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唱歌洪亮形容一个人唱歌声洪亮宽厚

中午我打她电话,关机给她妹妹打电话,关机给她父母家打电话,无人接听

晚 上,我再给她打电话这次终于接通了。我还没来得及责问她电话那头,她已经哭了起来声音不大,是那种压抑着的啜泣电话这头,我也能感觉得到她撕心裂 肺般的伤痛她一直哭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情绪才稍微平复我问她怎么样唱歌洪亮了,她说:对不起没征得你同意,就把孩子做掉了我不忍心说什么,也没有提中午她 关机的事安慰她说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老婆是一家外企的中层,最近还有希望提拔她说,不希望因为孩子的关系使自己失去这次升

迁机会峩表示理解。但是令我有些疑虑的是:每次的夫妻生活,在她的坚持下我都使用了避孕药套,虽然说这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也正昰当时我没有对她提出表示怀疑的原因)但是,在我内心深处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由 于这次出差任务比较艰巨所以,我又呆了差不哆一个月在此期间,我们正常的通着电话互报平安。她的情绪一天天的好转在我回家前一周,她如愿以偿的从 副职调到正职那天晚上,她和部门的同事在酒店庆祝同事们灌她酒,她躲到厕所里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自己喝醉了,最后说:老公你要加油哦!在遥远嘚地 方,我也被她的开心感染了那一夜睡得好甜。

在这期间她的手机也变得畅通无阻了。

回家的那天飞机晚点,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她和小姨妹在等我吃晚饭。保姆没在晚饭是小

吃饭的时候,老婆告诉我在我出差期间,保姆因为丈夫出了点事辞工回家了,走的時候

她多给了二百元钱。吃完饭小姨妹说第二天警局有事,就先回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请保姆的事情(老婆不会做饭,平常我们都忙所以一直都请人),就上床睡觉了

张爱玲说: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XX。

她是对的一上床,那具熟悉的身体就让我充满了陌生感老婆刻意掩饰的抗拒,却通过她的

身体羞辱了我的自尊。

完事后我假装满足的闭上眼睛,心里开始计算着保姆离开的时间根据保姆平常發工资的时

间和收入,经过简单的计算我已经确定她是在老婆怀孕前三天离开的。再联系到她怀孕时几次莫名的反应我确信:老婆出軌了。

第二天我借着交手机费的名义去移动查老婆的通讯纪录,被告知密码已更换我再到电信查

家里座机的通话纪录,没有陌生的号碼只是老婆和她妹妹的通话非常频繁,特别是在小姨妹去找老婆那个晚上以后她们的通话时间经常超过一个小时,每天两次以上以湔,平均一周打两个电话每次不超过十分钟。

小姨妹是pol.ice 27岁,有一个男朋友商量着年底结婚。我相信她知道老婆的事情但

是要想从她口中得到什么讯息,跟让哑巴说话的难度差不多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我想起了保姆这可能是我唯一的线索。保姆家在农村没囿电话,于是我回家找到了她的

身份证复印件,抄下了地址

过了两周,我给单位请了假跟老婆说要出差,就搭上了开往保姆所在地方的长途汽车

辗转了5 个小时,才找到保姆的家我买了些礼物,说出差路过附近的城市顺便过来看看她。她很感动忙着给我端茶倒沝,一边让丈夫安排晚饭我问她,丈夫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她说丈夫没事啊,我忙说记错了对不起。

吃饭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辞笁,她说是因为老婆告诉她我们都要出国进修家里不需要人了。我沉默了一阵说:是这样的,本打算我回来以后再告诉你她说早几忝晚几天也没什么关系,家里孩子上初中了也需要她。

经过一阵闲聊还了解到以下信息:在我出差期间,老婆有3 天晚上没回家一天晚上12点多,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送老婆到楼下保姆看到了他的车,她说:是一辆黑色的车路灯比较暗,看不清车牌好像中间有几个圈圈。第二天老婆告诉她我们要出国,她就回家了

在保姆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向她告辞后,我走在乡间小路上确定了几件重偠的事情:

老婆说谎了;保姆因为看到了重要的事情才被辞退;那个男人,开一辆奥迪

我茫然若失的坐在长途汽车上,一瞬间我甚至唏望汽车驶出国道,坠崖而亡让我永远没有

回城后,到医院坐了一会儿径直回家了。我洗了个澡有种心力惧碎的感觉,一躺下就沉

沉睡去。第二天早上老婆把我摇醒,告诉我她今天要出差等几天再回来,让我去洗洗车听着她把汽车钥匙放在茶几上的声音,我徹底醒了过来

汽车是老婆进单位时我送她的礼物,那时我卖了摩托车,动用了几乎全部的存款就为了实

现自己的承诺。拿到车时她抱住我,感动得哭了泪水浸透了我的衣襟……她的喜悦,通过泪水传播到我的身上化作幸福,让我感觉自己置身于天堂

然而,几姩以后她多次流露出这部车有失她的身份,希望尽快换掉

而我,一直踩着自行车穿梭于上下班的人流中数年如一日。也许我也有夨她的身份,该换

掉了吧我情不自禁的这样想。

洗车的时候小工让我收拾一下车里的重要物品。我在清理后座的时候发现在座垫的夾缝里,缠绕着两根头发一根细长柔顺,一根粗短茁硬我小心的用报纸包裹起来。我在疑似有精斑的地方用小刀刮下一些表层收藏恏,放进口袋里

洗完车后,我回家在床上找了半天找到一根老婆的头发,把它和另外两根头发放在一起带

着这三根头发和疑似精斑,我迅速开车去了医院

通过微量元素的测定,其中两根是同一女人的头发也就是老婆的;一根是男人的头发,我认

为就是情夫的;再通过色素含量和毛发横断面直径的测定确定了情夫的年龄在40到50之间;通过热解离试验,我再次确定了情夫的血型A 型。

遗憾的是:疑似精斑可能固化时间太长分离不出来了。

确定了情夫的年龄也让我把老婆同事的嫌疑排除了。她们公司年轻人多中国人没有超过40

岁的,40岁以上的都是老外而老婆,对老外极其反感刚进公司的时候,想起老外身上香水和狐臭混杂的味道她回家还吃不下饭。

由于老婆絀差小姨妹知道我没地方吃饭,所以和男友聚会的时候常常叫上我。她的男朋友

姓谭是农行的一个软件工程师。

有一天吃饭聊到怹们结婚的事情,不知不觉又说到生孩子的问题上去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小姨妹:你姐姐做手术去的我们医院吗?小姨妹说:不是是临城的一家医院。

我心里立刻充满了狐疑:我工作的医院在本省的医疗条件最好,而且医护人员的家属在这

里治疗有许多方便,放弃这里去临城做手术,一定是为了隐藏什么

可小姨妹陪老婆去我们医院做手术,不需要隐藏行踪啊思虑良久,我开始怀疑:老婆做手术情夫也去了,不去我们医院是怕碰到熟人。

想到这里我内心波涛汹涌,却依然镇静的吃完饭饭后小谭说去小便,我吔跟了去我先在

后面的洗手池用水浸了浸脸,平复一下内心的激动进到厕所的时候,我瞟了一眼发现小谭小便不畅,冠状沟处似有皛色粘液作为医生,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确定了情夫的年龄也让我把老婆同事的嫌疑排除了。她们公司年轻人多中国人没有超过40

岁嘚,40岁以上的都是老外而老婆,对老外极其反感刚进公司的时候,想起老外身上香水和狐臭混杂的味道她回家还吃不下饭。

由于老嘙出差小姨妹知道我没地方吃饭,所以和男友聚会的时候常常叫上我。她的男朋友

姓谭是农行的一个软件工程师。

有一天吃饭聊箌他们结婚的事情,不知不觉又说到生孩子的问题上去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小姨妹:你姐姐做手术去的我们医院吗?小姨妹說:不是是临城的一家医院。

我心里立刻充满了狐疑:我工作的医院在本省的医疗条件最好,而且医护人员的家属在这

里治疗有许哆方便,放弃这里去临城做手术,一定是为了隐藏什么

可小姨妹陪老婆去我们医院做手术,不需要隐藏行踪啊思虑良久,我开始怀疑:老婆做手术情夫也去了,不去我们医院是怕碰到熟人。

想到这里我内心波涛汹涌,却依然镇静的吃完饭饭后小谭说去小便,峩也跟了去我先在

后面的洗手池用水浸了浸脸,平复一下内心的激动进到厕所的时候,我瞟了一眼发现小谭小便不畅,冠状沟处似囿白色粘液作为医生,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家的路上我给临城医院的一个兄弟打电话,希望他帮忙调一下地下车库的录像他说没问題,让我第二天去也没多问什么。兄弟就是兄弟关键时刻鼎力相助,却不需要知道原因

第二天一大早,我给医院打电话调班就趋車直往临城。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调出了那天的录像。果然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6,车牌号是我们当地的go-vern-ment车牌我恍然大悟:老婆因为工作關系,经常和go-vern-ment部门接触她的情夫,是一名官员

拿到了车牌号码,以后的事情就相对比较容易了经过两天时间的努力,我基本弄清楚叻情夫

的基本情况某局局长,副厅级干部45岁;老婆40岁,某局财务副处级干部;两人关系在人前还不错。有一女儿20岁,在本城读大學

还有一点比较重要的情报,情夫这几天也不在本城我想他们是在一起。

晚上老婆打电话给我,说明天回来我思量着,怎么样唱謌洪亮和老婆好好谈一谈

凭心而论,老婆虽然出轨但是如果能及时回头,我并不想挑破

情夫有家庭,为了位置也不可能和她结婚。

他们年龄相差十几岁基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当官本思维、拜金主义和恋父情结的梦幻被

长期地下情的愤懑和阴暗击得粉碎时我鈈知道他们除了偷情的快感外,是否真的能够找到长年维系这种关系的纽带

当然,年龄的差距到底是优势还是劣势我也不敢一言以蔽の。或许女人的心理在她的一生

中,始终需要借助父亲的影子才会感到安全吧

过了大概三个月,那天下着大雨老婆到医院接我回家,一路无语快到家时,她打破了沉默说:我想要个孩子了。

吃过晚饭后我们疯狂**. 她很忘情,动作激烈控制着主动权,我配合着她在她那久违的

迷离的眼神之中,我仿佛又找到了酣畅淋漓的感觉

40天以后,她告诉我自己怀上了。

老婆怀孕后她把她母亲接过來一起住,我们又请了一个人不过,从那时开始我就很少回

家吃饭了,夜夜宿醉有时候还不回家睡觉。

老婆用怀孕的事实撕裂了我嘚底线我要忘记她,报复她

一天晚上,正在KTV 唱歌小姨妹给我打电话,说老婆不舒服可能要送医院,问我在哪里

我借着酒劲告诉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让她去猜,猜到了麻烦她告诉我好让我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

二十分钟以后小姨妹带着两个便衣pol.ice 来到了我嘚包厢,从两个小姐腿上把我拽了起来

推着我下楼,塞进了面包车里

老婆已经被送医院了,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不甴自主的感到一阵恶心,在病

房里‘哇哇’的吐了一地随即,就靠着墙呼呼的睡着了

很遗憾的是,老婆这次只是普通的妊娠反应可能伴随着产期忧郁症,导致反应比较强烈老

婆自然会有产期忧郁症,因为孩子的两个父亲都只能永远缩在龟壳里我心里冷笑着,伴随著一阵绞痛

第二天一早,小姨妹闯进我办公室当着病人的面数落我。我让护士把她撵走她不走。我告

诉她这是医院,是看病的地方找我可以,要花钱挂号的她扭头就走,挂了我10个号把我骂了一上午。

     下午我请泌尿科医生帮我查一下小谭的病历和检验报告,果不其然我拿到了结果。我给小姨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我到她那里去,有事和她谈我要求小谭回避,她冷笑着说:可以谅你吔不敢对pol.ice 干什么。

下班时我把资料放在费旧的特快专递信封里。到小姨妹家时她穿着警服,还戴了帽子我

说把警服脱掉,如果还一夲正经的样子我就什么话都不说。

我告诉她没吃饭让她煮碗面条。她说好换了便装,下楼去买卤菜煮了面,我又说要喝酒找了半天,她拿出瓶伊利大曲然后绞着胳膊,站在一旁冷冷的看我又吃又喝。

我说你不要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伱姐姐委屈了你要帮她出头?她

有我委屈吗我哪天怀个野种给你试试,让你免费当妈看你的同情心还泛滥不泛滥。

她蹦过来想抽我被我一把推开。我把信封摔到她身上冷笑说:好好看看吧,这是你家小谭

的检验报告淋病,知道是什么吗给你解释一下,性病的┅种全称叫做淋菌性尿道炎,主要传播途径是性生活别告诉我是你传染他的吧。

说完我抓起酒瓶,猛灌了几口

我清楚的知道,对她的打击是沉痛的

小姨妹谈过两次恋爱,初恋男友是她的至爱因为寻花问柳被她发现,才忍痛割爱分手时,

她伤心得死去活来绝喰了两天,一年内拒绝了任何男人的追求

小谭个子不高,人也不帅外形条件和她前任男友相去甚远。她和小谭交往主要是看重他的

踏实和质朴,以为可以托付终身我猜,她连做梦都没想到过她心目中这个只会写程序的技术白痴,也会有放浪形骸的时候

视线之中,小姨妹紧咬着嘴唇拿着报告的手微微颤抖,眼里噙满了泪过了一会儿,她蹲下

身子用手捂住脸小声的哭泣起来。

我走过去扶起她说,你知道我的感受了吗爱人出轨的滋味不好受吧?听我这样说她一头

扑入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受了她的感染,我的眼睛也模糊了

越是坚韧的盔甲,下面的身躯越是柔软就像乌龟的壳。

只用了一分钟小姨妹就让酒瓶见底了。然后她翻箱倒柜的找酒没找到,就冲出门去在楼

下的小卖铺要了瓶琅琊台,坐在花园旁边的台阶上继续喝我一路跟着她,陪着她看着她分不清自己的鼻涕和眼泪。

我背她上楼的时候她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然而当我把她放在床上,打算悄然离去的时候她却轻轻拉着我的手,清楚的说了一声:姐夫不要走。

第二天早上离开小姨妹时我的手机上多了一张照片,内容参照艳zhao门中最精彩的双人画面

当老婆躺在情夫跨下高潮不斷的时候,她可曾想到小姨妹曾经骑在我身上扭动腰身?当老婆

依偎情夫怀中怜悯我的时候她可曾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我嘲笑

踩著自行车一路飞奔,转眼就到了医院踏着轻快的步伐上楼梯,打开办公室的门点燃一支

烟,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在我的心中,绿帽的顏色浅了不少

老婆的肚子渐渐大了对我的刺激也越来越强烈。还好家里有她妈和保姆,否则我还要帮

情 夫尽父亲的责任,照顾好没絀世的孩子在家的时候,只有吃饭的时候聚在一起平常我都躲在书房里,看书玩电脑。我借口怕压到孩子也睡在书房,能够不和 咾婆照面就尽量不出现。夫妻彼此的交流也减少到局限于几句话的程度:“开门‘、’吃饭了‘’早点睡‘’再见‘仅此而已。

这 期間小姨妹来过一次,她和小谭分手了告诉我们的时候,她瞟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见,低头扒饭吃完饭,我回到书房贴着书房的門听她们在客厅的谈话。 言语中听得出来,她很关心我的情况想方设法打听和我有关的消息。至于和小谭分手的原因她只淡淡的说叻句性格不合,再也不愿多说

走的时候,她敲了敲书房的门站在门外大声说:姐夫,我走了对我姐好点儿。

我打开门她已经出下樓了。

我给老婆说去送送她拿了汽车钥匙,就追了下去在楼梯间,我去拉她的手她甩开,急急

的往前走冲出了防盗门。我紧跟在她后面当我家的楼房在视线中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我又去拉她她一下就握住了,紧紧的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

我们几乎是飞奔着跑到了汽车里然后相拥在一起。小姨妹紧搂着我流着眼泪说:姐夫,我

想你我轻轻吻着她脖子,说:我也想你

那天晚上,我給家里打电话是保姆接的,我说几个同事要出去喝酒要晚点回家。

差不多凌晨两点我才到家老婆已经睡了。

老婆一直是我和小姨妹的禁忌,每次涉及到她我们都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只有一次小

姨妹问我,为什么那么肯定孩子不是我的我说,感觉她说万一昰你的呢?我说没有万一。她问我以后怎么样唱歌洪亮办我说孩子生下来以后就离婚。她哭了我知道她的意思是问我们以后怎么样唱歌洪亮办,我有意回避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有一天小姨妹告诉我,有个同事喜欢她很多年知道她和男友分手,又开始追求她了當时

我没在意。几天后我刚下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把我拦住说是小姨妹的同事,要和我谈谈

我有些心虚,说家里有事有什么話改天再聊,就匆匆走了回头我给小姨妹打电话,她说追

求她的人就是他我们的事情,他也发现了我问是怎么样唱歌洪亮发现的,她说他是pol.ice有他的手段。

第二天那个pol.ice又把我拦住了。

我说没什么好谈的他说我知道你们的事了,如果你不谈我就告诉你老婆。我哈囧大笑用

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不去告诉她你就是王八蛋我就是要她知道,谢谢你帮这个忙明白的告诉你,我不爱ML和她上床就是洇为她是我老婆的妹妹,我老婆偷人了我要报复她。

晚上我给小姨妹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

第二天,我在下班的路上堵住小姨妹她打了个电话,鄙夷的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肯说。一会

儿那个pol.ice赶了过来,他把我推开警告我别缠着她。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說的话被pol.ice录下来放给小姨妹听了

和小姨妹的事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何况,她和那个pol.ice正式建立了恋爱關系我非要横刀夺爱,避免不了会自讨苦吃最多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小姨妹说过的那句话让我体验深刻:他是pol.ice,有他的手段

那个pol.ice姓宋,岳母过生日在酒店摆酒,小姨妹把他带来了介绍说是自己男友兼同事。

他一一打过招呼然后走到我面前,满脸笑容的伸絀双手握住我说:姐夫,你好**经常

提起你,说你是家里的贤夫良兄以后多指点我,很多事情我还要向你学习。我眼睁睁的看著右手在他双掌中变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用了很大的劲我几乎听到自己手骨断裂的声音。

我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坐在椅子上,平緩了一下心情才说:小宋,你很聪明我也很喜欢,

希望以后我们能成为一家人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

酒席办得很热闹我们这一桌卻各怀鬼胎,老婆小姨妹,小宋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就像他们也不明白我的心思一样

一天下班后,因为我明后天休假加上夲来就不想回家,就约了体检队几个医生喝酒

酒桌上聊到工作上的事,他们报怨在体检队没什么意思没有机会临床锻炼,专业水平会裹足

一个赵姓医生说某大学大三的学生后天要来体检,他那天要给儿子开家长会请我代班。我

想休息一下借口后天要陪老婆做定期檢查,加上专业不熟担心出事故就推掉了。赵医生也没多说什么其实专业不熟彼此都知道是托词,体检的活是个人差不多都能干

临別的时候,我握着老赵的手说不好意思了帮不上忙,他说没关系大家散去。

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情夫的女儿不正是某大学的大彡学生吗我思虑良久,摇了摇头

第二天晚上,老婆站起来乘饭的时候她凸起的肚子碰到了我的胳膊,我一下恶心得再也吃不

下去匆匆逃回了书房。

我趴在书桌上羞耻和愤怒,就像分别是阿里和泰森的两对铁拳轮番将我打得粉身碎骨。

我给老赵打了个电话告诉怹明天有空,可以替他代班他很高兴,说正愁找不到人我解了

他的燃眉之急,谢谢我说不用谢,应该我谢谢你

那晚,我一夜未眠终于,我要开始接触情夫了

第一次看到情夫的女儿时,她正在测视力看着她清辙的眼睛,纯洁得像一尘不染的矿泉水

我心中激荡叻一下,头有些晕厥这种感觉,是当年我第一眼看到我老婆时曾经有过的。

轮到我检查的项目时我故意说她的身体有些的异常,吓嘚她不轻我又安慰她说,只是些小

问题调养一下就会好的。并把我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她告诉她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当然借着关心嘚名义,我也留了她的电话和宿舍地址

她血液检测的结果,我当天就拿到了有些贫血。

她血液的指标当天我就打电话告诉了她,听箌贫血后她有些淡淡的忧伤,但是我对非常感

激因为她的同学在好几天后拿到结果。

用关心和建议的借口我保持了每两天和她通一佽电话的速度。慢慢的我们就熟络起来。

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在没有通知她的情况下,我买了一束花和一些补血的营养品到学校看她她很高兴,和我一起吃了晚饭言词中,我漫不经心的赞美着她假装意外的寻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惊奇的发现了一样的爱好她笑得忝真烂漫,说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临走的时候,她告诉我可以叫她YY. 我问:是不是最亲近的人才这样叫她低着头说:是的。

我说你可以叫我大叔现在最亲近的人也这样叫。她笑着打了我一下说,你不老我叫你哥

这段时间,我仔细研究过她的体检报告报告上,血型昰有的根据生日,我推算出了星座

再综合星座和血型,总结了一下这类女孩的基本性格特征虽然通过星座和血型判断人的性格,多尐有点虚无缥缈但是我不想打无准备的仗,而且我必须成功。

我开始坚持每天给她发短信首先,我要成为她生活中的一个存在

‘YY,我这边下雨了你那边下了吗?注意加衣服’

‘YY,吃过饭了吗’

‘注意营养,不要只吃蔬菜’

‘知道了,谢谢’她回信

‘YY,今忝我买了条红色的短裤’

‘YY,其实我买了两条’

‘有一条是内裤呵呵’

‘YY,今天和病人吵架了都怪你。’

‘关我什么事’她回信

‘上午开药方的时候正在胡思乱想,把药方配错下午别人找上门来了’

‘小心点,可是和我有关系吗’她回信

‘没关系,说吧’她囙信

‘YY,当时我正想着你在药方上画了一条大腿。’

‘……笑死我了真的假的?’她回信

‘YY,晚上我想来看看你’

‘今天我要回镓。’她回信

‘我放学就走了’她回信

‘妈妈来接我,她看到不好’她回信

‘那……好吧,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睡觉前仔细想峩一遍。’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一条

‘睡觉前只马马虎虎的想你一遍。’

我微笑着合上了手机曾经接受过心理学系统教育的我,通过若无其事般的层层推进一只脚

我给老婆说,最近夜班多来回不方便,想在医院附近租间房子

她说好。自从有了孩子她就一心一意撲在肚子上。我想即使有一天我变成了只蟑螂,她也

周一下班后我到学校去找YY.

她没在宿舍。我给她发了一个短信问她在哪里。她回信说和同学在外面看电影我没说自己

在学校,只让她注意安全

一直等到快十一点钟,看见她和另外两个女生朝宿舍走来我迎上去招呼她,她很吃惊问:

你怎么样唱歌洪亮在,我说:顺便路过想来看看你不过,给你发短信的时候就到了说完,我祝她晚安转身走叻。她的两个同学在后面笑

在路上的时候,收到她的短信:谢谢你来看我

我回短信:明天我还会顺便路过你学校,在吗

第二天出门嘚时候,我给老婆说要出几天差就在临城,路途短开车去。她说:好注意安

我又到医院附近的房地产中介找了个房子,忙活了半天中午才到办公室。

抽了一支烟整理了一下


思路,我给友好医院的一个兄弟打电话请他帮我留个床位。他说:

行现在床位不紧,你鈈打电话也有的又问:是不是你们医院住不下了?我叫他别管把床位留上就行了,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也不要吱声他笑了笑,说:随你大小便

吃过午饭,我给YY打电话约好六点半在学校旁边的浓情咖啡厅见面。

‘不见不散’她也说,我仿佛看见她咬着嘴唇嘚样子

两点钟左右,我给YY发短信骗她说临时有个重病号,要做手术但我一定会在六点半以前

过了半天,她才回短信:工作要紧改天再见吧?

我回短信:我一定会到的如果第一次约你,我就不遵守承诺请你一辈子都不要理睬我。

她回短信:好我会等你。

她囙短信:恩六点半,不见不散

我发完短信,关上了手机

我向医院请了假,开着车在城里四处转悠我先在理发厅修剪了一下头发,洅到盗版市场去看

了会儿黄色光碟最后在一家小面馆里填饱了肚子。

好不容易挨到六点一刻我打开手机,给YY打电话告诉她刚做唍手术,正在来的路上车

很多,但我一定会在六点半以前赶到她说她已经到了,要我开车注意安全

我把车停在友好医院的附近,静靜的坐在车上抽着烟,冷漠的听着手机响了五次都是YY

的来电,我没有接听快到七点钟的时候,我扭转方向盘狠狠的向路旁的石墩撞去。

我血流满面躺在担架上被人送进医院时,给YY发了个短信说:我出事了,来**医院

我躺在病床上,脑袋上缠着绷带半个小时后,看着YY失魂落魄的跑了进来进门之前,视

线中的她差点跌倒在狭窄的走廊里。她坐在床边不知所措的拉着我的手,想要抚慰我却让我清楚的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你不用这样赶的……’过了老半天她才忍住眼泪说了一句。

‘男人’我温柔的看著她,轻轻的说‘一定要遵守承诺。’

听了这句话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入我怀中。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也想哭——但却是喜悦的眼泪。当情夫把孩子送进我老婆肚子里挥舞

着绿旗羞辱我时,我也做到了让他的另一个孩子依偎在我怀里流泪。

茬我的灵魂深处目标像灯塔一样清晰:既然我的老婆能死心塌地的为他牺牲一切,我也要让

他的女儿心甘情愿的为我奉献纯洁

YY请假在醫院陪了我两天。

我躺在床上说头有点痛,她急得要去叫医生我拉着她的手,说我就是医生你帮我按摩一

下头部就行了。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我。我不停的说:轻点、再轻点……直到最后由按摩变成了抚摸我才罢休。我惬意的闭上眼睛开始专注的享受她柔软嘚双手接触到我的身体的快感。

过了一会儿我又叫胳膊痛、背痛、腿痛、屁股痛……她听话的认真抚摸了全身。我也认真的

欣赏了她在撫摸我大腿时的羞涩

晚上,输液她没有走,要了张加床

凌晨两点多,我大叫一声她醒来,慌乱中奔到我床前惊恐的问:怎么样唱歌洪亮了。我说:心痛快

死了。她吓得哭了起来我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笑着说:想得你心痛快想死你了。

她又喜又气半天说鈈出话来,只用手推打我我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吻了下去她下意识的

抗拒了一下,就没再动弹紧紧的闭着眼睛。我如痴如醉的吮吸著那双颤抖着的、稚嫩的嘴唇就像蚂蚁见了蜂蜜一样陶醉,头又有些晕厥。

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初恋时和老婆相依相偎的日子,卋上最美丽的太阳再次从我心底冉冉

升起照亮了灵魂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两天除了亲吻,我什么都没干

和YY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一囿空我就到学校找她。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压马路、说情话和数天上的星星看得出

来,和我在一起她很开心。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坐在小树林旁边的情侣椅上。我喜欢把头埋在她身体里然后深

深的呼吸,我想把那处子的芬芳吸进肺,循环到血液扩散至细胞,然后停留在记忆中永不消褪

每次我亲吻着抚摸她的时候,她羞涩、恍惚、渴望的眼神都会使我迷醉

我总会情不自禁的贪婪嘚吞食着她那甘露般清甜的唾液,或许我希望它能浇灭我燃烧的仇恨

我总会不由自主的忘情的搅拌着她那棉花糖般香嫩的舌头,或许這可以暂时让我破碎的心灵

我的双手,总会坚定的、孜孜不倦的探索着她那颤抖着的、滚烫的身体……或许只是或许,

我潜意识中希望洎己的老婆出轨

这段时间,我住在出租屋里很少回家,基本上也不给家里打电话老婆倒是偶尔来个电话,

叮嘱我回家换洗衣服少抽烟,不要熬夜什么的我总是懒懒的应付着她,平淡得像一页纸我在想:是距离产生了美?还是她想回心转意

可惜,我对这个问题嘚答案已经提不起兴趣自从认识了YY,我对老婆的感情以跳楼的速度在

减退如果说从前的仇恨中还掺杂着嫉妒和眷恋,而如今所有的報复,目的单纯而清晰:为破碎的自尊找回尊严

17号,我要求YY给我一个完整的生日她问:什么意思。我说:你一天的时间都归我安排她

假装考虑了一下,笑着说:好

18号凌晨一点多,我给她打电话说在宿舍下面,让她带着身份证下来她睡眼惺松的下楼,

问什么事峩告诉她生日时间已经到了。我把她塞进汽车直奔机场。直到登上凌晨三点一刻去乌鲁木齐的航班时她似乎才清醒过来。

到达乌鲁木齊后我们转乘8 点的航班去伊宁,9 点到达伊宁后又坐了三个小时的汽车。十

二点半当她看到美丽的那拉堤大草原时,激动的抱住了我

我们从草原的左侧骑上马,二十多分钟后进入草原*,看到了那拉堤草原最大的蒙古包

我拉着她进入蒙古包,刚踏上红地毯蒙古包裏声乐齐鸣,十来个哈萨克少男少女一拥而上

向公主一样簇拥着她,围绕在她周围载歌载舞

YY惊呆了,茫然失措的望着我我牵着她的掱,穿过人丛走到硕大的餐桌旁,席地坐下拿

出一块润绿的和田玉,戴在她脖子上说:YY,为了这一天我已经准备一个月了,祝你苼日快乐

YY眼里含着泪,紧紧的搂住我

这一天,在哈萨克人特有的热情感召下我们随着他们又唱又跳,一碗碗的喝着略带着酸味的

马嬭子边唱边喝,边跳边喝最后,一起醉倒在毡房里

晚上,我们住在蒙古包里外面,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美丽的大草原上里面,YY安靜的躺在我

怀里我剥开她的衣服,露出了那比月光还迷人的躯体看见她紧闭的大腿在我手掌中瑟瑟发抖,我依然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进入,她本能的激烈反应也体验到了她原本不想有的抗拒。

当鲜红的血液洒落在雪白的床单上时形成了一朵小小的玫瑰花瓣,呈现絀一种惊心动魄的艳

丽我把床单收起来,放进行礼箱里

整晚,她像小猫一样死死的抓住我倦缩在我怀中,眼眶中全是泪

终于,第彡只脚踏入了她的身体这必将成为她最永久的回忆。

回程途中经过伊宁河大桥。在落日的余辉下桥上有人拉起了手风琴,在欢快的樂曲的指引

下我们看见了一对维吾儿族新人,正走在大桥*现场聚集了大量参加婚礼的新朋好友和围观的人群,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茬为他们喝彩和祝福。

YY紧紧的拉着我向往的望着车窗外的热闹场面,快乐仿佛也传染了她她把头靠在我胸膛上,充满憧憬的说:哥哥我们结婚,也来走一下伊宁河大桥好吗?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好。

她幸福的闭上眼睛只一会儿,就睡着了

从新疆往回飞,比去的时候少用了半个小时

不到两点钟,我们就降落到了本城的机场拿了行礼,我牵着YY的手往出口走去。无意中

我在接机的人鋶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吓得我毛骨悚然

我让YY先出去等我,自己赶紧返身往回走计划到厕所里去躲一阵。还没来得及跨出第一步

一个洪亮的声音已经大声叫了起来:姐夫,我来接你啦!随即小宋高大的身影窜了过来,抢劫似的夺过了我手中的行礼挽着我的胳膊,朝门外走去

YY满脸诧异看了看小宋,然后转过头满怀期盼的望着我。我知道她是想听到我说:对不起,

可是我只能低着头,畏縮的回避着她那双满怀渴望的眼睛当我面如土色的往外走时,心如

刀绞疼痛得几乎站立不起,我不敢往后看害怕一回头,就会看到她突然昏厥过去

小宋没开车来这让我更加怀疑他来接我的用心。

在停车场取了车(我的车停在机场)小宋坐在前排,YY几乎是瘫软茬后座

一路上,小宋絮絮叨叨的一个人说着话他很聪明,始终把话题的焦点集中在我、我老婆和老

婆的肚子上我知道,他用自言自語的办法正在给YY介绍着我的基本情况。他的话像一把把凌迟YY的弯刀,一颗颗射穿我的子弹我知道,我的卑劣正在被卑劣嘚人用卑劣的手法把YY撕碎。

YY开始还咬牙忍着慢慢的,小声啜泣起来汽车后视镜中的她,双手掩着脸浑身颤抖,

眼泪从指缝Φ汩汩的漫出来……她想抑止住情绪却让悲痛最深邃。

我铁青着脸恨不得将小宋一脚踹出车外。我一句话也不说用尽全力踩着油门,汽车几乎在

路面上飘了起来——我需要尽快离开这个人


把YY送到学校时,她软软的差点走不动路。我想去搀扶她却被她厌恶的嶊开。随着她一

步步在我视线中慢慢的模糊一种即将会永远失去她的忧虑在我内心中渐渐的强烈。我的眼框湿润了。

我把车开出校门问小宋为什么。小宋说为了报复我沉默了一会,又问他怎么样唱歌洪亮知道我的行踪他冷笑着说自己是pol.ice,自然会有手段

我让他滚丅车,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一动不动的坐在车上,遥望着围墙内的女生宿舍楼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从下午到晚上,一直到黎明的箌来

第二天一早我到宿舍去找她。不在室友说是一夜未归。我满校园的找她最后,发现她呆

呆的坐在小树林旁的情侣椅上我过去菢住她,她一动不动只是眼泪刷刷的掉。

我怕她做傻事一直陪着她。中午买了盒饭喂她,她把头离得远远的我把饭硬塞进她嘴里,她低头吐掉勉强喂了她几口矿泉水,眼泪又下来了出水口比进水口的流掉大许多。

傍晚的时候她精疲力竭,躺在我怀里睡着了睡梦中偶尔露出一丝笑容,我想或许她是梦

到了从前的快乐时光吧,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心酸。

清晨的时候她醒了过来,又哭我哄她,她露出厌烦的表情用手推打我,不要我靠近她

不要听我说话。由于医院上午有事必须要走,我告诉她要走了晚上再来看她。

她不置可否可是,当我的手从她肩膀上挪开时明显感觉她颤抖了起来,眷恋之情溢于言表又是刷刷的眼泪在流。

晚上我再到学校时,同学说YY回家了

打手机,关机我给她发了无数个短信,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我往回走的时候,小谭的电话打了进来说看到我的車了,要我停一下说几句话。我把车靠

在路边刚熄火,小谭就赶到了

寒暄了几句,小谭旁敲侧击的追问小姨妹的近况流露出希望峩帮忙约一下的意思。对小宋的

厌恶令我不得不把他的情敌当作战友,即便那只是我过去和现在用来报复的工具

天无绝人之路,小谭嘚出现点燃了我将小宋驱逐出生活中的希望。

我明白他对小姨妹不死的情怀长叹了一口气,说:你要见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最

近有一个姓宋的pol.ice死缠着她。小谭咬牙切齿的说知道这个人一直在追求小姨妹从前他们约会的时候,她经常接到这个pol.ice的电话他们還因为小宋的存在吵过架。

我说:你还不知道你们分手的事,也是这个姓宋的pol.ice一手策划的

小谭激动的扯住我,迫切的追问怎么样唱歌洪亮回事我摇摇头,假装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

他急了突然跪在地上,说:姐夫你放心,我明白你的处境你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绝不

会出卖你泄露一个字,我谭**死无葬身之地。

我连忙搀起他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有关我妹妹的名节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但是一来

我为你感到不值。二来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我再隐满就显得太不仗义但是,今天我说的话我只当是在对着空气胡言亂语,你在旁边偷听到了以后就算你对别人说起,我也绝不会认帐

小谭又赌咒发誓,说就算死了也绝不会对人提半个字。

我转过身背对他,像自言自语一样对着天空说:我有一个妹妹,一直喜欢一个姓谭的小伙

子 他们相亲相爱,结婚的日子也订好了可是,妹妹的同事一个姓宋的pol.ice,长年纠缠着她这个pol.ice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消息,就利用出差的 机会奸污了她,并拍下了照片威胁妹妹说如果不哏他好,就传播出去妹妹为了身誉,迫于无奈只好忍痛割爱,找借口和谭姓小伙子分了手跟了这个 pol.ice。

说完后我转过身,看见满腔嘚愤怒已经让小谭的五官扭曲了。他恶狠狠的把拳头砸在汽车

上差点让汽车变了形。他说:怪不得要分手时她态度坚决,却什么理甴也不肯说说完,他扭头就走

我正打算抽支烟庆祝一下时,他又奔了回来站在我面前大声说:姐夫,我决不会放过这个禽

我拍了拍怹的肩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钻进汽车我一边踩着油门慢慢向前行驶,一边冷冷

的看着他狂怒的身躯在后视镜中渐渐远去

一个多月以來我坚持每天给YY发短信,虽然没有收到一个字的回复但是偶尔翻翻已发信息,回顾自己留下的心路历程在惘然若失的挫败感中,也囿一种淡淡的满足

我也每天给YY打电话,毫无例外传来的都是移动冰冷的女声: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我

狠狠的骂了一句——我想,这个声音所属的女人一定被无数的陌生男人在心里糟蹋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两个月了。YY那边始终音信全无我也到学校去找过幾次,每次YY的

同学都告诉我:不在。每次她们冷漠和蛮横的态度,都从这两个字中穿越过来像利箭一样射在我胸口,传达着她们对峩深深的不屑和憎恶

这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通常我不太在乎别人恨我、骂我、甚至打我。我害怕的是

别人看不起我——这仳凌迟还让我难受从那时起,我就没再发短信也没再打电话,我开始考虑放手了

一个周末,我给老婆打电话告诉她我中午回家,帶脏衣服回家洗拿几件干净衣服走。回家

后先跟岳母请安,然后和老婆说了几句话我告诉她最近医院很忙,在出租屋里休息得比较恏那里一切也都方便。老婆要我注意身体没多说什么。

吃午饭的时候餐桌上摆满了菜,原本以为还有客人要来仔细一看,都是我囍欢吃的扒了

两口,我又躲进书房半个小时后,保姆进来拖地我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饭菜是老婆特意安排的

下午,我去交手机費办完手续后,忽然想起去新疆时YY没带电话她埋怨过都快欠费了。我

沉思了半天一个的念头冒了出来。我马上给她拨打电话还是關机的声音,并不是欠费和报停的提示我确定了一件事:YY在我们分手后,还在缴纳手机费——YY是全球通有座机费。

我坐在移动营业厅裏开始仔细分析导致她这个奇怪举动背后的想法。

首先我确定另一件事:YY整天关机,是因为不想面对我那她缴费,是不是也是为了峩呢

既然整天关机,这两个月别人通过这个号码也联系不上YY,可她为什么不放弃这个号码却

还在每个月缴费呢?如果决意和我断绝把手机报停不是更干净吗?——可是她没有这样做我开始有些心花怒放了,我猜那是因为她为了看我的短信,才保留了这个号码

洇为屈辱,她不愿接我的电话;因为思念她想看我的短信;这样做,可以将自己保护起来

不用去直面思念和屈辱的矛盾。

我开始确定苐三件事:她是想我的

推导出这个可能的结论,我兴奋得手舞足蹈几乎从营业厅的椅子上蹦起来。

为了证实我的推测我冲出门去,買了张公用电话卡开始不间歇的给她打手机。关机……还

是关机……似乎永远是关机……我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按着重拨键——我知道她要看短信,一定会在一天中的某个时间开机

凌晨一点多,终于手机接通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我耳中

我拿着话筒的手颤抖了——內心的激动,犹如看到一朵久已枯萎的玫瑰突然间在眼前绽放开

电话通了很久,YY才接听我知道她在猜测和犹豫。

‘YY……’我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电话那头她像坟墓一样的安静。

过了两分钟她把电话掐断了。

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很想你

半晌,她回了一條:大叔如果有来生,我愿意……想你

我又发短信:YY,我会离婚的一定。

这次她回复得快了一点:你还在继续骗我

我又发短信:洳果我骗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过了半天,她回:天气预报明天下雨。

我想了想发了一条短信:如果明天出太阳,说明老天也在憐悯我们的爱情改变了下雨的主

意。如果明天出太阳你会顺从天意,原谅我吗

她回了一条:老天不会怜悯你,明天一定会下雨

我叒发短信,执意问:如果明天出太阳你原谅我吗?

那天晚上的后半夜忽然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站在出租屋的阳台上,傻傻嘚站了一

夜天快亮的时候,才绝望的回屋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睁开眼,就看到了一缕阳光像天使一样落在我的被子仩。我情不

当时我真以为是苍天有眼,冥冥中在默默的同情着我的遭遇宽厚的赏赐给我一份新的感情。后来我才知道老天是如此的惡毒和无情,他刻意制造的天意其实是为了更尽兴的玩弄人生悲剧。

下午我到学校找到YY.

吃饭的时间,我堵在食堂门口远远就望见了她的身影,我朝她走去看见我,她转身就跑

我追上去拉她,她挣脱开继续朝着宿舍的方向跑。我快步奔上去挡在她身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死死箍住她的腰身。她挥舞着双拳捶打了一阵最终全身乏力,头搭拉在我肩膀上抽搐着哭了起来。

晚上我强拉着她一起吃饭。我许下了无数的承诺她流下了无尽的眼泪。

那天等我想起送她回学校的时候,已经进不去了我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一个房间。约好各睡

各的半夜,她钻进我的被子从背后紧紧把我抱住,用牙狠狠咬我的肩头我翻转身,把她剥得精光迅速进入,下面已经濕滑得一塌糊涂……那天早上当我第四次瘫软在她身体里的时候,她把全身气力集中到尖利的指甲上在我背上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

从那以后为了弥补一些亏欠,我开始带着她到一些老婆不熟悉的朋友周围走动

有一天,我带着YY去参加一个林姓朋友的生日宴会酒过三巡,大林把我拉到一旁手搭在我

肩上,神秘莫测问我和YY什么关系我坦诚的告诉他是恋人关系。他把大姆指竖起来夸张的扬叻几下,说:你真行把省**厅副厅长的女儿搞成情人了。

我这才知道情夫调到省厅了。

大林以前是我的病人一直在做桥梁工程,发展嘚不错平常大家都忙,我们聚在一起的时间

其实很少自从知道我和YY的关系后,他对我明显的恭维起来走动频繁了许多。

一天大林叒邀我吃饭。席间他说有一个工程,项目比较大其它环节他都差不多打通了,

但卡在Y 厅那里软硬不吃,估计投标的时候会有麻烦怹喝了一口酒,问我能不能帮忙我心中一动,想了想答应试试。

临走时他给我交底,用手比划了个数字意思是不超过这个金额就鈳以办。我说:可能要花

些时间他笑着说:欲速则不达,不急不急

夜里,我想了很久情夫还值不值得报复?伤害了YY怎么样唱歌洪亮辦最后,我告诉自己是个男人是

个坚毅而果决的男人,借着酒精的麻醉终于说服了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给YY打电话,说想见她父母电话里的她吃了一惊,问为什么我笑着说要争

取让她父母支持她嫁给一个平凡的已婚大叔。

她在电话里嘲笑说我已经疯了还说别以為我能让她疯狂,就以为能让全世界疯狂直到挂电

话的时候,她还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

下班后,和YY一起吃晚饭

我又说要见她父母。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我告诉她不是以传统的形式见面,我会用陌生的身份

她有些好奇问:什么陌生身份?

YY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合上

我一邊帮她夹菜,一边给她讲计划我让她回家给父母说想学钢琴,这样自然就会请钢琴老师而我,正好是弹钢琴的业余高手辅导她和愚弄一些门外汉,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她的家门逐渐在她父母心中树立自己专业华陀和业余钢琴王

子的光輝形象,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再把我们的关系公布于众,这样也便于他们接受

等我讲完自己的计划,YY开心的笑了甚至开始崇拜起我嘚智商和浪漫来。

在让YY启动这个计划以前我花了些精力处理细节问题。首先我在YY家附近转悠了两天。我

几次假装偶然的碰到情夫看見我,他没有任何不安或错愕的反应和表情这让我确定他并不认识我,老婆也没让他看过照片其次,我弄了些假的专业证件和身份证毕竟,我弹钢琴只是业余爱好没有任何证书。

这里遇到一个小小的麻烦就是向YY解释我改名换姓的问题。我告诉她这也是真名小时候随

母姓的名字。近两年我才随父姓唐觉得以前的名字不好听,又改了名正好身份证丢了,以前的身份证还在就用回以前的名字。她将信将疑颇有些不满,不过也没怎么样唱歌洪亮放在心上嘟嚷了两句,还是按我的意思办了

这期间,YY向母亲提出了想学钢琴的愿朢在面试的时候,她用各种借口拒绝了几个父亲找来

的音乐老师最后,YY向母亲谎称一个同学曾经推荐过自己的钢琴老师既然现在找鈈到合适的,不如把这个老师叫过来看看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化名为林**的我,迈着走向胜利的步伐忐忑不安的踏进了情夫的

情夫的家,布置得很有雅致刚进屋的时候,让我浑浊的心灵产生一种突然被抹去灰尘的感觉

YY和她母亲在客厅等我,情夫不在家

临行前,YY曾嘱咐过我她母亲是个冷淡刻薄的人(比楼上的有些妇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很

不好相处常常有客人言语不甚,被当场驱逐出门YY說:因为和父亲关系不好的缘故,母亲也极度排斥男人这些话,让我对这次会面产生了不少的心理压力。

其实YY的母亲有个不错的名芓,兰雨第一眼看起来,也不像YY说的那样冷漠——虽说岁月

摧人她眉宇中已经渐露风霜的痕迹,却依然藏不住隐约间那份婉约的风韵

我心中暗骂情夫艳福不浅。

不过几分钟之后我就开始体验到情夫的不幸。

一坐下来这个女人就像审查罪犯一样,仔细检查着我的履曆她时不时的抬起头来,先用充

满不信任的目光扫视我一遍然后,冷不丁的、用居高临下的语气提出一些尖酸刻薄的问题。

最终當她闭上眼睛,躺在**上像木乃伊一样听完我的一曲演奏后,摆了摆手连眼睛都没

睁开,冷冷的说:你不合适我家YY你,可以走了

我驕傲的自尊被她打成了粉末,伤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连那些伪造的资料都没心思收拾,就走出了客厅

当我准备跨出大门,迅速消夨的时候还听到她对着我背影进行嘲讽的声音:你真的学过钢琴

吗?随后传来一阵她不屑的笑声

听到这话,我的愤怒超越了理智和仇恨我返身回到客厅,指着墙上的一幅字画说对着她大

声说:婆婆,你真的看得懂这幅画吗挂着张最劣等的海瑞伪作,是为了展示你朂劣等的鉴赏力吗说完,我把那幅字画一把扯了下来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

YY的脸都吓白了。她倦缩在**的角落里偷偷向我摇手,示意我赶紧走人

她母亲却轻轻哦了一声,古墓般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生命的迹象

她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缓缓说:这是YY的父亲挂嘚,原本就知道是赝品我一直反对在

墙上涂鸦这些垃圾,但是她父亲为了向往来的官僚彰显心迹执意要这样做。来家里的客人都昧著良心恭维,说这是真品只有你,还算诚实你把它撕了,虽然有些鲁莽但是我心里很高兴。

我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心里想,怨妇的惢思真是难以捉摸你想拍她马屁的时候,她会给你一

记马腿你想给她一记耳光,她反而还你一个拥抱

她向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上问我一些关于文物鉴赏的问题。

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依。世上的循环就这么奇妙

我们的谈话迅速从字画上延伸出去。随着交流的深叺我越来越惊奇的发现,穿过她厚重的盔

甲YY副处级的母亲,竟然像一些附庸风雅的被抛弃少女以及某些故作高深的灭绝师太一样,崇

她喜欢七律还特意从书房中找出几首近期的创作给我欣赏。我也咬着牙把自己当年用来追

求校花,但长期被她用来当厕纸的旧诗背誦出来时隔久远,YY的母亲闻不到厕所的味道频频拍手称快,对韵律和意境赞不绝口眼神中对我更多了几分期许。

钢琴老师的事情也引刃而解——或许在女人的心里是非对错,总是留给情绪来作判断虽然

达到了目的,却和计划的步骤大相径庭这让我有点看不起自巳。

第二天YY来电话,说昨晚我走后母亲兴奋了许久,说我很有意思叫她婆婆。

YY给你唱首旧情歌吧: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胃,你是我的肺你是我心中的红玫瑰

晚上,陪YY看电影是一部爱情悲剧。散场后她哭得鼻涕眼泪不分,站在放影室门口的通道

上用小脑袋抵住我的胸膛,蹭了我一身还不许擦。

我告诉她电影都是假的说这样不好,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她哭得更厉害叻,说你就欺负

我了我沉默不语,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一手揽着她的腰往外走。

到了大街上看到两旁的灯红酒绿,她似乎才从电影中缓过劲来

我们牵着手,走到区*广场广场上很热闹,一群老太太在空地上跳舞一些小朋友在滑旱

冰。她拉着我走到广场*让我坐茬花台上,吩咐我不许动然后,她站在一旁拦住一个学生模样的路人。

YY把手机交给他跟他说了些什么。

说完话她跑过来坐在我腿仩。我笑着说你干什么当着大叔的面勾引帅哥,还要不要大叔活

啊她也不理睬,双手捧住我的脸颊狠狠的吻了下去。

她的深情透过燃烧的嘴唇感动着我我紧搂着她,渴望能重叠在一起我咬着她的下唇,同样

仿佛在那一刹那世界固化成了爱情。我们陶醉在彼此的氣息里久久不愿分离。在熙攘的人

群中我的眼中只看到她;在喧嚣的广场上,她的心里只有我我们双方都确信

当学生笑着把手机还給她时,YY面带羞涩的说了声:谢谢

YY翻动手机,把照片设置成屏幕保护和来电显示的画面完成之后,她欢喜得又蹦又跳缠着

我给她打叻几十次电话。

我送她到宿舍的途中假装无意中问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了你你会怎么样唱歌洪亮办?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YY迅速放开我的手沉默着,低头快速往前走走到宿舍楼下,

她才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到YY家去的次数多了,和兰雨也熟络起来

起初叫她兰处,她不喜欢笑着说还是叫婆婆好听,我说天下哪里有这样清丽动人的婆婆还

是叫兰姐吧。她斥责我轻薄嘴角浮出一絲浅笑。

我通常是晚上6 点至10点这个时间段去YY家但只碰见过一次情夫,他很少在家

我从前在照片中看到情夫的时候,就曾经对老婆的品菋感到过羞辱虽然从古到今,男人的容

貌都不是吸引女人的关键但我还是疑惑,丑得匪夷所思的情夫为什么能让老婆对我产生审美疲勞难道仅仅是因为那顶沉甸甸的官帽?

情夫矮小消瘦,眼睛突出但是肚子很大,远远看去像只正在闹饥荒的癞蛤蟆。

碰见情夫的時候他正往外走,一边还在不停的讲电话看见我,他点点头连步伐都没有稍

第一次和情夫交锋的情景,就在他对我视若无睹的状态丅结束了

这个情节一直让我很抑郁,当初发现老婆出轨时幻想中和情夫对决的场面是在华山之巅,一

个掌握屠龙刀一个手持倚天剑,各用绝世武功打得天昏地暗……虽说胜负难料,却也浩气长存

然而,现实无奈得很无奈得就像一只梦中变成了凤凰,刚睡醒就被當了下酒菜的母鸡

还好,和兰雨的关系发展得很顺利相信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我想我会戴着浅绿色的帽子进来,戴着深红色的帽子絀去

7 号老婆的姑父去世。她姑父是商人在当地参股经营一家一汽大众的4S店。

一早老婆给我打电话,约好晚上一起去参加追悼仪式

晚上,我回家接老婆开车至临城,到她姑父家时院落里已经停满车,灵堂挤满了亲朋好友

走进灵堂,我一眼就看见小姨妹她正背對着我们,和表哥一起在整理挽联我告诉老婆,她

妹妹已经来了在那边忙。再看过去的时候小姨妹正好转过身去清理冥纸,老婆的視线被她表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

我四处张望,老半天也没寻找到小宋的踪影。这时候小姨妹已经看到我们,她走过来拉

住老婆的掱说话,没有招呼我

从她们的交谈中,我判断出姐妹俩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我点燃一支烟,走出灵堂继续四处

寻找小宋,在确定他沒有来之后我又回到灵堂。我站在老婆身边静静的听她们谈话,我知道老婆一定会问到小宋的情况。

果然老婆问:小宋怎么样唱謌洪亮没来。

小姨妹沉默不语我觉察到她眼角的余光朝我轻微的扫视了一下,才听到她说:他在准备婚礼

老婆吃惊的问:要结婚了怎麼样唱歌洪亮没听你们说起过?

回家的路上老婆压抑不住兴奋,自言自语的说了许多话她对小宋赞不绝口,说小宋追了妹

妹那么多年一路坎坷,还好苍天有眼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没有搭理她默默的开着车,心中满是狐疑因为提到结婚的时候,小姨妹眼中的表凊比她

刚死了老爸的表哥还凄苦

一周后,我收到他们的结婚请柬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又闪现过出一个疑问:既然下个月14号才结婚那忝,在葬礼上老婆问小

宋为什么没有到小姨妹为什么撒谎说他在准备婚礼呢?

回到办公室我给小姨妹打电话,告诉她我收到请柬又說些祝他们百年好合之类的套话。她

在电话那头淡淡的好像是在听我说别人的事,时不时还冷笑几声我越发觉得奇怪,就问她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我帮忙。她幽幽的说:那你晚上过来一趟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穿了便服还略施了些粉黛,只是神情冷峻像交警一样给我指路,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肯说

汽车在她的指引下停在市第三医院的停车场,小姨妹领着我进入皮肤科的住院区推開509 号

病室的门,我赫然看见小宋下身缠满了绷带,躺在病床上

我走进去时,小宋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正在昏迷,还是正在睡觉我站在病床边看了看,根

据绷带的位置和输液的药品基本判断是生殖器被化学物品烧伤。

我吃惊的转头去寻找小姨妹她正冷冷的看着我。

我问她是怎么样唱歌洪亮回事她反问说你不知道吗。我想起了小谭又问:是小谭吗?她点点头平静

的说:小谭往他下身泼了硫酸。我追问小谭在哪里她不回答,却转过身去流下了眼泪。过了一会才说:姐夫,真的是你吗

我颤栗了一下,手足有些无措我从她身边走过,想推开病室的门冲出门外。她一把将拉住

我默默的牵引着我穿过走廊,坐电梯下楼来到住院部楼下的花园里。

‘小谭襲警是重罪,已经在看守所了’小姨妹站在我旁边,像对着空气一样说

‘我去看过他,他把你说的话告诉我了’她继续说。

‘其實我一直没有和小宋好那天带在妈妈的生日宴会上,介绍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撒谎了。

‘他一直喜欢我很多年了。’小姨妹又说

‘洳果审讯小谭,你也逃脱不了教唆的罪名’小姨妹说。

小姨妹转过身望着我眼眶里泪光涟涟,她大声说:“要保住你只有保住小谭。要保住小谭只有让小宋不起诉,说是误伤‘她的眼泪流了下来,空气像被悲伤凝固了一样过了好一会,才又听她说:”小宋同意叻条件是和我结婚。’

听她说到这里我激动了。我用力抓着她的胳膊使劲的摇晃。我骂她傻是个蠢货。我大声

告诉她为了我这种壞蛋这样干不值得,我说我绝不会让你和那个废物结婚死了也不会。

她抹了眼泪笑了笑,说:“前天我们已经注册了抬着担架去嘚,因为小宋不放心关在看

守所里的时间有限制,等不到婚礼小谭就会放出来。‘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不管怎么样唱歌洪亮样,能听到你这样说我心里很高兴。’

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泪眼望着星空悲伤的说:你是很坏,可是我爱你

我一把抱住她,大哭起来

有一段时间,我一想起小姨妹就觉得心痛感到自己不是男人。当知道一个女人为了你的自由

牺牲自己的幸福时那份沉重,直让人喘鈈过气来

每次抱着YY的时候,我内心都泛滥着对小姨妹深深的愧疚而情欲的冲动,更让我判断出自己

是个自私贪婪的龌龊小人

有一段時间,我刻意和YY疏远我借口值夜班,做手术开会,一次次拒绝着她的约会在我

内心深处,渴望用孤独的忠贞来回应小姨妹痛苦的人苼可惜,我还是做不到我坚持不了,因为YY的每一声哭泣都会撕裂我的心扉,YY的每一滴眼泪都会淹没我的灵魂。这是理智和感情的┅对矛盾

我曾经找过小姨妹,希望她和小宋分手和我在一起。她说一切都晚了姐夫,下辈子吧其

实我也知道,老婆、小宋、甚至YY都是我们内心和现实中无法逾越的障碍,这些障碍都和爱纠结在一起。没有对错与否只有先来后到。

唯有仇恨可以令我忘记一切。当老婆越发深情的抚摸着越发凸显的肚皮时仇恨的火焰开始

熊熊燃烧。我爱YY我爱小姨妹,我甚至还爱着老婆但是,我最爱的是我洎己我破碎的自尊注定了要用她们伤口的血液作粘合,要么我继续破碎要么我爱的人破碎,我选择了后者这是一出悲剧。

太对不起夶家的伦理道德了终于,我发动了对兰雨的第一波进攻

      采取正式行动前,按照惯例我开始收集进攻目标的信息。经过无数次的声东擊西和旁敲侧击从YY和兰雨本人处,我基本掌握了兰雨的感情经历和性格特征

兰雨,书香门第有一定的才华,在某局任财务副处长屬于闲职。年轻时貌美孤傲自视甚

高,排队追求的人络绎不绝当初,情夫在追求者队伍中的名次远在太平洋属于只等着被淹死的角銫。后来不知用上了什么手段他插队到了前排,日渐受到青睐

两年后,情夫使上了吃奶的劲终于扒开了她的石榴裙。

结婚当年生叻YY. 结婚当年生子,虽然也平常但是生产的时候,情夫和兰雨的年龄都很小这就多少有点奇怪。我推测是情夫耍手段逼婚:在婚前霸王硬上弓让兰雨未婚先孕,再携子逼婚

随着岁月的流失,情夫的权势日渐趋重受到的诱惑更是成倍增长。兰雨和他的关系由激情走

向岼淡又从平淡走向紧张,最近两年情夫多次提出离婚,兰雨没有同意于是,情夫开始早出晚归或是早出不归,基本属于有夫妻之洺而无夫妻之实。

可以想像从骄傲的公主变成窝囊的弃妇,兰雨的心理落差会有多大这应该也是她排斥男人

和冷漠刻薄的主要原因。

所幸兰雨对我并不排斥,甚至让我感觉到似乎她喜欢跟我说话和亲近。我想还是那句话

:越是坚韧的盔甲,下面的身躯越是柔软就像乌龟的壳。

兰雨和我都是乌龟,我们的区别在于:她的壳下面或许是柔软的身躯,而我的壳下面是

在这些资讯里面,关于情夫最近两年多次提出离婚这一条让我十分诧异。

首先这说明老婆和情夫偷情至少两年了。而我们的婚姻还不到四年老婆的深沉让我感到恐

其次,我原本以为情夫不会为老婆作任何一件有损前途的事当然更不会离婚。看来我还是太

主观忽视了爱情的力量。

这既坚定叻我复仇的决心也敦促我加快复仇的节奏。我要赶在情夫成功离婚之前解决这件事否则,情夫离了婚老婆势必也会提出离婚。这样戴着绿帽的我还会被抛弃,这相当于在我的绿帽上再插一根绿花翎表示在绿色的世界里,我还有职称

27号,从YY处得到一个信息兰雨丅周去海南开会,逗留四天时间

我小心翼翼的打听到了开会的地点,是在**酒店

在兰雨动身的前一天,我提前到了海南住进那间酒店。酒店靠海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沙滩上

的太阳伞,也能闻到空气中咸湿的味道

第二天中午,兰雨到了她一个人提着行礼箱,先去设在酒店大堂的会议接待处签到再到总

下午她一直没出门,在房间休息晚上是欢迎晚宴,可能喝了点酒她脸上有些红晕。在她跨

出宴会廳大门的时候我假装正在思考问题,低着头从她旁边走过。我要让她主动招呼我这样,在潜意识中她才会确立此次相逢是偶遇。

‘林老师你怎么样唱歌洪亮在这里?’果然她叫住了我,有些惊奇也有些惊喜。


‘兰处你怎么样唱歌洪亮在这里?’我转过身露出同样惊喜的表情。

‘别叫兰处叫兰姐。’她纠正我

‘别叫林老师,叫林医生’我纠正她。我曾经告诉过她自己是专业医生业餘老师,她老是

改不了口跟着YY叫。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我骗兰雨说医院有些事是来海南出差的。她告诉我来这里开几天会

我笑着说:开会是假,组织旅游是真吧

她默认了,说:组织旅游谈不上明天就上午开半天会,其余的时间自由安排

我说:真巧,医院嘚事情明天上午也能办完下午我们去海边游泳吧。

她犹豫了一下有些勉强的说:好啊!

这晚的会面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我就借口有倳上楼了

落实了明天的行动,这晚我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我们去了沙滩

兰雨说不会游泳,就在沙滩上走走算了我说来海南一趟不容易,不下水太可惜了就在海边

她去更衣间的时候,我买了个鲜红色的充气游泳圈兰雨喜欢红色。

兰雨的身材很好穿一身红色的游泳衣,像少女一样婀娜刚出更衣室时,还有些害羞可能

是很少穿泳衣的原因。我把游泳圈递给她她笑了笑,说:谢谢

苼活在内陆地区的人对大海的向往,是沿海城市的居民无法想像的凡是临海的城市,从小时

候起就在我们思维中留下了美丽和浪漫的痕迹。

大海、雪山、草原都是支持着我们童年精神世界的童话故事所依赖的环境,成年后能够亲

历童话故事中的环境,会让我们部分感觉到实现童年梦想的幸福和重温童年生活中纯真无邪的记忆所带来的快乐。

我是这样兰雨也是如此。我站在岸边看着她坐在红色嘚救生圈里,漂浮在蓝得泛绿的海面

上仿佛是看到了辽阔草原上一朵艳丽的鲜花,又像是眼前出现了平静海面上燃烧的一团火焰在那┅瞬间,我迷惘了

为了实现今天的目标,我游到兰雨的身边拽着救生圈,把她拉回了岸边

我说:教你游泳吧。她害怕不太愿意。峩告诉她在大海里自由搏击的美妙那是一种心灵的

飞翔,她有些向往虽然明知道要体验这种美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还是答应试試

教兰雨游泳并不是目的,尽可能接触到她的身体才是关键所在

第一次,当我在水中用双手有力的托住她的腰身时明显感觉到她微微的抽搐。我心中笑了

兰雨很久没碰过男人了。

在碧蓝的海水中我肆无忌惮的抚摸着她的脚,后背和大腿甚至是若隐若现的胸部,峩也频

有时我假装无意中和她缠绕在一起,沉下海底她惊恐的紧紧抓住我。——此刻我们之间

的距离,只剩下一件游泳衣

兰雨在沝中扑腾,此刻在天空和海水间自由的呼吸,才是她唯一的目的而我对她有意无意

的轻薄,即使她心中明白也腾不出精力来做出反應。

晚餐她又累又饿,狼狈不堪的吃了很多东西当一个女人在你面前无所顾忌时,我明白她内

吃完饭互道晚安,回房休息临别前,我分明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痕迹

终于,完成了第一波冲击

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我到兰雨的房间,叫她吃饭关门时,峩去拉她的手却被她坚决的推开。我无奈的朝电梯的

方向走后面传来她冷冷的声音:林医生,请自重

吃饭的气氛有些难堪,和昨天鈈可同日而语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再提起,却像一根鱼刺卡在了

饭后兰雨上厕所,我去宾馆的商场买了点东西

下午,又去海边她拒絕再学游泳,一个人在沙滩上晒太阳过了一会儿,她把游泳圈放在门

外一个人去了更衣室。

我走到游泳圈跟前用大头针在上面轻轻刺了一下。这时我想起了东方不败。

几分钟后兰雨拿着游泳圈扑进海里。我点燃一支烟静静的看着那团红色的火焰往海洋远处

大概鈈到十分钟时间,随着游泳圈不断的漏气兰雨开始在海面上手忙脚乱,眼看着就要沉下

去我扔掉烟头,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向海边赱去。

当我带着她再次回到岸边时她还在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攀住我的身体仿佛一松手,就会失

晚上我们睡到了一起。

如果可以屏蔽记忆我宁意把兰雨这一段沉封起来,让它永远活在化石里然而,你最想忘记

的事情却在你拼命想摆脱的过程中,产生了重复记忆就像一道丑陋的疤痕,在反复的擦刮下不仅没有消褪,反而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兰雨如同一道分水岭,让我无法回头虽然从前的行為也弥漫着卑鄙,但或许还残留着少许的

浪漫和正义但如今,当我把道德和良知按倒在跨下Q B之后就只能朝着摧残和自残的道路走下去。

我曾经矛盾过为了YY,计划是否能够绕过兰雨让我既能夺回尊严,又能守住爱情可惜,

要保证万无一失就不能没有兰雨。在尊严囷爱情之间我只能二选其一,毫无疑问我选择了前者。

在海南剩余的两天时间我们几乎都呆在床上。兰雨的身体像一把在黑暗中被我引燃的火炬,迸发绚烂的光芒照亮了我,也让她自己燃烧得酣畅淋漓

女人的理智,在到达心里的路被打通之后就会变成一团浆糊。

不久以后兰雨开始忧虑我对她的感情,而我却暗示和她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从海南回来后的一个星期天我打电话给兰雨,约她见面她很高兴,说:想我了我说:不

仅想你,还想你帮个忙她问什么事,我告诉她见面再谈

就此,在经过漫长的外围清理之后我拉开了主攻情夫和老婆的序幕。

4 号下午我给大林打电话,问他见过兰雨没有他说见过,而且印象深刻原来春节的时候,他曾经詓过情夫家里想塞点红包联络一下感情,结果被兰雨轰了出来

我让他晚上在**酒店订个包间,另外交代了些事让他不要露馅。毕竟是茬江湖中沉浮多年的

商人经历过许多事,大林不动声色也没问为什么,只在电话里笑了笑说:听你安排。

下班后我开车径直去兰雨的办公室楼下。十分钟后看到她神采飞扬的走过来。她上车抱

了抱我,开玩笑说:林医生你准备把我拐卖去哪里?我笑着说比拐賣还惨去了就知道。

到了酒店停好车。进到包间的时候看见大林笑容可掬的站起身。我给兰雨介绍说大林是我

堂哥兰雨礼貌的笑叻笑,和他握手似乎她已经忘记曾经见过大林。但我注意到她神情中还是有些不高兴,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事先告诉她有陌生人在场的原因

吃饭的时候,大林很殷勤忙着给兰雨加菜添汤。

大林经常在酒桌上周旋搞气氛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讲了不少笑话满含辛酸的敘述起自己的

创业史,后来还向服务员要了把二胡拉起了一首《二泉映月》。

席间我向兰雨提大林工程的事。面对着大林炙热期盼的目光兰雨把话题叉开,没有做任何

回应她不温不火的说笑着,还喝了两杯红酒始终保持着自若的表情。

吃完饭大林邀请去唱歌。蘭雨拒绝说有点头晕,想早点回家休息大林和我们挥手告别,

大林走后兰雨说:我见过你堂哥,他来过我们家我说:知道,被你攆了出去

我们挽着手漫步在江边的林荫道上,兰雨又说:你让我帮忙就是因为你堂哥工程的事?我说

:是前天碰到大林,无意中提起在你家当音乐老师的事情他说正好有点事要麻烦你们,问我能不能请Y 厅吃饭我自然请不到Y 厅,但是又好面子就对他说:Y 厅忙,不嫆易约上但请他老婆吃饭没有问题。

兰雨靠着我一边走一边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帮忙是一定的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夫妻的状

况,峩的话他多半不会听我只有尽力去试试。

我说先试试吧不行再想别的办法。兰雨说也只能这样了

走了一阵,她忽然笑了说:刚听箌你说大林是你堂哥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你到我家来当音乐

老师和我好,都是为了得到这个工程搞的阴谋你说,我的想法是不是特别KB啊说完,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动不可思议把头靠在我胸口,哧哧笑了的起来

我吓了一大跳,把她的脑袋挪到肩头上我害怕她听见我惢脏突突跳动的声音。我长吸了一口

气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才笑着说:你去当KB份子都不用化装了

事情在按计划进行,我耐心等待着兰雨的消息我毫不怀疑兰雨会竭尽全力,但对她能让情夫

妥协我并不抱多大希望。欲速则不达这是个复杂的过程,需要些时间来消化现在做的只是让情夫知道她老婆想要什么——兰雨想要大林做这个工程。这个目的可以达到我很确定。

在 这期间岳母给我打电话,埋怨我长时间不回家又说老婆胎位有些不正,让我多回家看看我在电话里敷衍她,说医院搞扩建调了一批人到外地。现在本院人手 鈈够事情又多,成天忙得跟总理似的有空我就回家等等。其实医院的领导也批评过我好几次,都是关于病人投诉多和经常请假的问題我口中应承着,说下不 为例却也没放在心上。

周四收到YY一条彩信,是我们在广场接吻的照片过了一会儿,又收到一条:大叔YY想你

我忍住了,没有回复我已经很久没和YY见面了。

自从和兰雨发生过关系以后一想起YY,我的心就像被泰山压住了一般沉被钢爪勾住叻一般

痛。那份沉痛常常让我从噩梦中醒来时,还心有余悸

出于这个原因,我找借口向兰雨推掉了每个周末的钢琴课我开始躲着YY,鈈见面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我想从她生活中完全挥发,我渴望在她的心中我们的过去,只是一滴眼泪因为我们的爱情,注定了是┅场悲剧

她会忘记我的,我相信忘却的过程很痛苦,但时间可以使一切淡泊或许多年以后,凝重的

痛苦就会融化成水化作记忆中┅汪美丽的清泉。我希望这个时间只有一瞬间,这个多年只要一天。

下班后我去一家小面馆吃饭,要了一瓶青岛啤酒一份青椒拌媔。吃完饭我到医院附近的

逛夜市,买了几本盗版书和一些水果

逛到八点半,为了看九点的球赛我开始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这晚峩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

穿过广场,当我拐进一个灯光昏暗的胡同里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我心中一

紧停住脚步,回头一看:YY正站在胡同口的路灯下泪流满面。

原来她跟了我一晚。我走过去紧紧抱住她。

抱住她只在一瞬间,我就後悔了

我拖着她从胡同来到马路上。我在路边要了辆出租把她塞进去,告诉司机送她去学校她默

出租车开走时,我站在路旁狠狠嘚抽着烟,思维怎么样唱歌洪亮也静不下来烟还没有抽完,出租车又

转了回来YY跳下车,冲到我面前劈头盖脸的打我,一边哭叫着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候正是散步的时间马路上人不少。许多人上来围观有笑的,有议论的也有劝的。

我狠下心一句话也不说,任甴她发泄后来她打累了,就坐在路边捂着头嚎啕大哭我趁机

迅速走开,消失在她视野里然后又悄悄回来,在远处盯着她

她伤心的哭了好一阵,后来旁边有几个妇女劝她她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没寻见我,于是朝

出租屋的方向走走到胡同口,可能因为太黑的缘故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没再往前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学校离医院很远差不多走了一个半小时。

我一路跟着她看着她走进宿舍。我又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搭出租回去

几天后,兰雨给我打电话说事情有些眉目,约我晚上见面谈电话里,她的声音很奇怪有

种说不出的哀伤,其间混淆着几分欣慰当然,幽怨的成分要强烈得多

下班后,我接上她一路上,都没有谈工程的事

吃饭的时候,兰雨一直问我爱不爱她我一直说爱。她又问我会不会娶她我站起身,拉着她

的手说:走现在就注册去。她笑嘚很开心虽然明知道是一个玩笑。有时女人对婚姻固执的渴望让我感觉到不可思议,这和年龄无关似乎她们都是这样。

吃完饭泡叻一壶茶,坐在包间里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兰雨才幽幽说:工程的事情他同意了,条件是和我离婚说完,眼角湿润了

我心中暗喜,本来在计划中我料定情夫不会轻易答应。离婚原本是我准备让兰雨向他提出

来的交换条件之一,没想到情夫迫不及待的自己提出來了。

‘可能是老婆快生了的原因吧’我想,情夫如果能赶在孩子出生之前离婚对老婆和孩子,

不管怎么样唱歌洪亮说情夫这个举動,都让我的下一步行动占尽了先机

我拍案而起,大骂情夫卑鄙骂到激动处,把茶杯也摔了

对情夫的憎恶,并不是作秀此时,我對情夫长久以来的仇恨都借着他对兰雨的不公和羞辱

发泄出来。骂着骂着我想起老婆和自己最终也会分崩离析,虽然早在意料之中泹眼眶还是红了。

兰雨一直在流泪刚开始,还偶尔符合我骂几句老公。看到我落泪她受到感染,趴在餐桌

上呜呜大哭一句话也说鈈出来,心中自然是恨极了情夫

情绪稍微平复。兰雨告诉我离婚后房子财产都归她情夫净身出户。我说不能这么便宜他还

兰雨说情夫平常还算清廉,只收些不贵重的礼物外面看着风光,其实也没什么钱平常钱物

我告诉她大林承诺给情夫的数目,兰雨吃了一惊只遲疑了几秒钟,就动心了她坚定的看着

那天晚上,我一夜无眠虽然我料定情夫在兰雨索要分手费的压力下,一定会收那笔钱但我

还昰担心发生意外的变故,使事情功亏一篑这样,我的心血就会白费我的YY,我的爱情就会白白牺牲

直到第三天下午,才等到了兰雨的電话

‘他答应了。’兰雨压抑着声音却压制不住喜悦。电话里兰雨让我安排大林明晚八点带上

东西去家里,情夫在家等他并特意叮嘱,情夫让大林一个人去

我心底暗自佩服情夫的谨慎。不过即使他的这个反应,也早在我的预期之内我从没想过自

  省人民检察院的特级侦察员丁钩儿搭乘一辆拉煤的解放牌卡车到市郊的罗山煤矿进行一项特别调查沿途,由于激烈思索脑袋膨胀,那顶本来晃晃荡荡的五十八号咖啡色鸭舌帽竟紧紧地箍住了头颅他很不舒服,把帽子揪下来看到帽圈上沾着透亮的汗珠,嗅到帽子里散出来的热烘烘的油腻气味里混合着另外一种生冷气味这气味很陌生,使他轻微恶心他抬起手,捏住了喉头

  临近煤矿时,黑色的路面坑坑洼洼疾驰的卡车鈈得不把速度放慢。车底的弹簧板嘎嘎吱吱地怪叫着;头不断地碰到驾驶楼的顶棚听到司机骂道路,骂人;粗俗的语言出自一个比较秀麗的少妇之口产生黑色的幽默。禁不住看了一下她她穿着一套蓝帆布工作服,粉红衬衣的领子高高地钻出来护着一段白脖子;双眼嫼里透绿,头发很短很粗,很黑很亮。戴着白手套的手攥着方向盘夸张地打着方向,躲避着陷坑往左打方向时她的嘴角往左歪,姠右打方向时她的嘴角向右歪她的嘴左右扭动着,鼻子上有汗还有皱纹。他从她短促的额头、坚硬的下巴、丰厚的嘴唇上判断她是一個性欲旺盛的女人在激烈的摇摆中他们的身体不经意地接触着,虽然隔着衣服但他饥饿的皮肤依然亲切地感觉到了她的温暖柔软的身体他感到自己很想亲近这个女人,手发痒想摸她。对于一个四十八岁的老牌侦察员来说这感觉有些荒唐,但似乎又很正常他摇了摇碩大的头颅,把目光从女人脸上移开

  路越来越糟,卡车从一个陷坑跌入另一个陷坑颠颠簸簸,咯咯吱吱像一头即将散架的巨兽┅样爬行着,终于接在了一大队车辆的尾巴上她松了脚,熄了火摘下手套,抽打着方向盘很不友好地看着他,说:

  “妈的幸虧肚里没孩子!”

  他怔了怔,讨好地说:

  “要是有孩子就颠出来了!”

  “我可舍不得把他颠出来”她严肃地说,“一个孩孓两千块呢”

  说完这句话,她盯住他的脸眼睛里流溢出似乎是挑衅的神情,但她的全部姿态又好像在期待着他的回答。丁钩儿驚喜而好奇几句粗俗对话后,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像一只生满蓝色幼芽的土豆一样滴溜溜滚到她的筐里去。性的神秘和森严在朦朦胧胧Φ被迅速解除两个人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女司机的话里透漏出一些与他的此次行动有关的内容他的心里生出一些疑虑和恐惧。他警覺地看着她她的嘴又往边一咧。这一咧嘴令他极不舒服刚开始他还感到这个女人大胆泼辣,不落俗套但她的随便咧嘴引起了他的不赽,他马上就感到这个女人无聊而浅薄根本不值得自己费神思。于是他问:

  所有的过渡性语言都被抛弃好像有些夹生,但她吞下詓夹生用近乎无耻的口吻说:

  “我有毛病,盐碱地”

  “尽管肩负重任,但一个够腕的侦察员是不会把女人与重任对立起来的”他突然想起了同行们嘲弄自己的一句名言:“丁钩儿用xx巴破案。”想放纵一下的念头像虫子一样咬着他的心他从口袋里摸出小酒壶,拔掉软木塞子喝了一大口,然后他把酒壶递给女司机挑逗地说:

  “我是农艺师,善于改良土壤”

  女司机用手掌敲打着电喇叭的按钮,汽车发出低沉柔和的鸣叫前边,黄河牌载重卡车的驾驶员从驾驶室里跳下来站在路边,恼怒地看着她嘴里嘟哝着:

  她抓过丁钩儿的酒壶,先用鼻子嗅嗅仿佛在鉴定酒的质量,然后仰起脖子咕嘟嘟,喝了个底朝天丁钩儿本想夸奖一下她的酒量,轉念一想在酒国市夸人酒量近乎无聊,便把话咽下去他擦擦自己的嘴唇,紧盯着她厚厚的、被酒浸得湿漉漉的、紫红色的嘴唇毫不愙气地说:

  女司机突然涨红了脸,用吵架一样的高嗓门吼道:

  “我他妈的吻吻你!”

  丁钩儿大吃一惊眼睛搜索着车外,黄河车驾驶员已经爬进驾驶室无人注意他们的对话。他看到在解放卡车的前面,是长龙一般的车队;在解放卡车的后边又接上了一辆毛驴车和一辆挂斗卡车。毛驴的平坦额头上缀着一朵崭新的红缨宛如暗夜中的一束火苗。路两边是几株遍体畸瘤的矮树和生满野草杂花嘚路沟树叶和草茎上,都沾着黑色的粉末路沟两边,是深秋的枯燥的田野黄色和灰色的庄稼秸秆在似有似无的秋风中肃立着,没有歡乐也没有悲伤时间已是半上午。高大的矸石山耸立在矿区中山上冒着焦黄的烟雾。矿井口的卷扬机无声无息地转动着有几分神秘,有几分古怪他只能看到卷扬机轮的一半,余下的一半被黄河车挡住了

  她连续喊着“我他妈的吻吻你”,身体却凝固般不动丁鉤儿起初被她吓得够战,但很快便忍不住地笑起来他用食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胸脯,就像戳了机器的启动电钮一样她的身体压过来,冰凉的小手捧住的他头嘴唇凑到了他嘴上。她的唇凉飕飕的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弹性异常怪诞,如同一块败絮他感到乏味、无趣,便把她推开她却像一只凶猛的小豹子一样,不断地扑上来嘴里嘟哝着:

  “我操你二哥,我日你大爷……”

  丁钩儿手忙脚亂招架不迭,最后不得不采用了对付罪犯的手段才使她老实下来。

  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坐着丁钩儿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不断哋把她的反抗压制下去她憋着劲反抗时,身体扭曲时而如弹簧,时而如钢板嘴里还发出哞哞的叫声,宛若一头顶架的小母牛丁钩兒忍不住笑起来。

  丁钩儿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说:

  “姑娘我要走了,想我了就按名片上的地址去找我!”

  女司机打量着他又低头看看名片,然后重新打量他的脸好像一个目光锐利的边防检查员在检查一位过境旅客的护照。

  丁钩儿伸絀一根指头弹了一下女司机的鼻子,然后挟起皮包一只手转动了开车门的把手。他说:

  “小妞再见了,我有上等的肥田粉专門改良盐碱地。”

  他半个身子挤出车门时女司机一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他发现了她眼里流露出来一种可怜巴巴的神情忽然覺得她年龄好像很小,没结婚也没被男人动过很可爱又很可怜。他摸了一下她的手背非常认真地说:“姑娘,我是你叔叔”

  “伱骗人。搭车时你说是车辆监理站的”

  “不是差不多吗?”

  “早知你是特务我才不拉你呢!”

  丁钩儿摸出一盒烟扔到她懷里,说:

  “好了别生气啦。”

  她把他的小酒瓶扔到路沟里说:

  “用这样的小瓶喝酒,算什么男人”

  丁钩儿跳下車,用力摔上车门沿着路边向前走。他听到女司机喊道:

  “哎特务,知道煤矿的道路为什么这样糟糕吗”

  矿长和党委书记對面而立,都是左臂弯到胸前右臂前伸,手掌笔直在一条线上,好像两名受过严格训练的交通警察由于两人面孔的惊人相似,使他們各自成了对方的镜子在他们中间,闪开一条一米宽的、铺着猩红地毯的道路通向一条灯光华丽的走廊。了钩儿的豪气在真诚的礼让媔前消散干净他畏畏缩缩地在两位领导身旁站着,不知该不该迈步前进他们满脸的热诚表情像肥腻粘滞的油脂,愈积愈厚绝不因丁鉤儿的犹豫徘徊而溶化淡薄。是的呀神灵从不说话,他们不说话但他们的姿势比甜言蜜语更生动更有力量,使你无法抗拒丁钩儿半昰无奈半是感激地从他们的面前走过去,矿长和党委书记立即尾随在他的身后三人摆成了一个标准的等腰三角形。走廊好像永无尽头囹了钩儿心生疑惑。他分明记得:四面葵花包围着的不过十几间房屋如何容得下这般漫长的走廊?两边的贴着乳白色壁纸的墙壁上间隔三步便对称地生出两盏火炬形状的红灯。握着红色火炬的金属手臂色彩光明形象逼真好像从墙外伸进来的一样。他惊恐地感到那每盏燈外都站着一位古铜色的大汉走在铺着红地毯的廊道里,宛如走在森严的枪林里我变成罪犯,党委书记和矿长变成押解犯人的士兵丁钩儿心上肉悸,头脑裂缝几丝清凉的理智之风灌进去。他想起了肩负的重要使命神圣的职责。和女孩子鬼混不妨碍履行神圣职责喝酒却会妨碍;因为与女孩子鬼混会使头脑清醒,而喝酒却会麻痹神经他停住脚,回过头去说:

  “我是来调查情况下不是来喝酒嘚。”

  他的话透出了不客气的味道矿长和党委书记交换了一下完全一样的眼神,没有丝毫恼怒依然和蔼可亲地说:

  “知道知噵,不会让您喝酒的”

  丁钩儿实在分辨不清这哥俩谁是党委书记谁是矿长,欲要问又怕他们不高兴只好糊涂下去,反正这哥俩模樣差不多党委书记和矿长这两个官衔也差不多。

  “请吧请吧不喝酒总要吃饭吆。”

  丁钩儿只好继续向前走他心里实在讨厌這种一前两后的三角队形,好像这走廊不是通向酒宴而是通向法庭他放慢步子,希望能与他们并肩前进但这是幻想:他放慢步子,后邊的两人也随着放慢步子三角形稳定不变,他始终处在被押解的位置上

  走廊突然拐了一个弯,红地毯一漫坡倾斜下去壁灯更加奣亮,握火炬的手臂也更加生猛仿佛具有鲜活的生命。无数惊险的念头金蝇子一般在他脑海里飞翔他不由地把腋下的公事包挟得更紧叻些,那块坚硬的铁硬邦邦地硌着肋骨使他获得了精神安慰。只要两秒钟我就可以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这两个人的胸脯哪怕下地狱,哪怕进坟墓狗杂种,老子不怕你们

  现在他知道走廊已经深入了地下,尽管壁灯、地毯照旧明亮鲜艳但他却感到了一种侵入的凉氣,当然不是冷的感觉

  一位明眸皓齿、身穿猩红制服、头顶船形小帽的女服务员在走廊尽头迎接着他们。姑娘脸上久经训练的微笑囷她头发上的浓香松弛了丁钩儿的神经他克制着自己想摸摸她的头发的欲望,他进行着深刻的自我批评和自我开脱女郎为他们拉开了鑲着锃亮的不锈钢把手的门,说首长请进三角形终于瓦解。丁钩儿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间豪华的餐厅,无论色彩还是光线都柔和嘚让人想到爱情和幸福,唯一破坏爱情和幸福的是一缕缕隐隐约约的、十分古怪的味道。丁钩儿眼睛里闪着贼光迅速地打量着餐厅里嘚一切:从桔红色的真皮沙发到浅黄的真丝窗纱,从洁白的雕花天花板到餐桌上洁白的台布一盏枝型大吊灯悬挂在天花板正中,玻璃水晶玲珑剔透,流光溢彩宛若串串珠玑。地板光洁如镜一定刚刚上蜡。墙角上的大屏幕彩电里放映着卡拉ok伴唱带音乐甜蜜缠绵,一個泳装女郎在里边搔首弄姿他打量房间时党委书记和矿长打量他,当然他们猜不到他在寻找那股古怪味道的来源

  “穷乡僻壤,欢迎光临!”

  “条件简陋不好意思。”

  丁钩儿继续观察:圆形大餐桌分成三层第一层摆着矮墩墩的玻璃啤酒杯、高脚玻璃葡萄酒杯、更高脚白酒杯,青瓷有盖茶杯装在套里的仿象牙筷子,形形色色的碟子大大小小的碗,不锈钢刀叉中华牌香烟,极品云烟媄国产万宝路,英国产555菲律宾大雪茄,特制彩盒大红头火柴镀金气体打火机,孔雀开屏形状假水晶烟灰缸第二层已摆上八个凉盘:┅个粉丝蛋丝拌海米,一个麻辣牛肉片一个咖喱菜花,一个黄瓜条一个鸭掌冻,一个白糖拌藕一个芹心,一个油炸蝎子丁钩儿是見过世面的人,觉得这八个凉盘平平常常并无什么惊人之处。圆盘的第三层上摆着一盆生满硬刺的仙人掌。这只仙人掌让了钩儿刺痒癢地不愉快他想为什么不摆上一盆鲜花呢?

  入座时发生了一些推让丁钩儿认为圆桌无所谓上位下位,但党委书记和矿长却坚持说靠窗的位置是上位丁钩儿只好靠窗坐下,党委书记和矿长一边一位紧挨着他入了座

  几位像红旗一样鲜艳的服务员在餐厅里飘来飘詓,扇起一些凉飕飕的微风把那股奇怪的味道搅在整个餐厅里,她们脸上的脂粉味、腋下的汗酸味和别的部位的味道自然也混合在餐厅裏味道混浊了,失去了扎人的尖锐丁钩儿的注意力被转移。

  一块杏黄色的窜着蒸气的小毛巾由一只不锈钢宽夹子夹着送到了他的媔前他怔了一下,接了毛巾没擦手,先沿着夹子往上看看到一只很白的小手,一个圆脸两只被睫毛掩护着的黑眼睛。这姑娘眼皮層次错综复杂给人一些类似疤瘌眼的不佳印象,其实她不是疤瘌眼看完了,他用热毛巾擦脸擦手,毛巾上有一股像霉烂苹果一样的馫水味儿透过这股劣质的香气,他还嗅到一股隔夜精液的腥味他刚擦完手脸那只钢夹子就伸过来把毛巾捏走了。

  党委书记和矿长┅个向他敬烟一个为他点火

  白酒杯里斟上了茅台,葡萄酒杯里斟上了王朝干红啤酒杯里斟上了青岛啤。也许是党委书记也许是矿長说:

  “我们是爱国主义者抵制洋酒。”

  “我说了不喝酒”

  “老丁同志,您大老远来了不喝酒我们不过意。咱们一切從简家常便饭,不喝酒怎能显示出上下级亲密关系酒是国家的重要税源,喝酒实际上就是为国家做贡献喝点,喝点别让我们脸皮沒处放。”

  说着话两个人就把白酒杯端起来高举着,送到丁钩儿面前纯洁透明的酒液微微颤抖着,香气洋溢产生巨大的诱惑。怹的喉咙发痒唾液大量分泌,压迫着舌头滋润着口腔他结结巴巴地说:

  “这样丰盛……无功受禄……”

  “丰盛什么呀老丁同誌,您这是打我们的脸!咱是个小矿底子薄条件差,厨师水平也低您是大城市里来的,走南闯北经得多见得广,什么样的佳酿名酒沒喝过什么样的山猫野兽没吃过?见笑见笑”党委书记或是矿长说,“对付着吃点咱都是干部,要响应市委的号召:勒紧腰带过日孓请您理解和原谅。”

  两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高举着的白酒杯渐渐逼近了丁钩儿的唇边。他困难地吞咽了一口粘稠的唾沫手伸姠酒杯,端起来感觉到体积很小的酒杯和酒液的沉沉甸甸的分量。党委书记和矿长的杯子清脆地碰到了丁钩儿的杯子上他的手哆嗦了┅下,几滴酒液洒到了虎口上那里的皮肤产生了幸福的凉意。在幸福的凉意中他听到两边说:先喝为敬!先喝为敬!

  党委书记和礦长把酒倒进口腔,并把滴酒不剩的杯子倒着给他看丁钩儿知道剩一滴罚三杯的规矩。他喝了半杯优雅的香气在嘴里翻腾。身边两人並不批评他只是把那喝干了的酒杯亮在他的面前。榜样的力量无穷无尽丁钩儿喝干了杯中酒。

  三只空杯里又斟满了酒丁钩儿说:

  “我不喝了,酒多误事”

  “好事成双!好事成双!”

  他用手捂着空杯,说:

  “入座三杯这是本地风俗。”

  喝唍三杯酒后他的头开始眩晕,抄起筷子夹了几根粉丝那粉丝调皮捣蛋,狡猾非常党委书记和矿长友善地用筷子帮他抬起两根粉丝,送到他的嘴边并大声督促道:

  丁钩儿用力一吸,哧溜一声响粉丝抖动着窜进他的嘴。一位服务小姐掩着嘴笑起来姑娘开口笑,侽人兴致高宴席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酒杯又斟满了党委书记或是矿长举起杯来,说丁钩儿高级侦察员能来鄙矿调查我们感到咣荣本人代替全矿干部和工人敬您三杯,您若不喝就是瞧不起俺工人阶级瞧不起俺挖煤的煤黑子

  丁钩儿看到他白色的脸上泛着激動的红晕,揣摸揣摸他的敬酒辞的确分量沉重,不能不喝仿佛数千名头戴铝盔、腰扎皮带、遍体乌黑、牙齿雪白的挖煤工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使他心潮翻卷便十分痛快地连干了三杯。

  另一位紧接着跟上来以他的八十四岁老母亲的名义祝丁钩儿侦察员身体健康精神愉快。丁钩儿推辞不喝那人说,丁同志咱们都是母亲生养对不对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也就是说咱镓的老母亲今年很可能就要去世难道一个垂死的老母亲敬您一杯水酒您还好意思推辞吗?丁钩儿是个孝子在故乡也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咾母亲,让这位老兄一通胡侃他的心里酸酸的,母亲敬儿子的酒怎敢不喝?孝心化作力量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连续九杯白酒落肚,丁钩儿感到身体与意识开始剥离不,剥离不准确他准确地感到自己的意识变成一只虽然暂时蜷曲翅膀但注定要美丽异常的蝴蝶,正在一点点从百会穴那部位抻着脖子往外爬,被意识抛异的躯壳恰如被蝴蝶扬弃的茧壳一样,轻飘飘失去了重量

  现在他有勸必饮,一杯接一杯仿佛倒进无底深渊,连半点回音也没有在他们豪饮的过程中,一道道热气腾腾、色彩鲜艳的大菜车轮一般端上来三位红色服务小姐,像三团燃烧的火苗像三个球状闪电忽喇喇滚来滚去。他恍惚记得吃过巴掌大的红螃蟹挂着红油、像擀面杖那般粗的大对虾,浮在绿色芹叶汤里的青盖大鳖像身披伪装的新型坦克遍体金黄、眯缝着眼睛的黄炯鸡,周身油响、嘴巴翕动的红鲤鱼垒荿一座玲珑宝塔形状的清蒸鲜贝,还有一盘栩栩如生、像刚从菜畦里拔出来的红皮小萝卜……他满嘴香腻滑粘甜酸苦辣咸心里百感交集,肉体的眼光在袅袅的香雾中漂游悬在空中的意识之眼,却看到那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气味分子在有限的空间里无限运动,混浊成┅个与餐厅空间同样形状的立体当然有一些不可避免地附着在壁纸上,附着在窗帘布上附着在沙发套上,附着在灯具上附着在红色姑娘们的睫毛上,附着在党委书记和矿长油光如鉴的额头上附着在那一道道本来没有形状现在却有了形状的弯弯曲曲摇摇摆摆的光线上……后来他模模糊糊地感到一只生着很多指头的手活像一只八腿蛸把一杯鲜红的葡萄酒递给他。残存在躯壳内的意识的残渣余孽竭尽最后嘚力量艰苦工作使分离了的他看到那只手团团旋转,像一朵花瓣层叠的粉荷花而那杯酒,也层层叠叠宛如玲珑宝塔,也好似用特技搞出的照片在那较为稳定,较为深重的一淀鲜红周围漫游开一团轻薄的红雾。这不是一杯酒而是一轮初升的太阳一团冷艳的火,一顆情人的心……一会儿他还会觉得那杯啤酒像原来挂在天空现在钻进餐厅的棕黄色的浑圆月亮一个无限膨胀的柚子,一只生着无数根柔軟刺须的黄球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精……悬在天花板上的意识在冷笑,空调器里放出的凉爽气体冲破重重障碍上达天顶渐渐冷却着、成形着它的翅膀,那上边的花纹的确美丽无比他的意识脱离了躯壳舒展开翅膀在餐厅里飞翔。它有时摩擦着丝质的窗帘——当然它的翅膀仳丝质窗帘更薄更柔软更透亮……有时摩擦着校形吊灯上那一串串使光线分析折射的玻璃璎珞有时摩擦着红衣姑娘们的樱桃红唇和红樱桃般的小小乳头或是其它更加隐秘更加鬼鬼祟祟的地方。茶杯上、酒瓶上、地板的拼缝里、头发的空隙里、中华烟过滤嘴的孔眼里……到處都留下了它摩擦过的痕迹它像一只霸占地盘的贪婪小野兽,把一切都打上了它的气味印鉴对一个生长着翅膀的意识而言,没有任何障碍它是有形的也是无形的,它愉快而流畅地在吊灯链条的圆环里穿来穿去从a环到b环,又从b环到c环只要它愿意,就可以周而复始、循环往返、毫无障碍地穿行下去但是它玩够了这游戏。它钻进了一位体态丰满的红色姑娘的裙子里像凉风一样地抚摸着她的双腿——腿上起了鸡皮疙瘩,润滑的感觉消逝枯涩的感觉产生——它疾速上升闭着眼飞越森林,绿色的林梢划得它的翅膀悉索有声由于能飞翔能变形所以高山大河也不能把它阻挡,所以针孔锁眼也可以自由出入它在那个最漂亮的服务小姐的两座乳峰之间和一颗生了三根黄色细毛的红痦子调情,和十几粒汗珠儿捣蛋最后它钻进她的鼻孔,用触须拨弄她的鼻毛

  红姑娘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把它像子弹一样發射出去正碰在餐桌第三层那盆仙人掌上。反作用力使它好像挨了仙人掌一巴掌带刺的巴掌。丁钩儿感到一阵剧烈头痛腹中热流绞動,形成无数湍急的漩涡周身刺痒,起了一片片的风疹它伏在他的头皮上休息,喘息着哭泣丁钩儿肉体的眼睛恢复功能,意识的眼聙暂时昏迷他看到了党委书记和矿长高举着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们的声音洪大有力,在房间的四壁回响声波如潮,好像浪婲撞到礁石上又返回来好像牧童站在山顶上对着远山呼唤羊群:咩——咩——咩——哗啦——哗啦——哗啦——“老丁同志,其实咱们昰一家人咱们是一母同胞亲兄弟,亲兄弟喝酒必须尽兴人生得意须尽欢,欢天喜地走向坟墓……再来……三十杯……代替金副部长……敬你三十杯……喝喝喝……谁不喝谁不是好汉……金金金……金刚钻能喝……他老人家海量……无边无涯……”

  金刚钻!这个名字潒一柄金刚钻钻进了丁钩儿的心脏在一阵紧缩的剧痛中,他大嘴张开喷出了一股混浊的液体,也喷出了一句惊人的话:

  “这条狼……哇……吃红烧婴儿……哇……狼……!”

  他的意识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鸟一样飞回巢穴丁钩儿胃肠绞动,苦不堪言他感到两只拳头轻盈地捶打着自己的脊背,哇哇……酒……粘液眼泪鼻涕齐下,甜的成的牵的连的眼前一片碧绿的水光。

  “好点了吗丁钩兒同志?”

  “丁钩儿同志您好点儿吗?”

  “吐吧吐吧尽情地吐吧,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吐出来!”

  “人类需要呕吐呕吐囿利于健康。”

  党委书记和矿长一左一右夹着他用拳头擂着他的脊梁,用宽慰的话儿、劝导的话儿喂着他的耳朵好像两位乡村医苼抢救一位溺水儿童,好像两位青年导师教育一位失足青年

  丁钩儿吐出一些绿色汁液后,一位红色服务小姐喂了他一杯碧绿的龙井茶另一位红色服务小姐喂他一杯焦黄色的山西老陈醋,党委书记或是矿长塞到他嘴里一片冰糖鲜藕矿长或是党委书记塞到他鼻子下边那个洞里一片蜜浸雪花梨,一位红色小姐用滴了薄荷清凉油的湿毛巾仔细揩了他的脸一位红色小姐清扫了地板上的秽物,一位红色小姐鼡喷过除臭剂的白丝棉拖把揩了秽物的残迹一位红色小姐撤了狼藉的杯盘,一位红色小姐重新摆了台

  丁钩儿被这一系列闪电般的垺务工作感动得够戗,心里有些后悔刚才随酒喷出的过激言语正想婉言弥补过失时,党委书记或是矿长说:

  “老丁同志您认为我們这些服务员怎么样唱歌洪亮样?”

  丁钩儿不好意思地望望那些花骨朵一样的嫩脸连声赞叹:

  红色女服务员一定是久经训练,潒一群争食吃的小狗崽子或者像一群给贵宾献花的少先队员,一窝蜂拥过来反正三层大餐桌上有的是空酒杯,每人抢一只在手大的夶,小的小倒上红酒黄酒白酒,满的满浅的浅,齐声嚷嚷着声音高的高,低的低向丁钩儿敬酒。

  丁钩儿周身流粘汗唇冻舌僵,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只好咬着牙瞪着眼把那些迷魂汤往肚子里灌。果然是大将难过美人关只一会儿功夫……现在,他的感觉很不好那个兴风作浪的小妖精又在脑袋瓜子里拱来拱去,又在头顶的洞口那儿伸头探脑他真正体会了魂不守舍的滋味。那种灵魂倒悬在天花板上的痛苦实在令他恐惧他甚至想用手捂住头顶上意识逃跑的通道。捂头不雅于是他想起了在卡车上与女司机套近乎时头上戴着的那頂鸭舌帽。由鸭舌帽想到内装一支黑手枪的公事包就这样汗水从腋下流出。他左顾右盼的神情引起了一位聪明的红色小姐的注意她从鈈知什么地方把他的公事包拎出来。他接了捏捏那铁家伙硬邦邦的还在,汗立刻不流了鸭舌帽没有了。他真切地想起了看门狗看门囚、保卫部里的年轻人、圆木垛、葵花林,这些景物和人好像距离他非常遥远不知是真的看见过,还是一场梦把公事包小心翼翼地放茬两膝之间夹住,动摇、动乱、酝酿叛逃的精灵使他的眼前出现忽明忽暗的亮光忽清忽懵的景象,他看到膝盖上布满油渍和污迹它们忽而是明亮的中国地图,忽而是黑暗的爪哇国地图虽然有时错位,但他努力调整他希望中国地图永远光明而清晰,爪哇国地图永远黑暗而模糊

  在酒国市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金刚钻推门而入前一分钟时,丁钩儿感到腹中痛苦万端仿佛有一团缠绕不清的东西在腹中乱鑽乱拱,涩呀涩粘呀粘,纠纠缠缠,勾勾搭搭,牵扯拉拽嗞嗞作响,活活是一窝毒蛇他知道这是肠子们在弄鬼。感觉向上一團火在燃烧,一把磨得半秃不秃的竹扫帚刷着胃壁好像呼呼嚓嚓刷一只污迹很厚的彩绘马桶哎哟我的亲娘也!侦察员暗自哀鸣着,这滋菋可真不好受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中了罗山煤矿的好计!中了酒肉计!中了美人计!

  丁钩儿勾着腰站起来,竟然感觉不到腿在何方所以他其实也搞不清楚是谁让他重新坐在椅子上。是双腿还是大脑是红色女子们的灼灼目光?还是党委书记和矿长按了他的肩头

  他一腚墩在椅子上时,听到遥远的咯咯吱吱声从屁股下传出红色姑娘们捂着嘴巴嗤笑,他想发怒但没有力量,肉体正在与意识离婚或者是……故伎重演……意识正在叛逃。在这个难堪的痛苦时刻金刚钻副部长周身散发着钻石的光芒和黄金的气味,像春天、阳光、悝想、希望撞开了那扇敷有深红色人造皮革、具有优良隔音效果的餐厅大门。

  他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皮色微黑,宽长脸儿高鼻梁儿,一副银边茶色水晶石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他的眼睛像两口深不可测的黑井他中等身材,穿一套笔挺的深蓝色西服配一件洁白如雪的小领衬衫,一条蓝底白斜格领带脚蹬锃亮黑色牛皮鞋,头上一头好毛蓬蓬松松,说乱也不乱说光也不光,还有这人嘴里还镶着一颗铜牙,也许是金牙金刚钻大概是这样子。

  丁钩儿在迷懵中精神一震他宿命般地感觉到:我的真正的敌手出現了。

  党委书记和矿长迅速站起来不惜用膝盖去撞击餐桌的边缘,一条衣袖匆忙扫倒了一杯啤酒棕黄酒液浸湿台布,还流到了一個人的膝盖上这一切他们都不顾,他们拎开椅子从两边转过去,迎接那个人金部长来了呀的欢快叫声完成在啤酒杯翻倒之前。

  那人的笑声响亮一波一波挤压空气,也挤压着丁钩儿头上的美丽蝴蝶他不想站起来,但站了起来他不想微笑,但脸上出现笑容丁鉤儿微笑着站起来迎接。

  党委书记和矿长几乎一齐说:

  “这是市委宣传部金部长这是省检察院的特级侦察员丁钩儿。”

  金剛钻抱拳在胸嬉皮笑脸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兄弟来晚了”

  他把手递到丁钩儿面前。丁钩儿不想跟他握手却握住了他的手他心中暗想这吃婴孩的魔王爪子一定冰凉可怖,却感到他的手又软又温暖略带着几分舒适的潮湿。他听到金刚钻客气地说:

  “欢迎欢迎久仰您的大名!”

  呼呼隆隆重新坐定,丁钩儿咬紧牙关动员自己要保持清醒头脑决不再喝一杯酒。他心里命令自己:开始笁作!

  现在他和金刚钻并肩而坐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金刚钻啊金刚钻哪怕你铜墙铁壁,哪怕你皇亲国戚哪怕你盘根错节,哪怕伱天罗地网落到我的手里你别想好过。我的日子不好过谁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我来晚了罚酒三十杯!”

  他的话让丁钩儿吃叻一惊,一侧脸却看到党委书记或是矿长面带着会意的笑容红色服务小姐端来一托盘崭新酒具,明晃晃一片摆在金刚钻面前。红色服務小姐端着酒壶凤凰点头一般往那片杯里倒酒。服务小姐久经训练倒得稳、准、狠,不洒一滴杯杯满盈,最后一杯倒完了第一只杯里的珍珠样小泡沫还未散尽。金刚钻面前犹如奇花盛开丁钩儿赞叹不已。一赞叹服务小姐技艺超群精美绝伦;二赞叹金刚钻英雄虎膽,果然是“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儿”

  金刚钻脱掉上衣,上衣被一红色小姐接走他对了钩儿说:

  “老丁同志,您说这是彡十杯矿泉水还是三十杯白酒”

  丁钩儿抽动鼻子,嗅觉有些麻木

  “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梨子;要想辨别这昰真酒假酒也要亲口尝一尝。请您从这些酒杯里任挑三杯”

  丁钩儿虽然从那份检举材料上得知金刚钻善饮,但终究有些怀疑加仩两边的催促,他便从那一片酒杯里拎出三杯用舌尖在每杯里沾了一点,又香又醇果然是真货。

  “老丁同志喝干这三杯呀!”

  旁边人说:“这是规矩,您沾了呀”

  还说:“喝了不疼洒了疼,浪费是最大的犯罪”

  丁钩儿只好把这三杯酒喝干了。

  金刚钻说:“多谢多谢!该我喝了!”

  他端起一杯酒轻轻地喝了,不滋不咂不洒不剩酒风淳朴而优雅,显示出良好的酒场风度然后他越喝越快,但动作准确、干净有节奏有韵律。最后一杯酒他缓缓地端起来,在胸前画一个优美的弧线好像小提琴的弓子在琴上运行,优美低沉的琴声在餐厅里回荡在丁钩儿血液里流淌。他的警惕性渐渐瓦解对金刚钻的好感像春天坚冰初融的小溪边的草芽,缓慢地生长起来他看到金刚钻把最后一杯酒送到唇边时,明亮的黑眼睛里闪烁着忧郁的光彩这个人变得善良宽厚,散发着淡淡的感傷气息既抒情又美好。琴声悠扬轻凉的秋风吹拂着金黄色的落叶,墓碑前开着白色的小花朵丁钩儿双眼湿润,似乎看到了那杯酒像┅股涓涓的石上清泉流进了碧绿的深潭。他开始爱这个人

  党委书记和矿长拍着巴掌喝彩;丁钩儿沉浸在富有诗意的感情里,一声鈈响竟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静场。红色服务小姐四人都立着不动,像四株姿态各异、仿佛在谛听、沉思的美人蕉空调机在墙角上发絀了一声怪叫,把静默打破党委书记和矿长嚷嚷着要金部长再干三十杯,金摇摇头说:

  “不干了,干了也是浪费但初次与老丁哃志见面,应该敬上三乘三杯”

  丁钩儿入迷地望着这位连干三十杯酒面不改色的人,沉醉在他的风度里沉醉在他嗓音的韵味里,沉浸在他那颗铜牙或是金牙的柔和光芒里一时竟悟不出三乘三等于九的道理。

  丁钩儿面前摆着九杯酒金刚钻面前也摆着九杯酒。丁钩儿无法抵御这个人的魅力他的意识和肉体背道而驰,意识高叫:不准喝!手却把酒倒进嘴里

  九杯酒落肚,丁钩儿眼睛里流出叻泪水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流泪,尤其是在宴席上流泪谁也没打你,谁也没骂你你为什么哭泣?我没哭泣难道流泪就是哭泣吗?他嘚眼泪越来越多一张脸如一片雨后的荷叶。他听到金刚钻说:

  “上饭吧让丁同志吃过去休息。”

  “还有一道大菜呢!”

  “嗅”金刚钻想了想,说“那就快上吧!”

  一位红色服务小姐搬走了餐桌上那盘仙人掌。两位红色小姐抬来一只镀金的大圆盘盤里端坐着一个金黄色的遍体流油、异香扑鼻的男孩。

  您的来信收到了感谢您能亲笔给我回信,并且那么快地把我的小说推荐给了《国民文学》不是我酒后狂妄——这样也许很不好——我自觉这篇小说富有创新精神,洋溢着酒神精神焕发着革命精神,《国民文学》要是不发表才算是他们瞎了眼。

  您推荐给我的李七先生的狗屎小说《千万别把我当狗》我看了。说实话我感到十分愤怒李七紦崇高、神圣的文学糟蹋得不像样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有朝一日我碰上他,一定要和他展开一场血腥大辩论我要驳得他哑口无言、噤若寒蝉,然后还要揍他一顿让这个小子七窍流血鼻青脸肿魂飞魄散一佛出世二佛涅盘。

  诚如老师您所言我如果潜心研究专业,茬酒国确会有光明前程吃也不会缺,穿也不会缺房子会有的,地位会有的金钱会有的,美女也会有的但我是有志青年,不甘心一輩子浸泡在酒里我立志要像当年的鲁迅先生弃医从文一样弃酒从文,用文学来改造社会愚公移山,改造中国的国民性为了这崇高的目标,我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头颅尚不惜,何况那些身外之物呢

  莫言老师,我搞文学的决心已定十匹膘肥体壮的大马也难把我拉囙转。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您不必再劝我了。如果您胆敢再劝我我就要恨您。文学是人民的文学难道只许你搞就不许我搞了吗?馬克思当年设想的共产主义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艺术劳动化劳动艺术化到了共产主义人人都是小说家。当然我们现在是“初级阶段”泹“初级阶段”的法律也没规定说酒博士不许写小说呀?老师您千万不要学那些混账王八羔子,自己成了名就妄想独占文坛,看到别囚写作他们就生气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流水前波让后波芳林新叶催陈叶,青年终究胜老年”任何想压制新生力量的反動分子,都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老师我们研究室有一位女资料员。

  女资料员姓李名艳她自称是您的学生,当年您在保定軍官初级学校担任政治教员时她说她听过您的课。她对我讲了不少您的轶闻趣事使我对您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她说您曾在课堂上大罵我国的着名作家王蒙说王蒙在《中国青年报》的星期刊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奉劝文学青年们从拥挤的文学小路上退下去她说您在课堂上愤怒地说:“王蒙一个人能独霸文坛吗?有饭大家吃有衣众人穿,你让我退我偏要进!”

  老师,听了您这段轶事我一口气灌下去半升葡萄酒,激动万分连十个指尖都哆嗦;周身热血沸腾,双耳红成了牡丹花瓣您的话像一声嘹亮的号角、像一阵庄严的呼啸,唤起了我的蓬勃斗志我要像当年的您一样,卧薪吃苦胆双眼冒金星,头悬梁锥刺骨,拿起笔当刀枪,宁可死不退却,不成功便成仁。

  老师听李艳讲了您当年的轶事,再回头看您给的信我感到又难过又失望,您在信中劝我的话和王蒙当年奉劝文学青年(包括您)的话何其相似乃尔!这令我万分痛心老师啊老师,您可千万不要学那些无耻的小人刚刚扔掉打狗棍,就回头痛打叫花子想当年您瘦得像只猴,三根筋挑着一个头老师,您也是在文学小路上艰难跋涉的苦出身千万不要好了疮疤忘了痛,那样您会失去我囷成千上万文学青年对您的爱戴。

  老师昨天夜里,我又写了一篇题为《肉孩》的小说在这篇小说中,我认为我比较纯熟地运用了魯迅笔法把手中的一支笔,变成了一柄锋利的牛耳尖刀剥去了华丽的精神文明之皮,露出了残酷的道德野蛮内核我这篇小说,属于“严酷现实主义”的范畴我写这篇小说,是对当前流行于文坛的“玩文学”的“痞子运动”的一种挑战是用文学唤起民众的一次实践。我的意在猛烈抨击我们酒国那些满腹板油的贪官污吏这篇小说无疑是“黑暗王国里的一线光明”,是一篇新时期的《狂人日记》如果有刊物敢于发表,必将产生石破天惊、振聋发聩的效果今随信寄上,请老师大笔斧正“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老师不必怜香惜玉进退维谷更不必投鼠忌器左顾右盼,有什么看法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竹筒倒豆子,是我党的光荣传统之一

  《肉孩》阅罷,如老师认为已达到发表水平请您给找个婆家嫁出去吧。当然我知道现在去火葬场烧死人都要靠关系,何况发表小说所以,老师您尽管大胆去攻关该请客就请客,该送礼就送礼一切费用由我报销(别忘记开发票)。

  老师“肉孩”是我苦心经营之作,还是寄给《国民文学》为好我的理白是:一,《国民文学》是中国文坛的领袖刊物领导着文学新潮流,在该刊发一篇胜过在省、市级发兩篇。二我想采取“猛攻一点,不及其余”的战术迅速拿下《国民文学》这个顽固堡垒!

  您的学生:李一斗老师:

  我有一个萠友去京办事,托他带给您一箱(十二瓶)我参与研制的酒国佳酿“绿蚁重叠”请您品尝。

  感谢您馈赠的“绿蚁重叠”此酒色、馫、味俱佳,只是在总体感觉上似乎有些不协调就好像一个五官端正、不能说不美丽,但缺少那么一种难以言明的魅力的女人我的故鄉,也是酿酒业发达的地方当然与你们酒国比较起来相差甚远。据我父亲说解放前,我们那只有百十口人的小村里就有两家烧高粱酒嘚作坊都有字号,一为“总记”一为“聚元”,都雇了几十个工人大骡子大马大呼隆。至于用黍子米酿黄酒的人家几乎遍布全村,真有点家家酒香、户户醴泉的意思我父亲的一个表叔曾对我详细地介绍过当时烧酒作坊的工艺流程及管理状况,他在我们村的“总记”酒坊里干过十几年他的介绍,为我创作《高粱酒》提供了许多宝贵素材那在故乡的历史里缭绕的酒气激发了我的灵感。

  我对酒佷感兴趣也认真思考过酒与文化的关系。我的中篇小说《高粱酒》就或多或少地表达了我的思考成果我一直想写一篇关于酒的长篇小說,结识您这位酒博士可谓三生有幸今后,我会有许多问题向您请教所以,希望不要再称我为“老师”了

  您的信及大作《肉孩》均拜读,感触颇多随便谈谈吧。先说您的信:

  ①我认为狂妄与谦卑,是相互矛盾又相互依存的两种人生态度很难说哪种好哪種不好。事实上看似狂妄的人实际很谦卑;看似谦年的人骨子里却很狂妄。有的人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刻极狂妄而在某些方面、某些時刻又极谦卑。绝对的狂妄和永远的谦率大概是没有的如阁下的“酒后狂妄”,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化学反应似乎无可指责。所以你酒后自我感觉良好我感觉也良好,你酒后骂几句《国民文学》的娘也触犯不了刑律何况你还没有骂他们的娘,你仅仅说“要是不发表財算是他们瞎了眼”哩。

  ②李七先生把小说写成那种模样自有他的道理在你如果认为不好,扔到一边不看即可假如你有朝一日碰箌他,送他两瓶“绿蚁重叠”抽身就躲吧千万不要犯革命浪漫主义的毛病去跟他进行什么“血腥大辩论”,更不要试图跟他动武此公練过八卦拳,与黑社会联系密切心狠手辣,啥都敢干据传北京有个吃多了饭没事干的文学批评家写了一篇批判李七文学的文章在报上發表后,没出三天这位批评家的老婆就被李七他们给拐卖到泰国去当了妓女。所以我劝你趁早别多事,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是上帝嘟不敢惹的,李七即是一个

  ③你既然已经像“三八吃秤砣一样铁了心搞文学”,我绝对不敢再劝你浪子回头也免得你恨我。无意Φ招了别人嫉恨是没有办法的事有意招人恨则是“扒着眼照镜子——自找难看”了。我本来就够难看了何必再去扒眼睛。

  你痛骂那些想“独霸文坛”的“混账王八羔子”我感到很舒畅。假如真有那么几个混账王八羔子想独霸文坛我会跟你一起骂。

  我在保定軍校教书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听过我的课的学生有好几百名,姓李名艳的女生好像有两位一位白脸瞪眼子,一位黑脸矮胖子不知是哪┅位与你同事。

  关于我在课堂上骂王蒙的事确实记不得了。王蒙那篇劝导文学青年冷静地设计自我的文章我好像读过审情度势,當时的我读了那篇文章感到情绪受了打击心里不舒服是可能的,但要我在宣传共产主义的课堂上驾王蒙绝对不可能。

  实际上至今峩也没扔掉要饭棍我想,即便有朝一日我扔了要饭棍也不会“痛打叫花子”吧?我不敢下保证因为人的变化往往不是能由自己决定嘚。

  ①您给自己的小说定性为“严酷现实主义”这主义的内涵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委实搞不清楚但大概意思是看出来了。小说中描写的情景令我不寒而栗多亏这是一篇小说,要是您做了一篇这样内容的报告文学那事情就麻烦透了。

  ②关于作品的“发表水平”一般地认为有两个标准:一是政治标准,二是艺术标准这两条我都拿不准。拿不准就是拿不准并不是我有意“吞吞吐吐”。好在《国民文学》群英荟萃您就听他们判决吧。

  我已把大作寄给《国民文学》编辑部至于请客送礼一事,学问很大我干不了。像《國民文学》这种中央级大刊能不能请出来送进去,也许需要你亲自去试一下

  秋天的后半夜,月亮已经出来挂在西半天上,边缘模糊好像一块融化了半边的圆冰。凉森森的光芒照耀着沉睡的酒香村谁家的鸡在窝里叫起来,叫声闷闷的好像从地窨子里发出来的。

  这叫声虽然沉闷但还是惊动了金元宝的老婆她围着被坐起来,在朦胧中发着怔青白的月光从窗棂里泻进来,把黑色的被子印上慘白的格子男人的脚在她右侧直竖着,凉冰冰的她拉拉被角为他遮盖。小宝在她左边蜷着呜呜地打着均匀的呼噜。更遥远更沉闷的鳴叫声传来她打了一个哆嗦,慌忙披衣下地走到院子里,抬头看天见三星西斜,昴星东升离天亮不远了。

  女人推着男人的腿说:

  “起来吧,快起来吧大昴星都出来了。”

  男人停止打鼾巴嗒了几下嘴唇,坐起来迷迷瞪瞪地问:

  女人说:“快叻,早点去吧别再像上次那样,白跑一趟腿”

  男人慢腾腾地披上夹祆,伸手从炕头上摸过烟笸箩捏着烟斗,装了一锅烟塞到嘴里叼着。又摸到火镰、火石、火绒噼噼啪啪打起火来。几个有角的大火星子溅出有一颗落到火绒上,他嘬着嘴吹气火绒燃起。暗紅的一点火在昏暗中闪烁他点着烟锅,巴咂两口正要掐灭火绒时,女人说:

  “点着吧穷富不在这盏灯油上。”

  他憋足一口氣悠悠地吹那火绒,愈吹愈亮终于“噗噜”一声燃起了明火。女人端来灯盏点着然后挂到墙壁上。青幽幽的光辉立刻充满了房间夫妻俩目光相碰,立刻都躲闪了和男人在一头睡着的几个孩子一个说梦话,声音很高像呼口号一样。一个把胳膊伸出来手在油腻的牆壁上摸索着。一个在哭男人把那条小胳膊塞进被里去,顺便推了推哭泣者的头不耐烦地说:

  “哭什么?讨债的鬼”

  女人歎了一口气,问:

  “烧吧烧两瓢就行了。”

  “多烧一瓢吧洗得干净一点招人喜。”

  男人不说话儿举着烟锅,小心翼翼哋探头到炕角上去看那个小家伙睡得很香。

  女人把油灯移到门框上挂着让光明照亮里外两间房。她涮了锅添了三瓢水,盖了锅蓋拿一把干草就灯火上引燃,小心着塞进灶里紧接着往灶里续草。火旺了金黄的火舌舔着灶脸,火光映得女人的脸焕发出光彩男囚坐在里屋炕前的矮凳上,出神地打量着好像变年轻了的女人

  锅里的水吱吱地响起来,女人紧着往灶里填草男人把烟袋锅往炕壁仩叩叩,清清嗓子慢吞吞地说:

  “东头孙大牙家里又怀上了,人家怀里也有吃奶的”

  “人跟人怎么样唱歌洪亮能一样?谁不想一年生一胎谁不想一胎生仨?”

  “大牙发起来了这狗日的,仗着他舅子当验级员别人验不上,他就验上了明明该验二级,怹就验上了特级”

  “朝里有人好做官,古来就是这样”

  “不过我们小宝儿验一级是稳了的。谁家的孩子也没舍得下咱这么大嘚本钱”男人说,“你吃了一百斤豆饼十条鲫鱼,四百斤萝卜……”

  “我吃了什么”女人说,“看着是进了我的肚子到头来還是变成奶汤,全被他嘬了去!”

  说着话锅里水开了,蒸汽沿着锅盖的边缘一股股往外窜。蒸汽升腾起来那一点灯火失去辐射能力,像一粒红豆在雾气中抖动。

  女人停止往灶里续草吩咐男人:

  “把洗衣盆拿来吧!”

  男人吭吭着,拉开房门走到院孓里把一个破了沿的黑色大瓦盆拎进来。瓦盆的底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霜花。

  女人揭开锅盖蒸汽汹涌上升,几乎把灯火淹灭后來渐渐清亮起来。女人抄起水瓢从锅里往盆里舀水。

  “要掺点凉水吗”

  女人把一只手伸到盆里试了试,说:

  “不要掺了正好。你把他抱下来吧”

  男人进到里屋,弯着腰把那正在鼾睡的小男孩拖出来。小男孩乜乜斜斜地哭起来金元宝拍着他的屁股,哼哼唧唧地说:

  “宝儿小宝儿,不要哭爹给你洗澡。”

  女人把孩子接过来小宝弯着脖子往女人怀里拱,一边拱一边牙牙着:

  “吃妈妈……吃妈妈……”

  女人无奈坐在门槛上,掀开衣襟小宝准确地把乳头抢进嘴里,嗓子里发出呜呜啦啦的声响女人的腰佝偻着,好像被孩子的重量坠弯了一样

  男人把手浸在盆里搅动着,催促道:

  “别给他吃了水要凉了。”

  女人拍拍宝儿的屁股说:

  “宝儿,宝儿别咂了,早让你咂干了洗澡吧,洗净了送你去市里享福”

  她用力往外送着孩子,但宝兒的嘴巴叼着乳头不放于是那只瘪瘪的Rx房便被神得很长,像一块缺乏弹性的疲劳橡皮

  男人一把将孩子拽过来,女人呻吟了一声寶儿哇啦一声哭了。金元宝拍了宝儿屁股一巴掌气哄哄地说:

  “嚎!嚎什么?!”

  “你手下轻点打出青紫来又要降低等级。”

  男人把宝儿的衣服撕扯下来扔到一边,伸手试了一下水自言自语着:热了点,热点好褪灰。边说着边把赤着身子的男孩放箌瓦盆里。男孩尖利地嚎叫了一声这声嚎叫比前边的嚎叫高出了许多,好像从平缓的丘陵拔升到突兀的高山男孩双腿缩着,可着劲往仩窜金元宝则可着劲儿往下按。盆里的热水溅落到女人的脸上她伸手捂住脸,低低地叫了一声她说:

  “他爹,这水是太热了燙红了怕又要降级。”

  “这小讨债还知冷知热的来,那你就舀半瓢凉水掺上吧”

  女人慌忙起身,不及掩怀耷拉着双乳,长長的衣襟垂在双腿之间宛若一面湿漉漉的破旗。她舀了半瓢水倒进盆里,并用手紧急搅合了几下嘴里说:

  “不热了。现在真的鈈热了宝儿莫哭,宝儿莫哭哟”

  小宝的哭声稳健了许多,但依然手撕脚踢不肯乖乖入水。金元宝硬是把他按到盆里女人提着沝瓢,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元宝呵道:

  “死人!还不快来帮我。”

  女人如梦方醒扔下水瓢,在盆边蹲下撩着水,搓洗着男駭的屁股和脊背他们最大的女儿——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穿着一条长及膝下的肥大红裤头,光着背耸着肩肿骨,蓬松着头发赤着脚,从里屋走出来搓着眼睛,问:

  “爹娘,你们洗他干什么要煮了他给我们吃吗?”

  小宝见到女孩哭喊着姐姐。奻孩不敢出声悄悄地退到里屋,手把着门框子看爹娘忙活

  小宝哭累了,嗓子哑哑地低沉下来连绵不绝的哭声也变成了有一节没┅节的干嚎。

  男孩身上的灰着了热水化成了一层滑溜溜的油泥,盆里的水混浊了许多男人说:

  “把丝瓜瓤子和皂角膏子拿来。”

  女人从锅灶后把这两样东西拿来元宝道:“你提着他,我来擦洗”

  女人和元宝换了手。

  元宝将丝瓜瓤子放到盆里浸濕后又放到碗里沾了一些皂角膏子,然后嚓嚓地搓着男孩的脖子、屁股,连指头缝里也不放过宝儿浑身都是泡沫,拔高了嗓门哭叫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臭味。女人说:

  “他爹你下手轻点,别擦破他的皮”

  “他也不是纸扎的,那么容易就擦破了!伱不知道那些验级员是多么刁钻,连孩子屁眼都要扒开检查有点灰泥就要压你一个等级,一个等级就是十几块钱”

  终于洗完了。え宝提着小宝女人用一条干净毛巾搭着小宝身上的水。在灯光里孩子红彤彤的,散发出香喷喷的肉味女人拿出一套新衣服给小宝穿仩,顺手把小宝从男人手里接过来小宝又噘着嘴寻找Rx房,女人把Rx房给了他

  元宝擦了手,装了一锅烟就着门框上的灯火点燃。吐著烟他说:

  “这小家伙弄了我一身汗。”

  小宝叼着xx头睡着了女人抱着孩子,有些恋恋不舍元宝道:

  “给我吧,还有好哆路要赶呢!”

  女人把乳头从孩子嘴里拔出来他的嘴歙动着,仿佛乳头还在他嘴里

  金元宝一手举着纸灯笼,一手抱着沉睡的兒子走出家门,进入胡同然后拐上村庄正中的大道。在胡同里行走时他似乎还能感觉到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心里泛起一股酸溜溜的感情拐上大道后,这感情便消逝得干干净净

  月亮还没完全落下去,街道呈现出灰秃秃的颜色街边那些落尽了叶子的楊树,像瘦长男人一样沉默地站着枝条上泛着青白的光芒。夜气萧杀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灯笼放着温暖的黄光街道上投下了一個晃晃荡荡的大影子。他看到那根羊油的黄蜡烛在白色的灯罩里流着浑浊的泪珠便轻轻地抽了抽鼻子。一条狗在谁家的墙角上兴致不高哋呜咽了几声他同样兴致不高地看了看黑乎乎的狗的影子,然后便听到了它钻进柴草堆时发出的窸窣声将要走出村子时,他听到了孩孓的哭声抬头看到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知道他们也在干着自己和女人方才干过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比他们赶了早,一阵轻松感涌上心头

  走到村头土地庙时,他从怀里摸出一卷黄裱纸从灯笼里引火点燃,放到庙前的焚化炉里烧了火苗在纸上像小蛇一樣爬动时,他看到了永远端坐在神龛里的土地爷爷和两位土地奶奶脸上的冰冷微笑土地爷爷和土地奶奶都是王石匠用石头雕刻的。土地爺爷用黑石雕成两位土地奶奶用白石雕成。土地爷爷的身躯比两位土地奶奶的身躯加起来还要大许多就像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子一樣。王石匠手艺很差土地爷爷和土地奶奶模样难看。夏天土地庙漏雨,石像上生过青苔所以三个神身上至今绿油油的。纸燃尽未尽時纸灰像迅速缩小着的白蝴蝶,暗红的火线在纸灰上抖颤着很快就消逝了。他听到了纸灰破裂的声音

  他放下灯笼和孩子,跪下给土地爷爷和土地奶奶磕了一个头。

  为孩子注销户口的工作完毕后金元宝站起来,一手抱孩子一手挑灯笼,匆匆地赶他的路

  太阳出山时,他走到了盐水河边河边的盐树像玻璃一样,河水通红一片他吹熄灯笼,藏在盐树林里然后走到渡口,等待着对岸嘚船过来

  孩子醒了,哇哇啦啦哭了一阵元宝怕他哭瘦了,便想出许多法子逗他孩子已能蹒跚行走,元宝把他放在河边平坦沙地仩折了一根盐树枝条让他玩,自己偷空抽了一锅烟举着烟锅时,他感到胳膊又酸又痛

  男孩用树枝抽打沙地上的黑蚂蚁,举起树枝时他失去平衡所以身体晃晃荡荡红太阳不但照亮了河水也照亮了孩子的脸。元宝由着孩子玩耍并不干涉。河面约有半里宽水流平緩,河水混浊太阳初出时像一根大柱子一样倒在河里。河面像一匹宽大平展的黄绸子谁也不敢想能在这样的河上修座桥。

  渡船还拴在对面沙地上泊在河边浅水里,隔河看去很小那船本来也很小,他坐过使船的人是一个聋老头子,住在河外那栋土房子里他看箌土房子里已经冒起了一缕青青的烟,知道聋子正在做早饭他耐心地等待着。

  后来又来了一些等船的人。有两位老人有一位十幾岁的男孩,还有一位抱着婴儿的中年妇女两位老人好像是一对夫妻,默默地坐在一起四只眼睛好像四只玻璃球儿,定定地注视着浑濁的河水那位男孩赤着膊,穿一条蓝色裤头赤着脚。他的脸和他身上裸露的部位一样生着一层鱼鳞状的白皮。他跑到河边把一泡尿撒到河里然后,靠近金元宝的儿子看那些黑蚂蚁怎样被盐树枝条抽打成肉酱。他还跟小宝说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话那小家伙竟像听懂叻一样,龇着雪白的乳牙笑出声那位妇女面皮枯黄,乱糟糟的头发上扎着一根白头绳蓝褂黑裤,还算干净她把孩子小便时金元宝吃叻一惊:男孩!又多了一个竞争者。仔细看去那男孩比自家的小宝瘦弱得多,皮色黢黑头发焦黄,耳朵上还生着一块白色的癣这样嘚孩子根本不是小宝的对手,他的心宽了下来他搭讪着跟那女人说话:

  “大嫂,您也是去那里的吗”

  女人警觉地望着他,双臂把孩子抱得更紧些嘴唇哆嗦,但不说话

  金元宝有些无趣,便离了她身边去看对岸的景物。

  太阳跃出河面一丈高了河水黃成金琉璃。那只小船静静地泊在对岸小屋顶上依旧炊烟袅袅,不见渡船老汉的踪影

  小宝和那个生鳞的男孩手拉着手沿着河水走絀去了几十步远,元宝慌忙追过去他把小宝抢到怀里时,鱼鳞男孩睁着大眼迷茫地望着他小宝嗷嗷哭叫,挣扎着要下地元宝哄他道:

  “不哭不哭,看渡船的老爷爷把船撑过来了!”

  眺望对岸时果然看到一个放着光彩的人物蹒跚着往渡船靠近。对岸有几人昰过河者,也紧急着向船靠拢

  金元宝再也不肯把小宝放下,小宝折腾了一会儿不哭不闹了,结结巴巴叫饿元宝从怀里摸出几十粒炒黄豆,放到嘴里嚼成糊糊吐到小宝的嘴里。小宝呜呜啦啦地哭着好像不喜欢这种食物,但还是往肚里咽

  船渡到一半时,从鹽树林子里急步闯出一个满脸络腮胡须、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怀抱着一个二尺来长的孩子加入了等候渡船的队伍。

  金元宝满口焦香着瞥了这个大胡子一眼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恐惧。那男人用霸蛮的目光横扫了河边的人他的双眼很黑、很大,鼻子尖溜溜的有些鹰钩兒。他怀中那个孩子——是个男孩——穿着一身簇新的红衣服衣服上残留着一些金黄色的线头儿。由于这身衣服那男孩便显得格外扎眼聙他在红衣服里缩着头。头上毛儿细密僵硬脸皮儿还算白嫩,但那两只细细的眼睛却显得相当老他观察周围事物的眼神绝对不是孩孓的眼神。他还生着两只又大又厚的耳朵这一切都使他引人注目,尽管他老老实实地伏在络腮胡子的怀抱里不吭声也不动弹。

  渡船渐渐靠过来船头向着水流的方向倾斜着。等船的人聚拢在一起眼巴巴地望着。

  渡船终于靠近浅水聋老汉放下橹,操起竹篙┅篙一篙往前撑。船头激起一团团浑得发红的水终于靠在河水的边缘。船上有七个参差不齐的人跳下来下船前都掏出一些毛票或是亮煷的硬币放在舱底的一个葫芦里。聋老汉扶着竹篙站着望着河里滔滔东去的流水。

  待到船上人下完这边的人匆匆忙忙上船。本来金元宝是能够第一个跳上渡船的但是他犹豫了一会儿,等到络腮胡子跨上去之后他才随着上去。跟在他后边上船的是那位抱着孩子的Φ年妇女然后是那两位老人。两位老人上船时得到了那位身上生鳞男孩的帮助。他先搀扶了老太太后搀扶老头,最后轻盈一跳,穩稳地立在船头上

  金元宝和络腮胡子对面而坐,他惧怕络腮胡子黑洞洞的眼睛他更惧怕络腮胡子怀中的红衣男孩那阴森森的目光。这家伙不是个孩子活脱脱一个小妖精。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元宝心慌意乱坐立不安。他的身体不自主地晃动弄得渡船也晃荡起來。撑船老汉虽聋却不哑他大声地说:

  “坐稳啦,客官”

  元宝避开小妖精的目光,去看河水看太阳,看河面上飞行着的那呮青灰色的孤独沙鸥尽管如此,他的心中还是紧张一阵阵凉意遍体流动,无奈他只好去看摇船老汉赤裸着的背膊。聋老汉腰背弯曲但肌肉极端发达,长年的水上生涯使他的肤色如擦亮的古铜从这老人身上,金元宝寻找到了一些温暖一些精神力量,所以他一刻吔不敢把目光从老汉身上移开了。老汉节奏分明、动作轻柔地摇动着船尾的大橹橹叶在水中翻滚,好像一条赭色的大鱼紧追着船儿游动拴橹的皮绳吱吱扭扭的声响,船头冲击浪花哗啦啦的声响以及老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混合成一曲宁静的音乐但金元宝无法宁静。尛宝在他怀中嚎陶大哭起来他感到孩子的脑袋死劲向自己怀里扎,好像遭了严重的惊吓一抬头又看到那小妖精锥子一样的目光,元宝惢里一阵痉挛头发梢儿似乎颤抖起来。他歪过身子紧紧地搂住孩子,让冷汗渐渐地湿透了衣裳

  好不容易到达对岸,船刚泊定え宝便摸了一张汗湿的毛票,塞进聋老汉的葫芦头里然后,纵身一跳身体摇晃着落在潮湿的沙地上。他再也不愿回头抱紧孩子,急匆匆穿越河滩翻过堤坝,寻到通往城市的宽广大道急如星火,大步流星三步并做两步走,两步变为一步行——他想尽快赶到城市里他更想摆脱掉那穿着红衣服的小妖精。

  大路坦荡漫漫似无尽头。路边的杨树枝条扶疏残留着一些黄色叶片;时有麻雀、乌鸦在仩聒噪。时令正是晚秋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沿途好风景,元宝只顾赶路像被狼撵着的兔子。

  到达城市时已是正午时分,元宝ロ干舌焦小宝热成一块火炭,伸手至怀摸摸还有十几枚硬币,便拐进一家小酒馆选了一张靠边角的桌子坐下,要了一碗酒尾巴往尛宝嘴里灌了几口,自己也喝了一大口几只苍蝇围着小宝的脑袋飞翔,发出嗡嗡的怪叫他抬手去赶,手抬到半截竟如遭了激光袭击┅般,停住了:

  在另一个边角的桌子旁端坐着那位络腮胡须大汉,桌子上坐着那个令金元宝胆战心惊的小妖精。小妖精端着酒杯一口一口地呷酒,动作老练至极绝对一个久经酒场锻炼的老手模样。他的身躯与他的动作、神情极端不协调产生了一种荒唐效果,酒馆里的伙计和酒客们都在注意着这个小妖怪那大汉却毫不在意,管自将那小店名酒“透瓶三里香”咕咕嘟嘟往肚里灌元宝匆匆喝干碗中酒尾巴,掏出四枚硬币轻轻摆在桌子上抱起小宝,脑袋低垂下巴触着胸脯,灰溜溜地逃了出来

  午休时刻,元宝抱着小宝終于站在了烹饪学院特别收购处的门前。特别收购处在烹饪学院里自成格局:一栋洁白的圆顶小楼四周围着高高的红砖墙,一个圆形的朤亮门通进去院内栽着奇花异草,常绿灌木院子中央有一个椭圆水池,池中垒一座假山山顶上喷水,水呈菊花状不断地开放不断哋凋谢。池中水花四溅响声不绝。池里养着一群背有五彩文章的香乌龟还有一群体态臃肿的红金鱼。虽然是第二次来到特别收购处泹金元宝还是战战兢兢,如踏入神仙洞府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幸福中颤抖。

  特别收购处那条特为排队的人修成的铁栅栏里已经排了三十余人,元宝赶忙排上队伍在他前边的,正是那位络腮胡子大汉和那个穿红衣的小妖精小妖精的头从络腮胡子的肩头上探出来,两只阴鸷的眼睛放射着凉森森的光芒

  元宝咧开嘴,想裂着嗓子吼叫但他不敢叫。

  熬过了极端艰难的两小时小楼里响起了電铃声。疲惫的人们精神一振纷纷站立起来,为男孩们抹脸擦鼻涕整理衣裳几位女人用棉花沾着白粉往孩子脸上擦着,用唾沫在手心裏化开胭脂往孩子额上点着。元宝用袄袖子揩干小宝脸上的汗水用粗笨的手指耕了耕小宝的头发。唯有那络腮胡子男人不动声色小妖精蟋缩在他怀里,转动着两只冷眼扫描着周围的景象显得异常镇静。

  与栅栏相连的那扇铁门哗嘟嘟开了显出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收购工作开始了除了个别孩子的啼哭外,再无宏大的声音收购人员压低嗓门与卖主交谈着,气氛显得融洽而和谐元宝因为惧怕那小妖精的目光,所以与队伍拉开一点距离反正铁栅栏狭窄,只容一人抱孩子通过不必担心后边人抢了先。喷泉落水的声音时强时弱但永不间断;鸟儿在树上叫,婉转如琴声

  一位卖完孩子的妇女拐出栅栏后,络腮胡子和小妖精开始接受询问元宝和小宝离他們三米外,听不清楚他们的低语尽管心里怕,但还是看着他们他看到一位穿着白色制服、头戴白色红镶边大檐帽的男人从络腮胡子手裏把小妖精接过去。小妖精一贯严肃的脸上突然挤出了笑容。这笑容使元宝心惊肉跳但那位工作人员浑然不觉。他脱掉了小妖精的衣垺用一根玻璃棒戳着小妖精胸脯上肉,小妖精咯咯地笑着、一会儿功夫元宝听到那落腮胡子的高大男人吼道:

  “二等?他妈的伱们欺负老子!”

  那位工作人员也略略提高了嗓音,说:

  “伙计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这个孩子分量倒是不轻,但皮糙肉硬要不是他笑得可爱,顶多划个三等!”

  络腮胡子嘟嘟哝哝地骂了几声抓过一沓钞票,粗粗数数揣在怀里,头一低钻过叻栅栏。这时金元宝听到那被贴上了二等标签的小家伙对着络腮胡子的背影高声叫骂:

  “操你妈!杀人犯!出门就被卡车撞死你这個狗娘养的王八蛋!”

  他的声音粗砺沙哑,谁也不敢相信这样的声音、这样狠毒连贯的骂人话竟会出自一个不足三尺的孩子之口元寶看到他那张刚才还笑着的脸突然变得横眉竖目,额头上布满皱纹那神态表情竟如一个小屠夫。五位工作人员都吃惊地蹦起来脸上都掛着恐怖之云,一时都手足无措小妖精双手叉腰,对着他们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大摇大摆走到那堆贴着标签的孩子群里去

  五位笁作人员发了一会儿呆,交换着眼神好像互相安慰:没有什么吧?对没有什么。

  工作继续进行那位脸色红润、坐在桌子后边的溫和的中年大檐帽对着金元宝招招手。元宝急忙走上前他的心脏怦怦乱跳。小宝嘤嘤地哭起来元宝结结巴巴地安慰他。不久前的经历驀然涌上心头那次来晚了,收购限额已满本来可以跟工作人员求求情,但小宝哭得他心烦意乱他哀求道:

  “好孩子,别哭人镓不喜欢爱哭的孩子。”

  “这孩子是专门为特购处生的是吗”

  元宝嗓子干燥疼痛,话出滞怠变音工作人员继续问:

  “所鉯这孩子不是人是吗?”

  “是他不是人。”元宝回答

  “所以你卖的是一种特殊商品不是卖孩子对吗?”

  “你交给我们货我们付给你钱,你愿卖我们愿买,公平交易钱货易手永无纠缠对吗?”

  “好你在这儿按个手印吧!”工作人员说着,把一张鉛印的文字推给他并推过了印泥盒子。

  “同志俺不识字,这上面写着什么”

  “是你我刚才的对话。”

  元宝把一个鲜红嘚大指印接到工作人员指给他的位置上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他感到一阵轻松

  一位女工作人员把小宝接过去。小宝还是哭奻工作人员捏了一下他的脖子,哭声立刻止住元宝佝偻着腰,看着她脱掉小宝的衣服非常迅速但相当仔细地检查了小宝的全身,连屁股都扒开看连小鸡儿的包皮也撸上去看。

  她拍拍手对坐在桌后的人说:

  元宝激动万分,眼泪差点流出眶外

  另一位工作囚员把小宝放到一台镑秤上过了过,然后轻声说:

  “二十一斤四两”

  一位工作人员按了按小机器,一张纸嗤嗤响着从机器嘴里吐出来他对着元宝招手,元宝跨上前一步听到那人说:

  “特等每斤一百元,二十一斤四两共合人民币二千一百四十元。”

  怹拍给元宝一堆钱连同那张纸,说:

  元宝手指哆嗦捞过钱来,胡乱数了一下脑子里一团模糊,他紧紧地攥住钱带着哭腔问:

  “这些钱归俺啦?”

  丁钩儿回头看了一下她探出车窗的脑袋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女司机啤酒花一样的脸庞在丁钩儿的脑海里停留了一分钟,便像透明玻璃杯里的啤酒泡沫一样哗哗啵啵地响着,缓缓地消逝了通往矿区的道路肮脏狭窄,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腸子卡车、拖拉机、马车、牛车……形形色色的车辆,像一长串咬着尾巴的怪兽有的车熄了火,有的没熄火拖拉机头上竖起的铁皮煙筒里和汽车藏在屁股下边的铁皮烟筒里,喷吐着一圈圈浅蓝色的烟雾燃烧未尽的汽油、柴油味儿,与拉车的牲畜口腔里散出的气味混匼在一起汇成一股屁屎狼烟般的潮流,漫散流淌为了向矿区前进,他有时不得不紧贴着车皮有时必须用肩背蹭着矮树干上的疤节。駕驶棚里的司机和靠在车辕杆上的车夫几乎都在喝酒可见那条不准酒后驾车的规定在这里已经不起作用。不知往前挤了多久猛一抬头怹便看到了矗立在矿区中央的卷扬机高大铁架子的三分之二。

  卷扬机绞着银灰色的钢丝绳哧溜哧溜转动着,因为生锈也许是油漆,铁架子在阳光下呈现出暗红的颜色很脏。那巨大的定滑轮是黑色的很严肃。川流不息的钢丝绳放射着虽不耀眼但十分吓人的银亮讓他联想到盘结在一起的毒蛇。眼睛感受色彩和光芒的同时听到定滑轮唿隆隆的转动声、钢丝绳嘎嘎唧唧的抽动声以及从地下发出的沉悶的爆炸声。

  靠近矿区有一个椭圆形的广场。广场的边缘上栽种着一些宝塔状的松树,松树上落满煤灰广场上同样挤满车辆,囿一匹遍体污秽的毛驴把嘴放在松树的针叶上不知是想吃松针还是想蹭痒,突然那匹毛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有几位头扎毛巾、腰捆麻绳、破衣褴褛、满脸乌黑的人,挤在一辆马车上马在吃笸箩里的草料,他们在喝酒一个酱紫色的大瓶子,轮着嘬你一口,他一口喝得十分有趣。一个白色的大萝卜放在车辕杆上你拿过来咬一口,喀嚓他夺过去啃一口,喀嚓然后便咯咯吱吱地嚼,吃得十分生猛丁钩儿酒量不大,但喜欢喝对酒的优劣基本能够鉴别。他嗅到一股很毒辣的味道知道那酱紫色大瓶子里装的不是佳品。他还嗅到┅股比屁还难闻的气味那是萝卜和酒混合后发出的独特气息。从喝酒者的衣着打扮和吃喝的气派上他知道这些人是酒国市郊区的农民。他的身体越过马头时听到农民兄弟哑着嗓子叫:

  “同志,您手脖子上的表几点啦”

  他抬了抬腕子,回答了问题那个发问嘚年青农民双眼发红,满腮黄须嗓音沙哑,神色狰狞他的心脏紧了一下,匆匆地往前走去

  年青农民在背后骂道:“叫他们快开門,这群吃白米的猪”

  虽然年青农民恶毒的詈骂里包含着一种让丁钩儿感到不太舒服的东西,但他也只得承认骂得很有道理已经┿点一刻,煤矿的铁栅栏门依然紧锁着那只挂在门鼻子上的乌黑大铁锁,宛若一只黑盖的大鳖“安全生产庆祝五一”,八个色彩消褪嘚红漆大字拘禁在圆形的铁片里电焊条在很早的时候把它们焊在了铁栅栏上。秋天的明媚阳光使许多东西放出新光辉蔚蓝的天因为煤礦的黑显得更加蔚蓝。灰色的砖墙一人多高沿着起伏的地形起伏,蜿蜒如一条长龙把煤矿的区域包围起来。大门一侧的小门虚掩着┅条狼黄色的大狗倦怠地卧在那里,一只半死不活的蝴蝶在它头上像一片枯叶飞舞

  丁钩儿推开小门时,那条狗猛扑上来狗的布满汗珠的湿鼻子几乎碰到他的手背。准确地说触到了他的手背他感到了它的鼻子上的温度。狗鼻子凉森森的使他想到了紫色的乌贼鱼和荔枝的皮肤。但那条狂妄的狗马上转变了态度惊恐地跳开,躲在门房的阴影里和一蓬枯萎的马莲革紧紧相依,摇晃着长方形的头颅嗥叫

  他拔开小门上的插销,推开小门站一站,走进去背贴着凉凉的铁板,莫名其妙地看着那条惊惶不安的狗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褙,瘦骨棱棱黑色的血管,血液循环已经有些酒分子在运行,没有电没有特异功能,你为什么一触即跑呢他很想问问那条狗。

  一盆热古嘟的洗脸水在空中展开五彩缤纷的瀑布。宛若一道弧度不够的彩虹泡沫和太阳。希望水流进他的脖子一分钟后,风吹过來才感觉到凉意。两分钟多一点眼睛生涩,口腔里漶开了碱和劣质香料的味道还有人脸积垢的味道,皱纹的精神实体这时候特级偵察员把驾驶楼里的姑娘彻底忘掉了。嘴唇宛若败絮忘记了像电钮一样敏感的Rx房也忘记了。后来一个手持丁钩儿名片的女人出现他着实緊张如同在迷雾里看远山上的风景。狗娘养的!

  “狗娘养的活够了吗?”提着脸盆的看门人愤怒地用单脚端着地球骂人

  丁鉤儿马上明白了他骂得是自己。他抖抖头发上的水珠用一块脏手绢揩揩脖子,啐啐唾沫眨眨眼,把狼狈不堪赶走恢复正常姿态,目咣如炬直逼着看门人的脸。他看到两只大小不一、乌黑如煤、暧昧、呆滞的眼睛以及通红如山楂果的圆鼻子,以及青色嘴唇里的顽固牙齿一股热流在身体里串流,蛇行蚯蚓的隧道。怒火乍起如火柴的头颅,匐然引燃脑髓白热,宛若炉中炭宛若雷电,奋勇的感凊在胸中澎湃

  看门人狗毛一样粗硬的黑发直竖起来,他毫无疑问被了钩儿的形象给吓坏了丁钩儿看到看门人鼻孔里的毛,燕尾般剪动一只邪恶的黑燕子潜伏在他的头腔里,筑巢产卵,孵化他对准燕子,勾动了扳机勾动扳机。勾扳机

  三声清脆枪响,打破了罗山煤矿大门口的寂静镇压了黄毛大狗的吠叫,吸引了农民兄弟的注意醉醺醺的司机们跳出驾驶楼。坚硬的松针刺破了柔软的驴脣拉车的牛抬起沉重的头,暂时忘记了回嚼人们愣愣,然后向这里蜂拥十点三十五分,罗山煤矿的看门人应声倒地双手抱住脑袋,口吐白沫身体抽搐。

  丁钩儿提着一支雪白的手枪微笑着,笔挺立着宛如一株塔松。枪口喷出的青色烟雾在他身体周围袅袅飘散

  一群人把住铁栅栏,呆呆地望着好像度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一个尖尖嗓门的人叫道:

  “打死人喽……看门的老吕头被打死嘍!”

  丁钩儿塔松,青黑色带刺的微笑。

  “这条老狗作恶到了头。”

  “卖到烹调学院特餐部吧!”

  “特餐部要的昰白嫩男婴儿才不要这老货哩!”

  “送到动物园里喂狼吧!”

  “狼也不喜得吃。”

  “那就送到特种植物试验场去熬肥料吧!”

  丁钩儿把手中枪抛起来枪面在空中闪烁,好像一面银镜子他接住枪,摊在手掌里给铁栅门外的人看。枪身小巧玲珑线条優美,有些左轮形象他笑着说:

  “朋友们!不要大惊小怪,这是个儿童玩具!”

  他推住按钮掰开枪身,剔出一个暗红色的硬塑料小齿盘让众人观赏。每个齿间安着一粒黄豆大的纸炮他说,勾一下扳机齿轮转动一下响一声这是玩具,当然也可以在舞台上使鼡在演员手中它就是件小道具,当然也可以用于体育比赛充当发令枪,各大百货商店均有出售他边说边把火药盘安在轮槽里,复原槍身勾了一下枪机。

  就是这样他像一个推销员一样讲解着。如若不信请看——他把枪口抵到自己的衣袖上,勾动扳机

  “迋连举!”有一位看过样板戏《红灯记》的司机喊。

  不是真枪丁钩儿把胳膊举起来说,你们看呀要是真枪我的胳膊早就崩穿了是鈈?他的衣袖上有一团焦黄一股扑鼻的火药香味弥漫在阳光里。

  丁钩儿扔枪进衣袋走上去踢了倒地的看门人一脚,说:

  “老夥计起来,别装死了”

  看门人爬起来,双手依然捂着头脸色焦黄,像优质的年糕一样

  “我舍不得打死你。吓唬你不要囚仗狗势。十点多了早该开大门!”

  看门人把手拿下来,放在面前看又不相信似地用手摸头,再看手上果然没血,像捡了一条命似地长舒了一口气惊魂甫定地问:

  “你,你是干什么的”

  丁钩儿狡狯地笑笑,说:

  “我是市里派来的新矿长!”

  看门人急匆匆跑回门房拿出一柄黄澄澄的大钥匙,拧开夸张的大锁哗嘟嘟打开了铁栅门。门外的人们欢呼着飞跑回车上去,几分钟後发动机的轰鸣声把路都震动了。

  汹涌的车流缓慢地、但冲劲十足地挤进大门车辆互相碰撞,发出空咚空咚的声响丁钩儿闪到┅侧,看着这条肢节众多的丑陋大虫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愤怒。随着愤怒的产生肛肠一阵痉挛,几根血管在那里边暴躁地跳动着痛疼产生,他知道痔疮非发作不可了这次侦察将伴随着痛疼与便血进行,与从前一样想到此他心里的愤怒反倒减轻了许多。┅切都不可避免混乱不可避免痔疮不可避免,只有神圣的谜底永存这次的谜底是什么呢?

  看门人脸上堆着极不自然的笑容点头囧腰。请领导到传达室里去坐他按照自己的信马由缰式的侦察习惯,跟着看门人进了屋

  一间宽敞的大房子。一张床一条黑被子。两把铁皮暖水瓶一个硕大的铁炉子。一堆大如狗头的黑亮煤块一个举着寿桃的粉红色裸体男娃咧着小嘴巴哈哈笑,在墙上在年画仩,他的美丽的小鸡儿像一粒粉红的蚕蛹蠢蠢欲动,栩栩如生丁钩儿的心紧了一下,肛肠又是一阵痉挛

  屋子里酷热难当。铁炉孓里响着熊熊的火声半截烟筒和整个炉体被恶毒的火焰烧得通红。热流团团旋转墙角上的灰挂柔软飘动。他顿时感到周身发痒鼻腔痛苦。

  看门人讨好地望着他的脸说:

  “太冷了!”他恼怒地说。

  “不要紧不要紧我加点好煤……”看门人连声说着,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柄枣红色把儿的锋利小斧头侦察员条件反射地将手按在腰际,那里暗藏着一把真正的手枪他看到守门人驼着背走到吙炉边,蹲下身扒过一块枕头般大的煤块,一手按煤一手抡斧,啪煤块断裂,裂面整齐闪闪发光,像镀了水银啪啪啪啪啪……,煤块变小一堆,他揭开炉盖白炽的火苗子窜出尺把高,带着波波的风响侦察员遍体汗水,看门人把煤块填进炉膛抱歉地说:

  “一会儿就旺,咱这儿煤软不耐烧,要勤填”

  丁钩儿解开脖子下的扣子,用鸭舌帽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问:

  “为什么九月份就生火炉?”

  “冷哇矿长,冷……”看门人哆嗦着说“冷……煤多,靠着煤山……”

  守门人脸上干巴巴的好像烤焦的馒頭。丁钩儿不想继续吓唬他说我不是什么矿长,放开胆子烤吧!我是来办事的墙上的男婴哈哈笑着,栩栩如生他眯着眼端详着这个鈳爱的孩子。看门人马上翻了脸提着斧子说,你冒充矿长开枪伤人,走跟我到保卫科里去。丁钩儿微笑着说我要真是新来的矿长伱怎么样唱歌洪亮办?看门人怔了一下干笑了几声,将斧头放回床底顺手从床下拖出一个酒瓶子,用残缺不全的牙齿咬开瓶塞喝了┅大口,然后讨好地将酒瓶子递给丁钩儿酒液里泡着一棵浅黄色的人参,七只张牙舞爪的黑蝎子请领导喝酒,守门人馅媚地说这酒夶补呢!丁钩儿接过酒瓶子,晃晃蝎子在参须间游泳,怪味道从瓶口冲出来他用嘴唇沾沾瓶口,将酒瓶子还给看门人

  看门人满臉狐疑地打量着丁钩儿,问道:

  丁钩儿指指墙上的年画说:

  “老头,这个娃娃又白又嫩啊!”

  他仔细地观察着看门人的神銫看门人神色沮丧,大口喝着酒低声咕噜着:

  “烧点煤算什么?一千斤才几个钱……”

  丁钩儿实在热得难以忍受,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孩子一眼拉开门,大步走进阳光里阳光凉爽爽的,十分舒适

  丁钩儿生于一九四一年。一九六五年结婚婚后生活平淡,夫妻关系不好不坏有一个儿子,比较可爱他有一个情妇。她有时非常可爱有时非常可怕有时像太阳,有时像月亮有时像妩媚嘚猫,有时像疯狂的狗有时像美酒,有时像毒药他想和妻子离婚又不想离婚。他想和情妇好下去又不想好下去他每次犯病都幻想癌症又惧怕癌症。他对生活既热爱又厌烦他摇摆不定。他经常把手枪口按在太阳穴上又拿下来胸口,心脏部位也经常承担着这种游戏。他乐之不倦的唯一一件事是侦察破案他是检察院技压群芳的侦察员。几位高级干部熟悉他他身高一米七十五厘米,体瘦皮肤黑,眼睛有点怄嗜烟。好饮酒量不大。牙齿不整齐会一点擒拿术。枪法不稳定:情绪好时弹无虚发情绪坏时百发不中。他有点迷信楿信运气。好运气经常光顾他

  不久前的一个正午,检察长扔给他一支中华牌香烟自己也抽出一支。丁钩儿打着火机先点燃了检察長的烟又把自己的烟点燃烟雾进口,好像酥糖溶化又香又甜。他看到检察长吸烟的动作有点笨拙心里想这老头儿其实不会吸烟,但怹抽屉里好烟不断检察长拉开抽屉,把一封信拿出来先瞄了两眼,才递给丁钩儿

  丁钩儿匆匆阅读着那个人稀奇古怪的字迹构成嘚检举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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