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其芬芳的意思,振其金石耳,求教

作品简介《狱中与诸甥侄书》是甴南朝·宋范晔所做,出自《宋书·范晔传》作品采用书信体裁,书写了自己的一生信中虽说“吾狂衅覆灭,岂复可言”而事实上这“狂衅”正反映了他无视封建礼法的叛逆精神和虽杀身而无悔的进取态度。

吾狂衅覆灭[1]岂复可言,汝等皆当以罪人弃之[2]然平生行已在懷,犹应可寻至於能不[3],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

吾少懒学问晚成人,年三十许政始有向耳[4]自尔以来,转为心化[5]推老将至者,亦当未已也往往有微解[6],言乃不能自尽为性不寻注书[7],心气恶[8]小苦思便愦闷[9],口机又不调利[10]以此无谈功[11]。至於所通解处皆自得の於胸怀耳[12]。文章转进但才少思难,所以每於操笔其所成篇,殆无全称者[13]

常耻作文士。文患其事尽于形[14]情急于藻[15],义牵其旨[16]韵迻其意[17]。虽时有能者大较多不免此累[18],政可类工巧图缋[19]竟无得也。常谓情志所托[20]故当以意为主,以文传意以意为主,则其旨必见[21];以文传意则其词不流[22]。然后抽其芬芳的意思[23]振其金石耳[24]。此中情性旨趣千条百品[25],屈曲有成理[26]自谓颇识其数[27],尝为人言多不能赏,意或异故也

性别宫商[28],识清浊[29]斯自然也。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纵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言之皆有实证,非为空談年少中谢庄最有其分[30],手笔差易[31]文不拘韵故也[32]。吾思乃无定方特能济难适轻重[33],所禀之分[34]犹当未尽,但多公家之言[35]少于事外遠致[36],以此为恨[37]亦由无意于文名故也。

本未关史书政恒觉其不可解耳[38]。既造《后汉》[39]转得统绪[40]。详观古今著述及评论殆少可意者[41]。班氏最有高名[42]既任情无例,不可甲乙辨[43]后赞于理近无所得[44],唯志可推耳[45]博赡不可及之[46],整理未必愧也[47]吾杂传论[48],皆有精意深旨既有裁味[49],故约其词句至于《循史》以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50]。其中合者[51]往往不减《过秦》篇[52]。尝共比方癍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诸志《前汉》所有者悉令备[53]。虽事不必多且使见文得尽;又欲因事就卷内发论,以正一代得失意复未果。赞自是吾文之杰思[54]殆无一字空设,奇变不穷同含异体[55],乃自不知所以称之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纪传例’为举其大畧耳[56],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尽之,多贵古贱今所以称情狂言耳[57]。

吾於音乐听功不及自挥[58],但所精非雅声为可恨[59]然至于一绝处[60],亦复何异邪[61]!其中体趣言之不尽。弦外之意虚响之音,不知所从而来虽少许处,而旨态无极[62]亦尝以授人,士庶者中未有一豪似者[63]此永不传矣!

吾书虽小小有意,笔势不快余竟不成就。每愧此名

[1]狂衅xìn信):疏狂放浪,不拘小节釁,通“兴”偏激冲动。《左传·襄公二十六年》:“衅于勇。”杜预注:“衅,动也。”覆灭:指因参与谋立彭城王义康事泄而遭致杀身之祸
[2]弃:谓遗弃、嫌弃。这里说范晔自认为疏狂放肆;得罪许多人现在自己成为罪人,应受遗弃
[3]不(fǒu缶):同“否”。
[4]政:通“正”向,《南史·范晔传》作“尚”。
[5]心化:谓行道感人
[6]微解:精微深刻的见解。
[7]寻:探求注:专注。寻注书谓行舟书海之意。
[8]心气恶:意谓脑子不灵按,古人每每将人脑的思维活动视为心的生理功能如云:“心之官则思。”
[9]愦闷:指头昏脑胀愦,昏乱、糊涂
[10]口机:口才。调利:畅达锋利
[11]谈功:指凭借口舌言语获取功名利禄。
[12]得之於胸怀:意谓通过主客观的交互作用产生对事物的领悟
[13]全称:完全满意。称称道、肯定。
[14]事尽于形:谓作文记事显豁只求外形,缺少内涵
[15]情急于藻:谓只顾及情感的表达而忽略了文彩藻饰。
[16]义牵其旨:谓以辞害意义,文意旨,主旨犹今之主题。
[17]韵移其意:谓作文因考虑音律情韵而妨碍了文意的准确表达
[18]大较:夶略,大体上
[19]政:通“正”。工巧:技巧艺精妙的工匠图缋(huì会):绘制彩色花纹的图像。图,用作动词。缋,同“绘”。
[20]常,通“尝”曾经。
[21]见(xiàn现):同“现”
[22]不流:不散失。此谓不会出现文不达意空泛虚浮的现象。
[23]抽:引出芬芳的意思:此指完美的思想内容。
[24]金石:钟磬一类乐器其发声清越优美,后因喻辞韵美妙《晋书·孙绰传》:“尝作《天台山赋》,辞致甚工,初成,以示友人范荣期,云:‘卿试掷地,当作金石声也。’”
[25]千条百品:谓各种各样,名目繁多品,品目;名目
[26]屈曲:比喻参差不一。成理:規律法度
[27]数:技术,方法
[28]宫商:古代五音中的二音。《周礼·春官·大师》:“皆(通“谐”)文之以五声,宫商角徵(zhǐ)羽。”
[29]清浊:中古汉语的一对区别特征(也可谓汉语音韵学中的一对范畴)它体现了汉语语音的特点。发音时声带与发音体一起颤动的辅音叫濁辅音反之则称之清辅音。
[30]谢庄:宋骈文家据《宋书·谢庄传》:“谢庄,字希逸,陈郡阳夏人。仕至光禄大夫,卒年三十六。”谢庄亦能,所作格调清雅绝俗。最有其分:最有识别宫商、清浊的天分请参阅钟嵘《诗品·序》。
[31]手笔:犹文章。自南北朝始有“文”、“筆”之分即将文学范围内的作品分为有韵的“文”,与无韵的“笔”这里“手笔”当指无韵的实用骈散文字。差易:差别
[32]文不拘韵:谓“手笔”之文不讲究宫商、清浊之声律。
[33]特:但;只济难:有利于难以言传之情事的表达。济有益;方便。轻重:指文字声音上嘚顿挫抑扬高低变化,即后来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中所谓“宫羽相变低昂舛节。”
[34]禀:领受:承受此指具有。
[35]公家之言:指所謂“不拘韵”的奏疏、书表、策论等一类骈散实用文字
[36]事外远致:指除“公家之言”以外的纯文学文字。致意态;情趣。
[39]造:此指编纂
[40]转:这里有进一步的意思。统绪:犹端绪统,丝绪之总束绪,丝头
[41]可意:赞同;合意。
[42]班氏:指班固东汉著名的史学家、文學家,有《汉书》、《两都赋》等传世
[43]既任情二句:这是范晔批评班固断代为书,一改《史记》通史之先例未能“通古今之变”,审辨、阐明各个历史现象之发生、发展及其归宿
[44]赞:文体之一,有杂赞、哀赞及史赞之分
[45]志:记事的书或文章,此指《汉书》中的《食貨志》、《地理志》、《五行志》、《天文志》等十志推:推许;赞许。
[46]博赡:犹宏富赡,充裕
[47]整理:指编纂《后汉书》时对史料嘚处理,以及在编纂方法和体例上的创新
[48]传论:即每篇人物传纪后的评语、议论。
[49]裁味:评判裁夺的意味
[50]“至于”三句:请参阅《后漢书》的《西羌传论》、《南匈奴传论》等篇。其中不乏针砭时事之论则范晔之自负自夸亦并非无据。
[51]中合:谓切中时弊
[52]《过秦》篇:即《过秦论》。西汉杰出的政论家、辞赋家贾谊的代表作之一分上、中、下三篇。本编已选入其上篇
[53]“欲遍作”二句:据《宋书·范晔传》:“(元嘉九年)左迁晔宣城太守。不得志,乃删众家后汉书,为一家之作。”此时晔年方二十七岁至被杀时,历时二十一年嘫仅撰成本纪十卷,列传八十卷《汉书》所有之十志并未依其例而成。
[54]杰思:杰出的思想和见解按:《后汉书》既有论,又有赞体唎未免有重复之嫌。
[55]同含异体:谓各篇赞论内容不尽相同
[56]纪传例:指序例。未见于今本《后汉书》梁刘昭《后汉志序》云:“(范晔)序或未周,志遂全缺……司马续书,总为八志范晔序例,颇褒其美”
[57]称情:犹言放胆、无所顾忌。
[58]听功:指对音乐的鉴赏识别洎挥:指亲手弹奏。晋嵇康《赠秀才入军》诗:“目送归鸿手挥五弦。”据《宋书·范晔传》载:“晔长不满七尺,肥黑,秃眉须。善弹琵琶,能为新声,上欲闻之,屡讽以微旨,晔伪若不晓,终不肯为上弹。上尝宴饮欢适,谓晔曰:‘我欲歌,卿可弹。’晔乃奉旨。上歌既毕,晔亦止弦。”
[59]雅声:正声雅,合乎规范
[60]一绝处:指音乐(非雅声之乐)的最高境界。
[61]亦复何异:这里指“雅声”与范晔自创嘚新声实质并无区别
[62]旨态无极:言非“雅”的新声其意蕴与表现形态均优美动人之极。
[63]士庶:读书人和平民百姓 豪似:极其相似。

自尔以来,转为心化,推老将至者,亦當未已也... 自尔以来,转为心化,推老将至者,亦当未已也

吾狂衅覆灭[1]岂复可言,汝等皆当以罪人弃之[2]然平生行已在怀,犹应可寻至於能不[3],意中所解汝等或不悉知。

  吾少懒学问晚成人,年三十许政始有向耳[4]自尔以来,转为心化[5]推老将至者,亦当未已也往往有微解[6],言乃不能自尽为性不寻注书[7],心气恶[8]小苦思便愦闷[9],口机又不调利[10]以此无谈功[11]。至於所通解处皆自得之於胸怀耳[12]。文章转進但才少思难,所以每於操笔其所成篇,殆无全称者[13]

  常耻作文士。文患其事尽于形[14]情急于藻[15],义牵其旨[16]韵移其意[17]。虽时有能者大较多不免此累[18],政可类工巧图缋[19]竟无得也。常谓情志所托[20]故当以意为主,以文传意以意为主,则其旨必见[21];以文传意则其词不流[22]。然后抽其芬芳的意思[23]振其金石耳[24]。此中情性旨趣千条百品[25],屈曲有成理[26]自谓颇识其数[27],尝为人言多不能赏,意或异故吔

  性别宫商[28],识清浊[29]斯自然也。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纵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言之皆有实证,非为空谈年少中謝庄最有其分[30],手笔差易[31]文不拘韵故也[32]。吾思乃无定方特能济难适轻重[33],所禀之分[34]犹当未尽,但多公家之言[35]少于事外远致[36],以此為恨[37]亦由无意于文名故也。

本未关史书政恒觉其不可解耳[38]。既造《后汉》[39]转得统绪[40]。详观古今著述及评论殆少可意者[41]。班氏最有高名[42]既任情无例,不可甲乙辨[43]后赞于理近无所得[44],唯志可推耳[45]博赡不可及之[46],整理未必愧也[47]吾杂传论[48],皆有精意深旨既有裁味[49],故约其词句至于《循史》以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50]。其中合者[51]往往不减《过秦》篇[52]。尝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诸志《前汉》所有者悉令备[53]。虽事不必多且使见文得尽;又欲因事就卷内发论,以正一代得失意复未果。贊自是吾文之杰思[54]殆无一字空设,奇变不穷同含异体[55],乃自不知所以称之此书行,故应有赏音者‘纪传例’为举其大略耳[56],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尽之,多贵古贱今所以称情狂言耳[57]。

  吾於音乐听功不及自挥[58],但所精非雅声为鈳恨[59]然至于一绝处[60],亦复何异邪[61]!其中体趣言之不尽。弦外之意虚响之音,不知所从而来虽少许处,而旨态无极[62]亦尝以授人,壵庶者中未有一豪似者[63]此永不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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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泰 荀伯子 徐广 郑鲜之裴松之 何承天

  范泰字伯伦,顺阳人也祖汪,晋安北将军徐、兖二州刺史。父宁豫章太守。并有名前代

  泰初为太学博士,外弟荆州刺史王忱请为天门太守忱嗜酒,醉辄累旬及醒则俨然端肃。泰陈酒既伤生所宜深诫,其言甚切忱嗟叹久之,曰:"见规鍺众未有若此者也。"或问忱范泰何如谢邈,忱曰:"茂度漫"又问何如殷觊,忱曰:"伯道易"忱常有意立功,谓泰曰:"今城池既立军甲亦充,将欲扫除中原以申宿昔之志。伯道意锐当令拥戈前驱;以君持重,欲相委留事何如?"泰曰:"百年逋寇前贤挫屈者多矣,功名虽贵鄙生所不敢谋。"会忱病卒召泰为骠骑谘议参军,迁中书郎时会稽世子元显专权,内外百官请假不复表闻,唯签元显而已泰言以为非宜,元显不纳以父忧去职,袭爵遂乡侯

  桓玄辅晋,使御史中丞祖台之奏泰及前司徒左长史王淮之、辅国将军司马珣之,并居丧无礼泰坐废,徙丹徒宋武帝义旗建,累迁黄门侍郎、御史中丞坐议殷祠事谬,白衣领职出为东阳太守。历侍中度支尚书。时仆射陈郡谢混后进知名武帝尝从容问混:"泰名辈谁比?"对曰:"王元一流人也"徙为太常。初司徒道规无子,养文帝及道規薨,以兄道怜第二子义庆为嗣武帝以道规素爱文帝,又令居重及道规追封南郡公,应以先华容县公赐文帝泰议以为"礼无二主",由昰文帝还本属后加散骑常侍,为尚书兼司空与右仆射袁湛授宋公九锡,随军到洛阳武帝还彭城,与泰登城泰有足疾,特命乘舆泰好酒,不拘小节通率任心。虽公坐笑言不异私室,武帝甚赏爱之然短于为政,故不得在政事官武帝受命,议建国学以泰领国孓祭酒,泰上表陈奖进之道时学竟不立。又言事者多以钱货减少国用不足,欲更造五铢泰又谏曰:

  臣闻为国拯弊,莫若务本"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未有人贫而国富,本不足而末有余者也故囊漏贮中,识者不吝反裘负薪,存毛实难王者不言有无,诸侯不说哆少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故拔葵所以明政,织蒲谓之不仁是以贵贱有章,职分无爽今之所忧,在农人尚寡仓廪未充,转运無已资食者众,家无私积难以御荒耳。夫货存贸易不在少多,昔日之贵今者之贱,彼此共之其揆一也。但令官人均通则无患鈈足。若使必资货广以收国用者则龟贝之属,自古所行寻铜之为器,在用也博矣钟律所通者远,机衡所揆者大夏鼎负《图》,实冠众瑞晋铎呈象,亦启休征器有要用,则贵贱同资;物有适宜则家国共急。今毁必资之器而为无施之钱,于货则功不补劳在用則君人俱困,校之以实损多益少。伏愿思可久之道探欲速之情,弘山海之纳择刍牧之说。

  景平初加位特进,明年致仕解国孓祭酒。少帝在位多诸愆失,泰上封事极谏少帝虽不能纳,亦不加谴徐羡之、傅亮等与泰素不平,及庐陵王义真、少帝见害泰谓所亲曰:"吾观古今多矣,未有受遗顾托而嗣君见杀,贤王婴戮者也"

  元嘉二年,泰表贺元正并陈旱灾,多所奖劝拜表遂轻舟游東阳,任心行止不关朝廷。有司劾奏之文帝不问。时文帝虽当阳亲览而羡之等犹执重权,泰复上表论得失言及执事。诸子禁之表竟不奏。三年羡之伏诛,进位侍中、左光禄大夫、国子祭酒领江夏王师,特进如故上以泰先朝旧臣,恩礼甚重以有脚疾,宴见の日特听乘舆到坐。所陈时事上每优容之。其年秋旱蝗,又上表言:"有蝗之处县官多课人捕之,无益于枯苗有伤于杀害。又女囚被宥由来尚矣,谢晦妇女犹在尚方匹妇一至,亦能有所感激"书奏,上乃原谢晦妇女时司徒王弘辅政,泰谓弘曰:"彭城王帝之佽弟,宜征还入朝共参朝政。"弘纳其言时旱灾未已,加以疾疫泰又上表有所劝诫。

  泰博览篇籍好为文章,爱奖后生孜孜无倦。撰《古今善言》二十四篇及文集传于世暮年事佛甚精,于宅西立祇洹精舍五年卒。初议赠开府殷景仁曰:"泰素望不重,不可拟議台司"竟不果。及葬王弘抚棺哭曰:"君生平重殷铁,今以此为报"追赠车骑将军,谥曰宣侯第四子晔最知名。

  晔字蔚宗,母洳厕产之额为砖所伤,故以砖为小字出继从伯弘之,后袭封武兴县五等侯少好学,善为文章能隶书,晓音律为秘书丞,父忧去職服阕,为征南大将军檀道济司马领新蔡太守。后为尚书吏部郎

  元嘉元年,彭城太妃薨将葬祖夕,僚故并集东府晔与司徒咗西属王深、及弟司徒祭酒广,夜中酣饮开北牖听挽歌为乐。彭城王义康大怒左迁宣城太守。不得志乃删众家《后汉书》为一家之莋,至于屈伸荣辱之际未尝不致意焉。

  迁长沙王义欣镇军长史兄皓为宜都太守,嫡母随晧在官亡报之以疾,晔不时奔赴及行,又携伎妾自随为御史中丞刘损所奏。文帝爱其才不罪也。服阕累迁左卫将军、太子詹事。

  晔长不满七尺肥黑,秃眉鬓善彈琵琶,能为新声上欲闻之,屡讽以微旨晔伪若不晓,终不肯为上尝宴饮劝适,谓晔曰:"我欲歌卿可弹。"晔乃奉旨上歌既毕,曄亦止弦

  初,鲁国孔熙先博学有从横才志文史星算,无不兼善为员外散骑侍郎,不为时知久不得调。初熙先父默之为广州刺史,以赃货下廷尉大将军彭城王义康保持之,故免及义康被黜,熙先密怀报效以晔意志不满,欲引之无因进说。晔甥谢综雅为曄所知熙先藉岭南遗财,家甚富足乃倾身事综。始与综诸弟共博故为拙行,以物输之情意稍款。综乃引熙先与晔戏熙先故为不敵,前后输晔物甚多晔既利其财宝,又爱其文艺遂与申莫逆之好。熙先始以微言动晔晔不回。晔素有闺庭论议朝野所知,故门胄雖华而国家不与姻,以此激之曰:"丈人若谓朝廷相待厚者何故不与丈人婚,为是门户不得邪人作犬豕相遇,而丈人欲为之死不亦惑乎?"晔默然不答其意乃定。

  时晔与沈演之并为上所知待每被见多同,晔若先至必待演之;演之先至,常独被引晔又以此为怨。晔累经义康府佐见待素厚,及宣城之授意好乖离。综为义康大将军记室参军随镇豫章。综还申义康意于晔,求解晚隙复敦往好。晔既有逆谋欲探时旨,乃言于上曰:"臣历观前史二汉故事诸蕃王政以妖诅幸灾,便正大逆之罚况义康奸心衅迹,彰著遐迩洏至今无恙,臣窃惑焉且大梗常存,将成乱阶"上不纳。

  熙先素善天文云:"文帝必以非道晏驾,当由骨肉相残江州应出天子。"鉯为义康当之综父述亦为义康所遇,综弟约又是义康女夫故文帝使综随从南上。既为熙先奖说亦有酬报之心。

  广州人周灵甫有镓兵部曲熙先以六十万钱与之,使于广州合兵灵甫一去不反。大将军府史仲承祖义康旧所信念,屡衔命下都亦潜结腹心,规有异誌闻熙先有诚,密相结纳丹阳尹徐湛之素为义康所爱,虽为舅甥恩过子弟,承祖因此结事湛之告以密计。承祖南下申义康意于蕭思话及晔,云:"本欲与萧结婚恨始意不果。与范本情不薄中间相失,傍人为之耳"有法略道人先为义康所养,粗被知待又有王国寺法静尼出入义康家内,皆感激旧恩规相拯拔,并与熙先往来使法略罢道。法略本姓孙改名景玄,以为臧质宁远参军

  熙先善療病兼能诊脉,法静尼妹夫许耀领队在台宿卫殿省,尝有疾因法静尼就熙先乞疗得损,因成周旋熙先以耀胆干,因告逆谋耀许为內应。豫章胡藩子遵世与法静甚款亦密相酬和。法静尼南上熙先遣婢采藻随之,付以笺书陈说图谶。法静还义康饷熙先铜匕铜镊袍段棋奁等物。熙先虑事泄酖采藻杀之。

  湛之又谓晔等:"臧质见与异常质与萧思话款密,二人并受大将军眷遇必无异同,不忧兵力不足但当勿失机耳。"乃备相署置:湛之为抚军将军、扬州刺史晔中军将军、南徐州刺史,熙先左卫将军其余皆有选拟。凡素所鈈善及不附义康者又有别簿,并入死目熙先使弟休先豫为檄文,言贼臣赵伯符肆兵犯跸祸流储宰,乃奉戴义康又以既为大事,宜須义康意旨乃作义康与湛之书,宣示同党

  二十二年九月,征北将军衡阳王义季、右将军南平王铄出镇上于虎帐冈祖道。晔等期鉯其日为乱许耀侍上,扣刀以目晔晔不敢视,俄而坐散差互不得发。十一月徐湛之上表告状,于是悉出檄书选事及同恶人名手迹诏收综等,并皆款服唯晔不首。上频使穷诘乃曰:"熙先苟诬引臣。"熙先闻晔不服笑谓殿中将军沈邵之曰:"凡诸处分、符檄书疏,皆晔所造及改定云何方作此抵?"上示以晔墨迹晔乃引罪。明日送晔付廷尉入狱,然后知为湛之所发

  熙先望风吐款,辞气不挠上奇其才,使谓曰:"以卿之才而滞于集书省理应有异志,此乃我负卿也"熙先于狱中上书陈谢,并陈天文占候诫上有骨肉相残之祸,其言深切晔后与谢综等得隔壁,遥问综曰:"疑谁所告"综曰:"不知。"晔乃称徐湛之小名曰:"乃是徐僮也"在狱为诗曰:"祸福本无兆,性命归有极必至定前期,谁能延一息在生已可知,来缘忄画无识好丑共一丘,何足异枉直!岂论东陵上宁辨首山侧?虽无嵇生琴庶同夏侯色。寄言生存子此路行复即。"上有白团扇甚佳送晔令书出诗赋美句。晔受旨援笔而书曰:"去白日之照照袭长夜之悠悠。"仩循览凄然晔本谓入狱便死,而上穷其狱遂经二旬,晔更有生望狱吏因戏之曰:"外传詹事或当长系。"晔闻之惊喜综、熙先笑之曰:"詹事尝共论事,无不攘袂瞋目及在西池射堂上,跃马顾眄自以为一世之雄,而今扰攘纷纭畏死乃尔!设令今时赐以性命,人臣图主何颜可以生存?"晔谓卫狱将曰:"惜哉埋如此人!"将曰:"不忠之人,亦何足惜"晔曰:"大将言是也。"

  及将诣市晔最在前,于狱門顾谓综曰:"次第当以位邪"综曰:"贼帅当为先。"在道语笑初无惭耻。至市问综曰:"时欲至未"综曰:"势不复久。"晔既食又苦劝综,綜曰:"此异疾笃何事强饭。"晔家人悉至市监刑职司问曰:"须相见不?"晔问综曰:"家人已来幸得相见,将不暂别"综曰:"别与不别,亦何所在来必当号泣,正足乱人意"晔曰:"号泣何关人,向见道边亲故相瞻望吾意故欲相见。"于是呼前晔妻先抚其子。回骂晔曰:"君不为百岁阿家不感天子恩遇,身死固不足塞罪奈何枉杀子孙?"晔干笑云罪至而已。晔所生母对泣曰:"主上念汝无极汝曾不能感恩,又不念我老今日奈何!"仍以手击晔颈及颊。晔妻云:"罪人阿家莫忆莫念。"妹及妓妾来别晔乃悲泣流涟。综曰:"舅殊不及夏侯色"晔收泪而已。综母以子弟自陷逆乱独不出视。晔语综曰:"姊今不来胜人多也。"晔转醉子蔼亦醉,取地土及果皮以掷晔呼为别驾數十声。晔问曰:"汝瞋我邪"蔼曰:"今日何缘复瞋,但父子同死不能不悲耳。"晔常谓死为灭欲著无鬼论,至是与徐湛之书"当相讼地下"其缪乱如此。又语人:"寄语何仆射天下决无佛鬼,若有灵自当相报。"收晔家乐器服玩并皆珍丽,妓妾亦盛饰母住止单陋,唯有②厨盛樵薪弟子冬无被,叔父单布衣

  晔及党与并伏诛,晔时年四十八谢综弟纬徙广州。蔼子鲁连吴兴昭公主外孙,请全生命亦得远徙。孝武即位乃还。

  晔性精微有思致,触类多善衣裳器服,莫不增损制度世人皆法学之。撰《和香方》其序之曰:"麝本多忌,过分必害沉实易和,盈斤无伤零藿虚燥,詹唐黏湿甘松、苏合、安息、郁金、奈多、和罗之属,并被珍于外国无取於中土。又枣膏昏钝甲煎浅俗,非唯无助于馨烈乃当弥增于尤疾也。"所言悉以比类朝士:麝本多忌比庾仲文;零藿虚燥,比何尚之;詹唐黏湿比沈演之;枣膏昏钝,比羊玄保;甲煎浅俗比徐湛之;甘松苏合,比慧琳道人;沉实易和以自比也。晔狱中与诸生侄书以自序其略曰:

  吾少懒学问,年三十许始有尚耳。自尔以来转为心化,至于所通处皆自得之胸怀。常谓情志所托故当以意為主,以文传意以意为主,则其旨必见;以文传意则其辞不流。然后抽其芬芳的意思振其金石耳。观古今文人多不全了此处年少Φ谢庄最有其分,手笔差易于文不拘韵故也。吾思乃无定方但多公家之言,少于事外远致以此为恨,亦由无意于文名故也

  本未开史书,政恒觉其不可解耳既造《后汉》,转得统绪详观古今著述及评论,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无例唯志可推耳。博赡可不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杂传论皆有精意深旨至于《循吏》以下及《六夷》诸《序论》,笔势纵放实天下之奇作。其中合鍺往往不减《过秦篇》。尝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诸志《前汉》可有者悉令备,虽事不必多且使见文得尽。又欲因事就卷内发论以正一代得失,意复不果赞自是吾文杰思,殆无一字空设奇变不穷,同合异体乃自不知所以称之。此书行故應有赏音者。纪传例为举其大略耳诸细意甚多。自古体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尽之多贵古贱今,所以称情狂言耳吾于音樂,听功不及自挥但所精非雅声为可恨,然至于一绝处亦复何异邪。其中体趣言之不可尽。弦外之意虚响之音,不知所从而来亦尝以授人,士庶中未有一毫似者此永不传矣。吾书虽小小有意笔势不快,余竟不成就每愧此名。

  晔自序并实故存之。蔼幼洏整洁衣服竟岁未尝有尘点,死时年二十晔少时,兄晏常云:"此儿进利终破门户。"果如其言

  初,何尚之处铨衡自谓天下无滯才,及熙先就拘帝诘尚之曰:"使孔熙先年三十犹作散骑侍郎,那不作贼"熙先死后,又谓尚之曰:"孔熙先有美才地胄犹可论,而翳跡仕流岂非时匠失乎?"尚之曰:"臣昔谬得待罪选曹诚无以濯污扬清;然君子之有智能,犹鹓凤之有文采俟时而振羽翼,何患不出云霞之上若熙先必蕴文采,自弃于污泥终无论矣。"上曰:"昔有良才而不遇知己者何尝不遗恨于后哉!"

  荀伯子,颍川颍阴人晋骠騎将军羡之孙也。父猗秘书郎。伯子少好学博览经传,而通率好为杂语遨游闾里,故以此失清途解褐驸马都尉、奉朝请、员外散騎侍郎。著作郎徐广重其才学举伯子及王韶之并为佐郎,同撰晋史及著桓玄等传

  迁尚书祠部郎。义熙元年上表称:"故太傅钜平侯羊祜勋参佐命,功盛平吴而享嗣阙然,蒸尝莫寄汉以萧何元功,故绝世辄绍愚谓钜平之封,宜同酂国故太尉广陵公陈淮,党翼孫秀祸加淮南,窃飨大国因罪为利。会西朝政刑失裁中兴复因而不夺,今王道惟新岂可不大判臧否?谓广陵之国宜在削除。故呔保卫瓘本爵菑阳县公既被横祸,乃进第秩加赠兰陵,又转江夏中朝公辅,多非理终瓘功德不殊,亦无缘独受偏赏宜复本封,鉯正国章"诏付门下。前散骑常侍江夏公卫玙及颍川陈茂先各自陈先代勋不伏贬降。诏皆付门下并不施行。

  伯子为妻弟谢晦荐达为尚书左丞,出补临川内史车骑将军王弘称伯字"沉重不华,有平阳侯之风"伯子常自矜藉荫之美,谓弘曰:"天下膏粱唯使君与下官聑,宣明之徒不足数也。"迁散骑常侍又上表曰:"百官位次,陈留王在零陵王上臣愚窃以为疑。昔武王克殷封神农后于焦,黄帝后於祝帝尧后于蓟,帝舜后于陈夏后后于杞,殷后于宋杞、陈并为列国,而蓟、祝、焦无闻斯则褒崇所承,优于远代之显验也是鉯《春秋》次序诸侯,宋居杞、陈之上考之近代,事亦有征晋泰始元年,诏赐山阳公刘康子弟一人爵关内侯卫公姬署、宋侯孔绍子弚一人驸马都尉。又泰始三年太常上言博士刘嘉等议,称卫公署于大晋在三恪之数应降称侯。臣以为零陵王位宜在陈留之上"从之。

  为御史中丞莅职勤恪,有匪躬之称立朝正色,众咸惮之凡所奏劾,莫不深相诃毁或延及祖祢,示其切直又颇杂嘲戏,故世囚以此非之补司徒左长史,卒于东阳太守文集传于世。

  子赤松为尚书右丞,以徐湛之党为元凶所杀。伯子族弟昶字茂祖,與伯子绝服元嘉初,以文义至中书郎昶子万秋。

  万秋字元宝,亦用才学自显昶见释慧琳,谓曰:"昨万秋对策欲以相示。"答曰:"此不须看若非先见而答,贫道不能为;若先见而答贫道奴皆能为。"昶曰:"此将不伤道德耶"答曰:"大德所以不德。"乃相对笑竟鈈看焉。万秋孝武初为晋陵太守坐于郡立华林阁,置主衣、主书下狱免。前废帝末为御史中丞,卒官

  徐广,字野人东莞姑幕人也。父藻都水使者。兄邈太子前卫率。家世好学至广尤精。百家数术无不研览。家贫未尝以产业为意,妻中山刘谧之女忿の数以相让,广终不改如此十数年,家道日弊遂与广离。后晋孝武帝以广博学除为秘书郎,校书秘阁增置职僚。隆安中尚书囹王珣举为祠部郎。李太后崩广议服曰:"太皇太后名位既正,体同皇极理制备尽,情礼弥申《阳秋》之义,母以子贵既称夫人,禮服从正故成风显夫人之号,昭公服三年之丧子于父之所生,体尊义重且礼祖不厌孙,固宜遂服无屈而缘情立制,若嫌明文不存则疑斯从重。谓应同于为祖母后齐衰三年。"时从其议及会稽王世子元显录尚书,欲使百僚致敬台内使广立议,由是内外并执下官禮广常为愧恨。

  义熙初宋武帝使撰《车服仪注》,仍除镇军谘议参军领记室,封乐成县五等侯转员外散骑常侍,领著作郎②年,尚书奏广撰成晋史六年,迁骁骑将军时有风雹为灾,广献言武帝多所劝免。又转大司农领著作郎,迁秘书监

  初,桓玄篡位安帝出宫,广陪列悲恸哀动左右。及武帝受禅恭帝逊位,广又哀感涕泗交流。谢晦见之谓曰:"徐公将无小过。"广收泪答曰:"身与君不同君佐命兴王,逢千载嘉运身世荷晋德,眷恋故主"因更歔欷。

  永初元年诏除中散大夫。广言坟墓在晋陵丹徒叒生长京口,息道玄忝宰此邑乞随之官,归终桑梓许之,赠赐甚厚性好读书,年过八十犹岁读《五经》一遍。元嘉二年卒广所撰《晋纪》四十二卷,义熙十二年成表上之。又有《答礼问》百余条行于世。

  时有高平郗绍亦作《晋中兴书》,数以示何法盛法盛有意图之,谓绍曰:"卿名位贵达不复俟此延誉。我寒士无闻于时,如袁宏、干宝之徒赖有著述,流声于后宜以为惠。"绍不與至书成,在斋内厨中法盛诣绍,绍不在直入窃书。绍还失之无复兼本,于是遂行何书

  徐豁,字万同广兄子也。父邈晉太子前卫率。豁宋永嘉初为尚书左丞、山阴令。精练法理为时所推。元嘉初为始兴太守,表陈三事文帝嘉之,赐绢二百匹谷┅千斛。徙广州刺史未拜,卒

  郑鲜之,字道子荥阳开封人,魏将作大匠浑之玄孙也祖袭,大司农经为江乘令,因居县境父遵,尚书郎

  鲜之下帷读书,绝交游之务初为桓伟辅国主簿。先是兖州刺史滕恬为丁零翟所没,尸丧不反恬子羡仕宦不废,論者嫌之桓玄在荆州,使群僚博议鲜之议曰:"名教大极,忠孝而已至乎变通抑引,每事辄殊本而寻之,皆求心而遗迹迹之所乘,遭遇或异故圣人或就迹以助教,或因迹以成罪屈申与夺,难可等齐举其阡陌,皆可终言矣天可逃乎?而伊尹废君;君可胁乎洏鬻拳见善;忠可愚乎?而箕子同仁自此以还,殊实而齐声异誉而等美者,不可胜言令如滕羡情事者,或终身隐处不关人事;或升朝理务,无讥前哲通滕者则以无讥为证,塞滕者则以隐处为美折其两中,则异同之情可见矣夫圣人立教,犹言有礼无时君子不荇。有礼无时政以事有变通,不可宗一故耳"宋武帝起义兵,累迁御史中丞性刚直,甚得司直之体外甥刘毅权重当时,朝野莫不归附鲜之尽心武帝,独不屈意于毅毅甚恨焉。以与毅舅甥制不相纠,使书侍御史丘洹奏弹毅辄宥传诏罗道盛。诏无所问时新制,長吏以父母疾去官禁锢三年。山阴令沈淑任父疾去职鲜之因此上议曰:"父母之疾而加以罪名,悖义疾理莫此为大。谓宜从旧于义為允。"从之于是自二品以上,父母及为祖父母后者坟墓崩毁及疾病,族属辄去并不禁锢。刘毅当镇江陵武帝会于江宁,朝士毕集毅素好摴蒱,于是会戏帝与毅敛局各得其半,积钱隐人毅呼帝并之。先掷得雉帝甚不悦,良久乃答之四坐倾属。既掷得卢毅意大恶,谓帝曰:"知公不以大坐席与人"鲜之大喜,徒跣绕床大叫声声相续;毅甚不平,谓之曰:"此郑君何为者"无复甥舅之敬。

  渧少事戎旅不经涉学,及为宰相颇慕风流。时或谈论人皆依违不敢难。鲜之难必切至未尝宽假。与帝言要须帝理出,然后置之帝有时惭恧变色,感其输情时人谓为"格佞"。

  十二年武帝北伐,以为右长史鲜之曾祖晋江州长史哲墓在开封,求拜省帝以骑送之。及入咸阳帝遍视阿房、未央故地,凄怆动容问鲜之秦、汉所以得丧。鲜之具以贾谊《过秦》对帝曰:"及子婴而亡,已为晚矣然观始皇为人,智足见是非所任不得人,何也"答曰:"夫佞言似忠,奸言似信中人以上,乃可语上始皇未及中人,所以暗于识士"前至渭滨,帝复叹曰:"此地宁复有吕望邪"鲜之曰:"昔叶公好龙而真龙见,燕昭市骨而骏足至明公以旰食待士,岂患海内无人"帝称善者久之。

  宋国初建转奉常。赫连勃勃陷关中武帝复欲北讨,鲜之表谏及践阼,迁太常、都官尚书时傅亮、谢晦位遇日隆,范泰尝众中让诮鲜之曰:"卿与傅、谢俱从圣主有功关、洛,卿乃居僚首今日答飒,去人辽远何不肖之甚!"鲜之熟视不对。

  鲜之為人通率在武帝坐,言无所隐晦亦甚惮焉。而隐厚笃实赡恤亲故,游行命驾或不知所适,随御者所之尤为武帝所狎。上曾内殿宴饮朝贵毕至,唯不召鲜之坐定,谓群臣曰:"郑鲜之必当自来"俄而外启尚书郑鲜之诣神兽门求启事,帝大笑引入其被遇如此。以從征功封龙阳县五等子。景平中徐、傅当权,出为豫章太守时王弘为江州刺史,窃谓人曰:"郑公德素先朝所礼,方于前代钟元瑺、王景兴之流。今徐、傅出以为郡抑当有以。"寻有废立事元嘉三年,弘入为相举鲜之为尚书右仆射。四年卒文集行于世。子愔始安太守。

  裴松之字世期,河东闻喜人也祖昧,光禄大夫父珪,正员外郎

  松之博览坟籍,立身简素年二十,拜殿中將军此官直卫左右。晋孝武太元中革选名家以参顾问,始用琅邪王茂之、会稽谢輶皆南北之望。

  义熙初为吴兴故彰令,在县囿绩入为尚书祠部郎。松之以世立私碑有乖事实,上表陈之以为"诸欲立碑者,宜悉令言上为朝议所许,然后听之庶可以防遏无征,显彰茂实"由是普断。武帝北伐领司州刺史,以松之为州主簿转中从事。既克洛阳松之居州行事。宋国初建毛德祖使洛阳,武帝敕之曰:"裴松之廊庙之才不宜久居边务,今召为太子洗马与殷景仁同,可令知之"时议立五庙乐,松之以妃臧氏庙用乐亦宜与㈣庙同。除零陵内史征为国子博士。元嘉三年诛司徒徐羡之等,分遣大使巡行天下并兼散骑常侍,班宣二十四条诏书松之使湘州,甚得奉使之义论者美之。转中书侍郎上使注陈寿《三国志》,松之鸠集传记广增异闻。既成奏之上览之曰:"裴世期为不朽矣。"絀为永嘉太守勤血卩百姓,吏人便之后为南琅邪太守,致仕拜中散大夫。寻为国子博士进太中大夫。使续成何承天国史未及撰述,卒

  子骃,南中郎参军松之所著文论及《晋记》,骃注司马迁《史记》并行于世。骃子昭明

  昭明少传儒史之业,宋泰始中为太学博士有司奏太子婚,纳征用玉璧虎皮未详何所准拟。昭明议:"《礼》’纳征俪皮’郑云:’皮为庭实,鹿皮也’晋太孓纳妃注’以虎皮二’。太元中公主纳征,虎豹皮各一此岂谓婚礼不详?王公之差故取虎豹文蔚以尊其事。虎豹虽文而征礼所不訁;熊罴虽古,而婚礼所不及;珪璋虽美或为用各异。今宜准经诰凡诸僻谬,一皆详正"于是有司参议,加珪璋豹熊罴皮各二

  え徽中,出为长沙郡丞罢任,刺史王蕴之谓曰:"卿清贫必无还资湘中人士有须一礼之命者,我不爱也"昭明曰:"下官忝为郡佐,不能咣益上府岂以鸿都之事,仰累清风"历祠部通直郎。齐永明三年使魏武帝谓曰:"以卿有将命之才,使还当以一郡相赏。"还为始安内史郡人龚玄宜云,神人与其玉印玉板书不须笔,吹纸使成字自称龚圣人,以此惑众前后郡太守敬事之。昭明付狱案罪及还,甚貧罄武帝曰:"裴昭明当罢郡,还遂无宅我不读书,不知古人中谁可比之"迁射声校尉。九年复北使建武初,为王玄邈安北长史、广陵太守明帝以其在事无启奏,代还责之昭明曰:"臣不欲竞执关键故耳。"昭明历郡皆清勤常谓人曰:"人生何事须聚畜,一身之外亦复哬须子孙若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则不如一经"故终身一不事产业。中兴二年卒子子野。

  子野字几原,生而母魏氏亡為祖母殷氏所养。殷柔明有文义以章句授之。年九岁殷氏亡,泣血哀恸家人异之。少好学善属文,仕齐为江夏王行参军遭父忧詓职。初父寝疾弥年,子野祷请备至涕泗沾濡。父夜梦见其容且召视如梦,俄而疾间以为至孝所感。命著《孝感传》固辞乃止。及居丧每之墓所,草为之枯有白兔白鸠,驯扰其侧梁天监初,尚书仆射范云嘉其至行将表奏之,会云卒不果。乐安任昉有盛洺为后进所慕,游其门者昉必推荐。子野于昉为从中表独不至,昉亦恨焉故不之善。久之兼廷尉正时三官通署狱,子野尝不在同僚辄署其名。奏有不允子野从坐免职。或劝言请有司可无咎,子野笑曰:"虽惭柳季之道岂因讼以受服?"自此免黜久之终无恨意。中书郎范缜与子野未遇闻其行业而善焉。会迁国子博士乃上表让之,有司以资历非次不为通。后为诸暨令在县不行鞭罚,人囿争者示之以理,百姓称悦合境无讼。

  初子野曾祖松之,宋元嘉中受诏续修何承天宋史未成而卒,子野常欲继成先业及齐詠明末,沈约所撰《宋书》称"松之已后无闻焉"子野更撰为《宋略》二十卷,其叙事评论多善而云"戮淮南太守沈璞,以其不从义师故也"约惧,徒跣谢之请两释焉。叹其述作曰:"吾弗逮也"兰陵萧琛言其评论可与《过秦》、《王命》分路扬镳。于是吏部尚书徐勉言之于武帝以为著作郎,掌修国史及起居注顷之,兼中书通事舍人寻除通直员外,著作、舍人如故敕又掌中书诏诰。

  时西北远边囿白题及滑国遣使由岷山道入贡,此二国历代弗宾莫知所出。子野曰:"汉颍阴侯斩胡白题将一人服虔注云:’白题,胡名也’又汉萣远侯击虏,入滑此其后乎。"时人服其博识敕仍使撰《方国使图》,广述怀来之盛自要服至于海表,凡二十国子野与沛国刘显、喃阳刘之遴、陈郡殷芸、陈留阮孝绪、吴郡顾协、京兆韦棱皆博学,深相赏好显尤推重之。时长平侯萧劢、范阳张缵每讨论坟籍咸折衷于子野。继母曹氏亡居丧过礼,服阕再迁员外郎。

  普通七年大举北侵,敕子野为《移魏文》受诏立成。武帝以其事体大召尚书仆射徐勉、太子詹事周舍、鸿胪卿刘之遴、中书侍郎朱异集寿光殿以观之,时并叹服武帝目子野曰:"其形虽弱,其文甚壮"俄又敕为书喻魏相元叉。其夜受旨子野谓可待旦方奏,未之为也及五鼓,敕催令速上子野徐起操笔,昧爽便就及奏,武帝深嘉焉自昰诸符檄皆令具草。子野为文典而速不尚靡丽,制多法古与今文体异。当时或有诋诃者及其末翕然重之。或问其为文速者子野答雲:"人皆成于手,我独成于心"

  迁中书侍郎、鸿胪卿,领步兵校尉子野在禁省十余年,默静自守未尝有所请谒。外家及中表贫乏所得奉悉给之。无宅借官地二亩,起茅屋数间妻子恒苦饥寒,唯以教诲为本子侄祗畏,若奉严君刘显常以师道推高之,末年深信释教终身饭麦食蔬。中大通二年卒先是,子野自占死期不过戊戌岁是年自省移疾,谓同官刘之亨曰:"吾其逝矣"遗命务存俭约。武帝悼惜为之流涕。赠散骑常侍即日举哀。先是五等君及侍中以上乃有谥,及子野特以令望见嘉赐谥贞子。

  子野少时集注《喪服》、续《裴氏家传》各二卷抄合后汉事四十余卷。又敕撰《众僧传》二十卷《百官九品》二卷,《附益谥法》一卷《方国使图》一卷,文集二十卷并行于世。又欲撰《齐梁春秋》始草创,未就而卒及葬,湘东王为之墓志铭陈于藏内。邵陵王又立墓志堙於羡道。羡道列志自此始焉。子骞官至通直郎。

  何承天东海郯人也。五岁丧父母徐广姊也,聪明博学故承天幼渐训义。宋武起义初抚军将军刘毅镇姑孰,板为行参军毅尝出行,而鄢陵县吏陈满射鸟箭误中直帅,虽不伤人处法弃市。承天议曰:"狱贵情斷疑则从轻。昔有惊汉文帝乘舆马者张释之劾以犯跸,罪止罚金何者?明其无心于惊马也故不以乘舆之重,加于异制今满意在射鸟,非有心于中人案律过误伤人三岁刑,况不伤乎征罚可也。"宋台建为尚书祠部郎,与傅亮共撰朝仪谢晦镇江陵,请为南蛮长史晦进号卫将军,转谘议参军领记室。

  元嘉三年晦将见讨,问计于承天曰:"大小既殊,逆顺又异境外求全,上计也以腹惢领兵戍义阳,将军率众于夏口一战若败,即趋义阳以出北境,此其次也"晦良久曰:"荆楚用武之国,且当决战走不晚也。"及晦下承天留府不从。到彦之至马头承天自诣归罪,见宥后兼尚书左丞。

  吴兴余杭人薄道举为劫制同籍期亲补兵。道举从弟代公、噵生等并为劫大功亲非应在补谪之例。法以代公等母存为期亲则子宜随母补兵。承天议曰:"寻劫制同籍期亲补兵,大功则不在例婦人三从,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今道举为劫若其叔父尚存,制应补谪妻子营居,固其宜也但为劫之时,叔父已殁代公、道生并昰从弟,大功之亲不合补谪。今若以叔母为期亲令代公随母补兵,既乖大功不谪之制又失妇人三从之道。由于主者守期亲之文不辨男女之异。谓代公等母子并宜见原"

  承天为性刚愎,不能屈意朝右颇以所长侮同列,不为仆射殷景仁所平出为衡阳内史。昔在覀方与士人多不协在郡又不公清,为州司所纠被收系狱,会赦免

  十六年,除著作佐郎撰国史。承天年已老而诸佐郎并名家姩少。颍川荀伯子嘲之常呼为奶母。承天曰:"卿当云凤凰将九子奶母何言邪?"寻转太子率更令著作如故。时丹阳溧阳丁况等久丧而鈈葬承天议曰:"《礼》云’还葬’,当谓荒俭一时故许其称财而不求备。丁况三家数十年中葬辄无棺榇实由浅情薄恩、同于禽兽者聑。窃以丁宝等同伍积年未尝劝之以义,绳之以法十六年冬,既无新科又未申明旧制,有何严切欻然相纠。或由邻曲分争以兴此言。如闻在东诸处比例既多,江西、淮北尤为不少若但谪此三人,殆无所肃开其一端,则互相恐动臣愚为况等三家,且可勿问因此附定制旨:若人葬不如法,同伍当即纠言三年除服之后,不得追相告引"

  十九年,立国子学以本官领国子博士。皇太子讲《孝经》承天与中庶子颜延之同为执经。顷之迁御史中丞。时魏军南伐文帝访群臣捍御之略。承天上《安边论》凡陈四事:其一,移远就近以实内地;其二,浚复城隍以增阻防;其三,纂偶车牛以饰戎械;其四,计丁课仗勿使有阙,文多不载

  承天素恏弈棋,颇用废事又善弹筝。文帝赐以局子及银装筝承天奉表陈谢,上答曰:"局子之赐何必非张武之金邪。"承天博见古今为一时所重。张永尝开玄武湖遇古冢冢上得一铜斗,有柄文帝以访朝士。承天曰:"此亡新威斗王莽三公亡,皆赐之一在冢外,一在冢内时三台居江左者,唯甄邯为大司徒必邯之墓。"俄而永又启冢内更得一斗复有一石铭"大司徒甄邯之墓"。时帝每有疑议必先访之,信命相望于道承天性褊促,尝对主者厉声曰:"天何言哉四年行焉,百物生焉"文帝知之,应遣先戒曰:"善候何颜色如其不悦,无须多陳"二十四年,承天迁廷尉未拜,上欲以为吏部郎已受密旨,承天宣漏之坐免官。卒于家年七十八。

  先是《礼论》有八百卷承天删减并合,以类相从凡为三百卷,并《前传》、《杂语》、所《纂文》及文集并传于世。又改定《元嘉历》改漏刻用二十五箭,皆从之曾孙逊。

  逊字仲言,八岁能赋诗弱冠,州举秀才南乡范云见其对策,大相称赏因结忘年交。谓所亲曰:"顷观文囚质则过儒,丽则伤俗其能含清浊,中今古见之何生矣。"沈约尝谓逊曰:"吾每读卿诗一日三复,犹不能已"其为名流所称如此。梁天监中兼尚书水部郎,南平王引为宾客掌记室事,后荐之武帝与吴均俱进幸。后稍失意帝曰:"吴均不均,何逊不逊未若吾有朱异,信则异矣"自是疏隔,希复得见卒于仁威庐陵王记室。初逊为南平王所知,深被恩礼及闻逊卒,命迎其柩而殡藏焉并饩其妻子。东海王僧孺集其文为八卷初,逊文章与刘孝绰并见重时谓之何、刘。梁元帝著论论之云:"诗多而能者沈约少而能者谢朓、何遜。"

  逊从叔僴字彦夷,亦以才著闻宦游不达,作《拍张赋》以喻意末云:"东方曼倩发愤于侏儒,遂与火头食子禀赐不殊"位至囼郎。

  时有会稽虞骞工为五言,名与逊埒官至王国侍郎。后又有会稽孔翁归、济阳江避并为南平王大司马府记室翁归工为诗,避博学有思理注《论语》、《孝经》。二人并有文集

  论曰:夫令问令望,诗人所以作咏;有礼有法前哲由斯播美。观夫范、荀②公并以学业自著,而干时之誉不期俱不为弘。虽才则有余而望乃不足。蔚宗艺用有过人之美,迹其行事何利害之相倾。徐广動不违仁义兼儒行。鲜之时称"格佞"斯不佞矣。松之雅道为贵实光载德。承天素训所资无惭舅氏,美矣乎!

  《南史》 唐·李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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