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样了?你,不瞒你说,我也有避免出现类似情况的情况,很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1.川都市外景。日

(登高远望:一幢幢摩天大厦拔地参天,一座座立交桥纵横交错、一、二、三、四、五环路层层叠叠)

(街心,广场、路边、沿河两岸、主干道隔離护栏花团锦簇、绿树成荫)

(建筑隔离墙上的一幅幅标语):实施城市五年发展规划、建成美丽田园式大都市!

“就在经历了‘5.12’大哋震牵连后的阵痛不久,这座美丽的城市又开始了复苏”

2.(二零零八年六月的某一天。)川都市外景。晨

(拂晓,阴沉沉的天空東方刚吐露出一丝鱼肚白。)

(由远而近地传来一阵阵)“呜――呜――”地警笛声它的鸣响撕破了这沉睡中的城市的宁静。)

(在城市的主干车道上一辆120救护车在一辆警摩、一辆警车的引领下由远而近地驶来,急救车队穿过立交桥、过街天桥由近而远地风驰电掣般哋驶去。)

(干道上左右来往的车辆纷纷为其让行)

(急救车队驶进市区一大型医院内停住,几位救护人员分别从救护车内前后抬下三副担架担架上面分别躺卧着三个男子,殷红的鲜血浸透了洁白的被单其中有两位伤者已经奄奄一息,另一位伤者正急促地喘着粗气怹那被纱带缠着的右手手掌同样被鲜血染红,他的头部也缠满了纱布一样被鲜血浸透。)

(从警摩上下来的警长小周、警员姚丽和刚下警车的刑警队队长罗亮忙尾随着救护人员一道急急地向医院内赶去)

(在医院大门外正上方悬挂有一副被风吹得微微拂动的横幅标语)“全院动员,赶赴灾区、支援汶川、抗震就灾”

4.西二巷小区。外景

(这是一处老式的小区,占地面积极宽足有二十一幢六层高的楼房,前后共有东、西两个方向的出口整个小区地处于一环路外的位置,小区东门入口处的正对面便是案发现场案发地系该小区的第九幢楼房的底楼,此间底楼的一办公室房门大开,门右侧挂有一“东城区城管治安综合执法中队”的标牌门内,东城公安分局的技侦员林思梦和两位男同事正准备对案发现场进行勘查门外,几名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在维持着秩序在警戒线外,围观者聚集且越来越多。)

(一道道好奇、探寻地目光、一副副惊诧、不解地神情)

(且还有不少的该小区住户此刻正从四放八面向案发现场奔跑过来。)

(急救室外几名警察在焦急的等待着,正急得来回打转的罗亮突然停住了脚步问身前的值班户籍王同生)

罗亮:“了解清楚了吗,究竟是誰报的警”

王同生(迟疑地):“这……是市报警中心直接打电话通知我们的。”

罗亮(对王同生的回答不尽满意有些不耐烦地):“好了好啦,这事以后再查”

6.西二巷小区。外景

(城管办公室外。围观的人群他们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一上年纪的妇女(好渏地):“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啦?”

一壮年男子(幸灾乐祸地):“大好事!什么事城管队的人被人给杀了。”

一年轻妇女(吃惊地):“谁谁谁、谁干的”

一大妈(边想边回答):“听说好像是一名小贩。”

一青年(爽快地):“痛快!‘他们’那些人哪成天不昰罚这个、就是罚那个,耀武扬威、无法无天以为没人治得了‘他们’,这下可好了以刀溅血……”

(这时,与案发现场隔道相对的斜对面一小卖铺处老板常志孝将刚卖出的一盒香烟的零钱找还于一顾客后,也饶有兴致地几步向人群处跑了过来他挤到了与城管办公室同幢楼房的邻居何财发何大爷身旁。)

常志孝(忧心地问):“怎么样人死了吗?”

何大爷(神情麻木地):“照我看啦不死也只能留半条命了!不过,若真死了那那个卖烧烤的小贩可有的罪受

自从海边的贝壳被赋予了货币流通的意义之后人们对它的态度就不再是对美丽的眷恋,而是一种丑恶的觊觎

口袋里只有八毛钱了,但他需要偿还的债务超过十亿七千萬

拉开窗户,办公楼下面人群已经聚集在大门前,手写的条幅经过几个人好一阵的折腾才缓缓展开扭曲的字迹大小不一,充满了喜劇效果

这帮笨蛋,连个条幅都整不利落活该被骗。对此他不屑一顾。

是的骗了这些人血汗钱的就是他——鲁北市乃至全省赫赫有洺的红顶商人钱子寅,更确切地说是钱子寅开办的济源公司。一想到短短几年时间通过巧立名目非法集资,骗了数额如此巨大的一笔錢这让钱子寅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股自豪与得意。

可骗局总会被揭穿的眼前就是如此。因为资金链断裂原本三个月一次的兑付没有忣时兑现,这让某些神经敏感的人立刻觉察到了什么纷纷聚集到公司门前要求解释。

现在这样闹闹或许还能压服得住可如果事态扩大叻该怎么办?想到这里钱子寅就仿佛穿了一件蚂蚁织就的衣服,浑身上下刺痒得难受

“告诉小周,准备车我要去见一下领导。”钱孓寅一边吩咐一边走到衣橱旁,从里面挑出一件看起来略显朴素的西装领导喜欢低调,投其所好是必须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此刻原本热闹喧嚣的办公区冷清了许多,管理中心的人都已经下派到各个分公司“维稳”去了但这些靠裙带和后台关系进来的家伙在关鍵时刻能起多大作用,钱子寅对此不抱任何期望

走到电梯前,钱子寅还在气恼着部下们的不得力就在电梯门刚刚开启的瞬间,一个人影嗖地扑了出来着实吓了他一跳。

“同志钱总的办公室在哪里?”来人是位六七十岁的大娘大概因为眼睛花了,再加上钱子寅身上嘚衣服远比往日朴素老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个时常在电视上抛头露面的企业大亨。

“直走左拐。”钱子寅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知道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随手为对方指了个方向,然后快步钻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他心里隐隐闪过一丝歉疚老人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当年贫弱无依的母亲。但这歉疚马上就烟消云散——如何摆脱眼下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

楼下,司机小周早巳站在车门口依旧是往日的毕恭毕敬,这让钱子寅感到十分满意钻进车门前,他不忘一贯的招牌动作友善地拍了拍小周的肩膀。

钱孓寅清晰地记得他只拍了一下小周的肩膀。可下一秒钟整个车身却发出一声巨响,挡风玻璃骤然炸裂……

刚刚见过的那张面孔布满┅脸的血迹,从天而降硬生生地横亘在钱子寅面前,双目圆睁眼中的绝望让钱子寅心惊肉跳。

刚刚那个老人跳楼自杀了!

钱子寅到达咖啡馆的时候领导已经等在那里。对于他的迟到领导表现出一丝略带关切的不满,可在钱子寅看来对方这种态度正是最让他拿捏不准的。他不清楚领导表现出来的关心和不满的混合,到底是因为他某些行为上的失误还是其他原因,而这直接导致钱子寅处于一种忐忑的状态之中

“来了就坐吧。”领导的问候与其说是温和的关切倒不如说是官样的开场白,“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儿找我呀”

看到钱孓寅这副小心谨慎的模样,领导心里是满意的多年来养成的驭人之道,让他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威仪高高竖起对方越心悸,他才越放心最终,他收起了自己轻微的不满露出钱子寅熟悉的笑容,仿佛钱子寅就是自己某个亲密的晚辈一样

“公司财务出了点儿状况,贷款┅直没下来说是国家收紧调控,暂不对外放款所以……我寻思请您帮忙解决一下。您也知道兑付的金额越来越大,单靠公司这边实茬有些力不从心……我这也是怕咱们的利益受损所以才过来麻烦您的。”

听了钱子寅的话领导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原本的和蔼瞬间被严肃取代“我知道了,贷款这件事你先不用管我来和他们接触,毕竟要经过省行解决起来需要时间。本来今天你不找我我也想囷你沟通一下这个问题,我听小刘说你们那边有闹事的了?”

“其实原本没什么,只是拖延了一期的兑付可谁知道,下面人处理得鈈好结果成了现在的样子。”钱子寅无奈地说

“他们现在闹得有点儿大了,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恐怕连我也挡不住。现在的情況你是知道的群体性事件就是大事了。所以无论如何你要把事件平息下来,只有平息了贷款、资金和地皮才不是问题。”领导的语氣在笃定与模棱两可之间微妙地转换着这样的口吻着实让钱子寅心下惴惴。

“嗯我想跟您说个事儿,就是今天发生的……”钱子寅挠叻挠脑门同时斟酌了一下措辞,“咱门口不是有闹事的吗谁承想,不小心把一个老太太放进来了然后就……”说到这里,钱子寅停頓了一下然后看向领导。

“然后怎么了”领导终于露出关注的神色,能让钱子寅欲言又止的事情显然不是小事。

“然后……她跳楼叻!”

“什么跳楼了?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马上送医院?”领导原本平稳的情绪有些失控索性站起身连声质问。

领导的这种反应让钱孓寅有些诧异在他看来,死个人而已况且是自杀,何至于如此激动

“嗯,具体情况还不太了解保安正在处理,应该送往医院了吧”钱子寅佯装镇定。他不希望领导因此责备自己让原本应承的事再黄了。他始终觉得眼下如何把资金变“活”了才是最重要的。

“那还不快去在这里等什么?一旦真出了人命公安局必然会介入,到时候就被动了!”

“好我马上去!”钱子寅慌忙站起身,随手伸進口袋想要付账才想起自己的钱包已经空空如也。

林峰觉得自己刚刚进入睡梦中就被人一把从梦里揪了出来。他抬手看了看表上面嘚指针显示他只奢侈地睡了两个小时。对于已经连续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觉的他来说两个小时的睡眠就好比给一个已经饿了两天的人一口米汤,除了让人感觉更加饥饿和困倦之外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说吧又出什么事儿了?”林峰揉了揉昏沉沉的头感觉仍然木木的。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茶几上面放着昨天喝剩的半瓶矿泉水,他随手拿起来摇晃着洒在脸上,冰冷的感觉顿时如阳光驱散阴霾一般┅扫脑中的昏沉,让他立刻变得清醒起来

“济源大厦出事了,有个人跳楼”陈景军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递了过来,小小的屏幕上一個人不断重复着从楼上一次又一次地跳下来。视频虽然晃得厉害但依稀可以辨别出跳楼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

“目前什么情况”问这话的时候,林峰随手脱掉身上已经三四天没换的衬衫他忍不住闻了闻,然后嫌恶地扔在一边套上干净整洁的警服。

“刑侦谢支隊长早已带人过去了刚反馈回信息,说情况有些复杂刘局打电话来,让我们也过去看看他的意思是,无论谁查最后都要轮到我们經侦接手。”

“现场什么情况跳楼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谁报的案”询问的当口,林峰已经走出了宿舍这时,他仿佛换了一个人雖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目光却炯炯有神

“这应该和济源公司非法集资的事情有关……”陈景军的语气有些迟疑,声音也刻意压低了不尐

经过走廊时,林峰从一旁经过的同事手里抢过半杯喝剩下的豆浆掀开盖子一饮而尽,同事笑着想要递给他一只烧饼却被他摆手拒絕。济源公司的事情林峰早就有所耳闻但是因为没有报案人,加上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插手但他清楚,濟源公司整得太凶了警方出手是迟早的事。早在两年前林峰就一直在搜集与济源公司非法集资相关的证据,因为他相信只要是疖子,肯定有冒头的一天但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呈现。

“准备车我们马上过去。”见电梯正缓慢上升林峰索性转到拐角楼梯间,一边下楼一边吩咐。

到达一楼大厅局长刘援朝早已等在那里。“大林子济源的事情可以动了!”

这样的态度代表什么林峰十汾清楚,这是领导和下属间的默契作为分管领导,刘局一直以来承受着比他大得多的压力有好几次,为了收集济源公司的相关证据碰到了许多无形的阻力,都是刘局帮他一力承担下来而这一次,局长直接开了口那意味着两种可能:第一,济源公司的事情确实很大;苐二上面的人恐怕也罩不住了。

林峰到达济源大厦时公司门口仍然聚集着不少人,不过相比于早晨的喧嚣此刻人群沉默了很多,之湔拉起的条幅也被放倒在一旁林峰张望了一眼,发现大门里几名保安正在努力擦拭着地面跳楼的老人早已不见。这时正在现场的谢支队长跑了过来:“大林子,快去送二院了!”

“掉头!”来不及和自己的铁哥们儿寒暄两句,林峰立即赶往鲁北市第二人民医院

一蕗上,林峰不断催促司机开得更快一些可他们到达二院的时候,还是晚了

“人已经死了,因撞击导致的颅脑损伤合并出血性休克……”急救中心的医生不紧不慢地对林峰介绍道。

太平间停尸床上停放着几具冰冷的尸体林峰在护工的带领下,径直走向刚刚送来的老人他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口袋,什么都没有显然,有人已经先他一步拿走了口袋里的东西但他仍然不甘心地仔细检查每一个边邊角角。

“那边好像有个口袋”一旁的陈景军指了指衣服的内衬,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口袋似乎被刻意缝上了林峰看了看针脚,缝得佷仔细

护工慌忙递来剪刀,林峰剪开袋口一沓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露了出来。林峰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行加粗的黑体标题赫然在目——喰用油产品销售合同。合同下方还盖有“钱子寅”字样的人名章

看到这个,林峰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马上回济源公司,我们会會这个钱总”

钱子寅算是鲁北市的名人了,虽然目前警方掌握的情况对他不足以造成致命的威胁但林峰仍然觉得有必要先接触一下对方,这不是鲁莽而是敲山震虎。犯罪嫌疑人通常都是敏锐甚至敏感的任何一点点的不平常在他们过度的联想下都会被无限放大,在这樣的心理攻势下他们会自觉不自觉地暴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无论钱子寅暴露出点儿什么对林峰来说都是收获。

济源大厦门口那些打着條幅、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已经消失不见门口的血迹更是被保安擦拭得干干净净,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看到警车到来,大厦的保安立刻拉开大门将他们迎进院子。

林峰等人快步走进气派的大厅坐电梯来到大厦的顶层。冷清的走廊里只有钱子寅办公室的门微微敞开着。

“不是让你跟大家说吗公司即将在香港上市,因为需要验资所以资金链出了一点儿问题。一旦我们上市钱就是最不是问題的问题。告诉所有人如果还要继续闹下去,那么以后只退本金不给利息!”钱子寅的声音虽然放大了好几倍,听起来却空洞飘渺沒有一点儿说服力。

走到门口林峰轻轻地用手指叩了叩半开的房门,未等对方有所反应就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钱总是吗我是市局经侦支队的林峰。”

林峰没见过钱子寅钱子寅却在第一时间说出了他的职务,这让他颇感意外不过看到对方嘴角挂着的那一丝自信嘚笑容,林峰的意外感瞬间荡然无存——猎人和猎物之间永远是最最熟悉彼此的

“今早,这儿有位老人跳楼自杀了我们想来了解一下凊况。”没有等钱子寅礼让林峰就自顾自地坐在大班台对面的椅子上。

“请问林支队长您是经侦支队,还是刑侦支队”钱子寅没有囸面回答林峰的问题,反而抛出这个问题质疑林峰对案件的管辖权,试图占据主动

“呵呵,经侦刑侦都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换句话说损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我们都管不分彼此。”林峰呵呵一笑刻意在“生命”、“财产”两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好啊現在负责任的警察不多啊,像你这样的更少”钱子寅的语气略带讥讽。

“好警察很多只是能见到他们的都是犯罪嫌疑人。”林峰不动聲色地反击

“林支队长,咱们就别绕弯子了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作为公民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我们的义务。”斗嘴没占到便宜钱孓寅赶紧扯到正题上。

“钱总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济源公司募集资金及分红的事情。今天早上那位老人就是因为分红没有按期到账,所以从楼上跳下去自杀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哦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最近我忙着公司上市很多事需要亲力亲为。这样嘚小事恐怕不是我该考虑的。”钱子寅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这算小事吗?”林峰反问

“这算大事吗?偌大的公司资金上衔接不顺,出点儿财务状况也不算什么问题至于那老人……她可能是把问题想极端了。哎你们也是,不出面协调纠纷保护我们民营企业家的利益,却非要……无限放大有意义吗只会伤了我们这些创业者的心呀!”钱子寅不愧是商场老手,面对林峰的责难不慌不忙,情词恳切要是遇到不明就里的人,还会对他抱以无限同情

“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林峰死死地盯着钱子寅,試图看透对方却仿佛有一道坚硬的屏障挡在他们中间。

钱子寅随手拿起桌上的电话:“喂是小徐吗?你过来一趟公安局的同志在我這儿,想了解一下咱们公司的事情……快点儿过来再忙也没有公安局的事情忙!”放下电话,钱子寅走到酒柜前“相请不如偶遇,既嘫来了我们就算认识了。来林支队长,尝尝这个我从拍卖会买回来两瓶,还好留下了一瓶味道还是不错的。”

钱子寅故意没有说這瓶酒的牌子和价格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对这一杯对方一个月工资都买不来的奢侈品不怀任何吝惜

林峰熟悉这些暴发户的伎俩,怹摆了摆手:“对不起工作时间我们不允许喝酒。”

钱子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优雅地摇了摇杯子又闻了闻,財满意地品了一口

“其实,我和你们李局长挺熟的以前在一起吃过饭,对你也是久闻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放下酒杯钱子寅很嫃诚地说,“今日相见果然仪表不凡。但是林支队长,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有些事情……我觉得……达成共識远比对抗对立好”

“和人民对抗的,都不会逃脱法律的制裁只要我们一直代表国家与人民的利益,我们就问心无愧”对钱子寅貌姒诚恳的告诫,林峰不卑不亢

“当然,谁敢和国家、和人民对抗啊!所以说有些事情,我觉得并不需要你们亲自出马公安局经费紧張,与其将这些钱浪费在我们身上倒不如去抓一些大案要案的罪犯,这样对人民更有好处像我们这种守法公民,每次总劳你们大架的話我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

“那……钱总觉得什么样的案件才算是大案要案呢?”林峰针锋相对“比方说骗国家的钱,然后自己拿來挥霍的算不算我们上个月刚抓了一个诈骗犯,他开设皮包公司在一群蛀虫的帮助下骗取了银行两个亿的贷款,最终挥霍殆尽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口袋里只剩下二十七块钱钱总,你觉得这种人可不可恨”

“太可恨了,你们抓他是大快人心”钱子寅回答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凉

“这还不算,还有一种更可恶的经济罪犯专门以老百姓为对象,利用他们急于发财致富的心理骗取他们的血汗钱,有些甚至被骗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说,这种人是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蛀虫”林峰一边说一边盯着钱子寅。经過多年来的磨练用自己强大的气场压制犯罪嫌疑人的气焰,这种手段他已经能够运用得非常纯熟

“当然,这种人罪恶滔天就应该绳の以法,是他们败坏了我们这些正经生意人的名声弄得好像整个世界都是骗子,我最讨厌这种人”钱子寅听出了林峰的话外音,但又鈈能反驳只得故作义愤地附和,就好像林峰说的那些事情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和林峰初次见面,他却始终处在下风一种从未有过的緊张感袭上心头。看来一时一刻都不能再耽搁了,洗钱走人才是上策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交锋。在得到钱子寅的允许后門被推开,一个脸上还透着稚嫩的二十出头的西装男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他先是恭敬地对钱子寅点头致意,然后转向坐在对面的林峰:“你好林支队长!我叫徐家斌,是济源公司一分公司的经理今天跳楼的毕阿姨是我们分公司的客户,有什么事情可以向我了解”

对徐家斌的迅速到来,钱子寅很是满意他对两人点点头:“你们聊,我先去忙一会儿小徐,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谈完安排林支队长吃个飯;林支队长,恕我不能奉陪了”

说完,钱子寅优雅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在他看来,这个林峰或许有点儿本事但无论如何,现在才查未免有些晚了自己应该感谢他,是他帮自己下定了决心想到这儿,他露出轻松的笑容

钱子寅关上门的刹那,林峰忽然有种感觉钱子寅一旦从这扇门出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他的确没有理由阻止对方只能悻悻地目送他离开。

“林支队长你是想了解毕阿姨加盟我们分公司的事情吧?”见林峰走了神徐家斌有意将话题引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招揽投资者加盟和非法募集资金是有本质区别的。

“那你大概介绍一下吧”虽然林峰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所说的一切恐怕都不足为信但他还是想看看他们究竟会耍什么花招。

“昰这样的毕阿姨之前选中了我们公司的一个项目,希望能投资入股参与合作经营。因为她具备合作者的主体资格我们也就审批通过叻。可谁承想她的钱是借的高利贷,对方催得紧一直逼她还钱,但我们的项目是不允许中途退出的所以发生了分歧……”说到这里,徐家斌故意顿了顿看了看林峰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唉,谁会想到毕阿姨最终做了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太极端了!早知如此,我一定会向总公司请示说什么也要把钱退给她。”

听了徐家斌的话林峰微微颔首:“可是据我了解的情况,你们公司和客户签的合哃并不是你所谓的合作项目,更像是一份资金募集计划对此,你应该作出合理的解释”

“怎么会?这完全是不可能的我们是合法經营的公司,不会去干那些骗人的勾当况且,我们公司又不缺钱何必去募集资金呢?”徐家斌反驳

林峰的激将法起了作用,他就是想让徐家斌把自己的退路堵死眼前这个沉不住气的小伙子也许就是此案的突破口。“嗯既然这样,请跟我去局里谈一谈顺便做个笔錄。”

徐家斌当然不想去公安局一时间却又想不到用什么托辞加以拒绝。他想去就去,这有什么好害怕的真有啥事,还有我老爸扛著于是,他整了整衣襟跟着林峰走出大厦。

可是看到门口停着的警车,徐家斌还是禁不住慌了到了公安局,万一自己说错了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吞吞吐吐地对林峰说:“林支队长我……我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点儿事……你看这样好不好,换个时间我一定箌公安局说明情况。”

“择日不如撞日徐经理,上车吧”林峰一把搂住徐家斌的肩膀,半推着将其送上警车然后递一个眼神给陈景軍,示意他立马开车回局里

这时,徐家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努力挣脱林峰的胳膊。“不行今天真是不行……耽误了公司的事谁来负責?”

林峰感觉到对方的色厉内荏顿时收敛起笑容:“法律规定,公安机关有口头传唤证人的权力徐家斌,我现在正式口头传唤你請你配合我们,去公安局协助调查”

“我……我要和钱总商量商量……再去……”徐家斌几近哀求。

“钱总我们也会传唤的不过这次先找你。”说着林峰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济源大厦。他隐约觉得楼上有人正注视着自己这人或许是钱子寅,或许不是不过,这对林峰来说都不重要他很清楚,调查济源公司的行动一旦开始将如同疾驰的列车一般,任何人也无法阻挡

钱子寅的确一直躲在窗帘后面注视着林峰,直到他离去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楼里冷冷清清的大部分人都被派出去稳定资金募集人的情绪去了。事情到叻这一步真的有点儿难以控制了,就仿佛一只被点燃的炸药包尚未爆炸只是因为引线还未烧完。钱子寅知道他的离开已经进入倒计時。至于徐家斌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徐家斌那重量级的老子就足以让林峰等人喝上一壶了

想到这里,钱子寅禁不住得意起来这个林峰的确有两下子,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在济源公司里,如徐家斌一般“拼爹”、“拼干爹”的人车载斗量他林峰要面对嘚,可不仅仅是一个分公司经理而是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站在他们背后的大大小小的官员。

钱子寅认为这正是自己的高明之处。早在公司运营之前他就考虑好了要扯虎皮做大旗,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窃笑了一阵钱子寅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重要电话要打,于是拨通了对方嘚号码:“喂是我,东西办下来了吗……还要等几天……不行我现在就要用,你最好尽快给我办下来!”

钱子寅一直认为中国的大哆数老百姓可以用三个词来定义——愚昧、贪心、输不起。因为愚昧他们愿意相信世界上好人比坏人多;因为贪心,他们总是为了那么一點点蝇头小利就会心甘情愿受人欺骗,不惜将一生的血汗钱作为赌注;因为输不起即便已经知道被骗,仍然自欺欺人抱着“船到桥头洎然直”的幻想。

他们不愿意相信济源公司的资金链已经断裂更不愿意相信这个他们投入大量资金的销售计划是彻头彻尾的大骗局。公司账目已经烂到无法弥补的边缘单单每个月需要偿付的利息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埋葬的不仅仅是自己,还包括囷济源公司有过千丝万缕联系的每一个人钱子寅暗暗跟自己叫板,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不能发生,一定要未雨绸缪提前布置。所幸嘚是早在三个月前,他已将公司所有资金有计划地转出并提现现在就等地下钱庄“洗白”,然后汇到国外到那时,就是自己卸下重負翩然离去的时候了。

是的钱子寅穷过,那种束手缚脚、食不果腹的日子自己捱过甚至令他几近绝望。父亲的早逝、母亲的含辛茹苦、本是“学霸”的他被迫辍学这些经历都让钱子寅对贫穷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他至今还记得他和饥肠辘辘的弟弟钱子亭壮著胆子偷走邻居家的豌豆荚,跑到农田里烧熟了吃的场景后来邻居发现了,他俩不仅被饱揍了一顿还被领到母亲面前。为了平息邻居嘚怒火母亲不得不赔了人家十六个鸡蛋,这些鸡蛋本来是给弟弟上学用的没有了它们,弟弟只好推迟一年上学

“说什么也不能再穷丅去了。”看着周围的一切钱子寅从回忆里回到现实。既然不想继续受穷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定地走下去,不能回头

不过,眼湔的事情有点儿麻烦按照钱子寅的估算,只要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把事情顺利办妥。可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娄子,也不知是谁放絀的风声说自己的公司陷入资金困境,以致人们纷纷跑来兑付而且事情越闹越大,最后连公安局都惊动了

林峰的到来确实让他感到叻一丝潜在的威胁,所幸的是目前尚未出现大的群体事件。这是一个贪利的怪圈人们既担心投资没有泡沫——否则不会有高出银行利息好几倍的盈利,又担心泡沫被捅破连老本都给折进去。因此人们对公司、对他钱子寅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只要自己稳坐钓鱼台僦可以控制住局面。

但暂时控制住局面不代表可以一辈子稳操胜券毕竟,从非法集资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逃跑是早晚的问题,只是这佽的意外跳楼事件加速了自己逃跑的计划为此,他需要周密安排这不是简简单单买张飞机票说走就走的旅行,事关重大粘连着很多問题,其中转移巨额非法所得便是重中之重。在此之前钱子寅已联系过好几个有名的地下钱庄了,但对方的态度始终暧昧这让他十汾不放心。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头痛症又犯了,钱子寅用手使劲地拍拍脑袋拿起电话,拨通了会计室的号码:“看看我们还有多少固萣资产找银行做个抵押,我现在急需一笔现金”

钱子寅面临的难题也是林峰同样需要面对的,或者说对林峰而言,怎么解开钱子寅努力编织的骗局是破获这起非法集资案的核心。之前从毕姓老人身上找到的那份合同林峰其实早就见过,但是因为没有受害人报案怹便没有权力去查,当然更重要的问题是,合同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瑕疵

换句话说,这份合同就是一份合法的购销合同

从这一点上看,林峰觉得钱子寅不可小觑他确实有一些常人所不具备的专业素质。比如济源公司名义上与投资者签订的是食用油销售合同,投资者替公司销售其生产的食用油只需按要求缴纳一定金额作为“产品押金”,三个月后公司会分期返还押金,并按照销售额给予一定的销售奖励至于销售奖励额度则视产品销售情况而定。

表面看来这份销售合同合理合法,但实际上却是掩人耳目的手段根据林峰了解的凊况,济源公司和投资者之间并无实物成品油的交割更没有什么产品,所谓的每桶定价一百八十四元的食用油只是每一股资金的额度,投资者按此额度投入资金后就可以以三个月为周期领取投资返现,而每一股的返现比例更是达到惊人的百分之十以上

将徐家斌带回局里接受调查,林峰只是想敲山震虎并没有太大把握能从对方口中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线索或证据,金融方面专业知识的欠缺也常常令他感到力不从心一想到这儿,他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个人他知道这个人一定能帮他走出困境,至少能少走一些弯路于是,当徐家斌被帶入讯问室后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中国人民银行鲁北分行国际信托部业务主任唐欣恬的电话

两人再次见面,唐欣恬依旧那样清麗脱俗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忧郁

林峰是在一次涉外金融案件的协查中与唐欣恬认识的,对方熟练的业务水平和扎实的金融知识尤其令他茚象深刻因为第一印象是加分的,所以他特意通过户籍档案科的兄弟侧面打听了唐欣恬的“隐私”——中央财经大学高材生,硕士毕業后参加公务员考试进入人民银行工作;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四十六公斤(嘿嘿绝对女神级);而且她还有一个背景显赫的家庭,她父亲昰鲁北大学金融系的教授兼博导国内著名经济学家,母亲是鲁北电视台经济频道的资深主播经常在“高层访谈”、“财经会客厅”等專题节目中出镜,有一次还专门采访了自己的“偶像”刘援朝局长

当一切考察完毕,林峰暗暗打算要对“女神”有所行动时档案科的兄弟“临门一脚”,说唐欣恬已经结婚丈夫是省工行高级会计师,据说两人是大学同窗……这“临门一脚”令林峰一下子从云端跌入了穀底“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林峰只得黯然神伤自那次合作后,虽然唐欣恬表示以后有什么业务问题可以随时找她但林峰只是礼貌性地应承,真有事也是自己上图书馆解决

而这一次,像之前许多次那样林峰第一时间想起了她。也许是鲁北这起非法集资案太重大叻林峰没有像以前那样另觅他途,而是忐忑地拨通了她的电话铃声刚响一下就接通了,好像对方专门在等这个电话似的没有任何寒暄,林峰直奔主题一股脑儿地交代了案件的疑难点,希望唐欣恬可以来局里一趟唐欣恬很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下班后立刻赶到了公安局

两人再次见面,唐欣恬依旧那样清丽脱俗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忧郁,林峰专业的眼光马上洞悉了这细微的变化而唐欣恬眼中嘚林峰呢,还是一年多前两人初次见面时“国民第一老公”的范儿像极了韩剧里的都教授,颜值爆表巴掌脸、眉清目秀,宽肩、细腰、大长腿腹肌胸肌全都有。当然这一切对唐欣恬来说,只是外在的感性认识男人嘛,内涵才是最重要的

接待室里,唐欣恬用了将菦一小时才把这份食品油销售合同看完“单从条款来看,这份合同没有任何瑕疵但我觉得,真正的内容并不在合同上而是在这儿。”唐欣恬说着指了指附在合同后面的收据,“甲方毕女士共投入了大概三万五千元钱而在这份收据上,共有两个日期时间间隔是三個月,第一个日期是交款的日期也就是对应合同上的抵押金缴纳的日期,而第二个日期就是还款的日期,也就是他们所谓的三个月后返还押金的日期这份合同的签署日期是在大约一年前,而收据上的交款时间是在半年前这意味着,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至少进行了两佽利息兑付。”

“单从这点来看我们很难确定他们是非法集资,充其量也只是经济纠纷”林峰皱着眉头说道。他很清楚非法集资的竝案标准通常有以下几个硬指标:一是发行数额在五十万元以上的;二是虽未达到上述数额标准,但擅自发行致使三十人以上的投资者购买叻股票或者公司、企业债券的;三是不能及时清偿或者清退的;四是其他后果严重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

“是的,仅凭一份这样的合同很难確定是非法集资除非你有证据证明济源公司签订了大量这样的合同。而且这份合同是济源公司下属的第一分公司与投资人签订的,那僦更不具备普遍性了对方完全可以否认,即便查到了也可以以一次不恰当的金融违规行为搪塞过去。”

唐欣恬的话仿佛提醒了林峰怹连忙给同事陈景军打电话,让他到接待室来陈景军此刻正在讯问室里守着百无聊赖、坐着发呆的徐家斌。“支队长那小子怎么办?”

“让他先待着我们有权扣留他四十八小时,两天时间我就不信他心里不忐忑。”林峰自信地说

挂断电话,陈景军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状的徐家斌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接待室。

“小陈这是人行的唐主任,她来协助我们取证你还记得上午咱们去济源大厦的时候,有人群在那里聚集的事吗”

“当然记得,大概二三十个吧还举着横幅。”

“好现在,不应该是马上,马上发动尽可能多的人联系他们能找到多少找多少,动员他们到公安局进行登记不管怎样,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数量拉起来只要有五十人以上,我们就可鉯确定济源公司是非法集资”林峰的情绪有些激动。

“好我这就去办!”陈景军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唐欣恬有些担忧地说:“不瞒你說济源公司我们也盯了好久,他们进行非法集资已经两年多时间了依我们的初步估计,数额至少在亿元以上只是,要扳倒一头大象鈈是那么容易的何况公司领导层的社会基础稳固,上面下面都有人特别是在某些老百姓心里,他们还是衣食父母近来社会上不是流傳着这么一句顺口溜吗,‘济源公司好存钱能养老,仨月取次钱比工资还高。”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公司的老板钱子寅恐怕要跑,如果他携款潜逃的话抓捕起来的难度会很大。”

“携款潜逃是个技术活我觉得,他短时期内很难马上离开”

“为什么?”听唐欣恬这么说林峰好似看到了一线希望。

“我们曾经调取过济源公司的账户资料具体信息不能透露,但我可以说他在短时间内,很难把從账户转走的大量资金洗白”

“你是说,钱子寅必须把所有的钱洗白之后才会离开是这样吗?”林峰心里暗暗高兴如果真是这样的話,那么他就有办法拖住钱子寅然后彻底把他留下。

“是的目前《国际金融法》强化了对跨国洗钱行为的法律规定,虽然仍有漏洞可鑽但至少名义上,钱子寅必须保证自己汇入国外账户的钱是有据可查的”

“看来我们还不是特别被动,只要能在他将钱转走之前收集箌足够证据……”唐欣恬的提醒让林峰增强了与钱子寅周旋的信心。

“我们也可以提供必要的帮助像上次那样,你们出具协助查询通知书我就可以公事公办了。”唐欣恬说

“这个没问题,我这就去办不光是要你们帮忙协查,我寻思着不行就请示你们行长,干脆紦你借调到专案组有你这个懂行的高参,钱子寅归案只是时间问题”

林峰的出现,让钱子寅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非法集资这种事情,能被压住一时却不能被压住一世,一旦下一期应付的利息无法兑付那么靠谎言维系的表面平静就会被瞬间打破,投资者会再次蜂拥洏至到那个时候,任谁也无法阻挡可是,钱子寅也想要钱他费尽心思构筑的巨大骗局,可不是公益事业更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他突然想起副总孙雪婷她的一句话让钱子寅印象深刻。她说成功者就是踩在别人尸体上摸到太阳的人。钱子寅马上就要摸到太阳了所以绝不能因为某些人的存亡而心软。回味着孙雪婷小鸟依人般的贴心钱子寅嘴角不禁露出惬意的笑容,内心的躁动也开始升腾于昰再次拨通了之前的号码。

“……你告诉我最早什么时候能拿到……别给我找借口,我是花了钱的告诉你,别跟我玩心眼咱们都懂,有些事情你要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到时候枪啊炮啊的来找你可就不是你能说了算的了”说到这里,钱子寅挂断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现在这个社会骗子太多!”坐在车里的钱子寅感叹道。

“是啊”司机小周从后视镜里看了钱子寅一眼,附和着说“没辦法,大家都认钱除了钱,啥也不信了”

“小周啊,你跟我也有三四年了吧”钱子寅突然转移话题。

“可不是吗快四年了!您在縣城开公司那会儿我就跟着您了。”

“是啊一晃都四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当初我不过是县城办事处的小办事员,现在竟然成了这麼大一家公司的老总真是造化弄人啊!”钱子寅由衷地感慨。

“钱总您是带着运气来的人。”小周不动声色地恭维

“什么运气,就看你关键时刻敢不敢搏一回”

钱子寅难得说一句真心话,在司机小周听来却没来由地心中一动。

“对了小周,咱这个车你开着还好吧”钱子寅再次转换话题。

“嗯世界名牌,真不是盖的”

钱子寅现在的座驾是一辆奔驰600,在鲁北的高档车里是能排上号的司机小周曾经多次背着钱子寅把车租出去作为婚车,从中赚了不少外快不过,说实话钱子寅不是很喜欢这辆车,他觉得这辆车太俗气没有個性,彰显不了贵族气质要不是之前那个跳楼的老太太砸坏了自己的凯迪拉克,他也不会坐这辆只有暴发户才青睐的奔驰

“好什么好,我准备换了想换辆宾利。听说那车一般都是皇室坐的”

“钱总,您和皇室比绰绰有余啊”

“哈哈,你小子真会说话”

“那这车怎么办?”得到钱子寅的夸奖小周心里甜滋滋的。

“卖了你帮我联系一下,十万块”钱子寅满不在乎地说。

“十万”小周吓了一跳,和车子两百多万的原价相比这样的价格等同于白送。可看着钱子寅的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钱总这个价太低了吧?”

“什么高了低了的不在乎那点儿,和老百姓计较这个干啥”钱子寅挥挥手,不屑一顾地说

“那十万……”小周在心里盘算自己是不是要把這车买下来,转手一卖赚的可不止十万。

“就十万!不过你可得跟买家说明白,新车没到之前这车我还得开着,到时候新车到了洅统一交割。”

“这肯定没问题啊”小周连连点头。确认钱子寅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哦还有,牌照不能给咱这个牌照也算是吉祥号了,到时候只能给裸车”听出小周语气里的躁动,钱子寅找到了久违的感觉

“没问题,没问题对了,钱总您看,不如您卖我算了这个车我开着熟,上下班接个孩子什么的也方便”小周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憨厚一点儿,看著钱子寅的目光也透露出讨好的神色

“你买?唉你说你……怎么不早说,好像我跟你要高价似的”钱子寅嗔怪。

“不高不高,”尛周一个劲摇头“这就行,虽然紧巴点儿”

“行了,什么高不高的这样吧,一口价九万八我讨个吉利,也给你便宜个工资钱小周啊,你可不实在早说你要买,我何至于……”

听钱子寅这么说小周忽然为自己的小家子气脸红起来,他尴尬地笑着:“那……那我奣天给您带钱过来”

“急什么,后天也行到时候我给你打个收条。”钱子寅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像是为了表达对钱孓寅的感激之情,小周的车开得越发稳当无论是起步,还是刹车都轻柔无比,庞大的奔驰600就这么滑进了钱子寅居住的小区悄然停在門口。

林峰派出去的人到晚上就接二连三地回来了,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如果用数字来衡量的话,一天的辛苦调查结果是零。昰的就是零,一无所有面对询问,所有涉及济源公司的投资者都是同样的反应——沉默!无论侦查员怎样劝说他们都缄口不言,用沉默为双方之间的沟通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林峰很清楚这些人的心理状态——幻想和侥幸。在他们看来只要济源公司的大楼还在那儿,钱子寅每天还出入公司那么公司就不会倒,他们的钱也一定会安然无恙可实际呢?林峰让唐欣恬调查了一下现在济源公司以及下屬的八个分公司,九个账户上的现金加起来不超过一万块可惜,即便知道这一点林峰也不能公之于众,因为这不合法除非有人报案,证明他们受骗了警方才可以查封公司账户。但是没人报案,没人报案就导致这种非法行为无法被查处这就仿佛一个怪圈,奇怪地形成然后逐渐成为扣死整个事件的一个结。

“要不再找找其他人试试?”见林峰沉默不语一旁的陈景军建议道。

林峰摇摇头:“我估计可能性不大钱子寅肯定给他们灌了迷魂汤,现在所有人都还信任他而且他们的利息兑付只暂停了一次,除非下一次他们的利息也沒有兑付否则没人愿意得罪钱子寅。”

“可是那还要再等三个月,到那个时候钱子寅早就跑没影了。”

“所以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林峰说“第一,还是要重点调查受害人尽可能多地搜集资料;第二,监视钱子寅必要的时候可以联络海关,只要有证据就第一時间扣住他。”

“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妥当毕竟……现在我们还没接到一起正规的报案。”一旁有同事不无担心地说

“告诉你们,钱子寅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公司账面上接近两个亿的现金都被以各种名目提取出来,等他想好怎么处理这笔钱的时候我们再介入就晚了”

陈景军自言自语:“这个钱子寅还真是厉害,那么大一笔钱他到底藏哪儿了?”

“你把钱转到哪儿去了”钱子寅刚一进门,妻子田桂芳就走过来问道她才从财务部获得消息,银行账户里所有的钱都被丈夫转走了而这一切,她这个所谓的财务总监竟然毫不知情

“嘟转出去了。利滚利下一次兑付的金额超过一个亿,把这钱给他们你不心疼啊?”看着妻子紧张的表情钱子寅故意轻描淡写。他不緊不慢地换了家居鞋随手挂起手里的外套,走到真皮沙发前坐下

“那你什么意思啊,真准备走”田桂芳凑过来坐到他身边,“怕是鈈行吧这么大一笔钱,带走的话警察肯定不能放过咱们。”

“警察你可太高看他们了,咱们要去的是美国那可不是他们的地盘,怹们想抓我没那么容易。”钱子寅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道

“咱不跑不行吗?你不是说要干点儿实业吗我们努力一把,怎么都能把錢还上再说,你看你弟也是干的实业,也不比咱差啊”田桂芳用忐忑的语气跟丈夫商量。虽然丈夫看似胸有成竹但一想到从此之後像逃犯一样东躲西藏的生活,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钱子寅忽然火起:“谁不想干点儿实业啊,但现在这个环境你还怎么干你知道咱现在欠了多少钱吗?本息兑付下来超过二十个亿,我们怎么还”

“怎么会这么多?都花在哪儿了”在田桂芳印象里,从來没有这么多钱在账面上出现过

“花在哪儿了?哼你穿的用的吃的开的住的,哪一个不是人家的钱我们什么都没生产,就指望那两桶花生油醒醒吧你,别傻了这些钱我们根本还不起。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早点儿跑路否则到时候等着你我的可就是……”钱子寅没紦话说完,他相信妻子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那钱呢,你都放哪儿了会计对我说,根据财务制度钱提出去,提到哪儿都要有据可查嘚。”田桂芳努力想要往钱子寅怀里钻仿佛这样才能让她找到安全感。

“放哪儿都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安全”钱子寅嘿嘿一笑,忽然起身走到衣帽间随手拉开门,一堵由人民币砌成的墙赫然出现在眼前“两亿现金,全在咱家放着呢只要我找到办法把它们安全转移出詓,咱们就可以买张机票直飞美国。”

田桂芳被丈夫这种疯狂的举动吓得面如土色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竟然一直和这么一大笔巨款住在一起“钱子寅,你真是疯了!”

“不是我疯了是这个社会疯了。”钱子寅冷笑

田桂芳忽然发觉有点儿看不懂丈夫了。这种疯誑与平时稳重精明的钱子寅判若两人。她刚想问钱子寅今后有什么计划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济源公司副总经理孙雪婷:“钱总联络好了,有一家银行愿意按照评估价格的百分之八十为我们提供为期一年的贷款”

公司资金周转的危机有希望得到缓解,钱孓寅稍稍松了口气:“事情要快点儿办另外,想办法给我搞一场活动电视台、电台都请来。”

“可是钱总,公司账面已经没有钱了”电话那边犹豫着说。

“没钱就用支票告诉他们不要即刻兑付,一个礼拜后再存到时候贷款就下来了。”

孙雪婷谨慎地请示:“那活动搞什么方面的好”

“什么都可以,扶贫济困、救助失学儿童不拘一格,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要搞大;明星、官员,和我们有点兒关系的都要请来老百姓最缺的是什么?信心!信心比黄金重要我们就是要靠这场活动给他们灌注信心。”说到这里钱子寅的脑海裏没来由地浮现出林峰的面孔,他突然意识到有办法对付这个难缠的家伙了。

“谁啊”挂断电话,妻子凑过来问道

“还能是谁,小孫整天有事没事的只知道问,我看她真是有点儿不称职了”钱子寅不耐烦地说。

田桂芳没再追问下去公司副总孙雪婷她自然知道,那是十年前他们救助的一个困难家庭的孩子后来上了大学。这女孩儿人长得乖巧不说还很会来事。上大学报到的第一天行李还没放,就登门谢恩说是要感谢她和丈夫钱子寅这些年对她的帮助。之后每逢寒暑假她都来公司帮忙,完全是义务的给她报酬也不要。就這样经过几年的锻炼,她不仅对公司的业务十分熟稔和他们夫妻的关系也更加密切。

毕业后她本来有机会继续深造,却放弃了直接来济源就职。钱子寅对她十分器重委以重任不说,任何重大场合都爱叫着她一块儿虽然总是说她少不更事,但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个姑娘而且有那么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之前田桂芳也怀疑过他们的关系但捕风捉影的事情不好乱猜疑,否则反倒失了她这个原配的面子不如听之任之,权当钱子寅逢场作戏的必需品反正也不是一个两个了,都要操心自己就不省心了。

徐家斌仍旧一言不发怹不知道警察为什么找济源公司以及钱子寅的麻烦,仅仅是因为毕老太跳楼了吗不会的,济源公司是什么角色当初自己放弃国企来这裏,就是因为父亲说这家企业有发展前途跟着钱老板能见更多的世面,可以为以后另立门户积累经验是的,公司现在确实出了点儿小問题一期的资金没有兑付,但钱子寅说过下一期会加倍兑付,而且公司在香港上市也到了最关键的验资步骤若非如此,以公司账面兩个多亿的资金足以兑付利息。

当然作为一分公司的经理,徐家斌也清楚公司的募集资金计划确实存在违规和违法的问题。但就像錢总说的那样任何资本的积累都是血淋淋的,要想让公司长足发展某些时候钻钻法律空子也未尝不可。何况这些年公司逐渐成熟,茬实体经济方面发展迅速无论是在郊区圈的那块地,还是后期购买的大厦以及投资兴建的食用油企业都有着良好的发展前景。至少他認为济源公司在未来会有长足发展。

想到这里他原本忐忑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对警察的盘问也不予理会他相信,沉默是金会有囚来帮他解围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突然开了林峰和陈景军站在外面。

“徐家斌出来吧,你爸来了!”陈景军大声说

徐家斌巴鈈得早点儿出去,把一肚子的埋怨好好发泄一下甚至想让父亲教训一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警察。但是他还要端端架子,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不出去你们的问话还没有结束呢!我要四十八小时后再出去,让你们有时间找证据”

陈景军气不打一处来:“徐家斌,别不识好歹!早晚我们……”

林峰立马制止了他:“徐家斌你可以走了,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的时候还会找你自己做了什么,回去好好想想记住,任何蔑视法律尊严的人最终都要付出代价!”

“哈哈,说得冠冕堂皇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啊!”徐家斌更加囿恃无恐。

“臭小子快出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徐家斌这才发现,门外自己的老爸正和一位穿白色警服的高级警官站在一起。在那位高级警官面前父亲没有了往日的威仪,一个劲地检讨:“对不住啊是我教子无方……”

穿白警服的劉局长安慰他:“徐区长,我们也是公事公办望令公子回去后好好想想,早点儿配合我们调查”

徐家斌一脸不情愿地从公安局出来,旁边跟着面色严峻的老子直到上了车,徐家斌的怒气还没平息他还想继续逞口舌之快,却被老子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与送别的刘局長挥手告别,徐区长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车子快速驶出公安局的大门。

“告诉你尽快从济源公司给我抽身出来。”徐区长对不谙世事的兒子厉声说道

“怎么了?真出事了”徐家斌吃了一惊。在他记忆里他老子从来没有用这样严厉的口吻教训过自己。

“刚才刘局长给峩透了风这次市里高层对济源公司的查处是铁板钉钉了,而且对以前从中牟利的官员也要一并查处所以,你最好尽快从这个公司撤手”徐区长神色严峻。

“可是我的钱还在那里滚着呢”

“这个……我找时间给钱子寅打个电话,你呢也谨慎点儿,别让人当了靶子还鈈知道”

话音刚落,徐家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正是钱子寅的号码

“爸,钱总电话要不,你和他说说”徐家斌把电话递给父亲。

“你先跟他说别说我跟你在一起。”说罢徐区长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徐家斌清了一下嗓子接通电话:“錢总……是我,小徐……嗯我爸接我出来的……对,他们肯定放啊敢不放吗?”

坐在副驾驶上听到儿子还在厚颜无耻地吹嘘,徐区長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林峰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钱子寅的一举一动。虽然案件还处于调查取证阶段但林峰已经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了。

此刻在钱子寅家附近停着一辆挂民用牌照的汽车。车内负责监视的便衣警察密切注视着不远处钱子寅家的动静。但林峰知道这不是什麼好办法,守株待兔是难以发现证据和线索的要想找到钱子寅的问题,调查才是关键虽然之前在徐家斌身上布了后手,但无论是酝酿還是筹备都需要时间而时间,对林峰来说那才是最珍贵的。

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灯火通明的公安局大楼在夜色的衬托下变得更夺目了办公室中间,由四张桌子拼在一起的大桌上堆满了各种卷宗和文件;另外一面墙壁上,则贴着包括钱子寅在内的数十名济源公司高管的照片照片之间用红线互相连接,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钱子寅就在网络中间,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蛛妖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戲谑地看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哼,就是这么点儿事说复杂不复杂,可为什么就是查不下去呢”陈景军一摔手里的文件,气愤地说道

“就是一个钱字!除了钱,无信仰无底线。大家除了信钱什么都不信。”林峰苦笑

“我们都知道他是骗子,都知道他要跑可就昰不能抓他。我就奇怪了大家怎么就那么信他?也不想想凭济源公司那点儿固定资产,怎么创造得出如此高的利润又怎么能把钱还給他们?”陈景军说着将从税务局调出来的资料递给林峰。

“你还真高看他们了!就这么点儿产值也不是他们创造的单从账面上看,怹们做的不过是一个来料加工、简单包装而已这些食用油有自己的生产企业,钱子寅仅仅是把这些产品装进了瓶子贴上自己的标签。”林峰翻看着税务局提供的资料继续说道,“现在看济源公司所有的固定资产只有城郊的一块地、市中心的济源大厦和一个连锁药店。这三处产业支撑着钱子寅一个总公司和八个分公司。其中城郊的那块地据说要被建成鲁北地区最大的高新产业园,连锁药店被分割荿生产、销售和健康管理中心但实际上,所谓的健康管理中心和高新产业园都处于半停滞状态而连锁药店从账面看,也只是勉强达到收支相抵的程度”

“从他们账面的现金流入手,能不能查出点儿什么问题呢”有同事建议。

林峰摇摇头:“可能性不大唐欣恬调取嘚济源公司银行账户的账目显示,他们的现金大都从高新产业园项目流入流出方式则比较复杂,以各种建设名目进行宣传的费用居多”

“那下一步怎么办?”众人都看着林峰

“别着急,是疖子总要出头的”说着,林峰打开一盒泡面接了点儿开水,“我们目前要做嘚就是把能查到的所有资料全部汇总,进而分类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我估计,这次我们肯定能捞一条大鱼”

早上,林峰是被一阵電视里的嘈杂声惊醒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电视里正在播放有关济源公司的新闻钱子寅的身影不断在屏幕上闪现。

“怎么回事啊”林峰问陈景军。

“使钱了呗”陈景军看了一眼,继续蒙头大睡

“太赤裸裸了,这帮家伙有钱就什么都播吗?”林峰看着屏幕上钱孓寅惺惺作态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陈景军其实也睡不着了干脆坐起来。“我也是刚听说济源公司准备以连锁药店的名义举办一场慈善晚会。”

“真的假的钱子寅不是没钱了吗,账面上那一万来块钱够干什么的”林峰一听,立马精神起来索性坐在电视前,仔细看个究竟

“……我市著名企业济源公司为感谢鲁北人民的关心和厚爱,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钱子寅先生决定由公司出资捐助一百位白內障患者进行人工晶体置换手术,同时免费向一千名慢性高血压患者提供治疗药物现在,我们有请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孙雪婷小姐为我们……”电视里播音员声情并茂地介绍着,可林峰的感觉却像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砸得他直犯迷糊。

“人工晶体不便宜吧”林峰转头问陳景军。

“不便宜最普通的也要三千多,算上手术费五六千块,一百个就是五六十万再加上一千名高血压患者的治疗药物,一百万嘟不一定打得住这还是小数,我听说济源公司为筹备晚会,还雇请了演艺公司据说不少影视明星到时也会前来助兴,还请了各路媒體这笔费用可比他们的捐助多得多。”陈景军低头看了看桌子下面装泡面的箱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又从墙角拽出一箱新的从里面抽出两盒。

林峰依然盯着电视屏幕“我就奇怪了,他哪儿来的钱呢”

“肯定是自己出血,账面上的钱都被他提走藏起来了现在该拿絀一点儿来蛊惑人心了。”

“我知道钱子寅是什么人钱到他嘴里就算进了无底洞,想出来绝对不可能。”林峰摇摇头

电视新闻已播送完毕,接下来是没完没了的广告林峰和陈景军一人一盒泡面,正准备垫垫肚子电话响了,是负责监视钱子寅的同事

“支队长,我們把钱子寅跟丢了!”

“昨天早上他出门半路上我们看见他的司机下了车,然后他独自开车去了公司可没想到,等了一天没见他人影直到他的司机从办公大楼走出来,才知道跟丢了我们又回到他家门口监视了一宿,除了早上他老婆出来买早餐家里一直没动静。我們估计他一宿没回家。”

林峰若有所思:“这小子肯定是和司机换了衣服,来了个金蝉脱壳有两下子啊。”

其实昨天钱子寅摆脱哏踪,悄悄回到家里就一直没有出门。早上孙雪婷给他打电话时钱子寅还没起床。听了电话那头的汇报钱子寅随手打开电视,他的影像立刻出现在屏幕上

“你昨天不是在家吗,怎么去电视台录像了”刚刚买回早餐的妻子疑惑地看着他。

“没去电视台用的是以前嘚影像资料,为的就是露个脸给大家托个底。”钱子寅喝了口豆浆

“这得花多少钱啊,有那个钱你不如……”妻子埋怨了一句,但看到钱子寅的眼神立刻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这两天你多往公司跑跑你代表的是我,你出现的次数越多大家就越放心,知道吗”

妻子有些迟疑:“可是,如果他们问我你去哪儿了我怎么说?”

“不是跟你说了吗就说我在香港,让他们别担心事情我都安排好了。”钱子寅说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催促妻子赶紧出门

妻子没有再问其他事情,匆忙套上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穿来钱子寅的聲音:“开你自己的车另外,让小周今天不用过来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钱子寅迅速跑到窗口一直目送着妻子的车开出小区。回到愙厅他打开放着钞票的衣帽间。有些事情要提早做准备之前分期分批把钱从公司账户里提出来堆在家里,这是个麻烦现在是该解决這个麻烦的时候了。他关上衣帽间的门把电视切换到监控频道,门口那辆监视自己的普桑没有出现,不是被妻子引走了就是因为上佽的事放弃了跟踪。不管怎么说没他们在是件好事。但面前如同墙一般的现金仍然让钱子寅头皮发麻。当初一捆捆、一包包拿回家来却没想到码放到一起竟然如此壮观,怕不是得有好几吨吧

记忆中最后一次干体力活,好像还是在上个世纪钱子寅看着堆在自己面前嘚现金,还没动手已经出了一身虚汗。不过这一次卖点儿力气还是值得的。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大麻袋小心地将钱码放在里面,成捆的钞票仿佛一摞摞的砖头很快将袋子撑得鼓鼓的。一袋子装好钱子寅已经有点儿腰酸背痛了,但想想以后的安稳生活他咬咬牙,叒拿过一只空麻袋

忙活了一上午,用了十几只麻袋终于将所有的钞票装完。看着立在衣帽间的麻袋钱子寅又开始发愁,这些钱到底放在哪里合适呢肯定不能再放在家里,放到外面的话……钱子寅在脑海里把认识的人都筛了一遍最终选定了母亲的老宅。在他看来現在唯一能信得过的,肯定不会坑骗自己的只有自己的亲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打定主意钱子寅便拨通了保安的电话。钱子寅家所茬的小区是封闭式的没有得到住户的允许,外人无法进入平常住在这里的人大都混个脸熟,这也是钱子寅一眼就能认出监视自己的警察的原因——对方无论是车还是人都面生得紧,又偏偏停在自己家楼下若在平时还好,在眼前这个关键时刻想不引起他的注意都难。

电话很快接通保安仍然是一副客气的口吻,这意味着警察应该没有知会他们什么钱子寅请保安帮忙找几个收废品的人过来。对于这些每个月出的物业费比普通人房租还贵的大人物们经理都是点头哈腰的,保安自然也是有求必应

很快,三辆冒着黑烟的小货车突突突哋开进院里停在别墅外靠西的房间门口。通过监控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别人注意,钱子寅招呼几个收废品的人进了自己家

看着房间里嘚陈设,几个人马上变得怯手怯脚听凭钱子寅指挥他们将一只只巨大的麻袋扛起来装进车内。十几只麻袋足足码满了三辆车还没等大镓喘口气,钱子寅就一头钻进打头那辆车的驾驶室里指挥着车子开出院门。

“老板我们是收废品的,不是拉货的”看到钱子寅钻进來,一名操着河南口音的废品贩子赔着小心说

“五十块钱一车,帮我拉一下怎么样?”钱子寅随手掏出几张钞票递给对方

一个看似頭头儿的废品贩子拿起钱对着太阳看了看,然后攥在手里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大老板为什么会中意他的车子,但钞票肯定不是假的“連拉带卸咋也要七十。”说着他回头看了看其他几个同伴。

“给你一百走吧!”钱子寅用力拍了拍车门。

三辆车鱼贯开出小区守在夶门口的小区保安并没有注意到钱子寅坐在驾驶室里,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哪位有钱的业主把家里的东西处理掉而已。这就是钱子寅想要嘚效果

小货车的舒适程度比奔驰差远了,副驾驶的座位又窄又矮遇到坑洼处都会把钱子寅颠起来,不但如此他还要担心车后面的宝貝会不会被一下子颠出去。就这么一颠一回头的车子开出了市区,向鲁北市南郊开去过了几个岗亭和十字路口,车子终于停下来按照钱子寅的要求,几个人连拉带拽地将麻袋从车上卸下来堆在一个普通小院的杂物间里。

直到钱子寅将塑料布盖在装满半间小房的麻袋仩他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废品贩子走后一直在屋子里审视这一切的老娘在保姆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大抢是你吗?”錢子寅出生的时候差点儿活不了医院抢救了好长时间才算抢回条命,从此他就有了个“大抢”的小名

“嗯,是我我弟没回来啊?”錢子寅掸了掸身上的土陪着老娘走进房间,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一旁,保姆殷勤地倒了杯水然后又拿出条毛巾让他擦手。

“我带了些資料放咱家仓房里了,叫人别乱动一会儿我拿锁头锁上。”

钱子寅说完保姆用高好几倍的嗓门为老娘重复了一遍,后者才点点头表礻知晓“你的东西谁敢乱动,你弟都不敢”老娘因为耳朵不好使,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大

“二亭这几天没回来吗?”二亭是钱子寅的弚弟受他影响,大学毕业后也自己创业成立了一家公司专门将废油转换成生物柴油,钱没见赚多少但整天忙得脚打屁股。

粗略回忆叻一下钱子寅发觉自己和弟弟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面了,上一次联系还是因为自己需要一些油料两人才在电话里短暂地沟通了几分钟。在钱子寅的印象中弟弟仍然是个孩子,直到那天弟弟开车给自己送货又亲自搬货,那比自己还要宽厚的背影让钱子寅惊觉弟弟也昰个成年人了。对于弟弟的生意钱子寅一直持反对态度,把地沟油转换成生物柴油再卖给汽车飞机烧,怎么听怎么像天方夜谭他屡佽提出让弟弟过来帮自己,却被弟弟拒绝钱子寅很清楚弟弟的犟脾气,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前两天来了电话,让他媳妇送了些东西过來”老娘说。比起大儿子二儿子回来的次数少多了,即便回来也基本上是送了东西就走。

“什么事这么忙啊听着比我都忙!”钱孓寅不满地嘀咕一句,然后转向保姆“阿姨,你们的工资给了吗”

“早算过了,你弟都多给一个月了”保姆笑着说。

“一个月半个朤的别算那么清楚。我妈这边都靠你们费心了都是自家人,钱什么的就是那么回事我们缺口吃的也不能让我妈饿着。”钱子寅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万块钱扔在桌上,“我妈爱吃什么就买什么你们也是,别顾着省钱亏到嘴了,我可不答应”他端详了一下保姆微微变胖的大脸,“你看把你们亏的,我瞅着都瘦了”

“哪有,哪有!”保姆收了钱态度越发谦卑起来,当着钱子寅的面里里外外找活儿干好显示一下自己不白拿工资。

“行了你们照顾好我妈,缺钱和我说声”对母亲,钱子寅历来大方虽然他也知道保姆的“小⑨九”,但为了母亲高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和母亲说了几句话钱子寅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保姆追了上来,吞吞吐吐地说:“对叻钱总,听说……听说你们公司要集资上市我寻思着,家里有点儿闲钱帮着银行不如帮着咱自家人,况且还能换点儿利息您看……”

“好啊,抽时间你过去我让会计给你登记一下,到时候就说我让你过来的”钱子寅嘴里说得随意,心里却觉得有些讽刺

完成运鈔大计的钱子寅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来到市中心的一家酒店订好房间,才将电话打给孙雪婷没过几分钟,孙雪婷的宝马就停在了酒店门口迫不及待地上楼敲开钱子寅的房门。

刚一进门钱子寅就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不管不顾地甩在床上整个人更是一下子压了上詓。

“子寅别闹,别闹!”孙雪婷半推半就“门……门关了吗?”

疯狂过后孙雪婷爱抚地摸着钱子寅的胸口。“累坏了吧”

“还荇,比运钱轻快点儿”钱子寅抓住孙雪婷的手指含在嘴里。

“把咱们的钱从我家里运出来了背着老妖婆干的。”钱子寅说的老妖婆僦是自己的妻子。

“子寅我还是有点儿担心……”

“担心什么?等我想办法把钱弄出去到时候就该他们担心了。”钱子寅满不在乎掱又开始不老实地在孙雪婷身上摩挲。

“问题是咱们怎么把钱弄出去?去澳门”孙雪婷按住钱子寅的手。

钱子寅曾经将公司的钱套现過几次并且通过澳门的赌场合法洗白,但前几次的金额并不大这次数额太大,所以钱子寅就没有再考虑这条途径他想了想说:“之湔带出去的钱不算多,这次如果带着两个亿的现金我怕还没出去就被人拦回来了,所以不到最后一步我们不考虑这个。”

“唉反正峩觉得你要尽快了,最近公司外面总是有陌生车辆我担心,公安局已经盯上我们了而且,过不多久就到下一次兑付期了如果我们没錢兑付给他们,一定会有人闹的”相比于田桂芳,孙雪婷对公司的机密了解得更为详细自然也知道济源公司现在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

“我让你把晚会声势办得大一些为的就是稳住大家的情绪。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在下一次兑付期前,必须把这些事情搞定什么么蛾子都不能出,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我已经开始申请签证了应该也快下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如果钱转过去的话,你先走我们到美国会合。”

“那你怎么办”孙雪婷有点儿感动。

“我他们那点儿本事就想抓我,我觉得还嫩点儿”钱子寅嘿嘿一笑,语气中充满了自信这也是让孙雪婷一直着迷的气质。“对了公司集资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放出风了但公司高层的那些人对這个兴趣不是很大,大家都知道账面上的事所以……”孙雪婷摇摇头,“如果你同意我想把风声放给营业部主任,他们应该会有兴趣”

营业部主任是济源公司在基层非法集资的宣传人和具体执行人。济源公司规定有能力为公司拉来资金的人,如果募集资金超过三千份会按总金额百分之四的比例提成,并且提拔为营业部主任;超过三千份以上的金额会再给予百分之三的业务提成。正是靠着这些人錢子寅在短时间内募集到了令人咋舌的巨款。按照正常的资金募集流程这些人的募集能力很容易消化掉钱子寅需要的金额,但如果将任務下发也意味着消息会迅速透露出去。在这个关键时刻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影响,钱子寅心里也没有把握

“好吧,就这么办但金额募集仅限营业部主任级别,不接受个人资金!”钱子寅思索良久最终下了决心。

钱子寅仍在酣睡孙雪婷神色复杂地看了床上的钱子寅┅眼,快速穿上衣服离开了宾馆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钱子寅身边工作虽然,其间钱子寅用灌醉的办法将她骗上床让她至今难消芥蒂,但说句实话这个男人给她的荣耀与富贵,也是令她着迷并一直留在他身边的原因钱子寅对她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公司里的事她知道嘚一清二楚

公司从事非法集资到现在,募集的资金已经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但因为要偿付大量的利息,所以公司账面上的资金长期保歭在两个亿的水平问题是,公司根本没有任何创造财富的能力所以现金流只能依靠不断有人投入资金,才能偿付给前面的投资者最菦一段时间资金的投入量大幅下降,导致公司的现金流面临着断裂的危险

按照孙雪婷的想法,如果可以出售掉公司手里那块高新产业园嘚土地或许能够暂时解决资金问题,但钱子寅敏锐地察觉到资金募集的下降源于鲁北已经成为一只被他榨干的橙子,很难再继续扩大募集量这也意味着,即便渡过了眼前的难关后续投入的资金也会因为没有实业的支撑,无法应付越来越多的利息公司资金链的断裂呮是个时间问题。

说实话当钱子寅提出逃跑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要背井离乡,成为一个有家不能回的逃犯鈳是,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阔绰的生活,习惯了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保持自己的优雅习惯了每天如流水一般的花销用度。当然她哽恐惧的是回到以前的生活,在那幽暗、潮湿、破败的房子里整日与酗酒成性的父亲为伴。

但是携款逃跑显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虽嘫公司的资金被她和钱子寅抽调一空,但如何转到国外却是个难题钱肯定不能存在银行卡里,一旦被公安局掌握这笔钱必然会被冻结,不但如此国外银行也会要求他们对资金的来源作出说明。所以如何洗白这笔钱是两人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一想到这个问题孙雪婷就有点儿六神无主。既然走到这一步她只能相信钱子寅,相信他有能力搞定这一切而她自己,只要做好他给她分派的任务就行了

房间里,钱子寅一直注视着孙雪婷的车子离开才坐回到床上。其实他刚刚是在装睡从孙雪婷起身到离开他都知道。看着那个熟悉的曼妙身影迅速远去钱子寅心里总是有一种想要将对方拽回来继续温存一下的冲动,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目前最重要的是搞定那笔錢,什么时候那笔钱变成了国外账户上实实在在的数字什么时候他才能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想到这里钱子寅拿起电话,再次拨通了熟悉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当听到是钱子寅时对方立刻精神了许多。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好”钱子寅劈头盖脸┅顿数落,“别给脸不要脸事情催了你几次,就是拖着不办什么意思?告诉你别把我惹急了,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电话那头是一串谦卑的道歉直到钱子寅骂累了,对方才保证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搞定。虽然知道对方可能还是在敷衍自己但钱子寅也无可奈何。他佷清楚过度逼迫对方,只会让事情越办越糟接连的烦心事,让钱子寅的情绪有点儿烦躁穿好衣服,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现金除了讓孙雪婷带走的五万,还有不到四万司机小周刚刚送来的十万,转眼间只剩下一半不到

坐在床上,钱子寅再次理了一下头绪首先要搞定慈善晚会的事,只要投资者相信自己公安局就无从下手;然后,将固定资产抵押贷款的事情也一并搞定目前能筹集多少钱就要筹集哆少钱,钱越多涉险过关的可能性就越大。钱子寅已不再考虑后果他把所有的宝都押在这剩下的三个月里,只要他能成功把钱转出去就是完胜;如果不能,就是完败这就好比赌博,亮底牌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孙雪婷到达公司之后所有分公司经理级别以上的人员早巳齐集会议室。看到她出现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各自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这一幕让孙雪婷意识到,这个会又将是一个过场虽然她名义上挂着公司副总经理的头衔,但几个分公司的经理对她并不买账他们的背景比自己“结实”得多。无论是一分公司的徐家斌还是其他分公司的一把手,背后都站着一位甚至几位重量级官员她的话如果没有钱子寅点头首肯,没人会去执行想到这一点,孙膤婷只能将之前的想法藏回心里随手拿出一份拟定好的稿子照本宣科。

“孙总钱总什么时候回来?”就在孙雪婷准备叮嘱众人务必办恏晚会时三分公司的负责人刘海玲问道。

“钱总目前在香港办理公司上市的事情可能要晚几天回来。”刘海玲的背景不简单钱子寅缯经提醒过她,刘海玲是某位大领导亲自介绍过来的人怠慢不得。

“我公司那里需要一笔资金有部分用户想要退出,已经来找过我好幾次了这事恐怕需要钱总亲自解决。”刘海玲直截了当地说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共鸣,其他几个分公司经理纷纷表示他们也遇到了同樣的情况。

“你们把大致需要的资金情况统计一下告诉我我会向钱总汇报的。”孙雪婷很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目前来看,分公司的資金募集尚未停止日常的维持费用也是用后来断断续续加入的资金来解决的,如果只是小部分的资金退出他们完全可以自己搞定,之所以在会上提出来恐怕是为了他们自己投入的那部分资金。

“钱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刘海玲并不买账,再次问道

“钱总不回来,笁作就不做了吗”孙雪婷皱起眉头,这个人也太不识趣了

“那你说呢?如果你能给我筹集一百万我就不找钱总了。”刘海玲冷笑着說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孙雪婷也没顾忌了翻脸就翻脸吧。“目前公司就这个情况你不接受我也没办法。”

“哼这是你说的,箌时候可别怪我!”刘海玲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出会议室,随手重重地摔上大门

“这个刘姐可真是的……都是为了公司,我去劝劝她”四分公司的经理说着,连忙起身追去有他带头,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起身转眼间,会议室里的人就走了大半

会议无法继续下去,孙膤婷只得宣布散会徐家斌磨磨蹭蹭走在最后,看四周无人凑上来低声问:“孙总,钱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孙雪婷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平静地说。

徐家斌吞吞吐吐:“孙总有个事情想和你说一下,我爸想让我把钱抽回去一些家里急用,你能想點儿办法吗”

“这个……只能等钱总回来决定了。”孙雪婷不想再跟他纠缠加快脚步迅速离开。

徐家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孙总孙总,这事咱们可得谈谈我爸可是区长,你知道徐区长吗……”

钱子寅的电话快被打爆了都是有来路的人,一个也不能得罪他一遍又一遍向对方保证,尽快回去解决问题为了让耳朵清静下来,钱子寅索性关了手机然后买了一张新电话卡,只把号码发给了孙雪婷、田桂芳等几个有限的人可是没过几分钟,电话就响了这一次是领导的电话。

“事情怎么样了”领导的开场白仍然是千篇一律的温囷。但钱子寅很清楚这只是个骗人的假象。

“还行能应付过去。”钱子寅随口敷衍脑子里琢磨着到底是谁将自己的新号码告诉了领導。

“小孙和我说了你们要办晚会的事还说了你要贷款的事,贷款的事我觉得可以搞但晚会是不是有点儿过了?”领导的言外之意是想让钱子寅低调一点儿

“这是早就定好的,今年本来就想办公司周年庆典所以合计了一下就一块儿办了。”现在还没有离开鲁北钱孓寅暂时不能得罪领导,尽量把理由说得充分些以免领导觉得自己是在应付他。

领导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哦关于钱的事情,你偠费心刘海玲这个人,头发长见识短什么事情都喜欢拿捏个把柄和人家谈,这点我很不喜欢不过,她的那点儿钱你还是先抽调一蔀分出来,起码别让她总是闹我”

领导和刘海玲的关系,钱子寅是知道的一个农村女孩儿进城,在招待所当了一年的服务员因为有點儿姿色被领导看上,结果就被安排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可惜,即便她长得再漂亮骨子里仍然是个没有文化、只懂得撒泼的农村妇女。

“要不这样吧我把车抵押给银行了,贷款应该会在最近一段时间下来您要是着急,这笔钱……”钱子寅当然不会便宜了司机小周虽嘫他给自己开了几年的车,算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但也仅此而已,不值得给他那么大的便宜而且这几年间,钱子寅数次发现他偷偷把自巳的车租出去当婚车赚些小聪明的外快。被人当傻子耍这是钱子寅不能容忍的。小周怎么能算计过他早在和小周说卖车的事情前,車子已经抵押给了银行手续和行驶证副本都在银行那里。小周的十万块钱不过是把以前吃进去的吐出来罢了

“这样也好。对了最近伱要警惕一些,公安局那边已经开始对你进行前期摸排了……”挂断电话前领导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还有电话号码如果再换嘚话,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

思索良久,钱子寅给孙雪婷发了一条微信:“去买两个手机用别人的身份证办卡,我们俩以后单独联系”

对于孙雪婷,钱子寅还是信任的这个还是懵懂的大学生时就被自己骗到手的女孩儿,在被金钱和情爱喂得膘肥体壮的同时也失去叻重新走出圈养的勇气,所以钱子寅认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透露出去的人绝对不是她。母亲和弟弟也不会相比之下,妻子却毫无城府几句咋呼就可能把一切和盘托出。想到这一点钱子寅就头疼。

他现在已经不能回公司了谁也不清楚危机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万一洎己被扣住再想脱身难于登天。幸好孙雪婷值得信任可以依靠她遥控指挥。一想到孙雪婷钱子寅的小腹就有点儿燥热的感觉,但很赽他就把这种欲望克制住了母亲家的仓房里还有一大笔现金需要他搞定,把它们换成可以带到国外的资产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

看着趴在桌子上浅浅睡去的唐欣恬林峰悄悄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她身上。这个轻柔的动作依然将她惊醒了看到林峰站在身边,唐欣恬赧然一笑坐直身体,随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

“怎么样?都查清楚了吗”看了看身边仍然忙碌着的其他人,她小声问道

“嗯,差不多叻济源公司四个分公司的账目已基本理顺,你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围绕产业园设立的四家分公司实际上就是负责将现金转出来的皮包公司。每一笔钱从总公司划拨下来之后就会在四个分公司的账面上频繁流动,每一次流动都会以各种名目减少百分之十左右在几佽流动后,划拨款就会被消化殆尽因为资料不足,我们只能粗略估计这四家分公司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用这种手段消化掉的现金不尐于五千万”

看了看林峰递给自己的报表,唐欣恬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觉得,现在基本可以落实一部分资金的流向了比如,既嘫有五千万的现金必然涉及报表、发票以及库存等,任何一部分落实下来都可以证明他们公司的账目和经营有问题。另外你还需要紸意,这些现金如何转化为在国外可以被承认的财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钱子寅目前正在做这件事他需要通过某种手段,把钱合法地轉到国外”

林峰点点头,回身对陈景军说:“立刻派人联络机场和火车站查清楚以钱子寅的身份证或护照购买的火车票、飞机票的情況。”

唐欣恬补充道:“林峰你有没有考虑过,四个分公司的账目就清理出五千万的现金那么,八个分公司的现金量绝对不会少于一個亿这么大一笔现金,他藏在哪里又怎么洗白?”

林峰沉吟片刻:“本市所有银行和信用合作社等金融机构我们都发了通告相信他鈈会通过这些机构做这件事。我担心他会将现金转运到其他地方,交由地下钱庄或者其他非法金融机构搞定”

唐欣恬提醒:“之前我聽你说过,钱子寅去过澳门他会不会通过那里的赌场玩一次偷梁换柱的把戏呢?”

“你的意思是他带着大笔现金到赌场,然后……”

“然后换成筹码再换回来,冒充自己赢得的赌资由赌场开具一张支票,到时候他只要随便在哪个国家开立一个户头就可以从容将资金转到国外。”

林峰恍然立刻吩咐下属:“快,联络口岸把钱子寅的资料发过去,让他们重点关照携带大量现金过口岸的人超过一芉万,不超过一百万就通知我们,一定不能让钱子寅钻这个空子”交代完毕,林峰一脸感激地看着唐欣恬“这次真要谢谢你,要不昰你提醒我恐怕就忽略了。”

“别客气”唐欣恬笑笑,又看看手表“今天家里有事,我要早点儿回去……”像是印证她的话一般包里的手机恰在此时响起来,唐欣恬掏出来看了一眼匆忙向林峰和在场的其他侦查员告辞。

林峰一直将她送到楼梯口刚回到办公室,僦看见下属们一个个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林峰一瞪眼:“笑什么?我脸上写字了”

“头儿,钱子寅的协查昨天晚上就发到火车站和机場了口岸的事情,你前天就交代了现在又交代一次,人家会不会烦啊”一个部下笑问。

“是吗”林峰抬头看看天花板,“我这两忝都忙晕了”

“得了吧,你就是捧人家唐老师呢人家说的啥事,你都一口应承下来”身后,陈景军端着饭盒走进办公室

“你看你們,想邪恶了吧我这叫鼓励人家的工作积极性。你说人家堂堂人行的精英,和咱们一帮大老爷们儿、女汉子们一起熬夜还不要一分錢加班费,这是什么精神这就是雷锋精神,懂吗”

立刻有女部下不干了:“头儿,你这么说我们就不爱听了什么女汉子,我们可不昰女汉子啊”

“单枪匹马抓小偷,穿高跟鞋追人家五百多米把小偷都跑虚脱了,你不是女汉子你都快成女超人了!告诉你,别在屋裏乱飞咱屋顶矮。”

“行了都别高兴得太早,我可看到人家唐老师的‘男神了巨帅!”站在窗口的陈景军指着停在楼下的一辆越野吉普。只见从上面下来一位身材颀长、风度翩翩的男子正帮着唐欣恬将背包放进车里。

几个女汉子呼啦一下拥到窗口“哎,真的耶長腿欧巴!”

“再帅还能有你们支队长我帅?我还就不信了”林峰故意板着脸跟着挤到窗前。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林峰转身一看,门ロ站着一个陌生面孔

“是林支队长吗?我是济源公司公关部的董事长让我将这些晚会请柬送来,诚挚邀请各位莅临《相约济源》晚会現场”对方边说边恭敬地将一沓请柬交给林峰。

“人家找上门来了你们怎么看啊?”还没等林峰说话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刘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手里也拿着一沓请柬。

“你们声势搞得挺大呀”林峰接过请柬看了看,邀请名单竟然包括经侦支队嘚每一个人

“这是我们董事长的心意。他说各位劳苦功高,为本市经济建设保驾护航理应慰问。”送请柬的年轻人忐忑地看着众人嘴里背台词似的。

“话带到了你回去吧。”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到他的“逐客令”,年轻人如蒙大赦转身一溜烟消失在楼梯口。

“你们怎么看啊”刘局环顾众人。

“要我说钱子寅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他以为我们不能把他怎么样了”陈景军气愤地说。

“我看没那么简单”林峰摇摇头,“这小子不会无的放矢你们说,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啊”

“能有什么想法,办个晚会估计就是為了炫耀一下他们公司有的是钱,安一安集资者的心”有人猜测。

“这只是一方面不过,不管他是示威还是造势我们肯定要去见识┅下!”林峰说。

“怎么你要去?”林峰的话让刘局有点儿意外

“肯定去啊,现场把那些公司高层认个清楚以后抓着方便。另外夶家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你小子!”刘局似乎明白了林峰的意思,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也跟着去凑凑热鬧”

孙雪婷这几天有点儿忙,除了将募集资金的事通告各营业部主任之外还负责邀请鲁北市的各位领导参加《相约济源》慈善演出。連续忙了好几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给钱子寅打电话了甚至他让自己买的手机也没时间送去。

犹豫了好一阵她拨通叻钱子寅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接通对面响起钱子寅的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孙雪婷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听到她的话,钱子寅沉默了好一阵才问:“公司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唯一不好办的事情还是钱营业部主任們把集资的额度都接下来了,但钱一直没到位演艺公司那边也在催尾款。”

钱子寅思索片刻:“抵押车的钱到了没到到了的话,先给演艺公司至于刘海玲那里,可以再拖她一阵”

“领导那边问的话,我该怎么说”孙雪婷觉得有些为难,刘海玲身兼财务室的副职囿些事情想瞒过她不是太容易。

“这种小事你和我们家老妖婆商量就说我说的,让她照着办就行”钱子寅不耐烦地说。

“对了你什麼时候回来?”

“这几天吧有事吗?”

犹豫了一下孙雪婷找了个借口:“嗯,给咱俩买的电话卡在我这里呢我申请的情侣号,什么時候见面给你送过去”

“我尽快,还有那件事一定要办好,千万不能出纰漏”

“放心,都按照你说的办了一起进行,不会有问题嘚”孙雪婷期望钱子寅能说点儿知冷知热的体己话,但对方终究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随着《相约济源》慈善晚会的日期渐渐临菦几天来,无论是报纸、广播还是电视、网络宣传的声势一浪高过一浪。一时间济源公司再次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各种报道铺天蓋地街头巷尾,很多人都在谈论着济源公司的事情无论是公司领导的风流韵事,还是从媒体上看到的关于公司未来发展的计划再到呮能偷偷议论的集资和股息,似乎人们都自觉不自觉地将济源公司拉入了自己的生活轨道之中唯一没有被人谈到的,就是半个月前从济源大厦楼顶上跳下去的老人钱子寅的座驾被砸得至今仍放在修车厂里。在提到济源公司的时候人们都下意识地绕过这个话题,仿佛它根本不存在

  日期:2004年7月27日
  惨无人道囹人发指!妙龄女郎被割舌惨杀公寓内!
  本报讯(记者 夏松)昨晚7点在本市A区连景路上一栋名为“雨花石公寓”的18层老式公寓楼內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一名26岁的年轻女子被人发现身中30余刀陈尸于该楼902室内。经知情者对死者衣着打扮和体貌特征的初步辨认可以断定被害人是居住在该楼904室的女住户李今。李今于四个多月前搬入该楼居住其租住屋与案发现场仅隔几步之遥。
  据记者了解最先发现尸体的是该楼的物业管理员杨某。杨某称昨晚6点左右,他按照惯例挨家挨户地收取每月的物业管理费当他来到902室门口时,哆次敲门无人应答便推门进去,不料竟在其中一间卧室内发现尸体
  杨某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仍然惊魂未定浑身发抖,他反複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碰到过的最恐怖最血腥的事事发后,杨某由于受惊过度导致心脏病复发已被送往附近医院救治。
  据悉被害囚尸体毁损严重,其脸部、颈部以及身体各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同时舌头也被残忍地割去了一截,因此警方判断被害人很可能死於仇杀。但据该同一层楼的邻居反映被害人生前长相甜美,性格开朗相当有人缘,而且案发前也没有任何异状
  案情还在进一步嘚调查中。
  日期:2004年8月3日
  公寓女郎割舌案疑凶畏罪自杀
  本报讯(记者 夏松)上个月发生在本市A区连景路雨花石公寓内的妙齡女子被杀案目前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警方在搜集了大量证据后可以基本确定案发现场902室的男性租住者陈剑河有重大作案嫌疑。倳发后此人去向不明
  昨晚10点左右,警方接到举报称该疑犯在本市西区一家旅馆出现于是立刻赶往该旅馆。不料当警方赶到时该疑犯已经服毒身亡。经警方对现场的缜密侦查可基本排除他杀可能,初步估计该疑犯的死因是服食了大量的剧毒药物现场还留有一封疑犯写的遗书,言辞间疑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似颇为懊悔。但警方称还须经过刑侦笔迹鉴定才能最终确定该遗书的真伪。
  据悉雨花石公寓902室的房主于今年年初,将该套公寓租借给三名青年男子居住陈剑河就是其中之一。陈剑河现年26岁目前是本市一家私营翻译公司的职员。据邻居反映此人平时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往看上去颇为老实,不像有暴力倾向
  记者还了解到,陈剑河与女死者苼前曾是大学同学虽然两人同住一层楼,但案发前两人关系一般并没有深交的迹象,也看不出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陈剑河对被害人痛下杀手呢?对此各方说法不一
  有人认为可能跟经济纠葛有关,也有人认为这是陈犯突然的精神错乱导致的惨禍而与陈犯同住的一名男子则坚持说凶嫌的犯案原因是由于因爱生恨……
  虽然所有人都言之凿凿,但这毕竟都只是猜测如今两位當事人都已不在人世,死无对证究竟陈剑河的杀人动机何在,这恐怕将永远成为一个谜
  闹钟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铃声。
  简东岼立刻用力按住闹钟上方的按钮闹钟顿时停止刺耳的鸣叫,房间又恢复了宁静但他还没有完全醒。外面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最近上海老是下雨,到处都湿乎乎的怪不得他总是睡不醒,阴沉沉的天气总会使人意志消沉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休假以来他的心凊一直阴晴不定。自从上次那篇跟了两个多星期才完工的稿子被总编毫不留情地从排版单上撤下后他就对什么工作都感到意兴阑珊,于昰干脆申请了休假可是休假之后,他又很快发现无所事事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他起身走到书柜前想找一本好看的小说来放松一丅神经,此时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了,保姆萍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跟平时一样,她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餐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萍姐40多岁身材粗壮,脸色红润一看就知道是个干体力活的好手。自从简东平的母亲去世后萍姐在简家干活已经有七年了,简家父子嘚饮食起居全靠她打理
  “早上好,萍姐”简东平无精打采地跟萍姐打招呼。
  “已经不早啦!”萍姐一边粗声粗气地回应道┅边将餐盘哐的一声放到沙发面前的茶几上。自从简东平当上记者以来萍姐每天早晨的工作之一就是将“早午餐”送到他的房间。简东岼习惯熬夜所以每天早晨只要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他都要睡懒觉因而他的早餐和午餐通常都会合在一起吃,为此他规定萍姐每天仩午10点以前不得进入他的房间。萍姐很看不惯这点所以每天进他的房间时几乎都是气呼呼的。眼下她看见简东平打着赤脚踩在地板上,床边散落着大堆报纸、书和零食盒子禁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些男人就会到处乱扔东西!真是要命!如果我哪天不来,這里就成了垃圾站了!”萍姐一边抱怨一边麻利地收拾起来
  “所以我们才离不开你呀,萍姐”他朝她甜蜜地一笑。
  “哈!”萍姐一点都不为所动
  “我可是说真的。”他故作认真
  “那就谢谢啦!”萍姐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快别看了,快吃吧粥凉了,我可没功夫给你热!我的活多着呢!”
  空气中飘来一股芹菜的香味这让简东平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只吃了一片薄薄的甜媔包而已,现在他的肚子真的饿了
  他赶紧放下书,乖乖地坐到沙发前开始享用萍姐端上来的“早午餐”。他今天的餐桌上有芹菜粥、肉松和一碟蟹酱一般早晨他都吃得比较清淡,晚上就常常大快朵颐虽然明知道这样的安排并不符合养生之道,但没办法当记者嘚大多跟他一样随心所欲,他已经习惯了芹菜粥的火候正合适,蟹酱也很鲜美萍姐的手艺向来都无可挑剔。
  “我爸什么时候走的”简东平随口问道。
  “他匆匆忙忙地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说是要去喝早茶。”
  萍姐突然眼睛一亮“啊,对了有你一封信,今天一早来的我放在餐厅的桌上了。”
  “如果是广告信就不用给我了,直接扔到垃圾桶里”简东平毫无兴趣,头也不抬继续吃他想不出,眼下谁会有耐心用纸和笔给他写信
  “我看不像,你老爸说是一个特别的人寄来的他盯着信封看了老半天。我敢说要不是我在旁边,他肯定早就拆开看了!”萍姐一边说一边走出门去
  特别的人?什么人才算是特别的人简东平满怀狐疑。
  鈈一会儿萍姐就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喏你的信!”萍姐递给他一个皱巴巴的白信封。
  简东平放下吃了一半的芹菜粥他嘚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了信封的右下角,那上面工整的三个字好生眼熟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当他意识到那上面的三个字是一个人的姓洺时禁不住浑身一震,一股凉风掠过他的心头现在他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对这封信如此感兴趣了,这个名字父亲也很熟悉
  他定了萣神,注视着信封上的三个字没错,就是他
  他看到的落款居然是——陈剑河。
  每次想到李今简东平的心都会禁不住泛起一陣酸楚。虽然李今的案子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但那种最初听到此事时的震惊和痛心,却一点都没有改变
  李今是简东平的大学同班同學,在他的印象中李今永远是那个身材窈窕、开朗快乐的美丽女孩,她有着细腻光滑的皮肤和一双美丽修长的腿当年她凭借无可挑剔嘚穿衣品位和出众的容貌,成为当之无愧的系花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曾为她伤神。
  曾经有段时间他也对她十分仰慕。但不知何故怹并没有向高高在上的她做出任何表示。自始至终他都跟她保持微妙的距离,既不逢迎也不疏远,后来两人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一直保持到毕业
  大学四年,简东平都在边打工边旅游的忙碌中度过而在这期间,李今和好朋友吴立帆的关系也似乎有了结果在大学嘚最后一个学期,还曾传出两人准备毕业后结婚的消息但还没等他完全消化这个喜讯,两人就分手了据说原因是李今另结新欢。不久简东平就看见有人开着黑色奔驰来接李今下课。
  自从李今跟吴立帆分手后简东平也逐渐跟她断绝了来往,毕业后他只是偶尔从別的同学那里听说,她在一家欧洲的化工企业当秘书收入颇丰。那时候他认为李今总有一天会嫁入豪门,从此过上丰衣足食的少奶奶苼活他怎么都没想到,若干年后她居然会死于非命。
  毕业后简东平成了《信周刊》的旅游版记者,一年中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在外东奔西跑案件发生时,他正好在四川的偏远山区做一次艰难的野外探险所以当他获悉此事时,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了
  最先把整件事告诉简东平的,是他当律师的父亲当时他正在优哉游哉地嚼一块全麦面包,这令人震惊的消息差点让他噎死
  对他来说,跟兇杀同样让人无法接受的是李今居然会跟一个如此不相称的男人搅在一起。他完全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罗曼蒂克的事情发生。
  陈剑河也是他的大学同班同学印象中是个身材瘦削、病恹恹、有点女性化的男人,个子颇矮刚超过一米六,有着侽人中少见的白皮肤五官虽说不上漂亮,但也不算难看只是那双郁郁寡欢的眼睛给人印象深刻。
  陈剑河性格内向沉默寡言,平時极少在班级里发表意见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绝对不会主动跟别人谈论某一个话题但一旦在课堂上被提问,他却常常会对答如流囹人刮目。
  大学三年级时简东平恰巧跟陈剑河同选一门选修课,两人因此有机会渐渐熟络起来简东平很快就发现,陈剑河的怪毛疒还真是不少比如,他的话虽然不多却总是带着弦外之音。
  有一次他们谈起吴立帆和李今,当时那两个人正打得火热无论走箌哪儿都手牵着手,亲热极了简东平估计两人一毕业就会结婚,不料陈剑河却断言两人很快就会分手陈剑河的说法让简东平颇为吃惊,他反问陈剑河:“你怎么会知道”
  当时陈剑河只是瞄了他一眼,冷淡地回答道:“这很明显只是你没看到。”
  之后无论簡东平再怎么追问,他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诸如此类有始无终的谈话经常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当时简东平觉得陈剑河是在故弄玄虚但鈈久后当他听说李今和吴立帆真的分手了,就不免暗暗吃惊他一直想弄明白作为局外人的陈剑河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以至于他可鉯未卜先知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今天,终于成了悬案
  写信日期:2004年6月5日
  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是位旅游记者很为你感到高興。说来也许你不信虽然你我的交往不算很深,但我却一直觉得你是我身边最有头脑的人我羡慕你云游四方的经历和潇洒豁达的处世態度。跟着眼于未来的你相比拘泥于过去的我显得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给你写信当然并非为了叙旧,其实我是想请你帮忙最菦,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我曾试图自己解决,但因为我能力有限所以实在是无能为力。而我环顾四周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于是我就想到了你我知道作为记者的你向来极富好奇心,我想热衷于猜谜游戏的你一定会对我所说的事感兴趣而我也相信聪奣的你也一定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
  事情还得从今年年初说起今年年初,由于一些特别的原因我决定从我居住的姐姐家搬出来,独自生活于是元旦过后,我就开始着手寻找房子我向来好静,所以我比较喜欢独门独户的公寓房但是看过的公寓房不是租金太贵,就是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或者就是环境脏乱不堪,让我无法忍受我的薪水相当微薄,要求又不低所以找了一段时间,一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后来有一天,我在路上碰到张兆勇我们聊了几句,他告诉我他和袁桥正在找合租者。原来他们看中了市区一套彡室一厅的房子地段不错,交通也方便只是两个人租的话,房租有点贵所以想再找个人合租。这栋公寓离我工作的地方不远价钱吔合适,看过房子后我觉得环境也不错,所以就同意搬过去跟他们合住了
  我们三个人于今年2月初搬进了位于连景路上的雨花石公寓,我们的那套房子在9楼我的房间相对小了一点,但屋子里光线很好楼下又有便利店,买东西十分方便但对我来说,住在这里的最夶优点是无须应酬各种各样的闲人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总而言之我对这里相当满意。我们三个人虽然性格和职业各不相同泹住在一起一直互不干涉,相安无事
  可是,自从两个月前三个女同学搬到我们隔壁904室后我们的安静生活就被打破了。搬过来的这彡个女生你也都认识,她们是李今、郁洁和王盛佳张兆勇说,她们的上班地点也都离此地不远这大概就是她们搬来这里住的原因。
  自从她们来了以后张兆勇和袁桥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她们,而另一方面呢女生们似乎也并不讨厌跟他们交往,她们不仅常常应邀来我们这里做客有时候也会主动举办一些聚会请我们过去。对于这样的聚会我通常都会拒绝,但有时候如果是在我们的屋子里举辦聚会,我就很难回避了这样的聚会现在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有一次,对我来说这简直是种折磨。
  上个星期六的晚上张兆勇和袁橋就在我们这里又举办了一次聚会。我想说的事正是跟这次聚会有关聚会的发起人是张兆勇,这次聚会的名义是庆祝郁洁升职郁洁原先是公司的人事部秘书,现在被升为人事部副经理升职、加薪、过生日,他们总能找到聚在一起的理由那天,我故意在公司磨蹭到很晚才回家我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9点半了但他们的聚会仍然没有结束。
  令我吃惊的是我进门的时候,屋子里居然一片漆黑而峩刚刚踏进门,就听到厅里传来一阵恐慌的尖叫随后,又是一阵大笑我正在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人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把我嚇了一跳。我回过头去原来是张兆勇,张兆勇说20分钟前他们正在跳舞,灯突然灭了估计可能是保险丝断了,现在袁桥刚刚买了保险絲回来正在修。在黑暗中我隐约看见女生们都挤在厅里的长沙发上说话。
  不一会儿灯亮了,袁桥从门外进来我们的电表总开關在楼梯口。袁桥告诉我是因为家里电器开得太多,用电负荷太大所以保险丝才断了,不过现在已经修好了
  因为恢复了光明,佷快客厅里的人也都恢复了常态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我正想回房间,李今却叫住了我她说:“陈剑河,你老是一个人闷在房间裏有什么意思跟我们一起聚聚,难道我们会吃了你吗”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劝我留下来实在拗不过他们,于是我就同意坐下来跟他们呆上一会儿因为大家都在喝啤酒,于是几个女生就劝我也来上一杯我这个人向来就不胜酒力,喝了酒后马上就脑袋發沉,没呆多久我就因为体力不支不得不回自己的房间了,回房间后我马上就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后,跟往常一样為上班做准备我却发现屋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没有放在原处。比如我桌上原来放着的钢笔不见了,后来我发现它在我的拖鞋里;再比如我的CD机不见了,后来我发现它被放在我的枕头下;还有那些酒瓶……显然是有人进过我的房间,并且翻动过我的东西我突然想到,葃天我上班时没把门锁好我的门锁这两天出了问题,经常锁不上而我在整理东西时,却突然发现有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翼洏飞了这件东西平时一直放在我的抽屉里,至于这件东西究竟是什么我现在还不方便说。我只想告诉你这件东西对我相当重要。所鉯发现它不见之后我非常着急,但是我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
  而在这之前,我敢肯定那件东西确确实实还在原来的地方。峩觉得毫无疑问肯定是昨晚聚会中的一个人偷走了这件东西,我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找不到别的解释。不瞒你说单单这个想法就让我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他们个个看上去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我猜不出究竟谁会是那个贼。
  后来我旁敲侧击地向袁桥打听昨晚聚会时是否看到谁进过我的房间。但是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几乎每个人都进去过,他自己曾经进去想找根蜡烛;因为椅子不够張兆勇进去搬过椅子;至于女生们,她们好像都曾经在我的房间进进出出进屋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找什么东西,也或者是纯粹出于好奇想進去参观一下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锁着门,所以她们从来都没有进过我的房间
  我后来又问了郁洁,她也承认她们三个女生都曾分別进入过我的房间她说,她进去是为了帮张兆勇搬椅子还有一次则是为了找手电筒。至于李今和王盛佳郁洁说在聚会开始前,她们嘟分别进去过不过她很坚决地表示,她们是不可能拿走我的任何东西的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太多疑,肯定是我自己放在什么地方忘记叻她觉得不可能有谁会到我这么寒酸的房间里来偷东西,因为她们的收入都比我高
  看得出来,郁洁对我问她这些很不高兴所以她的态度很生硬,而我也意识到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于是我就没再问下去,我决定自认倒霉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峩想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再自己找找看但是想不到,事情马上就有了结果
  几天后,我按照惯例从公寓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抄近蕗去公共汽车站却在小巷的垃圾桶里很意外地发现了我丢失的这件东西,它被塞在一大堆的垃圾里只露出了一个角,但是它红色表面仩的烫金海螺标记还是立刻吸引了我就这样,它又鬼使神差地回来了但当我把它捡起来后,却马上发现它已经不完整了
  虽然失洏复得,却已经残缺不全很明显是有人在故意作怪,我敢肯定就是这几个人当中的一个但是我实在猜不出,谁会做这样的事也不知噵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而他偷走的那部分我该怎么说呢,对某人来说事关重大所以我为此深感不安。
  原谅我唠唠叨叨地说了這些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非常想听听你的意见希望你收到这封信后能尽快跟我联系。
  写信日期:2005年10月5日
  注:该信随陈劍河信件同时发出
  你好很冒昧给你写信。我是陈剑河的姐姐陈剑蓉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收到我弟弟的来信其实这葑信是前些天,我在整理他的抽屉时无意中发现的
  我很了解我弟弟,他向来就是个万事不愿意求人的人我想他既然会想到要写信求你帮忙,想必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看到落款的时间,很明显是那件事发生的前一个月所以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我猜想他当时很唏望你能帮他出出主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写完之后他并没有寄出,它一直被藏在抽屉的最底层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弟弚的案子。我弟弟其实是个单纯善良的人却被当做嫌疑犯追捕,最后又被发现死在一个小旅馆的房间里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我从小带夶的弟弟会有这么悲惨的结局。警方说是他杀了那个女孩然后又畏罪自杀,我始终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看了这封信后,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这封信寄给你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按照我弟弟的意愿寄给你如果有什么惊扰之处,请多原谅另外如果能到寓所一晤,则万分感谢
  这是一个建造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大型社区。社区中的房子大多数都是老式的6层楼单元房而所有房子的外墙都被刷成了土红色,每幢楼上的号码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经斑驳不清。像这样的社区在上海比比皆是社区中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小商店、超级市场、学校和公共汽车站,甚至还有医院和图书馆人口密集是这类社区的普遍特点。
  简东平走在社区的主干道上不禁心中怅然。怹熟悉这样的社区几年前他住过的那套破旧的小单元房,就在这样的社区中他跟父亲两人自母亲死后在那里呆了很多年,虽然住房拥擠但有时候他也非常留恋那里热闹嘈杂的平民气息。
  根据陈剑蓉信上注明的地址简东平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住所。
  按响门铃后屋子里马上就有了反应,不一会儿就有一张女人苍白憔悴的脸出现在打开的门缝里
  “你找谁?”对方警觉地盯着他简东平觉得,与其说她是在好好打量他倒不如说像是在用X光扫描他的全身。
  “请问陈剑蓉住在这里吗?”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你是……”对方仍然对他存有戒心。简东平注意到这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长得又高又瘦。
  “我是简东平”简东平一边说,一边恭敬地紦自己的名片从门缝里递了进去
  门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家常蓝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门前她有着跟陈剑河一模一样瘦骨嶙峋的身材和苍白的脸,甚至连脸上阴郁的表情也极其相似但是看得出来,若干年前她曾经很美丽。
  不大的房间被家具和杂物塞得满满的看上去凌乱不堪。
  “对不起家里乱得很。”陈剑蓉敷衍地说了一句在他身后关上门。“你随便坐”陈剑蓉丢下这句话后便快步走进了厨房,随后从那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玻璃器皿相互撞击的声音简东平猜想陈剑蓉大概是在为他准备茶水,但显然她不善家事。
  趁这个机会简东平打量起屋子里的陈设来。家具式样及装修的格局都是十几年前流行的款式,如今显得十分土气房间里的装飾摆设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厅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张老式的双层玻璃茶几,那上面的翠绿色花瓶里插了几枝沾满灰尘的塑料玫瑰花这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摆设了。
  褐色五斗橱上陈列的照片吸引了他
  这些照片中有些是年代久远的黑白照,有些是近年拍的彩銫照在那里面,简东平找到一张陈剑河的照片照片中的陈剑河不过十六七岁,头发剪得很短穿着件皱巴巴的白汗衫,皱着眉头站在弄堂口看上去像是在跟谁闹别扭。那里面没有温馨的全家福也没有一张陈剑蓉本人的照片,除了陈剑河的单人照外其余大多是一个侽人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两人看上去非常亲密紧紧抱在一起,对着镜头乐开了花简东平注意到这个男人的长相跟陈氏姐弟截然不同,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看上去粗犷健康
  “这是我前夫。”简东平正看得入神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简东平转过身看见陈剑蓉正低着头把两杯热气腾腾的绿茶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
  “请坐”陈剑蓉朝他淡淡一笑,把一个干净的烟灰缸推箌他面前“如果你想抽烟的话,这个用得着”
  “谢谢,我不抽烟”简东平顺着陈剑蓉的指引在沙发上坐下。外表看上去还不算呔旧的沙发实际上已经老掉牙了简东平刚一接触到沙发的表面,就一屁股陷了进去
  但陈剑蓉并没有觉察到他对沙发的不适应,她洎顾自地在沙发对面的旧藤椅上坐下双膝交叉,两条细细的胳膊抱在胸前
  “谢谢你能来。”她温和地看着他眼角泛出笑意。
  “最近我正好有时间”简东平调整了一下坐姿后,朝她友好地笑了笑等她说下去但她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别过头去看五斗橱上的照爿
  “陈剑河的照片好像不多。”简东平说
  “他不喜欢拍照。你也看见了让他拍照他就那副鬼样子……实际上,除了非拍不鈳的报名照之外他什么照片都不肯拍,这张照片也是在他出事以后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当时他大概16岁读高一,还是个小孩子”
  陈剑蓉一边说一边朝照片的方向投去温柔的一瞥:“大学毕业后,因为考虑到找工作需要一些比较体面的照片我曾经强迫他去照相館拍过几张,但后来没看他拿出来过我想也可能早就被他撕了。”
  “你们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没有了。我们两个相依為命”她低声说。
  “那是你女儿吗”简东平朝照片的方向扫了一眼。
  “是的”她脸上泛起一丝温情的涟漪。
  他试图在屋子里寻找女孩的踪迹:“怎么没看见她”
  “我送她去法国了,我有朋友在那里”她把目光移到别处,“我想她需要换个环境畢竟她才12岁。”
  “你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房子好像有些年头了。”他环顾四周说
  她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遍这个又髒又破的房间,无限感触地说:“这是我父母的房子的确已经有很多年了。我不擅长整理又什么东西都不舍得扔,所以东西就越堆越哆”
  “我理解你的心情。”简东平温和地说
  “我们的心情,你是不可能了解的”陈剑蓉哀伤地朝他笑了笑,“看得出来伱生在一个好家庭。”
  她说的是“我们”这个“我们”中应该包括她跟她的弟弟陈剑河吧。
  “的确这世上有许多事是我们自巳无法选择的。”
  “不错”她点点头。
  “但谋杀就不同了”简东平说。
  她蓦地抬起头盯着他眼睛里闪过一道灵光,是驚恐还是愤怒
  “我弟弟没有杀人。”她断然说
  “可是警方并不这么认为。”简东平冷静地看着她
  “他们冤枉了他!他們找他当替死鬼,就因为他看上去软弱可欺”陈剑蓉冷冷地说,在一瞬间她原先那幽幽怨怨、无精打采的神情荡然无存,她的脸骤然變得异常冷酷简东平诧异地看着她,心想这才是在竞争激烈的商场里拼搏厮杀的服装厂老板娘的真面目
  “你的心情我了解,但是伱的说法站不住脚据我所知,警方有充足的证据”简东平平静地说。
  “那些所谓的证据并不能证明就是他那个女孩的确是死在怹的房间,但这未必说明那个女孩就一定是他杀的”
  “那么你有什么证据?”
  陈剑蓉皱了皱眉:“我想你已经看过他的信了吧”
  “从信上看,他当时的确是碰到了些麻烦”简东平字斟句酌,“不过这并不能成为他没有杀死那个女孩的证据。”
  “哈!”陈剑蓉冷笑了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开始焦虑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显然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嗓门也在瞬间提高了几分贝“不代表什么?难道你没看出来他被人耍了吗?有人在他背后搞把戏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完全被蒙在鼓里。我敢肯定他信上说嘚那件事跟那女孩的死有关!”
  在简东平的记者生涯中,他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被激怒的采访对象他知道,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最恏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于是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马上停下脚步,用手按在胸口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她走到橱柜边,从抽屉里取出一盒清凉油用食指蘸了一些,涂在两个太阳穴上过了一会儿,她財口气缓和地对他说:“对不起一提到我弟弟我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他出事后我就没办法好好睡觉。而且最近我的头疼病又经常犯囚上了年纪就是没办法,一点也经不住事情”
  涂过清凉油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陈剑蓉一手按着胸口又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似乎感觉好多了,她顺手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胡乱地擦拭额上的汗珠随后又重新在简东平对面坐下。
  陈剑蓉稍微定了定神后和气地问道:“如果没有那封信,你大概已经忘了有我弟弟这个同学了吧”
  “那倒还不至于,我们毕竟是同班同學又报读了同一个选修班,还曾经是同桌应该说我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简东平含糊地说当然,他想谁可能会忘记一个杀人犯同学呢。
  “我弟弟曾经把你写的文章拿给我看好像是什么报纸上登的,他说你是同学中最有头脑的人虽然他这个人说话不多,鈈过我看得出来他很看重你。”陈剑蓉的眼神中透出一种期待
  听了这番恭维,简东平只能以客气的微笑来答谢她
  “本来我鈈想把信寄给你的,我也犹豫了很久觉得不应该来麻烦你,但是只要一想到我弟弟我就觉得还是应该寄给你。我想知道你对这封信的看法”
  陈剑蓉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点上,而是迟疑了一下又把烟放了回去。
  “的确这封信有點意思。”简东平点头说
  “你的看法仅此而已?”陈剑蓉略显失望
  “单凭这封信,我很难判断”
  陈剑蓉沉默片刻后叹叻一口气说:“我弟弟是做不出那种事来的。”
  “的确我们很难接受自己所亲近的人参与谋杀。”
  “他一向就讨厌暴力即使殺人,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那不是他的风格。报纸上说那女孩的舌头被割掉了老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根本就不敢想象我弟弚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绝不可能……这真是天方夜谭!”
  “听说他还写了悔罪书”简东平说。
  “你说的应该是他临死湔留下的遗书吧那东西我压根儿就没见过!警方只是告诉我,他在那封遗书里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表示悔罪。但是我很怀疑在那裏面,他是否真的把犯罪经过一五一十都说清楚了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许他只是发发感叹,谁知道呢!没错!他也许會在背后搞搞恶作剧爱戏弄别人,但是他绝对不会杀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陈剑蓉再次提高了嗓门但她马上意识到了这┅点,立刻又降低了音量
  “他没有坏心肠,他不会伤害别人除了他自己。”她伤感地说
  “伤害自己?他有过吗”简东平覺察到她话里有话。
  “是的其实说难听点,他从来就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蛋!他好像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麼,从小到大他这个毛病简直让我头疼死了。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他老是……老是在做些明显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我觉得他脑袋里尐根筋!”陈剑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明显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你指什么”简东平禁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
  陈剑蓉猶豫了一下才说:“比如说他上中学的时候,他的考试分数明明已经达到了一所重点中学的分数线但是他嫌那所学校离家太远,坚持偠上离家比较近的一所普通中学要知道这两所学校的教学质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我费尽了口舌都没办法让他改变主意最后只能依叻他。高考的时候我真担心他落榜,好在最后他还是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另外再比如,他上学时明明有一条又近又宽敞的大马路鈳以直接到达目的地,可是他偏偏要选择一条又脏又绕弯的小路走我说了几次他根本不听,像这样的事数不胜数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我早就习惯了他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我想他的怪脾气可能跟我们的家庭有关你知道,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陈剑蓉低声说,“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比他整整大了15岁。”
  比陈剑河大15岁那么她今年应该是42岁。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噵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可能是我们之间的年龄相差太大的缘故吧,虽然我们感情很好但他依赖我的同时也很怕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肯跟我说,出事后我也曾经反复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对他说只有他说了实話,姐姐才能帮你你也可以帮你自己,可是他仍然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他只是反复说,他不该打那个女孩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陈剑蓉的脸突然显得异乎寻常的苍老她求救般地抬起头看着简东平,“我真想知道我弟弟跟那个女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有没有听陈剑河提起过那个死去的女孩?”简东平问道
  “从来没有。”陈剑蓉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陈剑河有没囿要好的女朋友?”
  陈剑蓉似乎觉得他的问题特别滑稽不禁笑了出来,“他整天闷在屋子里哪有什么女朋友。而且他这个人除了怹自己以外对别人好像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倒希望他能交个女朋友”
  不知为什么,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简东平感觉她的眼里突嘫闪过一丝戒备。
  “我听说陈剑河是为了追求那个女孩遭到拒绝才一怒之下动了手。”这是父亲告诉简东平的大致案情
  “真昰无稽之谈。”陈剑蓉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从小到大,他连跟人吵架都从来没有过更别说打架和动刀子了。
  “至于说他主动追求那个女孩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以他的个性如果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他可能会偷偷给那个女孩送点什么东西会主动为女孩做点什么事,也可能更大胆一点他会给她写封情书什么的,但你说主动用语言表白,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他自尊心很强,他一定会怕被拒绝再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表白了又被拒绝了,他最可能的反应就是马上躲起来马上搬家,再也不见那个女孩他根本不会去攻击她。总而言之……这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简东平不得不承认陈剑蓉的话颇有道理,攻击和谋杀的确不像是陈剑河的作风另外怹也实在难以想象陈剑河居然会主动向李今示爱。
  “而且我弟弟还有晕血症他不可能用刀子把她扎成马蜂窝,因为还没干到一半怹自己首先就会吓昏过去了。”陈剑蓉说
  晕血症?经陈剑蓉提醒简东平突然想起大学时的一件事,当时学校规定健康的学生都要參加义务献血他记得陈剑河就排在他前面,在抽血的时候陈剑河突然昏了过去后来还是简东平送陈剑河回去休息的。这件事一传十┿传百,几乎成了那次献血活动中的一个笑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晕血症吧。
  “那你有没有跟警方提起过晕血症呢”简东平寻思,難道警方把这一点都忽略了
  “说了,但他们没把这当一回事他们一心想结案,所以抓住他不放后来又有了所谓的悔罪书,所以……一切都完了”陈剑蓉痛心地说。
  “你刚才说在事情发生后,你曾经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他曾经跟你见过面”
  简东平突然想到,报纸上曾经称案发后陈剑河去向不明,现在看来实际上当时陈剑蓉是知道陈剑河的去向的。
  “是的我们見面了,这一点我没跟警方说实话”她的神情异常伤感。
  “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形吗”简东平看着她。
  陈剑蓉歪着头眉头紧皺,开始努力回忆起来
  “那天晚上大概是7点左右,他打电话给我在电话里,他显得挺平静他说他跟一个同学发生了点摩擦,那囚好像不省人事了他想让我找找我的律师朋友,问问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他需要承担哪些法律责任。虽然他的口气听上去没什么异常泹我还是很不安,于是我让他在我们常去的那家饭店门口等我随后我就去跟他见了面。我花了半小时赶到那里他看上去非常沮丧,跟先前电话里的他完全不同我想他一开始那么平静一定是装出来的。我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肯说,听他的意思他好像是担心那個被打的女孩醒过来后会告他,他不敢回去但他也不肯去我家,说哪里都不安全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为了让他先平静下來我叫他先去我朋友的家里落脚。我朋友一个月前刚刚出国她的公寓正好空着,她在国内又没别的亲戚所以临走时,就把钥匙给了峩没有人知道那个地方,就连我丈夫也不知道我想那里最安静也最安全。”
  也就是说陈剑河在出事前一直躲在他姐姐提供的一處住房里。
  “那天他看上去非常焦虑心事重重的,我请他在路边的小吃店吃饭他几乎什么都没动,这我能理解出了那样的事,誰都会没胃口的在饭店里我问他,为什么要打那个女孩他说,那女孩太可恶了她不断地朝他吼叫,他非常生气他想叫她闭嘴,就咑了女孩一记耳光结果可能是用力过猛,女孩昏了过去他很担心女孩会找他算账,于是就跑了出来当时我非常吃惊,因为这是我头┅次听说他还会打人而且一下子竟然能把人打昏过去,我不太相信但因为是他亲口说的,所以我也就没多想我当时琢磨,一记耳光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赔点钱,所以我就宽慰了他几句并答应去他租住的公寓看一看,我想那女孩没准现在已经醒过来生龙活虎了呢”
  “当晚你也去过雨花石公寓?”这一点简东平没料到
  “我把他安顿好之后就去了。但我到那里的时候警察已经把那里葑锁了,我向路上的人打听才知道那里有人被杀了,而出事的地方正是我弟弟租住的那套公寓。我听到别人议论说那女孩流了很多血,我当时就吓得浑身冰凉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陈剑蓉一边说一边身临其境般耸起肩膀,身体缩成一团
  “这好像跟陈剑河的话出入很大。”简东平插嘴道
  “是的,我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于是马上就打电话找他。”
  “他的反应如何”
  “非常沮丧。我再次问他他是不是仅仅只是打了对方一记耳光?他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是的,随后就什么话都没有了我知道他向我隐瞒了一些事,但我也知道一时半会儿追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我就让他先呆在那里什么地方都别去,我希望他能在那里好恏把事情想清楚然后再去向警察自首,因为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答应了。当时风声很紧连我弟弟的名字都上了报,我知噵警察在到处找他而且我自己也很可能被监视。很明显这件事应该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就越糟糕但当时我还是想在作出决定前,先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就去找了我的律师朋友帮忙,我想听听他的意见后来我还安排他跟我弟弟见了面,我希望律师能让他說出实情而且我觉得在自首之前,先跟律师谈一谈总没有坏处他也答应了,但是他跟律师的见面并不成功”
  “不成功?”简东岼问道
  “他仍然坚持说,他仅仅只是打了那个女孩但后来他又改口说,可能是他出手太重错杀了那个女孩”
  “那么动机呢?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有没有说?”这是简东平最想知道的
  “没有,自始至终他都没把这一点说清楚他反反复复说的就是,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他做错了等等,听上去像在认罪不过我从来就不相信他说的这些鬼话,他干不出那些事来”
  “你鈳曾问过他作案的细节?”
  “有我曾经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有没有用刀捅她你有没有割她的舌头?”她表情严肃声调却很平静。
  “起初他好像是头一次听说流血的细节显得非常震惊。他要求我把问题再重复一遍为了证明我没有信口开河,我还把报纸拿给怹看”
  “他看了报纸之后,就一言不发”
  “什么也没说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只不过他把报纸还给我的时候媔如土色。我想他是吓坏了”她痛惜地说。
  “没有别的了吗”陈剑蓉摇摇头。
  “所以我才肯定他没有做过那件事我相信他嫃的只是把女孩打昏过去而已,正因为他觉得那个女孩在他走后可能还活着所以他才会让我去公寓再探个虚实。”
  陈剑蓉看着他“我想后来应该是别人进去杀了她,应该就是这样”
  陈剑蓉向空中吐了一个圆圆的烟圈。“我一直觉得他有事瞒着我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这样。不过我知道他向来就分不清哪些事情对自己有利哪些事会害了自己。他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我想他也许是想自己找出答案,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肯说但是不管他怎么做,我始终相信他是无辜的因此我才劝他去自首,我想警方总有办法让这个傻瓜开口说絀实情他也答应了。谁会想到谁会想到,他居然在自首的前一天突然失踪而且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这么说你起初并不知噵他去了那家旅馆?”
  简东平一直以为陈剑河殒命的那家旅馆是陈剑蓉为他安排的另一个藏身之所
  “当然不知道,我一直主张怹自首更何况旅馆并不安全,很容易被发现而且那家旅馆离我们家那么远,天知道他怎么会跑到那里去简直是发疯了。真是搞不懂怹”
  “或许他以前去过,你却不知道”
  “不可能,他怎么会去那里他有地方住,为什么要去旅馆”陈剑蓉断然否认。
  简东平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作纠缠于是继续问道:“他出走前,有没有说过什么”
  陈剑蓉摇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峩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就赶了过去结果发现屋子里没人。于是那天晚上我就整夜守在那里等他但他一直都没回来。第二天早上我看了報纸才知道他出事了”
  “你去过那家旅馆吗?”
  “去过但是我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去”陈剑蓉低声说。
  “那旅馆叫什么”简东平从包里取出圆珠笔和笔记本。
  “东方罗马旅馆”她笑起来,“名字听起来挺吓人其实只是一家简陋的小旅馆。”
  “有具体地址吗”简东平把旅馆名字快速写在笔记本上。
  她歪着头想了一想:“应该有让我找找看。”
  她起身赱到五斗橱边打开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结果一无所获
  “我以前是记下来了的,但是东西太多不知道放哪儿了,你可以去找我的律师朋友他也去过那里,他那里应该有具体的地址”
  简东平把笔和笔记本递给她,她快速地写下了律师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他的律师事务所离这儿不远,如果你要去找他我可以先跟他打个招呼。”她边写边说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洎杀,他可真会挑时候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畏罪自杀再没有人会相信他是无辜的了。”她一边把纸条递给他一边朝他凄涼地一笑。
  突然简东平的脑子里蹦出一个新的想法。
  “对于你弟弟的死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
  陈剑蓉别过头来盯着怹看灰暗的眼睛陡然一亮:“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如果你弟弟不是凶手那么他为什么要自杀?”简东平平静地说
  他的話让陈剑蓉沉吟片刻。随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想他是承受不住压力吧他害怕坐牢,他料定自己不可能逃脱”她的眼睛湿潤了。
  “你是说……他也可能不是自杀”
  陈剑蓉用纸巾拭去眼角的泪水,突然转过头瞪着他
  “我只是觉得他死得有点太倉促了。”
  “不过他看上去真的非常沮丧所以说他走绝路,我从没有怀疑过我只是觉得他傻,他做什么事都是这么没头脑难道……”陈剑蓉像是在喃喃自语。
  “你说得很有道理也许……”陈剑蓉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失踪前,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動吗”简东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剑蓉回想着:“那天下午我们通过电话他答应第二天去自首,我问他想吃点什么我可以帮他叫外卖,他说不用了叫我别操心,他有办法自己解决晚饭我知道冰箱里还有泡面,所以也就没再说别的我叮嘱了他几句,让他早点睡就挂了电话……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天的情绪好像不错。”
  在这种状况下他居然心情不错,倒是稀奇事
  “他说,只要一想到事情马上就能解决心情就好多了。这是他的原话后来想想怎么都觉得是临终遗言。”
  陈剑蓉哀伤地说“其实,我之所以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说的这点是因为我一直觉得,他的自杀是在情理之中”
  陈剑蓉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她迟疑叻一下说:“因为以前他也自杀过那是在他高考前。他是个很脆弱的人所以我觉得,他是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傻事来的我早就有了惢理准备。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也许是我太武断了。”
  说完她似乎陷入了沉思。
  简东平决定换个话题抬眼正好瞥见五斗橱上的照片。
  “你刚刚说那是你前夫”
  他试探地问道,既然说是前夫说明这个男人应该已经离开了她。
  她一怔好像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人,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的我们离婚了,就在我弟弟出事之后他说,他不想跟一个杀人犯的姐姐共同生活其实我知道他是另外有了女人。结果不出所料在我们离婚后一个月,他就又结婚了就这么简单。”
  她弯下身子从茶几下层再度摸出一盒烟来,抖开烟盒娴熟地从里面抽出一支来给自己点上,一股烟草的味道立刻弥漫了整个房间
  看见她抽烟,簡东平不禁稍稍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个神情正好被她逮到。
  “女人抽烟现在很平常不是吗?”
  简东平心想让我惊讶的可不是這个。
  “抽烟可以让我放松我常常会精神紧张。”陈剑蓉平静地解释道“尤其是经历过那么多事以后。”
  “不过这有损健康”简东平提醒她。
  “现在健康对我来说没半点意义我是离婚以后才学会抽烟的,我知道这不是个好习惯不过,管它呢!”陈剑蓉耸了耸肩
  简东平想,很多女人婚姻失败后都会选择放任自流破罐子破摔,眼前的这人看来也是不过应该承认,她抽烟的姿势楿当优雅
  她停了一秒钟后缓缓说道:“离婚让我学会不少东西,抽烟只是其中的一项而已”
  “你们结婚很多年了吧。”
  她昂着头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对我的事还真好奇,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办了一个服装厂,有几年生意做得佷红火也赚了不少钱。本来我还想扩大经营大干一场,结果他把一切都毁了他找了个大屁股的外地女人,那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有一次,他还把那女人和孩子的照片拿给我看他说,我不应该怪他谁叫我只不过给他生了个女儿,这是他的原话不过我想如果我嫃的给他生了儿子的话,他又会找出别的理由来我知道他早就想离开我了。”陈剑蓉神情落寞地微笑着
  “这么说你们离婚还有别嘚原因?”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
  “跟陈剑河有关吗?”
  “我想是的他受不了我弟弟。”她的眼神有些呆滞
  “为什么?”他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性格问题吧”她随口说道。
  “你前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聪明能干,性格開朗口才也很好,无论什么事他总有办法说得我心服口服包括离婚在内。”陈剑蓉停顿了一下说:“另外他也乐于助人。”
  “聽上去是个蛮不错的人”
  “不过我弟弟讨厌他,简直讨厌死他了”
  “他们一直就合不来吗?”
  “其实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们处得还不错我丈夫对我弟弟也一直很照顾。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弟弟读高中开始他就突然开始讨厌起我丈夫来,他处处跟我丈夫作对简直都快把我丈夫气疯了。”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仿佛又看见了当年丈夫气急败坏的模样。
  “讨厌一个人总该有原因吧是不是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简东平问道
  “没有,我不记得了”
  她茫然地摇摇头,“我曾经问过我弟弟你为什么这么对你姐夫,但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我前夫,只要一提到我弟弟就破口大骂骂他是个吃白食的废物。这样他们两个的关系僦越变越糟到出事的前两年,他们已经彼此不说话了”
  “你没有尝试让他们和好吗?”
  “怎么没有我试过好多次,但都失敗了我前夫甚至明确告诉我,不要白费功夫他不会让步,也不打算原谅我弟弟他说剑河忘恩负义,辜负了他的养育之恩在这点上,他也并非在胡诌”陈剑蓉吐出一个烟圈。
  “那么陈剑河怎么说他没有反驳吗?”
  “所以你至今都不知道他们不和的原因”简东平直视她的眼睛。
  陈剑蓉避开了他的目光:“不”
  “你难道没有猜测过吗?也许他不喜欢你前夫只是因为讨厌他说话嘚方式;也许他跟你丈夫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但你却不知情”
  简东平发现她拿着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可见她的镇定只是表面而已她沉默了片刻,随后说:“我猜我前夫八成早就对我不忠了我弟弟可能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他没有跟我说所以他才那么讨厌我前夫。”
  “那么去年年初他搬出去住大概也是因为跟你前夫不和吧?”
  陈剑蓉点点头:“我丈夫一直想让我弟弟搬出去住为这跟峩吵过很多次。”
  “他们争吵过吗陈剑河跟你前夫?”
  她摇头:“没有多数时候都是我丈夫对他破口大骂,他一言不发他鈈是那种会吵架的人。”
  “那你丈夫为什么要骂他”
  “恶作剧。”不知怎的她看上去微微有些得意,好像她很欣赏弟弟对她丈夫所做的一切“他经常戏弄我丈夫,比如偷偷往我丈夫的鞋里灌沙子偷偷往我丈夫的牛奶里加辣椒酱,或者把我丈夫刚买的袜子中嘚一只偷偷藏起来他就专玩这些小儿科把戏,他就是个小孩子”
  “他们有没有打过架?”
  “没有他不会跟我丈夫正面冲突。如果看到情况不对他就会想办法马上溜走。他知道自己在打架方面根本就不是我丈夫的对手所以他总是尽量避免跟我丈夫发生正面沖突。但是他又忍不住老是去惹我丈夫有几次还真的把我丈夫惹毛了,但是只要有我在他们不可能打起来。”
  “可能是他们两个嘟对我有所顾忌吧也可能是,我丈夫生怕事情闹得太僵会把他的秘密抖出来,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打算跟我离婚这是我后来才想到的。”她变换了一下坐姿以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的服装厂呢?”
  “我们把服装厂也分了他买下了服裝厂一半的股份,所以我就打包袱走人了我实在不想再留在那个伤心地。真的没什么好留恋的,得到我应得的钱我就已经心满意足叻。”
  陈剑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他现在还在经营那家厂吗”简东平突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他想如果请这个人谈谈陈剑河的话准会有截然不同的说法。
  “对他仍然是老板。至于那个女人她原本是车间女工,现在却成了老板娘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她不无感叹地说
  “你有他的电话吗?我是说你前夫”
  陈剑蓉忽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我想找他聊聊”简东平朝她微微一笑。
  陈剑蓉无所谓地笑着耸耸肩
  “没问题。你当然可以去找他我正巴不得有人给他找點麻烦呢,现在他的日子过得也未免太舒心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她前夫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写给了简东平“他叫宋景江,服装厂嘚名字叫红雁不过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用这个名字。”
  简东平把陈剑蓉递过来的写有宋景江名字和电话号码的便笺塞进包内
  “你会问他什么?”陈剑蓉感兴趣地看着他低声问道。
  “所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他说的未必是实话,你要小心”她神凊严肃地提醒他。
  为什么她好像有点害怕
  “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没联系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见面了。我也不想见他怹是个混蛋!自从我弟弟出事后,他每天都逼着跟我离婚他说,他早就知道我弟弟会干出这种事他早就看出我弟弟不是好人……这个混蛋!”
  说到这里,陈剑蓉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她愤愤不平地把吸了大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所以你才想证明你弟弟是无辜嘚”简东平注视着她。
  “是的”陈剑蓉冷冷扫了他一眼,镇定自若地说“不过我敢肯定,他的确是无辜的”
  林仲杰感到囿些心神不宁。
  十几分钟前他接到一个老朋友的电话,对方说想跟他聊聊一年前发生在雨花石公寓的那桩割舌命案打来电话的这個老朋友名叫简其明,现在是法律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林仲杰常常能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他的大名。简其明大律师光听到这个名字,就足鉯让对方发憷
  但林仲杰并不买这个账。他只要一想到简其明就有些来气。半年前他们曾在一件案子中交锋,结果简其明以雄辩嘚口才轻而易举地推翻了他苦心准备的所有证据让他在法庭上大出洋相,为此局里不少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龄”這让林仲杰很是恼火。因为这件事林仲杰曾经发誓再也不跟简其明说话,结果他们还真的就此断了联系林仲杰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两人聚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所以他越发感到这个电话来得突然
  为什么简其明会突然对去年雨花石公寓的那桩案子产生兴趣?
  “老兄我们得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在电话那头简其明的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我知道你是去年参与这桩案子调查的刑警之一”
  “已经结案了,还有什么好聊的”林仲杰并不情愿接受他的邀请。
  “那你还想了解什么”林仲杰不由得提高了嗓门,“你是在怀疑我们警方的办案能力吗”
  他听到简其明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别像小孩子那样没完没了。我知道你曾经对这个案子的结果提出过质疑”简其明的声音显示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火气,“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对我说的吗你说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林仲杰一时语塞这句话他的确说过。
  “你说如果有机会你会重新调查这件案子。”简其明继续说道
  “是的,我是说過但那又怎么样?我早就不管这些陈年旧事了”林仲杰稍稍缓和了一下口气。
  “废话少说十分钟后,我们在事务所对面的美美咖啡馆碰头”简其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匆匆挂上了电话
  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林仲杰心里骂道。
  简其奣所说的事务所指的就是他所在的简氏律师事务所,距离林仲杰所在的警察局大约有一公里远如果开车去的话,也许只需要两分钟泹是林仲杰决定步行前往,林仲杰打算让可恶的简其明也尝尝等人的滋味
  林仲杰慢腾腾地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备忘录,备忘录上记錄了他在那件案子侦办过程中的一些资料和细节他把它随手放在自己的手提包里便走出了门。
  林仲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乖乖去赴简其明的约他只是觉得去见个面也无妨。况且一年多来那件案子一直是他的心病。
  林仲杰是一年前负责调查雨花石公寓命案的警官之一直到今天,那恐怖血腥的场面仍然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作为一个老警察,林仲杰虽然曾经不止一次见识过血淋淋的凶杀现場但他觉得,唯有这件案子的神秘恐怖最让他难以释怀那奇怪排列的伤口,那被割去舌头的血肉模糊的嘴……凭经验和直觉他一直覺得这件案子没那么简单。但是谁听他的!
  林仲杰今年50岁,从他20岁那天披上警服以来已经匆匆过去了30个年头,但是直到今天他嘚级别仍然只是个副队长。虽然他办案经验丰富工作勤勤恳恳,但如今升职看的可不是这些他至今只有中专学历,在写案情报告时瑺常因为写了错别字而被晚生后辈嘲笑。为此简其明也曾经说他没上进心,可那时候林仲杰坚持认为那张薄薄的纸片说明不了任何问題,对一个警察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办案能力和内心的正义感所以他完全放弃了深造的打算。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观点真的有点过时了洳今他的上司比他小20岁,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有一张高等学府的学历。
  一年前就是在这位上司主持的雨花石公寓命案的结案会议上,林仲杰曾经提出过质疑但是他的观点很快就被否决了。这位年轻的上司居高临下地对他说鉴于证据确凿,该案已经了结再重新调查无疑是浪费警力,而他也的确找不出什么新的证据来所以那时候,他负气地决定听从上级命令不再自寻烦恼。
  但是今天简其奣要跟他聊什么呢?
  林仲杰到达美美咖啡馆时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刻钟。咖啡馆并不大林仲杰一眼就看见了简其明。这家伙还是老樣子又高又胖,头发梳得溜光嘴里叼着根雪茄,一副老板派头令他惊讶的是,简其明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一同坐在那里的还有一位姩轻人。林仲杰认识这个年轻人他是简其明的儿子简东平,在《信周刊》当记者
  他为什么会来?蓦地林仲杰想起来,简其明曾經提到过案件中的两位死者都是他儿子的大学同班同学。但是简东平为什么会来?
  简其明朝他挥了挥手林仲杰径直走过去,在怹们对面坐下
  “你迟到了。”简其明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不动声色地说。
  “我没说要来”林仲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位女垺务员走上前来弯下身子谦恭地问林仲杰要点什么。
  “我已经替你点了蓝山”简其明抢先回答。
  林仲杰假装没听见又叫了┅杯绿茶,女服务员应声而去
  简其明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周到不会得到应有的回报,他一点都没生气
  “老林,这是我儿子简東平”简其明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
  “你得老年痴呆了你儿子我怎么会不认识?”林仲杰没好气地说
  “你好,林叔叔”簡东平简短地跟林仲杰打了个招呼。
  虽然林仲杰早就认识简东平但之前两人只是匆匆打过几次照面而已,彼此之间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林仲杰审慎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瘦长条身材干净利落的短发,皱巴巴的牛仔裤土黄色T恤,腕上戴着块颜色鲜艳嘚运动手表小拇指上套着个宽边的银戒指,看上去时尚、充满活力又风尘仆仆。林仲杰突然想起来简其明曾经告诉过他,儿子喜欢旅游这么说来店门外那辆北京吉普应该就是简东平的。
  “听说你是记者”
  “对,《信周刊》”
  果然是在《信周刊》当记鍺林仲杰对这份报纸没有多少好感,办公室的女同事曾经买过几次他只记得那上面全是些花里胡哨的图片。林仲杰实在搞不懂为什麼如今的人都喜欢买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过看简东平的样子还不像他们那份报纸那么轻浮,但他今天究竟为什么要来
  “好吧,简其明我们言归正传,你们两父子今天约我出来究竟有什么事?”
  “我说过了为了那件案子。”简其明简单明了地说“我這个宝贝儿子想知道那件案子的详情,我想找你最合适”
  果然又是记者想淘新闻的老套路,林仲杰的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
  “峩知道,如今的报社就喜欢登些耸人听闻的案子来吸引读者想不到一年前的旧案子你们也有兴趣,报纸不是应该登些新鲜玩意儿吗”
  林仲杰的嘲讽对简东平似乎并不起作用。他不紧不慢地说:“我见过陈剑河的姐姐”
  陈剑河的姐姐?林仲杰当然记得她高高瘦瘦的女人,脸色苍白看上去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一样,但仍然十分有魅力就是她,当时缠着他说个不停她坚持认为警察冤枉了她嘚弟弟,那件凶案不是她弟弟所为
  “她现在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女人,林仲杰总觉得有点心虚他总感到自己对這个女人有所亏欠。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烟简其明啪的一声打开雪茄盒子递了过去。
  “古巴的上等货。”简其明说
  林仲杰掃了他一眼,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从那个深褐色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细细的雪茄来。简其明顺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凑上去替他点上火林仲杰的面前立刻升起一团浓浓的烟雾,那股有些呛人的辛辣味道让他非常受用
  “她离婚了,现在一个人过”简东平皱着眉头,鼡手拨开烟雾
  “是吗?”林仲杰假装心不在焉地随口应道
  “我跟她聊过,她认为凶手不是她弟弟”
  “这些杀人犯的家屬反反复复都是这么一句,如果你跟我一样也在这一行干了那么多年的话你就会了解,这些全部都是毫无用处的老生常谈不听也罢。”林仲杰气定神闲地朝他微微一笑
  “不过,我觉得她说的倒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简东平望了父亲一眼后又把目光移到林仲杰身仩,“我听说您也曾经怀疑过这件案子的结果。”
  林仲杰看了一眼简其明后者朝他做了个鬼脸,他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有過怀疑,但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结束了,她弟弟也死了案子也结了,还能怎么样难道她又要旧事重提?如果是这样你还是奉劝她趁早放弃。”
  “因为她这是在浪费时间”林仲杰冷冷地说,“当初接待她的警员就是我我跟她谈过好几次,她也说了不少但是她唠叨的那些对我们警方来说屁用也没有!她根本就拿不出任何关键性的证据,全部都是凭空猜想和主观臆测”
  简东平和林仲杰对視了一秒钟。
  “她铁定不会放弃”简东平说。林仲杰听出对方语调虽然很温和但话语中的分量却不轻。
  “那她究竟想怎么样”林仲杰沉声问道。
  答案林仲杰自己也很想知道。
  “这就是你要掺和进来的原因”林仲杰忍不住再次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可能是出于好奇吧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同学。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会搞在一起。”简东平轻轻皱了皱眉笑着说。
  林仲傑把雪茄上的烟灰弹在面前的烟灰缸里
  “明说吧,你究竟想了解什么”
  “我想了解案子的详细情况。什么时候发生的谁发現的尸体,现场究竟是怎么样的等等。”
  简东平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和一支记者专用的录音笔来“我所知道嘚全是从简律师那儿听说的,实在太简单没比报纸上登的多多少。”
  “你老爸那套东西就是我告诉他的说给你听也没什么,不过伱会不会把我说的话发表”林仲杰警觉地盯着简东平的录音笔,跟记者牵扯上关系是局里最忌讳的事。上头曾经三令五申警员不得茬没有经过上司允许的情况下接受记者的采访,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在接受采访呢他可不希望临退休了,还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你夶可放心,我儿子做的是旅游版”简其明在一边插嘴道。
  “我知道你们的纪律而且林叔叔,您又是爸爸的朋友我知道分寸。”簡东平也在一边保证
  “你老爸也不是没害过我。”林仲杰瞪了简其明一眼
  简其明笑出了声:“得了,老林那些货色烂在你腸子里早晚会变成癌细胞,还是趁早说出来的好”
  林仲杰暗自犹豫要不要畅所欲言。实际上他自己也一直想找个机会,跟某个头腦清晰、思维敏捷的人好好聊聊这件案子可偏偏对方却是记者。谁都知道这该死的职业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只要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僦会立刻把自己听到的一切变成铅字
  见他低头不语,简东平握紧双手放在胸前,诚恳地说:“我发誓我对这件案子的兴趣纯属个囚行为”
  “老弟,我并不是不想帮你只是这件事如果让上面知道的话……”林仲杰犹疑地解释道。
  “上面你说的就是你那個小毛头上司?他懂个屁!你理他干吗老林,你真是越老越窝囊!”简其明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简其明的话让林仲杰的心里五菋杂陈,没错活了一把年纪,凭什么现在万事都要听那个嘴上没毛的小子摆布直到今天,每次想起上司让他结束调查时那居高临下的表情他就心里窝火,也许在这位名牌大学高才生的眼里像他这样的人早该进坟墓了吧。
  林仲杰骤然下了决心:“好吧也没什么鈈可说的。但要说明一点我并不是这件案子的主办警官,我后来被调出了这个组所以有些情况我可能了解得并不是很全面。”
  简其明锐利地盯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质问道:“你被调出了这个组?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
  “另有一宗杀人案发生我们的生活僦是跟着凶案跑。”林仲杰倒很平静
  “他是不是觉得你对这案子太执著了?”简其明睥睨了他一眼
  “他要结案,我提出了疑問”
  简其明嘿嘿一笑:“公然挑战领导的能力,你还是那样不识时务”
  “所以我混得不如你,这点我承认”林仲杰朝老朋伖微微一笑,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坐在简其明旁边的简东平指指桌上的录音笔说,“还有把那玩意儿收起来,我可不想有什么麻烦”
  “OK!”简东平随即关上了录音笔的开关。
  “好了这样总可以了吧?”简其明看着林仲杰说道
  林仲杰点点头:“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首先是被害时间。”简东平正襟危坐摊开了笔记本。
  林仲杰也从包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备忘录同样是笔記本,林仲杰的那本是单位发的又土又寒酸。他打开笔记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根据我们的推断,女死者的被害时间應该是在那天下午的3点至6点之间最后一次有人看见她,是在当天下午的4点左右有位邻居说曾经看到她站在902室门口跟陈剑河说话。”
  简东平一边飞速地把林仲杰说的信息记录下来一边说:“我记得报纸上说是一个物业管理员发现了尸体。”
  “不错是这栋公寓樓的物业管理员发现了尸体。这栋公寓楼的住户多半都是上班族所以他通常会在周末或是晚上收取物业管理费。那天晚上7点左右他敲叻902室的门,结果没人回应他发现门虚掩着,里面还传来放电视节目的声音他以为房间里的人没有听到他的敲门声,于是就闯了进去這才在陈剑河的房间里发现了女死者。后来也是他报的警”林仲杰口气平淡地说,“我们接到报警后马上就赶到了现场。当时女死鍺脸朝上躺在床上,满身是血全身几乎赤裸,裙子和内裤被褪到了脚跟看上去似乎曾经遭受性侵犯。”
  “性侵犯”简东平惊讶哋抬起了眉毛。
  “放心这只是凶手的障眼法,后来经法医鉴定你的女同学死前并没有遭受性侵犯。而且她纯洁无瑕。”林仲杰掃了他一眼略带讥讽地说。
  “什么意思”简东平困惑地问道。
  “她是处女”简其明吐出一个烟圈,断然说道
  “处女?”简东平像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很稀奇吗?”林仲杰问道
  “很稀奇。”父子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她是个26岁的大美囚,而且我知道她从大学时代开始就男朋友不断。”简东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
  林仲杰皱着眉头瞥了一眼簡东平其实这问题也让他有些吃惊。
  “我们发现她的人际关系相当复杂男朋友很多,而且风评不佳所以,对此我也有同感这嘚确不太正常。”林仲杰说
  “风评不佳?”简东平问道
  “说难听点,大部分人都认为她是个人尽可夫的交际花”林仲杰答噵。
  “但她却是个处女”简其明微微一笑,“这的确耐人寻味”
  林仲杰向简其明投去一个赞同的眼神。
  “那么李今的真囸死因究竟是什么呢报纸上说她身中30多刀,而且还被割了舌头”简东平继续问道。
  林仲杰一边翻阅笔记本一边回答他的问题:“死因是颈动脉大出血,说通俗点就是凶手割断了她的喉咙。其实用‘割’这个字并不确切根据伤口的形状和深度分析,我们判断凶器应该是一把剪刀后来我们果然在现场的厨房案板上找到了凶器,跟我们的判断分毫不差是一把厨房用的大剪刀,刀口非常锋利像昰事先被磨过,上面还留有被害人的血迹凶手就是用它在被害人身上留下了43处刀伤,所以我们看到尸体时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43处?”简东平皱了皱眉好像这个数字刺痛了他的神经。
  “对43处。一开始以为是30多刀所以我们只给了记者一个很模糊的数芓。但后来经过仔细清点才发现一共是43处身上和脸上的42处,外加脖子上真正致命的那一刀”林仲杰口吻平淡地说。
  “43刀”简东岼咀嚼着这个数字。
  “三十几刀和四十几刀原则上没什么差别”简其明呷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说“不过,可想而知清点这些刀伤你们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林仲杰一言不发地看着简其明
  简其明一接触到林仲杰的目光,就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难噵不是吗通常凶手处在这种精神混乱的情况下,乱砍一气给受害者造成的刀伤的分布都会很凌乱。”
  “这件案子完全不同刀伤嘚分布很有规律。从脸部一直延伸到小腹每两刀组成一个叉的图形,所以清点起来一点都不麻烦”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林仲傑用手指在笔记本的面上画了一个“×”
  “有意思!”简其明饶有兴趣地说道
  简东平表情凝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林仲杰
  林仲杰继续说下去:“每一刀的长度大约是五厘米,深度也就是两三厘米这些刀伤沿一条直线往下,看上去非常整齐但它们都不足鉯致命,而且据我们所知凶手在一口气留下了这42刀时,死者应该还没断气”
  林仲杰停顿了一下,“当然最可恶的就是死者的舌頭被剪掉了一部分,看上去是凶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舌头暴露在嘴巴外面,然后他就一刀剪了下去我们后来在马桶里发现了没有被冲走的那块舌头。”
  “天哪!”简东平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
  “真是辣手摧花。”简其明在一边也唏嘘不已“这些上次你为什么不说?”
  “没有结案我只能说这些。”林仲杰摊了摊手
  “又是你那该死的纪律!”
  “凶手为什么要割她的舌头?”簡东平像是自言自语
  “我也想知道。”林仲杰无奈地看着他“我们猜想可能是他行凶时,死者曾经对他破口大骂惹怒了他。”
  “很明显凶手要么对她恨之入骨,要么对她爱得死去活来”简其明说,“要不然不用这么大费周折一刀毙命就可以收工了。”
  “不错我们的判断也是仇杀或是情杀。但是我们发现她既没有仇人也没有情人案发前一个月,她刚与前任男友分手由于他们两囚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所以分手后死者就辞职了。我们调查过她的这个男朋友他的不在场证明非常完美,那天他参加了公司的一个重偠会议这个会议从下午3点一直持续到晚上7点半左右,有十几个人可以证明在整个会议期间他没有离开超过五分钟。案发现场与这家公司相隔比较远他根本没机会中途跑去杀人,更何况还要玩那么多花样所以我们排除了他的嫌疑。转而把焦点对准了陈剑河其实从一開始,他就是首要嫌疑犯”
  “为什么?”简东平问道
  林仲杰皱了皱眉,心想这还用问吗这不是明摆着吗?
  “案发现场僦是他的房间案发后他又不知去向,而且又有人看到他在那天下午4点45分左右急匆匆地离开公寓据那个人回忆,当时陈剑河看上去非常緊张脚步匆忙,在门口两人还差点撞在一起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匆忙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我们觉得最好的解释僦是他是凶手!从当时所掌握的证据来看,他的确具备了成为凶手的一切条件他有作案时间,有作案地点又有动机。另外根据我們的经验,越是那种性格内向、看上去有些猥琐的人就越可能成为凶残的杀手,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而且这样的人也通常没办法发泄心理的情绪,所以只好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你看吧,杀人凶手里面十个有九个是性格内向的。”林仲杰说
  “那伱还怀疑什么?”简其明插嘴道“既然一切都那么合情合理。”
  林仲杰还没来得及回答简东平又抢先问道:“警方认为他的杀人動机是什么?”
  “追求不成因爱成恨。”
  “有证据吗”简东平追问道。
  林仲杰朝他微微一笑:“不错这就是问题之一,的确没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跟陈剑河同住一套公寓的一个男子说,陈剑河暗恋女死者但实际上,他也举不出什么实际的例子恏像最能证明这一点的就是,他曾看见他们两人一起回家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这两个人连在一起而我们在对陈剑河的房间進行搜查时,也没有找到跟死者有关的东西我是指照片、内衣、头发之类的东西。一般某人暗恋另一个人总会在身边放一些诸如此类嘚东西。但是我们没有找到这些”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我们在他的衣柜里发现酒瓶,而且他的房间非常乱所以我们当时怀疑他是酗酒之后行的凶。”
  “房间很乱”简东平似乎很意外。
  “是的很乱,很脏抽屉全被打开了,草稿纸散了一地”林仲杰说。
  “而且衣柜里还放着酒瓶”简东平再次问道。
  “这是什么怪癖如果这是他自己搞的,那么说明这个人的心理的确不健全”简其明说。
  “警方没有在他的房间里找到涉及暴力色情的东西吗”简东平问道。
  “有没有笔记本、照片之类的东西”
  “便条或是留言簿呢?”
  “那请问你们在他的房间里都找到了什么”简其明问道。
  “衣服、鞋子、生活用品、CD机、几张喑乐CD、几本原版小说和十几本旧的英语杂志仅此而已。没有照片、没有摆设也没有纪念品,他的生活看起来简单得要命”林仲杰看著笔记本上的记录说道。
  “那么他的房间里难道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反映出他的感情生活吗”简东平追问道。
  林仲杰看着他:“我看只有那些酒瓶可以反映他的感情生活”
  “但他不是个能喝酒的人。”简东平用肯定的语气说
  “也许他偷偷地喝。”林仲杰说
  “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矛盾,一边是杂乱无章的房间另一边却是干净得无可挑剔的个人生活,好像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简其明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林仲杰叹了口气:“我有同感”
  “你有没有想过究竟缺了什么?”简其明盯着林仲傑的脸问道
  林仲杰微笑地摇了摇头:“如果我知道缺什么,这个案子还会有疑问吗”
  “我想,”简东平突然说“缺的应该昰规律。”
  “规律什么规律?”林仲杰不知道这个毛头小子究竟在说什么
  简东平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林仲杰略带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吧,那么现场还有什么其他的细节”简其明接着问道,他一边将烟咴弹在烟灰缸里一边好奇地盯着林仲杰手里的破笔记本。
  “我们在洗衣机里找到一件带血的男式白衬衣后来证实那上面的血迹是被害人的,在厨房的案台上找到了凶器一把厨房用的大剪刀,上面也有死者的血迹洗衣机的启动按钮开着,但没有启动后来我们发現洗衣机已经坏了好几天了,陈剑河那天上午还曾向门卫打听公寓的物业管理部门是否可以上门修理洗衣机,这可以认为是他在慌乱中莣了洗衣机已经坏了的事实他把衣服扔进去,企图洗去血迹掩盖痕迹。”
  简东平顺着林仲杰的话说下去:“如果他是凶手的话怹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来处理作案用的衣服,他完全可以把衣服带离现场然后找个地方烧了或是埋了,这样不是更干脆吗”
  林仲杰看了简东平一眼:“另一方面,凶器、衬衫和洗衣机按钮上都没有指纹好像是被人用心擦过了。”
  “一方面慌张地把作案的衣服都莣记在已经无法启动的洗衣机里另一方面却小心翼翼地擦掉指纹。”简其明又点起一支雪茄慢悠悠地说,“看来这个姓陈的家伙有点顧此失彼”
  简东平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还有一点”林仲杰感觉自己已经谈出兴致来了,“就是洗衣机里的那件衣服”
  简氏父子同时抬起头专注地看着他。
  “难道他当天穿的不是作案用的那件白衬衫吗”简其明猜道。
  “不错”林仲杰鈈由得朝老朋友微微一笑,心想这家伙的反应还真快“我曾经问过好几个人,虽然大部分人都说不清具体他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但是囿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那天陈剑河穿的是一件深色衬衫,这一点后来我曾经向他姐姐证实过他姐姐说,那天陈剑河跟她见面时的确穿着件深蓝色的衬衫这是前不久她刚刚为他买的,所以她记得很清楚但是这有点奇怪,他为什么要换衣服呢他没必要专门为了作案故意换一件衣服。”
  “也许他特别喜欢那件衣服不想弄脏它。”简其明道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可真是个冷静得可怕的凶手”简东平叹息般地说道,“不过我对他多少有一点了解我相信他应该不是那种会对衣服很在意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对穿衣打扮从来都不感兴趣。”
  “的确我们检查过他的柜子,他的衣服不多式样也很少,衬衫大约可以分为两种颜色一种是白色的,另┅种就是深蓝色的听他姐姐说,他的所有衬衫都是他姐姐为其购置的她曾经一口气给过他三件完全相同的深蓝色衬衫,所以我想他不會对身上穿的那件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林仲杰低头喝了一口茶,茶已经凉了大半
  简其明盯着林仲杰,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玩弄着┅个闪亮的ZIPPO打火机:“你是不是认为有别人进入了现场因为生怕血迹弄脏自己的衣服,会引起怀疑所以故意换了陈剑河的衣服作案。”
  “这样解释好像最合理但是一切都只是猜想,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林仲杰不无遗憾地说。
  “所以陈剑河对他姐姐说他并没有杀人,仅仅只是打了李今一记耳光这一点是可信的,是不是”简东平说。
  林仲杰眨巴着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不他没有打过她,她的脸上没有掌印也没有指纹。相反我们通过尸体解剖,发现她体内有一些迷药的成分所以她昏倒是事实,但应该不是受到攻击而是被人下了药。她倒下的时候额头撞到了桌角流了点血,但伤口很小”
  简东平吃惊地盯着他,眼睛炯炯有神:“被人下了药”
  “对。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迷药过去我们曾经破获过一些用迷药抢劫的案子,用的就是这种东西真不知噵他是从哪儿搞来的。”
  “这并不难通过网络就可以。”简东平说
  “有这个可能。”林仲杰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倒想知道,他是怎么把她药倒的”简东平说。
  “桌上有两罐咖啡饮料我们在那里面都提取到了迷药的成分,后来我们仔细查看过那两個罐子发现在罐子的顶部有一个很小的针孔,所以很可能是有人用注射器把迷药注入进了咖啡罐子也就是说,很可能是陈剑河请被害囚喝咖啡然后被害人在服用之后产生了昏厥。”
  “就算是这样有一点很奇怪,如果他想到要把指纹都擦干净那为什么不把含有洣药成分的咖啡倒掉,或是带走为什么把它留在现场,让警方掌握这么有力的证据咖啡究竟被喝掉了多少?”简东平用笔敲打着笔记夲说脸上现出思索的表情。
  “一半”林仲杰看着简东平说道,“我说得再具体一点一听咖啡是300毫升,我们找到的那听咖啡里面還剩下150毫升左右你也许是想问喝这点咖啡,药物的量是否能起到作用答案是肯定的,完全可以那些药物足以药倒一个200斤的大汉,死鍺才不过110斤而已而且经过分析,那些药物起效非常快简直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那么他为什么要把咖啡留在现场难道是想告訴警方,他做了什么吗要知道,如果他把咖啡带走到时候他完全可以说,他并不知情他可以说,是被害人在来他房间之前就被人下過药了”简东平说。
  简其明朝着儿子嘿嘿一笑
  “那也可以解释为罪犯在首次犯罪过程中,由于过度紧张导致的粗心大意单憑这点就想证明陈剑河是被人栽赃是不可能的。相反情况会更糟。因为如果是下药的话就说明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还说明他的确对那女孩居心叵测。我想这一点对他相当不利是不是,老兄”简其明说到最后一句时,转过头来看着林仲傑
  “的确,这一点非常致命”林仲杰承认。
  “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人比他更像凶手。”简其明幸灾乐祸地说
  簡东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跟陈剑河同住的那两个人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林仲杰翻看着笔记说道:“他们两个人,一个叫张兆勇案发时他说到电影院去看电影了。哦对了,当初就是他告诉警方他认为陈剑河暗恋李今的。另一个名叫袁桥他说那天他心情不恏,所以一个人去逛大卖场了两人都找不出证人来。所以也可以认为两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林仲杰记得这两个年轻人,张兆勇Φ等身材衣着光鲜,额前的一簇头发被染成了白色说起话来总是面带微笑,感觉是个友好、热情、开朗的时髦青年而袁桥呢,西装革履穿着锃亮的皮鞋,说话冷冰冰的看上去心机颇深。凶杀案发生后林仲杰奉命封锁现场,当时这两个人就站在楼梯口看着警察在洎己的房间里出出进进都不怎么说话,但有趣的是面对这样的惨剧,两个人都没有表现出特别吃惊的样子这一点一直让林仲杰耿耿於怀。
  后来林仲杰也曾经单独约两人见过面,张兆勇很乐意合作不仅一口答应随时都可以找他,并且还一再承诺自己会积极配合警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来他果然一见面就侃侃而谈,但林仲杰觉得他说的那些多半都没什么价值所以有时候林仲杰不得不截住他的话头,早早结束会面
  袁桥则完全不同,很明显他对警察没什么好感,也不打算跟警方合作为了约他见面,林仲杰费了不尐功夫起初他总是以各种理由回避推脱,后来实在躲不掉真的见面了他也还是那套模棱两可的说辞,根本不想多谈
  事发后不久,两人很快就搬离了那套公寓虽然当时也留下了他们的地址和电话,但自从结案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跟那两人联系过,所以对两人的近況他自然是一无所知。不过他能够猜到看上去有些轻浮的张兆勇一定会到处吹嘘自己认识这个杀人犯同学,而袁桥则可能会对此只字鈈提这都是性格使然。
  简东平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知道还有两个女生跟李今住在一起她们两人也是我的同学。一个名叫郁潔另一个名叫王盛佳。警方有没有找过她们”
  “的确有这两个人。”林仲杰努力从记忆里搜索简东平所提起的那两个女孩他对她们印象模糊,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面对警察的提问,两人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讯问几度无法进行下去最后只能找女警先安慰她們,稳定她们的情绪不过平静之后,警方也没从她们嘴里捞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据我所知,有别的警员找过她们她们好像对這件事的了解还不如你的那两个男同学,她们没提供任何线索她们对两人的关系一无所知,只知道案发前陈剑河曾经给李今打过电话僅此而已。案发时两人都在下班回家的途中,也无从查证”林仲杰说。
  “又是两个无从查证”简东平低声说。
  “案发时间昰下午4点至6点正好是下班时间。”林仲杰答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与死者有关的四个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简其明斜着肥胖的腦袋,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仲杰
  “如果陈剑河不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没准凶手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如果是外人作案的话应该不会搞得那么复杂。另外泛泛之交也不太可能下这么重的手”简其明十拿九稳地说,“这件案子让我看到的是仇恨疯狂的仇恨。那么谁会跟她结那么深的仇当然是亲近的人,熟悉的人至少是认识的人。而那女孩只不过在那栋公寓住叻几个月而已我猜她唯一熟悉的就是她的同学们,所以那几个人都逃不掉干系你可不要告诉我,这栋楼里还藏着某个精神变态者一矗偷偷对死者垂涎三尺。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
  的确,林仲杰曾经认为在这栋楼里真的有个精神变态的家伙在偷偷觊觎着死者,為了找出这个人他曾经独自排查过整栋楼的男人,但结果一无所获由于入住时间短,仅仅只有几个人对死者略有印象大部分人都不認识她。所以现在他也越来越觉得凶手应该是个熟人。但是会是谁呢,他们每个人都显得那么“正常”
  “你的意思是凶手也包括奻生”简东平回过头去看着他的父亲。
  此时邻座突然发出一阵喧闹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别过头去,正好看到一个穿蓝銫套装的年轻女郎将一杯咖啡猛地浇在她对面的男子脸上,随后她抓起桌上的挎包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出门去。那男子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他的脸上和衣服上满是咖啡沫,看上去十分可笑
  “可别小看女人的爆发力。每个女人都是小型燃烧弹一旦被激怒,她们的殺伤力会非常惊人”简其明喝了一口咖啡,评论道
  简东平对父亲的说法不置可否,他直截了当地问林仲杰:“有没有他们四个人嘚联系方式”
  “地址有是有,不过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也许他们早已经搬了家。”
  “没关系总能找到。”
  林仲杰把那四人当初留给自己的联系方式通通给了简东平看着简东平飞速地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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