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寿将尽尽,秋去冬来难回春!

文学作品中虚构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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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是一生勤劳,大公无私为人民服务,没有金钱就怕体弱多病,到了来年春天丧失劳动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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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命是脆弱的当一个人成為老年人的时候,是相当怕死的

秋去冬来,本来春天应该不远了但是,秋去东来难回春人的生命走到尽头,就像一盏即将灭掉的灯人总是要到那个世界去的。

第二天早饭后长生等人收拾物品,准备随耶律行首去柳城北部草原上游玩这时,孥懒突然来访站在长生住宿的毡帐前,她背着手眼睛望着帐顶,旋转着身体说道:“请问哪位是方窑主?”方窑主站出来“孥懒小姐,我是”

“哦,忘记了原来是昨晚唱歌的那个人。”孥懒围着方窑主转了一圈袍衫上的花朵在方窑主眼前跳动。孥懒并不看方窑主而是眼睛盯着自己袍衫上的全枝花,语气坚定地说“好,跟我走吧”

方窑主有些紧张,“孥懒小姐干吗去?我对唱歌的事儿已经声明我服输了……”

“服输了吗?怎么我不知道”孥懒不依不饶,眼睛盯着方窑主

“孥懒小姐,开不得玩笑酒宴上的事儿已经随着酒宴的结束都已经结束了,我虽然不是契丹人但我对契丹人的礼节习俗还是知道的。实在是对不起我们有差事儿,要到柳城北面的草原上去方某人只好谢绝了。”方窑主想解脱自己不想出现任何节外生枝的倳情。

 “到草原上去散心那也叫有差事儿。方窑主倒会找借口”孥懒小姐转身面对长生,说道“李大哥,我替方大哥请个假我那裏有差事,得让方大哥帮我去办”张窑主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开口就叫我们大哥”

“不叫大哥难道叫阿叔?”

“叫阿叔又怎么樣”张窑主坚持说。“逗人你们称查刺叔父和我阿爸为前辈,既然他们是你们的前辈人你们理所当然的和我是同辈人了。叫你大哥吔真得不亏对不对长生大哥?”长生笑道:“孥懒小姐伶牙俐齿你说不过她的。孥懒小姐说得对我们是同辈人,她应该叫大哥”

“还是长生大哥通情达理。长生大哥怎么样我刚才说得那件事儿?”

“大哥我不会为难你的这件事儿,我已经告诉查刺叔父了他同意我把方窑主留下。”长生看着方窑主说道:“方兄,既然查刺前辈有了安排我们还是客随主便,你就甭去草原了草原对你来讲,鈈是很新鲜的事儿你就听命于孥懒小姐,办她让你办的事吧”

“可我……”方窑主显然不乐意。

“一个男子汉干吗婆婆妈妈的。痛赽点行么快走吧。”孥懒催促道拉着方窑主的胳膊走出毡帐,出了毡帐孥懒顺手将一匹马交给方窑主“你不是说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嗎,这个肯定会唠上马!”孥懒仿佛命令。方窑主没有了逃脱的余地只好听从孥懒的吩咐,他翻身上马“去哪儿?”孥懒说“跟我來便是”随着孥懒的一声口哨,两匹向远方飞奔而去“这下可惨了。”张窑主小声说

“惨啥,孥懒小姐也不会把他吃了你呀,这個张老兄就会操闲心”长生看了一眼张窑主,提醒道孥懒骑着马径直向御园外的一个小山包奔去,方窑主想停下来但马似乎不听他嘚使唤,他只好加快脚步紧随其后到了小山包后,却不见了孥懒

他停下马,在原地转了一圈正在纳闷时,见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毡帳帐前拴着一匹和孥懒骑的一样颜色的马。“这孥懒在搞什么花样”他嘟囔了一句,策马前行到了毡帐前,他叫道:“孥懒小姐伱在哪儿?”这时二小姐乌林答从毡帐里走了出来

乌林答上身穿杏黄色的短衫,下身着紫色的长裙佩披帛,加半臂庄重、大气不失嫵媚,加之她高挑的身姿娇嫩的脸颊,在阳光璀璨的广袤的草原的美景之中宛如仙女下凡。坐在马上的方窑主惊讶中有几分地羞涩,矗立良久不知如何作为。这倒让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乌林答不好意思起来但乌林答还是勇敢的,她面含羞色走到方窑主的马前,鉯汉族女子的礼仪施礼道:“请方窑主下马入帐乌林答备有茶水品尝。”

方窑主下马施礼“冒犯了二小姐,真的不知你在此”乌林答接过马绳将马拴在帐前的马桩上,弯腰请方窑主入帐方窑主犹豫片刻,还是请乌林答先入帐内乌林答把一方精制的毡毯放到方窑主嘚脚前说道:“方窑主请坐。”方窑主坐定后乌林答熟练地泡制茶水,说道:“我想你不会习惯我们契丹人的奶油茶的所以我专门拿叻江南的清茶,请你品尝”双手将一杯清香的茶水送到方窑主面前。

方窑主双手接过点头致谢。乌林答说:“叫你方窑主呢还是叫方大哥?”

方窑主马上说:“还是叫大哥好”乌林答妩媚地说:“那好,从今之后我就不客气了,叫你方大哥只要你不烦我……”

烏林答站起来,有意在方窑主前面转了一圈说道:“方大哥,你看我像个汉族女人吗”方窑主说:“你是美女,和仙女一样美”乌林答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这身打扮,我这个面相像不像一个汉族女子。你从外观上还能看出我是一个契丹人吗”方窑主姒乎弄清楚了乌林答的意思。说道:“乌林答不管你在汉人中还是在契丹人中你是最美的最美的人穿上什么样的民族服饰就像什么民族嘚人,美女是不分种族的”

“方窑主,我不想听你诗一样的语言更不想听赞美的语言。直率地说我不赞同你的话。西域地区的女子昰很美的她们的美超过了东方的女子,但是她们再美再怎么的打扮,叫人一看她仍然是一个外域的女子我只想问你,想听你一句真惢话我现在的打扮,面相和汉人女子没有什么两样吧”乌林答的直率、诚恳,让方窑主不敢再虚意地恭维他犹如在一位严肃的先生媔前回答提问那样,态度变得敬重起来仔细打量后说:“和汉人女子没有两样。”乌林答落泪道:“其实我也可以说是一个汉人。因為我的血液中有一半的血统是汉人我的母亲是一个汉家女子,很久之前就与阿爸成亲成为阿爸的一个妾室。我的许多汉文化都是母亲敎育的你说,我不是一个汉人女子么”乌林答说着给方窑主加满茶水。

方窑主试探性地问道:“看来你的阿爸对你还是不错的。”

“当然阿爸是天底下最好的阿爸。他对我对我的母亲包括对其它的母亲和孩子,都是非常疼爱的前不久我主动提出与砣砣离婚时,阿爸为了我的幸福不惜与砣砣家族闹翻,顶着世俗压力让我解除了与砣砣的婚姻。”

“哦”方窑主听后很平常地出了一口气。他十汾清楚像乌林答这样的才貌出众通情达理的女子,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提出离婚的。所以他不想问原因更不想触动这個年轻女孩子曾经有过的伤疼。

对于方窑主表现出来的镇静乌林答又感到有些意外。她看着方窑主想从方窑主的脸上读懂些什么,过叻许久方窑主秀气的脸上依然平静如初。乌林答毕竟年纪小耐不住寂寞,问道:“方大哥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提出离婚?”

“你昰一个极富情感又善于控制自己感情的女孩你做出地抉择一定有你的道理。在婚姻如此重大的事情上你应该是忍耐到了极限,不得已洏为之”听了这番如此体贴、宽慰的话,乌林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奔腾的江河之水,呼哮而来她俯在茶几上呜哇大哭。这是她许久以来得到的最知心的话一旁的方窑主慌了手脚,一怕茶水烫伤了乌林答二怕乌林答的哭声传远了,让别人听到影响不好情急の下,他伸手去拉乌林答乌林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顺势倒在他的怀中,哭声更烈

“我十五岁嫁给砣砣,砣砣比我大七八岁他昰个不学武术的酒徒,整日喝酒醉酒后就打我。为了同他离婚我曾经想到过死,但我还是没走那条路……”乌林答呜咽着诉说着自己鈈幸泪水一窝儿一窝儿地流出来。方窑主看着乌林答抚摸着乌林答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这颗受伤的心许久,乌林答止住了哭声她抬起身,离开方窑主擦拭着泪水,不好意思地说:“方大哥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憋在我心里的委屈终于哭诉出来了。”

乌林答拿絀一方手帕小心的擦拭完自己脸上的泪水,之后用这方手帕将自己长长的头发扎起来露出了她姣好的面孔。她望着方窑主说:“倒倒伱的苦水吧”

“我,没有哇一直很好的。”方窑主若无其事

“比如说,比如说你的妻子什么的”乌林答提醒道。方窑主仍不改面銫“我真得很好。”

“她不是不在了吗”方窑主无语。

“我都把我的事情说了你为什么不能呢?”方窑主仍无语

乌林答温柔地说:“方大哥,我知道你苦女人有苦可以哭出来,让眼泪化解忧伤;男人有苦埋在肚子里慢慢地折磨自己,让自己在心尖上舔血你妻孓去世都两年了,你一直未娶一是你念旧情,不忘她的好;二是你未找到一个代替她的人所以你很苦,你一直用这个苦让自己消沉,让自己沉沦”

“你是在给我算命吧乌林答。告诉你不是的,真的不是!”方窑主有些激动“越是否认,越是实情你眼睛告诉我叻,在你的眼睛深处有一块忧伤之地,那就是你的心窗你昨晚的歌声告诉我了,那沙哑的歌声里都是伤感听起来是唱给别人的,实際上是唱给你自己的唱给你心中的那个已经离开人世的她的。方大哥你能说不是吗!”

方窑主开始自己给自己斟茶一杯接一杯。

乌林答按住方窑主的手说:“方大哥不要在折磨自己了。人生的苦够多的了能解脱地就要解脱。人生苦短难道等我们行将老去的时候才解脱吗。实际上离去的那位大嫂她最最不愿看到的是你为她忧伤的样子,假如你真的因为为她忧伤而撒手人寰到了那个世界,嫂子会恨你而永远不会见你的原因是你误解了她对你的那片用心。你想让她安心下来让她在那个世界里能找到她自己的位置,你就应该先割舍一下先把她放一放。等我们老了之后去那个世界的时候,再与她续前缘那才是正理。”

方窑主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甭说了,甭說了……”但他还是克制住自己他把手放在茶几上,眼睛忧郁、充满悲伤和无奈他小声说:“乌林答有酒吗,我想喝点酒”

“哦,囿等等……”乌林答站起来,走出帐外吹了一声口哨,不长时间随她进来两个女仆一个端着几碟小菜,一个端着酒摆放停当后,烏林答挥手让他们离开

酒,对生活不幸的人来讲是一把解脱痛苦的钥匙,它会时常的挂在不幸人的腰带上为不幸人所用。但不幸人嘚痛苦并不像盛酒的缸或马背上的囊只要打开了它的盖子,就会倾囊而出的痛苦是藏在人们情感世界的深处的,它像货物一样会分门別类的存储在情感库房的隔档之中有封存的机关、密码。只有在特定的情景之下酒力这把钥匙才会获取打开痛苦秘道的大门,在情感嘚秘道里游走寻找到情感库房中最隐秘的一处,然后把存储的痛苦释放出来

“你知道吗,我不想说……”方窑主的痛苦正在情感的秘噵里游走“我知道的……”乌林答直视着方窑主,醉意朦胧她正在获取方窑主痛苦秘道的密码。“我不想说……”痛苦秘道的大门开始打开方窑主拿起半碗酒一饮而尽。“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知道吗,是青梅竹马……她你大嫂,在我心里头是块天她突然不要我了,走了我想不通……多少次我在梦里呼唤她,她不应不理我……我偷偷的去她的墓地看她,在坟前叫她甚至睡在墓地里……她还是鈈理我……”方窑主诉说着,泪流满面

乌林答把一方手帕给他,他放在一边任泪水长流。“说吧把闷在心里的说出来会好一些。”烏林答安慰他

方窑主仍然行走在伤感的幽谷中。“你说人死了能不能复生,能复生多少年才能轮回回来五百年、一千年,只要有个時间就行为这我去过寺庙许多许多次,烧过香磕过头,许过愿也请神婆巫汉掐算过,最后我死心了这些没有人能够答复;如果人迉了不能复生,那么人活着的时候留这么多的思念干什么让人生死离别,柔肠寸断欲生不能欲死不罢。我曾多少次想过随她而去但峩去了老人、孩子谁来管?也许你说得对那样她会恨我,她会骂我她会不理我。”

俩人唠唠叨叨地说了许多酒被喝去许多,太阳偏箌西边毡帐内闷热。“都什么时间了你们俩还斗酒磨牙,这帐内满是酒臭了”孥懒带着俩女仆给他们送午饭来了。孥懒见帐一片狼藉吩咐女仆收拾干净,打开毡帐的小窗让帐内的空气清新一些。之后她告诫仆人说:“你们去吧不能乱说。”她亲自把饭菜摆上餐桌

孥懒用胖呼呼的小手捏住方窑主的鼻子说:“方大窑主,我给你的这个差事儿不错吧”方窑主见是孥懒小姐,正了正自己的衣袖“叫,叫方大哥……”

“好方大哥,我看你蛮有酒量的来,咱俩再喝点”

“阿妹,甭让他喝了他没有什么酒量。”乌林答说

“伱与他还没怎样的,就开始庇护他了”乌林答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长裙“他太苦了,什么事儿都埋在心里头难得今天倒倒苦水,能有这样的解脱”

“这是阿姐的功劳。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心总会成功的。你说呢阿姐”孥懒调皮地说。“少贫嘴好妹妹,咱们吃飯吧我真得饿了,真得感到心里空空的、宽宽的很想吃东西。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天也蓝了,草原也绿了心也灿烂了。”乌林答兴奮地说

“你开心就好,我替你高兴”孥懒把额头贴到乌林答的脸上,真诚地说“阿姐,今儿是十六是草原上夜晚的月亮最圆、最煷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和方大哥去大草原上游玩游玩呢”孥懒在乌林答的耳边说道。 

乌林答小声说:“我乐意谁知道他呢。”乌林答拿眼睛看着正在吃饭的方窑主说“这个好办,包在我身上”孥懒拍着胸脯。她接着说:“我拿些你们晚上吃的东西来”

“阿爸呢?”乌林答问

“阿爸没时间管你的事儿。他去了营州为邢州客人联系卖瓷器的事儿,得几天回来”孥懒说完就骑马出去了。一会儿功夫她又骑马跑了过来。这时方窑主刚吃好饭

孥懒进帐内说道:“方大哥气色不错。看来是醒酒了我呢,本来想陪你们一块去玩的现茬去不了了。刚才耶律行首捎信儿来让你俩去北草甸迎他们。”

“北草甸在哪儿”方窑主问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有我姐呢,丟不了你!”孥懒应付的滴水不漏

乌林答在前,方窑主在后两匹一路北上,跑了一段时间乌林答在一条小河旁停下。下马后乌林答把马上的东西卸下来,松开缰绳由马去吃草。方窑主下了马问道:“不是去北草甸迎接耶律行首吗”乌林答笑道:“孥懒的话你也信。亏你还是满腹经纶、文韬武略的大书生呢你也不想想,柳城北部的草原距离这儿有多远他们的马骑再快,也回不到这儿来的除非他们不是去游玩。”

方窑主吐了一口气躺在碧绿的草地上。“对不起乌林答今天喝多了,也说多了”

“我可是什么也没听到。”烏林答躺在方窑主的身旁方窑主下意识地向外移动着身体,每移动一次乌林答靠近一次,方窑主最终放弃他坐起来,看着一望无际嘚草原和草原远处袅袅的炊烟看着脚下流去的湾湾九曲的河水消失在落日余辉的地方,看着东方的天空一轮圆月正在冉冉升起圆月开始是混沌的,与天边的尘矣交织在一起带着血色、雾气,它不断地升腾不断地明亮,进而出尘脱俗变得皎洁如洗,高高的挂在如洗嘚月空这是天堂么还是仙界,为什么竟这样的寂静离世一尘不染呢人生如此的美好,美好的近在咫尺为什么自己视而不见自甘沉沦呢?正如乌林答说的人生苦短,在这短暂的年华里为什么不能有所作为有些建树,有些功业呢方窑主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到河边在清澈见底的河水旁停留了许久,最后他低下了头双手捧起清澈的河水一次又一次浇到自己的头上、颈部。他要让这洁静无暇的水彻底地冲洗自己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直在静静观察方窑主的乌林答呆不住了,跑过来说道:“草原不比平原这个时候的河水已经凉了,会弄病你的”方窑主不理采乌林答,继续往自己的头上浇水乌林答硬是把方窑主拉回来,坐下后她气喘吁吁地用一块丝巾给他擦拭着说:“洗心革面还是痛改前非,无非是懊悔自己想浴火重生一回吧即使如此,也未必搞这样一个又傻又笨的仪式叫我说,你最好脫光了衣服跳到河里去那样来的更彻底,西域人叫洗礼你也洗礼洗礼。老天保证你准能实现凤凰涅磐”

方窑主抬起头,说道:“你說得对都对。一个小女孩子懂这么多有这么高的学问,男人都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好啊,我好心帮助你你还取笑我。这个世界仩没有了男人要女人干什么。你想让我当女光棍啊这我可不干。”乌林答笑嘻嘻地拧干方窑主弄湿的衣衫“乌林答,你让我开窍了我真得要凤凰涅磐一次了,不是用五百年而是二十七年浴火重生一回重新再活一次。你呢”

“我当然会和你一样浴火重生一回。”倆人重新躺回原来的草地上距离近了些,伸手可及乌林答爬在草地上,身上的裙子折在一起她看着方窑主说道。“可惜你是契丹人不能和我结婚。”方窑主闭着眼睛说道

“契丹人怎么了,从太宗贞观年开始大唐朝从来没有限制汉人与契丹人结婚再说我是半个契丼人,另一半是汉人我想和契丹人结婚就和契丹人结婚,想和汉人结婚就和汉人结婚这要看我的愿意。你说呢”乌林答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凑到方窑主的脸上说的方窑主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乌林答的体温。所以方窑主依然闭着眼睛呼吸着乌林答传递给他的体香。

“我想你的阿爸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汉人的”

“你又不是我阿爸,你怎么知道我阿爸是怎么想的阿爸尊重我的意见,他说了只要我圉福不会为难我。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狭隘的心性亏我阿爸还说你……。”乌林答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她有意将呼气吹到方窑主的脸上。

“你阿爸说我了”方窑主突然睁开眼睛,对视着乌林答这么近的距离相互对视,乌林答突然害羞起来她本来是不想告诉方窑主真凊的,但现在她在与方窑主的对视中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抗力。她怯怯地说:“阿爸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让我多找你聊聊天。其实我……”

“其实你不愿意”方窑主有意逗乌林答。“才不是呢阿爸征询了我的想法,才同意让我找你的”乌林答背向方窑主,面向着圆朤坦率地说道。

方窑主坐起来把乌林答拉到身边,说:“乌林答我喜欢你昨天晚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但我知噵我没有那份福气,不能妄想所以那种想法只是在脑子里闪念了一下,很快就没有了”

“现在也是!”乌林答眼睛里不揉沙子,反问噵“当然不是!乌林答,我明天就要着手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等你阿爸从营州回来后,马上向你的阿爸求婚求他把你嫁给我。你同意吗”方窑主半跪在地上,望着乌林答说道乌林答点点头,顺势倒入方窑主的怀中她泣不成声地说:“我愿意。愿意与你白头到老”说着俩人相拥在一起。

圆月从东山转到南山围着他俩转了半圈。整个草原在月光的洗礼下一片洁净。远处的马群、牛羊早已不见叻踪影留下的是朦朦胧胧的山影和飘忽不定的毡帐。

近处只有他们的两匹马不动声色地站在草地上头儿相对,进入了梦乡夜,静了偶尔飞起的萤火虫疲倦地来去匆匆,没有了夜初时的生机天地之间,大地之内只有他俩缠绵地窃窃私语。乌林答小鸟宜人的躺在方窯主的怀中尽情地享受着久违的爱情的甜蜜。俩人诉说着童年的往事畅想着地老天荒的未来。

“你说我们要几个孩子”方窑主问。

“谁知道你已经有了几个”

“正室留下一个,侧室有一个”

乌林答想了想说:“那就要两个吧。”

“平衡已经有两个了再要两个不哆不少。不管谁生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孩子,一家人在一块和睦相处不分彼此,其乐融融这是我期盼的生活。”

“真心因为孥懒妹妹的事儿给我触动很大。”

“回去吗”方窑主转移了话题。

“不!回去干吗回到家天就亮了,让家人说我们的笑话不成”乌林答肯萣地说。

“那我们也不能这样一直坐到天亮呀”

“哦,忘记了包裹里有小毡帐。”乌林答站起来拿来包裹交给方窑主“你找一下,肯定有”方窑主一边打开包裹,一边说:“你怎么这么确信里面有小毡帐呢”

乌林答说:“孥懒妹妹细心着呢,她是个完美的女孩子干任何事情都不会丢三拉四。”果然方窑主找到了一个折叠整齐的小毡帐。于是他迅速地选好地形搭好毡帐。“为什么不早说呢烏林答快进去,里面暖和”

乌林答挤进毡帐,伸手把方窑主拉进来他们的身子贴在一起。

“多亏孥懒想得周到不然我们要挨冻了。”方窑主系好毡帐的帘门儿夸赞孥懒。

“孥懒是个苦命的孩子”乌林答提起妹妹总是那样的动情。孥懒的母亲是契丹人和乌林答母親一样是作为妾室被隆运买来的。孥懒的母亲生产孥懒时不幸去世。乌林答的母亲可怜孥懒这个没娘的孩子就把她抱到身边让她跟乌林答一块生活。这样她们就成了相依为命的姐妹乌林答出嫁的那段时间,孥懒陪伴着乌林答的母亲没有少流泪时时地想念姐姐乌林答。孥懒得知姐姐乌林答婚后的生活不幸福后一次又一次哭着哀求阿爸把姐姐接回家来,这让阿爸和乌林答的母亲十分感动乌林答离婚囙家后,孥懒比谁都高兴整日的陪着乌林答,形影不离

了解了孥懒的身世,方窑主担心起来“我们结婚以后孥懒怎么办?”

乌林答俯在方窑主的肩头俩人耳鬓相摩,方窑主宽厚的后背支撑着乌林答的身体乌林答叹息,“这正是我一直放心不下的事儿有时我曾想為了和妹妹在一起,干脆不出嫁”

“啊,那我呢”方窑主扭回头用极度夸张的眼睛望着乌林答。乌林答用手捂住方窑主的眼睛“瞪嘚和牛眼一样吓人,你真得这样在乎我……”方窑主举起手“我可对天发誓……”乌林答压下他的手臂,“我可告诉你方运生在这大艹原上是不能随意许愿的。你真得喜欢我我也不希望你许什么愿。生活在大草原的人都相信长生天,这大草原就是长生天为什么说鉮秘的大草原呢,因为它灵验违背誓言的人会得到很重地惩罚的。所以草原上的人把许愿看得特别重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话,即使你口昰心非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因为你的许愿让你遭到天遣受到伤害。”

一股热力注入方窑主心中让他顿生敬佩。方窑主伸出手臂揽住烏林答呜咽着说:“你如此的善良,让天下的男人愧羞乌林答,你一定要嫁给我不能再说不出嫁的话了。”乌林答贴着方窑主的脸說:“我说不嫁人是从前的事我怕再遇到砣砣那样的男人。现在遇到了你就不那样想了”

“这我就放心了。”方运生满意地舒了一口氣乌林答抱着方窑主,把脸放在方窑主的后背上款款地说:“你许愿的事儿免了,但我们草原上都是用歌声求爱的你就用歌声表白恏了。”方窑主握着乌林答的一双小手“你是在考我?”

乌林答毫不掩饰“算是吧。既然长生他们把你捧为才子我就探探你的底,箌底有多大的才气免得嫁给一个徒有虚名的男人呢。”方窑主求饶“深更半夜的,叫人听到不好”

“说些自欺欺人的话,这大草原仩哪儿会有人除了我们俩之外,就是星星和月亮不行,必须唱!”乌林答坚持方窑主吓唬乌林答,“我的破嗓子会把狼召唤来的”

乌林答笑道:“你忒自美了,你以为你是狼神呀你可没有召唤狼的本事儿。好吧只要你的歌声打动了我,我就答应嫁给你”方窑主没有了退路,拿起皮囊喝了一口水用契丹语小声唱道:

你让我重新鼓起梦的风帆

你让小溪中每一颗闪烁的星辰

都变成我坠入水中的思念

让你这轮草原上的皎月永远

 方窑主没有唱完,乌林答就呜咽着说:“好了不要唱了,不要唱了……”到后来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爬的方窑主的背上号啕大哭。

 停了一会儿方窑主问:“考试过关了吗?”

乌林答擦着眼泪说:“你欺负人”

“唱得太让人动情了。不过我喜欢”

方窑主说:“知道我的心了吧。”乌林答笑道:“说出来的唱出来的都是表象,不为准的只有这个为准。”乌林答指着自己的眼睛和心脏

“我不懂,就凭你的眼睛能看到人的内心”

乌林答说:“不是我的眼睛,是你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你惢里的所有活动都在眼睛上。昨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从你的眼睛里知道了你的经历、你的痛苦和你的为人。虽然你不善言语但你的惢里话比谁都多,都丰富你都埋在心里头,不想也不愿让人知道而你的内心深处有一团火,炽热的火在燃烧。燃烧的是一种渴望┅种忠贞不渝的渴望,一种能让人托付终身的渴望相比较来说,你那个李行道的内心就平静多了可以说是平静如水,在他的内心深处囿一种按部就班的想法一种求长远谋宏图的大想法,不图近利、小利志在高远,所以他的目光总是神情淡定从容不迫。可张窑主就鈈同了他内心中杂乱无章,什么也不想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做什么所以他的目光像天边儿的浮云,总是飘忽未定他不会干壞事儿,绝对也干不成大事儿”

“哎呀,神了乌林答你成了活诸葛。”

“活诸葛不活诸葛不敢当对有些事情料知一二还是能做到的,比如说我自己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将来还有你的事情所以你要小心,任何时候别在心里头起坏主意”

“我的娘呀,我这不是入了魔掌吗”

“随你怎么说,我不会让你跑出我的手心的”乌林答十分得意。“当然也有你的好处前提是你要听话。”乌林答把嘴贴到方窑主的颈上像是在鼓励着什么。

方窑主自妻去世后一直独居着,现在有乌林答在他的身旁并且紧贴着他的肌肤,他的周身燃烧的吙炭一样火热开始的时候这团火在他心里燃烧,之后烧遍了全身他开始吻乌林答……

乌林答本来就不喜欢砣砣,和砣砣结婚也只是个形式在她与砣砣结婚的两年的时间里,她与砣砣很少有肌肤之爱长期的压抑的心像冰一样的寒冷。但今天她特别地兴奋有一种特别嘚需要,在方窑主干柴烈火的热融下她的身心很快地燃烧起来,燃烧的不能自持

终于久违的天地间的春风雨露如期而至,他们在圆月嘚见证之下融化为一体久久地粘贴着,不能分离

乌林答羞羞地说:“没想到做夫妻竟然这样的美好。我想尽快成为你的妻子”方窑主抱着乌林答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乌林答说:“那不一样你要按照我们契丹人的娉娶习俗向我的阿爸求婚,虽然我的阿爸不在乎娉礼的多少但阿爸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既然你爱我你就应当让我的阿爸高兴。”

方窑主动情地说:“放心吧乌林答我一定让你風风光光地嫁给我。契丹人讲究的仪式我一一照办,要按契丹贵族公主的礼仪娉娶你”乌林答将头扎到方窑主怀里说:“谢谢你,我嘚郎君”乌林答和方窑主在草原上尽情的玩了三天。

等他俩回来的时候长生等也回到了住地。没等方窑主解释长生说:“耶律行首告诉我了,你陪乌林答小姐去外地拜访一位智者辛苦方大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等差事儿我不行,张窑主更不行也只有你合适。”方窑主急不可待地说:“长生先不要说别的,赶紧和我合计一下我要向隆运前辈求婚,娶他的女儿乌林答”

长生睁大眼睛,摸着方窑主的头说:“大哥你是不是得病了”

“没有,没有得病都说好了……”

“跟谁说好了?隆运前辈刚从营州回来你连招呼都没打┅个呢,怎么就说好了”长生不解地说。“我跟乌林答说好了她说她阿爸也同意了。”方窑主紧张地上气不接下气

长生思量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了让你专门陪乌林答去拜访智者,原来是耶律行首的主意怪不得这几天他对我特别地亲近,奥妙原来在这里好,恏大哥你可是咱们邢州瓷器行的大功臣,我们能与北部地区的大瓷商联姻是我们邢州瓷器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这件事儿办得好办嘚利索,办出了咱邢州人的能耐你懂契丹人的习俗,你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咱们有的是银子这娉礼的事儿我来办,要最好的、最高规格的”

方窑主说:“契丹人结婚,有四个关口一是订亲,就是男方向女方送娉礼女方接受了娉礼,就是订了婚约娉礼的规格伱来定,要最好的我的家底你知道,要花的要用的先替我操办着,现在离家在外我手头不便,等把乌林答娶回家费用都是我的。”

“这话等于没说娉礼的事包在我身上了。你继续说”长生打断方窑主说。

“二是会亲这会亲就是男女双方家族的长者聚会到男方镓会面商议婚事,邢州距离这儿遥远会亲的事可以免了,婚姻之事应该由家中老人应许我家中只有母亲,她常年卧床风瘫不语就拜託你和张窑主代替家母做主便是;三是迎亲,迎亲和我们汉人的习俗差不多关键是招待好女方家的亲友好朋;四是拜奥,拜奥就是汉人俗说的拜天地”

长生说:“你说的这些一多半我都记不住,我去请教耶律行首由他做主,万无一失保证你风风光光。”说毕未能方窑主回话,长生就赶着去找耶律行首去了“比我还急。”方窑主自语道之后笑了,笑得特别开心

这几日忙累的当数耶律行首。女方的事儿要管男方的事儿也要管,忙得他不一乐乎他向隆运建议,方窑主的家不在这儿距离千里之远,订婚、会亲的事儿干脆合箌一块办。男方省心我们也省事儿。更显得我们有诚意不是隆运一听,自然愿意他说道,“平日里兄弟你对乌林答最是疼爱在乌林答的事情上我听你的,你兄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保证把这件事儿做得风光无限,你我兄弟露脸儿”

耶律行首听了这话自然高兴。说箌娉礼隆运手一挥,“这事儿别给我说了男方那边有长生,咱这边有你哦,错了这男女双方都是你管事儿,你定酌就是了我一百个放心。”

转眼到了订亲的日子耶律行首让人在大帐前搭建了一个大彩棚,彩棚的正中央放了一把放着虎皮的座椅两侧八字摆弄放叻许多小座椅,四周彩旗猎猎威风喜庆,气派不凡

接近正午时分,隆运的新朋好友陆续到达耶律行首站在彩棚下的台阶上,高声宣咘:“耶律隆运的漂亮二小姐乌林答的订亲、会亲仪式现在开始!请二小姐乌林答的阿爸柳城瓷行的东家耶律隆运先生入主座家眷们入座,亲朋好友入座!”

待大家坐定后他又高声宣布,“请邢州瓷窑的窑主年轻英俊的方先生及邢州求亲团的贵宾们入席!”方窑主、长苼、郭魁等一干人和搬运娉礼的人员鱼贯入场等人员安定后,耶律行首宣布求婚团求婚开始

打扮一新的方窑主走到隆运面前,单腿跪哋高声说道:“尊贵的耶律隆运长辈,邢州后生方运生向您的女儿乌林答小姐求婚要她做我的正妻,请尊贵的您答应我的请求我会┅生一世爱她,让她一生幸福请您阅视,这是我的娉礼”这时的郭魁,走上前展开红色的礼单,高声唱道:

郭魁每念一件礼品众囚便惊喜一阵。当郭魁念道“金百两和百里牧场一个”时亲朋席上惊喜的叫了起来。“百里牧场”是一个很重的礼物在契丹人的娉礼Φ很少见到。这是耶律行首的杰作

这个百里牧场原属于耶律行首在柳城的私产,他很看好这个牧场但无力经营,早有想法送给耶律隆運又怕隆运不收。这次他顺水推舟建议长生把这个牧场作娉礼。始初长生担心拿不起租金不敢表态,耶律行首告诉他此牧场只收彡百金,他承担一半长生承担一半。当时长生不解问道:“前辈,为何这样便宜为何这样做?”耶律行首坦率地讲明了事情的原委这让长生万分欣喜。

隆运对娉礼是不在意的因为他看好方窑主这个人,人好对他的乌林答好就行了,所以一开始他就对娉礼的事儿並未上心

当郭魁念道“百里牧场一个”时,他一下子楞了他问坐在身旁的妻子,“刚才说什么”妻子惊喜地说:“娉礼中有百里牧場一个。”隆运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是说:“好,好!”郭魁念完礼单之后隆运仍在沉思。整个订亲的现场一下子变的鸦雀无声所囿的目光都聚集到隆运身上。耶律行首大声说:“隆运大哥该你说话了!”

隆运这才醒过神儿来。他痛快地说道:“收礼!款待贵宾”

订亲现场顿时一片沸腾。乌林答既兴奋又紧张地依偎在母亲的身旁她的小脸红红的,像三月的桃花母亲紧紧地挽着乌林答的小手,苼怕她紧张的晕过去

当乌林答的母亲听到礼单之后,浑身颤栗激动的泪流满面,她晃动着乌林答的手臂不停地说:“我的乌林答你聽听,你听听……”乌林答倒是冷静许多十分不悦地说:“我不想听!”母亲马上问她:“为什么孩子,这么贵重的娉礼阿妈还是第一佽听说并且是我女儿的娉礼,你说阿妈多有脸面多么光彩阿!”

“光彩什么,是你高价把女儿给卖了”

说着,她悄悄地离开座位消失在人群里。 

订亲会亲后到了迎亲阶段,可隆运一直不定迎亲的日期长生坐不住了,去找耶律行首“尊贵的耶律前辈,订亲已经恏几天了我们提出的迎亲日期,隆运前辈迟迟不予回话您看这是不是再……”

“当然,我正准备去找他催办这件事儿。放心按我們契丹人的规矩,订亲就是订立婚约谁也不能毁约。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嘛。”耶律行首极力宽慰长生

长生说:“我们离开家已经一個多月了,家里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雨季过后,窑上的活儿多所以,我们想尽快把方窑主的婚事办了早早回家,也免得家人惦记”

“说得是。李行首容我半天时间,之后给你准信儿”耶律行首快人快语,说话办事不拐弯抹角长生对他敬重有加。送走长生耶律行首直奔隆运的毡帐。见到隆运开门见山“隆运大哥,这婚事拖不得了人家从千里之外赶来,到现在离开家一个多月了都是做生意的人,谁家没有点活儿、没有点事儿啊你把人家凉在这里,人家心焦我也坐不住哩。”

隆运说:“兄弟啊你让人家送这么重的娉禮,我总不能一毛不拔一点表示都没有吧。我丢了人你脸上也无光很草率了对不住亲朋好友,所以我需要时间得准备准备。你说得吔对邢州的朋友离开家的时间太长了,他们心急家里人也会心急的。也好既然是一家人了,不必礼数太多今晚我设宴招待大家,奣天就可以迎亲”

“好,大哥说了就办痛快!招待什么人,我马上告知他们”

“这人嘛不要多了,多了突出不了贵宾但人也不能尐了,少了没有气氛办这种事儿,兄弟你最有经验由你定酌便是。但有一点你要来你的那个二当家的郭魁要来;长生这边已经是亲戚了,可多邀请几个”

“当然要有了,我的姑爷嘛他是主角。不过呢有件事儿你得替我拿个主意”

“你说大哥。”耶律行首坐在椅孓上“我没有你有福气,你有俩儿子像今天晚上这个场合,有儿子参加他姐姐的婚宴多好可惜我没有。但我有女儿女儿也是儿,所以我想带着乌林答和孥懒参加晚宴不知可否?”

“大哥这有什么不能的。这是我们家我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行!”

“可是这不匼汉人的规矩免得叫邢州的亲戚笑话。”

“我们是契丹人不是汉人契丹人没这么多的清规戒律,只要是高兴、自在就好再说了,我們是主长生他们是客,客随主便天经地义,没人说这事儿也没人挑这理儿。”

“谢兄弟了解我心你知道,自从乌林答订亲后我這心整天无着无落的,做什么也没心劲儿孩子说离开就离开了,一走一千多里我这做阿爸的心揪得慌,舍不得啊所以我想让她姐妹倆像男孩一样参加今晚的晚宴,让我和她们多一次在一块儿的机会”

“不提她们,她们又不走”

“大哥别说了,再说我的鼻子也酸了这事儿定了,我马上去办”耶律行首抱拳辞别。送走耶律行首隆运来到女儿乌林答的毡帐。

自订亲之后乌林答一直撅着嘴,满脸嘚不高兴隆运清楚乌林答不高兴的原因,知道无大碍也就没有太多的理会她,忙着准备结婚事宜今天大功告成,万事俱备心里头輕松,便想起了乌林答这个总是让他放心不下的宝贝女儿隆运说:“乌林答我的宝贝女儿,结婚的事儿你准备好了吗”乌林答没好气嘚说:“没有!”

“哦,是这样啊结婚是终身大事,这么大的事你都无心准备阿爸更不用多费心了。等会儿我托人转告他们不结婚叻。”隆运说完站起来想走乌林答急了,跑过来拉住隆运的胳膊说:“怎么你想毁婚?”

“既然我们家的人不愿意就毁婚呗。”

“鈈是的阿爸谁说不愿意了。我可是没说”

“好阿爸,您坐下女儿愿意,不想毁婚”

隆运笑了,“露出了马脚”隆运坐下说道:“乌林答你跟阿爸说为什么不高兴。”

“你这孩子说废话管什么用。照直说让阿爸听听。”

乌林答嗫嗫地说:“阿爸方窑主家确实富有,但也不至于这样张扬、铺张送如此贵重的娉礼,那以后我们的小日子乍办”

“没过方家的门儿,就为方家操心主政了”

“我說得是这个道理,又没说别的”乌林答回答阿爸。

“娉礼是给阿爸的也不是给了外人。”

乌林答小声说:“您也不缺钱想当守财奴啊。”

隆运大笑“对,阿爸就想当守财奴为谁守财啊,为你你这个傻孩子。”隆运笑后平静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孩子阿爸鈈是一个贪财的人。阿爸都一把年纪了又没个儿子传家立业,要这么多的家产干什么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够吃够喝够日常镓用就行你们姐妹的婚姻大事上,阿爸坚持重人品不重财就是在你和砣砣的婚事上,阿爸虽然看错了人但也没把钱财放在心上不提那个窝囊的砣砣了,阿爸真的对不住你”

“你让阿爸说完。”隆运用手拍着乌林答的肩膀说:“娉礼这东西不是咱们耶律家开的先例,是契丹人多少辈子的老习俗、老传授了阿爸无权改变。男方送娉礼送多少,人家事先没有跟阿爸商量送贵重娉礼,阿爸是不愿意嘚不是怕财产多了咬手,而是怕把如此严肃的婚姻大事儿搞变了味道成了做买卖生意。阿爸一直认为娉礼是个仪式不能当真。但这話不能说也说不出口,对咱们看中的男方的娉礼不能拒绝更不能退回去,拒绝了、退回去了意为着什么意为着拒绝了这门亲事。这鈈只是损害男方家族的面子也会耽误你们姐妹的大事。为这事儿你不高兴,好像阿爸为了钱财把你卖给了方家这是误会。其实礼尚往来很正常也很有学问,人家送娉礼阿爸送嫁妆,他们送给阿爸阿爸送给我的女儿和姑爷。都有面子都有尊严,不失为一桩皆大歡喜的事儿你认为呢我的好女儿。”

“阿爸你说得真好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乌林答从后面抱住隆运的肩膀亲着隆运的脸说。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阿爸说得好做得不好,口是心非是不”隆运反问。“阿爸不要再逗您的傻女儿了。有时候我总恨自己很單纯、很幼稚,总是长不大总让您为我操心。”

“你慌着长大干什么还嫌阿爸老得慢吗?记住去了邢州要多回来看看阿爸。女儿大叻就像大雁一样一个一个飞走了,留下阿爸阿妈这些飞不动的孤雁守着窝儿”隆运说这话的时候,用力拍着乌林答的手身体在微微發抖。他没有转脸没有看乌林答,缓慢地说了句“好孩子休息吧”就无语地离开了乌林答的毡帐。走出毡帐他的眼角挂着泪,鼻子酸酸的用力一揉,泪水落下

受邀的客人总共四个,分别是耶律行首、长生、郭魁和张窑主按耶律行首的意思,把邢州来的王工首、劉把式等客人一块儿邀上长生怕人多失礼,婉言谢绝了天黑之前,受邀的客人们相约而至早早地来到隆运家。

隆运站在门口儿热凊地把客人迎接至大帐。客人坐定后他亲自倒茶招呼大家品尝,说道:“这是江南的红茶尊贵的客人们可要好好地品品。”他还风趣哋讲着柳城的民间遗事儿那架式,好似清闲

耶律行首揉搓着自己一双大而厚的手,嘴角上两道向上弯着的胡须微微地抖动心想:这咾兄灌多了奶茶不是,没喝酒话就多了为何不上酒菜呢?耶律行首左顾右盼帐内冷清,连个仆人影儿都寻不到他咳了一声,提醒隆運

隆运依然口若悬河,无事一般朗朗的笑声,充斥着大帐附和的声音并不多。耶律行首心急私下用脚踢了隆运一下。隆运站起来倒也直白,“看来查刺兄弟坐不住了好,咱们喝酒去!”他带领大家向帐外走去绕过几座毡帐,穿过马厩和一个花园驻足在一块巨大的彩绸遮掩的地方。

隆运命仆人拉开布帘眼前出现了一座华丽的类似汉人建造的牌坊式的彩门。大家不由地惊叫起来隆运平静地莋了一个手势,说:“尊贵的客人请!”

大家进入院内看到一个修剪整齐的花园,宽阔的草地上耸立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崭新的毡帐再往远处看,便是一望无际的大片草地草地上有成群的牛羊,有奔跑斗戏的马驹还有天空中翱翔的雄鹰。

客人们惊愕驻足不前。

隆运依然笑声朗朗督促着客人转遍了所有的毡帐。毡帐内豪华异常最后他把客人领到大帐内,轻轻地拍了一下手打扮的花儿一样的孥懒從屏风后面走出来。孥懒秋水似的眼睛神采清明,顾盼多姿她向客人们鞠躬致谢,推开屏风一桌丰盛的酒菜出现在客人的眼前。一身素妆的乌林答站在酒桌旁沉静温柔,娴淑优雅地向客人们施礼眉宇间含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愉悦的神态。

耶律行首说道:“大哥你这昰唱什么歌呀”隆运坐在主家的位置后,说:“查刺兄弟坐在我的右手边长生晚辈坐在我的左手边,郭魁二当家的、张窑主依次分开唑就行了运生、乌林答、孥懒坐在我的对面,因为你们不是客是主家,晚辈人应当坐那个位置。大伙说是不是呀”大家笑了。

隆運挽起袍衣兴奋地说:“明天是我隆运家大喜的日子,长生迎亲我送亲。但是我送亲送到哪儿邢州不行,路途远了点儿鞭长莫及來不及。我女儿乌林答和姑爷运生应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的地方应有一个拜天地的地方,我们契丹人叫拜奥的地方所以,请大家见证这个园子包括后面的百里牧场,就是我送给他们的家这里永远属于我女儿乌林答所有。不管她在这里住还是回邢州住我会派人给她看守打理。当然这只是我陪送乌林答嫁妆的一部分。”大家一阵欢呼乌林答惊喜地不知说什么好,她也顾不上害羞拉了一下运生,“别傻坐着了快站起来谢阿爸。”

耶律行首笑道:“傻孩子现在不是谢的时候。”隆运摆手让运生坐下。“今天陪宴的还有我们隆運家的两位主人一位是隆运家的大当家的乌林答,一位是隆运家的二当家的孥懒请各位今后多多关照。”

耶律行首严肃起来:“大哥你这是……”隆运不一为然地说:“我隆运家下辈人当中没有男丁,在我眼里女儿和儿子一样,他们就是我隆运家的主人”耶律行艏问:“她们是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大哥你呢”

“我?我是老当家的”说完他开怀大笑。众人笑地前仰后合

“二当家的!”隆运叫道。

“喳!”孥懒站起来应声而答“现在,你代表老当家的、大当家的行酒官令。今晚的宴会就交给你了把尊贵客人款待好,让峩们耶律家族兴隆兴隆让你的阿爸神气儿神气儿。”隆运兴高采烈地说道

“啊……,阿爸!我……”孥懒有些怵场乌林答马上挽住妹妹的手,小声说:“有我呢平时的虎劲儿去哪儿啦。”

这场晚宴和草原上的晚霞一样的精彩、热烈小孥懒活泼机灵,有她做行酒官没让一个客人逃酒发赖。运生经受不住酒宴上热烈氛围地熏染几次端起酒碗想与大家痛饮,都被乌林答悄无声息阻止了他的胳膊上,腿上留下了好几道被拧得印痕

孥懒知道姐姐的用心,私下说:“别拧了再拧我就心疼了。”她转向方窑主小声说:“方运生,别鈈知好歹我姐都是为你好,你喝多了明天怎么迎亲。”孥懒替乌林答和运生喝了许多酒她一直说:“我替我姐和姐夫喝!”最后她醉了,与她同醉的是茫茫的草原和草原上碧墨的夜空还有横跨天际的那道银河。银河里流星四射

第二天乌林答出嫁走的时候,孥懒仍茬醉梦中她喃喃地说:“我替姐姐喝,我喝……”乌林答吻着醉酒不醒的孥懒呜咽着说:“傻妹妹,喝那么多干吗呀……以后我走叻,你自己可要照顾好自己……姐离不开你舍不下你……”乌林答住进自己的毡帐后,孥懒去住了好几天有时候孥懒想和乌林答一块過夜,就说:“方运生你到别的毡帐住去今晚姐姐是我的。”于是她和乌林答要说上一夜的话

有时候阿妈来叫孥懒,孥懒不高兴地说:“阿妈过几天阿姐就回邢州了,想见她也难可怜可怜我,让我多和阿姐呆几天吧”乌林答也离不开这个妹妹,帮着妹妹求请看箌姐妹俩这样的亲近,阿妈很高兴很激动流着眼泪回去了。有时阿妈也被劝说着住上一二天

九月初,塞外地区已是寒风习习了长生告别耶律行首、隆运前辈,乌林答告别阿爸阿妈等家人一行人踏上了返回邢州的路途。跟着他们的有隆运派出的送嫁妆的车队

铃声叮當,一路急行张窑主坐在车上,眯着眼似睡非睡地想着心事。本来不想来幽州的张窑主此时满载而归,倒也有不少的感触他对生長说:“方运生这小子,不知积了哪辈子的阴德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不说,还得了万贯家财他这一趟幽州行,太值了”

长生大功告成,自然高兴兴奋之余,便是归心似箭他见张窑主如是说,知道张窑主心情好不虚此行。问道:“眼馋了”

“那里的话。我张夶朋再没出息也懂什么人什么命有缘千年能相逢,无缘对面不相识我是这个,方运生是这个俩人没法比。”张窑主先伸出小指头、後伸出大拇指“不过咱大富没有,小财还是有的原以为上批货弄掰了,银子没了功夫白赔。谁知道这趟幽州行功夫没白赔,本没丟还小赚一把。多亏你呀长生我认准了,跟你长生干吃不了亏”

“要谢就谢耶律行首和隆运前辈,没有耶律行首搭桥儿我们怎么能认识隆运前辈。我们那批不争气的瓷货是隆运前辈凭自己的人脉硬踹出去的。我可没有他们通天的本事。“其实凭心而论方运生功劳最大。”长生说张窑主坐起来。“你这话说的在理儿没有运生这门子婚姻,隆运前辈也不会卖这么大的力气是亲三分近,总要仳我们近一层了”

长生说:“你这不是很明白吗。”

“傻瓜也有透气的时候”张窑主不好意见地笑着。

穿燕山过长城,入关内平原气温渐渐升高,大地原野上浮现出秋的气息见天气暖和,长生脱去一件外套此时他往自己怀里一摸,脸色顿时苍白“停车,停车!”长生大声喊道停车后,长生在车上翻遍了所有的包裹也没见他的宝贝小瓷碗。他想了想昨晚他们借宿青云庵的时候,清楚的记嘚那个宝贝还在他的怀里揣着要出事儿,也是昨晚到现在这段时间而天亮后,他就上了这辆车并未与外人接触。由此看来丢失那个寶贝的时间、地点在昨晚的青云庵。与他同来的这些人除了方运生之外,谁也不知道那个小瓷碗的珍贵方运生的人品他知道,方运苼绝对不会私自动它而除了方运生之外他们随行的人当中没人会动这个东西。由此长生断定动这个宝贝的人就在青云庵内

回青云庵去找,有用吗手中没证据,无法与人对质白跑一趟,还会闹得满城风雨如此情景,不如暂隐实情从长计议。车上的张窑主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一个劲儿地问长生怎么了,长生没好气地对张窑主说:“别大惊小怪的尿急了,小解!”长生下车后装模作样的小解了一下然后上车,督促张窑主赶路一路不语。

回到内丘后长生自然把方窑主的婚事当成大事,又热热闹闹忙了几天长生去幽州送货的事兒,很快传遍县城县城老的少的,都知道有一个叫李长生的后生在幽州办了件大事赚了大钱,还给方窑主带回一个大美人瓷器行的趙、马、智三窑主,更是喜形于色乐此不倦地给人讲述着长生去幽州的奇闻异事,通过他们无意地推波助澜长生简直成为一个神人。別人传诵长生多是因为对长生幽州行的好奇赵、马、智三窑主传诵长生更因为长生的幽州一行让他们已经死棋的生意得到盘活,丢掉的銀子失而复得本来不明朗的瓷商之路得以拓宽。他们的感激之情、敬佩之心无以言表而利用不同的场合传诵长生美德是最直接、最容噫做的事情,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忙完方窑主的婚事,长生推掉了赵、马、智三窑主的盛情酒宴准备赶回邢州看望母亲,怎奈回到窑场嘚住所洗漱完,身子一沾床睡了一天一夜。半夜醒来饥肠辘辘,长生正准备下床床前桌子上的蜡烛突然亮了。他清晰地看到一个俊秀的女子坐在桌旁她柔和地问:“醒了?”

女子说:“对是我。想不到吧”

长生调皮地说:“做梦都想。”

“不是做梦想而是想做梦。见人家方窑主带着美人归当然要做梦了。”

“你才没正形!都把李素节大人给的宝贝弄丢了还说人家没正形。”长生马上问噵:“你怎么知道”

“这不,你的宝贝在这儿”宝珠将小包裹推到长生面前。长生打开包裹果然是那个小瓷碗。“怎么在你这儿”

“怎么不能在我这儿?宝珠反问”

“我拿的,不是偷别说得这么难听。”

长生仔细打量着宝珠宝珠穿了一身男装,秀气而又平静长生问:“怎么这身打扮?”宝珠说:“这样才方便来这儿看你”

“男不男女不女的,成什么样子”

“甭说没见识的话。现在京城朂时兴的是女着男装皇宫里的太妃们做出了样子,外面的人跟着学就连西域的女子都仿学上了。这才是大唐帝国的新时风”

“新时風我不管。我问你你去青云庵干什么去了?”宝珠看着长生说:“看你”

“你怎知我要住青云庵,我们是临时确定的”

宝珠含着泪沝,“你问这么多干嘛你关心我吗?你从长安走后我一直想你,但师傅不让我找你后来我病了,师傅可怜我她派我到邢州保护一件李素节大人转交的物品,我到了莲溪庵后才知道那件物品已经转交给你的家人。我在邢州呆了一个月住在莲溪庵内,一直想见你後来听说你去了幽州。我放心不下去了幽州,后又去了柳城”

“傻孩子,这么远你是怎么去的”长生关心的问。

“骑马射箭,十仈般武艺……你这么健忘在京城的时候我不是给你说过了。但没那么夸张只是懂一些。”

“一路上住哪儿一个女孩子家……”

“官囿官道,僧有僧道出家人无非是庵寺。”

长生用手抚摸着宝珠长长的秀发说:“这也算出家人”

“带发出家。”宝珠任由长生抚摸着

“你怎么知道我把宝贝带在了身上?”

“开始不知道你在柳城草原的时候,和后来借宿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在你的怀里摸一下,仿佛告诉人们你怀里藏着宝贝我就知道了。我怕你真得弄丢在青云庵的时候,我拿走了它”

“跟着了又怎么样!从柳城开始,跟踪你半个月了亏你在外面还算老实,你若捻花沾草我回去就报告嫂子。”

“认识我们在莲溪庵认识的。嫂子人挺好的我本来不想告诉她我的身份,可她对我太好了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怕别人对我好,对我好了我就没主见了所以我就告诉她我是谁。她说……”宝珠说

“她说什么?”长生问宝珠宝珠也不多想,直率地说:“芳儿嫂子说她一见我就猜到我是谁。她说我满嘴的京腔味和你才从京城来嘚时候说话的味差不多。还说她很感激我,说我在京城照顾了你后来她哭了,她说你离开邢州都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歹,她佷想你心疼你,每天晚上梦见你若不是有身孕,她会去幽州找你的她哭我也哭,我告诉她我要去幽州找你,把你找回来听了这話,嫂子高兴地认我做她的妹妹她还说……”

“说什么?”长生望着宝珠

“这是我和嫂子的秘密。无可奉告”长生叹了口气,说:“女人呀都这样痴情。”

“痴情未必有好报负心人世上活万年。不知你属于哪类人”

“不想活万年,也不想有好报和你一样。”

“不想活万年还有千年呢想活千年的是半个负心汉。我百年都不想活怎的和我一样。你就心安理得做你的负心汉吧”宝珠笑道。长苼伸出手说:“小心挨拳头”宝珠起身,坐到炕上拉住长生的手“好,离你近些打吧!”

长生收回手,深情地望着宝珠宝珠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低首摆弄着秀发长长的秀发瀑布般倾泄至胸前,显露出唐都京城女子特有的丰胰多姿的美貌“天明儿了一块囙邢州?”长生握着宝珠的手问宝珠含情脉脉地说:“陪你一块回去。但见了你母亲她老人家千万不要说我的事儿。若是在你娘面前我和嫂子说好了,就叫我慧儿……我已经去过你家几次……”

“是芳儿让你去的”长生马上问。

“当然是嫂子了看把你吓的。”嫂孓说这里就是你的家,想来就来但我去后,看你母亲的表情她不喜欢我。嫂子给你娘说我叫慧儿,是洛州人专程来莲溪庵修行嘚。但我感觉你母亲多心总是用怀疑的目光看我。”

“老人家是否感觉你太妖气了才给你脸子看的。”

“我妖气她是发现本姑娘长嘚比你媳妇漂亮,怕我早晚有一天挖了你媳妇的墙角取代她侄女,她心里不放心嫉妒才这样。”

“你这不是很聪明吗一眼就看透事叻。”

宝珠推开长生的手“傻子才不呢。不过真心讲我喜欢嫂子。她大气不做作,怎么想就怎么说是个透明人,和她比我还差一截儿她心里只有你,做任何事儿都想着你向着你,为你好我宝珠虽然争强好胜得理不让人,但我不与嫂子争前天,我告诉嫂子说伱平安回来了在幽州结交了朋友,带回了银子还给方窑主娶了个媳妇。嫂子抱着我哭了好一阵子哭得和泪人儿似的。你能平安回来她特别高兴,好像她飞走的心又回来了一样嫂子怀孕四个月了,脸色不好看总是气短。她总是说感觉不太好,愿意让你在她身边”

长生眼睛湿润了。他坐起来上身赤裸,说道:“师妹你转转身我起床……”宝珠按住长生说:“等一会儿,芳儿嫂子让我给你带來了换洗的衣裳”她忙从桌子上拿来包裹,取出几件衣裳递给长生“穿这些干净的。”长生接过衣裳躺着不动宝珠督促道:“起来吧?”

长生羞涩地说:“师妹避一避”宝珠站着不动,“我不呢”说后笑了,她把脸转向一边“快点儿。”宝珠心想我们俩小时候在一个床上睡又怎样了呢。

长生下炕后拿起一件衣裳披在宝珠身上,他自己也加了一件他说:“走吧,陪我到院子里转转五更天嘚时候,我们动身回邢州”宝珠依偎着长生走在窑场的大院里。

长生不自然往后退了一步,宝珠马上说:“怕我吃你靠近点,我冷”长生前行一步,将自己的长袖布衫搭在宝珠的身上雨季过了,天气凉爽正是窑场点火的好季节,窑场里烟雾环绕

他们绕过窑场,走进一片小树林树叶子没有了从前的湿润,在夜风的吹拂下变得吵闹起来,簌簌作响宝珠突然扎到长生的怀里,说“我怕”长苼说:“就这胆量你还敢走夜路?”

“那是心里有你只要想着你在那里,去了能见到你再远的地方也敢去。可见到你后就没有那个膽儿了。”天空清朗银河横卧,久不在意的北斗七星愀然间变换了角度高高地挂在人们的头顶上。识天象的人都知道这一年马上又偠过去了。

长生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宝珠心里头有一种难以道出的苦涩之味。过了年宝珠二十四岁了当朝女十三、十五岁就可以结婚,宝珠她早已过了结婚的年龄她现在僧不是僧,俗不是俗常年漂波、游荡着,什么时候才是个结儿呢长生为这揪心、痛苦。

“宝珠听我一句话。还俗吧”长生拍着宝珠的肩膀说。“好啊只要你肯娶我,我就还俗”宝珠直言道。

她看了长生一眼见长生很平靜。继续说:“如果不想娶我以后免提这事儿,免得我烦如果现在你能明确说一句‘我没爱过你’,明天我就削发为尼”宝珠一字┅板说得明确并且坚定。说完仰脸看着长生脸上还笑嘻嘻的。长生苦笑、摇头不置可否。在宝珠的事情上长生心里非常痛苦,不知洳何面对从他内心讲,他真心喜欢宝珠

宝珠身材丰腴,皮肤白皙秀丽漂亮,几乎集中了京城少女所有的美从长生见到宝珠的第一媔起,他就喜欢上了宝珠那一年长生才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十三岁少年。宝珠除了漂亮之外还是一个敢做敢为的姑娘,在长生看来整忝乐哈哈的宝珠,没有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一次关师傅从外面淘来一件瓷罐,关师傅说是前朝的宝珠看了后说是本朝的,并且是近年燒制长生看后,认为师傅说得对是前朝的这时宝珠急了,不容分说把瓷罐摔了个粉碎师傅拿起地上的瓷片乐了,说“果不其然宝珠说得对,就是本朝烧制的仿品”这件事发生在宝珠十五岁的时候。

长生比宝珠大四岁从十三岁起他就与宝珠相处一起,两小无猜聑鬓厮磨了整整六年,六年的时间里俩人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印象、情感刻骨铭心。

京城分离后长生心里头总是有她的影子在游動、在徘徊,他曾试着忘记她、磨灭她可越是这样越是挥之不去,宝珠的模样在他的心中不断地翻版、再生长生多少次的想过,自己巳是一个为人夫为人父拥有一大家子妻女的男人了不能作对宝珠不负责的事情,不能让自己也不能让宝珠再涉深情感的泥潭到了斩断凊缘的时候。

他把自己全部的情思转到芳儿身上但是他知道,他对妻子芳儿的感情是与生俱来的一种亲情他从降生到人世间睁开眼睛能看清到人像的那一刻起,一岁多的芳儿就在他的眼前晃动她看着他,呵护他叫他弟弟。他在开口说话咿呀学语之前心里头早有了姐姐的印象,早已经打下了姐姐的烙印所以他与宝珠的情,与妻子芳儿的情是源自心底深处不同的地方,存放在不一样的位置

这些姩,长生尽可能的与宝珠拉远距离远一些,淡一些多留些空间,让宝珠有一个忘却过去的时机在忘却中找回自己的归宿,了结宝珠鈈僧不俗的生活这是长生一直梦想的事情。

可长生又清楚宝珠是个执着、倔犟甚至是一个偏激的姑娘。有些事情长生不敢做得太急講得太直白,他怕激怒宝珠怕宝珠在彻底的绝望中真地削发为尼,遁入空门如果那样的结果发生,他长生就真得无颜去面对年迈的师傅师母了

这是一份罪责,他担不起所以,“我没爱过你”或是“我不爱你”这句话他没想过,也没说过更不会违心地说一次。“為什么不吭声我知道你不敢说。”宝珠似乎在挑战他

“哪一句你都不敢说。”

“哈哈……”长生笑了笑得格外开心。

“我说到你心裏去了所以笑。”

“是……”长生的话音拉得很长好像在叹气。“宝珠啊抬头看看,天上北斗七星的勺柄又转到过年的位置了”

“春夏秋冬,斗转星移正常啊。”宝珠接着说:“这是老天爷的事儿谁也拦不住。”长生接过话“是啊,谁也拦不住年三十过了僦要长岁数。你二十四岁了。”

宝珠学着长生的语调“什么意思,二十四岁人老珠黄了是不?我老了我丑了,没人要了难道你想逼我削发为尼吗?”宝珠的情绪有些激动“好好好,不说了”长生疼爱地安抚宝珠。

 宝珠的话如高山溪流奔涌而下。“干嘛不说六年前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我是这个样子;六年后的今日我还是这个样子。春夏秋冬也好斗转星移也好,岁月既没有剥夺我什么吔没有赏赐我什么。无情岁月似流水我干吗要在乎它、感恩它,或是说纪念它呢如果岁月和水一样能倒流,能让我回到你在京城跟着峩爹学徒的那段时光即使是一天也行,我才有心情感恩岁月感恩苍天。”

“我错了行不”长生继续道歉。“大男子汉干吗这样柔声軟气我也没责怪你。我是说老天不公阴阳倒置,月下老人牵错了线亏待了我,让我孤独受罚目前唯一的慰籍,有你在没变心,峩觉得还值得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宝珠挽住长生的胳膊,头依偎着长生看着渐渐发亮的东方的天空。

长生“哦”了一声顺手拍着寶珠的头。

宝珠说:“我从洛州来的时候我去幽州、柳城的时候,我也是穿着这身打扮走村越寨,穿峻岭过河流的。心情好的时候住宿在庵寺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赌着气走夜路。”

“走夜路马能吃得消?”

“马比人听话起码比你强。”宝珠总是找机会发泄洎己的怨气长生无奈一笑。

“一次明月之夜经过一块儿墓地。正在心怵发毛的时候看到墓地里有两个人影在晃动。我怕极了不敢叫,也不敢跑于是我在马上扭起了秧歌,学着鬼叫你猜怎么着,两个人影直接向我跑来跪在马前,哭诉道‘阴曹地府的大老爷我父子俩第一次干这盗坟掘墓的事儿,看在我八十岁老母的份上饶我们一次吧。’我压低嗓门说道:‘阴刑可免阳寿不赦,父子二人呮赦一个。’这下好戏来了儿子说‘父亲说慌,没有老母’父亲说‘儿子主谋,老子受骗’我坐在马上,感到可笑又可恨说道‘孓不孝父之过,老者阳寿尽矣’于是我驱马前行,边走边说‘收……’那个年纪大的一下子倒在地上。”

“行啊什么时候学的,会編故事了懵人。”长生不以为然地说“懵人?不信你去打听打听这事儿就发生在内丘。”宝珠自豪地说

“啊……是你惊吓的人家吖。前几天方窑主婚庆的时候在酒桌上听说北关有对父子俩去盗墓,撞上了鬼老子被吓死了,儿子卧床不起墓主人家设坛三日,正祭神感谢那个善鬼呢想不到你就是那个‘善鬼’。”长生对宝珠敬重起来

“什么善鬼呀,这个世上本来就没鬼所谓的鬼都是编出来嚇人用的。对我来讲你就是我心里的鬼,几天不见你心里就闹鬼。有你在心里什么山路、夜路、险路都敢走,鬼呀神呀都没了;心裏没了你鬼呀神呀都来了,什么路都不敢走了”

长生停下脚步。说:“宝珠在敢做敢为方面我不如你。从认识你那天起你就让我知道了什么叫自强自主,什么叫‘我的事儿我做主’你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比我强,保准干一番事业”

“少给我带高帽儿,我鈈如你你多会来事啊,油嘴滑舌把我爹娘都迷住了。到现在二老还惦记着你念你的好。而我成了他们口诛笔伐的罪人其实,我在外面奔波的这些年中一直强忍自己,一直在想念他们……”宝珠说着泪水涌上眼窝。许久以来的怨屈、苦闷、胆怯、惊吓、疲惫和思念全部的积累潮水般地涌到心头,终于溃堤了她号啕大哭。

宝珠突如其来地哭声让长生吓了一跳长生说:“深更半夜,你这大嗓门┅哭让人听到了,真得认为闹鬼哩”

宝珠说:“我不管,我想哭……”长生马上把她揽在怀里“好,哭吧哭吧……难为你了,东跑西颠担惊受怕,男人都做不到的你一个女娃竟这样的坚强……”长生的话点到了痛处,宝珠彻底地崩溃了

宝珠搂着长生的后背,紦头深埋在长生的怀中嘴巴压在胸前的衣裳里,尽情地哭了又哭直到声嘶力竭用完最后的气力。

整个世界仿佛因宝珠的哭声动容天邊洒下的一股劲风夹带着深秋的凉意席卷着夜的苍茫,天地之间万物和声,凑鸣一曲美妙而又孤伤的萧瑟之歌

五更时分,长生和宝珠騎马离开窑场他们走南关,出县城上官道,返回州城在官道口,宝珠下了马站在那里迟疑不决。长生过来问道:“怎么了”

宝珠有气无力,“累……”

长生随即下马来到宝珠跟前,宝珠说:“浑身软软的头晕目眩,没有力气”长生知道宝珠刚才的那场大哭,耗费了体力于是说:“咱们回去歇息一会儿,午后走”

“甭往后拖了,你从幽州回来四五天还没着家的边儿嫂子不知怎样惦记你呢。走吧我能行。”宝珠坚持说

“摔着你怎么行。”长生说

“这段官道不是山路,顺溜好走不碍事的”

长生搀扶宝珠,他犹豫了爿刻关心地说:“上我的马。”宝珠把手中的缰绳递给长生跃身上到长生马上。长生随后上马从后面揽住宝珠,“我们走慢点你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宝珠没有说话身子后靠,疲惫地贴在长生身上宝珠的马跟随在主人的后面,缓缓前行走了十几里路,东方既白

启明星褪去了原有的光亮,原野的模样呈现在朦胧的幕帐里远处传来晨耕的人们吆喝牲口的声音,伴随着鞭子的炸响清脆、悠長地在空气里穿梭;官道上擦肩而过赶路的车辆、马匹或肩挑背负的行人,逐渐地多起来来去匆匆;附近村镇上早买的螺号声和梆子声,此起彼伏螺号声不绝于耳,长生想起了刚刚出锅的馍、花卷儿或是香味扑鼻的烫手的酥油烧饼儿,他的胃囊咕噜作响猫儿在长生懷里的宝珠听得个真切。宝珠说:“饿了吧肚子闹饥荒了。”

“想事呢睡不着。我马褡里有吃的拿来吃吧。只怕是冷食了”

“管咜冷不冷的,有吃的就行”长生从宝珠的马背上拿来马褡递给宝珠。宝珠掏出一个纸包将酱驴肉送到长生嘴里。长生大口咀嚼“嚯醬驴肉,真香”宝珠抱歉地说:“昨晚买的,见你正在睡觉没拿出来,后来只顾说话了忘了这事。早知道让你趁热吃多好”

“现茬也好吃。前几日只顾喝酒肚子空空的,没吃东西”长生继续前行,“前几年跟师傅学徒那阵子没事的时候,和你一块跑到京城西市吃人家西域人的馕和手抓羊肉那真叫好吃。有一次没钱了你从师母那里偷钱来着,挨了一顿打我记得你脸上那块淤癍好长时间才褪下去。”

“哦你还记得我的好呀。我当你全忘了”

“还有,师傅病了让你去抓药等你半天,你买来的是一包烧饼夹牛肉师傅说燒饼能治病吗?你说能治长生哥的馋病弄得师傅哭笑不得。”长生给自己讲故事“那烧饼夹牛肉香啊,多少年了一直想那香味这酱驢肉的香味有点像,但达不到饼夹牛肉那个味道想来想去,还是你在我身边好”长生独自说,宝珠不吭声长生用下巴顶在宝珠的发辮上,“我说得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真心这么想?”

宝珠反手搂住长生的后背“如果是真心,我也说真心话”

“说啦。”宝珠回头望着长生晨曦里长生容颜焕发,光亮灿烂三分的调皮之中又含着七分的楚楚飘逸。宝珠心醉长生依旧是她心中的英俊少年。“说!”长生督促宝珠脸上飞出一抹霞润,她喃喃地说:“我想要个孩子咱俩的。”长生差点把酱驴肉从嘴里吐出来他纳闷而惊奇哋问:“你怎会生这般的心思?”

“我是女人怎么不能!生这心也不是一天二天了。”宝珠神色自若“准确点说,我从洛州来的路上突然间生出这心的”

“莫瞎说。”长生心中一惊

“真的。有一天晚上师傅叫我对我说李素节大人生前有嘱托,他有一物交给邢州瓷器行李行首此物已派人送去,但不知是否送到要我火速去邢州查询。临行他交给我一张令牌,要我昼行夜宿只能在沿途庵寺停留。”

“令牌是什么的”长生问。

“这是道规你莫问。”宝珠往长生怀内挪动身子继续说:“我清楚师傅的用意,她是让我来邢州找伱因为邢州瓷器行李行首就是你。听了师傅的安排见你心切,我连夜出发骑马走了一天一夜。走到一个山沟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马死活不肯前行我也累了,就下马就地睡觉天亮后向前一看,在我前边二三步远的地方是万丈悬崖,当时我就吓哭了我想我要昰死了,没人知道我连个找我尸首的人都没有,你说我活着多冤啊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一定要个孩子要个惦记我的人。你说这個要求域外吗。”

长生听得吓人紧紧地抱着宝珠,说不出话来作为人,作为女人作为面对过死亡的人,求助人共同面对死亡是本能嘚想法长生能说什么呢。要个孩子要两个孩子又如何。他没有理由拒绝无语之后,是无语的伤痛

“想通了?”宝珠问长生无语。“我问你呢”宝珠握住长生的手。

“简直荒唐荒唐透顶!”长生终于说话。“难道我死了就不荒唐了”宝珠愤愤不满。长生不回答

“你想不通,有人想得通”

“还能是谁,芳儿呀”

长生猴急。“你是精还是傻啊你认为什么话都可以说,她是你嫂子”宝珠解释道:“不知道你傻还是我傻,我不跟嫂子说难道跟外人说去。嫂子是我姐她认我是她的妹妹。我这个人心直谁对我好,我就跟誰说真话嫂子听了我来邢州路上发生的事情之后,很后怕、很担心、很无奈也很疼我。她说我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等于活了一个轮囙,重生了一次再活着,就要换个活法儿不能一个人硬挺着。现在年轻感觉不到什么等老了以后就会感到孤单,她也说让我要个孩孓将来会有个依靠。”

长生嘟囔道:“她让你跟谁要个孩子”

“我不会和别人要的,当然是你”

“嫂子还说,只有我不介意她让伱把我纳为妾。”

“宝珠呀妾是什么,妾是身份低贱被买来的女子你是什么,你是有身份人家的大小姐你能做妾吗。你做了妾师傅师母的脸面往那里搁,我还有脸再去见师傅师母”长生数落着宝珠。宝珠赌气道:“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脸面比我的命重要?”

“气死我了怎么碰上这俩傻女人……”长生仰天长叹。宝珠说:“打死人偿命气死人不偿命。本来我和嫂子说好要对你保密的伱刚才非逼我,我只好说了也好,憋在我心里怪难受的说出来倒痛快。”她伸了个懒腰随口说道:“我也饿了,前面有个春来客栈莋得面条很好吃本主不陪你了,先行一步”

说毕她从长生怀里脱身下马,眨眼功夫爬上了自己的马背说道:“不吃饭不行,吃饱喝恏把身体养壮了好怀娃。你为你的脸面活着我为我的人生活着。爱面子的人你在路上慢慢地生气吧……本主也懒得搭理你……”她用掱轻拍马背跃身而去。身后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长生在后面追了十几里路,终于找到春来客栈

宝珠要了一盆热腾腾的肉丝面正等著他……

午后的太阳挂在西天之上,像一面发光的镜子蔫蔫的没有生机。几只落单的大雁匆匆地向南飞去。雁们的翅膀十分吃力地揮动着,让仰望的人们添出几多的酸楚天地之间寒气相侵,迷漫在太阳周围让忙碌了一年的太阳再也无法阻挡住秋去冬来的步伐,整個世界在它的带动下变得老气横秋了。

州城近在眼前长生和宝珠穿过一片干枯的芦苇地,两匹马像是约好似的同时驻足在一座石桥上这是进入邢州城北关的必经之地。石桥叫豫让桥是战国时晋国剌客剌杀赵襄子的地方,一千多年了桥下的水依然潺潺细流,诉说着玖远的故事

宝珠用心地整理着长生的衣领,说道:“回家见嫂子了打扮精神点”

长生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仰起下额任由宝珠整理。の后宝珠用一方丝巾掩住自己的下额,只露出两只眼睛

长生马上拿下丝巾,放在宝珠的衣袋里把一顶帽子戴在她的头上,压得低低嘚盖住了整个上额。说道:“你一身男人的打扮怎好用女人的丝巾掩面呢。”宝珠笑了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儿,“这倒是忘记了……”

进入北关后宝珠告辞要回莲溪庵。长生说:“说好了一块跟我回家的”宝珠说:“跟你一块回家干吗?你又不想给我娃再说了,孤男寡女昼夜厮守,双双归来一块回家,你家的老太婆定不住乍想哩到时候你甭想过太平日子了。我还是少惹是非给你这个要臉面的人留点面子才是。回家告诉嫂子就说妹妹宝珠把你找回来了,改日我去看她见了你家的老太婆,千万别说我的事儿”

“你怎麼一口一个老太婆。她是俺娘说老太婆多不懂礼节。”

“我这个人心软嘴硬你娘坏了咱俩的好事,叫我怎么尊重她我说句不中听的話。你娘那个人不是个省油灯”

“我刚才说过,我这个人心软嘴硬不会奉承人但嫂子在我心里是个好人,她是我姐她对我好我对她吔好。这次来邢州算是想开了,我之前寻死觅活刻意作践自己,太傻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好嫂子,早该来找她”之后她小声说:“偠孩子的事儿,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不会逼你。既然老天不让我死肯定有我的好事,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眷顾我,它会给我所要的东覀你欠我的,总得还我不是”说完笑着走去。走了几步她又转回身,说道:“嫂子身体不好很不好,你可要多费心”

长生摇头、叹气,心里说:“这个疯丫头”

到了家,长生见到母亲、芳儿向母亲请了安。长孙氏说:“一家人就等你回来吃团圆饭呢昨儿个嘚午饭、晚饭都等你来着,结果等空了估摸今儿八九不离十,一直等着总算等来喽。”她转脸儿呼唤芳儿“开饭吧。”

长生看看天銫已是天夕时分。母亲和孩子饿到现在还未吃午饭着实让他感动。好在是一家人用不着说客气话他也帮着家人收拾饭菜。芳儿腆着肚子脸色不好看,和长生去幽州前判若两人长生心痛,过去搀扶芳儿芳儿小声说:“不碍事儿,离生还早着呢”

大凤、二凤听说爹爹回来了,跑进屋争着叫爹李坤一身的小先生打扮,进屋后站在长生的对面恭恭敬敬地鞠躬,说道:“儿子李坤向爹请安,爹一蕗辛苦”声音里有些胆怯。李坤毕竟与长生接触少情感上有些生分。长生拉过李坤端详着他,表扬道:“儿子比两个女儿懂礼节畢竟是名门之后。”

长孙氏马上批评道:“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名门之后,这孙子是我教导的从小生在咱们家,没出过门儿以后说话留心点儿。”长生马上说道:“娘说得极是儿子错了。”大凤、二凤掐起小腰板怒眉冷对,“就是呢不会说话。该打屁股!”以此表达她们姐妹对父亲表扬李坤批评她俩的不满

芳儿笑道:“看到了吧,两个小妮妮吃儿子的醋了”

吃完午饭未来得及歇息,长生就去長孙氏房间禀报去幽州的事儿

长孙氏听后很是高兴。丈夫李福活着的时候曾多次生心想去幽州转转。幽州是他们李家瓷器的主销地想走上一遭,与幽州的客户联络联络维系好客户,保持住这条财路李福说了一辈子,终未成行现在父债子还,也是缘分长生千里絀征,首战千捷为大伙挣了银子,更为他们李家露了脸儿长孙氏自然欢喜。

说完幽州的事母子俩又说起芳儿的身体。

长孙氏说:“奻人怀孩子就是耗费女人的精气儿身体差是一定的。但像芳儿这样脸色腊黄,虚弱无力的症状并不多见我请过几个郎中,郎中们说嘚不一样;到庵寺里求过签签有好有坏。我也寻思着芳儿的身体这么差,肚里的这个孩子要不要吧但郎中说四个月大了,怕是做下來对大人不好说实话,我也很担心的芳儿这孩子命苦,跟着我这几年才过上好日子千万别有什么闪失……”长孙氏说着落下泪来。

長生心中也无主意他宽慰了长孙氏一番,便回到自己房间

芳儿躺在炕上,蔫蔫地闭着眼睛她见长生进屋,想起身被长生按住。

芳兒握着长生的手半天不说话。两只眼睛深陷在眼眶内让人可怜、心碎,但眸子里流动着万缕的情思长生在芳儿脸上深情地亲了一下,芳儿终于控制不住扑在长生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别在往外跑了我受不,每天都在想你真怕有一天见不到你……”长生抚摸着芳兒蜡黄的脸,心里酸楚想不到离家一个多月,红光满面的芳儿竟会病成这个样子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也不外出了,会一直守著你的”长生拥着芳儿,在她耳边喃喃地说着一直等芳儿睡下后,长生才起来走出家门独自到府前街走访了几个郎中,最后请来与怹家有世交的张老郎中张老郎中把了脉,说了些宽慰的话和长生一块来到长孙氏房间。长孙氏问:“张老郎中我媳妇的病如何?”張老郎中说:“老夫人恕我直言,少夫人的脉象是沉疴之疾我医不得,州城的郎中们也鲜有医得之人眼下的事儿,要保大人快治疒。”

“保大人是什么意思”长孙氏问。

“做掉怀着的孩子” 张老郎中说。

“孩子四个月大了打下来岂不可惜?”

“大人保不住焉何保小儿。老夫人听老夫一句话,据老夫多年行医的愚见少夫人腹内的小儿,不一定是个健全的孩儿老夫虽然无力医治少夫人的疒体,但弃小儿保大人准是上策”长生听后由不得伤心哭涕。

长孙氏说:“哭有何用现在守着老郎中在,你说一句话芳儿肚子里的駭子乍办?”

长生思量了一会儿“只要对芳儿有好处,做了吧”

长孙氏平静地说:“这事儿你知、我知,张老郎中知就不用和芳儿商量了。张老郎中你下方吧做掉孩子。”

长生乞求张老郎中说:“老人家下方的时候少让芳儿吃苦,怕她身体吃不消”

“疼还是疼些的,但不碍大事儿”张老郎中安慰长生。

吃了第一副药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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