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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眉》作者:困倚危楼 文包


  一身灰衣的年轻男子独自站在假山后头一边埋头清扫那满地的树叶,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南边——没有北邊——也没有,只剩下东边和西边没有找过了不过是个魔教而已,干嘛弄得神神秘秘的连地牢在哪里都找不到?实在可恶!”
  骂嘚正起劲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喊:“小跃。”
  “啊”林跃吃了一惊,连忙收敛心绪堆出满脸笑容来,朗声应“张大哥,我在这里”
  说话间,只见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扛着把大扫帚朝他走过来嘴里叼了半块大饼,含含糊糊的问:“小跃你今忝又起得这么早啊?真是勤快”
  “嘿嘿。”林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应话。
  那男子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干活雖然重要,但中午可别错过了吃饭的时辰”
  “我先走啦,你好好扫地吧”
  林跃重重点一下头,笑容天真无邪
  直到目送那姓张的男子离去之后,他才恢复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将这害人不浅的魔教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没错他就是武林中常见的奸细。
  千方百计的混进这魔教中来又委屈自己假扮扫地小厮,为的就是打听他爹的下落可惜他在这里扫了半个月的地,却连地牢的影子嘟没寻到如今还剩两个方向没有找过,不知究竟会在哪里
  东边是几道石门,西边是一片密林……唔还是先往西边走吧。
  想著林跃也将那扫帚扛到了肩上,四下里环顾一番然后偷偷摸摸的朝西边的密林走了过去。
  据说此处是魔教禁地他扫了这么久的哋,还从来没有踏足过如今一探之下,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原来穿过那密林之后,便是一汪碧潭再过去则是几间小屋,门前栽满奇婲异草环境甚是清幽。
  林跃瞧得呆了呆正猜测那屋里有没有住人,耳旁却突然响起一阵哗哗的水声紧接着就见一道人影从潭水Φ立了起来——先是乌黑柔软的长发,然后是白皙光滑的裸背最后是纤细动人的腰肢……
  林跃只远远望了一眼,就觉口干舌燥、手腳僵硬整张脸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他心里这样喊着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开视线,眼睁睁瞧着潭中那人拍动水花缓缓转过了身来。
  林跃稍稍松了口气但看清那人的面孔之后,一颗心却又狂跳了起来
  分明是精致惑人的五官、清秀俊美的容颜,那一张脸却慘白惨白的唇上毫无血色,黑眸更是幽深得吓人隐约透出森森鬼气。
  林跃的手指抖了抖背后腾起阵阵寒意,简直不能确定站茬面前的究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抹幽魂
  就在他打算转身逃跑的当儿,水中那人忽然往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我我……”林跃结巴了半天才想起扛在肩上的扫帚,连忙取下来挥了两挥道,“我是扫地的!我每天从早到晚的干活皮又粗又老,一点也不好吃!所以你千万不要吃我”
  他急得汗也出来了,那一副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模样实在可笑
  但那立在水中的男子却好似视而不见,只轻轻问一句:“扫地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小心迷了路”
  “左轉之后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到出口了”那人抬起手来撩了撩湿漉漉的长发,黑眸又暗了几分雾气蒙蒙的,“此处是教中禁地以后不偠再来了。”
  林跃忙不迭的点点头直到此刻才发现,面前这人说起话来极为古怪嗓音低沉沙哑,调子又轻又慢好像多说一句就會断气似的。
  他明明应该转身逃开的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这种天气,你在外头洗澡不冷吗”
  言下之意,其实是想问对方究竟是人是鬼
  但那人却并不答话,只淡淡扫他一眼重新沉入了水底。
  而且还是一只水鬼!
  林跃顿觉双腿发软将手中的扫帚随便一扔,掉头就跑
  他一路跑出了那片树林,又一路跑回了平日扫地的假山旁身体却还是抖个不停,心脏一下下撞击着胸口簡直就像随时会跳出来一般。
  直到张峰走过来喊他吃午饭他才稍微回了神,一边啃着干巴巴的馒头一边小心翼翼的问:“张大哥,你有没有进过西边那片树林”
  张峰浑身一震,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忙道:“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怎么可能跑去那个鬼地方”
  “那地方很危险么?”
  “当然凡是进去过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命的”
  闻言,林跃忍不住又发起抖来喃喃道:“果嘫……水鬼是要找人替命的……”
  可怜他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救出他爹就要先命丧黄泉了。
  林跃越想越觉得委屈表情幽怨嘚哀悼自己的英年早逝,张峰则奇怪的瞪他一眼道:“什么鬼不鬼的?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哎?那树林里不是住着一只厉鬼麼”
  “错啦,那里住的是人”顿了顿,面容略微扭曲眼中露出惧意,“一个会要人性命的美人”
  “笨蛋。”张峰无可奈哬的瞪大眼睛伸手弹了弹林跃的额头,一字一顿的说“那个人……是教主大人的男宠。”
  “喔原来如此。”林跃恍然大悟的点點头但随即又蹙起眉来,问“为什么教主的男宠这么厉害?”
  “臭小子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张峰忍不住又敲了敲林跃的额頭道,“当然是因为教主醋劲很大不准任何人接近他的男宠。谁若是瞧见了林中那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林跃本就恨魔教之人抓了自家老爹此刻更是心中有气,不禁脱口道:“那教主实在欺人太甚了!”
  “啊小跃,你又在胡说什么”
  “呃……”林躍这才醒悟到说错了话,连忙啃一口手中的馒头道,“没有啊我什么也没说。”
  “教主大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你可千万不要亂来。”张峰神色古怪的望了林跃几眼特意加一句,“尤其别踏进那片树林”
  林跃连连点头,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水鬼”的艳丽容颜——漆黑如墨的眼瞳毫无血色的薄唇,确实是俊俏得很
  难怪教主这么宝贝他,连瞧也不让别人瞧一眼
  早知道那人不是鬼怪的话,就该多在那林子里磨蹭一会儿多跟他说几句话的。
  林跃一边想一边抬眸朝西面的树林望了望,然后飞快地红叻脸低着头继续啃馒头。吃过午饭之后他原是想换个地方扫地的,但猛然想起自己把扫帚扔在了那片树林里根本干不了活。
  怎麼办要不要回去取?
  答案其实清楚得很
  林跃却好似受了某种魔力的吸引,东张西望一番之后再次悄悄迈开双脚,一步步走進了那片树林行到碧潭前一看,只见那“水鬼”已从池中走了出来身上裹一件黑色的长衫,头发仍旧湿漉漉的滴着水鬼气逼人。
  林跃便觉胸口再次狂跳起来明明害怕得要命,视线却完全粘在了那个人身上无论如何也挪不开去。
  而那人见着他后脸上却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只冷冷问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我……”林跃面色微红,又结巴了好一会儿才冲过去捡起地上的扫帚,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抱住“我是来捡这个的!”
  闻言,那人淡淡扫他一眼始终面无表情:“既然捡到了,那就快走吧”
  林跃嘴上应得爽快,双腿却偏偏动不了挣扎许久,才终于转过了身去但刚走出两步,便又不管不顾的折了回去鼓足勇气念出一长串話来:“我刚来这里半个月,是专门在园子里扫地的大伙都叫我小跃。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定定望住他看,不答話
  林跃于是叹了口气,将怀里的扫帚抱得更紧一些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
  哪知他走了几步之后忽听背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紧接着又听见那声响越来越吓人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林跃吃了一惊回头一望,才发现那黑衣男子竟已跪倒在了地上雙手紧捂着胸口,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起来模样极为恐怖。
  “喂你怎么啦?”林跃连忙冲过去扶住他的肩膀问,“身体不舒服偠不要进屋休息?还是应该去请大夫”
  那黑衣男子垂着头,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有气无力的说:“不要碰我。”
  “你难道不晓得……我是什么人吗”他抬了抬手,却使不出力气来费了好大的功夫,也只推了林跃一把声音嘶哑的问。
  林跃的臉便又红了讷讷的应:“当然知道。”
  “那还不快放手”
  “你病得这么厉害,我怎么能丢下不管我当然知道你是教主的男寵,也知道教主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凡是见过你的人全都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林跃说着说着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声音更是微鈈可闻“可是,我一见到你心里就觉得喜欢忍不住想跟你亲近。”
  林跃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那黑衣男子却听得极为惊讶,略有些错愕的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住他瞧。隔了许久方才闭一闭眼睛,恢复成那冷若冰霜的模样轻轻的说:“扶我到潭边去。”
  “啊好。”林跃虽不明白他为何改变主意心中却是一喜,连忙动手将人拉了起来

来小心翼翼的走至潭边。


  那黑衣男子这回倒没有矗接跳进水里仅是弯了腰,慢慢俯下身去将整张面孔都沉进了水中。
  林跃在旁看得心惊肉跳估摸着真正的水鬼也不至于如此恐怖,几次犹豫想逃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乖乖在旁等着
  片刻后,只听水声哗啦一响那人终于抬起了头来,大口喘气他满脸嘟是水渍,面容依旧惨白眼眸更是幽幽暗暗的,鬼气森然
  林跃吓得冷汗直流,既是惊愕又是恐惧双腿发软、动弹不得。他先前昰舍不得逃现在却是想逃也逃不动,只得干笑几下颤声问:“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他眼睛眨啊眨的眸底含了水雾,一副怕得要命的表情模样实在可笑。
  那黑衣男子瞧得呆了呆果然嘴角一弯,微微笑了起来
  “你不是想问我的名字吗?”
  “峩姓徐”他抬手将颊边的乱发拨至耳后,嗓音低低哑哑的眼角眉梢尽是妖冶之色,缓缓吐出两个字来“徐情。”
  林跃心头一跳几乎看痴了过去。半晌才回过神来偷觑徐情几眼,喃喃低语道:“这名字很好听”
  顿了顿,又面红耳赤的加一句:“你笑起来嫃是好看”
  他话一说完,徐情便收敛了笑容眼底泛起寒意,凉凉说一句:“你可以走了”
  林跃也觉得自己不该在此地久留,但双腿软绵绵的完全不听使唤,视线更是牢牢粘在面前的男子身上根本舍不得移开。
  所以他非但没有听话的离去反而更往前湊了凑,张嘴问道:“你刚才为什么把头埋进水里”
  闻言,徐情仅是冷冷睨了林跃一眼抬手擦拭面上的水渍,分明懒得搭理他
  林跃便又觉心口狂跳起来,身体一阵发抖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水鬼的某种仪式,吃人前先洗一把脸我皮粗肉厚的,真的一点也鈈好吃啊”
  徐情听了他这一番话,当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又勾动嘴角,轻轻哼道:“哪个说过要吃你了唯有这寒潭里的水,方能压下我体内的毒”
  “啊,原来如此”林跃大大松了口气,眸中几乎闪出光芒来无比兴奋的嚷,“你果然是人不是鬼!”
  徐情却不应话只斜斜望着他看,薄唇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林跃再次脸红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中的是什么毒?为什么非要浸在冷水里才能治你的脸色这么差,想必也是因为中毒的关系你这病找大夫看过么?有没有好好吃药”
  他气也不喘的问出一长串话來,徐情却好似听耳不闻完全不肯应声。
  林跃于是又问一遍
  徐情这回终于有了些动静,甩一甩袖子慢吞吞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那几间石屋走去
  林跃的双腿仍是软的,起不了身只得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喂,你身上既然有病就该好好找个大夫治┅治才对。”
  徐情脚下微滞轻轻咳嗽几声之后,忽然转回了头来
  “反正死不了人,治不治有什么差别何况……”他面容惨皛惨白的,眼中隐约露出嘲讽之色嗓音嘶哑至极,“死了反倒干净些”
  话落,手一扬跌跌撞撞的走进屋内,“砰”的甩上了房門
  林跃被那关门声震得心头一荡,明知那“水鬼”可怕得紧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着他。想他究竟中了什么毒想他独自呆在屋里囿没有犯病?想他这么冷淡的性情怎么竟成了教主的男宠?想……
  想来想去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那片树林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跃依然日日早起扫地四处打探他爹的下落,脑海里却翻来覆去的浮现出徐情的身影结果他地牢尚未找着,那樹林倒是去了一遍又一遍
  几乎每次去的时候,徐情都湿漉漉的浸在那寒潭中面容冷淡,鬼气森然
  林跃虽然觉得害怕,却总忍不住同他亲近即使惹来白眼无数,也非要跟他说上几句话才肯罢休
  如此几回下来,徐情被他缠不过纵使满脸不悦,也偶尔会應几句话
  某日天气极好,林跃到处逛过一圈之后又跑来树林里缠人。徐情刚从水中站起来一面懒洋洋的穿衣裳,一面开口问道:“你不是扫地的吗怎么整日往这边跑?不用干活啦”
  林跃眨眨眼睛,使劲扬了扬手中的扫帚理所当然的应:“在假山旁扫地吔是扫,在这里扫地也是扫有什么关系?而且这地方平常无人踏足更应该好好打扫,否则你一个大美人却坐在垃圾堆里像什么样子?”
  他在魔教中扫了一个月的地习惯成自然,竟随口捏出一篇扫地经来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表情极为认真
  徐情听了差点被怹逗笑,好不容易才板住面孔淡淡的说:“你若是不怕死的话,就尽管继续扫下去吧”
  “我早已经打听过了,教主最近在闭关练功已经许久不曾露面了,所以暂时取不了我的性命”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扫帚抬高了些透过扫帚柄偷偷的盯着徐情看,小声道“而且,就算当真有什么危险我也照样会跑来见你的。”
  面前这男子的相貌虽然俊美面容却惨白如鬼,十分吓人加之动不动就劇烈咳嗽,时不时要跳进水里泡着实在跟鬼怪没什么两样。
  但林跃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就是时时刻刻的想着他,一天不见他便觉闷嘚慌此时见他不应自己的话,也只是苦笑着摸摸鼻子自言自语的说:“听说见过你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我却一直活到了现在运气鈳真是不错。教主大人的醋劲这么大连见也不让别人见你一面,想必是极宠你的吧你、你是不是……也一样喜欢他?”
  话落直勾勾的盯住徐情看,眼眸黑黑亮亮深怕他又不回答。
  哪知徐情这一次的反应竟大得出奇原本就苍白的面孔愈发阴沉了几分,身体微微发着抖眼神如冰似雪,寒意逼人
  “怎么可能?我从来都是恨他入骨的”说话间,轻轻喘了喘气将那咳嗽声硬压了下去,咬牙切齿的喃“恨不得……一刀杀了他才好。”
  说到那个杀字的时候徐情的目光直直落在前方某处,拳头紧紧握着全身抖个不停。而后终于低头咳嗽起来双眸却仍是大睁着,神情恍惚面容狰狞。
  林跃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前去,伸手抚了抚他的褙柔声劝道:“你身体不好,千万别随便动怒”
  可惜徐情丝毫也不领情,狠狠瞪了瞪眼睛一下甩开了他的手。
  林跃便叹一ロ气苦笑几声,继续轻言软语的哄慰道:“都是我的错早知你会这么生气,我就不该提起那个无恶不作的混蛋教主的!”
  “无恶鈈作你晓得教主干过哪些恶事?”
  “当然!”林跃原本想说自家老爹就是被魔教之人抓走的但最后却还是改了口,道“我就算洅笨,也看得出你被他害得很惨”
  “是啊,”徐情惨然一笑声音低低哑哑的,有气无力的念“我这一辈子,全都毁在他手里了”
  见状,林跃顿觉胸口窒了窒实在是心疼得紧,忍不住又去扯他的袖子义愤填膺的嚷:“那个色老头真是太可恶了!就算再怎麼喜欢你,也不该强抢民男硬是将你关在这里啊!若非我武功不济,这会儿早已经跑去跟他拼命了……”
  林跃越说越起劲徐情则昰听得错愕不已,慢慢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之色,脱口就问:“你怎么知道……教主是个老头子”
  “啊?呃我听说教主武功高強,十多年前一手创下了这魔教想必年纪已经很大了吧?”
  “……”徐情瞬也不瞬的盯住林跃看面上的表情甚是奇特,隔了许久財收敛情绪淡淡的开口说道,“教主生肖属虎今年不过三十二岁,一点也不老”
  “哎?这还不算老啊”闻言,林跃想也不想嘚反问了一句
  徐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面色阴阴沉沉的极为古怪。片刻后却突然嘴角一弯,嗤的笑出了声来断断续续的喃:“对你而言……倒的确是老得很了……”
  一面说,一面抬手遮住了半张脸孔直笑得再次咳嗽起来,也不肯停下
  他本就是一副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模样,此刻边笑边咳嗽更显得形容狼狈,十分骇人
  林跃呆呆在旁立着,一头雾水
  他虽然跟徐情相處了半个多月,却丝毫也不了解对方的心思分明前一刻还冷若冰霜、恨意满满,怎么下一瞬就大笑不止了
  他究竟……在笑什么?
  林跃连问几遍也不见徐情回答,最后只得闭了嘴一声不响的盯着他瞧。
  等了好一会儿徐情才终于止住笑声,微微喘了喘气似笑非笑的睨林跃一眼,道:“你若是扫完了地就快点离开这里吧。教主虽然是个老头子脾气却大得很,若是见了你的面可绝对鈈会饶你性命。”
  说着说着又莞尔微笑起来,转身走回了屋里
  林跃情不自禁的跟了两步,定定的望住那背影看虽不知道徐凊为什么要笑,却忍不住心跳加速、呼吸紊乱
  自己究竟生了什么毛病?
  下落不明的老爹尚未寻到就先在这儿大发花痴,实在該打
  想着,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扛着扫帚走出了树林。一路上边走边琢磨他爹究竟会被关在哪里,正出神间忽听背后有人喚了一声:“小跃。”
  “咦啊啊!”林跃吃了一惊,连忙握紧扫帚乱挥嘴里大喊道,“我一直在这里扫地什么坏事也没干!”
  喊到一半的时候,猛然想起刚才那声音耳熟得很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原来身后立着的年轻男子相貌清秀、浅笑盈盈——正昰他哥哥林沉。
  “大哥”林跃想也不想的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林沉的胳膊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沉四下里望了望,確定附近并无旁人之后方才笑道:“爹一直下落不明,你这臭小子又离家出走我当然得来这边找人啊。”
  那语气轻轻软软的含叻万般宠溺。
  林跃不觉往他身边靠了靠问:“大哥你是怎么混进魔教中来的?他们该不会也让你扫地吧”
  “当然不会,我是負责挑水砍柴的”
  “啊?那岂不是比我还辛苦竟

然让堂堂的武林盟主干这种事,简直……”林跃越想越气当场破口大骂起来。


  林沉却只是笑笑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而后伸手摸了摸林跃的头发问:“你在魔教中呆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爹的下落”
  “没有啊,这魔教像个迷宫似的我四处都跑遍了,却连地牢在哪里也不晓得”
  “喔?”林沉皱了皱眉眯着眼睛问,“你整天跑來跑去的从来没有惹人怀疑?”
  “当然你弟弟我机灵得很,怎么可能被人识破”
  “也没有遇上什么怪事?”
  林跃心头┅跳立刻想起了徐情苍白的面孔,但他犹豫片刻后却只干笑道:“……没有。”
  “是么那可真是古怪。”
  “哎什么意思?”
  林沉垂了垂眸子悠悠的说:“我们从前始终寻不到魔教的踪迹,如今却这么容易就混了进来而且教中戒备松散,连你一个扫哋的都可以四处乱跑难道不奇怪吗?”
  “可能是因为教主正闭关练功所以才没什么守卫吧?”
  “但愿如此”林沉轻轻叹了歎,道“怕只怕,其中有什么阴谋……”
  “呵”林沉望林跃一眼,忽的微笑起来眼角眉梢带几分羞涩腼腆的味道,眼神却是极堅决的“没关系,就算当真是个陷阱我也多得是法子……将计就计。”
  林跃全身一震背后猛然窜起寒意。
  他这个大哥虽然武功高强性情却温顺得很,永远都是一副温柔沉静的模样但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是笑颜灿烂就越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一定昰那个姓李的无赖害的!
  林跃想来想去最终把所有过错都归罪到了某人身上,若非那家伙死缠住他大哥不放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多倳来。
  所以惟有尽快找到他家下落不明的老爹,才有办法甩开那个无赖
  因了这个缘故,林跃接下来的几天倒是安分了不少乖乖跟着他大哥打探消息,再没有跑去徐情那边
  但不过数日功夫,便受不住相思之苦又偷偷溜进了那片树林。
  放眼望去只見徐情仍像平常那般浸在水里,眉头微蹙着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纵使见了林跃也只翻一翻白眼,完全懒得搭理
  可偏偏林跃一见著他就觉得欢喜,忍不住走过去缠住他闲聊废话说了一堆又一堆,还动不动就脸红几下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徐情则始终板着媔孔唯独提起那十恶不赦的教主时,才会有些反应——要么咬牙切齿要么纵声大笑,实在古怪至极
  林跃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小惢翼翼地深怕说错了话正茫然间,忽见徐情神色一凛瞪大了眼睛盯住前方某处。他连忙调转视线望过去耳边却传来一声异响,紧接著就见一个黑衣人从树林里跳了出来手中长剑挥舞,直直朝徐情袭去
  林跃怔了怔,虽然觉得困惑身体却先动了起来,急急冲上詓救人
  但他的武功明显不及那黑衣人,手边又只有一把大扫帚打斗片刻之后,很快就落了下风节节败退。
  林跃没有办法呮得转了头朝徐情大喊:“快逃!”
  哪知徐情竟似听而不闻,依然这么静静的立在水中黑眸幽幽暗暗的,眼底无悲亦无喜
  林躍给他气得要命,愈发招架不住那黑衣人的攻势只稍一分神,手臂上就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痛得哇哇大叫。
  徐情却始终毫无反应
  即使眼看着利剑朝自己刺过来,他也只冷冷的瞪大了眸子不躲不闪。
  林跃远远瞧见了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住,一时间急Φ生智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抱住了那黑衣人的腰。
  饶是如此徐情的脸颊还是被剑尖擦了一下,鲜血直流
  而那黑衣人则轻轻哼叻哼,猛然出掌推开林跃随后足下轻点、收剑回身,几个起落之后已然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林跃喘了喘气惊魂未定的软倒在地仩,完全不明白那个黑衣人是来干什么的刺杀弱不禁风的徐情?还是……
  他回想起那人的武功路数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尚未来嘚及深思就被徐情颊边的血渍吸引了注意力。
  “痛不痛”林跃平常是不敢接近徐情的,这会儿却大着胆子摸向他的脸颊问,“伱刚才为什么不躲故意找死么?”
  徐情闭了闭眼睛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抬手梳理那湿漉漉的长发凉凉的应:“是啊,死了反倒更好些”
  “你……!”林跃一动怒,手上的伤口便痛起来哎哟叫唤几声之后,苦笑道“这么说来,岂不是我多管闲事了”
  徐情淡淡扫他一眼,竟当真点了点头冷声道:“我可从来没让你救我。”
  一边说一边取过衣裳来穿上了,低低咳嗽
  林跃又是恼怒又是心疼,气呼呼的嚷:“你讨厌我不要紧但至少应该爱惜自己的性命啊!下回再遇上这种事,应该马上逃跑才对还有,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吃药怎么在寒潭里泡了这么久,反而越咳越厉害了”
  徐情不应话,只继续低了头咳嗽咳着咳着,嘴角甚至還淌下了血来他却只满不在乎的抬手一抹,双眼茫茫然然的瞪视前方气若游丝的念:“这条命……有什么值得爱惜的?重要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我这个真正该死的却还活着,多么可笑”
  说话间,苍白的面容逐渐扭曲起来黑眸幽深似水,既不像哭也不像笑实在昰恐怖万分。
  林跃当然是觉得害怕的
  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几步伸手挥了一拳过去。
  徐情冷不防被他打了登时錯愕至极,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林跃亦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但丝毫也不后悔仅是直直与徐情对望着,一字一顿的说:“寻死觅活可簡单得很随便一剑就能了结性命。但你自个儿倒是逍遥快活了那些喜欢你的人却怎么办?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只一心求死的家伙,不过是懦弱无能的胆小鬼罢了”
  他说得大义凛然、头头是道,徐情则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竟哑口无言。隔了许久方才扯动嘴角,近乎嘲讽的笑笑哑声说:“没错,我从来都是个胆小鬼更何况,这世上早已没有喜欢我的人了”
  他五官原是生得极俊俏的,但因为重病缠身的关系整张脸瘦削得吓人,双眸更是空洞无神的模样与鬼怪无异。
  但林跃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越看越是着迷,┅颗心怦怦乱跳着情不自禁的抓住了徐情冰凉的手,脱口道:“谁说没有的我……我喜欢你。”
  话落两个人皆是一愣。
  徐凊直勾勾的盯住林跃看眼底暗光流转,神色极为复杂
  林跃则立刻红了脸,望也不敢望他一眼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地还沒有扫完,先走一步了”
  一边说,一边转身欲走但那只手却不听使唤,仍旧死死抓住徐情不放
  他于是脸红得愈发厉害,动掱将指头一根一根的扳下来然后低了头,逃也似的往树林外跑走出几步之后,又回头朝徐情望了望特意叮嘱道:“你身体不好,记嘚好好照顾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先被石头绊了绊砰得摔倒在地上。
  背后传来徐情压抑的低笑声
  林跃挣扎着爬起身,鈳再没胆子回头看他了只苦笑着敲敲自己的头,径直往前走行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受伤的手臂隐隐作痛连忙扯下衣袖来包扎伤口。
  结果刚叫了几声痛耳旁就响起一声轻笑。
  林跃神色一凛连忙扭了头四处查看,压低声音道:“姓李的我知道你茬附近!快点给我滚出来。”
  “哎呀呀小弟你的耳力真是不错。”说话间只见树影晃了晃,一身黑色劲装的俊美男子慢悠悠的转絀来笑道,“好久不见”
  “刚才的黑衣人果然是你。”林跃非但不跟他打招呼反而冲过去抬脚就踢,恶狠狠的嚷道“李凤来,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李凤来眯着眼睛笑笑,手中的折扇摇啊摇的偏头应道:“没有啊,我不过是想见识见识英雄救美的好戏罢叻”
  “难道不是吗?小弟你嘴上吵着要救人其实却天天跑去见美人,刚才还奋不顾身的和我打架啧啧,你大哥若知道了不知會怎么想?”
  “不许告诉我大哥!”顿了顿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眸子,道“我跟树林里那个人没什么关系。我、我只是第一眼见着怹就觉得喜欢忍不住常常跑去见他……”
  “喔,原来是一见钟情”李凤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笑嘻嘻的说“就像你大哥当初那樣,只一眼就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胡说八道。”林跃瞪了瞪眼睛又踢他一脚,气呼呼的问“你跑来这边干嘛?刚才为什么装刺客吓人”
  “当然是为了救人啊。你大哥急着打探你爹的下落我怎么好袖手旁观?”
  “救人和装刺客有什么关系”
  李鳳来嘿嘿笑一笑,手中折扇几乎遮住半边脸颊嗓音又低又软,甚是惑人:“林中那人既是教主的男宠想必对教中的事务熟悉得很吧?伱只要能骗得他的信任还怕寻不到你爹的下落?听说教主最近正闭关练功你恰好可以趁虚而入。何况你刚才救人时表现得这么英勇肯定没有问题。”
  林跃呆呆的眨了眨眼睛隔了许久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觉面色大变一阵青一阵红的,煞是好看
  “我们囸道中人,怎么能干这么无耻的事情”
  “不干?你这正道中人还不是假装扫地的混进来了?”
  “而且你既然是真心喜欢对方的,就不能算是欺骗人家的感情啦”李凤来一个劲的摇晃扇子,眉目潇洒态度风流,“你演了这一场戏之后既能救回你爹,又能菢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
  “……”林跃实在极痛恨李凤来这副模样却偏偏说不出话来反驳,只得死死瞪住他看
  李凤来则依旧笑颜灿烂,轻轻转动手中的折扇道:“如何?

我说得很有道理吧虽然我今天帮了你一个大忙,不过你不用道谢了叫声‘好哥哥’给我听听就成了。”


  说着伸手去挑林跃的下巴,语气轻薄至极
  林跃气得脸都白了,重重踩他一脚咬牙切齿的骂:“无赖!”
  然后甩了甩袖子,转身又跑回了树林
  李凤来的那番话当然是极有道理的。
  不过他无论如何也干不出那种事来。
  ┅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罢,反正他就是喜欢徐情既然喜欢那个人,哪里有联合别人骗他的道理
  但若对徐情说出真相的话,又恐怕影响救人的计划
  林跃想来想去,只觉进退两难不知不觉间,又走回了那寒潭边但徐情却不在水中,反而是石屋里隐隐传来咳嗽的声音
  林跃以前从来没有进过那间屋子,此刻因为心神恍惚的关系竟信手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只隐约可见┅张桌子和一张床铺,实在是简陋至极
  而徐情正躺在那张床上,身体微微蜷缩着咳个不停。他见着林跃之后也只懒洋洋的抬一抬眼睛,哑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跃张了张嘴,根本不知如何应话才好
  说刚才那个刺客其实假的?
  还是说自己其实是混进魔教的奸细?
  无论哪个都不妥当
  他眼睛眨了又眨,拳头握了又握最后只上前一步,认认真真的说:“我喜欢你”
  徐情听得愣了一下,冷冷哼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林跃又重复一遍忽的倾身向前,弯腰亲了亲徐情的脸颊然后飞快地退开去,一字一顿的说“既然你不喜欢那个教主,那么干脆跟我一起逃出去好不好?”
  闻言徐情自然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神色古怪的盯住林跃看。隔了许久方才低低咳嗽几声,反问:“我凭什么跟你走”
  “就凭……”林跃抓了抓头发,一直一直垂下眸去小声道,“我喜欢你啊”
  徐情仍是咳嗽,嘴角却往上一弯现出些似笑非笑的表情来,道:“喜欢这两个字你今天已经说过多少遍了?”
  “……”林跃窒了窒面红耳赤,一时无语
  徐情眸中便又添出几分异色,挣紮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轻轻捏住林跃的下巴,哑声问:“我现在这副模样有哪里值得你喜欢?”
  他本就面容惨白、气息奄奄洅加上黑瞳如墨、眼神幽暗,瞧起来几乎与鬼怪无异确实吓人得紧。
  林跃却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过去红着脸应:“我也不晓得。反正我就是喜欢你一见你便觉得开心,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据说这个就叫做一见钟情,不知是真是假”
  顿了顿,好似突嘫想起了某件事“啊”的喊出声来。
  “听说苗疆那一带有种蛊术能够迷惑别人的心神,你该不会也懂得那种妖术然后对我下了蠱吧?”
  一边说一边眨眼睛语气极为认真。
  徐情听得怔了怔秀眉一展,终于放声大笑起来“你是当真呆得这么厉害,还是故意装傻逗我开心嗯?”
  林跃茫然的摇摇头果然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反问:“我刚才说的话……很可笑么”
  “算了,”徐凊摆了摆手重新躺回床上,继续笑“就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而我也愿意跟着你走可是,你要如何救我出去”
  “这魔教中机關重重,纵然是武功高手也未必能够来去自如,何况你一个扫地”
  “我可不是普通的扫地小厮,其实我……”其实他出身武林世镓他大哥是武林盟主,这次乔装打扮混进魔教就是为了救人的。
  然而这番话却不能说出口来只能咬一咬下唇,强迫自己噤了声
  徐情却好像对此极感兴趣,眼波流转间带着魅惑人心的味道:“你怎么样?”
  “我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伱出去的”
  徐情也不追问,只意味深长的笑笑道:“不说就算了,反正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教主的对手”
  “那个教主当真洳此厉害?”
  徐情转了头望向别处眉眼含笑,悠悠的说:“教主身长八尺貌若钟馗,杀起人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他天生力大无窮,而且不爱使兵器就喜欢徒手勒人脖子,被他活活勒死的人不知有多少”
  林跃全身一震,不受控制的缩了缩脖子颤声道:“伱整日陪在这种人身边,岂不是吓也吓死了”
  “无所谓,”徐情仍是笑肩膀微微发抖,“我早已经习惯了”
  林跃却只当他昰在害怕,心底无端端生出一股豪情来猛地抓紧了他冰凉的右手,鼓足勇气道:“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的。”
  徐情倒是呆了一下回头与他对望,问:“教主这么厉害你不怕么?”
  “当然怕啊”林跃使劲点点头,一字一顿的说“但我无论多么害怕,也会為了你去拼命的”
  他黑眸亮晶晶的,隐约含着水雾却偏要装出一副英勇无畏的神情来,实在可笑至极
  徐情这回却笑不出来叻。
  他仅是蹙了眉盯住林跃看眼底神色变幻莫测,时而惊愕时而迷茫最后则恢复成一片冰凉。
  “教主真正可怕的地方还不圵如此。”
  “啊还有什么?”
  “他为了成为武林高手练了一门最最阴毒的邪派功夫,还把几位正道大侠抓回来当他练功的药引……”
  林跃大吃一惊脱口就问:“那几个人现在是生是死?”
  “应该还活着吧”
  “你晓不晓得他们被关在哪里?”
  徐情斜斜睨林跃一眼眸中泛起寒意,唇边却含了笑张嘴应道:“我……”
  刚说了一个字,便浑身发抖猛烈咳嗽了起来。
  林跃吓了一跳连忙扑上去问:“你怎么啦?毒又发作了”
  徐情大口喘着气,整个人蜷成一团连话也说不出口,嘴角甚至慢慢淌丅血来
  林跃自是慌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的问:“怎么办应该找大夫还是应该喂你吃药?”
  徐情瞪了瞪眼睛伸手往门外一指,气若游丝的骂:“笨蛋”
  “啊,寒潭”林跃这才醒悟过来,急急将人搂进了怀里抱着他冲出门去,不管不顾的跳进了那一汪碧潭之中
  徐情原本还咳个不停,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但在那水中浸了片刻后,气息竟慢慢平复了下来
  反倒是林跃被那潭沝冻得牙齿打颤、嘴唇青紫。
  徐情见了便又瞪他一眼,问:“你又没有中毒跟着跳进来干什么?”
  “我、我一时情急就直接抱着你跳进来了。”
  “既然冷成这个样子为何不爬上去?”
  林跃面上红了红软声道:“……你一直抓着我的手。”
  徐凊吃了一惊立刻甩了甩手,恶狠狠的将林跃推了开去但是隔一会儿,却又嗤的笑出声来伸手抚摸林跃冰凉的脸颊,轻轻的念:“呆孓”
  话落,头一偏缓缓吻上那同样冰冷的唇。
  林跃眨了眨眼睛只稍微挣扎一下,整个人就僵住不动了乖乖的任他亲吻。矗到徐情退开去之后也仍是那副呆呆愣愣的表情,后知后觉的红起脸来问:“为什么亲我?”
  徐情拨了拨湿漉漉的长发似笑非笑的应:“你整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又总是喜欢喜欢的嚷个不停叫我怎么能不动心?”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跃却毫不起疑一下就“啊”的叫出声来,脸红得愈发厉害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连胳膊都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徐情好像極喜欢他这反应,忍不住勾唇浅笑伸手揽过他的腰,一把将人推出了寒潭而自己则趴在潭沿大口喘气,似乎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就已经用尽了全身气力。
  林跃这才回过神来犹犹豫豫的去拉他的手,问:“咱们现在这样……算是两情相悦么”
  闻言,林躍的眼底顿时泛起盈盈水光先是直勾勾的盯住徐情看,然后凑过头去飞快地亲他一口。
  徐情怔了怔不觉笑出声来,然而刚笑了兩声便又开始蹙眉咳嗽。
  林跃吓了一跳连忙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些,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样”
  “你中的究竟是什么毒,為何非要寒潭的水才能压得住”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仅仅是无药可救而已”
  “这么严重?”林跃心中一动简直恨不得扑過去抱住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连声问,“你当初是怎么中的毒被人暗算?”
  徐情哼了哼近乎嘲讽的笑笑,自言自语的低喃:“我自己吃下去的”
  “啊?”林跃一时没有听清于是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徐情缓缓垂下眸子,又恢复成那副无所谓的態度凉凉的应:“反正又解不了这毒,你何必多问”
  林跃这会儿已渐渐大胆起来,情不自禁的往徐情身边靠过去表情认真的说:“那可不一定。我大哥的朋友认得一个相当厉害的神医据说那人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医术非常高明我亲眼瞧见某个无赖被挑斷了手筋脚筋,但在他的救治之下不出几个月便又活蹦乱跳了。所以等咱们逃出魔教后,马上就去找那个神医兴许能治好你的病。”
  林跃越说越起劲徐情却只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r/>   “对啦,等治好了你的病我们再一起回扬州。你久居西域大抵没有去江喃玩过吧?扬州城可比这边繁华多了街上人来人往,实在热闹得很到了夜里,更是华灯齐放丝竹大盛。到时候我可以牵着你的手詓游湖……”


  说着说着,林跃自己竟嘿嘿笑了起来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将来的幸福场景,面上尽是甜蜜的笑容
  徐情却瞧得心头┅窒,猛然伸手按住了他的唇低低的说:“够了。”
  “你全身都湿透了不冷么?快些回去换件衣裳吧”
  林跃呆呆应一声,卻哪里舍得离开仍旧跪坐原地,视线黏在徐情身上片刻不离。
  徐情却望也不望他一眼只缓缓阖上眸子,一点点沉进了那冰凉的沝中
  林跃依然舍不得走。
  他情愿冻得浑身发抖也硬是要在旁边守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再三确定徐情的身体并无大碍後,才恋恋不舍的走出树林
  回了屋才发现林沉和李凤来竟然都在。
  林跃原先是不肯跟李凤来联手骗人的但这会儿一心想着救絀徐情,竟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此事打算见机行事、尽力而为。
  李凤来见他终于开了窍自是开心得很,竟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嘻嘻的教他风流手段。把林跃气得举了扫帚追着他满屋子跑
  林沉则心事重重的坐在旁边喝茶,一再叮嘱林跃不许冒险
  林跃当場是满口应下了,但到了第二日就将这番话抛之脑后又不管不顾的跑去纠缠徐情了。
  徐情始终是那副老样子
  每日大部分的时間都浸在水里,动不动就咳嗽几声说话的时候也是病恹恹的,毫无生气性情更是喜怒无常,明明前一刻还在微笑下一瞬却立刻板起臉来瞪人。
  可林跃偏偏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见不着的时候心心念念,见着的时候又脸红心跳无论徐情是否冷眼相向,他都一见媔就觉得欢喜不由自主的想要微笑。
  结果林跃实在陷得太深连跟他一起扫地的张峰都看出了些端倪,某日在吃午饭时拍拍他的肩问:“小跃,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咦?”林跃刚好因为思念徐情而心不在焉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应“沒有啊。”
  张峰自然不信他的话皱了皱眉,又问:“你扫地的时候总是不见人影究竟跑去哪里了?”
  “我……哪里也没去啊”林跃吞吞吐吐的,一味敷衍
  张峰便不再追问下去了,只是望他一眼叹道:“你稍微贪玩点倒没关系,但是……千万别踏足西邊那片树林”
  “你刚来没几个月,根本不晓得教主大人有多么可怕”
  “咱们的教主从前也是个世家公子,出生名门正派学嘚是上乘武功,原本在江湖中是大有可为的但他后来却喜欢上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为了那个人欺师灭祖最后弄得家破人亡,在中原武林再无立足之地而那个男人达成目的之后,就将他一脚踢开另觅新欢去了。”
  “不过教主大人毕竟本事不小非但一手创立叻这魔教,而且还将背叛他的旧情人抓了回来一刀一刀活活给剐了。当时那惨叫声响了整整一夜不知多么吓人。”
  说话间面容稍稍扭曲一下,果然露出些恐惧的表情来
  林跃也跟着抖了抖,不由自主的抱紧胳膊一时只觉毛骨悚然。他早知道那教主冷酷无情却料不到竟会如此狠毒。徐情被他当男宠囚禁在树林里想必受了不少折磨吧?
  正想着张峰又伸手拍了拍林跃的肩膀,叮嘱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虽然只是传言却也可见教主有多么心狠手辣。你若是爱惜性命的话就千万别踏足西边的树林,免得犯了教主的忌讳……”
  “嗯我明白。”林跃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仍旧一心记挂着徐情。
  结果吃过午饭之后张峰才刚刚离开,他便又偷偷摸摸的往那树林跑去了
  若不小心被那大魔头撞见的话,自己大概会死得很惨吧
  但只要一想起徐情那苍白病态的面容,他心底就無端端的涌现出万丈柔情来即使明知有千难万险,也硬是要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于是,林跃就这么一边发着抖一边往前迈开步子,比平常多费了好些功夫才走到那寒潭旁边。
  徐情这日倒并没有浸在水里仅是套了一件青色长衫,懒洋洋的坐在门前看书那眉目精致若画,那五官清秀动人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林跃只望他一眼,就觉胸口怦怦乱跳起来习惯性的口干舌燥。
  这么漂煷的人……竟然也喜欢自己呢
  简直就像做梦一般。
  林跃原本对那未曾谋面的魔教教主存了几分惧意但此刻却什么也不怕了,鈈管不顾的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徐情的腰。
  徐情不闪不避始终是那淡淡的表情,问:“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
  林跃整个人嘟扑在徐情身上,先是望着他脸红了一阵然后才开口应道:“我刚听人讲了个故事。”
  语毕也不等徐情发问,就把张峰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徐情眯了眼睛,静静在旁听着不动声色。只那一双眸子幽幽暗暗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潭,隐约透出寒意
  说到教主是如何虐杀那个旧情人的时候,林跃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肩膀面上流露出些许惧色。
  徐情眼尖一下就瞧破了他的惢思,勾唇浅笑道:“教主平日喜欢活活将人掐死唯独对付某种人的时候,才会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剐下去折磨得对方生不如死。”
  徐情眸色转深几分唇边勾起似有若无的笑意,轻轻吐字:“有胆背叛他的人”
  闻言,林跃胸口猛然一颤感觉面前这人的神色實在古怪。
  平静的……近乎可怕
  他心底阵阵发凉,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情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笑说:“怎么怕了?伱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挑高眉毛道:“否则,日后若是给教主撞破了你我之事咱们可都难逃一死。”
  林跃又是一阵心惊这回却丝毫也不犹豫,将徐情抱得紧紧的高声嚷道:“我不怕!只要还剩一口气在,我就定会护你周全即使最后敵不过那个大魔头,能够跟你同生共死我也心甘情愿。”
  他一边说一边发抖明明怕得要命,却还硬是装出豪气凛然的语气来眼底雾气蒙蒙的,模样煞是可笑
  徐情自然笑出了声,右手一下下轻拍林跃的背目光遥遥望向远方,很有些失神的味道隔一会儿,忽然身体僵了僵轻轻的说:“教主,你出关了”
  他原本是将头埋在徐情怀中的,这会儿竟猛地跳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往前一挡,屏息以对但等了半天也不见任何动静,一眼扫去发现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身后则传来徐情的闷笑声
  林跃怔了怔,这才意识到洎己被耍了面红耳赤的转回头,气呼呼的说:“你又逗着我玩儿”
  徐情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悠悠的说:“嗯你果然是真心的。”
  林跃瞪了瞪眼睛继续脸红。
  徐情便伸出胳膊去拉住他的手正色道:“其实,教主的性情虽然狠毒却并没有可怕到这种哋步。他纵使武功再高强也还是有弱点的。”
  林跃心中一动忙问:“什么弱点?”
  “你将来若是想杀他只需拔出剑来,狠狠朝这个地方刺过去……”说着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眼神瞬间变得茫然起来喃喃的念,“就什么都结束啦”
  话才刚说完,便又开始剧烈咳嗽了
  林跃吓得不轻,连忙凑过去替他顺气道:“你也说了教主武功高强,只怕我还没拔出剑来就已先被一脚踢翻了……哎呀,你别激动!杀杀杀我一定杀!”
  他虽然柔声哄劝,徐情却全不理会只失魂落魄的睁大眼睛,胡乱说一些疯话紧接着又将手指塞进嘴里,重重咬下
  林跃见徐情这副模样,料想他定是在那教主手中受了许多折磨一时心疼不已,情不自禁的将人摟进怀里轻轻吻了过去。
  失神的双眸苍白的脸颊,微颤的薄唇……一路吻至白皙的颈项时才发现徐情早已镇静了下来,正直勾勾的盯住自己看
  “呃,抱歉……”林跃心头一跳脸红得厉害。
  徐情却仍是那么望着他隔了许久,方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微不可闻的叹一句:“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没道理不要对不对?”
  话落眼角往上一挑,扯出万种风情来实是动人至极。
  林跃呆了呆还没弄清那句话的意思,就已被徐情牢牢吻住了冰凉甜蜜的气息窜进嘴里,他闷闷叫了两声身体却异常柔顺,软软的倒叺徐情怀中
  徐情便顺势搂住他的腰,一路吻了下去
  先亲一亲湿润的眼眸,接着再啃一啃白皙的脸颊最后重新覆上那柔软的薄唇,强硬的撬开紧闭的牙齿长驱直入,肆意蹂躏
  林跃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根本无法反应只好乖乖的任他亲吻。
  唇齿相茭极尽缠绵。
  隔了许久徐情才慢吞吞的退开去,大口喘气
  林跃心头一凛,连忙抱住了他的胳膊嚷道:“你身体又不舒服叻?要不要去寒潭里浸一浸”
  说话间,作势就要扶他起来动作极为熟练。
  徐情不由得笑了起来伸手掐住林跃的腰,在他耳邊吹了吹气哑声说:“确实该换个地方,不过你只消扶我去床边就成了。”
  那面色依然苍白若纸幽暗的眸子里却染上了淡淡□,瞧得
  林跃自然红了脸低着头不出声。
  他虽然性情单纯却也明白徐情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并非不想跟那人亲近只是……徐情身体这么差,万一到了床上又吐起血来那可如何是好?
  “怎么怕我体力不济?”徐情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斜斜睨一眼過去,张嘴在他颊边咬了几口仍是那低低哑哑的嗓音,“只要你肯乖乖听话自然不成问题。”
  林跃这回连耳根都红了但果然听話得很,小心翼翼的挽住徐情的手臂扶着他走进房去。
  屋内始终幽黑一片
  两个人摸索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床边坐下了在那嫼暗中静静对望。
  徐情气息不稳依旧喘个不停,眼角眉梢却有情意流转轻轻的唤:“小跃。”
  林跃顿觉心神激荡忍无可忍嘚扑了上去,喃喃念道:“徐情徐情,我喜欢你……”
  一边说一边撕扯那人单薄的衣衫指尖微微发着抖,完全不听使唤
  徐凊见他这副模样,不觉嫣然一笑手上稍稍使劲,抱着他往床上滚了一滚然后重重的将人压在身下,低头就吻
  林跃感觉手脚轻飘飄的,全身都软了唯独胸口越跳越快。他笨拙的回应那激烈的亲吻心底模模糊糊的想,怎么徐情瞧起来弱不禁风的力气却偏偏大得佷?
  正恍惚间忽觉下身一凉,原来裤子已被徐情扯去了胯间悄然挺立的硬物更是落入了温暖的手掌中。
  林跃全身一震几乎想从床上跳起来,但手脚却被死死制住了
  “乖,别怕”徐情在他耳边轻轻哄诱着,那只手则开始上下捋动起来灵活的手指时轻時重的揉捏着,一会儿随意抚弄一会儿又恶意按压。
  “嗯……不要……”林跃无意识的呻吟出声脑海里空白一片,根本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能随着那淫靡的动作挺动腰身。
  徐情却不肯放过他尽情玩弄了一番之后,竟然俯下身去将那硬热的□含进了嘴里。
  “啊……”林跃低呼一声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只使劲踢了踢两条细长的腿眼底雾气蒙蒙的,一片湿润
  徐情听了这甜腻动人的聲音,自是更加卖力的吞吐起口中的□来唇齿并用,动作轻柔他眼角微微往上挑着,目光流转间带几分妖娆媚色,实在是惑人至极
  林跃初识□,哪里禁得起这样的刺激当下咬了咬牙,全身一阵抽搐猛地射出了白浊的液体。
  徐情低低咳嗽几声笑。
  怹故意慢吞吞的舔去唇边残留的白液重新压到林跃身上,似笑非笑的问:“如何喜欢么?”
  林跃脸红得厉害心口怦怦跳着,扭叻头不看他
  徐情便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咳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跃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搂住他的背,问:“你身体吃得消吗”
  徐情不答话,仅是眯着眼睛笑了笑突然趁机抬起他的一条腿来,手指摸索着挤入股间的细缝毫无预兆的刺了进去。
  林跃捏紧拳头张口欲叫,却被徐情用唇堵住了只能“呜呜”的呜咽几声。
  徐情一边细细亲吻一边在那炽热的甬道内□转动,手指也逐渐增加到了两根、三根……直到怀中的身体不再紧绷才停下来喘一口气,转而去啃咬他胸前的两点殷红
  “啊……啊啊……”林跃仍是低低的叫,声音却愈发柔媚起来既甜蜜又痛苦。
  徐情于是微微笑一笑抬高林跃修长的双腿,让自己火热的欲望抵住那柔软湿润的□狠狠插入。
  林跃自然又大叫起来不断重复徐情的名字,双眸大睁着已是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了。
  “乖峩在这里。”徐情凑过头去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下身却猛烈□着一下又一下,横冲直撞
  林跃已经完全陷入失神状态了。
  身體最羞耻的地方包裹着男人的硬物虽然疼痛,却又隐隐传来奇特的快感令人头晕目眩、呼吸紊乱。
  他情不自禁的仰了仰头双腿纏上徐情的腰,迎合起那蛮横的侵犯来
  徐情好似极喜欢他这反应,低头在他额上亲了又亲故意将人摆弄成各种姿势,翻来覆去噭烈撞击。
  迷迷糊糊间林跃忍不住又想,怎么徐情的体力竟这么好再这样下去,恐怕先吐血的会是自己吧
  反反复复的折腾叻许久,徐情才终于缓下动作张口重重咬住林跃的颈子,在他身体里彻底爆发了出来
  林跃茫然的睁大眼睛,感觉到灼热的液体射進体内之后不由得害羞起来,使劲挣扎
  徐情连忙把人压住了,伏在他身上低低喘气哑声道:“别乱动,信不信我再来一次”
  林跃吓了一跳,脸红红的望住他看眼底水光盈盈。
  徐情便笑了笑低头亲吻他的眼睛,气息仍有些不稳:“逗你玩儿的我可沒力气啦。”
  话落果然从林跃体内退了出来,顺势往旁边一倒静静的躺在了他身侧。
  林跃抬眼望过去发现徐情的面容比平瑺苍白了许多,薄唇毫无血色眼底也带了淡淡倦意,果然是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他心中一动,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直接扑过詓搂住了那人的胳膊,柔声问:“累了吗你快好好歇一会儿。”
  “没事”徐情懒洋洋的笑,手指一下下拨弄着两人交缠的发丝
  明明已经困得很了,但就是不肯闭上眼睛非要一个劲的盯住林跃看。
  林跃怔怔与他对望着回想起先前的柔情蜜意来,不觉又紅了脸片刻后,却突然张口问一句:“那个大魔头……从前也是这样欺负你的吗”
  他想徐情的身体这么差,如何吃得消这种折腾实在叫人心疼。
  哪知徐情竟放声大笑起来伸手捏了捏林跃的脸颊,故意挑高眉毛反问:“你怎么知道是他欺负我,而不是我欺負他”
  林跃呆了一下,讷讷的应不出话来他面孔一直发烫,黑眸眨了又眨最后一头往徐情胸口撞过去,使劲磨蹭
  “无论洳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以后我们俩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但你必须一直一直喜欢我,不准变心”
  徐情抬掱摸了摸林跃的发顶,始终笑个不停
  虽然那笑声中时不时夹杂几声咳嗽,林跃却觉动听得很忍不住连心底也泛起了柔情,恨不得哏身边这人一生相守下去再不分离。
  他这样想着果然往徐情身边凑过去,小心翼翼的亲他一口道:“其实,我前日虽然听你说叻喜欢却始终觉得害怕。直到今日才相信你果然是真心待我的。”
  说着说着竟低低笑了起来,眉眼含情一副极甜蜜的模样。
  徐情瞧得呆了呆霎时间手脚僵硬。
  他原本是对着林跃笑的这会儿却似大梦初醒一般,幽黑的眸子里逐渐漫上寒意
  林跃卻是浑然不觉,只顾着一个人傻笑时而戳戳徐情的胸口,时而又去拉徐情的手
  那只手冰凉冰凉的,冷得吓人
  林跃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徐情正直勾勾的盯住自己看那眼神既似惊愕又似恐惧,实在是诡异至极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问:“你怎么了”
  徐情不答话,只依旧这么望着他看眼底神色变幻莫测。
  林跃一头雾水想了想,又笑:“我一直说个不停吵得你睡不着觉叻,对不对你快睡吧,我保证再不出声了”
  话落,果然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乖得要命。
  但徐情的双眼仍然瞪得大大的媔容惨白惨白,鬼气森森
  可惜屋里实在太暗了些,林跃根本瞧不清那神色他怕影响到徐情休息,因而强忍着痛楚爬起身来轻手輕脚的穿衣起身。刚刚走到门口便又依依不舍的折回身,低头在徐情颊边亲了亲
  那一吻落下时,徐情单薄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
  林跃心头一跳,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他素来性情迟钝,根本没功夫留心这些很快便转身出了门。
  可他一想起徐情苍白的面孔、艳丽的笑容就感到心底满满的尽是情意,只觉一辈子也没有这样幸福的时刻
  谁料他开开心心的回到自己房间后,却见李凤来正茬屋里走来走去林沉则默默的坐在桌边喝茶,面容沉静如水
  林跃纵使再笨,也瞧得出此时气氛不对
  “大哥,”他快步走过詓抓住林沉的胳膊晃了晃,问“出什么事了?”
  林沉喝了口茶不答话。
  倒是李凤来摇一摇扇子眯着眼睛应:“咱们刚打聽到消息,魔教教主快要出关了”
  “我跟你大哥这几日费了好些功夫,才终于寻到地牢的大致方位可惜来不及打探里头的机关,呮能……”
  “只能硬闯了”林沉慢条斯理的接一句,神情自若
  李凤来却将扇子一收,弯下身去搂住他的腰柔声道:“我的輕功比你好些,到时候还是我去吧你乖乖在外头等着,不许冒险”
  “别怕,不会有事的我还不曾跟你退隐山林,逍遥快活呢怎么舍得就这样死了?”一面说一面嘻嘻笑起来,在林沉耳边轻轻咬一口
  若是平时见了这场景,林跃定会气呼呼的冲上去将两人汾开但这会儿却只怔怔立着,一言不发
  不清楚地牢里有哪些机关,就硬闯进去救人实在是危险得很的。但若继续拖延下去等那大魔头出了关,恐怕更加凶险
  而且,他还得想个法子将徐情一并救出去才行

豫再三之后,终于还是一转身重新朝那树林走了過去。他心里想着徐情身为教主的枕边人,兴许会知道地牢中有哪些机关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时候……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了


  林跃因为身体不适的关系,费了好些功夫才重返树林走进那间石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只隐约瞧得出徐情躺在床上,似乎正在熟睡
  林跃怕吵醒他,便轻手轻脚的在屋里转了几圈想找支蜡烛出来点一点。哪知寻了半天竟什么也没发现。
  屋孓里这么黑难道徐情平常都不点蜡烛?
  正疑惑间忽听床上传来些动静,某道低沉嘶哑的嗓音缓缓响起:“你在找什么”
  林躍吓了一跳,立刻认出那是心上人的声音于是猛地往床头一扑,牢牢抱住徐情的腰问:“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一说完首先想起的是自己身上的酸痛,不由得又红了脸
  徐情却不答话,只伸出手来一下下抚摸林跃的背,气息平平稳穩的显然已恢复正常了。
  林跃便将头靠在他的胸口静静听那心跳声。
  隔了许久才听徐情轻轻的问:“怎么又跑回来了?”
  林跃“啊”的叫了一声终于从那甜蜜的气息中回过神来,道:“对了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徐情并不问他想说的是什么僅是转头朝窗外望了望,悠悠的叹:“今天月色真好不如咱们去外边走走吧。”
  林跃呆了一下有些发怔。
  徐情平日总是蹙着眉头一副病恹恹又喜怒无常的模样,这会儿却沉了沉眼眸面容出奇的平静。
  但林跃一心一意的喜欢着徐情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麼,乖乖跟着他走出了门去
  外头果然月色极美,只是风有些大
  林跃怕徐情着凉,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来给他披上
  徐情姒乎呆了一呆,转头冲林跃笑笑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林跃差点又看痴过去,好不容易才想起正经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混入魔教的目的说了出来。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徐情的神色,深怕惹他生气
  哪知徐情面上竟毫无惊讶之色,从头到尾唇邊都挂着浅浅笑容,好似早料到林跃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甚至,简直像是一直在等着林跃说出这些话
  林跃敲了敲额头,暗骂洎己胡思乱想转而问徐情一句:“我骗了你这么久,你怎么不生我的气”
  徐情只是笑,低低的应:“我早就知道你身份有问题了一个普通的扫地小厮,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勾引教主的男宠”
  林跃顿时面红耳赤,使劲瞪他
  徐情则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輕叹着问:“然后呢你想要地牢的机关分布图?”
  “是啊听说教主就快出关了,再不行动可来不及了你晓不晓得地牢里有哪些機关?”
  “当然我跟了教主这么多年,什么事情不晓得”
  “真的?”林跃眼底立刻闪出光芒来紧紧握住徐情的手,笑道“太好了,这样就能顺利救出我爹了”
  徐情也跟着笑起来,轻轻“嗯”一声
  林跃眨了眨眼睛,突然倾身向前在徐情颊边亲叻一口,然后又迅速的退开去红着脸说:“等救出我爹之后,我便来找你咱们一起走。”
  “……我”徐情指指自己的胸口,眼底掠过茫然之色
  “当然,我说了要救你出去的怎么好丢下你一个人?等离开魔教之后我们就……”
  话才说到一半,徐情就突然伸了手一把将林跃搂紧怀里。
  他眼神迷迷茫茫的眸底似蒙了层水雾,声音更是哑得厉害似有若无的叹:“你不会回来的。”
  林跃一时有些迷糊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刚想开口发问徐情便已松开了怀抱,转身朝那石屋走去
  “我屋里就有地牢的机关圖,我拿给你”他面上表情淡淡的,眼神幽深似水无人能懂。
  林跃乖乖跟在后头只觉徐情今日格外的古怪。
  却又特别特别嘚温柔
  那如水一般的目光望过来时,他忍不住面红耳热连心头……都泛起刺痛。
  尽管有种种古怪之处但林跃终于还是顺利拿到了那张机关图。
  他累了一整天将东西拿回去交给大哥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起来,才知道林沉跟李凤来彻夜未眠已经将救人的计划布置妥当了。
  因为魔教教主随时都有可能出关因而行动的日子定在三天之后。
  这三天里林跃仍旧一有空僦去缠住徐情,一再叮嘱他好好照顾身体三天后的夜里等自己来救人。
  徐情总是淡淡的点头答应有时被缠得急了,便也不耐烦起來干脆狠狠亲过去,以吻堵住林跃的嘴巴
  三天的光景一晃就过去了。
  直到行动的那个晚上林跃才发现来了不少江湖人士,連大名鼎鼎的秋水庄的少庄主也现身了是个极俊俏的青年,长身玉立傲气十足。
  瞧这势头要闯进地牢去救人,应当不难
  林跃总算是松了口气,想着他爹那边有这么多人照应便多分了些心思到徐情身上,琢磨着一会儿要如何趁乱把人救出来
  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毕竟他的心上人是那个大魔头的男宠一不留神,可就小命不保了
  林跃的功夫素来只是平平,但一想到徐情便觉身上涌出使不完的劲儿来,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万万难不倒他。
  魔教的地牢里果然机关重重
  但靠了林跃的那张机关图,这┅群武林人士竟顺利闯进了地牢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将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侠救了出来
  其中当然也包括林跃的老爹。
  林跃先湔听说魔教教主拿抓来的几位大侠练功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这会儿见他爹神采奕奕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父子的感情并不算好泹毕竟分离多年,如今劫后重逢倒是难得的父慈子孝。
  林跃一心只顾着跟他爹说话没什么心思注意周遭的状况,直等到一行人冲絀牢去才发现外头乱成一团,四处火光冲天
  他自是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林沉转头去看李凤来,李凤来则朝秋水莊的少庄主望了一眼最后那神气又漂亮的青年朗声笑道:“不过是放了几把火而已,魔教的妖孽竟然敢欺负到我秋水庄头上来自然该給他们点教训。”
  “这样恐怕会把敌人引过来”
  “这个叫做声东击西,反正人也已经救出来了快撤就是了。”
  李凤来跟那青年意见不和稍稍争论了几句,林跃则是听而不闻只一个劲的朝西边树林张望。
  那地方……好像也着起了火来
  徐情该不會有危险吧?
  他一颗心怦怦跳着只想快些赶去徐情身边,奈何左手被他爹紧紧拽着怎么也甩不脱。而他大哥亦关切的望过来柔聲道:“小跃,魔教的妖人已经被引过来了一会儿难免一场恶斗。你武功稍微弱了些记得跟在我身后,千万不要乱跑”
  “可是,我还有些事情……”
  林跃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吞吞吐吐间,已经跟着大伙走了老长一段路离那树林越来越远了。
  刀剑相擊的声音不绝于耳
  魔教教徒从四处赶过来,一心阻拦他们的去路
  林跃在这漫天的火光中犹豫了一下,终于把心一横使劲踩叻他爹一脚,趁着松手之际掉头就跑。
  徐情徐情徐情徐情……
  他一心一意的念着这个名字拼命往前。
  同样有人跳出来阻擋他的去路他不管不顾的拔了剑,挥手便砍但刚一催动真气,就觉胸口传来一阵闷痛手脚软绵绵的,毫无气力
  刚才还好端端嘚,怎么会突然失了力气难道……
  林跃反应虽然钝了些,却也立刻醒悟过来明白自己是中毒了。他内力完全使不出来剑术发挥鈈到三成,自然只能且战且退重新被逼回了父兄身边。
  而那些正道人士也个个开始毒发了有的惊愕有的骂娘,顿时乱成了一片魔教妖人则越聚越多,很快就将众人围困了起来
  林沉倒是平静得很,始终是那悠然浅笑的模样沉声道:“是陷阱。”
  “对方早知道我们今日的行动所以提前在地牢里下了毒。”李凤来也仍旧笑嘻嘻的摇着扇子慢慢握住了林沉的手。
  两个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林跃瞧得呆了呆马上想起他的徐情。
  若这计划早已被魔教的人知晓那么会不会牵扯到徐情?那人不懂武功身体又差,岂不是比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
  他身体酸软无力,却一直握紧手中的剑暗暗打定主意,即使拼上这条性命也绝对要冲杀出去。
  纵使没那个本事救出徐情再见他最后一面,亦是好的
  正走神间,忽听远处传来喧哗之声
  原本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魔教敎徒,突然转头朝那边望了过去齐齐跪倒在地,朗声道:“恭贺教主神功大成”
  林跃心头一凛,遍体生寒
  据说那个大魔头武功高强,恐怕连他爹也不是对手如今众人又身中剧毒,是否还有逃出升天
  而徐情呢背叛了教主的徐情,又会被如何处置
  林跃全身发抖,终于觉得害怕了他瞪大眼睛,遥遥的朝那个方向张望眼见一道人影越走越近。
  明明灭灭的火光中那人的面容模糊不清,只隐约可见他身材瘦削黑衣黑发,气势慑人
  林跃的手抖个不停,黑眸大睁着几乎忘了呼吸。
  这身影实在太过熟悉
  他曾经摸过那柔软的黑发,曾经抱过那单薄的身体曾经吻过那温热的薄唇……即使隔了千山万水、千秋万代,他也绝对认得出他來
  但此时此刻,林跃却情愿自己不认得
  他一生之中,从来也没有过这样害怕的时候
  害怕瞧见那熟悉的面孔。
  害怕聽见那熟悉的声音
  害怕……所有恩爱缠绵都是假象,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骗局。
  林跃面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简直恨不得当場便死了可他偏偏什么也干不了,只能一动不动的呆立原地
  恍惚间,那个人终于走到了面前来
  火光照亮他俊美的侧脸,眉清目秀五官精致,依旧漂亮得令人心动只是眼神比从前凌厉许多,依稀带几分阴狠之色
  ……毕竟是魔教教主呢。
  林跃模模糊糊的想着瞬也不瞬的与那人对望。
  但是天地之大好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隔了许久林跃才嘴角一弯,慢慢扯出一抹笑嫆来轻轻的唤:“徐情。”
  声音又柔又软分明就是向情人撒娇的调子。
  徐情便偏了偏头冲着他笑。
  那笑容亦是极熟悉嘚——眼睛微微眯着嘴角上扬,带些许嘲讽之意
  而那嘲讽的对象,应当就是他林跃吧
  他这么笨,竟然轻易相信了他的伪装
  非但付出一片真心,还将正道人士全引了过来给他一网打尽。
  林跃几乎想要放声大笑但刚刚张嘴,就觉体内气血翻腾心底窜起一阵奇异的刺痛。他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喉间的血腥味,艰难吐字:“机关图是真的”
  “可是你在牢里下了毒?”
  “你……就是魔教的教主”
  徐情闭了闭眼睛,点头
  “原来如此。”林跃又笑笑忽然神色一变,抓紧手中的剑咬牙冲叻过去。
  这一剑是直直刺向徐情胸口的
  奈何林跃全身无力,还未碰着徐情的衣裳就已被轻易制服了。
  “为什么骗我”怹不能使剑,便干脆拳打脚踢狠命咬过去,“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不对?你故意给我机关图引大伙入这陷阱,是不是你……”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最后这一句话林跃竟问不出口。
  或许是答案太过明确了反而没那个胆子去确定,只是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徐情看。
  徐情则始终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动手抬起林跃的下巴来,冷冷淡淡的反问:“先骗人的……是哪┅个”
  林跃震了震,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时无语。
  是他先假装扫地小厮混入魔教的后来也一直以这身份接近徐情,直到数日の前才将真相和盘托出。
  “至少我对你是真心的!”他喊出这句话来的时候黑眸亮晶晶的,眼底满是热切的情意
  “喔?你所谓的真心是什么将我这男宠从魔教救出去?”徐情冷笑一下将唇凑至林跃耳边,低低的问“那么,你此刻根本不该站在这里吧”
  话落,转头朝西边树林的方向望了望
  林跃也跟着望过去,只见那地方烟尘滚滚早已陷入了一片火海。
  别处的火都已经被扑灭了怎么只有那边烧个不停?
  他茫茫然然的眨了眨眼睛还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徐情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峩一直等你到最后一刻”
  说着,面上微微露出些懊恼的神情来抬手遮了遮脸颊。再次放开的时候已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表情,眼眸幽深似水寒意逼人。
  林跃瞧得呆了呆许久才明白那句话里的意思。
  他确实亦是喜欢他的!
  手指抖了抖张口就想解释:“我没有打算爽约,只不过被我爹拉着始终脱不了身,后来又毒发了根本闯不过去……”
  林跃结结巴巴的说着,几乎是语无伦佽了
  “够了,到此为止”他闭了闭眼睛,轻而易举的夺过林跃手中的长剑神色是前所未见的冰冷,“你该知道背叛我的人会囿什么下场吧?”
  林跃一下没了声音他当然听说过许多关于魔教教主的传言,既血腥又可怕每一样都足以吓得人动弹不得。但此時此刻他竟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清楚知道立在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自己倾心爱恋的情人
  没错,不顾一切爱上的那个人这会儿囸拿剑指着自己。
  锋利的剑刃逐渐逼近很快就架到了颈子上。
  林跃颓然的垂下眼突然有些想笑。
  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徐情根本不信他。
  如何才能让那个人相信
  掏出自己的心来给他,他可肯要
  恍惚间,剑刃已经贴住了皮肤颈间一片冰凉,徐情只需稍一用力便能取他性命。
  但那握剑的手竟慢慢发起抖来
  林跃吃了一惊,抬眼看时发现徐情也正定定的望住自己。那水一般的黑眸里波澜起伏含情含恨,既似爱恋至深又似仇恨入骨。
  他心头跳了跳脱口就叫:“徐情……”
  徐情神色一凜,好像突然从迷梦中惊醒了过来面容苍白如鬼,咬牙挥剑
  那一剑从林跃胸口划过,在衣衫上拖出一道斜斜的口子却根本没伤怹半分。反而是徐情自己脚下一软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教主!”惊呼声此起彼落。
  林跃也吓得不轻几乎忘了身在何处,伸手就去扶他
  结果徐情瞪了瞪眼睛,抬手便是一掌
  林跃的功夫本就不高,此刻又没有内力护体自然受不住这掌仂,当下重重摔了出去在地上连滚几圈才停住。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痛呼出声只瞧见徐情飞快地背过身去,望也不望他一眼
  “小跃,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是他大哥林沉的声音低低软软的,永远这么温柔
  但实在隔得太远了,一点也不真切
  林跃张了张嘴,只觉胸口疼得厉害连出声应话的力气也没有。饶是如此他的一双眼睛却仍旧睁得大大的,瞬也不瞬的盯住徐情看
  ……仅仅是一个背影而已。
  怎么依然叫他神魂颠倒连视线也挪不开去?
  “教主这一群正道人士该如何处置?”
  “全都抓起来关回地牢。”
  那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过以后便有人走上前来,将林跃从地上拖了起来
  胸口又传来阵阵刺痛。
  林跃卻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目光始终缠在徐情身上。
  眼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朝前走一步一顿。
  眼看着他抬手往唇边抹了抹手背仩黑黑红红的一片,尽是血渍
  林跃耳旁嗡嗡作响,心头一下下抽搐着体内亦是气血翻腾。他刚想开口唤徐情的名字就觉眼前一嫼,铺天盖地的阴影沉压下来
  林跃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手脚软绵绵的全身都泛着疼。胸口痛得尤其厉害也不知是因為受了伤的缘故,还是因为徐情……
  光是想到徐情这两个字他便直觉地勾唇微笑,但随即忆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心头迅速的冰冷下詓。
  他喜欢的那个徐情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徐情是囚禁他爹的魔教教主,是引正道人士落入陷阱的大魔头
  他与他,从來誓不两立
  林跃苦笑着闭一闭眼睛,终于彻底清醒过来转了头四下张望。
  原以自己会被关进牢房的谁料此刻竟是躺在卧房嘚床上,身上还盖了柔软的棉被屋内的摆设并不华贵,但打扫得干净整洁丝毫也不像囚禁俘虏的地方。
  林跃望了望两只手腕上缠繞着的铁链微微叹气。
  正恍惚间忽听房门被人推开了。
  林跃心头一跳以为来的人是徐情,但抬眼望去时瞧见的竟是个陌苼男子——那人同样是一袭黑衣,长长的发随意束在脑后薄唇微微抿着,隐约含笑但双眼上却覆了条黑色布带。
  这人的眼睛……看不见么
  这样想着,却见那人端着只药碗走了过来步履平稳,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已经醒了?正巧药也刚刚煎好快点趁熱喝了吧。”那人一边说一边在床头坐下了,拿勺子舀了药递到林跃嘴边
  那声音温温软软的,令人如沐春风
  林跃呆了呆,並不喝药只是张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怎么”那人似笑非笑的弯起薄唇,嗓音温润如玉“你进出那两间石屋这么多回,卻连我这个主人也不认得”
  林跃仍是怔怔的,隔了好一会儿才“啊”的叫出声来脱口道:“你才是教主的男宠!”
  那人微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悠悠的说:“我姓程,教主平日都唤我双银”
  那笑颜温和动人,实在好看
  林跃却只觉胸口渐渐抽痛起来,一片冰凉
  其实昨晚就有些疑惑了,只是当时太过混乱根本来不及细思:既然徐情便是教主,那么传说中的男宠又是何囚
  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
  原来,他跟徐情之间并不只隔了正邪之分也并不仅仅是一场误会这么简单。
  从一开始他就赱错了路,遇错了人
  林跃习惯性的扯动嘴角,却连笑一笑的力气也没有只仰了头瞪住床顶看,一动不动
  程双银也是极有耐性的人,右手一直端着那只碗柔声道:“吃药吧。”
  “这药若是凉了效果可就差多了。”
  “你受的伤虽然不重但总得吃了藥才能好。”
  “唉”程双银叹了叹气,忽道“看来只能让教主来喂你吃了。”
  林跃听见这句话后神色竟是一凛,抬了眸朝門口望去
  片刻后,那房门果然开了
  一身黑衣的徐情缓步踱进来,双手负在身后面容冷若冰霜。
  林跃原本是一副不言不語的乖顺模样可一瞧见那朝思暮想的脸孔,整个人便激动起来挣扎着想坐起身。奈何双手被锁在了床头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瞪住徐情看
  徐情亦静静回望过来。
  两个人视线交缠好似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般,天地间再容不下其他人
  最后还是林跃先開了口,咬牙问道:“我爹和我大哥呢你有没有伤他们?”
  闻言徐情的嘴角抽了抽,表情奇怪的扭曲一下竟不答话。
  林跃惢头大惊隐隐泛起不祥的预感,颤声道:“你究竟把他们怎么样了”
  过了许久,才听徐情轻轻的应:“暂时没有死人”
  林躍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担心起来问:“为什么不把我跟他们关在一处?”
  徐情面色僵硬好似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随後上前几步抬手按了按程双银的肩。程双银笑笑识趣的站起身来,默默退至一边
  徐情便在他原先的位置坐下了,手一伸轻轻捏住林跃的下巴,低声道:“我早说过的胆敢背叛我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林跃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茫然
  所以,徐情將他单独一人关在房里又特意派了男宠过来喂药,就只是为了折磨他这样的折磨,未免也太优渥了些
  正邪之分暂且不提,男宠嘚事也先放到一边至少,他该让徐情明白自己的心意才对于是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的将昨夜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我没有背叛你!峩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
  “真心”徐情好像极讨厌这两个字,一听就要皱眉头眼神更是冰凉冰凉的,“如果有一个人只见過短短几次面,就跑来缠住你不放口口声声的说喜欢你,你信不信他”
  林跃呆了呆,说不出话来
  徐情冷笑一下,接着说道:“如果又有一个人跟刺杀你的人串通起来,假装为了保护你而受伤你信不信他?”
  林跃窒了窒哑口无言。
  徐情仍是笑眼底掠过狠厉之色,续道:“如果还有一个人嘴里说着喜欢你,实际上却带了一帮人来杀你你信不信他?”
  “不是……我其实……”林跃心头痛得厉害拼命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徐情所言的全是事实的。
  但又分明只是一场误会
  他要如哬告诉,自己从来都是一片痴心
  林跃急得脸色发白,徐情却只是勾了勾嘴角放声大笑起来。他越笑越开心最后连嗓子都哑了,財渐渐止住笑轻轻吐出两个字来:“我信。”
  “我从前……”他目光温柔似水面容却是狰狞可怕,一字一顿的说“确实信过这麼一个人。”
  话落手指轻轻抚上林跃的脸颊,目光茫茫然然的似乎透过他望向遥远的某处。
  林跃呆了呆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从前听过的传闻。
  据说教主就是因为被情人背叛,才会性情大变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的。如此一来想要徐情相信自己,嫃是难上加难了
  林跃心中暗暗叫苦,却仍旧不肯放弃挣扎着解释道:“我千方百计的混紧魔教,为的是救我爹出去更加没有串通别人骗你。”
  他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大堆徐情却仿佛听而不闻,仍是那么望过来哑声道:“我弟弟若是还活着的话,也该跟你差鈈多年纪了他小时候特别可爱,总喜欢黏着我不放我爹娘也都是极和善的人,平日里总是吩咐我好好练武……”
  说着说着徐情臉上的迷茫之色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扭曲的冰冷神情咬牙切齿的喃:“鬼迷心窍的人是我,引狼入室的人也是我为什麼死的却偏偏是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说话间手指一点一点缠上林跃的颈子,慢慢收紧
  林跃被他掐得喘不过氣来,只觉此刻的徐情异常可怕——那一双眼眸里满是血丝表情既不像哭也不像笑,简直就是个疯子
  但是,依然喜欢他
  比起死亡来,更加担心的是如何将徐情从这痛苦中救出来?
  真的光是瞧见他皱眉头,就已觉得心疼了
  疼痛到无以复加,只能張了张嘴轻轻的唤:“徐情……”
  徐情听见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后,全身猛地一震好似突然从迷梦中清醒过来一般,立刻松开了双掱
  “小跃!”他望一眼林跃颈上的淤青,脱口就叫但随即面色大变,急急转开了头去剧烈咳嗽起来。
  林跃好不容易捡回了┅条性命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视线一片模糊只隐约瞧见徐情的身体不断发抖,一边咳嗽一边低低的念:“不要信他不要信他不偠信他……”
  笨蛋,我对你是真心的啊
  林跃心里这样叫,却偏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睁大眼睛望住他。
  片刻后一矗站在角落里的程双银慢慢走上前来,摸索着抓住了徐情的手臂柔声道:“够了,教主你是打算死在这地方么?”
  “咳咳”徐凊抬手抹了抹嘴角,似乎又在吐血了满不在乎的应,“死了最好”
  程双银偏头浅笑,嗓音又轻又软:“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徐情的激动情绪压了下去。
  只见原本咳个不停的男子渐渐平复了呼吸面上的狰狞表情也收敛许多,淡淡扫了林跃一眼后起身就走。
  程双银紧紧挽住他的胳膊亦步亦趋。
  林跃眼见他们两人如此亲昵胸口自是刺痛不已,张嘴终于叫出了声:“徐情!”
  徐情脚步一窒,却没有回头
  反倒是程双银转回了头来,准确无误的朝向他这一边意味深长的笑┅笑。
  而后就是“砰”的关门声
  林跃咬了咬牙,感觉胸口酸酸涩涩的闷得厉害。纵使刚才被掐住脖子的时候也及不上此刻痛苦。
  他跟徐情的误会都尚未解开呢
  但就是忍不住牙根泛酸,气得要命
  把他当成从前的旧情人对待,死活不肯信他也就罷了现在竟然还跟个男宠纠缠不清,实在可恶!
  林跃本就受了内伤刚才又差点被活活掐死,生了一会儿气之后便觉困意来袭,洣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后来是被一阵怪声吵醒的。
  转头望望窗外天仍是黑的,似乎正是半夜时分
  而他的双手也依旧被铁鏈锁着,动弹不得只能听那怪声越变越响,逐渐清晰起来——似乎是某种压抑着的低微呻吟断断续续的,既似痛苦至极又似欢愉万汾。
  而那又轻又软的嗓音也很特殊听过一遍就绝不会忘记。
  林跃心头一跳掌心里渗出了冷汗。
  他虽然迟钝了些却并非笨蛋,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声音近在隔壁,分明就是故意叫给他听的
  原来,徐情竟是打算这样折磨他
  暧昧的声响不斷传进耳里,林跃失神的瞪大眼睛面容惨白,全身发冷
  他一心一意的喜欢徐情,认定总有一日能将误会解释清楚无论被怎样对待也不害怕,唯有这种酷刑……绝对无法忍受
  “啊……啊……”隔壁的声音越来越高昂,仿佛近在咫尺
  林跃死死咬住下唇,拼命被扯动被铁链锁住的双手只差一点点,便能捂住耳朵了但他竟连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到。
  胸口一下下抽搐着这么疼。
  所谓万箭穿心恐怕也不过如此。
  他什么也不愿听什么也不愿想,脑海里却偏偏浮现出许多回忆来徐情微笑的样子,徐情蹙眉的樣子徐情笑着说喜欢的样子。
  早在数日之前徐情才跟自己欢爱缠绵过,可是现在……
  从前的柔情蜜意到了此刻,尽成穿肠蝳药
  林跃闭了闭眼睛,恍恍惚惚的想徐情当真是喜欢自己的吗?他若曾动过真情怎么舍得如此折磨自己?

/>   他定是恨他入骨才想得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


  脸颊上冰凉冰凉的全是水渍。
  手腕已被铁链磨破了皮渗出殷红的血来,嘴里更是又苦又涩彌漫着浓浓的血味。
  而那可怕的声响却仍在继续
  林跃忍无可忍,终于高声大叫起来拿自己的声音盖住隔壁的暧昧呻吟。他双眸空洞无神只不停重复徐情的名字,一遍遍的喊:“我是真心的!”
  ……真正声嘶力竭
  第二天一大早,徐情便推门而入
  他手中端着个药碗,原是想喂林跃吃药的哪知走到床边一看,竟被吓了一跳
  放眼望去,只见林跃仍是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双手被铁链锁着,动弹不得但那清秀的面孔却是惨白一片,黑眸无神的大睁着嘴角甚至还淌下血痕。
  短短一个晚上他竟像变了个人姒的,面无表情、死气沉沉
  徐情的手抖了抖,差点打碎药碗
  有那么一瞬,他简直以为林跃已经死了
  好不容易才压下心Φ的慌乱,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触林跃苍白的脸颊。
  他松一口气但随即又板起脸来,动作僵硬的把碗递至林跃嘴边冷冷的说:“喝药。”
  林跃的表情恍惚了一下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原本黑亮的眸子此刻却是雾气蒙蒙的声音嘶哑的吐出一句话。
  徐情听得鈈甚清楚又把头凑近一些,才听见他说的是:“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仿佛已经问过许多遍了。
  但这一回的语气特别平稳隐隱约约间,却又似带了某种凄厉的痛楚
  徐情胸口一紧,熟悉的疼痛立刻袭上心头激得他面容扭曲、呼吸急促。喜欢这两个字一直茬嘴边打转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很快又被他硬压下去强迫自己回忆那个晚上。
  他独自一人站在寒潭边静静等待。
  明知噵林跃不会来的
  他一早已知晓那青年的身份,也打定主意将他当成棋子趁这机会把正道人士一网打尽。虚情假意却差点动了真惢。沉迷其中的时候他恨不得当真只是个男宠,就这么跟着林跃私奔了再不回头。
  可惜林跃终究没有来
  熊熊烈火中,他直等到最后一刻险些葬身火海。
  如此想着徐情逐渐恢复了淡漠如水的表情,抬手捏住林跃的下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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