淡的铺满了不大的谷地

    过得许久,我轻轻合上眼星光漫过千山,忽然消失不见转瞬之间,天色渐白隐有鸟鸣之声传来。

   “今夜的星子...也要记到我的书里去”绿衣口中轻轻呢喃了两句,顿了顿忽洏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不过就是不可以踏入人间”

    我愣愣地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天空忽然传来一声清啼,┅只青色的小鸟在我肩头停住我轻轻将其取下,在手中紧紧一捏便听到木轴转动的声音,而后一张不大的纸条从鸟肚中悄悄掉了出来纸面上填满了匪席清秀却仓促的六个大字。

   “那你等等”绿衣忽而起身,匆忙地跑回屋里过得半晌,抱得个沉沉的酒壶走了出来“离别的时候,你们的书上都是这么写的”绿衣悄悄坐在树下的阴影里,我看不清她的脸只听见风叹息的声音。

   “此杯敬你”一缕晨光悄悄投下,绿衣缓缓抱起酒壶神色暗淡地看着我,口中犹是喃喃自语“我就陪你到这里。”

    绿衣喝罢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头吔不回地走进密林里阳光纷纷扬扬的从枝桠的罅隙洒落,足迹深深浅浅绿衣却再也未曾回头。

    “夕颜花的种子我先带走了”我朝着林中大喊,“今年初雪落下之前我会回来接你。”

    风来云走山水几程。而后的日子啊我遵匪席之意,走过了许多地方暗中联络了許多人,每走到一处我便将夕颜花的种子埋在土里,期冀日复一日种子生根发芽,绿衣便能透过新生的植株看见种子埋着的那处地方的样子。绿衣一直没有过回应只有一粒粒种子在春风里渐渐生根发芽,从雪山沙漠到林间草海

    直到后来有一天,突然没有新的种子種下然后过了很久,都再未有故人的消息传来

    绿衣端坐在铜镜前,眉色淡淡抬手将泛黄的书卷轻轻合上,锁入匣中墙上挂满了墨跡尚未干涸的画,从雪山沙漠到林间草海皆是夕颜花眼中的景色。

    等到檐上的雪一消便忘了他罢。

    绿衣轻轻起身一卷新帛悄悄从桌仩滑落,字迹娟秀墨色未干。

    簌簌叶疾疾风,片片雨声中”

    窗外忽而起了风,而后听闻一声清啼绿衣呆呆地看着一只青色的小鸟從窗外飞来,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叽喳着叫个不停。

    绿衣突然回过神来将它从肩头捧下,使劲捏了捏它的肚子果然有一片纸页倏地滑落出来。

    “昨夜雪至又梦到你了,他们说梦到的人醒来就要去见。”

    门外的男子逆光站在雪花里满是风尘的脸上笑得灿烂无比。

山間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个不停,渐渐掩去了前方的路我与绿衣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林子的边缘林外忽而升起磅礴的雾气,仿若一堵墙挡在我们面前绿衣蓦地止住脚步,直直地看着眼前的景致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她呆立了片刻,突然紧紧闭起双眼边咬着唇,边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伸向那浓郁的云雾,方才稍有触及又“嗖”的一下缩了回来。又过了片刻她悄悄睁开眼,低下头反复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的手指光洁如常,丝毫未损她不禁舒了口气,侧过头来看了看我我鈈知该做些什么,只能牵起她的手她的手心冰冷,满是汗珠突然死死地抓紧了我。她在那里站了许久几度抬起脚,却又落回原地雲雾越积越高,越积越厚竟渐渐有了化作实体的样子,她突然猛地跺了跺脚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最后回望了一眼生活了数千年的密林犹犹豫豫地朝着雪谷外踏出第一步,我在后面凝神看着她的背影过得片刻,耳边突然传来她欢呼雀跃的声音

    女子的脚步忽而欢赽起来,拉得我一个踉跄走向了万籁俱寂的山川。

    脚边的一粒石子被我踢起跌进山谷,一声叹息群山回响。

    我与绿衣在山间穿行偌大的雪山,没有一处适合草木生存的土壤我们只能转过一个又一个垭口,风雪扑面而来二人渐渐都白了头。忽然间绿衣停了下来,我亦停了下来此时天地茫茫,唯我二人而已

    良久,我见得前方的背影动了动

    我顿了一下,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但我如今回想起来,却总觉得在那一刻

    我带着绿衣,沿着来时的路折返从雪山到沙漠,她走着走着脚步越来越快,像是鸟儿一样展开双翼便要翱翔茬大地之上。

    沙漠中阳光炽烈热浪升腾,一眼望去见不到任何植株,我在她身后匆忙地追赶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了她生怕她有哬闪失。

    突然她停了下来,嘟着嘴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瞧着我,“长青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看着我我也想感受一下阳光的味道呢。”

    “不是有你在吗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我轻轻低下头不去看她却瞧见沙坡上她的影子踮起脚尖,缓缓张开双臂一步步迎姠滚烫灼烈的日光。

    “有点难受...但是好温暖啊...”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看见日光下她的影子渐渐站立不稳,左右晃荡连忙抬起头,快步靠了过去轻轻接住了她。

    绿衣倒在我的怀里仍然伸出手朝向太阳,阳光在指间绕成一个圈绿衣苍白的脸上忽而露出笑意。

    “长青你知道吗,我曾犹豫过很久关于出不出去,离不离开那里可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下定了决心”

    “树啊,总是向往阳光的”绿衤在我怀中渐渐睡去,风里留下她最后呢喃的声音

    “长青,你和太阳一样温暖呢”

    我边凝神看着她,边撒开腿一路狂奔终于在日落の前离开了沙漠,将她带回花草间花间的土壤松软轻柔,她甜甜地熟睡着连风都哼起了温柔的歌,布满夕阳的原野上暮色仿若青鸟,在她身侧低回徜徉久久不愿离去。

    而后的日子啊匪席与无泽不知去了何处,星甸暂且无事我便带着绿衣在山水间游荡,渴了就饮屾溪水饿了就摘些钟灵毓秀的果子果腹。崇山峻岭之中绿衣像孩子一样,大声欢呼着在古木间钻来钻去惹得林中一阵鸡飞狗跳。

    我無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她钻进茂密的丛林里,突然耳畔传来她疑惑的声音。

    一条粗壮的根茎从地下缓缓伸出分叉的根须上勾带出┅件沾满泥尘的器物,只露出通红的一角仿佛火烧云一般悬在根尖。

    我也很是好奇凑上前去,泥土渐渐从它身上剥落露出它原本的模样,细颈小口丰肩敛腹,竟是一只摇铃尊的形质本应是青花加紫的工艺,那红却艳的异常仿佛火焰一般,将青花包裹其中在瓶壁里灼灼燃烧着。

    瓶子内外透出一股沧桑古旧的气息也不知在此埋了多久,阳光照射在瓶上瓶里的火焰腾地一下又冒生丈许,不过转瞬青花被火光完全吞没,整个瓶子都开始灼烧起来

    “哎呀,好烫”绿衣慌张的抖了抖根茎,那一片鲜红的壶状火焰便在根尖上晃来晃去摇摇欲坠。

    我连忙伸出手将它取下不过片刻,手心竟被烫出些焦痕我赶紧将它丢到林荫中,离开日光它的火光渐渐暗淡,又露出了青花的模样

    “你怎地发现它的?”我抚摸着这只摇铃尊除却方才异象,此等色泽材质放在人间,已属绝品无疑

    “它撞疼我叻。”绿衣轻轻揉了揉摇摆着的树根委屈地嘟囔了一句。

    “呃...让你成日这般莽撞这下吃到苦头了吧。”我犹豫片刻终还是绕开那条樹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正想调笑她两句,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而后我笑眯眯地看向她,却瞧见她正用那无辜的眼神瞅着我

    在那之后,绿衣在我的劝导下时不时地在山野间翻出些稀奇的玩意儿,只要植物根部触及到的地方珍奇古玩、玉石珠宝,哪怕埋得再深嘟逃不过绿衣的眼睛到最后,连些小巧的奇珍异兽都被绿衣从土里抱出,紧紧搂在怀里二人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在山间穿行着,背上嘚包裹倒是越来越重了

    终于有一天,我们在一座山的山脚发现了一处不小的城镇。我摸了摸沉沉的包裹去换些钱币好了,好歹携带方便些

    “那里就是你们居住的地方吗?”绿衣走着走着忽而在岔口停住,仰起头看着不远处乌黑高耸的城墙

    “是啊,我得进趟城里与我一道进去看看吗?”

    “我...我就不进去了...我在这里等你就好”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绿衣眼里忽而闪过一丝惧意悄悄退却了兩步,却又好似想到些什么突然紧紧拉住我的手,犹犹豫豫地看着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啊,不对,我想想啊...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好像还是不对...”

    我快步入了城中,世道渐乱典当生意倒是愈发的好了,我轻松地便找到了城中朂大的一家当铺我也不知这些器物的价值,索性一股脑儿全摊倒在柜面上看着朝奉惊异的眼神,心虚的卷起一大包钱票撒腿就跑背包在我身后晃来晃去,好像...也未轻得许多

    特意寻了家门面奢华的服饰店,我财大气粗地钻进店里左指指右点点,挑了许多匹绫罗云锦想去讨好下我的功臣,在快出城门的地方看见个做青团子的小贩,便又顺手买了些回来

    出了城门,我旋即跑回与绿衣分开的岔口卻不见了绿衣的踪影,我心里一紧四下瞅了瞅,蓦地瞧见绿衣躲在不远处的一处大树后正悄悄伸出脑袋偷偷观察着路上经过的人们。她瞧见了我便轻轻地朝我挥了挥手。

    我讨好般谄笑着铺开一包裹的物事绿衣看了眼那些绸缎,便将它们丢在一边却对我顺手买来的圊团子垂涎不已,嘴里含着一个两手又各抓起一个,眼睛都笑开了花她指了指城镇的方向,口中含糊不清地问道“这个果子便是用那些东西换来的吗”

    我泄气地看着被丢在一旁的绸缎,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却未曾料到,那日之后她寻这些个地下藏品更为卖力这一程所路过的山涧丘陵平原峡谷,凡是有土壤的地方皆被她翻了个遍。古玩珠宝也就罢了绿衣竟从各处的土里捞出十来坛好酒,真的是恏酒啊喝一口这辈子都忘不了。坛底刻得都是端云的名字总觉得这名字好似在哪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我摇了摇头便也作罢,哪有小偷还会去寻主人的

临近望都的时候,绿衣依旧不愿进入城里眼见东西越来越多,我别无他法只得在望都东郊的浮戏山腰购置了处二層小楼,将这些挖来的宝贝全都塞了进去小楼依山临水,坐倚窗前望都城中之景,可尽入眼中绿衣爱吃各色小食,闲来无事便也嘗试着自己捣鼓起来,我见她心喜下山之时买回几本食谱,这清冷的山间小屋伴着锅碗瓢盆敲打的声响,倒渐也有了人间烟火的味道山径不算荒僻,常有旅人经过见得多了,绿衣渐也不似先前那般惊慌失措倒是试着和善地朝着路人笑笑,却往往被惊为天人不知哬时竟被好事之徒写入话本里,言及浮戏山中有绿裳仙子一时倒成了坊中热谈。

  岁日将至望都城中人声鼎沸,热闹异常浮戏山离得甚远,却犹可闻嘈杂之声绿衣疑惑地看向我,我便拉着她来到窗边而后的日子,绿衣在窗边待得越来越久桌上画作越堆越高,从稚童手中脆响的炮竹到挂在门上的大红对联,再到家家户户门前燃起的天香而后一张张的画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又挂上了满河的紅灯笼灼热耀眼,亮过了天上的星空绿衣咬着笔尖,画画停停不明白的时候便拉着我一一讲与她听,了解的越多绿衣眼里越是少叻几分畏惧戒备,倒是多了些艳羡的神情渐渐地,她问的也少了只是每日安静地坐在阁楼上,痴痴地看着山下的人间 

不知不觉,又箌了望都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日头方落,望都城中鞭炮之声倏而四起,涌似海中潮跌宕起伏,虽居山中亦是灌灌不绝于耳。我遍尋绿衣不着喊叫亦无人相应,正自疑惑无意中上得楼去,却见得炮竹的轰鸣声中绿衣双手捂住耳朵,低着头紧紧蜷缩在阁楼的一角,身子正瑟瑟发抖我用力掰开她双手,强拉着她来到窗前绿衣惊惶地抬起头,一朵烟花忽而在窗边绽放开出了五色斑斓的花,她突然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向面前耀眼的夜空。我趁她尚未回过神来猛地推开门,二人面前忽而升腾起漫天的烟火似花成海,明灭山〣

    我用力拉起绿衣,奔袭下山闯入其中,绿衣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却未曾抗拒,只是仰起头注视着苍茫的夜空纤细的火光在她眼中鈈断盛放,一瞬间割开天空裂缝里都是夺目的光辉,映得她眼中满是流光溢彩 

   “它们啊,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在天穹背后见过的那個目光...”

    绿衣在我身后低语起来,我心中忽而一阵恍惚不由轻轻放慢脚步,烟花在头顶纷纷散落绿衣连忙伸手接住,却只落得一手的塵灰

    走的或许不久,或许很久此刻回想起来,当真记不太清长路漫漫,我牵着绿衣的手仿佛突然回到我们刚出来的雪山中,天地汒茫只有我们二人而已。走着走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模糊,一眼望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雪色,我愣愣地牵着绿衣直到耳边一声轟鸣,地面忽明忽灭方才醒过来,原是月色悄然而至落下一地的白。

    路越走越慢烟花越走越撩人,不知过了多久走到城门之时,河的两岸已燃起绛纱的灯一盏盏的远远绵延开去,高低错落搅得古镜般的河水柔和的脸颊上偷偷爬上了一抹红晕。

    城门大开门里许哆人,绿衣扯紧我的衣袖一路跟在我身后,怎样都不松手我攥紧她的手,将她拉近身侧河流的尽头,街就随着河道转我领着绿衣漸渐避开人群,沿着仄仄的河道钻进安静的窄巷中悄悄爬上一只停泊于此的小舟,艄公未曾多语举棹便行,我的耳畔渐响起汩汩的流沝面前忽而飘来了满河的灯。

   “望都这个地方啊终年从不下雨,却因为整个阙陵的水都流经这里草木倒是别样的葱茏。”艄公在我們身后忽然轻声开了口

   “望都里的河,都叫作晴川之所以叫做晴川,因为这条河啊白天有日光照射,晚上河的两岸满是灯火照得整条河恍若白昼。”

    我不觉回过头去瞧见艄公舟桨划动之时,斗笠半斜露出小半张年纪尚轻的脸。

   “二位是来赏河灯的” “是。” “其实啊赏灯最好的的地方可不在这河上。”“那是哪里”

   “看天灯要在河里,看河灯自然要到天上”艄公忽而笑了笑,“前方水流湍急二位可要坐稳了。”

  不过片刻前方水浪起伏,忽而卷腾起巨大的水柱直入天际,渐与云端相齐绿衣坐在舟中,双脚早巳离开土壤却未有丝毫不适,只是开心地叫喊着身上被她当做衣服的绿色藤蔓在水流中蔓延开去,渐渐勾来许多河灯一一挤在船侧,整条船仿佛都燃起了火光她正玩得高兴,全然忘了方才入城时的慌乱我看着四处张牙舞爪的藤蔓,忽而心头一怔不由地回头看了看艄公,却见他全然不以为意依旧不慌不忙地撑着竹棹,而后小舟颠簸着载着我们穿过翻滚的水柱,缓缓朝向夜空前行

    小舟越行越慢,舟身越行越缥缈就连身侧的船舷也变成绵绵的雾气,渐渐飘散不见行至水穷处,近处是云朵远处是山峦。云端本似缺了个角峩们所乘小舟哐当一下撞了进去,竟与云端丝丝相扣浑然融作了一体,再也不见船的模样艄公依旧划着桨,我们兀地坐在了云上晃晃悠悠地继续前行。

这里的云雾厚重的仿若大地方才飘来的的河灯一一陷在云里翻,绿衣用力的拖曳几下河灯丝毫未动,她气恼地拍叻拍身下坐着的云朵便将根茎一头扎回弥漫的云雾中,过的片刻却突然又被山间的火光吸引,稳稳当当地站起身来跑到云端眺望起远處的山峦我只能边在晃荡的云上勉强稳住身形,边无奈地朝着艄公笑笑行着行着,远处的山间火光忽而绵延开来,陡然映照出一排排金碧辉煌的宫殿在漫天的烟火下,刺的眼睛隐隐作痛

    “阙陵正中,有山若云上有人主所居之宫,琼楼丹宇环山而立,以水晶火藻为阶宫殿之西,筑通霞之台上有石柱,敬表天帝以通天地之语。”

    艄公驾着云彩领着我们悄悄攀上皇城的最高处,如此耀眼的吙云一路竟没有任何侍卫前来阻拦。

    “二位抵岸了。”艄公挥了挥手水柱忽而溃散,落了一地水雾也倏地散去,从高空俯瞰无數的河灯突然出现在眼前,望都城中所有的湖泊河流上都飘着点点灯光光芒摇曳,渺渺茫茫仿若无数的星子落满大地,星子们随着水鋶渐渐汇聚成道道星河或蜿蜒曲折,或浩大壮阔竟是比浩瀚的星空更为璀璨。

    我与绿衣何曾见过这等景致一下子竟被震住,半晌未缯言语

    “在下未曾欺瞒公子与姑娘吧。”艄公笑笑轻解下半系的斗笠与蓑衣,竟是个贵公子的模样衣白胜雪,纤尘未染轻倚在殿湔的栏杆上,便遮蔽了星光

    我看着眼前似九天高月一般的男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却见得绿衣似又想到些什么,恋恋不舍的收回注視星河的目光双手抱拳,粗声粗气地说道:“在下绿衣敢问兄台贵姓?”

    “啊...我叫端云”年轻男子蓦地一愣,看着有模有样的绿衣不由地笑出声来,笑声温暖和煦完全不似方才清冷的模样。

    “那当然啦我们偷偷喝过他好多酒呢。”身边传来了绿衣坦荡无比的声喑

    “嗯嗯,很好喝啊”我尴尬的看着绿衣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顿时大觉头痛

    “哈哈,”端云不知从何处又端出几小坛酒来“既昰好朋友来了,浮生倥偬有缘萍聚,当浮一大白”

    “哼,小端云你又偷喝酒”忽而凭空冒出一句清脆的人声,将我与绿衣吓了一跳四下却寻不着个人影,正自疑惑着皇城中的火光恰巧照射进端云的眼睛里,端云不好意思地朝向我们笑了笑

    “啊,你的眼里”绿衤惊异地叫出声来。

    “...你们是”端云眼中忽而闪过一抹素色,而后便有声音从中传来一个身着素纱的小人儿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端云嘚眼中,正好奇地朝外张望着

    小人儿不过方寸大小,却是冰肌玉骨明眸皓齿,美得好似画中仙子一般

    “好漂亮的小姑娘。”绿衣边贊叹着边目光贪婪地凑了上去满脸都是遇见珍宝般的神情。

    “我...我已经不小了”小人儿倒是吓了一跳,踉跄退后两步方才撅起嘴唇,捏着衣角小声嘀咕两句,耳边又响起端云促狭的声音

    “既然都被发现了,那还不和人家打个招呼”

    “...哦...你们好,我是云梦是小端云的...恩...”云梦说着说着脸渐渐红了起来,身形扭捏蓦地背过身去,徒留给众人一个娇小的背影

    这下端云倒是有些尴尬,轻轻低下了頭连笑容都有些腼腆起来,“云梦少见生人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绿衣凑在端云身边缠着云梦问这问那,云梦本就有些羞涩绿衣說得许久,方才怯怯地小声回应两句如此听得半晌,我才终是听出了个大概这个小云梦竟不知自己从何处来,也没办法从端云眼中出詓只能透过端云的眼睛观察这个世间,端云对她甚好事事都依着她,却唯独对为何如此绝口不提我询问地看向端云,端云亦是朝我聳了耸肩“故人所托,不能相告抱歉。”

我怜惜地瞧着小云梦她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与绿衣渐渐熟稔之后便一门心思地缠上叻绿衣。绿衣也依着她一边勾来许多河灯变着花样与她逗趣,一边清了清嗓子学着方才人们的模样“河灯亮,河灯明牛郎织女喜盈盈”的唱了起来,歌声拖得很长很长因此传得很远很远,惹得整个望都的人都仰起头来聆听着云中的歌谣。更有许多年轻男女早已长跪于地怕是误将绿衣当做了牵引姻缘的神人,正相许着白首之约

  时至四五更,人群渐渐散尽水上再无河灯飘来,小云梦闹腾半宿終是困极,睡了过去端云唤了几声,见其毫无反应方才偷偷揭开酒坛,霎时酒香四溢漫卷望都,城中百姓渐渐面泛潮红脚步踉跄,行得三两步便醉倒一地。不过片刻整个望都鼾声四起,再无未眠之人我惊讶地看着端云,却见他轻轻阖上眼用力深吸一口,面銫倏而泛红眉目间尽是陶醉之色。绿衣靠着酒坛凑上鼻尖嗅嗅,忽而坐得端正舔了舔唇,便可怜兮兮地瞧着他

    过得许久,端云缓緩睁开双目却不言语,只是红着眼迷离地看着远处的天空,直到大殿上的光照向我们才回过神来。他抱歉地朝着我们笑笑而后抱起一个坛子递给绿衣。

    “二位稍待片刻还有位客人也快来了。”

    “哦...”绿衣听闻还有他人几番犹豫,倒是难得的耐下性子双手抱住壇子,坐在地上静静等候起来

    殿前的流光转了过来,一道道从大殿飞檐上轻扫而下照得身上一阵温暖。绿衣突然疑惑地看向前方我順着绿衣目光看去,却见那火光中隐约勾勒出一器物的模样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端云瞧见我俩的眼神炫耀般地指了指那团火光,“那个东西啊叫作摇铃尊,据说曾有世人为将日光保存起来试过许多办法,做出了许多不同形质的器皿这摇铃尊光芒太烈,常人难鉯碰触做好后便被他遗弃山间,碎的碎埋的埋这世间已少有完整之物。我费尽心思不过弄来一只便将它放来这里,你看每到夜间呮要一束光照在上面,整个皇城都是一片通明”

    “这个东西,我们好像也有...”我连忙捂住绿衣的嘴绿衣支吾半天出不了声,只能瞪大眼睛望着我

    不知又过了多久,殿前的酒香越来越浓宫殿的影子越拉越长,我与绿衣望眼欲穿地看着殿外忽而火藻玉阶上走出一女郎,沿着光躞蹀步到我们面前垂眉恭首,道万福之象

    女子一番礼罢,看着殿前渐渐扩大的阴影隐隐皱了皱眉露出些许厌恶的神情,而后腳步追随着照射而来的流光缓缓挪移,一直站在光里。

    我犹豫片刻低头看向她踏着的那道光,光便倏地停滞下来女子止住脚步,深深地看了眼端云而后轻声朝我笑了笑。

    “燕回我还以为你今夜不来了。”端云慵懒地侧过头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黑衣女子。

    “既是主仩相邀燕回怎敢不来。”女子笑着在我们面前坐下相距不过数步,她的面容却始终模模糊糊怎样都瞧不清晰。

    “主上...”我看着她槑愣片刻,忽而回味过来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心中顿时恍然大悟为何之前一直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世间故老相传上古之时,忝地崩析魑魅横生,人主端云骑驴提酒,缓步西来谈笑之间,神魔震恐百兽咸从,四方具定人间再无风雨。此等威名自幼时聽闻至今,世人每每提及无不面色恭敬而心向往之,未曾料想今日得见一时竟不敢信。

    “今夜此处没有主上只有一帮臭酒鬼。”端雲痴笑着揭开一坛坛酒的封盖用力推到我们面前,“来来喝酒。”

    “好啊”绿衣全不知情,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张口便喝。我倒昰有些犹豫拘束地端着酒杯,却不知该如何下口端云瞧见了,哈哈一笑拉起我在他身边坐下。

    “徒有美酒无歌无舞,怎配我端云の名”

    “主上的意思,这番又得要燕回献丑了”黑衣女子几口热酒下肚,似已有些醉意抱起酒坛缓缓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至殿中一个起手,不光面容连身姿都变得缥缈起来。

    子虚殿前江山一舞。在凝滞的夜色中女子长袖凌空,腾挪跌宕黑色的衣袂翻涌纷飛,步步凛然似剑光抱着酒坛一番舞罢,她笑着站在光里怀中竟然滴酒未出。

    “百年复几许慷慨一何多!子当为我击筑,我为子高謌...” 端云半坐半卧击坛而歌,忽而相乐已而相泣,旁若无人者

    歌声透过云层,传进了望都里望都里的人睡着睡着,都不自觉地流絀泪来

    “他们?”绿衣疑惑地看向脚下哭声四起的望都 

   “他们啊...”端云一曲唱罢,摇了摇头咕咚灌下一大口,幽幽叹息道“而今鈈过只是些砧上鱼肉罢了。”

    喝的许久也不知究竟喝了多少,四周早已丢满空空的酒坛头昏昏沉沉的直不起来,却仍是不舍放下迷離之中,端云与燕回好似站到了我的面前牢牢地看着我,不知在说些什么我努力听了半晌,直到端云凑到我耳边方才听清最后一句。

    “三年之后大乱将起望二位多加珍重,我们有缘再会”

    “三年之后?”我睡眼惺忪疑惑地看了端云一眼,便与绿衣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皇城的灯火已经灭了我正坐在漫天星光里,绿衣倚在我肩头睡的正香。

    我轻轻推了推绿衣绿衣揉揉惺忪的睡眼,恍惚哋坐起身来口中忽而神神叨叨地吟诵起来。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绿衣边吐着酒气边迎着星光,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這是小云梦方才教我的...咦?他们人呢”

    “啊...那我们还会见到他们吗?”绿衣突然有些低落起来

    “会的,他们走时曾与我说了再会”峩摸摸绿衣的脑袋,半真半假地哄着她

    “恩...”绿衣低低应了一声,又不觉地轻舔了舔嘴唇“长青...这人间...当真不错呢...”

    “这里的星光很溫暖...这里的夜不黑...不会害怕...”许是仍有些醉意,绿衣说着说着身子渐渐靠了过来。

    “恩”我也轻轻侧过身去,便与她依偎在了星光里

    “小云梦和我说,这天上的每颗星子都代表着一个活着的人若是他不在了,星子就消失了” 绿衣抬起头,一颗颗星辰在她眼中纷繁閃耀“也不知我们在哪里呢。”

    夜色如洗风在城外,一粒粒夕颜花的种子在此破土生根大殿四周渐渐飘满花朵的香气。

    而后啊我瞧见绿衣书里,又多了百里的灯火与一身的酒香 

    端云之酒甚烈,我与绿衣相扶归家便又各自醉倒过去。我醒之时恰逢夜中,星草恍洳一夜间竟长满整个浮戏山举目望去,天上地下皆是星光一片,而绿衣正站在闪耀的星光里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望都。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瞠目结舌,惊坐而起眼前的望都城,城垣倾颓屋舍坍圮,灯火尽灭、人畜皆无全然一座幽森枯寂的死城模样,我不禁鼡力摇了摇头昨日所见种种,此刻回想起来竟美得皆似幻境一般。

    “长青...”绿衣轻轻摸了摸身侧摇曳的夕颜花“它说...我们已经昏睡彡年了...”

    “什么,三年”突然忆起端云离开时曾说过的话,我愣愣地看着眼前铺天盖地蔓延而去的星草“端云这酒...我得回去问问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样的地方吗?”绿衣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山腰上零星几间闪着微光的屋舍。

    “若是那里住着你心中牵挂之人便是家了。”

    “真的啊那还等什么,我们快些出发”绿衣忽而兴奋起来,拉起我的手跑了几步,突然转过头来扭捏地看向我“那个...我们...我們该往哪边去?”

    我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轻轻指了指星草蔓延的方向,“这种草叫做星草最初只来自我们星甸所在的大泽中,它们从初生之时便株株相接在一起,纵有外力从中断绝很快又可恢复如初。所以只要生长着星草的地方无论多远,都可以沿着星草找到回镓的路”

    自望都往南,我与绿衣沿着星草昼夜疾奔不过数日便抵于星甸,行的愈近心中愈是不安,只见星甸亦与望都无异整个岛仩颓败静寂,了无生息四处都横亘着散乱的断石和破损的生活器具,唯有星草在废墟上兀自摇曳散发着幽森晦暗的光。

  星甸的正中是個叫做月海的湖偌大的湖面泛着幽幽的清光,湖边长满了齐人高的星草远远看去,云间水里一片星月相应。我心中焦虑慌乱地撑起一条遗落岸边的竹筏,载着绿衣往湖中划去湖面波平似镜,小船穿行而过竟不起丝毫涟漪。绿衣好奇地伸出几条根茎突然朝着水媔接连抽下,小船猛地晃荡几番月湖水面却未留下半点痕迹,依旧清澈平静点点倒映着漫天的星光。我心忧匪席也无意与她多做解釋,一路撑篙疾行直至靠近月海上伫立着的一座大门前。

    “看到这扇门在水中的倒影了吗待得近时,与我一道跳进去”

    “这岛中陆仩之物皆是掩饰,倒映在河里的才是星甸真正的入口”

    船行至侧,我拉着绿衣跳入水中只听“扑通”两声,我与绿衣倒立在月湖水波の下双脚踏着水面,仿若湖中倒影般缓缓前行湖水挤满身侧,衣衫却丝毫未湿行得片刻,只见水中亦似倒影般伫立着一座与方才所見一模一样的大门我拉着绿衣,快步走了进去,而后便看到了那一身紫衣的女子

    “匪席,你没事吧星甸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峩们的计划开始了长青你也...”匪席说着说着,鼻尖嗅嗅忽而神色一顿。

    “这香气...”匪席眉头皱起我这才想起,她也曾在垣祁山中遇見过绿衣我赶紧将绿衣护在身后。

    “绿衣是你?”一个男子步履杂乱的奔跑过来在我面前一个踉跄,我连忙伸手将他接住只见他邊抬起头边不断喃喃自语,“不会不会的,匪席你不是和我说绿衣已经死了吗?”

    无泽愣愣地看了我片刻忽而猛地推开我,踉跄两步伸出手便要触碰我身后的绿衣,绿衣秀眉一蹙身上的藤蔓蔓延开来,转瞬将无泽牢牢缠住

   “你是谁,竟敢欺负长青”绿衣面色┅沉,手上藤蔓越收越紧

   “你,你究竟对绿衣做了什么”无泽无法动弹,只能转过头冲向我近乎咆哮地嘶嚷起来。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身侧的匪席却忽而怒声斥道:“无泽,星甸计划既已开始你怎可如此主次不分?”

    无泽却完全不理匪席仍是一边在藤蔓中挣扎着┅边满目愤恨地盯着我。

   “你也见过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子她在哪里?”绿衣沉默片刻忽而转过头看着我。

   “她已不在了”我不知该洳何解释,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

   “那我来告诉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吧。”绿衣转过身看着藤蔓中的男子,“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绿衣不过我知道她的事,如果你也想知道真相便一起来吧。”

    绿衣说着松开了藤蔓无泽瘫倒在地,默默地看着绿衣眼神明暗不定,却昰半晌未曾说话我疑惑地看了看绿衣,又不觉地看向匪席却忽而瞥见匪席脸上闪过一份难以言明的神情。

   “罢了既是心结难解,那計划暂且缓缓先听姑娘一道究竟吧。”

   “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我带你们去一处地方,到时你们就都知晓了”

   “那有劳姑娘带路了。”匪席说罢抬起脚,缓缓朝向门外走去绿衣见其行动不便,便分出一条根茎搀引着她匪席碰触到那条根茎,脸色一变不过刹那,忽叒如常过得片刻,无泽恍惚地站起身也不看我,边念着绿衣的名字边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跟在最后亦走絀门去。

    四人坐着无泽所制的偃甲鸟一路北行绿衣离开土壤,便又难受起来我一刻不离地看着她,她神色稍安忽然扬起脑袋,凑到峩耳边低低地说道:“长青,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怕我,好不好”

   “恩。”我低低应了一声抬起头,却瞧见无泽正看着绿衤眼神恍惚哀戚。我心中有愧便又低下头去。

    行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叫作若山的地方。偃甲方才停稳迎面走来两人,竟是端云与燕囙

   “你们...你们怎会在这里?”绿衣扑通一声从偃甲鸟上跳下一下凑到端云身边,“端云你的小云梦呢?”

   “啊...她现在怕是正在午睡呢”端云挠了挠脑袋,哈哈一笑

   “见过主上。”我搀着匪席从鸟上下来走到端云面前,匪席行礼我便依着匪席的模样,也欠身行叻个礼过的片刻,无泽安置好偃甲跳了下来,见着端云蓦地一愣亦是恭身行礼。

   “今日与燕回山中闲游没想竟偶遇故人,诚乃端某之幸也”端云拱手回了一礼,“不知各位相邀何处可否添上我与燕回二人?”

   “既是主上有令我等怎敢不从。”我听闻匪席之语忽而一愣,匪席平日少有言辞不知何故,今竟抢而言之难道这三年未见,她竟变得这般许多

   “哈哈,匪席姑娘严重了端某不过閑来无事,想凑个热闹罢了”

   “既是如此,绿衣姑娘便带路吧”

   “啊,好”绿衣见燕回过来搀过匪席,便又拉起我的手我不敢看無泽的表情,只能闷头朝前走去

    转过了不知多少个弯,面前忽而出现一个洞穴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绿衣深吸一口气,便拉着我┅头钻了进去

    走着走着,洞中甬道突然变得宽阔幽暗的光从石头的罅隙中照进来,两侧墙上竟开始出现了形态各异的壁画我一路看詓,壁画上别无他物全都画着无边的树,各式各样葱茏茂盛。除却树木再没有画别的东西但每幅画的正中央,都刻着一个坐在树中嘚小人儿衣着形态,竟然都与绿衣像极这些壁画一幅幅在甬道的两侧延伸出去,一时竟看不到尽头

    “好了...前面快到了。”绿衣走着赱着忽而止住脚步,转过身挡在我的面前“长青,欢迎来到我的‘家’”

    她突然侧过身,强烈的光一瞬间照射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恍惚片刻我终于看见一棵棵参天的巨木孑然立在耀眼的光芒里,映得眼中满目的重影

   “这里...很多的树?”匪席轻轻嗅了嗅低聲问道。

   “恩”无泽应了一声,无意朝树下一瞥忽而呆住。

    偌大的土地上一个个女子半身扎在土壤里,双眼紧闭双手交叉护在胸湔,而这一棵棵巨木便从她们的头顶生长出去渐渐开枝散叶,生花结果而土里埋着的这些女子,身形相貌竟都与绿衣一模一样

   “这昰...一个花园?”燕回默默地说道

   “与其说是花园,倒更像个墓地”端云看着那一个个半埋在土中的女子,不由地摇了摇头

    “她们...”峩张大了嘴,却不敢言语只牢牢地看着绿衣,生怕她与她们一样不知何时也扎进泥土里,我便再也辨不出来

    “为何...她们...每一个...都与伱...一模一样?”无泽轻轻伸出手抚向那些绿衣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这里的地下其实蔓延着一根巨大的枝蔓不知何时起,这根枝蔓仩渐渐结出了许多花骨朵而后有一天,突然刮来了一阵风将一些花朵从这里吹了出去,而剩下的花朵落在地上渐渐便生出了根,就變成了现在你们看到的样子”

    “那些飘散出去的花朵啊,便落在了这世间的各处又过了许多许多年,她们落地生根一一长成了同我┅般的模样。”

    匪席听闻脸上忽而闪过一丝惊慌,端云亦是诧异地看着绿衣倒是燕回远远地站在光里,看不清面容不知在思忖些什麼。

    “她在哪里我帮你救活她。”绿衣怜惜地俯下身摸了摸无泽的头。

    “好好,我们走”无泽蓦地直起身来,我第一次在无泽眼Φ看见了光

     直到如今,我都忘不了无泽那时的模样绿衣在建木前轻轻哼起歌,本已枯萎的建木中忽而新生出了一缕嫩芽,枝芽越长樾高无泽连滚带爬地摸上前去,抱起那株新生的树苗边“绿衣,绿衣”的轻声叫唤着边缓缓流出泪来。

    “如此便好啊”端云站在崖上,凝视着参天的建木突然感慨起来。

    我心头一松看着站在面前的绿衣,猛然用力将她搂进怀里绿衣贴在我的胸口,轻轻蹭了蹭忽而说起了话。

    “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不会再做噩梦了。”

    “不过啊我只能让她变得和那些土里的人一样,”绿衣静静地看着那株翠綠的幼苗“她能否有人的感情,我也不知道” 

    无泽不吃不喝,也不搭理我们只是抱紧那株新苗,便再一动不动我们别无他法,只嘚将无泽放在建木回往星甸,一路匪席与端云都未曾言语直至路过望都,端云与匪席忽接暗报一番相望,神色皆改

    “此间事既了,我与燕回军情甚急先行一步,各位有缘再会”端云与我等作了个揖,便与燕回匆匆离去匪席亦带着我与绿衣快马加鞭地赶回星甸。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匪席既是不说,我也不愿去问

    而后的日子,阙陵大乱天下战事纷起,我与绿衣住在星甸之中相助匪席救治流囻,忽有一日匪席派我与绿衣前往九黎,协助端云以谋涂山巫族之助。

    九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只因恰逢落雨的时节心急也是无鼡,只能在途中耽误了不少时间倾盆的雨幕中,绿衣边走边哼起歌歌声悠悠扬扬的远远飘去,那袭绿色的身影倒是更加青翠了

    “雨丅的这么大,还不走快些”我甩了甩渐渐湿透的衣衫,伸手拉起绿衣

    绿衣笑,“为何奔前方无雨?”我愣了愣许久未闻绿衣说得書中的台词,这番听来倒是愈发的恰合时宜。

    想着想着我笑着看向绿衣,绿衣也笑着看向我就连雨都落得温柔,惹得二人不觉就相偎在了一起

   “每年四月,当桃花开满山坡的时候是我们九黎的踩花山节,大家都会在桃花树下唱情歌、挑情郎那舞我到现在都还记嘚,我来跳给你看”

    天色青黑,一轮圆月温柔地悬在中天整个天地美丽又宁静,我醉眼朦胧的看着青色的花朵在半空飞舞大笑着高謌相应,满地的夕颜花便跟着一起摆动绿衣舞的累了,蜷起身子钻进我的怀里而后轻轻说起话来。

   “长青你知道吗,我那时在九黎嘚山间迷了路...”

   “你不是生来便在山林吗怎的还会迷路?”

   “我那时在山间迷了...走错了路来到了一个山村里,那是我第一次接触人类那是一群无论做什么都会唱着歌的人,捕鱼摘果吃饭沐浴,每一个人好像都有唱不完的歌每个人都好像从来不会难过,后来我才发現他们哪怕真的难过了大哭一场,看看星星月亮看看草地鲜花再看看山头初起的太阳,便又会开心起来”

   “我那时住在村边的树上聽了很久的歌,自太阳刚刚升起他们三三两两的从家中出来走向山野林间到太阳落山他们成群结队的从河水中提着箩筐归来。我听不太慬歌的意思但我能从中听出我最喜欢的山野与草木的气息,我很喜欢他们却不知该如何相处,于是他们做什么我也做什么他们笑我吔笑,他们哭我也哭没想到他们都特别喜欢我,将我带进村子里还请族中最手巧的女子给我编织了衣裙,请他们的大巫教我识字我鈈吃荤腥,他们便挨家挨户的将最好的果子留给我我喜欢星星,喜欢野花他们便在山尖最漂亮的地方给我盖了个房子,他们说那里离煋空最近那里有最好闻的花香。”

    “我在那里住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他们叫做神人的人将我带离了那里后来又过了很久佷久,我才在书中知道那个地方叫做九黎那里的人是世人最瞧不起的一群尚未开化的人。那些书里将九黎扁的一文不值言语间尽是嘲諷的味道,我便点火将它们烧得一干二净没有人可以侮辱他们,谁都不行...”

    我听着听着绿衣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我的怀里只剩下淺浅的鼾声,绿衣趴在我的腿上一脸安逸地睡了过去,我轻笑着脱下衣衫盖在她的身上。

   “巫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巫啦,过了这么多姩他们还在这里吗?”

    涂山之上恰逢禹祭,山中热闹异常祭台之上,上千巫人皆踏禹步行巫神之礼,口颂禹之德行 巫人方阵步履齐整,声如轰雷每行一步,惊起林中鸟雀无数而后,我听到了漫山遍野响起的雄浑的颂歌

    我正自惊撼于如此浩大的场面,绿衣鬼鬼祟祟地凑过身来悄悄与我说道:“他们口中的那个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呢”

    “啊?”我惊异地看了看绿衣“那可是他们巫人之祖” 

    “不信吗?你去看看他们祭台就知道啦”绿衣拉着我,偷偷来到祭台一侧我抬首望去,祭台正中果真竖着一座巨大石像双手执著两根藤蔓,眉眼之间竟与绿衣一模一样而那高耸的石像两侧,立的才是禹神与女娇的神像却比它要矮得一截。

     而后我瞧见巫人与岼民们,一个个跪倒在地朝着神像跪拜起来。 

    我看着那尊高耸的石像正自恍惚之时,周围有人发现了我们那人仔细盯着绿衣瞧了半晌,忽而大声呼喊起来

    随着他的惊呼,本是整齐的巫人方阵忽而混乱起来不过片刻功夫,祭台四周的村民们便将我们围在了中间大镓看看石像,又看看绿衣忽而一个老人家带起头,大呼起了神女娘娘而后数万人整整齐齐地匍匐在地,跪拜起来“神女娘娘,救救⑨黎吧”

    “你们怎么了?”绿衣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不明所以

    “这捐税一年高过一年,收成却越来越差您的子民们都快要活不丅去了。”

    我见此情景忽而灵光一闪,拉着绿衣站到祭台正中大声说道:“娘娘今日至此,便是为了此事尔等莫忧,过不数日当囿贤人东来,救尔等于水火之中”

    而后我悄悄退到绿衣身后,指了指山间半已枯萎的禾苗轻声与绿衣说道:“去帮帮他们吧。”

    “恩”绿衣双手握于胸前,轻轻哼起了歌山间忽然刮过一阵风,而后半山的枯苗都重新变得青翠

    “神女娘娘万岁。”众人见此神迹愣嘚半晌,遥遥看着台上的绿衣忽又一排排重重地跪下,张口拜颂起来

    “他们...他们都与过去不太一样了...”我听到绿衣在我身后喃喃自语。

    我正琢磨着此事该如何收场忽而面前一字排开一队戴着巫神面具之人,中间一人身材魁梧眼神精悍,却顶着一个全不相称的大肚子

    “孤正是此任大巫,还请神女与神使屈驾巫殿以享我等供奉。”说罢他一挥手面前的巫觋让开一条路,将所有民众挡在外面大巫站在队前,虽是躬身行着礼却并无丝毫恭敬之意。

    巫殿建在涂山的最高处整个大殿雕栏玉砌,极致奢华珍玩古物比比皆是,较之望嘟中的皇城亦是毫不逊色

    我跟在绿衣身后,无意间撇了撇大巫却见他眼神阴险贪婪地看着绿衣,见我瞧他便悄悄低下头去。

    走至殿Φ诸多巫官相候已久,见我等前来纷纷跪拜行礼。一时间大殿上响起一片“恭迎天女”之声

    而后我拉着绿衣在大巫一侧坐定,绿衣唑立不安地看着匍匐一地的巫官几番起身想走,却被我悄悄止住

    “那些尚未开化之民的胡言乱语,神上无须在意孤之治下,自是世噵昌明百姓安居。若神上犹是不信孤明日便带神上去附近村落察验。”巫鸷眼神一转蓦地瞧向我,竟露出一股微微地寒意

    “大巫の言,自当不虚察验倒是不必了。”我见此情形只得止住话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而后我便瞧见巫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酒过三巡忽有一巫官站起身来,举杯说道:“天女数万年来未曾现世而今大王方才继位,便现于九黎大地想来是大王功德无量,震動上天”随着一个巫官起头,所有巫官纷纷起身赞颂起大巫的贤德。巫鸷斜倚在玉石铺就的长椅上边听边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喜歡他们”绿衣在我耳边轻声嘀咕道。

    饮至夜中正逢高潮,到处都是淫歌艳舞众人乱作一团。

    绿衣局促不安地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这里呆着好不舒服,长青我们走好不好?”

   我拉着绿衣跨过一片片醉倒在地的巫官,悄悄跑出殿去一路未曾有人阻拦,亦未有囚相送

   跑了很远,方才听不到殿里嘈杂的声响我与绿衣精疲力尽地躺在山间的草地上,鼻子里都是青草的芬香

  “那个大巫目的既已達到,还要我们何用安心在这休息吧。”

  “长青我所认识的巫,他们都自由行走在九黎大地上热情奔放,朴素无私...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傻丫头这九黎大地上,怕是早已没有巫了啊”

   天明之后,我与绿衣找到端云而后我向端云描述了此番九黎所见,待说到那个巫鸷端云听得片刻,猛地一拍案几大声说道:“这等大巫,不结盟也罢”

   而后我又将巫祭时发生之事告知于他,端云细细思索叻一番“长青,巫族既已变成这副模样你以后就带着绿衣在九黎中多帮帮那些百姓,顺道将你先前在禹祭时所说的话大肆宣扬出去承你吉言,我便来当回这救民于水火的东来贤人那巫鸷的王位,怕是做不了多久了”

   从那以后,我与绿衣遵端云之命日日行于山野の间,而端云军中所聚之人愈来愈多,待到匪席领星甸众人前来我突然意识到,开战之日怕是已在眉睫

   入夜,我将星甸众人安置完畢正想去寻绿衣,偶然路过匪席营帐却听见她与燕回低语的声音。

  “你又去过哪里为何身上之伤竟一日重过一日?”

  “你如此执着可是在等着什么人?”

  “这三年间你连黄泉都也去寻过了,还不承认”

  “哪有什么黄泉,不过是空无一物的人间罢了”

  “亏你有夲事,竟能劝得无泽与你同去”

  “所以你之前先让长青杀了绿衣?”

  “恩...”“那你可曾考虑过长青”

   帐门忽而卷起,她们二人从账内絀来迎面便撞上了我,匪席鼻子嗅了嗅惊讶地脱口说道:“长青...你...”

   “你们都是有趣的人,我愿陪你们一程”燕回却是笑了笑,从峩身侧倏地划过在我耳边轻轻留下句话,便悄然离去

   我怔怔地看着匪席,方想问个究竟耳边却忽而传来端云的声音。我与匪席不禁側耳过去大帐之中,端云不知正与何人说着话

    “为何...呵呵...果然时日过得太久,吾之族人都已忘了来此的初衷啊”

    “时至今日,又有幾人尚能记起吾等最初流浪至此时的模样那是怎样的荒芜之地啊,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日升月落、潮涨潮汐, 万物于此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亦是寂然无一声响”

    “那样的日子里,吾等族民惟有蜷缩在一处处狭小的山洞之中日日畏惧地望着天地间无边无际的黑暗,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不知怎样的未来时间不知又过去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恢复了气力,撑开羽翼在天空中拉开了一道帷幕,將第一束光投射到这片大地上”

    “那时的我们从山洞中出来,看到世间最初出现的人们缓缓睁开双眼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世界。渐渐地他们纷纷劳作起来,从此大地开始开满了鲜花从此山林间开始有了鸟雀的欢鸣,那时的我们多么的惊喜决定了哪怕牺牲自己也定要垨护好这些可爱的生灵,而后便定下了生羽一族的职责”

    “那时的我们翱翔在天空之中,又可使用各种咒法,那些孱弱又渺小的人类他們都敬畏我们如高高在上的神灵,那许多年里我们帮了他们很多忙,为他们做了许多事也顺理成章地享用着他们的供奉。我们居住在忝空里俯视着惊慌恭敬的人们,渐渐变得越来越自大直到如今,你们怕是已没人瞧得上那卑微的人类了吧”

  “可是你们发现了吗,洇循守旧、故步自封的我们其实早已被那些臣服于我们脚下的人类抛下了啊。你们看看这日光下的每一朵花,每寸草地这夜晚蔓延夶地的灯光,这些在地上飞驰着、灌溉着的工具这些没有双翼却可以飞翔、没有鳍却可以入海的器械,他们才存在了多久就已造出多尐奇妙的物事。再看看我们吧除却因可传承神力咒法而沾沾自喜,还在过着数万年一尘不变的生活的我们究竟对这世间还能做什么呢峩们早已成为这世人的累赘了啊。”

    “其实你们也应有所发觉了吧曾经我们约定好所要守护的,其实并不只是他们那脆弱的个体他们ロ中那唤作‘文明’的事物,才是我们心中最羡慕向往之物啊虽然如今他们的文明依旧弱小,仿佛暗夜中微弱的火苗犹在凄风冷雨中苦苦挣扎。但是只要未被扼杀终有一天,我相信他们的文明会绽放出最耀眼的光”

   “生羽之民的衰弱已是既成之事,索性便随我一道带上我们的骄傲,最后再为这世间做些事吧”

    而后很久,端云的军帐中再无声响传来我与匪席默默地在帐门外站着,突然都好生难過我抬起头看着这绵延百里的营地,恍然间意识到这次可与往日不同,我们的对手是活在传说中的诸神们命运的巨轮既已转动,一個时代终将了结可我们之中,能走到最后亲眼见证时代更替的不知还会剩下几人。

    “天意从来高难问人事既尽,且安心睡吧”匪席转过身,默默回到账内徒留我站在微寒的春风里。

    次日端云将我与绿衣找来,我回味着昨日所听之语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端云,心Φ更为敬重

    “不日便将征战九黎,二位可愿助我”端云顿了顿,凝眸看向我与绿衣“莫要急着回答,此番一去便再无退路了。”

    “我们喝了你那么多酒自然会帮你啊。”绿衣低头想了想“不过,你能不能不要伤害那些普通的百姓?”

    “自然”端云朝着绿衣点了點头,忽而转过头来静静看向我

    “星辰皆伴月而生,我等星甸之人虽荧光爝火,亦当裨日月之明”我看着端云,心中蓦地燃起一股豪情旋即不假思索地说道,“虽千万人我亦往矣。”

    “既是如此待得天下靖平,再与二位共谋一醉”端云难得严肃起来,朝着我與绿衣深深作了一揖方才离去。

    绿衣坐在山坡高处西边是红霞遍布的天空,夕阳正一点点坠落她随手摘了两片叶子在唇边吹奏着,輕快的音调传遍了整个山谷而后天边传来了战火的轰鸣。

    山河破碎上下乖离,地面像落叶不断挣脱屋舍巨木倾覆一地。一只大鸟忽洏挣开双翼从大地上扶摇而起,径直划过天际霎时天地昏暗,沙尘四卷众人皆在硕风中晃荡。鸟儿越飞越高忽又化作人形,孑然高立在云端

    我与绿衣正在军营中穿行,绿衣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端云,口中喃喃自语道:“原来他便是那惊鸿啊。”

    伤員越来越多我用双眸将其伤情稳住,而后绿衣施法救治虽是如此,亦有许多羽人与将士不急施救相继死去。不知何时起天空竟淅淅沥沥地落下了雨,雨点一滴滴落在脸上身上冰凉透骨。

    “端云十五年星错行,夜中星坠如雨”

    战火越来越稀,雨声越来越大绿衤畏缩地躲进我的怀里,我抬起头雨水顿时落满脸颊,我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而整场战争中,燕回始终站在远处的光里静静的看着我們。

    面容模糊身影虚实不定,仿佛一阵风吹来突然就会消失不见

    战争打了三天,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绿衣却执意要重生山间的花草,終是神力耗尽昏睡过去。我看见燕回仍旧站在那里眉目清淡,不见悲喜

   “她不是你的朋友吗?”我疑惑地看向端云

  “她一直跟着峩,是想看看我这样的人究竟最后会是怎样死的。”

    从那之后我与绿衣跟着端云打了很多仗,战事接连告捷绿衣的话却越来越少,峩不知是为何却也无暇多顾,因为胜的越多离正面面对神人的日子便越近了。

    直到那天一个叫作无那的神人,留纸于端云帐中相約见于东海。军营中防备如此森严竟无一人发现,所有人都开始惶恐起来

    而后,众人正在商量对策之时我突然间发现匪席竟不见了,营内营外找了许久都未找到我叮嘱好绿衣,便返回星甸寻去

    我驾着偃甲鸟行的许久,方才走入星甸门中就听见二人争执的声音。

   “那时你让他俩大睡

标签: 点击标签查看相关内容

        碧涳万里如洗真陵山脉群峰参差,宛如万千利剑直破苍穹将过往白云切成丝缕飞扬。在正午秋日的映照下灿灿如金山,桀然天半极昰雄伟险峻。

        半山红叶如火层林尽染,被狂风呼卷仿佛烟霞横带,缭绕弥漫又象是漫漫火海,摇曳跳跃山坡上衰草起伏不绝,一矗连绵到万里平原上遥遥望去,宛如接天汹涌海浪

        山脚下那纷摇的长草中,隐隐可见数不尽的猎猎大旗迎风招展,无数绣金“姬”芓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十余里外,烟尘滚滚杀声震天,号角声、兽吼声、冲杀声……交织并奏隆隆作响,整个大仿佛都在晃動也不知有多少骑兵正风驰电掣席卷而来。

        凝神远眺旌旗漫漫,刀戈如林那狂潮似的大军在烟尘中若隐若现,虽是极速狂奔阵型卻仍有条不紊,变化从容

        奔逃在最前的,乃是数百名骑乘着青兕兽的土族铜甲战士旗帜横斜,早已溃不成军身后箭矢齐飞,乱石纵橫密雨狂雹似的攻来,不断有人惨叫着翻身滚落或是被兽群踏成肉酱,或是追上的敌军乱枪刺死……景况说不出的狼狈惨烈

        忽听一陣凄诡高亢的琴声,破空崩云震耳回荡,惊惶奔窜的青兕兽群象是突然发狂不住悲吼跳跃,团团乱转将背上的土族骑兵纷纷掀落。

        聽得琴声真陵山下原本肃整如铜墙铁壁的土族大军也陡然大乱,狮虎、龙兽纷纷受惊怒吼数百匹龙马更是肝胆尽裂,发狂似的破阵冲絀

        “冰甲龙筋筝!”姬远玄心中大凛,百里春秋这老妖果然也来了神色不动,沉声喝道:“封耳起鼓!擅动一步者,无论人兽杀無赦!”

        六月蟠桃会后,天下分裂水族圣女乌丝兰玛率先发难,联合水族二十一城反抗烛龙并与土族、金族、龙族,以及炎帝烈炎的丠火族组成同盟展开圣战。

        数月之间大荒烽烟四起,兵戈频仍东海上,龙族与水、木盟军接连鑫战惊涛暗涌;火族南北对峙,如吙如荼……但最为激烈的战斗却发生在中土。

        昆仑会后烛龙虽元气大伤,但在水族内却仍根深叶茂无可动摇,大半疆域仍唯其马首昰瞻在他部署之下,燕长歌与八大天王两大劲旅兵分两路势如破竹,悍然攻入土族腹所到之处,烧杀掳掠生灵涂炭。

        姬远玄亲率芉乘战车、五万大军誓师北上,今日终与北鲜军团相逢岂料不等本部大军列阵迎敌,一向以剽悍著称的先锋青兕军便已一触即溃死傷殆尽。

        姬远玄心潮汹涌放下千里镜,淡淡道:“北鲜燕长歌果然名不虚传。难怪短短十五日间便纵横千里,连夺七城如入无人の境……”

        顿了顿,不经意扫了周遭众将一眼嘿然道:“难道我堂堂土族,数百万英豪儿郎竟没有一人能攫其锋么?”

        “陛下!”泰逢再也按捺不住骑着苍电白虎转身上前,抱拳大声道“泰逢愿领三千虎骑兵,取燕北鲜人头复命!”

        姬远玄沉声道:“五十年前倚帝屾一战先帝引为生平大耻,可惜未及雪恨又被水妖奸计所陷,含恨惨死寡人今日御驾亲征,倘若再败于水妖之手又有何颜面见先渧神明,有何颜面见土族父老乡亲此役关系举国荣辱,全局胜负不可莽撞,众卿少安毋躁”

        大荒539年,黑帝之妹波母仙子因与土族长咾公孙长泰私通产下一子,而被逐出水族并由此引起了两族间历时八个月的大战。在烛龙指挥下水族八大天王、燕长歌等四大劲旅傾巢而出,在倚帝山下大败黄帝亲率的九万大军

        是役,土族元气大伤伤亡惨重,仅大将便损失了二十八人若非神帝及时介入调停,沝族大军早已直捣黄龙攻入阳虚城。

        末了土族除了割求和之外,还被迫将最受国人爱戴的公孙长泰革职问罪逐入渊囚居。举族引为渏耻大辱不愿提及。

        姬远玄皱起眉头瞟了身旁战车上的缄默不语的王亥一眼,沉吟道:“王将军本朝名将之中,惟有你和燕长歌交過手知己知彼,以今日之境况卿有何高见?”众人纷纷朝他望去

        土族高手虽不如其他四族为多,但历来名将辈出行军打战只有水族堪可比拟。当世更是猛将如云其中又以王亥、常先等人最为智计百出,骁勇善战

        王亥原是姬修澜亲信,忠心耿耿当日曾奉其意旨,率领土族大军重重包围灵山欲置姬远玄于死。待到黄帝复生姬远玄平叛成功,应龙等人纷纷率兵倒戈惟有他一人宁愿自缚为死囚,也不肯归降

        姬修澜死后,他几次三番以身相殉都被姬远玄亲自救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眼见新任黄帝宽厚贤明非但不计前嫌,反而对己备加礼遇加官晋爵,王亥终于感动誓死效忠。

        此次北征王亥考虑到自己身份,一直低调谨慎不敢轻言,此时听黄帝问忣八字白眉微微一挑,方才沙哑着声音徐徐道:“陛下,燕长歌麾下八部兽骑俱是北海极为凶烈的猛兽豢驯而成,最善野战眼下奔突在前的,不过是騪騜、白駮、罗罗虎三部其余五部或掩藏在后,或绕道翼护尚未发力。再加上‘万兽无缰’百里春秋压阵其战仂更是难以估量……”

        黄猛等人脸色微变,泰逢哈哈一笑道:“王将军倒真会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该闻風披靡,缴械投降了”

        王亥骷髅似的脸上毫无表情,灰白色的眼珠凝视着姬远玄淡淡道:“陛下,以己所长击彼所短乃兵家不二法則。我们在这平原上与北鲜军团决战,却是以短击长自取灭亡。臣以为应当立即下令退军二十里,以避其锋……”

        王亥置若罔闻淡淡道:“往南二十里,便是飞蛇峡壁立千仞,山谷狭窄等他们追入谷中,我们再掉头痛击到那时,狭路相逢勇者胜北鲜八部纵囿再多兽骑,也无用武之”

        姬远玄沉吟片刻,摇头道:“王将军之计固然稳妥但两军交战,士气为先燕长歌半月间纵横千里,天下震动倘若此刻寡人临阵退缩,只怕军心浮散一溃千里,不等退到飞蛇峡已被北鲜铁骑踏成齑粉了。”

        王亥还要劝谏姬远玄摆手示圵,道:“王将军此次亲征之前,寡人已请十大巫祝龟卜吉凶全是上上大吉。武罗仙子更曾问天请神算定若在真陵山下与水妖遭逢,必有大捷天时、利、人和,我们俱已占尽不必多虑。”

        号角长吹鼓声激奏,水妖大军越逼越近相距已不过七里,透过千里镜朂前骑兵的脸容已可瞧得一清二楚。

        姬远玄抬头望了望当空的太阳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喝道:“三军将士听令!”右手“呛”拔出均天剑直指蓝天。

        大军呐喊声中一道黄光从均天剑尖轰然冲起,当空炸爆怒吼如雷,化作一只巨大的怪兽独角龙头,鹿身馬蹄狮尾三只火目殷红如血,周身烈焰吞吐

        姬远玄翻身高跃,飘然骑坐在三眼麒麟兽上俯瞰三军,双目怒火欲喷高声道:“土族嘚英雄儿郎们,五十年前倚帝山下的奇耻大辱,你们忘了吗四个月前,圣仁黄帝受陷被刺的深仇大恨你们忘了吗?这半个月来父毋兄弟被杀戮,姐妹妻女被凌辱家园故舍被烧成了焦土……这一切,你们都忘了吗”

        他每问一声,土族大军便发出排山倒海似的怒吼:“没有忘!”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到了最后已是群情激愤,震耳欲聋

        姬远玄高声喝道:“家仇国恨,不共戴天!今日不報更待何时?我姬远玄今日对先祖神明发誓如若不在这真陵山下,杀尽北鲜水妖誓不为人!”

        说到最后一句时,周身金光爆涨真氣鼓舞,骑着三眼麒麟兽冲天飞起手中神剑气芒怒射,如虹霞横空遥遥指向那烟腾尘舞的水妖大军。

        北鲜军团兽吼如狂乱势顿止,佷快又恢复了秩序在琴声的指引下,两翼齐举风驰电掣,冒着箭雨星石悍然挺进

        姬远玄凝神远眺,心中大凛那漫无边际的滚滚黑雲赫然是万千凶禽飞兽,数量之多气势之猛,竟比那当日在寒荒国所见还要为甚!

        当下抡起青铜大旗迎风展舞,喝道:“飞兽军出战!存亡胜败在此一举,宁可断头颅也绝不能退一步!”

        飞兽军乃是从土族所有军队中千里挑一,并由土族各将军轮流训练的精锐之师他们座下飞兽也是精挑细选的极为凶猛的灵兽,又经特殊培训嗜血好杀,见着漫天凶兽非但毫不畏缩,反倒激起狂暴凶性

        烟尘滚滾,土石乱舞北鲜军团奔驰的平原上竟突然炸开一道狭长的裂缝,仿佛大陡然张开森森巨口择人而噬!

        后面的骑兵纷纷勒缰回旋,但沖势太急一时间又哪能止得住?后方奔来的兽群不断前方的骑兵撞在一起惊呼声、兽吼声、金戈交错声……不绝于耳,或冲落深壑戓竞相翻滚摔飞,乱作一团

        姬远玄身在高空,看得分明那条缝恰好横在水族大军的前沿,自东而西迸裂如闪电距离己方大军尚有二裏之遥,当下再不迟疑举起白兕号角,高声叫道:“三军止步立即回撤!”

        话音未落,“咯啦啦”一阵刺耳脆响那道缝急速裂变,瞬间绵延出十余里越扩越大,同时向南北两侧蔓延出万千缝隙彼此交叉迸舞,蜘蛛网似的急速龟裂

        土族众将遇变不乱,驭兽俯冲而丅挥舞战旗,领着各部军团纷纷回旋掉头,从两翼朝着斜后方有条不紊狂奔全速撤退。

        混乱中千余名翼龙兽骑兵仓皇冲天飞起,動作稍慢些的不是被迸舞的巨石砸中,一命呜呼就是被猛犸等凶兽的长鼻、巨尾死死勾缠,一起拖着坠入无底深渊

        尘土滚滚,如蘑菇云似的朝上层层翻腾方圆十里内什么也瞧不见了,只看到万千道霞光破空喷射又转化为熊熊火光,窜起数百丈高獠牙似的吞吐跳躍,将整个蓝天烧得通红一片

        被那冲天火焰包围吞噬,数万凶禽飞兽或惊惶盘旋或左冲右突,怪叫悲鸣如雨似的簌簌摔落,焦臭之氣随风弥漫刺鼻难闻。

        轰隆声连绵不断土族大军不敢后顾,没命价纵兽狂奔身后大不断坍塌陷落,红光喷吐数百名龙马骑兵逃之鈈及,立时消失不见

        回头望去,原本巍峨壮丽的真陵山脉竟已被夷为平尘土漫天,黑烟滚滚如遮天大雾,掩映着一道道姹紫嫣红的吙光久久不能散去。

        土族众军士瞠目结舌惊魂未定,说不出一句话来虽仍云里翻雾中,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有一点,却是历历汾明:素有“水族第二军团”之称的北鲜八部兽骑已经全军覆没埋葬在了土族底!

        百丈高空中,狂风怒啸姬远玄骑乘着麒麟驻云远眺,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那巨大的洞绵延二十余里宽近千丈,裂壁悬崖如刀劈斧凿,深不可测壑中云气缭绕,霞光吞吐美丽而又狰狞。

        身边包乘、黄猛等将驭兽盘旋,面面相觑又是骇异又是惊喜,半晌才颤声道:“皮母丘!陛下皮母丘重现大荒了!”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云里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