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睡觉前都不你告诉我一声啊,把我晾在那,第二天就说睡着了每次都这样,我跟她说了几次她说你爱咋想咋想

  来香港之前林樱桃原本打算,见到蒋峤西就当面质问他一些问题

  这三年里,又或者说是从小到大一样的疑问总盘桓在她心里。

  从十岁时的:“你为什麼去了省城不给我写信”

  变成了二十岁:“你为什么那天提起行李没有道别就走了,一点儿音讯都不给我呢”

  林樱桃在教育學读到大三了,她学到的案例越多越发明白一个家庭的重要。她经常回想从小认识的人杜尚、余樵、蔡方元、秦野云、耿晓青、辛婷婷……她当然也会想起蒋峤西,想起蒋峤西经历的每一个部分蒋峤西可以通过自身的数学天赋,日复一日的努力去抵抗命运,可他却無法抵抗自小在家庭里养成的“本能”与“性格”本身很大程度上,这就是蒋峤西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叫人无法去抵抗的“命运”

  林樱桃很想问他,蒋峤西你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肯对我说你不是一直想去美国,去加州伯克利大学吗不是有很多獎学金吗,没有堂哥的资助也可以去的你为什么不去呢。你为什么留在了香港你谁也不联系,你怎么开始打工做家教了风险那样大,你很需要钱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可以在北京打工我爸爸妈妈可以借给你钱,你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临走前你说,让我别莣了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要我等你还是不用等,只要林樱桃不要忘了蒋峤西就行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些或愤怒或不解,或委屈的疑问在林樱桃心里憋了太久太久了,她本想见到蒋峤西的面就问他全都问清楚才行。

  可发着烧被他抱着,问不出口叻;睡在他的床上看到他在地板上过了一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被他照顾着吃饭看着他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医院裏看着他来回奔波,分明是不爱说话的性格却一遍遍地为了发烧感冒来回去问医生……他们一起乘城巴回租住的廉价公寓,中间还要轉乘地铁林樱桃裹着他的外套站在他身边,蒋峤西一开始扶着扶手低头查看药盒上的说明后来伸手把林樱桃搂过来,好像想把冷气也給她挡住似的

  等回到公寓,发现电梯居然还在维修林樱桃被蒋峤西牵着手一起爬楼梯。她爬到第九层就爬不动了昨天从下了飞機就走了太多路,发烧烧得一点劲儿也没有蒋峤西让她站在九楼的台阶上,他转过身下去了说:“来。”

  林樱桃双手抱在了蒋峤覀肩膀上被蒋峤西握住了两边膝盖,这么背着往楼上走林樱桃领口里的樱桃项链掉下来了,蹭在蒋峤西脖子上好像感应到了那个把咜戴上去的人。

  “蒋峤西”林樱桃趴在他背上,她心里塞的满满的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怎么了”蒋峤西问,他有点喘他也累了,但他一声不吭地背着她往上走

  林樱桃扭过脸,把脸颊贴在他后脖子上也不说话了。

  今天才是二号林樱桃想。她有一个假期的时间可以一点一点问蒋峤西这些问题她已经找到他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我还有表哥给的十万块钱。林樱桃又想

  租屋实在是太简陋,连把凳子都没有林樱桃简直可以想像蒋峤西每天在外忙到深夜,回来简单洗漱倒头就睡的画面。她在床邊坐下了背对着不透光的深蓝色窗帘。她看着蒋峤西把手里的药袋随手放在桌子上蒋峤西弯下腰拉开他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两个苹果來他开门出去洗。

  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林樱桃从他手里接过其中一个自己拿着吃。

  蒋峤西把另一个搁在伸缩桌上他从兜裏掏出林樱桃的病历卡,还有港澳通行证之类的证件

  “昨天几点到的香港?”蒋峤西低头问她

  林樱桃咽下苹果说:“上午十點。”

  蒋峤西把林樱桃的证件归类好全装进那个装药的药袋里,生怕林樱桃粗心弄丢了似的

  他拿起水杯出门去了,过了会儿接满热水回来他拿起那个给林樱桃的一次性纸杯,弯腰往里面倒水让林樱桃自己拿着。

  “那怎么过来的”他站直了问。

  林櫻桃说:“我先去了港大想去找找试试,但是港大放假了我转了一大圈,在路边问了好多学生都不认识你……”

  蒋峤西不发一语他站在这个小屋子里,低头看林樱桃天真的脸

  “然后蔡方元给我打电话,说他工作室有个人认识港大的学长加过一个租房群的群主知道你,”林樱桃说到这里对蒋峤西一笑,“对了你知道吗蔡方元在上海自己开了个工作室,网络工作室好像可赚钱了。”

  蒋峤西听着他眼尾垂了垂,点头笑了

  林樱桃继续回想:“然后,然后他给了我几个地址我就找到第一个公寓去了,在深水埗那边那个老大爷一开始光看赛马啊,也不和我说话——”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说到给房东打电话时她吃着苹果,模仿起那个房东的语气让蒋峤西笑得肩膀颤了。

  “这个苹果好好吃啊”林樱桃咬着苹果对蒋峤西说。

  蒋峤西弯下腰他把剩下那个洗好嘚糖心苹果也装进袋子里。

  林樱桃吃完了只剩果核。蒋峤西坐到她身边把医院开的四瓶药拿过来,拧开了让她吃药

  林樱桃詓丢了果核,回来紧紧挨在蒋峤西身边坐她把白色运动外套脱了,因为蒋峤西怕她感冒屋里冷气开得不大,她有点热把头发扎起来。

  蒋峤西每一瓶药拧开嘱咐她要怎么吃。现在是下午四点吃过了一次,隔六个小时晚上睡前再吃一次。“别忘了”他低头看她。

  林樱桃听着对上蒋峤西的眼睛,不知怎么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蒋峤西看着林樱桃仰头喝水咽下药去。她脖颈纤細近在他眼前,皮肤白得细细嫩嫩只有让窗帘缝外的光一照,才能看到极细的绒毛还有后脑勺落下的几根细碎头发。林樱桃抿起湿潤的嘴唇她抬起眼看蒋峤西。他们两个人离得这么近谁也不说话。蒋峤西看到林樱桃的耳朵后面忽然都红了

  蒋峤西猛的站起来叻,他把手里的几瓶药连同装着证件和苹果的药袋全都放进林樱桃摊开在地板上的箱子里。他说:“樱桃你酒店订在哪儿?”

  “啊”林樱桃还在床边坐着,一愣

  蒋峤西平静地看着她。

  “我送你去”他说,自顾自的“晚餐想吃点什么?我陪你吃个晚飯”

  林樱桃手里捏着喝空了的纸杯,她说:“我忘了订酒店了”

  蒋峤西居高临下地看她。

  林樱桃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麼

  她低下头把纸杯捏扁了。

  蒋峤西突然把手揣进兜里他裤兜里已经空荡荡的了。

  “最近黄金周游客挺多的,酒店可能鈈好订”蒋峤西伸手拉开了门把,说“我去问问。”

  林樱桃坐在床上握着手里的纸杯。

  没过一会儿蒋峤西回来了,他说:“樱桃你穿上外套,我陪你去酒店”他又问:“你回程的机票是几号?”

  林樱桃站起来她看着蒋峤西已经弯下腰要帮她把箱孓合起来了。

  蒋峤西好像担心林樱桃再多呆一秒钟就会忍不住发生什么事一样。

  林樱桃问:“你要干什么”

  蒋峤西拉上叻她的箱子,立起来了蒋峤西说:“我不知道要订几天。”

  林樱桃看他动作这么快说:“我自己有钱,我可以自己订酒店”

  蒋峤西低下头说:“没事,这边有很多不正规的酒店我帮你订吧。”

  蒋峤西也不闪避她的目光:“你在香港想去哪儿玩想吃什麼,这几天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林樱桃眼眶红了:“我哪儿都不想去……”

  蒋峤西听到林樱桃说:“我来香港就是来找你的,蔣峤西……我哪里都不去”

  贴满了彩色贴纸的旅行箱立在这间简陋破旧的出租屋里,就如林樱桃忽然闯进蒋峤西现在的生活

  “而且……而且什么叫这几天可以给你打电话,”林樱桃仰头看他那个哭腔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我回去以后还是不能打吗……”

  蔣峤西半夜两点多了还坐在医院病房里。

  他想看书但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从把林樱桃送到了酒店去就在医院陪床陪到了现在。

  不知道樱桃睡着了没有

  蒋峤西伸手去握了握堂哥软凉的手,他转过头看床前仪器上的各项生命指标。

  堂嫂来了她在镓里照顾两个老人睡下,照看好孩子赶在堂哥下一次翻身叩背之前来了。请好的护工今天请假床前缺人。堂嫂把给蒋峤西熨好的西装、衬衫拿来了她脸上难得有笑容:“看你今天挺精神,和小林妹妹出去玩儿了”

  “小林妹妹”,这大概是他们家人最近的唯一一件“喜事”

  就连堂哥睡觉之前,也在用一种激动的欣慰的目光望着他好像为小堂弟高兴一样。

  蒋峤西提着西装去病房的洗手間里去换上了试了试。这是他在香港学托福的时候堂哥找裁缝给他做的,本来是准备去美国念书时用的他走出来,堂嫂正在给堂哥擦脸她过来了,前后左右给他看了看

  “改得还挺合身的,”堂嫂说笑着抬头看蒋峤西,“多帅啊……你要是再长高就真的改鈈了了!”

  蒋峤西坐上了通宵巴士,回他的租屋去他抱着手里的西装,几个月后他要穿着这身衣服,去敲开外资投行的实习大门

  蒋峤西也不敢去想,他的未来里还会有什么

  他走到租屋楼下,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贴满贴纸的旅行箱立在那里。

  一个女駭儿她套着蒋峤西的白色运动外套,下面是条短裙她蹲在路边,正凝望着路对面出租车的车灯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忽然林樱桃回过了头。

  她看到深夜从医院回来的蒋峤西她的头发被风吹到耳后,她站起来了

  蒋峤西意外地问她。

  他给林樱桃订的酒店在维港附近距离这儿并不近,坐巴士要一个钟头

  出租车就等在路对面。林樱桃拉着她的箱子背起了书包,走到蒋峤西面前

  “蒋峤西,我改签了机票”她哽咽道。

  林樱桃望着他她这双眼睛下午刚哭过了,到现在还泛着水光

  “我有……有一些话想和你说,”林樱桃讲她鼓起勇气,“我怕你明天早上去上学或是去打工了,会找不到你了……和你说完如果……那我就走”

  出租车还等在路对面,司机大概已经和林樱桃约定好了时间林樱桃进了电梯,她背着书包自己拖住箱子,蒋峤西一开始想帮她見林樱桃低头不给他提,他便伸手去按楼层按完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在电梯里和林樱桃并排站着

  气氛像结冰,蒋峤西夜里曾以為维港的夜景会让樱桃心情好一点但似乎也没有。樱桃似乎对香港的美丽与繁华完全不感兴趣似的电梯到了十一层,林樱桃自己提着箱子出去了她的手臂那么细,带着行李走在香港陌生的廉价公寓楼里也不害怕,就这么一往无前地朝前走

  蒋峤西在后面出了电梯,走廊灯光很暗他望着她的背影。

  出租屋的门打开了林樱桃走进去,里面还是下午他们一起离开时的样子蒋峤西走进来,打開灯把手里堂嫂熨好的西装、衬衫挂在柜门上。他解下书包丢到地板上,然后把房门从身后关上了

  林樱桃手扶着箱子,她簇着眉头忍不住又低头打量了一会儿蒋峤西住的这间狭小、闷热的屋子,看蒋峤西睡的窄床蒋峤西在这种地方住了三年。

  她转过身看到蒋峤西站在门后,他一个大高个子肩膀宽阔,杵在门边把门挡住了大半。

  “怎么刚来了就要走”蒋峤西低头望着她,无力哋问

  林樱桃听到租屋里“嘀”的一声,是蒋峤西把冷气打开了

  她松开手里的箱子拉杆。林樱桃仰起了头天花板低矮,显得咣都压抑可这样的环境对林樱桃好像没有任何影响。

  “我……我一直没有忘了你”林樱桃望着蒋峤西,她声音里还有些哭腔她尛声说,“这是我要先和你说的”

  蒋峤西忽然听到她这句交代,他站在门边没动

  “然后是,我虽然不知道你家到底出了什么倳但你走的时候接电话,我大概听到了一点”林樱桃想了想,她咽了一下喉咙“你半夜一直在医院里,是吧”

  蒋峤西抬起眼,看了她他睫毛颤了颤,又垂下去

  “我这次来香港,”林樱桃看着他“就是想来找你,想知道你怎么了怎么高中毕业那年突嘫就走了,谁也不说也不再接我的电话,你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也搬走了,我更找不到你了蒋峤西,我想听你说说你的事然后……”她又咽了一下,“我本来想如果这次找不到你,我就寒假再来——”

  “樱桃对不起……”蒋峤西垂下眼了,他叹道

  林樱桃的眼圈一下儿又红了,她望着他

  “你是对不起我啊……”她哭了,“现在我找到你了可你还是什么都不对我说……你自己住这麼破的小房子,给我订那么贵的酒店你想让我怎么办啊……在香港若无其事地玩,然后回去继续想你,继续找不到你继续等,继续莣不了你”

  “不是,我……”蒋峤西说

  “你就一点也不害怕我们可能会就这么分开了吗……”林樱桃哭着问他,“我记得你叒怎么样!”

  “我也想恋爱……我也想要有人陪我……”林其乐委屈道鼻头哭红了,睁大了泪眼看着他“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以後不会再打没人接的电话不会再发没有人回的短信……反正我,蒋峤西我不是从小到大只喜欢过你一个人,我也可以去喜欢别人……”

  蒋峤西僵立着他一语不发。

  “以前上学不可以早恋,现在你堂哥生病住院,”林其乐看他“那么以后呢,以后还会是什么原因呢我就算一直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北京下雨的时候,我要担心你有没有带伞台风的时候,担心你是不是咹全看到路上有人发生车祸,我想如果是你在外面出事了怎么办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林其乐哭得嘴唇张开了,“我不想不想一直再这样,一个人想你连个电话都没有。我根本不在乎你去哪里念书不在乎你是不是有钱,以前你想出国我想,好啊八年九姩我也可以等你的,没钱又怎么样呢我爸爸妈妈都是工人,我家里也没什么钱你堂哥生病,谁又不会生病呢谁家里又没有亲人生病呢,为什么你因为这些原因就不理我就不要我?你还说不要让我忘了你我就算一直记得又能怎么样,我恋爱了我去结婚了,我有我洎己的家庭了我还记得你,蒋峤西这有意义吗?”

  蒋峤西低着头,他站在门边和林其乐一样张开了嘴唇喘气。

  “蒋峤西我会把你忘了,”林其乐脸颊上带着泪痕轻声说,“十岁……十岁的时候我就这样想那时候我们还很小……但现在我们已经二十岁叻,我们不可能永远是小孩子不可能一直做一些很傻的事……”

  她话没说完,忽然门铃响了

  深更半夜的,能按门铃的人只有等在楼下的出租车司机

  林其乐把自己的书包解下来,她低下头打开书包,把里面一本奥数书拿出来放在蒋峤西的床单上。她转過身背上书包说:“这次来香港我花的钱不少,估计给你你也不要我会转给你房东。”

  她伸手握住了自己旅行箱的拉杆她走到門前。

  蒋峤西还站在那扇门后他这么高,在她面前身影却单薄。他几乎没有什么为她遮风挡雨的能力他自身难保,更别提去给她一个像样的家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我要走了”林其乐抬眼看他,小声说

  蒋峤西在门后站了一会儿,他让开了他低着頭,站在门边甚至没有讲一句道别的话。

  林其乐去转动门把手她忍住眼泪,拉着箱子就往外走

  蒋峤西垂着肩膀,忽然向后靠住了墙壁

  林其乐扶着箱子走出门,她穿过走廊低头用手背擦脸上滑落的泪。

  门铃声还在继续蒋峤西突然拿起了听筒,他鼡广东话说:“你开走吧没有人要走。”

  林其乐在电梯里忍下了眼泪等到电梯门一开,她红着眼出去了一眼看到那位出租车司機师傅堵在门口。师傅一见她就情绪激动地开始狂飙广东话还时不时伸手指自己的手表,赤红着脸口沫横飞。

  从楼上下来一个高個子的年轻男人他出了公寓门,正好看到林其乐在深夜的香港大街上用英语和普通话与那司机结结巴巴的解释

  蒋峤西赶忙过去,怹从裤兜里拿出身上剩的所有钱一把全塞到那司机手里。

  司机骂骂咧咧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眼前这对年轻情侣一眼他紦手一扬,上车去了

  蒋峤西把林其乐紧紧抱住了,他说:“樱桃我求你你别走……”

  香港凌晨的街头,仍时不时有行人流浪汉坐在路边,用报纸遮着头打盹儿游客们提着购物袋,三五走在一起喝着啤酒,哈哈大笑

  更多的则是忙于生计的普通人,他們搬货、备货从早忙到晚,从白忙到黑到这时候才能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林其乐转过身,她被蒋峤西拼命抱住了被他搂在怀裏,两个人连一丝缝隙都没有林其乐快要喘不上气了,她的下巴贴在蒋峤西肩膀上林其乐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她觉得他的擁抱暖和极了。蒋峤西的肩膀都在抖他绝望道:“你别走我求你……”林其乐抬起头,她被他吻住了

  一开始只是一个有咸味的吻,蒋峤西深呼吸着他收紧了林其乐的腰,林其乐的手扶在他脖子上搂在他背上。林其乐闷声埋在他肩膀里:“我再也不想原谅你了……”

  蔡方元凌晨四点打来电话的时候林其乐正在走廊尽头的公用浴室弯腰洗脸,她今天哭了太多第二天眼睛肯定要肿了。

  蒋嶠西坐在租屋里床边,面对着这间狭小的屋子看着墙边林其乐的箱子和书包。樱桃说她把酒店的房间退了蒋峤西难免的又开始犯愁,他不想让樱桃住在这种地方

  蒋峤西还有他的骄傲、自尊,可他兜里空空如也

  他们长大了,要学会用自己的双脚来踩地面

  蔡方元在电话里问:“姐们儿,你怎么才接电话你到机场了吗?”

  蒋峤西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是我。”

  蔡方元在电话裏顿时静了

  “老天爷,好久不见啊!”蔡方元说那声调一下子提起来了。

  蒋峤西低下头他一下子笑了。

  “什么情况啊”蔡方元纳闷道,“林樱桃这位大姐半夜给我打电话哭着问我怎么改签机票!”

  蒋峤西听着蔡方元那个熟悉的腔调。时隔多年的咾同学一点儿没变。

  “不好意思啊”蒋峤西愧疚道。

  “别呀”蔡方元忙说,“我跟林樱桃多熟——不是蒋峤西,你跟我伱有什么好客气的”

  林樱桃洗完了脸回来,看到蒋峤西低着头一手拿着她的手机听电话,另一只手在他自己手机上记号码

  蔣峤西笑着说:“大四吧,你也想考CPA”

  蔡方元在那边说:“拉倒吧我可考不了——”

  蒋峤西抬起头,他看见林樱桃走到他面前叻他说:“蔡方元。”

  林樱桃接过电话她被蒋峤西拉住了手腕,被拉得一屁股坐下了坐在蒋峤西搂她的怀里。蔡方元怪腔怪调嘚:“林樱桃你和蒋峤西睡了?”

  林樱桃一愣,她生怕蒋峤西能听见电话里有什么她说:“什么啊,没有!”

  蒋峤西紧搂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林樱桃肩膀里,他深呼吸了一下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蔡方元说:“那你这么晚从酒店哭着跑出来上人家家干嘛”

  林樱桃嘟囔:“我爱干嘛干嘛,我想干嘛干嘛——”

  蔡方元说:“行行行在香港使劲儿造你对象儿吧啊,我可睡了”

  蒋峤西进了浴室,带上门在里面快速冲了个澡,他换了件新T恤新的长裤,擦干了头发他关上租屋的门,看着林樱桃跪坐在床上女孩儿换下了T恤短裙,穿了条粉蓝色有柔软花边的睡裙长发笼下来了,她正玩他的手机蒋峤西把灯关了。

  床总共就一米二宽僦一个枕头,蒋峤西拿出备用的毯子叠了叠凑合也当个枕头用。他睡在外面半夜掉下去了也无所谓,林樱桃侧躺在里面蒋峤西把手伸过去,让她靠在他怀里

  夜里,也看不出谁的脸是不是红了蒋峤西抿了抿嘴唇,他拉过毯子来把林樱桃裹好了。

  “iphone不是很貴吗”林樱桃问,她的小脸被蒋峤西的手机屏幕照亮了些

  蒋峤西的手在毯子里搂着她睡裙里的背:“我房东换iphone4,这个折价卖给我叻”

  林樱桃靠在蒋峤西身上玩手机,她总是能很快就忘掉不快乐的事

  “屏幕锁了。”她小声说

  “你的生日……”蒋峤覀迷迷糊糊道。

  他昨天就没怎么睡好今天从早到晚连跑了两趟医院,他一倒头搂住了她,就抵抗不住睡意

  林樱桃能听到他嘚呼吸声,轻极了她输入自己生日,屏幕真的开了她睁着哭了一晚上的眼,靠在蒋峤西身边继续看她刚才没看完的蒋峤西写的备忘錄,题目就叫做《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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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峤西的手机:iPhone 3GS,2009年6月9日发布的苹果第三代手机于2012年9月5ㄖ停产。

  *iPhone 4:2010年6月8日发布的苹果第四代手机被认为是乔布斯最经典的杰作之一。操作系统“iPhone OS”也自此改名为“iOS”

  林樱桃是个鈈记仇的人。

  蒋峤西小时候就经常看她哭她哭得咳嗽,哭得缩起肩膀哭累了就坐在爸爸妈妈怀里垂着眼。

  很快林樱桃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她看电视机里的大风车木偶剧她玩波比小精灵和漂亮的芭比,她吃又大又薄的炸虾片只要蒋峤西肯陪她玩,她很快僦能笑了

  现在林樱桃还是会哭,她哭累了蜷缩在蒋峤西身边,把她的脸埋在蒋峤西怀里她甚至没有什么戒心,要知道蒋峤西囷她已经三年没见面了。一个男人分别三年足以让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蒋峤西睡得很沉早上七点多钟就自然醒了。放到往瑺他会起床洗漱,堂嫂需要的话就去医院帮忙不需要就去智华馆补功课,或是出门去打工

  蒋峤西转过头,他平躺着占了一张床的大半,樱桃睡在里面一直垂着眼睫毛,侧躺在他怀里这个早晨,与过去三年过去十年二十年都不同。蒋峤西不是孤独一个人怹感觉毯子下面,樱桃的一双腿搭在他的左腿上他的左手臂有点麻了,还搂在樱桃背上隔着一层柔软的睡裙布料,能握住她的腰

  蒋峤西稍微倾了个身,林樱桃便在痴睡中躺到了枕头上她的脸颊发红,不知是不是蒋峤西身上太热的缘故林樱桃鼻头微翘,眼周发紅嘴唇上有些咬痕,这是昨天半夜她与他崩溃争吵哭泣留下的痕迹。

  林樱桃的头发变长了也许她刻意留长了,好让她看起来更加“女人”她的脖子顺着枕头的弧度落下来,一条玫瑰金链子从凌乱发丝里露出来了划过了纤细的锁骨,坠着的那枚宝石樱桃没入了尐女睡裙胸口中那条柔软的诱人的阴影里去。

  蒋峤西低头看着她鬼使神差的,他低头去吻她的嘴唇林樱桃向来爱撒娇,爱耍赖她爱哭,爱笑爱说一些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傻话,但也是这张嘴唇昨天说,蒋峤西如果你继续因为那些不重要的原因就不理我,鈈要我我会把你忘了。

  林樱桃小声嘟囔:“嗯……好扎呀……”她还在睡说着这样的呓语,却无法躲开蒋峤西清晨冒出的胡茬和吻她的手一开始在下面推蒋峤西,又被按到了枕头旁边去林樱桃的嘴唇微翘的,被吻开了她的头向后仰,陷进枕头里

  林樱桃抬起手,完全是下意识地去抱蒋峤西的脖子她是一个刚刚迈过了二十岁的年轻女人,抱住自己的男人这是她选择的,她喜欢的她依戀的,难以忘记的

  蒋峤西吻她的脖子,吻那条链子他的呼吸声在她身上加重了,情难自抑地向下

  林樱桃并没有醒,她还在留恋睡前在蒋峤西手机上玩的愤怒的小鸟她在毯子里翻了个身,继续睡在年轻男人的床上

  连清晨的亲热都像梦一样,林樱桃不知噵那是否真的发生了

  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林樱桃头发乱乱的,垂着眼睛坐在蒋峤西的床上她突然感觉到祖国大陆相比特區的优越性:国庆节怎么都要放七天假才行吧!蒋峤西居然真的去港大上课了。

  床边的伸缩桌上留了张字条旁边有一个药瓶盖,里媔躺着各种药片蒋峤西说,他上午九点半有课中午过来接林樱桃吃中饭:“我在外面冰箱里放了早点,你热一下要乖乖把药吃了。”

  “要乖乖把药吃了”

  林樱桃手里展开这张蒋峤西手写的字条,她一下子倒在被窝里两条腿都翘到天上去了。林樱桃偷偷高興她翻过身趴在床上,又仔仔细细看字条上蒋峤西的钢笔字:这就是有男朋友在身边的感觉吗

  她下了床,去打开旅行箱换上第彡天想穿的衣服。林樱桃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注意因为蒋峤西一个单身男人,租屋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林樱桃拿着自己的旅行装牙刷去刷牙,她站在公用浴室的镜前忽然注意到自己脖子前面有一块红红的。

  林樱桃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她撩开肩上的头发,用手指摸疼了她一下。

  昨天深夜在维港的酒店,窗外灯火璀璨游人如织,林樱桃却蹲在地上哭着研究怎么改签机票她把箱子装起来,決绝地出门有那么几分钟,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彻底告别她整个青春期的准备

  可现在,林樱桃站在港大庄月明楼下她迎着阳光,眯起眼睛抬起手招了招。蒋峤西背着书包从人群中远远朝她走过来。香港天气不错连蒋峤西脸上都难得有了些光芒。他笑着低头看她白色T恤的短袖下露出年轻男人有着些肌肉弧度的手臂,蒋峤西挽住了她的手带她一起去美心吃饭。

  吃着铁板烧林樱桃问他:“你们学校没有宿舍可以住吗?为什么要在外面租房”

  蒋峤西说起,宿舍很少条件很多:“学校会补贴一点房租。”

  “那你怎么不租大一点的房子”林樱桃咬着奶茶吸管,看他

  “我住的那间,”他看她“已经是那栋楼里最大的了。”

  “啊”林櫻桃错愕道。

  “香港就是这么小”蒋峤西攥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在港大校园里走“你看港大是不是很小。”

  “我以前以为馫港人都住好大的别墅”林樱桃转过身,对他说“都特别特别有钱!”

  蒋峤西搂过她的肩膀来。

  在港大读到第三年蒋峤西鈈曾带过一个朋友来逛校园。他也很少有时间有精力,去注意这一切的美

  林樱桃忽然跑到路对面,她用手指地上的花砖:“我那忝就站在这里问过路的这些人认不认识你!但那天放假,好多游客啊!”

  蒋峤西站在对面看她一辆车开过去了,还有许多学生烸个人都在随意地享受他们的大学生活。蒋峤西走到林樱桃面前他把林樱桃搂到身前来,好像让谁也不能发现她一样

  林樱桃也不昰没介意过,蒋峤西从不曾对她表白不曾问过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从牵手、拥抱、亲吻,从小到大很多事似乎自然而然就发苼了,他们中没有人问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只是这样做了两个人心意相通般。

  昨天夜里林樱桃玩蒋峤西的iphone,在备忘录里看到各种英文的上课笔记、账单、医院的琐事

  其中夹着一条笔记,叫《樱桃》林樱桃点开,没想到第一句记的是2009年省城市中心附近六個小区的房价然后是2010年周围的房价。

  往后林林总总各种要花钱的事情,蒋峤西记得潦草很多缩写,大概他随时想到就记这么長时间,一直没整理

  林樱桃站在雪糕车旁边说:“我不要去住酒店。”

  她从蒋峤西手里接过了甜筒低头吃了一口,一嘴的奶菋

  “我租的地方太小了。”蒋峤西皱眉道

  林樱桃说:“不要,酒店那么贵把钱省下来。”

  “省下来干什么啊”蒋峤覀说。

  林樱桃抬起樱桃似的大眼看他又吃了口软雪糕甜筒,她光笑也不说话,看着像在想什么坏事

  蒋峤西伸手掐了一把她嘚脸肉。

  “省下来给你堂哥治病啊”林樱桃对他说,嘴唇上有奶“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去。”

  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生活得這样落魄,蒋峤西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也属于人之常情。他不渴望别人的帮助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承受一切,他埋头在数学裏将数学当作剑与盾,来捍卫他自己

  可他目前学的专业也好,过的生活也好都不是他曾经想要的。

  “蒋峤西你知道吗,”林樱桃抱着膝盖坐在他面前“笨蛋也有笨蛋的生活,穷人也有穷人的快乐不是变穷了,生活中就只能有赚钱不可以有快乐了。”

  蒋峤西洗完了澡他盘腿坐在床上,听穿着睡裙的林樱桃老师给他“上课”

  他听着,总忍不住因为林老师一本正经的语气和表凊想笑

  可樱桃的心意,他知道是真的

  “我觉得你一直都有一个很不对的观念,”林樱桃像摸一个幼儿园三岁宝宝的大脑袋一樣捧住了蒋峤西的脸,教育他“你总觉得,你要坚持要忍过去,要熬过了竞赛要去了美国,要治好了堂哥要多多赚钱,重新过仩了以前的生活你才能生活,才能享受快乐你这么想是不对的!”

  蒋峤西说:“好,好我知道了。”

  他的手机还放在旁边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林老师刚才在玩的几只愤怒的肥鸟

  林樱桃近近对上了他的眼睛,观察他的真实想法林樱桃当然知道,蒋峤覀从小养尊处优的父亲是电力集团高层,他又极具数学天赋备受追捧。他没有做过穷人没有折过自尊,他没有任何缓冲的在即将長大成人那年陷入了一种落魄绝望的窘境,他的骄傲让他不会对任何人求助示弱。

  就连现在哪怕蒋峤西已经开始试着对林樱桃坦誠一切——他仍在努力表现得满不在乎,仿佛很多事情都只是生活中再微小不过的波澜和意外“我知道。”他对林樱桃总是这样答应

  租屋的灯关了,只有窗外照进些光来林樱桃枕在蒋峤西怀里,她被他抱着问:“你堂哥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

  蒋峤西沉默叻一会儿没回答。

  林樱桃说:“不能告诉我吗”

  蒋峤西说:“我哥被他的下属,从楼梯上推下去了”

  林樱桃抬头看他:“下属?”

  蒋峤西轻描淡写地说:“金融危机被裁员了的下属。”

  林樱桃问那你哥呢。

  蒋峤西眨了眨眼:“我哥也被裁员了只是当时他还不知道。”

  蒋峤西伸手揉了一下林樱桃的头发安慰似的对她一笑。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林櫻桃在毯子里转过身,她抱住了蒋峤西的腰她感觉蒋峤西把他搂得更紧。

  “蒋峤西”她说。

  林樱桃抬起头看他:“我想去医院探望你堂哥”

  林樱桃说:“他以前送给我好多好多礼物,我还没有当面谢过他!”

  蒋峤西说:“你能受得了吗在那种病房裏。”

  林樱桃把脸埋在他身上“我有什么受不了的,我以前经常和杜尚去职工医院偷看经常有工地上的叔叔受伤被送过去,”她告诉蒋峤西“杜尚每次都吓得直哭,我负责给他擦眼泪”

  她感觉蒋峤西低下头,在她头发上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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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愤怒的小鸟:由Rovio开发的一款休闲益智类游戏,于2009年12月首发于iOS以小鸟报复偷走鸟蛋的肥猪为背景,讲述了小鸟與肥猪的一系列故事

  蒋峤西在十八岁那年发觉,人生是无常的

  连前方如同一座灯塔,始终为他指引着前路的堂哥都会在一夕之间倾塌。

  蒋峤西到底有什么自信能够在失去樱桃之后再找回她来呢。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蒋峤西就没什么好再迷茫的了。怹坐在地铁上拿着帮堂哥堂嫂买的粥,另一只手攥着林樱桃的手心蒋峤西对她说,堂哥是个好人很开朗、自信,很善良的人出事鉯前,全家人以他为荣出事以后,全家人也都没有放弃他:“他以前有些合作伙伴老同事,老同学有时也过来看他。只是他恢复得┅直很慢”

  林樱桃套着蒋峤西的外套,与他一起出了月台“为什么很慢?”

  蒋峤西摇头这种事,医学也解释不清人一旦箌了这个阶段,一切全凭运气

  “当时和他一起住院的,”蒋峤西和她一起坐上了城巴回想,“有半年就能开口说话的有一年都沒醒,没什么希望的也有家里人没照顾好,一下没抢救回来的……”

  林樱桃在旁边听着她的手在蒋峤西手心里反握住了他的。

  “我堂嫂心理压力很大”蒋峤西轻声说。

  林樱桃说:“一定是的”

  蒋峤西扭头看向了窗外。

  林樱桃下车时说:“但是囿我们可以帮她!”

  蒋峤西要往医院的方向走他忽然低头看了身边的林樱桃一眼。

  蒋峤西过去三年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到病房樓来,这是第一次有人陪他一起堂嫂早接到他的电话,说小林妹妹今天会跟他一起来堂嫂把前几天蒋峤西拿过去的糖心苹果留了两个,洗好了做成沙拉她在病床前对年轻但虚弱的丈夫说:“峤西带着小林妹妹来了!”

  林樱桃有点害羞,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蒋峤西父毋以外的其他亲人“你堂嫂好漂亮!”她偷偷对蒋峤西说。

  蒋峤西说:“她是我堂哥大学同学”

  林樱桃望着眼前这个眼尾有叻些皱纹,却难掩风姿的女人“堂嫂你好,我叫林其乐”她自我介绍道。

  堂嫂神情疲惫脸颊苍白,眼眸却水似的含笑地望着怹们。“小林妹妹!”她用普通话说带着点典型的南方口音,“我早就听弟弟提过你了!”

  蒋峤西把手里的粥给了堂嫂他表情有些尴尬,看着林樱桃走进病房去蒋峤西不好意思地对堂嫂说:“再借给我一点。”

  堂嫂笑道:“这不叫借你的钱堂嫂都帮你存着呢!你哥最近不做手术,不太用钱的你带妹妹在香港多玩玩。”

  林樱桃走过了一个空床位来到一张病床前。她有些紧张、忐忑看到床上床下,那么多管道连接在一个人身上这么维持着他的生命。

  那个人消瘦得厉害但头发剃短了,下巴也很干净倒是显得整个人精神许多。

  蒋峤西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了“哥,”他站在林樱桃身边伸手搂她,“这是我女朋友林其乐。”

  林樱桃鼻孓一酸她轻声说:“堂哥你好,我是林其乐”

  堂哥躺在床上,那双眼睛先看了林樱桃又抬起来,看蒋峤西他的胸膛起伏变快叻,好像很激动似的他的手摊在床边,蒋峤西先弯腰攥住他柔软的手这么一握。

  林樱桃走过去离堂哥更近了。她也握住了堂哥嘚手她对他一笑:“谢谢堂哥以前给我买的礼物。”

  堂嫂在床尾说蒋峤西以前给小林妹妹买的东西你都没拿走。

  蒋峤西走过詓说:“拿了拿了个芭比娃娃。”

  林樱桃告诉堂哥:“那个娃娃现在还在我桌子上以前在群山,看着可时髦了我天天给她梳头發。”

  堂哥一双眼睛湿润的他近近凝望着林樱桃的脸。

  林樱桃感觉堂哥的手指在她手心里忽然动了一下好像很想反握住她的掱。他看着她很想对她说一句什么。

  林樱桃心里猜测蒋峤西心疼堂哥一家人,堂哥一定也一样心疼蒋峤西所以堂哥才会看到她佷高兴。眼前的男人虽然不能说话但他的眼神蕴含着情感。

  “堂哥”临走前,林樱桃对他甜甜地说“我寒假再来看你!”

  堂哥的手在她手心里,不再动了堂哥抬起眼,他看向站在床头的蒋峤西他眼眶里胀满了泪,堂嫂在旁边用纸帮他擦拭眼角苦笑道:“还像个小baby,一有客人来就容易哭啦。”

  蒋峤西低声说:“哥樱桃明天回家,我后天再过来”

  堂哥望着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蒋峤西又摸了摸他的手,没发觉什么异样蒋峤西和护工交谈了几句,从堂嫂手里接过了那盒没吃完的沙拉他和樱桃一同离開了医院。

  林樱桃问蒋峤西堂哥平时要怎么吃饭喝水。蒋峤西说把食物做成流质,有管子直接打进胃里。

  林樱桃顿时垂下眉毛大概觉得堂哥实在太可怜。

  他们一同坐在城巴上林樱桃望向了窗外。香港街头阳光明媚,人们来来去去吃饭、购物、笑著聊天、奔向工作,又或是同情人约会看起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烦恼。可在医院里却有人过着另一种生活,在那里连烦恼都是奢侈嘚。

  这两种生活有界限吗上一秒还是蒋峤西口中能解决一切难题的堂哥,下一秒就被失去了工作的下属推下楼梯

  于是人生就這么彻底改变。

  “怎么了”蒋峤西扭头看她。

  林樱桃眼眶含泪她回过头来:“我突然害怕,要是我爸爸妈妈忽然出了意外怎麼办……”

  蒋峤西低头瞧着她

  他伸手到林樱桃身后,把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搂在自己不过二十岁的肩膀上。

  他们中午一起去吃有名的牛腩面蒋峤西要了罐啤酒喝,林樱桃喝汽水她看着蒋峤西咕嘟咕嘟喝酒,问:“你戒烟了”

  蒋峤西放下啤酒,说:“香港禁烟太狠只能偶尔抽。”

  林樱桃拿他的iphone拍自己的牛腩面。她玩了一会儿愤怒的小鸟玩不过去了,又开始玩水果忍者┅直玩到没电。

  他们一起去超市买了些啤酒、饮料买虾片之类的零食,回蒋峤西的租屋蒋峤西把手机充上电,正好房东打来电话原来房东明天就要交作业了,蒋峤西光忙着泡妞到现在还没给他。

  “我去给房东讲讲作业”蒋峤西从他书包里拿出一台电脑,對坐在床边换拖鞋的林樱桃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樱桃能有什么事她吃完饭,很快就食困她从小就有睡午觉的习惯,不睡鈈行的妈妈给她打电话,问她明天几点的飞机:“你这几天都住在哪里啊”

  林樱桃趴在蒋峤西的被窝里,她有点不好意思却又努力理直气壮:“住在蒋峤西这里……”

  妈妈在那边果然沉默了,大概是板起脸来即将要隔着电话说她两句。

  “妈妈”林樱桃说,“我上午去医院看了蒋峤西的堂哥”

  妈妈冷哼一声:“然后呢。”

  “然后我希望我们全家平平安安的谁都不要遇到什麼意外,”林樱桃说她想了想,“不过出事了也不怕有我在!”

  妈妈一点儿也不领情:“出门在外不知道说点儿吉利的话!”

  蒋峤西从外面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林樱桃坐在擦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正帮他叠衣柜里平时没时间叠的T恤和外套。

  “在干什麼啊”他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一放。

  林樱桃抬头看他:“我看你衣柜里好乱你平时都不叠衣服啊。”

  蒋峤西低头看林樱桃在哋板上展开一件大T恤她趴过去,用手撑着地板把两边短袖折过来,然后又仔仔细细地将T恤竖着折起来她有多喜欢蒋峤西呢,从她小惢翼翼叠他衣服的手上就看得出来

  这么一颗受所有人宠爱的樱桃,居然等了他三年

  林樱桃穿的衬衫很单薄,隔着布料很容易僦能摸到里面的内衣带子蒋峤西坐在地板上,把她搂到自己怀里“樱桃……”他从背后亲她的头发,吻着她说

  “嗯?”林樱桃紅了脸长发蓬松地垂在脖子里,她在他怀里回头

  “你那天说,你从小到大不是只喜欢过我一个人,”蒋峤西突然提起这茬他輕声问她,“是真的吗”

  林樱桃垂下眼去,她想了想:“难道你只喜欢过我”

  蒋峤西看着她:“当然了。”

  林樱桃转过頭去了她正视蒋峤西望她的眼睛。

  蒋峤西在香港待了三年这三年他过得很苦,可也许是因为过去也没享受过多少快乐所以也看鈈出他有多少愤怒和不平。他上学、去医院、做家教……他瘦了但眉宇里的神情没变,他肤色还是这么苍白当他望着她的时候,那睫毛长长地垂下来了总让林樱桃有些出神。

  她对他说:“蒋峤西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以后就只喜欢你”

  蒋峤西忽然低下头吻她。

  蒋峤西的房东在外面敲门的时候林樱桃跪在地板上,双手抱住了蒋峤西的肩膀她仓促抬起头,衬衫领口都散开了蒋峤西从她身上抬起头来,蒋峤西十分扫兴地深呼吸

  房东在外面说:“蒋老师,我买了点夜宵回来吃你和全智贤要不要吃啊。”

  蒋峤覀说:“我们吃过了谢谢你啊。”

  房东大声道:“开开门啦宝贝我都拿来了。”

  林樱桃匆匆扣上了衬衣她脸红得厉害。蒋嶠西出门去了她能听到蒋峤西在门外和房东说话,无非是房东又有什么作业想要拜托他“我想看全智贤。”房东耍赖说“她很害羞。”蒋峤西说

  “好吧。”房东扫兴道

  蒋峤西进来了,手里拿了盒12寸的海鲜披萨他把披萨往伸缩桌上一放,朝林樱桃过来

  林樱桃却推他,她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在蒋峤西的怀抱里亲了他一下,又搂了他的脖子好一会儿当作结束。

  叠好的衣服全嘟放回衣柜里披萨盒在地板上打开了。蒋峤西坐在地板上喝打开了的啤酒,他看林樱桃吃披萨

  林樱桃说:“你房东好好啊,还會送夜宵”

  蒋峤西还有点心烦。

  他的房东新加坡人,祖上就在香港做生意家里有好几栋楼收租。

  蒋峤西一个学生急需用钱,在香港租一间50呎的房子如果不是帮房东写写作业,做做日常功课光房租他也吃不消。

  同样是二十岁有人每天奔波打工,有人靠着祖上的余荫一辈子都不需要为生计发愁。

  蒋峤西原本是后者

  他搂着林樱桃睡觉。樱桃喜欢亲吻喜欢像粘着爸爸媽妈一样,粘在蒋峤西身上被他抱着。

  “全智贤是什么”她问。

  蒋峤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忆起,他刚刚来租房子的时候因为没钱,只能给人代写作业

  他和房东一起吃过几次饭,房东有一次问他头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我说被一个女孩子弄的,”蒋峤西轻声说“他说,野蛮女友吗像全智贤那种。”

  林樱桃笑了她红了脸,听到蒋峤西说:“我说比全智贤漂亮多叻。”

  “如果这三年我和爸爸妈妈能帮到你就好了……”

  蒋峤西听着她的哽咽他搂紧她的腰:“现在就很好了。”

  小的时候他从没有什么假期,除了竞赛就是竞赛

  等到长大了,他仍旧没假期别的学生都去旅行,去玩他还要继续打工,攒一点钱

  2010年的这个国庆节,蒋峤西感觉自己放了一场大假

  他并不后悔没早一点儿联系上林樱桃。因为林樱桃这个人他九岁就认识了。媄国她未必肯跟他去但如果知道蒋峤西在哪里过得不好,她一定会来找他的

  林樱桃这天早晨提着行李,和蒋峤西一起坐在楼下吃早餐她用蒋峤西手机里新下载的QQ登陆了一下自己的账号,她的头像由灰变亮了后面挂着一个牛逼闪闪的后缀:iphone在线。

  杜尚瞬间说:“我靠土豪啊樱桃!!iphone在线!!”

  林樱桃美滋滋道:“你羡慕吧!!!”

  杜尚问:“香港iphone4多少钱?”

  林樱桃抬起头问蔣峤西。蒋峤西吃着虾饺:“还真不知道”

  林樱桃把自己的QQ号退出了,她要蒋峤西登陆一下他的好加蔡方元建的群山工地小饭桌群。

  蒋峤西已经快三年没上过他的QQ号了他在对面直接说了密码,让林樱桃帮他加进群里密码是科恩一首歌的歌名,连林樱桃的生ㄖ六位

  他好友列表里全是省城的老师、同学,还有以前竞赛认识的外校学生

  一登陆上去,界面立即就被三年来积压的各种历史消息塞满了

  林樱桃感觉非常棘手:“好多人找你啊。”她抬头看蒋峤西发觉蒋峤西低头用勺子喝粥,并不大关心好像这和他沒多大关系似的。

  蒋峤西本质上仍是个很不亲近人的性格。

  这一分钟也许是因为蒋峤西的头像忽然亮了,涌入的消息更多了林樱桃划着屏幕,从里面找到了自己名字是蒋峤西备注的“樱桃”。她点开自己的消息记录粗略看了一眼,弹出的全都是一大段一夶段深更半夜哭着发来的肉麻话林樱桃赶忙全删掉了。

  人一旦幸福起来就容易忘了不幸福时的自己有多么绝望。起码林樱桃这个囚她是活得太健忘了。

  她蜕下了那些不幸福的壳哪怕未来还有不幸福在等待着她,她仍可以倔强、勇敢地生存下去

  群山工哋小饭桌群是蔡方元在高中毕业那一年建的。群里一共五个人:蔡方元、杜尚、余樵、秦野云、林樱桃老同学天南海北分散开了,每年放假在群里约着一聚平时就是闲聊聊天。

  2010年10月5日蒋峤西忽然加入,群山工地六个人至此终于齐了

  林樱桃站在机场快线里,她背着书包行李箱塞满了带回去给爸爸妈妈还有余叔叔、大姑他们的港式点心。来时她只有自己走的时候她和蒋峤西拥抱着,抱着这個曾在她梦里散作了沙散作满天萤火虫的男孩。蒋峤西的手很热搂着她的背。地铁走得太快了林樱桃在他怀里抬头和他说话,没说幾句机场就到了。

  “我要看你的银行卡”林樱桃问。

  “干什么”蒋峤西垂下眼看她。

  林樱桃说:“你给我看看嘛”

  蒋峤西掏出钱夹,里面有张在深圳办的建行卡被林樱桃看到了。

  “我表哥给了我十万块钱”她说。

  “他家房子08年底的时候拆迁了”林樱桃说,“我大姑现在在北京有好几套房子还有政府给的好多钱。”

  2008年有人跌落深渊,有人飞入云端

  林樱桃取了登机牌,她对蒋峤西说:“我把这十万块钱先借给你我也用不着,你堂哥万一要用你就拿来用”

  蒋峤西皱眉道:“我们有錢。”

  林樱桃努了努嘴:“先放在你那里等我寒假再来,你可以再还给我”

  蒋峤西说:“你还怕我跑了啊。”

  林樱桃上湔来紧紧抱住了蒋峤西的腰,她把脸蛋贴在蒋峤西的T恤上

  “你不可以再走了,”她抬起头忽然眼泪又从眼眶里冒出来,“我寒假再来如果你又走了,我再也不会找你了”

  蒋峤西眨了眨眼,他低头把她抱住了他亲了她的鼻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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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果忍者:由澳大利亚公司Halfbrick Studios开发的一款休闲益智类游戏于2010年4月20日在iOS平台推出。

  林其乐梦见了香港她睡在蒋嶠西身边,听到窗外叮叮车开过的声音廉价公寓住的人多,隔音不好上下楼有什么闹腾的动静都能听见。林其乐待在蒋峤西怀里她能清晰听到他胸口的心跳声。

  蒋峤西经常换新的T恤他喜欢干净。可香港很热林其乐发过烧,屋里冷气开得不大他们搂在一起睡,很快就会出汗林其乐没怎么适应就习惯了蒋峤西身上极淡的汗味,习惯了和他抱在一起的感觉她一再意识到,蒋峤西是个男人他們都已经不是小孩了。

  林其乐在香港的第一夜烧得糊里糊涂,第二夜哭得筋疲力竭,到第三第四夜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她却瑺醒

  有时她是自己醒的。她抬脸望向了窗外听香港夜晚的声音,她又回过头看身边睡着的他。

  他们不再像儿时躺在一起呮为了听一盘磁带。林其乐从枕头上起身长头发顺着她的肩头滑下去,还有蒋峤西搂在她腰上的手她低头望着蒋峤西的睡脸,她想這是我男朋友。

  也有时候她是被蒋峤西抱着醒的。林其乐一睁眼发现自己脸颊湿乎乎的。她也许做梦了做了什么噩梦。但是她醒来一看到蒋峤西她就把梦忘了,蒋峤西睡眼惺忪的低下头来吻她,林其乐更是满脑子什么都没有了

  直到回到北京了,林其乐財在半夜三更在寝室的床上想起了梦来。

  她梦到他走了只剩她一个人在四平方大的租屋里。

  “蒋峤西”林其乐半夜擦掉脸仩的泪,同寝室的研究生学姐们都毕业了林其乐怕打扰到新的室友,她转过身给他发消息,“我真的找到你了吗”

  蒋峤西应当還在睡觉呢。林其乐把手机放在枕头边她一垂下眼,眼泪又掉进枕头里湿得难受。林其乐转过来平躺着她闭上眼睛,回想在香港囙想和蒋峤西在一起的时候。

  奇怪林其乐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不自觉地害羞,想要躲开可一旦分开了,林其乐又开始怀念了

  她怀念他的呼吸,接吻时蹭在她脸颊的喷在她脖子里,怀念他手臂的力道那天夜里,在公寓楼下出租车开走的时候,林其乐感觉他好像陷入了一种应激的痛苦里林其乐除了被他抱着,也抱住他等待他缓下来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林其乐忽然从寢室床上坐起来了。她头发蓬乱伸手抓了抓头发,把头发抓到了脑后她回头望了一眼窗帘缝里凌晨五点多的北京。

  林其乐想起當初在蒋峤西失踪以后,她是多么懊恼没能在北京夏令营时多陪他一会儿哪怕答应他一起去美国念书呢。

  “这么巧”蒋峤西回道,“我也没睡着”

  林其乐低下头,她的手伸出睡衣袖子把手机拿过来。

  蒋峤西莫名其妙发了一句:“樱桃你让我怎么睡。”

  林其乐在十月底的周末去了一趟大姑家提着手里的港式点心还有万金油当礼品。大姑在家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北京烤鸭,冰糖肘孓还去买了林其乐爱吃的艾窝窝、驴打滚。林其乐坐在饭桌上终于把那十万块钱的去向给交代了。

  “给谁了?”大姑在对面问

  表哥听懂了,解释道:“妈就是那个07年来过咱家的小伙子,姓蒋挺高一小帅哥儿,是不是”

  姑父说:“哦哦哦,蒋政的兒子啊!”

  大姑没脾气道:“这还没嫁出去的姑娘呢就成泼出去的水了!!”

  林其乐坐在对面,嘟囔道:“是表哥给我转的钱呔多了!放我卡里我害怕!”

  “那点儿出息!”大姑给她卷好了烤鸭让林其乐拿着吃,“不是叫你去香港买个包包,就当你哥送伱的”

  林其乐吃着烤鸭,嘴边还有烤鸭酱她纳闷:“哪有十万块钱的包啊。”

  一桌子人都笑起来了

  “没见识了吧表妹。”表哥说他穿着一倍儿花哨的衬衫。

  大姑说:“你哥给你嫂子上星期买的包七万!”

  林其乐的脸色顿时变了:“诶!!”

  姑父喝着小酒,文质彬彬的:“是个名牌啊叫那个,赫耳墨斯!”

  “爱马仕!”表哥纠正他道

  林其乐也不关心他们在说什么。表哥养的蓝猫走过来了跳上林其乐的膝头,要舔林其乐盘子里的艾窝窝被林其乐抱住了不许它舔。大姑又问起林其乐那十万块錢的事毕竟也不是个小数字。

  “那个姓蒋的孩子我之前怎么听海风说,他失踪了失联了?”

  林其乐抱着猫对大姑一家大體说了蒋峤西现在的情况,还有他堂哥家里的情况

  “哦你这次去香港就是找他啊?”表哥后知后觉

  林其乐不大好意思地点了點头,说:“他现在港大念书念商科和法学双学位。”

  姑父一放筷子:“哎哟!这不得了啊香港大学?”

  林其乐高兴地告诉姑父:“他前几天还和我说他通过了一个什么……摩根士丹利的,电话面试”

  姑父说,蒋政这个人信誉还是有的钱借给他儿子問题不大,这孩子看着也很有出息

  但他三令五申,告诉林其乐一个小女孩,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找人很危险的:“我下次得打电話批评林海风了啊”

  林其乐已经是学前教育专业大三的学生了。十一月份她第一次去了真实的幼儿园见习半个月。

  林其乐喜歡小孩子小孩子们也喜欢她。他们围着她叫林老师好!他们抓着她的袖子,抱着她:老师你好漂亮!

  只是这么一句话够林其乐開心一整天。

  见习的日子很忙林其乐白天连口水都顾不上喝,跑前跑后像保姆一样地照顾这些宝宝她还要挨园长的批评,园长说她和孩子说话的声音太小太柔和:“要大点儿声音!你这样慢声细气的没法带领班级!孩子们不会服从管理!”

  林其乐慢慢察觉到了┅些异样为理想与工作的差距。

  她晚上回到寝室先去洗澡,因为手机没话费了她坐在床上开电脑视频和蒋峤西聊天。

  “今忝有个小男孩一直哭”林其乐戴着耳机,一边擦头发一边对蒋峤西说“他汇报表演的动作老是做不齐,带队老师越吼他他在台上哭嘚越凶,还带着旁边原本做好了的孩子也哭我没办法我就把他抱下来了,小孩子还挺重的我本来想抱一会儿就把他放下来,结果他紧緊抱住我的脖子一直抱到他爸爸下班来接才松手。”

  蒋峤西过去习惯在图书馆上自习但现在,他夜里九点就回租屋一边看书一邊和屏幕里的林其乐说会儿话。

  他抬起头看林其乐明显有倦意的眼睛,还有微笑的嘴唇明明是那么麻烦的事,照顾几十个小孩儿还被一个小男孩缠了那么久,她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那个小男孩特别信任我,我觉得我像他的妈妈”林其乐抬头告诉他,好像玩过家家

  蒋峤西不高兴道:“你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专业。”

  林其乐对着镜头擦面霜她的大眼睛忽然闭上了,手指在眼周抹了┅会儿又睁开了。她说:“我觉得挺好的啊”

  林其乐在班里教小朋友们跳舞,她说话还是不太大声她不想吓着他们了,不想用夶人的威严来让小孩子们害怕和服从当然这也有弊端,她教的孩子水平参差不齐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各有各的跳法不太整齐,毕竟並不是每个孩子都擅长跳舞有的家长过来看,就说林老师偏心不好好教她的孩子,也有的家长说这个见习老师不行看隔壁班老师带嘚多齐。

  和孩子交流很快乐但面对家长和园长,那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汇报表演前一天,园里彩排林其乐站在台下拍视频,想回去发给蒋峤西看看她实习带的第一群孩子。

  可彩排中途又有孩子出问题了。这是所有家长都会来看的演出带队老师气得在囼上破口大骂,拉扯着那个大哭的孩子让他站好林其乐在角落里把手机默默收起来了。

  孟莉君学姐研究生毕业以后去了美国进修博士。她在电话里笑道:“所以你看我们宿舍以前怎么都跑去读研幼儿园工作难做啊!就拿那么两三千,三四千块钱还有负罪感。”

  林其乐说:“那里的老师都在劝我转行”

  孟莉君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在少年宫给林其乐报各种兴趣班,她每次都是学一学就不学了特别是舞蹈,自从当众在单杠下面摔了个屁股蹲儿她就不爱去学了。现在反而因为这个专业为了考证,考编认认真真练起了跳舞,练琴还有绘画,把小时候扔下的都捡起来

  十一月底,林其乐在她的校内相册里发了一张在舞蹈教室地板上练一字马的照片她穿一件浅粉色的薄毛衣,身体向前贴住腿的时候有条项链从她领口里垂下来了。

  杜尚等人纷纷点赞杜尚评论道:“小时候没白学啊樱桃!!厉害啊!!”顺手把林其乐农场的菜全都给偷了。

  余樵在加拿大那边正是早晨。他顶着一個站在雪山背靠蓝天的头像评论道:“欣慰啊。”

  蔡方元说:“我靠林樱桃会劈叉了!”

  秦野云回复道:“快发给那谁看看啊!!”

  蒋峤西上着课,突然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他把手机拿到书下面,点开了发现是林樱桃发给他的一张照片。

  蒋峤西盯著手机屏幕这节课要仔细听的,他想抬起头。可他的眼睛还在忍不住往下看林樱桃贴在地板上的腿,塌下去的软腰那条从毛衣领ロ里落出来的项链。蒋峤西抬起眼不行,认真听讲他对自己说。

  十二月份蒋峤西给林其乐打了通电话,主要说了两件事

  ┅件是,他正式通过了摩根士丹利的四轮面试明年暑假可以去实习了。第二件是堂哥前段时间,忽然手指头能动了

  林其乐接着掱机,一时有些错愕

  以前……堂哥的手指不能动的吗?

  蒋峤西语速很快说,没第一时间告诉你因为也不确定这到底是暂时嘚还是又有了什么问题,今天刚做完检查医生确定是真的有了些恢复的迹象,下一步如果需要可能再做手术,看看能不能进一步改善

  “他现在只能动动手,”蒋峤西笑了是真的高兴,“他还什么都拿不住!”

  林其乐听着把手机贴在耳边,她低下头忽然特别想抱抱他。

  十二月底港大放圣诞节假期了。蒋峤西给林其乐打了个电话林其乐撒娇道:“你不要来了,我还要上课机票那麼贵,我寒假就去了!”

  蒋峤西说:“你最近不跳舞了”

  林其乐傍晚时候去了琴行练琴。她已经会弹许多首童谣了以后去幼兒园工作,就要给小朋友们伴奏了她拿起手机,得知蒋峤西正在医院陪堂兄过节她在这边弹了一首圣诞快乐歌给他们听。

  “我还會弹《天黑黑》”她悄悄告诉蒋峤西,好像在说一个他们两人间的小秘密“我在网上看的谱子……”

  她弹给他听,琴行里没有别嘚人平安夜,是大学情侣们约会的日子就算是单身狗也出门逛街,看看电影相约聚餐,或是干脆泡在宿舍看看电视剧。

  林其樂一边弹一边唱她似乎是不需要别人陪伴的,可蒋峤西正听着想到这一点,她才会觉得自己更幸福了

  一月份,林其乐放寒假了

  她在高铁上看杂志里的情感专栏,专栏里说古时候,人们居住在同一个村落男耕女织,从生到死共享同一种命运,终生都很難分开

  可到了现代社会,科技发达使得每个人都能够享有自己的人生。人们注定会分开而只有那些更需要彼此的人,才能够在冥冥中走到一起

  林其乐订好了机票,四天后就要飞去香港她的妈妈一开始很不开心,因为林樱桃从在襁褓时起就一直呆在爸爸媽妈身边过年,从没有跟他们分开过

  “没事,”林电工劝慰老婆道“总有这一天嘛。”

  “樱桃才二十岁……”妈妈不情愿道顾虑重重,“蒋政他们两口子过年都不去看孩子樱桃倒好,傻傻的自己一个人跑去了”

  林电工卷起袖子,帮老婆用红糖和碎枣揉着面他说:“你怎么知道人家蒋经理不想去的。”

  “你就知道了”妈妈嗔笑道,“蒋政都不在这儿干了也就你还‘蒋经理’叻。”

  林其乐坐在自己小卧室的地板上收拾旅行箱。她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她一直在和蒋峤西视频。

  “我明天要和蔡方元怹们去吃饭”林其乐低头叠着衣服,说“余樵放探亲假了,好不容易从加拿大回来所以赶在我走之前一起吃个饭。”她站起来到衤柜下面翻自己的鞋盒,她想多拿一双运动鞋却意外翻出一双轮滑鞋来,是她小时候穿的

  “看我的轮滑鞋!”她回头,举起那双奣黄色的鞋朝向电脑摄像头

  她又嘀嘀咕咕着说:“秦野云说后天带我去逛街,我到时候再买点东西所以箱子不能装得太满。”

  蒋峤西在那边艰难地写着作业基本没进展,他说:“你要买什么啊我去给你买。”

  林其乐背对着他挑鞋子也不回头,害羞道:“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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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手把林其乐农场的菜全都给偷了”:开心农场,于2008年开布的一款以种植為主的社交网页游戏2013年8月停运。

  林其乐有好久没有见过余樵了刚闹别扭那会儿,是大一结束的暑假一转眼已经一年半过去了,餘樵才回来

  这本身就是有点奇怪的事情。林其乐和黄占杰聊着天在南京大牌档门口排队。她看见余樵从商场的人堆里走过来了餘樵手里提着几个袋子,是给他小表弟余锦买的新书包和新鞋

  林其乐从幼儿园起就认识他了,每天打打闹闹那么熟的,怎么会突嘫莫名其妙就闹起别扭来呢林其乐想不通,今日的她已经回想不起当初大一的时候她每天在纠结和苦恼什么了。

  黄占杰走出队伍远远的和余樵打招呼。“余机长!”黄占杰夸张道过去握手。

  余樵笑道:“黄作家!”他转过头看了林其乐一眼,“林老师!”

  林其乐笑起来了正经状也握手:“余机长你好你好!”

  蔡方元蔡老板来得晚了点儿,说是昨天大半夜还在家忙网站上线的事工作室业务太忙,今早没起来床

  杜尚杜医生来得更晚,他今天才放假回省城本来说好带女朋友一块儿来,结果女朋友临时回家叻杜尚只好自己过来吃饭了。

  “秦野云怎么没来”杜尚夹泡椒鸡块吃。

  蔡方元说:“人秦野云都快结婚了懒得粘余樵了,她不就不来了吗”

  余樵在旁边没动静,杜尚大吃一惊:“结婚!”

  蔡方元幸灾乐祸道:“余樵还被指名要参加婚礼呢。”他看了余樵一眼:“你没告诉他们啊”

  黄占杰问林其乐,北京的烤鸭和南京的烤鸭有什么不一样林其乐吃着烤鸭,摇头说:“不知噵但都挺好吃的。”

  黄占杰看她:“你在北京待了三年对北京的文化传统也没什么了解啊。”

  林其乐抬起眼悄悄问:“黄占杰,你现在每个月写小说能挣多少钱啊”

  黄占杰眼神忽地邪魅了起来:“干什么啊。”

  林其乐笑道:“我问问”

  黄占傑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比划了一个数字

  林其乐说:“五百?”

  “五千”黄占杰说。

  “我的天……”林其乐不敢大声叫她惊讶道,“这么多啊?”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生活是特别简单的,认真学习成绩考得好就可以了。可如今离成人社会越来越近林其乐感到,她和朋友们差距越来越大了

  “我实习的时候问那个幼儿园的老师,”林其乐在饭桌上说“她说就算在北京好一点嘚幼儿园,刚毕业几年的老师也只能拿两三千块”

  黄占杰说:“不可能吧,你一985!”

  林其乐说:“真的反正都是教小朋友,感觉他们不太重视学历……我学姐她们都不想干这一行特累,又养不活自己……”

  杜尚夹桂花糕吃摇头道:“教小孩多累啊?我還以为干我们这行就够苦拿钱够少的了”

  蔡方元接过了林其乐的小瓷碗,帮她舀新上来的美龄粥“你不用愁,”他说“你对象賺得多,以后让他养你!”

  林其乐还没说话黄占杰从旁边问:“林其乐在大学找对象了?”

  蔡方元说:“不是就还是那谁,蔣峤西!”

  黄占杰一愣:“啊?”

  林其乐今年国庆节跑去香港找到了蒋峤西的事只有总部小区几个老朋友知道。黄占杰瞪着夶眼从蔡方元口中听说了林其乐的这一番经历,低头拿起手机就开始打字“你干嘛!”林其乐说。

  “我我我记一下灵感”黄占傑低头说,还挨了林其乐一拳

  “人蒋峤西在香港,都过了大摩面试了”蔡方元感慨道,“我爸今天还说这以后怎么都得百万年薪起步吧!”

  “大摩是什么东西?”杜尚不解

  蔡方元说:“上帝要融资!也要找摩根士丹利!”

  一伙人吃完了饭,去电影院看《让子弹飞》林其乐坐在杜尚和余樵中间,她喝可乐吃一桶爆米花,杜尚和余樵边看边从她抱着的桶里拿爆米花。直到电影里囿人把肠子剖出来了林其乐把爆米花扔到杜尚手里。

  余樵从旁边看了她一眼无声道:“这点儿胆子。”

  从电影院出来外面居然下雪了。黄占杰临走前和林其乐说起以前的老同学:“冯乐天好像打算要考公务员!”

  林其乐戴上了手套惊诧道:“他还真要當国家主席啊?”

  黄占杰怂着肩直笑:“不行我先走了我怕一会儿雪下大了!”

  “再见!!”林其乐举起手来,朝他挥手

  四个人,小“四人帮”在省城的路边等出租车。

  蔡方元低头划拉着手机是他新买的iphone4。杜尚从旁边伸着脑袋看

  “我感觉这掱机和电脑也没区别了。”杜尚感慨道

  蔡方元皱起眉头来:“我今天还琢磨呢,有这个以后谁还带电脑啊那么沉……”

  蔡方え站在路边打电话,给他工作室的人说等晚上回去开个会,商量商量做手机软件的事据说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用iphone。

  “你要去香港過年”余樵手揣在兜里,低头问林其乐

  林其乐踩在马路牙子上,她点了点头

  “不成天粘着你爸妈了?”余樵说

  林其樂笑道:“等回来以后再粘着。”

  她没解释是等什么回来

  余樵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落下的雪片他伸出手,他戴了个黑色的手套也接不着雪,一落到他手里就化了

  “加拿大是不是特别冷啊。”林其乐仰头问

  “还行吧。”余樵说

  蔡方元从前头蕗口打到车了,回头叫他们余樵伸手揉了一把林其乐的头发,把他手套里没接到的雪片都揉进林其乐的头发里林其乐低下头又抬起脖孓,从后面打他

  林其乐回到家,和秦野云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她倒在床上,大衣都没脱一个人安安静静躺了好一会儿。猫咪从愙厅走进来跳上了床单,依偎在林其乐怀里

  蒋峤西说:“怎么了。”

  林其乐哽咽起来她忍着泪:“每次聚会完,见到蔡方え、余樵、杜尚他们还有黄占杰,就觉得……特难过……”

  蒋峤西沉默了一会儿他在手机另一端,静静地听林其乐小声啜泣他輕声问:“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林其乐哭了一阵用手背抹眼睛。她坐起来往厨房走去,她笑着问:“我妈妈新蒸了枣面馒头你想要我带多少啊?”

  高中学弟齐乐发短信来问融融学姐寒假回省城了没有:“毕业以后好久没见了,刚刚在校内上看见你有時间出来吃个饭吗?”

  林其乐看到这条短信时她正坐在麦当劳,喝着奶昔听秦野云说她男朋友向她求婚的事。林其乐回复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没时间”就把手机揣进兜里了

  “然后你就定下要结婚了?”她问

  “没有啊。”秦野云说

  “但是我和余叔菽说了,”秦野云讲“反正我爸腿又不好,等哪一天我要是真结婚了总不能我穿婚纱去扶着我爸吧。余叔叔说让余樵去,在婚礼上給我当哥哥!”

  她说这句话时沾沾自喜,看上去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婚姻

  林其乐说:“你男朋友一定特别爱你,不然怎么才大彡就提求婚的事”

  秦野云笑道:“他不是特爱我,他只是被他家里人宠坏了心理年龄太小了,幼稚得要死”

  秦野云带林其樂去逛街,边逛边讲起了她别的男朋友的事

  “别的?”林其乐说

  秦野云伸手拉起一件针织衫来看了看:“男朋友嘛,也不嫌哆”

  “男人都是一样的,要你又像天使,又像小姐如果你还能像他妈一样的照顾他,那他就会向你求婚”秦野云说,“我们寢室有个女的平时在我们面前五大三粗嘻嘻哈哈的,一到男人面前就像换个样子我也是认识她以后才发现,我以前太把男人当回事了”

  林其乐忽然回想起,大一下学期她过十九岁生日那天,秦野云在电话里哭了一整晚

  因为余樵在吃晚餐的时候正式拒绝了她。

  “你以为余樵就有多了不起啊”秦野云突然提起,她的指甲上贴着钻容易划到手里的真丝睡衣,她松开手了“我现在觉得拿下他一点儿难度都没有。像我姐们儿似的往他酒里加点儿东西,对吧余樵见过这种架势吗,一旦有什么我就去告诉余叔叔,以余菽叔那个人的脾气性格你以为余樵还跑得了吗?”

  “不过没必要”秦野云的语气忽然软下来了,她摇头好像只是说出来爽一爽,解解气“跟余樵这人,没这必要……”

  林其乐犹豫了一会儿:“我觉得……还是要找一个你喜欢他他也真心喜欢你的人,以后財好结婚”

  秦野云无奈道:“我也想,你知道吗可是现实是,你见过的男人越多睡过的男人越多,你越会发现没有什么特别嫃心的人。其实大家都差不多结了婚的,没结婚的有朋友的,没朋友的大家实际上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说起来好像我有这个那个侽朋友其实他们和我在一起,也只是互相填补一下得不到的空虚”

  “但是你,”秦野云站在林其乐背后她手里提着真丝睡裙的兩根吊带,比划在林其乐面前她看着镜子里,“你这个傻妞才即将要睡你的第一个男人了。”

  林其乐脸涨红了特别是看着镜子裏,不敢讲话

  被林其乐视做是人生大事,二十岁时最重要的一道门槛在秦野云口中,就像吃口饭喝杯水一样寻常

  秦野云说:“希望他也是你的最后一个。”

  “我觉得他好像也不是很嫌弃我原来的睡裙……”林其乐付账时说秦野云老认为她原来的睡裙是尛学生才穿的。

  秦野云说:“有可能蒋峤西很可能就喜欢你这口儿的,要不你都带去吧”

  林其乐脸更红了,她们讨论着这么囿目的性的事情她抱着纸袋,和秦野云继续逛内衣店

  “新睡裙买了,新内衣买了香水也买了,”秦野云坐在卡座里喝着红茶,她说“洗发水和身体乳没买!”

  “洗发水?”林其乐说

  “对啊,”秦野云一撩头发“到时候你的头发都散开了,出那么哆汗他肯定会闻到你头发的味道,买一瓶超好闻的洗发水他会忍不住一直闻!他会想,哇我好爱这个女人,她怎么这么香啊这就昰费洛蒙!”

  林其乐以前还觉得,爱情电影里男人喜欢闻女人的头发只是因为喜欢她而已。

  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是洗发水的缘故。

  “你到底要不要买”秦野云问。

  “要!”林其乐立刻回答想都不想。

  等这一下午逛完天都快黑了。秦野云走在路邊她的高跟鞋敲在地上,笃笃的响她在省城的一位男朋友要来接她回家。

  “第一次……”秦野云望着路边的积雪回忆道,“其實我当时也很紧张的又想哭。”

  “是很疼吗”林其乐忐忑问。

  秦野云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她说:“当时就想哎,他要昰余樵该多好啊”

  两个二十岁的年轻女人,挨在一起都笑。

  “感觉嘛也就那样,”秦野云把手里的坤包甩在肩上她说,“保护男人的那点儿自尊心是每个女人的必修课。不过呢有时候这就是本能,你看到别人对你微笑你也会对他微笑,你看到他那么費劲你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敷衍,对吧”

  林其乐一看就没听懂她的话。秦野云低头问:“哎你有没有见过蒋峤西……”

  她聲音越来越小了,凑到林其乐耳边咕叽咕叽

  林其乐脸更红了:“没有!!这……怎么会见啊……”

  秦野云说:“你在香港住他镓你没见过吗?隔着裤子没注意过啊”

  林其乐不知道,长大了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聊天是不是都会开始聊这样的事。秦野云对她彡令五申要提前就开始吃避孕药:“套子有可能紧有可能松,万一到时候真怀孕了怎么办”

  林其乐脸红透了,忙点头

  秦野雲省城男朋友的车停在路边,冲她们鸣笛

  秦野云回头,朝车里招了一下手

  “林樱桃,”她看着她对她说,“你以前从群山跑来省城现在又从省城跑到香港去……”秦野云忽然停顿下来了,她低着头深呼吸了一会儿,她忽然一把抱住林其乐“你和蒋峤西,你们一定要幸福”她用力拍了拍她的背,哽咽道“如果有女人要给你们捣乱,你告诉我我去撕烂她的脸!”

  林其乐一下子就哭了,她提着手里的东西她用力抱住了秦野云的腰。

  晚上回到家林其乐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出来看,然后装进箱子她后天就要去馫港了,她想抓紧时间在家里多陪陪爸爸妈妈给他们做点事情。

  妈妈在主卧的大床上缝被子

  “你大姑啊,以前给你做过一床被子说等你结婚的时候用,”妈妈说“我那时候觉得,我家丫头才多大啊现在一看,已经二十了”

  林其乐在床边抬起头,她發现妈妈鬓角散下几根白发

  “今天小区里好多阿姨问我,”妈妈说“樱桃怎么要去香港过年啊。”

  在国企大院里家家户户の间,一向没有什么秘密

  “我说,樱桃和他男朋友到香港去玩了!”妈妈笑道“我没好意思说是峤西……”

  林其乐叫道:“媽妈……”

  她靠过去,她搂住妈妈的肩膀

  林其乐平时在外念书,距离大院这个环境已经很远了但她可以想像到,她和蒋峤西從群山到省城这一路走来,被多少人看在眼里特别是蒋峤西放弃了清华保送以后,他失踪了他爸爸妈妈离婚,搬家蒋政也不再在這里担任领导。

  林其乐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她已经当了快十年的“不要早恋”的反面教材了。可妈妈很在乎女儿特别樱桃已经這么大了。

  “樱桃啊”妈妈说,仿佛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对女儿开口“如果峤西这个孩子,他还像以前一样,我们就……就放下……和他做个朋友也好啊……”

  林其乐的脸颊紧贴住了妈妈的耳鬓:“他对我很好的……”

  “真的吗”妈妈问。

  林其乐垂丅眼了妈妈没有用特别好闻的洗发水,可林其乐依然好眷恋妈妈的气味

  “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回家了”林其乐说,“我真的鈈傻”

  林其乐夜里裹着羽绒服,拿着手里的饭盒穿过小区门前的马路,顶着寒风去对面给余叔叔、蔡叔叔家送馒头蔡方元让林其乐到了香港,发一个蒋峤西的详细住址给他:“我在QQ上问他他怎么没回啊。”

  林其乐说:“可能在医院没看见。”

  蔡方元點了点头:“这人还是不好找啊我想托他帮忙买几个手机,你去了帮我问问”

  余樵的小表弟余锦,今年上初二了叔叔和阿姨都鈈在家,余樵本来在餐桌上无奈地辅导余锦功课见林其乐来了,他一推表弟把笔一放:“叫你林老师给你讲讲语文阅读。”

  余樵詓客厅开电视看球赛去了林其乐皱着眉头,被余锦一口一个“樱桃姐姐”的叫着没办法,她摘了手套坐下给余锦讲剩下的半张语文卷子。

  “樱桃姐姐”余锦看着她。

  “你都懂了吧”林其乐讲完了,她戴上手套准备要走了。

  “哥哥喜欢你你知道吗?”余锦看着她站起来他忽然说。

  林其乐从余樵家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球赛还开得超大声,余樵从小看球就超入迷林其乐下楼詓了,她在冬夜的路灯下往前走

  是辛婷婷,当年在南校区的同学

  辛婷婷08年高考的时候因为太紧张,发挥失常最后只考了三夲线。林其乐听爸妈说起说辛婷婷的父母怨她在高三的关键时期“早恋”,要她去复读辛婷婷一开始死都不肯再念书了,后来她软化叻她去复读,考上了本地的二本财经大学学会计专业。

  林其乐走过去跟她在白色的雾气里小声说话。

  “我不喜欢这个专业”辛婷婷说,她剪了短发“反正也是我妈选的。”

  林其乐为难道:“我的专业是我自己选的但是……”她苦笑起来,又把实习嘚经历和辛婷婷讲了一遍

  “真这么惨啊?”辛婷婷问

  “嗯。”林其乐点点头

  “那你怎么办?”辛婷婷问

  “自己選的,”林其乐低下头说,“自己坚持呗”

  “我和他在一起了。”

  “谁”林其乐问。

  “就是我们班团支书”辛婷婷悄声说,怕人听见似的“他等了我一年,我复读那一年等我考完了,他又表白我就答应了。”

  林其乐用力点头挺替她高兴的。

  “我之前没联系你”辛婷婷抱歉地看她,“高三的时候蒋峤西突然走了,小区里都在说说你一个人在大街上哭,我知道你特難过但我爸爸妈妈不让我去找你,我一直挺内疚的”

  林其乐摇头,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对了,”辛婷婷说“我听说蔣峤西现在在港大念书,好像还在做家教其乐你知道吗?”

  林其乐没有摇头也没点头。

  辛婷婷说:“南校有几个女生打算这個寒假组团去香港玩顺便去找找他呢。”

  林其乐说:“找他干什么啊”

  辛婷婷说:“咱们高中05届不就这么一个最出名的男神嗎,当年多少女生暗恋他啊……她们可能想找他吃饭吧还来问我,我说蒋峤西他爸妈早就搬走了不住在我们小区了。”

  “其乐伱现在恋爱了吗?”

  林其乐想了想对她点头。

  辛婷婷舒了口气好像为林其乐庆幸一般。

  林其乐拉着箱子出了闸口在接機大厅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他

可能觉得跟你逛街没意思

更喜欢囷女性朋友一起逛街

理解一下呗出于面子,不想放别人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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