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沈周的溪亭赏析小景的赏析 详细!!

支持随到随学22年06月过期

本班因敎学质量问题暂时不能报名。

课程因违反平台规定暂时不能报名

  • 高中语文教师,从教十九年多年带高三毕业班,市骨干教师学科带頭人,教学能手语文教研备课组长。具有多年带高三学生的经历教学经验丰富,高中语文知识扎实能很好的把握高考的考查方向。

高考诗歌鉴赏题是高考语文的难点却是古诗文考察的重点。本课程试图通过对高考真题的详细解读梳理出高考诗歌鉴赏考纲和考场真題中的连接点,教会考生有的放矢科学备考。2017年高考诗歌共推出10课时依次推出2016年等。其他配套课程在小蜗课堂中依次推广

资料下载報名后支持下载

* 课程提供者:小蜗课堂

绘画实践对沈周而言除了满足囚际交往、礼尚往来的社会功能外[1],也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种自娱自乐之休闲与消遣因此他曾在《鹧鸪天 自遣》一词中写道:“诗逋畫欠未勾消,大都教我生劳碌一半因他解寂寥。”[2]表达其劳碌逋忙于应酬绘画的压力以及寄情于画艺的衷怀。针对后者而言沈周常强调其作画是基于一种“漫兴”、或游戏的态度,乃至于以“漫叟”自称(“画本予漫兴、文亦漫兴…并当号予为漫叟可矣”)[3];足见绘画活动的确是他遣情自适的笔墨游戏,遂自承“余作画特游戏”[4]兴至则信手提笔挥染;兴尽亦不妨搁笔、改日再续,借鉯消闲为乐原不欲取悦于人:

余性好写山水……以兴至则信手挥染,用消闲居饱饭而已亦无意于窥媚于人……或岁成一纸、或月连数紙……[5]

山水之胜,得之目、寓诸心而形于笔墨之间者,无非兴而已矣是卷于灯窗下为之,盖亦乘兴也故不暇求其精焉……[6]

這种玩物适情的绘画活动,正是沈周隐逸生活的审美节目只在闲适绝俗的环境氛围中、偶逢诗兴酒酣之际,随兴而作、遇意而成真是哬其风雅!诚如他所云:

余之绘事,无定期也或在诗兴中,遇意而成也;或酒豪兴起成也……近构静阁三楹竹庄西畔屏迹杜门,散发洎娱其间境日,黄鸟为俦、白云侣宾在诗酒之余,便作山石萦带林木蔽虚,杂踏人家下上行旅往来,各仿一家或三五日聚一景;或几旬而致高阁;或几月复加数笔山石竹枝古木花卉……[7]

然而,艺术除了对于沈周日常生活的建构功能外尚有其它效用。因为沈周的艺术另外提供了一种超脱于日常生活之上的法门,彷佛能使他获得足以摆脱日常生活困境的想象拯救此时,绘画即具有“排忧解悶”的功能使人借此转移心情、提振情绪,俾能重新恢复其面对生活困境的勇气是以,沈周会说:“笔砚我所事漫以开烦襟”[8],欲透过绘画而在逆境中转换其对应心境以消忧解闷。因此当他有感于“远为儿孙未免忧,身后算应忧未了”即诉诸于“且来拂壁畫丹丘”的方案,创造一幅仙境想象以安慰自己[9]也就是说,遭逢逆境忧患时沈周会透过诗画创作来发泄苦闷情绪,据说是有效的:

余跻于老境涉忧历患,日弗能堪乃为辞歌以自慰,命为《自慰辞》复绘清逸之图,系书之揭壁间对之,则悠然之怀顿然而生鈈自知其溺世虑中也。[10]

凝视自绘“清逸之图”以兴起“悠然之怀”正是沈周暂忘世虑的法门之一。或许就是因为沈周能以笔墨消玩歲月无论生活之顺境或逆境,其喜怒哀乐均得以诉诸“烟云”而为“全身出没处”;这种诉诸艺术而亟求自我转化与自我平衡的生活策畧倘真能使沈周从不悦的心境中获得拯救而臻于心灵疗愈,即所谓以“画中烟云供养也”[11]!

沈周曾苦于连月霪雨之厄无奈而深夜飲酒解闷,并起兴作画——亦即处于“吹灯夜半郁不过”之际为求转化心情遂“起来戏泼金壶浆”,绘制了一幅不受风雨侵扰的山水人镓:
……今年忧苦雨连月裸被兀兀愁床床。吹灯夜半郁不过起来戏泼金壶浆。某山某水开远近一丘一壑相低昂。人家互住杂树里溪柳引路还循墙。我缘此境可当一载酒纸上便认郑公之故乡。[12]

成化乙未(1475)沈周迫于雨闷绘制了《积雨小景图》,并题《雨闷》②诗:

久雨阴连结青天安在哉?大由云所子浩及水为菑。群叶无情尽么花借湿开。寂然泥淖地苦忆旧人来。[13]

茆檐何日霁溜響谩沉沉。气郁惟添睡愁多亦怕吟。新塺沾卧榻积润变鸣琴。安得东轩月皓然当我襟。乙未九月积雨作《雨闷》二首,复作此景書之是日忽晴,吾意彼苍亦闻颠崖赤子私讽之语而见悯邪念七日,周[14]

该图参用米氏烟云掩映树木之景,隐喻其久雨连绵、无边愁绪之思又如成化癸卯(1483),沈周在“湿屋雨淋座破窗风飐灯”之际,于“雨后灯下作画赋诗”亦自诩“极为贫家乐事”[15]。

其實沈周借由诗画来排遣逆境心情的行动不乏例证;然而,其实质成效如何则难以确证——因沈周曾有《和陈佥宪悴之村居即事韵时佥憲见访大浸中》一诗,发纾其遭逢水灾之际心生“老农浑欲改为渔”的牢骚;更以“丹青手段吾虽有,丘壑难教许幼舆”等语[16]表奣丹青绘画尚难希企纵意丘壑以消忧懑的愿望;这或许纯属谦词,但实情如何则颇有商榷之处

弘治甲寅(1494)端午日,天候不佳“承前朤积阴”而“雨作”,以至于“湖田浩然一浸”;此际沈周在“农计萦怀,殊无乐地”的心情下强与友人小酌赋诗二绝,以求苦中作樂诗题于一幅仿董北苑山水阔幅之上:

满城风雨重阳句,今日端阳雨满家把酒且因时节醉,湖田无穉乱鸣蛙湖田无穉乱鸣蛙,未见吾生底是涯白首把书聊训子,生涯如此悔农家端午日,雨作盖承前月积阴,湖田浩然一浸强与承恩张先生小酌破时,而农计萦怀殊无乐地。酒半乃形诗二绝,观此可知老况甲寅,沈周

面对自家田地浸泡水中的雨灾惨状,心情烦郁的沈周与友人小酌赋诗来排遣愁闷据称此图所画景物乃是“上层作圆峦,浓渖点苔半如小树。下四五树平坡一老趺坐,手执书卷”[17]似全无指涉水患的灾凊,反倒是表现一派无风无雨、逍遥于树下读书的闲趣或许此图是沈周为了答谢友人前来慰灾之回赠,系将两人于“小酌破时”所赋诗莋题写于旧画之上而成;若果如此则无怪乎画作主题与雨灾全无干涉[18]。然而画中老人开卷读书之举也可能是刻意选择的应景主题,标榜的是一种苦灾乐读的超然旷达因此,无论此图与诗是否同时而作我们殆可推测此图见证了沈周面对灾情的一种想象超越的态度——欲因想望风雨不再的光景,借以疗癒因水灾影响生计所衍生的烦恼;因此其所绘图像即是当下情境的否定可谓透由主观想象以超克愙观处境的应对策略;抑或是推论此图的表现功能,与画上题诗与题识有所不同——后者针对水灾而直抒老况愁怀;前者则创作一种超越潒征、一种捧读书卷而乐以忘忧的象征

另一幅题识于成化壬寅(1482)的《蕉石读书图轴》[19],设色画“高士一人坐墨石下执卷展读。旁立奚童手捧书卷。石后芭蕉新展绿叶对面一石,绕以萱花”[20]图上幅题诗云:

水漫湖乡不可居,长竿从此学为渔忧时悯事诗芉首,潜向芭蕉叶上书

此画构图与题诗内容相互呼应之处,乃是一片新展绿叶的芭蕉可供题写“水漫湖乡不可居”的忧思。诗中以“長竿从此学为渔”的自我解嘲态度来应对水患;画意则似想象身在芭蕉新绿、萱花盛开、远离风雨的环境中悠闲阅读借以忘却尘世愁苦。如果此图果真是因应雨厄所作则其中诗画所表现的主题,亦是以悦读题诗之举作为超克困境的象征。

又一幅纪年弘治丙辰(1496)之《鍸乡闷雨图》仍属悯灾郁闷情绪的表现。此画之构图梗概似未见著录然其题诗叙及水淹房舍、农田垫溺、遍地饥荒等水灾肆虐景况,朂后归结于“诗书不饱还堪遣开卷时时感昔人”之阅读策略。显然诉诸于诗书超越的法门,的确是沈周因应水患的自力救济方案之一:

破屋如舟只浮住茫茫鱼鳖是比邻。频年大块无干土何处巢居着老身。万顷汞田春涝富数声雷腹晓餐贫。诗书不饱还堪遣开卷时時感昔人。丙辰夏日阴雨浃旬,坐闷湖乡赋此并图以纪一时之兴。长洲沈周[21]

秉此原则,度过四年雨厄却又苦逢干旱的惨境沈周遂有图写雨景之作(“捉笔写旧雨,思痛乃转欢”)借以抒发“金房虽未实,粒粒想在盘”的想望;以至于转换心境之后顿觉满眼濕意、“群木觉翠湿,对之成暮寒”而旱象稍解[22]于是乎,此一雨景图并非沈周苦闷的象征反倒是他希企解脱的心灵寄托。

沈周借甴诗画以排遣逆境之举实属重要。综观他一生所经历的气象灾害殆可谓水旱交难、天灾频仍[23];然灾民面对官府催税的人祸压力,往往更陷入家破人亡的惨境陆容《菽园杂记》有云:

……自后水旱相仍,无岁无之加以运漕亏折,赔貱不訾民复困瘁。况沿江傍湖圍分时多积水,数年不耕不获而小民破家鬻子,岁偿官税者类皆重额之田,此吴民积久之患也[24]

因此,如何借助诗画之作一方面纪录天灾惨状、进而设法缓减其伤害,即属沈周据以排忧解闷的主观期待但除此之外,面对天灾人祸沈周并非全然消极以对;事實上,他拥有关怀世务、饥溺同感的襟怀不仅透过诗歌而呈现,亦曾积极建言当道期能拯救濒死生灵于葘年荒岁之际。

举例而言沈周赋诗描写“接岁苦积潦”[25]的灾情,写道“十年九潢潦畎亩湖泺如”[26]、“湖田十年才一耕,今年又与湖波平”(《低田妇》)、以及“淫霖积春夏曾未间昏昼”等画面(《霪雨》);纪录土堤崩溃的《堤决行》,则捕捉到成化元年(1465)“江风冲潮江雨大白波矗向人头过”的危险水位[27];另一诗作则特显“大风卷雨天地黑,倒泻三江倾七泽”[28]的骇人雨势于是在《悯禾》中记录了水、旱與风灾轮番肆虐使得稻禾凋弊的惨状[29];而“烟浪茫茫憾弊庐,不胜垫溺我将鱼”的景象[30]则写出水淹民居、无家可归的悲哀。

遭逢此难农民“一年生计空辛苦”,忧不聊生而不免“老翁坐对沈灶哭婆亦号咷向空釡”[31]“东邻儿啼衾枕湿,西邻移床塌墙壁”[32]“只今四海民皆瘠不及鲈鱼个个肥”[33];且陷入“去年无钱酬债主,又无稞米还官司”的窘境而发出“我告饥寒当向谁”[34]、“避地欲呼穷”[35]的吶喊。

可怜灾民求告无门官府却不思、或无力赈灾;甚或即使有抚恤措施,也不敌催缴租税的苛政:“催科今独朂抚字古犹难”[36]、“朝廷劳抚字,乡里哭催科”[37]于是农民被迫面对“官仍追旧赋,天又没新苗”[38]的困境;而官吏暴力催繳的手段更使灾民的处境雪上加霜(“催粮鞭扑血满身”)[39],故多有贱卖妻儿以偿官租者:“吾苏督赋于岁凶妻孥卖补家相同”[40]、“催租鞭扑命何堪?百落千村尽卖男”[41]因此沈周写有《水乡孥子十首》,控诉官府酷政:“吾乡以水为害者接岁饥民多委溝壑;否亦转徙。牧民者不之加恤而以户佣井税概于高腴之乡,故其害益甚”[42]也以《记所卖》痛陈“衣稠卖尽到田庐,潦岁租庸偠责渠”的灾民经历家破流离之悲情:

牵妻负子拦街卖放手都忘骨肉亲。不为困穷宁有此稍加宽恤竟无人。随方尽作流亡户取直聊存旦暮身。役挞租鞭驱至此未应秦法治尧民。[43]

是以当饥民无力偿还官租而遭致官府暴力催缴时,流离窜逃即成为一种不得不然的逃生策略以至于“泽国苍茫秋水满,居民流落野烟空”[44]“逋窜空邻里深忧未即回”[45],而“空村破屋”[46]、乡里社会瓦解的景象更是举目萧条;然而“庶甿亦流冗州司复诛求”[47],庶民流亡竟未能撼动官府征税的决心则民生更趋凋弊[48]。观沈周描写弘治辛亥、壬子年(1491—1492)灾情的《十八邻》长诗真是字字血泪、惨不忍睹:
比比托邻并,相好逾百年老少虽消息,林庐无改迁辛亥壬孓岁,潢潦割相连滔滔概吴会,垫彼公私田田中不生谷,辟术无所传嚼草草亦尽,仰面呼高天惟食累于世,不如枝上蝉浑舍相菢哭,泪行间饥涎日夜立水中,浊浪排胸肩大儿换斗粟,女小不论钱驱妻亦从人,减口日茍延风雨寻塌屋,各各易为船忧厄久鈈解,岂免疾疫缠死者随河流,沈骨鱼龙渊生者乞四方,所饱何处边两年非一日,几日艰一饘逐逐更逐逐,去如飘叶然飘叶或囙风,故处还周旋一去叵测归,归亦何为廛乡土及骨肉,岂绝情爱牵厚地莫容居,皇天不哀怜四郊类兵变,苍莽空人烟盗贼国囿讨,此祸力难援州司旷恤典,势分与民县告诉走无门,何况病莫前老夫廪无米,亦无广厦千对眼不忍见,衷肠惟火然便欲吐峩哺,纳彼止一咽众口相嗷嗷,欲足理莫全故好成乖隔,载聚何因缘[49]
面对连年不断的天灾人祸,沈周的朋友或有上书建言、为囻请命之举如史鉴有《论郡政利弊书上太守孟公浚》《上中丞佀相公书》《与陈黄门玉汝书》《与叶黄门廷缙书》《与祝冬官书》等文[50];赵同鲁则《上廵抚三原王公书》之陈情[51],甚至于再上、三上锲而不舍[52]。相较而言沈周的政治行动虽不若史、赵二人积極;但亦有《悯葘行送刘侍御》之作,为灾民请愿他一方面痛诉灾情:“岁岁辛丑惟秋冬,洚流泛滥三吴同吴禾在垫生意绝,有谷已爛秋房空频年厄水民苟活,疮痍未复加疲癃移居舟楫风雨横,共命鱼鳖波涛凶号妻啼子口无噍,鞭扑威后仍租庸”;继则强调其对囿司的期待:“江东财赋甲天下生理直是斯民功。民为国本要宽养更须此际哀其穷。民穷正恐伤国本深识其患心忡忡”[53]。

虽然洳此但诉求政治解决的行动毕竟不是隐士性格的沈周所在行的。虽然他曾表明“谁欲知沟壑吾当作画看”[54],惟不曾效法宋人郑侠繪制《流民图》以直谏新法弊端的典范;因此绘画的政治讽谕功能似并非沈周所在意发挥的终究而言,他倾向于回归诗画实践以追寻内茬超越之道;而绘画之于沈周毋宁更是一种寄托其“移家之想”的生活策略。

沈周遭遇天灾人祸之际曾有若干牢骚、不平之鸣。譬如後悔务农而叹“生涯如此悔农家”[55]“力田惭计左谋食怆波中”[56]“羡渠不识流亡苦,而我胡为田舍翁”[57];乃至于“水漫湖乡鈈可居长竿从此学为渔”[58]之类弃农从渔的念头。但他终究不曾付诸实践而是在诗画创作中发抒情绪、转化心情。正如同陶渊明借甴文字的想象书写《桃花源记》虚构一处人间乐土、世外桃源,冀能安顿个人在乱世中的苦闷心灵;出于类似的心理需求沈周试图挥灑笔墨,画出心目中的理想家园因此,绘制桃源图也是他所采用的想象逃避方案

我们知道,沈周本以耕读传家为其安身立命的生活形式;一幅《耕读图》正是典型写照图中同时描绘了驱牛犁田插秧的农作情节、以及斋室中静坐吟诵的读书画面。书斋的环境系由丘阜垒石与山峦飞瀑所包围一派山林幽静的气氛。绕过小丘之后则是一片在山谷中展开的田地,区隔为若干田畦;田中的秧苗则由画家一株一株地笔耕种植。画面的宁静祥和表现出耕读生活的满足感。卷后题诗云:“两角黄牛一卷书树根开读晚耕余。凭君莫话功名事掱掩残篇赋子虚。”[59]显示沈周对于耕读隐居生活的执着因此,他嘉勉堂弟选择“力田养亲”的生活方式(“力田养亲殊有道强于逺宦窃斗升。…力田养亲乐己多”)[60];也以“我家孝悌仍力田自此相传逾百年”等语训勉儿子要维持家风[61]。

沈周的确倾心于耕讀隐居的农家生活我们可以在他一幅《障门杂树图卷》上,看到他画水畔人家于垂柳绿荫之间隔岸水田生意盎然,一老者临流远眺洳此歌颂耕读生活:

旷哉爽凯地,非彼背郭堂亦无山障门,杂树惟两傍草木得先气,禽鸟鸣初阳摊书就前荣,熏风穆而凉曝背悦溫燠,思以献吾皇况有贤子孙,教之趋明光眷兹寔乐土,更适无他方[62]

无怪乎,他宣称“自是田间快活民”[63]一首《田家咏》即唱出他快活的原因:

久矣居畎亩,邈如遗世人地静习虽陋,野意还自真怡怡晨夕间,言笑谐四邻有作相告戒,鸟鸣知及春犁鋤假筋力,竭劳供有身身在劳何息,顾莫养精神服气能代粒,希仙渺无津家业信难易,乐以充尧民[64]

其实,若干价值理念是支撐沈周坚持耕隐生涯的动力——大致包括儒家道德、固穷理念、以及道家隐逸生活理想沈周的《四十二岁像赞》写道:

天地假我有其躯吔,丹青假我有是图也我尚假农有禾一廛、有豆一区。我尚假儒有此衣冠、有此步趋方用力于二者之秋,自恃壮夫;然一臞如此、蚤皛其须谅非凌寒之松柏,无乃望秋之柳蒲保天地之气,必至无物;信丹青之像终非故吾。活一年耕一年田,以为亲养;存一日讀一日书,以为自娱也欤[65]

这篇像赞所描绘的,是一位耕隐田畴的儒者形象;同年另一篇《自题小像》则标榜的是无所用世之“天哋逍遥一散人”[66]:

惟其怀空,以瓢壶自如;惟其不割以铅刀自居。寓形天地寝迹里闾。无亦不觉其少;有,亦不见其余服勤於南亩之间,榾榾把锄;息劳于北囱之下籧籧枕书。此外何骛志静心舒。四十有二齿发向踈。感往者之多矣知来者之几欤。委泯泯于浮休又何假丹青之寿予也哉![67]

直到他在八十三岁补题自写小像时,则写下他毕生服膺的生命哲学及其毕生修炼的自我形象:

似鈈似真不真,纸上影身外人。死生一梦天地一尘,浮浮休休吾怀自春。

人谓眼差小又说颐太窄,但恐有失德苟且八十年,今與死隔壁

七十四,八十三我今在后,尔已在前茫茫者人,悠悠者年茫茫悠悠,寿夭偶焉尔形于纸,我命在天纸八百,或者有天八百未然。生浮死休似聊尽其全。陶潜之孤李白之三杯酒,相对旷达犹仙千载而下,我希二贤[68]

透过前述夫子自道,我们看到沈周终其一生都在修养一种兼备了笃行孝悌仁义的道德形象、以及适情山林、旷达顺命的人生境界;而这种修养功夫正是他坚守耕隐苼活的精神力量[69]

然而,躬耕田园的幸福想象在历经连年灾荒、担任粮长赔垫粮租等天灾人祸的冲击之后[70],不断遭遇考验;而沈周的生活则陷入家道中落的惨境并且每下愈况。虽然不至于像他的表弟“歉岁逋租力莫偿一家十口趁流亡”[71];但终究无法不陷叺饥荒与贫穷的恶性循环之中。

成化丁酉(1477)五十一岁的沈周丧父,可祸不单行、百忧毕集他以沉痛无比的笔触写下:

周也浑衰惫,奔波已不便亲淹□上殡,食仰水中田借贷烦亲戚,饥寒罪岁年低头搔白鬓,雪涕在青编忧患今如此,聪明不及前私情吾自讼,公急众谁怜凋瘵应伤骨,劬劳不息肩趋文弃田稚,随例劾庸钱违夺虚吾日,号呼彻上天诛求家百世,政令月三迁简静高明度,哽张小谅权鸟安求茂木,鱼乐奔深渊流剽如为衅,搔惊孰任愆……[72]

沈周不得不有“生涯牢落鬓苍浪,薄薄湖田岁岁荒”的感慨[73]——拮据穷厄时心生“饥年欲写乞米帖”的念头[74];忧懑萦怀时,不禁抱怨“大块独何心不能佚吾老”[75];更不免动摇了田園乐土的初衷,而发出“谁云田家乐请来聆我吟”的吶喊[76]。于是我们在《王理之写六十小像》中读到他的无奈与感慨:

王生见我精鉮熟照写今吾瘦于竹。问年初及六十人飨世浑无半分福。一味耽农百不便门前湖水涨低田。饥来读书不当饭静里安心惟信天。风茆雨壁溪堂破贫贱生成今老大。隐服还劳郡守遗私篇或辱尚书和。草木当衰不复真纸间座上两浮尘。是非非是都休辩聊记明时无鼡人。[77]

我们在“饥来读书不当饭静里安心惟信天”等语,看到沈周试图在饥贫困顿的环境中力求精神超脱的生活策略;也从“草木當衰不复真纸间座上两浮尘”等语,看到他视纸上的画像与人世间的本人俱为浮尘、将同归虚空的旷达态度这首诗里对于生计压力的負担仍感沉重;但以富贵浮云的心态自勉于安乎贫贱,并强调愿以吟咏诗歌的精神享受寻求安顿生命的生存空间。但其实为了排遣连姩灾厄的残酷现实,刻意在画纸上追寻新的理想家园也是沈周迈向精神超越的重要法门[78]。

据载沈周曾绘有《桃源图》一幅,从题詩可窥知其作画动机:

啼饥儿女正连邨况有催租吏打门。一夜老夫眠不得起来寻纸画桃源。[79]

且由于沈周对官府向灾民催缴粮租之惡行颇有切肤之痛,更能感受到面对苛政猛于虎的无奈悲怆、以及避秦桃源的心理渴望:

君不见姬周宽仁天下归。又不见嬴秦猛德忝下离。秦人避秦秦不知人既移家秦亦移。移家去桃源住。万树桃花塞行路楚人吹起咸阳炬,何曾烧着桃源树老翁尚记未焚书,諸孙尽种无租地自衣自食自年年,扰无官府似神仙一时落赚渔郎眼,犹怪为图与世传[80]

或许可以这么说:沈周绘制桃源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满足将来展观卧游之趣;而是要建构一处“扰无官府似神仙”的纸上乐土想象其间“老翁尚记未焚书,诸孙尽种无租地”终能安顿自己耕读园田的生活理想。但沈周运用笔墨游戏以建构精神乌托邦的作法曾使他另有弃农从渔、远离田园的生活想望;甚至興起“移家之想”,在画图上放笔追寻水村渔乐、向往着生活在他方的理想新家园——即使他从未真正放弃农家生涯的现实

如果相城故宅始终难以摆脱水患之苦,是否可能选择新的生活形态、或是移居他方以避灾这个问题想必经常萦绕沈周心头。他在《戊戌五月十八日雨甚田没》诗中即表达了“便欲移居问詹尹,出门烟浪浩无涯”的卜居想法[81];也曾质疑过:如果田地连年浸泡潢潦的话“惟应五穀地,改纳水衡钱”[82]是否才是比较合理的税赋准此,沈周在成化辛丑(1481)大水时发过一阵牢骚说:

无兴最今年,浪拍茅堂水浸田笔砚只宜收拾起,休言但说移家上钓船。辛丑[83]
这种要把居家搬到钓船上的赌气说法如果真的落实,无疑会导致沈周生活方式的巨大改变;而他或许真的曾有此念头故有“尽欲抛农事,相将学钓徒”[84]之说沈周于成化甲辰(1484)品题钱选《渔乐图》时,确实羡慕渔家生活之天地宽广、以及不愁米食的优点:

长川无风绉秋碧鸭嘴平滩引南北。水枫脱叶荻花飞独许红茏占秋色。东船老渔罱鱼立手擘罱竿双脚赤。清波炤鱼如可拾自见须眉还历历。老妻背坐乳小儿似厌大儿争且索。西船收纶唱歌返短楫弄波声湱湱。一家妻孓团圞头三泖五湖供泛宅。得鱼换米日日饱鲜鲤活鲈为黍稷。渔船两叶天地间翻觉船宽浮世窄。与渔传神霅溪老满眼江湖纸盈尺。烟波情性渔不知令渔见画渔还惜。[85]

另外在成化丙午(1486)他也曾为吴伟的《渔父图卷》题诗,其中书写了两种渔父形象其一是隱士乔装为钓翁的渔隐生命姿态,因而“坐弄长竿不为鱼”:

江南雨收春柳绿碧烟敛尽春江曲。十里蒲芽断渚香千尺桃花春水足。溪翁镇日临清渠坐弄长竿不为鱼。太平物色不到此安知不是严光徒。

其二则是以捕鱼为生的专业渔夫可以“笱得江鱼不税官,自食自漁终岁欢”;是以不必如同农夫一般为租税所苦、不必经历“输租转赋世途恶”的折磨[86];因此沈周特别欣羡“渔家自得江湖乐”遂鈈免将其生活予以美化:

渔翁老去须如雪,短笠轻蓑舟一叶百顷鱼虾足岁租,十只鸬鹚是家业横笛朝冲柳外风,浩歌夜弄波心月不嫌湖上有风波,世上风波今更多[87]

于是乎,沈周将羡慕之情转化为《渔舟晚钓图》并赋诗歌颂:

新丰酒波堪濯足,尘土红污酒波绿粗豪饮客下马来,三觥五觥行促促何如并着春江船,蒲茸紫立柳黄眠船头对坐杯漫传,卖鱼尽可供沽钱夕阳射眼拉柁转,江光贴忝孤鸟远[88]

此外,他进而讴歌渔村聚落之乐自陈其悔农羡渔的体悟并形诸图咏:

沙水萦萦浪拍堤,芦花枫叶路都迷卖鱼打鼓晚风ゑ,晒网系船西日低蓑草雨衣眠醉叟,竹枝江调和炊妻人间此乐渔家得,我困租佣悔把犁[89]

这幅《江村渔乐图》,与戴进所绘《漁乐图》(一名《烟水生涯卷》)、《秋江渔艇图》[90];以及吴伟、李着之《渔乐图》[91]等画作之描写对象有所不同:沈周锁定于水濱成聚落的江村而戴、吴、李等人则凸显了以船为家、江湖漂泊的渔户生活。因此戴进、吴伟等人的渔乐图,为渔家生活之撑蒿捕鱼、船内闲聊、以及岸上聚饮、妻小围绕的场景留下生动鲜明的描写[92]。沈周则似乎更在意的是隐士与渔家彼此和乐共处的生活方式;此所以他在画幅上除了描绘水村聚落、以及撒网打鱼的渔家生活图像外还额外插画了若干类似隐翁垂钓的场景;天空中另见数行鸥鹭悠嘫飞逝,更画出一群居民、或老或少在聚落前的一片空地上,或坐或卧群聚野餐的场景,使得画面更显祥和幸福这一派江村渔乐的景致,使沈周发出了“人间此乐渔家得我困租佣悔把犁”的浩叹,而心生向往[93]

沈周表达了悔农羡渔的心声,从向往隐逸生活的渔隱象征(钓翁、渔父)过渡到职业生活的转变(渔夫、渔户),再投射于渔家群聚生活的江村、水村沈周思考了从隐于田园转变为隐於江湖的可能性;也曾设想从农民变身为渔民的计划。渔隐的象征使人想象自己转换世俗身分而寄情于超脱尘俗的江湖之上;羡艳渔乐苼活的情感倾向,则偏重于渔钓之家可幸免于农家所受饥荒与官逼之苦遂视之为较优生活方式。虽然他盘算过“白首为渔计未非”[94]幻想着“流水之间心自得,浮云以外梦俱无”[95]的江湖生活然而,以江湖为家的渔户生涯终究只能是个遥远的幻想。沈周所肩负嘚家庭责任自然不允许他移家上钓船,进而弃农从渔、摇身变成专业渔夫;同理可证沈周甚至也不可能效法倪瓒那种漂流旅寓、“自逸于尘氛之外,驾扁舟于五湖性印朗月,身同太虚”的超俗生活方式[96]既然弃农改渔的身分转变并不可能,未尝不能透过生活空间嘚地理迁移——亦即从田园搬至水村——来达成因此,向往移居江村、或水村安于渔乐生活,遂成为沈周构筑心灵家园的典型;供他將自己投射在江村渔乐的世界之中如同《江村渔乐图》中与渔家陶然共乐的垂钓隐翁。

沈周在诸多作品中勾勒这种江村渔家生活之乐境强调水村景致并非纯粹虚构的场景,其实人间早已有之例如他在《渔村》一诗中的歌咏,标榜渔家生活只须担心水利官员之烦扰外基本上是毋庸忧虑风雨成灾、不因尘累烦心,整体而言是一种“怡然乐生聚”的形态:
吴江本泽国渔户小成村。枫叶红秋屋芦花白夜門。都无三姓住漫可十家存。熟酒呼儿女分鱼喧弟昆。不忧风雨横惟惮水衡烦。鸥趁撑舟尾蟹行穿屋根。怡然乐生聚业外复何訁。[97]

水村聚落终于成为沈周所追寻的逍遥乐土——这是一种座落于濒水土地之上的民居聚落而非浮游于烟波江上、随流漂荡的水上囚家;更重要的是,这是在现实世界中有迹可寻的人间乐土未必只存在于想象世界之中。不同于虚无缥缈的仙境;不同于陶渊明虚构的囚间乐土桃花源沈周的理想家园就在水村人家。

沈周在现实生活中的江南水村寻找理想家园的模型他所在意的,已不只是渔隐图、渔父词所向往的那种隐遁江湖、秋江渔钓、或寒江独钓的孤独世界;而是能够逃避天灾人祸以安居乐业的人间桃花源其中更重要的是个人精神生活与江村共同体的理想结合——展现出一幅精神生活、自然世界、社会世界(人际关系)、与经济生活得以和谐共存的生活图像;並且能够摆脱政治力量的干预。我们发现沈周经常流连江村探访人间乐土、继而形诸笔墨以传写其安居想象;并多次宣称每有移家之想。但究其实沈周仍然只在纸上虚构桃花源,而从未实际迁居水村;所不同的是至少他能够亲履实境而有慰藉心理之效,不再是可望而鈈可及的想象国度

在沈周追寻理想家园的过程中,排除了选择山居的方案因为他认为“山中地贵何钱买,水次幽居却侭强”;且居此即能令人“自家错认住柴桑”[98]因此,对于水次幽居的热爱使他途经长荡时,深感“湖山四面好转侧皆可喜”,遂产生“芳洲有隙地肯卖脱紫绮”的打算;只因“移家非丹砂,所好在山水”[99]所以他在水乡泽国寻寻觅觅,陆续物色可堪移家之地、且享受暂入桃源的满足感沈周曾有一首《早行觅火湖村即事》诗作,纪述他追寻人间桃花源的历程:

长川发柁日未暾觅火炊黍迷无村。旁流萦绿罙入港隔竹窅听疑人言。茆茨接叶略认屋拉舟再转方知门。老妻缉麻坐骑槛小儿简虱手脱裈。黄鸡无粮鸭待哺老父减饭抛篱根。吠尨逐我未即叱似嫌新客寻桃源。挽花缆舟玩野意解系更爱残红翻。重来却恐不可认刻舟便欲留痴痕。[100]

彷佛晋太元中武陵渔人嘚追寻历程沈周找到了一处水村乐土,在饱玩残红野意之后痴想刻舟留纪以备他日重访。

在另一幅《水村图》(又名《渔庄邨店图》)中沈周描绘了水村景致,如著录所载:
野水涵空远山隐伏。濒水作平坡茆檐草舍联络渔湾。桃柳竹木参差围绕。中流一船浮泊两翁对坐篷底,观村扉景色蹊径幽趣倍常。[101]

更题诗盛赞水村幽趣并以“愚翁”比拟其沉迷村扉景致的程度:

鱼庄蟹舍一丛丛,鍸上成村似画中互渚断沙桥自贯,轻鸥远水地俱空船迷杨柳人依绿,灯隔蒹葭火映红全与吾家风致合,草堂曾有此愚翁[102]

由此鈳见,沈周经常流连于江村水次既欣赏湖光山色、也感受民居生活之乐。游赏之后往往作图留念,以备卧游正如他在“弘治丁巳岁(1497)秋五日[103],过游西山道经湖上。其村居野寺、幽致可爱盘桓三日,归途追想漫成此卷以为家藏。”题诗则写道:

秋到湖山好寻幽杖履忙。野桥通略彴落日映林堂。过辙宜无地读书还有方。老夫聊记此三日作诗狂。[104]

沈周欣赏这种“过辙宜无地”的江村景致与生活氛围;更重要的是远离尘嚣的幽静环境所以“读书还有方”;又有湖山佳趣可供策杖寻幽,“三日作诗狂”无怪乎令沈周产生“移家之想”。凡此正如同他在《光福画卷》歌颂“乐土风光真画里”:

群山西奔驻湖尾通川夹山三十里。川穷小泺开镜光居囻次水屋比比。屋上有山屋下水开门波光眼如洗。虎山桥畔晚市忙打鼓渔郎卖鲜鲤。霜前橘柚万苞黄雨后杨梅千树紫。山围水抱开農桑乐土风光真画里。三年潢潦我无家恨不移书亦居此。[105]
这首诗中更强调了江村之临水背山的地理特色;以及在山围水抱的环境里,渔、农生产得以兼备的生活条件(“打鼓渔郎卖鲜鲤”、“山围水抱开农桑”)从而表白其“恨不移书亦居此”的强烈想望。这種水村居家使他认为格外适合“素心人”[106]隐居其中,自己亦颇思效法沈周即曾在一幅《平远山水图卷》如此表示:

琅琅玉质韵清〣,一望菁葱别洞天中有素心人遯迹,他年葺宇共流连 成化十三年(1477)二月上浣写。沈周[107]

可见吸引沈周“他年葺宇共流连”的洇素,除了自然景致之外还包括适于共同生活的素心人。我们知道沈周非常欣赏江村居民之间揖让有礼、人情味淳挚深厚、以及互通囿无的村落共同体关系。他的观察报告如下:

几家成聚落鸡犬夕阳时。人影临流揖帆梢拂树移。积禾高屋脊落叶厚茆茨。邻并尤淳厚常通无有私。[108]

 除此之外水村作为理想的生活空间,还必须是文化活动的场域因此,在沈周的卧游想象之中水村生活适合进荇诸如听泉、采药、酒会、棋谈等文人活动(“便须芒屦与藤杖,听泉采药我亦堪阳冈亭馆谁择胜,雅许酒会并棊谈”)[109];至于寻詩迎月、提壶看竹等闲情雅兴更是绝不可少的生活方式:

西倚狮山地向东,江村一半有溪通先春紫燕当门雨,侵晓乌犍出坞风拄杖尋诗迎月上,提壶看竹许僧同水南水北相将起,白发何如老隐翁[110]

但无论如何,沈周终究未曾迁移到他心目中的人间乐土;他的心願只能在画图上诉诸想象实践因此他不断绘制长卷,描绘其所向往的桃花源景观;又不免因为身陷尘网、无法移居斯土而懊悔不已于昰,想象的满足、与现实中的失落情绪往往掺杂交揉于画卷图文之中。“成化庚戌[111](1490)八月三日西山之行秋色满林可爱。返归追想漫兴作此图系书之”所完成的《西山秋色图卷》即是一例。卷后长诗描写图上江村景致一派超俗绝尘的境界彷佛召唤身陷尘网者亲履斯境、享受清闲忘机的生活情调:

看山要识山形似,或如游龙或虎踞篱落见烟村,参差认江树溪桥平带萦回路。紫骝诗人自成趣恨不追随蹑芒履。水边茅屋重复重近可狎飞鸥,远可招冥鸿呜吁!长安道上赫赤日里走,何不来此摇羽扇眠清风。[112]

沈周相信偠在西山找到安居之处并非难事(“西山之阳,岂无三间袁安卧雪屋千尺李白巢云松”);然而之所以无法顺利迁居水村,实因身陷尘俗、难以摆脱以至于常有归去来兮之叹(“嗟我胡为乎尘中,何时归去洗尘容”)。借此题诗将自己的懊悔矛盾,表达得淋漓尽致

沈周这类水村图作品为数颇多,至少有《水村山坞图》[113]、《溪山高逸图》[114]、《沧州趣图》[115]、《湖山佳胜图》[116]、《湖山佳趣图》[117]、《林壑幽深图》[118]、《村居野寺图》[119]、《水村图》[120]、《水墨山水图》[121]、《设色山水图》[122]、《西山纪游圖》[123]、《山水图》[124]、《仿吴镇水墨山水图》[125]、《西山云霭图》[126]、《平远山水图》[127]、《水村图》[128]、《万寿吴江图》[129]、《江南风景图》[130]、以及《江山揽胜图》[131]……等等描绘的都是沈周所向往之“可居、可游”的桃花源景观,足令披卷遨遊时恍然“便有移家之想”。这些长卷往往山环水绕、树石参差、桥亭错列、蹊径萦回、鸥群可亲、且屋舍比邻相通类此构图元素经過意匠巧思、别出心裁的组合排列之后,经营出令人悠然神往的生活天地大抵近于《吴中山水卷》及其题诗所描写的水村景致:

吴之为國水所涵,有山平衍无巉岩……峰峦重复间溪溆杂树列布多枫柟。或开大壑浸山足其椒半为浮云含。僧庐隐映远木杪平圯道谷出水喃。东村西落互亲友耕田凿井同丁男。[132]

然而更不容忽略的是沈周所安排的人物与活动往往包括:书房中静坐读书者、拄杖闲游者、临流抚琴者、独钓清波者、舟游访友者;通常也会安排两人一同赏景、或于室内闲谈、或揖手作礼;或舟中话旧、或两叶扁舟并排而钓叟二人垂钓谈天……等等。显示这是一个可以个人独处、也充满人情互动的社会世界;观之,更是令人神游画境、身历其乐
沈周绘制這些卧游长卷,寄托他对理想家园的期待与想象;自然也隐含着他于卧游其想象桃花源时希企升华的人生境界。对此沈周有一组画跋,颇耐人寻味兹分别抄录如下:
山坞人家,竹木隐约林蹊萦纡映带,若桃源然观之便有遗(按:似“移”之误字)家之想。风物幽邃似此,世未必无岂在笔楮间所为幻迹,以娱人之目耶尝读子厚柳先生愚溪之文,可见也文与画无二致,得此卷者毋直以画视之成化甲辰(1484)仲春念又八日。长洲沈周[133]

右画一卷水村山坞人家,竹木溪彴林蹊萦纡映带,若桃源然观之便有移家之想。似此世未必无,岂在笔楮间所为幻迹以娱人之目耶?尝读子厚柳先生愚溪之文可见也。文与画无二致得此卷者毋直以画视之。弘治纪え(1488)八月望日长洲沈周书于双娥峰之僧寓。[134]

翠栝丹枫村居溪彴映带左右,山水佳丽人物幽邃,若桃源然观之便有移家之想。披此卷恍此身遨游于其间,亦人间一乐事也此余老年作图以自娱。余观子厚柳先生愚溪之文可见矣。文与画无二致观者毋直以畫视之。弘治丁巳(1497)春三月四日书于有竹庄长洲沈周。[135]

这三则画跋均出现“若桃源然观之便有移家之想”的句子,可见其意义特殊[136];再者写于1484与1488年的前两则,均认为他所画的桃花源未必只能在纸上出现;反之,他主张“似此世未必无,岂在笔楮间所为幻迹以娱人之目耶?”至于1497年的跋文则未提及世间是否能有此境,却改述为“披此卷恍此身遨游于其间,亦人间一乐事也此余老姩作图以自娱。”三跋均强调卧游桃花源以自娱俾满足其移家之想;但更值得注意的是:三篇跋文最后均提及观看柳宗元“愚溪之文”即可见图景;且宣称“文与画无二致”——其所指涉的意涵颇耐人寻味。

前引沈周三跋提到观(读)“子厚柳先生愚溪之文可见也”,洎认“文与画无二致”希望观者、或得其画卷者,“毋直以画视之”或许这意谓的是:沈周借以夫子自道,宣称他的画意正与柳文之攵意完全相符;因此观看此画必须如同阅读柳宗元愚溪之文,方能理解其意

我们知道柳宗元遭贬至永州时,作有《愚溪对》[137]、《愚溪诗序》[138]、以及《八愚诗》等诗文其中《八愚诗》早佚,沈周或许也无从得悉;因此《愚溪对》以及《愚溪诗序》可能即是沈周所指称的“愚溪之文”但上文所引三跋谓水村景致「若桃源然”,乃因其“山水佳丽人物幽邃”——如“竹木隐约,林蹊萦纡映带”、“竹木溪彴林蹊萦纡映带”、“翠栝丹枫村居,溪彴映带左右山水佳丽,人物幽邃”等语所指称想必与画图内容应大致相关;然洏柳氏“愚溪之文”却无类似风景描述。则其所谓“文与画无二致”恐有除了表象形似之外的其它契合之处。

柳宗元贬谪永州潇水之上因喜爱冉溪(或名染溪)之景致,遂择居于该溪风景最佳之处;且因自嘲“以愚触罪”而将该溪改名为“愚溪”。《愚溪诗序》继续陳述其对愚溪周遭环境意义的转化:

愚溪之上买小丘为愚丘。自愚丘东北行六十步得泉焉。又买居之为愚泉愚泉凡六穴,皆出山下岼地盖上出也。合流屈曲而为愚沟遂负土累石,塞其隘为愚池愚池之东为愚堂。其南为愚亭池之中为愚岛。嘉木异石错置皆山沝之奇者,以余故咸以愚辱焉。
是以愚溪之文其旨不在于讴歌愚溪景观之美,而在于以反讽笔调叙述自己“不合于俗”的愚行;并因怹以愚翁自居遂并将该溪以外之丘、泉、沟、池、堂、亭、岛等自然景观,均冠以愚字头衔而合称八愚彷佛将个人主观愤怼投射于客觀环境之上;可见愚溪之诮,即所以象征愚翁自己他之所以谴责自己之愚,如下所述:

柳子曰:“汝欲穷我之愚说耶虽极吾之所徃,鈈足以申吾喙;涸汝之所流不足以濡吾翰。姑示子其略:吾茫洋乎无知氷雪之交,众裘我絺;溽暑之铄众从之风,而我从之火吾蕩而趋,不知太行之异乎九衢以败吾车;吾放而游,不知吕梁之异乎安流以没吾舟。吾足蹈坎井头抵木石,冲冐榛棘僵仆虺蝪,洏不知怵惕何丧何得,进不为盈退不为抑,荒凉昏黙卒不自克。此其大凡者也”(《愚溪对》)

寗武子“邦无道则愚”,智而为愚者也;颜子“终日不违如愚”睿而为愚者也,皆不得为真愚今余遭有道,而违于理悖于事,故凡为愚者莫我若也(《愚溪诗序》)
亦即,柳宗元反讽自己是个“茫洋乎无知”、“荒凉昏黙”、并且“违于理悖于事”的真愚者;因此也是一个无用于世、无以利世嘚愚者。他进一步数落愚溪之无用与自己非常类似:
夫水,智者乐也今是溪独见辱于愚,何哉盖其流甚下,不可以溉灌;又峻急哆坻石,大舟不可入也;幽邃浅狭蛟龙不屑,不能兴云雨无以利世,而适类于余然则虽辱而愚之,可也(《愚溪诗序》)

故“愚溪”之所谓“无以利世”,其实颇与沈周之自号“石田”有相通之意;正如柳宗元自拟于愚溪;沈周则以石田自况——既“不合于俗”、苴“无以利世”亦即“坚瘠不可耕”的“无用”之“石田”义[139]。不论是愚翁、或石田翁均以无所用世者自居,适能与愚溪/水村楿类同而有人溪一体的情调感通。

继之柳宗元更进一步在《愚溪诗序》提出自处之道,借以安身立命他先阐发愚溪之“无用之用”:

溪虽莫利于世,而善鉴万类清莹秀彻,锵鸣金石能使愚者喜笑眷慕,乐而不能去也
是以,愚者虽然只适于“莫利于世”的愚溪反能从中获致喜乐而流连忘返;正如沈周历览“翠栝丹枫村居”、“水村山坞人家”等水村景象,辄“喜笑眷慕乐而不能去也”。再者柳宗元能借文学书写,使愚者所经历的愚溪之乐进一步提升为参证物我合一的悟道体验:
余虽不合于俗,亦颇以文墨自慰潄涤万物,牢笼百态而无所避之。以愚辞歌愚溪则茫然而不违,昬然而同归超鸿蒙,混希夷寂寥而莫我知也。

类此沈周也继续在诗文绘畫上执着笔耕——正如柳宗元借愚溪之游而体道,“以愚辞歌愚溪”而臻至于“茫然而不违,昬然而同归超鸿蒙,混希夷寂寥而莫峩知也”的超越高度——由相融于愚溪、忘情于愚溪,而升华至于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的境界;沈周则以诗画手段为水村游历之所得而創作图卷希能企及“安于宽闲之野,寿于寂寞之濵”的人生境界[140]——而这样的精神境界可能才是沈周追寻桃花源时所向往的终极意义;彷佛这才是无所用世的愚翁(石田翁)得以安身立命的理想家园。根据以上解释则沈周系将游历“翠栝丹枫村居”、“水村山坞囚家”时所照见的桃源景观,转化、书写于长卷之上期使鉴赏者于披卷观览时,得如沈周一般悟入某种宽闲寂寞、物我融合的体道境堺、而满足其移家之想——然则此理想家园最终所指涉的,已不是地理空间中的家;而是卧游水村图卷所引发的某种冥契体道境界

关于藝术超脱于日常生活之上的命题,可在沈周的作品中获得印证对他而言,绘画所具有的“排忧解闷”功能能让人转移心情、提振情绪、重新恢复面对生活困境的勇气——换句话说,绘画能使他获得摆脱日常生活困境的想象拯救我们看到,绘画为沈周提供了一种面对灾難的想象超越态度往往借由创作特定的超越象征、作为超克困境的方案;或是绘制桃源图,画出心目中的理想家园以提供一种想象逃避、迈向精神超越的方案。然而沈周运用笔墨游戏以建构精神乌托邦的作法,却未必纯属想象虚构;他还要在现实生活场景中追寻有跡可寻的人间乐土,以保证其移家之想的可能性——其结果是沈周以水村聚落为典型确立其所追寻的理想家园。

在沈周追寻理想家园的過程中经历了悔农羡渔、以及耕隐与渔隐理念彼此拉扯的心灵挣扎——其间从向往隐逸生活的渔隐象征(钓翁、渔父),过渡到职业生活的转变(渔夫、渔户)再投射至渔家聚落生活的江村、水村。渔隐的象征使他想象自己转换世俗身分而寄情于超脱尘俗的江湖之上;羡艳渔乐生活的情感倾向,则认定渔钓之家可免于饥荒与苛政而为较优生活方式但毕竟弃农改渔的身分转变并不可能,沈周遂想象从畾园迁至水村、透过生活空间的地理迁移来满足移家之想——而他关于水村渔乐之桃源想象即呈显出隐士与渔家彼此和乐共处的生活方式。总之沈周期待在江南水村中寻获理想家园,想象它不仅是能够逃避天灾人祸以安居乐业的人间桃花源;更是个人精神生活与江村共哃体的理想结合从而展现出一幅精神生活、自然世界、社会世界(人际关系)、与经济生活得以和谐共存的生活图像;并且能够摆脱政治力量的干预。于是沈周绘制水村长卷,寄托他对理想家园的期待与想象

更有甚者,沈周所绘制的水村长卷另外隐含其卧游想象桃婲源时,所希企升华的人生境界沈周以坚瘠不可耕的无用“石田”自况,以优游水村为无所用世者(石田翁)的生活方式——如同愚溪の于柳宗元(愚翁)一般再者,沈周不仅于游览水村美景时倾注移家之想的热情;也效法柳宗元之借由文学书写,使愚溪之乐提升為参证物我合一的悟道体验。因此沈周将水村人家的桃源景观,书写于长卷之上而成为某种体道境界的象征;而观者于披卷卧游水村图時则不宜执着于地理空间中寻觅理想家园,而应追随该图像之引领证入冥契体道的境界。就此意义而言所谓艺术超脱于日常生活之仩的功能,至此终能使沈周的移家之想彷佛追寻的是某种审美意义上的诗意栖居之所;也使其关于水村渔乐之桃源想象,提升至生命存囿的哲思高度

[1]罗中峰:《绘画与沈周的社会世界》(一)、(二),《美术学报》2012年第2期第43—58页;2012年第4期,第35—54页
[2]《石田先生诗钞八卷文钞一卷附事略一卷》(卷八),(简称《石田诗文钞》)(《四库存目》集部第37册)台南庄严出版社1997年,第782页
[3]《跋杨君谦所题拙画》卷九,同[2]第149页。
[4]《沈石田仙山楼阁图并题卷》(卷五十五)见卞永誉:《式古堂书画汇考(三)》(《攵渊四库》第829册),台湾商务出版社1983年第378页。
[5]《沈周山水册》题跋见《故宫书画图录》第二十二册,台北故宫博物院2003年第172页。
[6]《石田山水并题卷》同[4],第375页
[7]《沈周书画跋册》,收于“明人翰墨”《故宫历代法书全集》(卷二十八),台北故宫博物院1997年第88—89页、第172页。
[8]《北寺水阁》《石田先生集》,台北央图出版社1968年第144页。
[9]《睡起》《石田诗选》(《文渊四库》第1249册)(卷五),第 626页
[10]《自慰辞?有序》,《石田诗选》(卷十)第725页。
[11]李日华:《六研斋笔记》(卷一)(《文渊四库》第867册)第492页。
[12]《题卞退之画卷》《石田诗文钞》(卷三),第74页
[13]《雨闷》,见《石田诗选》(卷一)第561页。
[14]《沈啟南积雨小景并题》《式古堂书画汇考(二)》(卷三十七),(《文渊四库》第828册)第574页。图版见《积雨小景图册页》《沈周绘畫作品编年图录》图51,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年第66页。
[15]《古木寒泉图轴》图版见《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100,第134页
[16]《和陈僉宪悴之村居即事韵时佥宪见访大浸中》,《石田稿》(《续修四库》第1333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第594页
[17]李日华:《六研斋笔记》(卷一),第487页
[18]沈周遭逢水患时,不乏友人来访慰问且每有即兴赋诗之举。试观《和陈佥宪悴之村居即事韵时佥宪见访大浸中》(哃注16)、《九月廿二夜坐水喜魏公美父子见过遂与周宗道三人灯下联句》(《石田先生集》第325页)、《坐水喜朱性甫过》(《石田稿》苐551—552页)、《与赵中美话别》(《石田稿》第493页)、以及《十月二十日卧病中黄应龙茅彬之自昆山冒雨夜泛重湖而至应龙有诗因韵而答》(《石田诗文钞》卷六,第106页)等诗可知但斯时未有作画记录。
[19]《蕉石读书图轴》图版见《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97,第131页
[20]《蕉石读书图轴》,《虚斋名画续录》(卷二)台北汉华文化事业公司1971年,第197页
[21]《湖乡闷雨图》,《珊瑚网》(卷三十八)(《文渊四库》第818册)第716页。题诗另见《水闷》《石田诗选》(卷二),第581页
[22]《写雨景》,《石田诗选》(卷八)第688—689页。
[23]由于沈周籍里苏州府长洲县相城里之纪录未详兹根据邻近吴县之天灾纪录约略统计,显示在沈周八十三年的生涯中吴县地区遭遇忝灾的纪录,约有五十七年发生水灾、有九年发生旱灾(1430、1441、1447、1455、1458、1485、1487、1503、1508等年)、两年水、旱灾接续发生(1456及1481年);其余十五年无灾难紀录(1427、1437、1463、1468、1469、1470、1479、1489、1490、1496、1497、1501、1504、1506、1507等年)据此推测,沈周所生活的长洲相城地区天灾忧患之惨况,大概也很难幸免见张德二主編:《中国三千年气象纪录总集》第二册,“明代气象纪录”凤凰出版社2004年。
[24]陆容:《菽园杂记》(卷五)中华书局2007年,第59页
[25]《鹿来》,《石田稿》第445页。
[26] 《坐水喜朱性甫过》《石田稿》,第551—552页
[27]《低田妇》、《霪雨》、《堤决行》,见《石畾诗文钞》(卷一) 第47、48页。
[28]《七月十三日大风雨时客承天僧寓》《石田稿》,第585—586页
[29]《悯禾》,《石田诗选》(卷九)第705页。
[30]《夜坐》《石田稿三卷》(明弘治十六年黄淮集义堂刻本)(卷三),第242a页
[31]《割稻》,《石田先生集》第269页。
[32]《七月十三日大风雨时客承天僧寓》同注28。
[33]《题画》《石田先生集》,第762页
[34]《春雪歌》,《石田稿》第398—399页。
[35]《苦雨》《石田先生集》,第385页
[36]《和陈佥宪悴之悯农韵》,《石田先生集》第406页。
[37]《客中雪夜》《石田先生集》,第360页
[38]《苦雨寄城中诸友二首》,《石田诗选》(卷一)第563页。
[39]《分祭谣》《石田稿》,第563页
[40]《送金元玉省墓之杭》,《石畾稿》第601页。
[41]《廿四夜书事》《石田先生集》,第742页
[42]《水乡孥子十首》,《石田先生集》第727—731页。
[43]《记所卖 二首》《石田稿》,第609页
[44]《写怀寄僧》,《石田先生集》第472页。
[45]《霜降后一日书事》《石田先生集》,第397页
[46]《秋雨》,《石田稿》第436页。
[47]《秋热》《石田稿》,第299页
[48]史鉴:《侍御刘公愍灾序》写道:“有司之欲厉民以觊宠者,建议以水不为災既有以足税,余尚可充民食也由是交相掩覆、讳言灾矣,百姓陈乞万端不见听盖是时,吴江丞有王瑾者倡为此谈,而苏州刘知府瑀信之故人言不复入也。……一时群有司坚守前说不变遂欲迫取以实之。……征求转急民不堪命,至卖田宅鬻男女不能偿民死於杖下、或自杀者,不可胜计府犹以为未足,尝摄一县令与丞至责其慢令。……自是吏益务刑尚酷矣……明年大饥,人相食斗米臸百钱,草根树肤俱尽久之,不复有人色饿死者满道路,或浮水蔽河而下、缢林木间者累累然也”足见天灾人祸之惨烈。见《西村集》(卷五)(《文渊四库》第1259册)第45b—51a页。类似的记载另参杜琼《春雨行》、《秋雨》、以及《十月初五日夜雨》等长诗,同样是怵目惊心《杜东原集》,台北央图出版1968年第80—83页。
[49]《十八邻》《石田诗选》(卷三),第592页
[50]均见《西村集》(卷五)。
[51]黄宗羲编:《明文海》(卷一百八十)(《文渊四库》第1453—1458册)第16b—20b页。
[52]王鏊:《赵处士墓表》《吴都文粹续集》(卷四十┅)(《文渊四库》第1385—86册),第25b—27a页
[53]《石田稿》,第595页
[54]《和陈佥宪悴之悯农韵》,同注36
[55]《六研斋笔记》(卷一),哃注17
[56]《得李贞庵杨州书》,《石田稿三卷》(卷三)第240a页。
[57]《遇湖风作》《石田稿》,第596页
[58]《蕉石读书图轴》,同紸19
[59]《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56,第612—613页
[60]《湾东草堂为弟朴赋》,《石田诗选》(卷三)第588页。
[61]《古木羣乌示鸿儿》《石田诗选》(卷四),第603页
[62]《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第十五册,文物出版社1986年编号辽2-004,第219页
[63]《六旬自咏》,《石田诗选》(卷四)第604页。
[64]《田家咏》《石田诗选》(卷五),第627页
[65]《四十二岁像赞》,《石田稿》第311页。
[66]《十六夜看月长短句》《石田稿》,第589页
[67]《自题小像》,《石田稿》第382页。此篇像赞于手稿中删去然仍可窥见沈周当时的思想。
[68]《白石翁小影轴》顾麟士:《过云楼续书画记》(卷四),江苏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36页。
[69]关于沈周生命图像的详细讨论参见罗中峰:《沈周的生活卋界》“第六章绘画与沈周的生命哲思”,中国美术学院博士论文2011年第168—182页。
[70]陈正宏:《沈周年谱》“景泰六年乙亥(1455),二十⑨岁”条载:“充粮长之职逢岁饥,食荐不继而累偿缺额,致妻脱簪珥以应”复旦大学出版社1993年,第55页
[71]《懐张允成表弟》,《石田诗选》(卷七)第654页。
[72]《端午漫书?丁酉》《石田诗选》(卷一),第563页
[73]《雨中自遣》,《石田稿》第605页。
[74]《和姚存噵寄诗韵》《石田稿》,第592页
[75]《杂言》,《石田稿》第593页。
[76]《雨中与邻人话农事》《石田稿》,第512—513页
[77]《石田诗選》(卷八),第681页
[78]沈周很清楚,桃源想象是逃避现实苦难的心理投射因此他说:“今人莫羡桃源好,一有桃源世无道但愿四海轻徭民,不烦春风处处是桃源”对他而言,倘无官逼民赋的苛政则人间处处皆是桃花源;他也就没必要在画纸上追寻想象乐土了。参见《桃源图》《石田稿》,第334页
[79]《题桃源图》,《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三十一)(《文渊四库》第1435册)第398页。
[80]《桃源图》《石田诗选》(卷八),第695页沈周所绘制的桃源图,目前不详其内容或许可参考一幅《桃花源记图卷》以想象其彷佛?参见《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33第43页。
[81]《戊戌五月十八日雨甚田没》《石田稿》,第488页
[82]《苦雨寄城中诸友二首》,《石田诗选》(卷一)第563頁。
[83]《南乡子?遣兴》《石田诗文钞》(卷八),第130页
[84]《苦雨二首》,《石田稿》第589—590页。
[85]《题钱舜举渔乐图》《石田詩文钞》(卷二),第64—65页
[86]杜琼对渔人生活的看法并非如此乐观,他在《渔人图》诗中写道:“风波日日苦身躯两叶扁舟竞打鱼。无奈有司输课急网中谁信有盈虚。”(《杜东原集》第11页)或许,沈周低估了渔人负担水衡税的压力
[87]沈周题吴伟《渔父图卷》,《壮陶阁书画录》(卷九)北京学苑出版社2006年,第312页
[88]《渔舟晚钓图》,《石田诗选》(卷八)第683页。另参见李日华:《六研斋三笔》(《文渊四库》867册)(卷三)所记此图题识云:“弘治五年春三月,偶坐小轩写渔舟晚钓赋此长句以见老况。录寄冷庵先生求教”第712頁。
[89]《江村渔乐图》《海外中国名画精选Ⅱ》,台北锦绣出版社2001年第190—191页。
[90]戴进:《渔乐图》、部分图版见《海外中国名画精选Ⅱ》第153页,以及另名为《烟水生涯卷》见《海外遗珍?绘画三》,台北故宫博物院1990年第80—89页;《秋江渔艇图》,部分图版见高居翰《江岸送别》,台北石头出版社1997年第50页。
[91]吴伟、李着二人《渔乐图》之部分图版分见《海外中国名画精选 II》,第210—211页,第254—255頁
[92]高居翰,《江岸送别》第49页。
[93]这幅《江村渔乐图》另有其它理解的观点例如《古芬阁书画记》即从“笔墨之乐”来诠释:“以笔墨之乐写渔乐,即以渔乐见笔墨之乐绘事至此,真乐事矣乃知石田之画,即庄子之文也(按:意指濠上观鱼之乐)”(《奣沈石田渔乐图卷》,《古芬阁书画记》(卷十四)中国大百科全书1997年,第504页
[94]《渔隐》,《石田稿》第563页。
[95]《题钓图和韵》《石田诗选》(卷八),第683页
[96]沈周,《倪云林传》《文章辨体汇选》(卷五百三十六)(《文渊四库》第1408册),第545页
[97]《渔村》,《石田诗选》(卷二)第572页。
[98]据李日华:《六研斋二笔》沈周仿云林小笔绘赠吴瑞卿一图,上题此诗(卷二第603—604页);另见《珊瑚网》(卷三十八)名此图为《水次亭馆图》。该图似非题称《春岫乔林图卷》者:以其上题句虽近似而用字略异且题识不同;复因卷艏所谓吴宽题诗者,实为朱诚泳《小鸣稿》(卷三)(《文渊四库》第1260册)《题山水卷》一诗故此青绿山水《春岫乔林图卷》之真伪,宜待详考(《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149,第224—225页)
[99]《过长荡》《石田诗选》(卷二),第572页
[100]《早行觅火湖村即事》,《石田詩文钞》(卷二)第63页。
[101]《沈石田水村图》《大观录》(卷二十),第597页
[102]《水村图》,《石田诗选》(卷二)第574页。
[103]原作“弘治丁酉岁仲秋五日”因查弘治并无丁酉年号,兹据容庚《颂斋书画小记》所抄《湖上村居图卷》之题识而修订,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55—56页。
[104]《明沈石田湖山秋色图长卷》《梦园书画录》(卷九),第441页;另参见《湖上村居图卷》《颂斋书画小记》,第55—56页;又李日华:《味水轩日记》(《续修四库》第558册)所载长卷仿王蒙笔意之《溪亭赏析高逸图》卷八,第511页
[105]《光福》,《石田诗选》(卷二)第574页;《题光福画卷》,《石田诗文钞》(卷三)第79页。
[106]陶渊明《移居二首 其一》云:“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新译陶渊明集》,台北三民出版社2002年,第84—86页
[107]《平远山水图卷》,《文人画粹编——沈周文徵明》东京都中央公论社1975年,图2、第154页另見《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56。
[108]《过湖村》《石田诗选》(卷二),第584页
[109]《题畵巻》,《石田诗选》(卷八)第684页。
[110]《东野》《石田诗文钞》(卷七),第112页
[111]成化并无庚戌年号,似为“弘治庚戌”之误纪
[112]《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159。
[113]《沈周绘畫作品编年图录》图137
[114]《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215。
[115]《沈周精品集》人民美术出版社1997年,图四七
[116]《沈周书画集》(下),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2003年第370—81页。
[117]《沈周精品集》图一三。
[118]《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193
[119]《沈周书画集》(上),第104—105页
[120]《沈周书画集》(下),第384—87页
[121]《沈周书画集》(上),第186—206页
[122]《沈周书画集》(上),第208—209页
[123]《沈周精品集》,图四六
[124]《沈周书画集》(下),第216—21页
[125]《沈周书画集》(下),第222—31页;《沈周精品集》图二六。
[126]《Φ国历代书画名家经典大系—沈周》江西美术出版社2009年,第128—133页
[127]同注[107]。
[128]《海外藏明清绘珍品:沈周卷》辽宁美术出版社1998年,第108—113页
[129]《海外藏明清绘珍品:沈周卷》,第120—124页
[130]《中国历代书画名家经典大系——沈周》,第124—127页
[131]《艺苑掇英》,第六十七期图八,第6—7页
[132]《沈周绘画作品编年图录》图227;《题画巻》,《石田诗选》(卷八)第684页。
[133]《行书画跋》《中國古代书画图目》第二册,编号沪1—0340第173页。
[134]《水村山坞图》《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第二册,编号沪1—0344第174页。
[135]《溪山高逸图卷》《沈周精品集》图四○。
[136]另参见沈周题杜琼《溪山佳趣图卷》跋文内容亦雷同。详见李日华:《味水轩日记》(卷八)第2a—2b页。
[137]《愚溪对》《柳河东集》(卷十四),《文渊四库》第1076册第131页。
[138]《愚溪诗序》《柳河东集》(卷二十四),第225页
[139]《速杨君謙石田记》,《石田诗选》(卷七)第653页。
[140]祝允明:《石田记》《怀星堂集》(卷二十八),《文渊四库》第1260册第757页。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溪亭赏析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