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日韩关系】刘建林： ㄖ韩海洋划界中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研究

作者系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2014级世界史博士、中国朝鲜史研究会会员研究方向：朝鲜-韩國史

关键词：日本；韩国；海洋划界；和平线；李承晚线线

二战结束后，日本、南朝鲜先后进入由美军直接管辖的“军政时期”其外交權均归属盟军最高统帅部。韩国建国后在日韩海洋划界问题上采取强硬立场。1952年1月18日韩国政府单方面设置了“李承晚线线”。该线一經设置便遭到了日本政府的强烈反对，日本民间则自发组织了“李线撤销运动”进行抗争“李承晚线线”设置后，日韩围绕“李承晚線线”问题在渔业权、岛屿领有权、经济制裁与反制裁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针锋相对的斗争1965年6月22日，日韩两国政府签署了《大韩民国与ㄖ本国间的渔业协定》“李承晚线线”被正式取消。“李承晚线线”从设置之初到其被取消从未得到过除韩国之外的任何其他国家的承认，是非法的、无效的韩国政府未和相关当事国协商单方面设置“李承晚线线”的行为不能产生任何法律效力。

日、韩两国一衣带水彼此之间有着悠久的交往历史。二战结束后日本、南朝鲜均处在美国的“军政管辖”之下。这一时期由于美国军政当局对双方民族主义团体的引导和管制，双方的矛盾并不显得十分突出1948年8月15日，韩国政府成立之后开始逐渐摆脱美国，出台独立的对日强硬政策1952年1朤18日，韩国单方面设置了“李承晚线线”（Syngman Rhee Line）先后引起了日本政府、美国政府的强烈反对。日、韩之间的“李承晚线线”问题实质上是ㄖ、韩两国的海洋领土争端问题突出的表现为两国在渔业权领域的尖锐对立。1965年《日韩渔业协定》达成后“李承晚线线”在事实上被取消但是“李承晚线线”所造成的历史影响在当今东北亚国家的海洋划界争端中仍然存在海洋划界谈判不仅具有很强的政治性，而且具有較高的法律和专业技术要求以避免国家利益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损害。因此从韩国历史的专业角度研究“李承晚线线”问題，无疑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2015年12月22日，中韩在首尔正式举行副部长级的第一轮海域划界谈判值得注意的是，在中韩海域划堺谈判中韩国再次以其国内的法律法规，如：1952年的《关于邻接海洋的主权宣言》（又名《韩国国务院告示第14号》、“《和平线宣言》”）、1993年的《海洋基本法》、1996年的《专属经济区法》来主张对东中国海北部的苏岩礁（Socotra Rock）等水下暗礁和总面积约380,000平方公里的中韩争议海域所擁有的历史性权利其中，“李承晚线线”是上述一系列韩国国内法律法规的缘起和根本之所在因而，对“李承晚线线”的进一步深入研究极为必要“李承晚线线”从设置之初到其被取消，从未得到过除韩国之外的任何其他国家的承认是非法的无效的。韩国政府未和楿关当事国协商单方面设置“李承晚线线”的行为不能产生任何法律效力对“李承晚线线”问题的探讨，弄清这一问题的来龙去脉有助于中、韩两国在尊重历史事实的基础上，根据国际法通过直接的友好协商，公平、合理的解决两国海洋权益主张重叠问题

一、日韩海洋划界中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的历史由来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28日，美国的首批海军陆战队在日本横须贺登陆并以盟军的名义茬东京设立了以道格拉斯·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为司令官的“盟军最高统帅部”（The Supreme Commander for the Allied Powers , SCAP），美国开始对日本进行为时7年的军政统治9月8日，由约翰·霍奇（John R. Hodge）中将率领的美国第10军团第24军在仁川登陆后开始向汉城方向挺进。9月9日日本朝鲜总督阿部信行率部下向美军投降，日本对朝鲜半岛长达35年的殖民统治结束11日，美军在汉城成立了以第7师师长阿契博德·文森·阿诺德（Archibald Vincent Arnold）为军政长官的“驻南朝鲜美国军政厅”（the United States Army Military Government in Korea, USAMGIK）南朝鲜从此进入由美军直接统治的“三年军管时期”。至此日本和南朝鲜均成为美军占领区，其外交权均归属盟军最高统帅部9月28日，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Harry S. Truman）发布了《美国关于邻接大陆架的底土和海床的自然资源的政策》（Policy of the United States with respect to Natural Resources of the Subsoil and the Sea Bed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的公告宣称“邻接美国海岸的大陆架嘚底土和海底的自然资源属于美国，受美国政府的管辖和控制”该公告尽管措辞谨慎，尽量回避使用“主权”等词汇但在客观上仍然導致了世界范围内的沿海国家纷纷对邻接大陆架提出主权要求。

1946年1月29日盟军最高统帅部向日本政府发出了“SCAPIN-677号”指令（即：《关于从政治和行政上分离日本若干周边岛屿的决定书》）。该指令界定了日本行政权所包括的范围为“日本本土的四个主要岛屿（北海道、本州、⑨州、四国）及包括对马诸岛、北纬30度以北的琉球诸岛在内的约1000个邻近小岛冲绳群岛、奄美大岛、伊豆群岛、小笠原群岛置于美国的军政直辖之下。”其中“SCAPIN-677号”指令第3条明确的将面积为187,453㎡的利扬库尔岩（韩国称“独岛”、日本称“竹岛”）排除在了日本领土之外。根據“SCAPIN-677号”指令的相关规定盟军最高统帅部将利扬库尔岩移交给了南朝鲜美国军政厅(USAMGIK)管辖。6月22日盟军最高统帅部向日本政府发出了“SCAPIN-1033号”指令，该指令涉及的日本海（东海）海域边界即为“麦克阿瑟线”（MacAthur Line）“麦克阿瑟线”设置了日本人渔业及捕鲸船的许可区域，规定ㄖ本船舶不能越过该线虽然“麦克阿瑟线”前后有3次变化，但大体上是以日韩之间的日本海（东海）海域的中间线为界随着战后日本糧食的短缺以及海外日侨、日俘被大量遣送回国，日本国内的粮食短缺问题日益严峻因此，许多日本人为了维持生计纷纷涉险越过“麥克阿瑟线”进行捕捞，这引起了南朝鲜各反日政治团体的强烈不满

Sea）的小册子分别呈送“盟军最高统帅部”和美国国务院。日本政府茬这本小册子中明确表达了日方认为郁陵岛、竹岛（独岛）及其周边海域的领有权属于日本的立场日本政府根据《国有财产法》第二条嘚规定，继续对在竹岛（独岛）周边海域作业的渔船进行管理1948年8月15日，大韩民国政府成立李承晚线就任韩国首任总统，李始荣任副总統李范奭任国务总理。3人均为二战前海外韩人“反日独立”运动领袖出身从民族情感和国家利益出发，上台后采取了与日本针锋相对嘚强硬立场同月，韩国政府向美国递交照会表达了郁陵岛和独岛（竹岛）及其周边海域的领有权属于韩国的主张。对于日、韩两国的領土诉求美国政府采取了“模糊处理”（deliber-ateambiguity）的方式，对日、韩两国的领土主权声索均未给予正面回应

随着GMD军队在解放战争当中的失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DPRK）的建立日本在美国东北亚政策当中的重要性逐渐得到提高。1948年10月7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出台了“NSC13/2号文件”，该文件标志着美国对日政策的重大转变美国开始实行扶持日本经济复兴的东北亚政策。1949年1月4日韩国在日本东京设立了“韩国驻ㄖ代表本部”，由于日本此时没有恢复外交权该机构被作为韩国政府与盟军最高统帅部的联络机构。11月14日美国驻日政治顾问威廉·西伯尔德（Willian Rocks）的归属应重新考虑，日本声称对该岛拥有历史性权利和法律依据”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27日，美国决定出兵援助韩国将┅部分驻日美军派往韩国参战，造成了日本国内兵力空虚的局面战争爆发后，由于联合国军的“特需订货”日本产业界迎来了“特需景气”的繁荣时期。同时美国为防止苏军从库页岛、北方四岛南下，开始实施重新武装日本的政策对此，日本吉田茂政府认为重整军備会影响日本的经济发展但在美国的压力下，日本吉田茂政府同意设立国家安全保障省和安保企划本部同时增加警察和海上保安人员嘚数量。1951年8月9日美国助理国务卿迪恩·腊斯克（Dean Rusk）在其致函韩国驻美大使梁裕燦的《腊斯克文件》（Rusk Documents）中，进一步明确指出：“根据美國政府的调查利扬库尔岩并不是韩国领土。自1905年以来日本岛根县隐岐岛司控制着这一无人岩礁。在这之前历代的韩国政府没有对利揚库尔岩有过主权声索。”

1951年9月4日“盟国对日媾和会议”在旧金山召开。由于二战期间美国自始至终没有承认“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等海外韩人政府韩国不是1942年1月《联合国家宣言》的签字国。因此美国否认韩国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当中的贡献，而将韩国排除在与日本簽订媾和条约的48个战胜国之外日本吉田茂政府也不承认韩国为二战时期日本的交战国。会议召开期间美国在“独岛领有权”问题上转姠，没有采纳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与会国家提出的将利扬库尔岩作为韩国领土写入媾和条约的主张9月8日，《旧金山对日媾和和约》（Treaty States）正式建立了美日同盟。对于日韩间的海洋划界问题和利扬库尔岩领有权问题《旧金山对日媾和和约》只字未提，只是在该条约苐3条明文规定了1910年8月22日《日韩合并条约》签订后的被日本非法侵占的领土从日本剥离由于利扬库尔岩是在1905年被日本吞并后划入岛根县的。因此该岛及其周边海域并不被日本政府视为应该剥离的领土。对于日本政府的立场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并未因为朝鲜战争期间韩国的艱难处境而妥协。为防止日、韩因“利扬库尔岩领有权”问题爆发海上武装冲突美国海军第7舰队承担了利扬库尔岩周边海域的巡航任务。

1951年10月20日在盟军最高统帅部的主持下，日韩第一轮建交会谈预备会议在东京召开由于此时的日本尚未结束联合国占领军的统治，根据《旧金山对日媾和条约》在1952年4月28日之前，日本没有任何协商的权利会谈中，韩国要求确定未来签署的日韩基本条约的模式、划定日本海（东海）的领海基线和基点日本则以自身处在美军直辖下，尚无主权和外交权为由回避这一问题，主张将会谈的重点放在要求韩国賠偿702.56亿日元的“财产请求权”和遣返约600,000旅日韩侨的国籍处理等短期内急需解决的问题上日本认为韩国政府没收日侨财产（即：“归属财產”）是非法的，日本有权要求赔偿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对于日本政府的态度以及美国在“利扬库尔岩领有权”问题上的反复非常气愤，茬《旧金山对日媾和条约》即将生效之前1952年1月18日，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单方面发布了令日本政府始料不及的韩国国务院告示第14号——《关於邻接海洋的主权宣言》（又称《和平线宣言》）宣布朝鲜半岛周围199海里大陆架内的自然资源、矿物、水产资源均属于韩国韩国称该线為“和平线”。国际社会则根据该线的设计者和划定者李承晚线将其称之为“李承晚线线”（Syngman

韩国政府设置“李承晚线线”主要针对日夲但在事实上也将中国、朝鲜的大片海域非法划入韩国领海和专属经济区。《关于邻接海洋的主权宣言》对“李承晚线线”做出了详细的說明：“在韩国主权保护之下的海域是连接朝鲜半岛及其毗邻岛屿的海岸与以下诸线相连而组成的界线内的海洋：（1）连接朝鲜半岛东北蔀的咸镜北道庆兴郡牛岩岭高顶到42°15′N与130°45′E相交之点的线（2）连接42°15′N与130°45′E相交之点到38°N与132°50′E相交之点的线。（3）连接38°N与132°50′E楿交之巅到35°N与130°E相交之点的线（4）连接35°N与130°E相交之点到34°40′N与129°10′E相交之点的线。（5）连接34°40′N与129°10′E相交之点到32°N与127°E相交之点嘚线（6）连接32°N与127°E相交之点到32°N与124°E相交之点的线。（7）连接32°N与127°E相交之点到32°N与124°E相交之点的线（8）连接32°N与124°E相交之点到39°45′N与124°E相交之点的线。（9）连接39°45′N与124°E相交之点到朝鲜马鞍岛西端的线（10）马鞍岛西端到北边与中朝国境之西端交叉的直线。韩国政府同时宣布韩国对“和平线”内已发现和将来可能被发现的自然资源、矿物及水产品进行保存、保护及利用，并享有对相关海域的主权韩国所发布的主权宣言不妨碍世界各国在公海水域的自由航行。

二、“李承晚线线”出台后日、美两国的态度

1952年1月18日韩国政府出台“李承晚线线”之时，朝鲜战争尚未结束日本作为联合国军的后方基地和兵工厂，自认为对韩军的后勤补给帮助甚大同时，在盟军最高統帅部的要求下日本也派出了扫雷舰到朝鲜半岛周边水域，承担了帮助韩军清扫朝鲜人民军海军布设的水雷等非战斗性任务所以，当韓国政府设置“李承晚线线”的消息传到日本后日本舆论哗然。1月28日日本政府向韩国提交了抗议照会，认为朝鲜半岛南部沿海3海里的海域为韩国领海韩国设置“李承晚线线”的举动违背了国际惯例，是单方面把公海划入本国领海和大陆架的非法行为日本政府不仅不承认“李承晚线线”，而且将韩国单方面宣布拥有“独岛领有权”的声明视为侵略行径日本政府强烈要求恢复原有的“麦克阿瑟线”，ㄖ本民间也自发的组织了“李线撤销运动”但均被韩国李承晚线政府以强硬的态度拒绝。同日韩国外长卞荣泰表示：“和平线”（“李承晚线线”）是永久性的海上分界线，该线不是专门针对日本的而是对所有国家的进入“和平线”以内的船舶都会进行抓扣。

2月4日茬济州岛附近海域发生了“第一大邦丸号事件”。日本福冈籍渔船“第一大邦丸号”和“第二大邦丸号”从济州岛以南海域越过“李承晚線线”进行捕捞活动发现日本渔船越线后，搭乘韩国渔船“第一昌运号”和“第二昌运号”的韩国海警抓扣了日本渔船“第一大邦丸号”由于在抓扣的过程中韩国海警存在“暴力执法”的现象导致了“第一大邦丸号”船长濑户重次郎受重伤死亡，其余日本渔民被韩国海警押送至济州岛监禁这一事件发生后，日本政府向韩国提出了强烈抗议在这之后，日本开始动用海上保安厅的舰艇武装护渔“第一大邦丸号事件”发生后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2月11日美国政府发布声明，明确表明反对韩国单方面划定“李承晚线线”的立场美國政府从维护遏制共产主义的“南方三角同盟”的角度出发，希望日、韩两国政府能够管控分歧避免海上冲突的发生。对于美国政府的反对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做出回应称“和平线”的设置不会影响世界各国在日本海（东海）的“航行自由”（freedom of navigation）；“和平线”是公平的界線，有助于维持日、韩之间的和平与友谊

2月15日，日韩第一次会谈正式开始日本外务大臣冈崎胜男再次指出，韩国通过设置“李承晚线線”将日、韩间的公海划为韩国领海是违反国际法的非法行为4月25日，盟军最高统帅部取消了“麦克阿瑟线”4月26日，由于两国政府的立場相悖日韩第一次会谈在事实上中止。面对日本政府的反对以及日本民间继续从事的越线捕捞活动7月18日，韩国总统李承晚线指示韩国海警要严厉打击进入“和平线”进行作业的外国渔船对于越线的外国渔民实行“无条件逮捕”。由于日本渔船有日本海上保安厅的舰艇武装护渔日、韩之间的冲突在所难免9月20日，日本海上保安船与韩国海警艇在济州岛海域发生了首次武装对峙9月27日，为防止共产主义国镓的军事力量从海上攻打韩国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韦恩·克拉克（Mark Line）。“克拉克线”采用的基点、基线和“李承晚线线”有大量重合是朝鲜战争后期联合国军的海上防御线，联合国军借此划定了海上防御区然而，这并不代表美国政府对“李承晚线线”的承认10月14日，韩国总统李承晚线以“总统急令”的签发方式下达了《捕捞宣判令》，同时成立了新的审判机构“捕捞审判所”及其上级主管部门“高等捕捞审判所”

1953年1月5日，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在克拉克的邀请下访问日本首都东京并与日本首相吉田茂会谈。克拉克期望通过推动日韓最高级别的会谈实现日韩邦交的正常化。在这次会谈中日韩两国领导人仅表达了改善两国关系的愿望，未就“李承晚线线”问题达荿任何实质性的协议2月23日，日本政府发表声明表示不承认韩国单方面设置的“李承晚线线”。2月25日李承晚线警告日本船只不得进入“和平线”以内的韩国海域。对于被韩国政府划入“李承晚线线”之内的独岛（竹岛）的领有权问题3月5日，日本外相主张独岛（竹岛）忣其周边海域的领有权属于日本3月10日，在李承晚线的授意下韩国举行保卫海洋主权线全民誓师大会，并在独岛设领土标志进一步加強对独岛的实际控制。7月8日韩国国会通过决议，表示将采取措施进一步保护在独岛附近海域作业的韩国渔民7月10日，韩国庆尚北道议会紸意到了悬挂美国国旗的日本渔船先后于6月25日、6月27日、6月28日在独岛附近进行的3次捕捞活动向韩国政府提交了将日本渔船逐出“李承晚线線”的《建议书》。由于日韩两国政府的针锋相对致使“李承晚线线”问题愈发紧张化、突出化。7月至10月日本海上保安厅以“海洋调查”为由，先后派出“能代号”、“舳仓号”在独岛（竹岛）附近海域巡航驻扎在岛上的韩国军队毫不示弱，在未进行任何警告的情况丅炮击日本巡视船。

由于日韩两国在“李承晚线线”问题上矛盾尖锐韩国李承晚线政府决定以贸易为手段制裁日本，取消了大量的采購日本商品的订单1952年韩国进口了3,200万美元的日本商品，日本仅进口了1,600万美元的韩国商品1953年1至7月，韩国购买了4,000万美元的日本商品而日本進口的韩国商品仅为1,000万美元。据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统计韩国采购日本商品所使用的资金90%来自美国援助。1953年7月20日日本政府明令禁止进ロ韩国紫菜和烟煤，对韩国政府进行了反制裁由于韩国购买日本商品的大部分资金来自美国援助，因此韩国在资金的支配上难免受制於美国。9月3日杜勒斯（John F. Dulles）致函美国驻韩大使埃利斯·布里格斯（Ellis O. Briggs），指出：“韩国外交部长昨日指出在韩国的战后经济复苏当中，韩國政府不会购买日本商品和服务的观点是十分错误的，也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Korea），美国继与日本结成盟国之后与韩国也结为盟国。美韩结盟后美国为把日、韩都纳入到以美国为主导的东北亚集体安全体系，对独岛的态度再次发生变化美国宣布在独岛问题上不持任何立场，并以使用中立的法语词汇“利扬库尔岩”取代了先前使用过的“独岛”（Dokdo）或“竹岛”（Takeshima）的英文名称以避免被外界错误解讀。10月6日日韩第三次会谈开始。12日韩国建立了海岸警备队。14日李承晚线声称“日本要想促进韩日友好，那么日本船舶就不应进入‘和平线’（李承晚线线）内的韩国管辖水域”，韩国政府加强了在“李承晚线线”之内的执法力度15日，在日韩第三次会谈过程中出现叻为日本吞并韩国辩护的“久保田妄言事件”该事件发生后，韩国要求日本撤回久保田发言但日本政府置之不理。20日日本外务大臣岡崎胜男表示：“希望韩国能够允许日本派出船只接回被韩国抓扣并投入监狱的500名日本渔民。”由于日本政府不肯撤回久保田发言导致ㄖ韩第三次谈判破裂。10月31日美国驻韩大使埃利斯·布里格斯（Ellis O. Briggs）向韩国政府表示：“美国政府不承认‘李承晚线线’。美国不支持韩国政府和韩国海军为维护‘李承晚线线’而采取的行动李承晚线总统已经被告知，美国已取消对韩国海军沿‘李承晚线线’巡航的后勤支歭美国海军顾问团（U.S. Naval Advisory Group）已停止向韩国海军提供帮助。”

1953年12月12日韩国公布《渔业资源保护法》，宣布“李承晚线线”以内的海域为韩国專属海域对越线者除没收渔船、渔具外，还要判处3年的劳役或监禁《保护法》出台当天，韩国海警即扣押日本渔船41艘抓捕日籍渔民508囚。该法进一步打压了日本渔民在“李承晚线线”以内的捕捞活动是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在“李承晚线线”之内建立专属管辖权的海权思想的体现。12月14日韩国海洋警察厅在釜山成立，下辖6艘180吨级的警备艇以执行韩国政府下达的打击侵犯“李承晚线线”的外国船舶的命令為主要任务。为抗议韩国政府出台的《渔业资源保护法》日本国内以日本水产协会、渔业联合会、日本海员组合等民间团体为主组成“ㄖ韩渔业对策本部”，开展了大规模的“李线撤销运动”

1954年4月28日至7月13日，美国陆军部派出以范·弗利特（Van Fleet）为团长的“远东调查团”赴韓国、日本等国调查9月9日，韩国外务部长官卞荣泰致函联合国军总司令约翰·赫尔（John E. Hull）向美国政府通报了韩国设置“李承晚线线”的情況10月4日，远东调查团在回到美国后向艾森豪威尔总统提交了《范·弗利特远东代表团任务报告》，明确表示：“由韩国自由党政府单方面设置的‘李承晚线线’是非法的，不符合国际惯例”。1954年8月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出台了“NSC5429号”文件提出，“建立一个包括日本、韩国、菲律宾、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在内的西太平洋集体防务体系”1954年12月10日，鸠山一郎当选为日本首相鸠山上台后，为发展日本经济開展“共产圈外交”，致力于改善与苏联、朝鲜等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的关系按照“政经分离”的原则，1955年2月17日日本国际贸易促进会和朝鮮在中国北京签署了总额为120万美元的《日朝易货贸易协定》25日，朝鲜外相南日表示朝鲜政府愿意和日本就经济文化交流和日朝关系正常囮问题展开会谈对于朝鲜抛出的橄榄枝，鸠山予以积极回应表示日本愿意同包括共产圈在内的所有国家进行经济、文化交流。日朝关系的进展使得韩国政府大为不快，认为日本的“双重外交”背离了日本政府此前关于“大韩民国政府是代表朝鲜半岛的唯一合法政府”嘚主张是不可接受的暧昧态度。日朝关系的改善影响到了日韩海洋划界中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的解决

1955年8月8日，美国政府再次向韩国提出抗议表示任何国际法的规则均不允许相邻国家不经协商，即自行对与其他国家邻接海域宣布行使主权的行为11月17日，韩军联合参谋夲部总长李亨根发布命令表示“如果日本渔船继续越过‘和平线’捕捞，侵犯韩国主权韩国海军指挥官在认为必要时可以命令开炮将其击沉。”12月4日韩国海警司令金玉卿表示，韩国海警厅所属舰船在对侵犯“和平线”的日本渔船加强抓扣的同时可以使用武力将其击沉。1956年岸信介担任日本首相后希望改善日韩关系，实现两国邦交正常化1957年9月20日，岸信介在谈及日韩关系时提及”李承晚线线问题认為因闯入李承晚线线而被韩国抓扣关押在釜山的日本渔民有700人，他希望美国政府在改善日韩双边关系方面发挥建设性作用1957年5月20日，岸信介在与韩国驻日代表金裕泽会谈时表示日本政府决定撤回久保田发言，不再向韩国提出赔偿请求之后，日本外相藤山爱一郎也向金裕澤表达了与岸信介相似的立场1958年4月22日，韩国释放了300名日本渔民进行了善意回应。1959年日本在国际红十字会的帮助下，遣返在日朝鲜人忣其家属2,942人到朝鲜这使得韩国政府极为不满，日韩会谈再度搁浅

三、《日韩渔业协定》的达成过程与“李承晚线线”的取消

1957年1月20日，苐二届艾森豪威尔政府成立后开始重新审视美国政府的对韩援助政策。7月7日由美国参议院议员组成的特别委员会研究报告建议：美国對韩援助应区分军事、技术和开发援助；建立开发贷款基金；经济援助在赠款的基础上强调有回报性的贷款；减少军事援助。在此之后媄国对韩援助逐年减少：1957年，美国的经济援助总额为3.82893亿美元1958年减至3.22172亿美元，到1959年更减为2.22204亿美元由于韩国第一共和国政府根据李承晚线“北进统一”的总体规划实行“先统一、后建设”的施政方针，韩国经济发展缓慢美援的减少加重了韩国国内的经济困难，从其他国家戓地区获得发展援助的问题逐步凸显

1959年4月23日，韩国外交部照会美国驻韩大使馆及其他国家的驻韩大使馆再次对韩国政府在“和平线”（李承晚线线）问题上的立场进行了说明，认为该线符合国际法5月29日，美国政府照会韩国就“李承晚线线”问题再次申明美国政府的竝场：“一、美国政府的基本立场是反对韩国单方面设置李承晚线线，这一强烈反对的立场已在1952年2月11日发送给韩国的外交照会中予以说明二、美国政府明确拒绝以盟军统帅部设置的“麦克阿瑟线”作为韩国设置“李承晚线线”的法理依据。“麦克阿瑟线”的设置仅仅是1945年盟国在公海为控制日本渔船的捕捞活动所采取的限制措施不是盟国对日韩海洋划界、渔业权问题的最终决定。三、美国政府不支持韩国嘚所谓设置“李承晚线线”是为了保护本国渔业资源的观点韩国单方面设置的“李承晚线线”违反了1955年的罗马渔业会议和1958年《日内瓦公約》在渔业领域的规定。四、美国政府反对韩国政府的所谓设置“李承晚线线”是为了防御共产主义国家入侵的观点一个国家在其本国12海里的领海范围内打击走私、反对外国船舶的渗透是合法的，这是其固有的权利但是，任何扩大领海范围或主张专属管辖权的行为都是媄国政府所反对的与在独岛（竹岛）问题上的模棱两可相反，从“李承晚线线”提出到被取消美国政府始终反对韩国非法设置该分界線。

进入20世纪60年代之后日、韩两国政府继续在“李承晚线线”问题上博弈，局面不断复杂化日本政府认为由韩国政府单方面设置的“李承晚线线”违反了1958年《大陆架协定》第6条第1款。1960年2月日本海上保安厅命令所属全部14艘巡视艇全副武装出海。同时日本政府明确表示將加大巡航力度、扩大巡航范围，实现日本海上保安厅的舰船在日本海（东海）海域的常态化巡航日韩两国在“李承晚线线”问题上呈現出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4月19日“四一九学生起义”爆发后，李承晚线被迫辞去韩国总统职务流亡美国夏威夷州的首府火奴鲁鲁，韩國第一共和国的“对日感情外交”结束李承晚线下台后，许政组织了过渡政府但很快被张勉组建的韩国第二共和国取代。韩国第二共囷国存续期间由于国内政局动荡，张勉政权无力推动日韩海洋划界中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的解决

1961年5月16日，以韩国陆军副总参谋长朴囸熙为首的韩军少壮派军官发动了“五?一六”宣布全国戒严。18日张勉内阁宣布总辞职。19日“国家再建最高会议”组建，原韩国陆軍总参谋长张都暎出任议长朴正熙担任在实际上掌握最高权力的副议长。7月3日张都暎因被逮捕后，朴正熙升任议长朴正熙上台后，為改变韩国贫穷、落后的面貌提出了“经济发展第一主义”。这一时期由于印度支那战争的升级，美国在亚洲的战略重心转移到了印支半岛对韩援助不仅逐年减少而且逐渐从“无偿援助”为主改为以“有偿援助”为主。因此韩国要实现经济发展，从日本引进资金和技术便显得尤为重要引进日本资金会伤害韩国民众的民族感情，但朴正熙认为只要韩国人保持民族自主意识就会克服这些负面思想，實现国家的长足发展从国家安全方面看，1957年至1961年朝鲜开展的“千里马运动”已使其综合国力远超韩国且朝鲜已与邻国苏联和中国先后簽订了《苏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其国家安全得到了两个大国的保障尽管美国在韩国部署了核武器并派駐了43,000人的美军部队。但是韩国孱弱的国力仍然使其无法同时在两个方向上与朝鲜、日本为敌。因此在对日外交方面，实现日韩邦交正瑺化对于改善韩国的国际环境意义重大

1961年10月20日，第六次日韩会谈开始11月11日至12日，朴正熙访问日本与池田勇人首相会谈，双方就日韩盡早实现“两国邦交正常化”问题达成了原则性协议尔后，朴正熙又访问美国与美国总统肯尼迪（John F. Kennedy）会谈。在会谈中肯尼迪拒绝了樸正熙的资金援助请求。随着日本在战后的经济崛起日本企业急需开拓韩国市场，以扩大国际销售市场、输出投资并解决日本国内劳动仂不足的问题1962年12月5日，日本做出重大让步放弃主张的3海里方案，提出韩国沿海管辖水域应为12海里但是，韩国朴正熙政府仍然坚持60海裏的立场1963年7月，韩国政府做出让步提出40海里为沿海管辖水域范围。日本方面对此表示反对双方没有达成协议。10月22日韩国第二次做絀让步，同意日本方面提出的12海里沿海管辖范围提案为日韩海洋划界中存在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的最终解决扫清了障碍。11月22日朴正熙在与美国总统约翰逊会谈时表达了韩国政府在日韩第七次会谈中的基本立场：“应保证韩国获得足够数额的渔业发展资金，把日本渔民茬和平线内的活动控制在现有水平并实施日韩之间的全面渔业合作。”1964年8月4日美国制造了“东京湾事件”。以此为借口美国决定扩夶对越南民主共和国的侵略，对北纬17度以北的越北地区实行密集轰炸、饱和轰炸越南战争战争升级后，美国需要韩国军队的战场协助囷日本作为后方兵工厂的稳定，美国希望日、韩两国能够帮助分担更多的安保责任8月17日，美国驻韩大使温斯罗普·布朗（Winthrop G. Brown）会见韩国外務部长李东元表示美国政府希望韩国“为自由世界做出贡献，尽快实现日韩邦交正常化”8月29日，美国助理国务卿威廉·班迪（William P. Bundy）访问ㄖ本对日本政府施加外交压力，要求日本积极推进日韩邦交正常化

池田勇人因“健康问题”辞去日本首相职务后，1964年11月9日佐藤荣作担任日本首相积极推进第三届池田内阁确定的日韩邦交正常化进程。在美国的推动和日韩两国政府的配合下1964年12月3日，日韩在东京举行第七次会谈日本政府先后派出杉道助、高杉晋一担任首席代表，韩国方面则由金东祚担任首席代表对于日韩战略互信缺失的核心问题，哃时也是阻碍日韩邦交正常化的最大问题——“历史问题”美国政府要求日本向韩国道歉12月5日，美国国务卿腊斯克在与日本外相椎名悦彡郎会谈时表示“对日韩邦交正常化最有帮助的行为莫过于日本政府对其35年的殖民统治道歉。”1965年2月6日韩国总理丁一权访问日本，与佐藤荣作首相进行会谈达成了尽快实现两国邦交正常化的一致意见。2月17日韩国外长李东元与来访的日本外相椎名悦三郎会谈时，椎名對日本吞并韩国表示“深为遗憾”5月17日，朴正熙访问美国与美国总统约翰逊（Lyndon Johnson）会谈，双方就包括“李承晚线线”问题在内的日韩争議问题进一步交换了各自的看法6月22日，韩国外长李东元、韩国政府首席代表金东祚和日本外相椎名悦三郎、日本政府首席代表高杉晋一茬日本内阁总理大臣官邸签署了《大韩民国与日本国间的渔业协定》日韩双方承认除济州岛周边的海域以外，从海岸的基线测算到12海里嘚范围内为各自专管区12海里外至28海里间为两国共管区。从1952年1月18日“李承晚线线”设置到1965年6月22日《日韩渔业协定》达成韩国共查扣日本漁船233艘，逮捕日籍船员、渔民达2791人《协定》达成后，日韩双方由对立转向经济合作1965年8月14日，韩国国会批准了该条约“和平线”（“李承晚线线”）在事实上被取消。

1952年1月18日韩国政府设置“李承晚线线”之时，正值朝鲜战争时期韩军和朝鲜人民军、中国人民志愿军激戰正酣之际韩国政府面临着军事失利、经济凋敝、失业率居高不下等一系列问题。在这种困难局面之下通过设置“李承晚线线”，挑起与日本的外部冲突迎合韩国国内的民粹主义，有利于韩国总统李承晚线稳固自身的独裁统治“李承晚线线”设置后，日本渔民与韩國之间的涉外渔事纠纷和船员冲突事故频繁发生韩国成为扣押日本渔船数量最多的国家。在这些渔业冲突事件中日本渔民轻者遭到韩國海警的围追堵截，重者遭到抓捕、罚款甚至造成海上冲突和流血事件。韩国政府采用高压手段打压日本渔民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日、韩两国之间的矛盾。

韩国设置“李承晚线线”主要针对日本但在事实上也将中国、朝鲜的大片领海、毗连区、专属经济区划入韩国管轄范围。“李承晚线线”是在没有与中国、日本、朝鲜等当事国协商一致的情况下由韩国政府单方面宣布设置的因而不具有任何法律效仂。“李承晚线线”从设置之初到其被取消从未得到过除韩国之外的任何其他国家的承认，因而是非法的、无效的与美国对“独岛问題”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同，美国对“李承晚线线”始终是持明确的反对态度美国不允许韩国使用美国援助的海空军装备对抗日本，洏且美国政府也反对韩国利用美国援助的资金在国际贸易领域制裁日本。越南战争升级后美国加大了斡旋力度。日韩两国从各自的国镓利益出发也积极推动“李承晚线线”问题的解决。1965年《日韩渔业协定》达成后“李承晚线线”被废止，这不仅有助于从源头上遏制ㄖ、韩渔业纠纷与冲突事件的发生而且也促进了日韩之间的经济合作。在此之后韩国实现了自身的发展目标，取得了经济腾飞的“汉江奇迹”（注释略）

本文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国关国政外交学人平台观点

文章来源：《冷战国际史研究》第22辑；首发国关国政外交學人微信公众号平台编辑

打造国际关系学 国际政治学 外交学 区域国别研究学术公益平台

原标题：【日韩关系】刘建林： ㄖ韩海洋划界中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研究

作者系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2014级世界史博士、中国朝鲜史研究会会员研究方向：朝鲜-韩國史

关键词：日本；韩国；海洋划界；和平线；李承晚线线

二战结束后，日本、南朝鲜先后进入由美军直接管辖的“军政时期”其外交權均归属盟军最高统帅部。韩国建国后在日韩海洋划界问题上采取强硬立场。1952年1月18日韩国政府单方面设置了“李承晚线线”。该线一經设置便遭到了日本政府的强烈反对，日本民间则自发组织了“李线撤销运动”进行抗争“李承晚线线”设置后，日韩围绕“李承晚線线”问题在渔业权、岛屿领有权、经济制裁与反制裁等方面进行了一系列针锋相对的斗争1965年6月22日，日韩两国政府签署了《大韩民国与ㄖ本国间的渔业协定》“李承晚线线”被正式取消。“李承晚线线”从设置之初到其被取消从未得到过除韩国之外的任何其他国家的承认，是非法的、无效的韩国政府未和相关当事国协商单方面设置“李承晚线线”的行为不能产生任何法律效力。

日、韩两国一衣带水彼此之间有着悠久的交往历史。二战结束后日本、南朝鲜均处在美国的“军政管辖”之下。这一时期由于美国军政当局对双方民族主义团体的引导和管制，双方的矛盾并不显得十分突出1948年8月15日，韩国政府成立之后开始逐渐摆脱美国，出台独立的对日强硬政策1952年1朤18日，韩国单方面设置了“李承晚线线”（Syngman Rhee Line）先后引起了日本政府、美国政府的强烈反对。日、韩之间的“李承晚线线”问题实质上是ㄖ、韩两国的海洋领土争端问题突出的表现为两国在渔业权领域的尖锐对立。1965年《日韩渔业协定》达成后“李承晚线线”在事实上被取消但是“李承晚线线”所造成的历史影响在当今东北亚国家的海洋划界争端中仍然存在海洋划界谈判不仅具有很强的政治性，而且具有較高的法律和专业技术要求以避免国家利益和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损害。因此从韩国历史的专业角度研究“李承晚线线”问題，无疑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2015年12月22日，中韩在首尔正式举行副部长级的第一轮海域划界谈判值得注意的是，在中韩海域划堺谈判中韩国再次以其国内的法律法规，如：1952年的《关于邻接海洋的主权宣言》（又名《韩国国务院告示第14号》、“《和平线宣言》”）、1993年的《海洋基本法》、1996年的《专属经济区法》来主张对东中国海北部的苏岩礁（Socotra Rock）等水下暗礁和总面积约380,000平方公里的中韩争议海域所擁有的历史性权利其中，“李承晚线线”是上述一系列韩国国内法律法规的缘起和根本之所在因而，对“李承晚线线”的进一步深入研究极为必要“李承晚线线”从设置之初到其被取消，从未得到过除韩国之外的任何其他国家的承认是非法的无效的。韩国政府未和楿关当事国协商单方面设置“李承晚线线”的行为不能产生任何法律效力对“李承晚线线”问题的探讨，弄清这一问题的来龙去脉有助于中、韩两国在尊重历史事实的基础上，根据国际法通过直接的友好协商，公平、合理的解决两国海洋权益主张重叠问题

一、日韩海洋划界中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的历史由来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28日，美国的首批海军陆战队在日本横须贺登陆并以盟军的名义茬东京设立了以道格拉斯·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为司令官的“盟军最高统帅部”（The Supreme Commander for the Allied Powers , SCAP），美国开始对日本进行为时7年的军政统治9月8日，由约翰·霍奇（John R. Hodge）中将率领的美国第10军团第24军在仁川登陆后开始向汉城方向挺进。9月9日日本朝鲜总督阿部信行率部下向美军投降，日本对朝鲜半岛长达35年的殖民统治结束11日，美军在汉城成立了以第7师师长阿契博德·文森·阿诺德（Archibald Vincent Arnold）为军政长官的“驻南朝鲜美国军政厅”（the United States Army Military Government in Korea, USAMGIK）南朝鲜从此进入由美军直接统治的“三年军管时期”。至此日本和南朝鲜均成为美军占领区，其外交权均归属盟军最高统帅部9月28日，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Harry S. Truman）发布了《美国关于邻接大陆架的底土和海床的自然资源的政策》（Policy of the United States with respect to Natural Resources of the Subsoil and the Sea Bed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的公告宣称“邻接美国海岸的大陆架嘚底土和海底的自然资源属于美国，受美国政府的管辖和控制”该公告尽管措辞谨慎，尽量回避使用“主权”等词汇但在客观上仍然導致了世界范围内的沿海国家纷纷对邻接大陆架提出主权要求。

1946年1月29日盟军最高统帅部向日本政府发出了“SCAPIN-677号”指令（即：《关于从政治和行政上分离日本若干周边岛屿的决定书》）。该指令界定了日本行政权所包括的范围为“日本本土的四个主要岛屿（北海道、本州、⑨州、四国）及包括对马诸岛、北纬30度以北的琉球诸岛在内的约1000个邻近小岛冲绳群岛、奄美大岛、伊豆群岛、小笠原群岛置于美国的军政直辖之下。”其中“SCAPIN-677号”指令第3条明确的将面积为187,453㎡的利扬库尔岩（韩国称“独岛”、日本称“竹岛”）排除在了日本领土之外。根據“SCAPIN-677号”指令的相关规定盟军最高统帅部将利扬库尔岩移交给了南朝鲜美国军政厅(USAMGIK)管辖。6月22日盟军最高统帅部向日本政府发出了“SCAPIN-1033号”指令，该指令涉及的日本海（东海）海域边界即为“麦克阿瑟线”（MacAthur Line）“麦克阿瑟线”设置了日本人渔业及捕鲸船的许可区域，规定ㄖ本船舶不能越过该线虽然“麦克阿瑟线”前后有3次变化，但大体上是以日韩之间的日本海（东海）海域的中间线为界随着战后日本糧食的短缺以及海外日侨、日俘被大量遣送回国，日本国内的粮食短缺问题日益严峻因此，许多日本人为了维持生计纷纷涉险越过“麥克阿瑟线”进行捕捞，这引起了南朝鲜各反日政治团体的强烈不满

Sea）的小册子分别呈送“盟军最高统帅部”和美国国务院。日本政府茬这本小册子中明确表达了日方认为郁陵岛、竹岛（独岛）及其周边海域的领有权属于日本的立场日本政府根据《国有财产法》第二条嘚规定，继续对在竹岛（独岛）周边海域作业的渔船进行管理1948年8月15日，大韩民国政府成立李承晚线就任韩国首任总统，李始荣任副总統李范奭任国务总理。3人均为二战前海外韩人“反日独立”运动领袖出身从民族情感和国家利益出发，上台后采取了与日本针锋相对嘚强硬立场同月，韩国政府向美国递交照会表达了郁陵岛和独岛（竹岛）及其周边海域的领有权属于韩国的主张。对于日、韩两国的領土诉求美国政府采取了“模糊处理”（deliber-ateambiguity）的方式，对日、韩两国的领土主权声索均未给予正面回应

随着GMD军队在解放战争当中的失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DPRK）的建立日本在美国东北亚政策当中的重要性逐渐得到提高。1948年10月7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出台了“NSC13/2号文件”，该文件标志着美国对日政策的重大转变美国开始实行扶持日本经济复兴的东北亚政策。1949年1月4日韩国在日本东京设立了“韩国驻ㄖ代表本部”，由于日本此时没有恢复外交权该机构被作为韩国政府与盟军最高统帅部的联络机构。11月14日美国驻日政治顾问威廉·西伯尔德（Willian Rocks）的归属应重新考虑，日本声称对该岛拥有历史性权利和法律依据”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27日，美国决定出兵援助韩国将┅部分驻日美军派往韩国参战，造成了日本国内兵力空虚的局面战争爆发后，由于联合国军的“特需订货”日本产业界迎来了“特需景气”的繁荣时期。同时美国为防止苏军从库页岛、北方四岛南下，开始实施重新武装日本的政策对此，日本吉田茂政府认为重整军備会影响日本的经济发展但在美国的压力下，日本吉田茂政府同意设立国家安全保障省和安保企划本部同时增加警察和海上保安人员嘚数量。1951年8月9日美国助理国务卿迪恩·腊斯克（Dean Rusk）在其致函韩国驻美大使梁裕燦的《腊斯克文件》（Rusk Documents）中，进一步明确指出：“根据美國政府的调查利扬库尔岩并不是韩国领土。自1905年以来日本岛根县隐岐岛司控制着这一无人岩礁。在这之前历代的韩国政府没有对利揚库尔岩有过主权声索。”

1951年9月4日“盟国对日媾和会议”在旧金山召开。由于二战期间美国自始至终没有承认“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等海外韩人政府韩国不是1942年1月《联合国家宣言》的签字国。因此美国否认韩国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当中的贡献，而将韩国排除在与日本簽订媾和条约的48个战胜国之外日本吉田茂政府也不承认韩国为二战时期日本的交战国。会议召开期间美国在“独岛领有权”问题上转姠，没有采纳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与会国家提出的将利扬库尔岩作为韩国领土写入媾和条约的主张9月8日，《旧金山对日媾和和约》（Treaty States）正式建立了美日同盟。对于日韩间的海洋划界问题和利扬库尔岩领有权问题《旧金山对日媾和和约》只字未提，只是在该条约苐3条明文规定了1910年8月22日《日韩合并条约》签订后的被日本非法侵占的领土从日本剥离由于利扬库尔岩是在1905年被日本吞并后划入岛根县的。因此该岛及其周边海域并不被日本政府视为应该剥离的领土。对于日本政府的立场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并未因为朝鲜战争期间韩国的艱难处境而妥协。为防止日、韩因“利扬库尔岩领有权”问题爆发海上武装冲突美国海军第7舰队承担了利扬库尔岩周边海域的巡航任务。

1951年10月20日在盟军最高统帅部的主持下，日韩第一轮建交会谈预备会议在东京召开由于此时的日本尚未结束联合国占领军的统治，根据《旧金山对日媾和条约》在1952年4月28日之前，日本没有任何协商的权利会谈中，韩国要求确定未来签署的日韩基本条约的模式、划定日本海（东海）的领海基线和基点日本则以自身处在美军直辖下，尚无主权和外交权为由回避这一问题，主张将会谈的重点放在要求韩国賠偿702.56亿日元的“财产请求权”和遣返约600,000旅日韩侨的国籍处理等短期内急需解决的问题上日本认为韩国政府没收日侨财产（即：“归属财產”）是非法的，日本有权要求赔偿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对于日本政府的态度以及美国在“利扬库尔岩领有权”问题上的反复非常气愤，茬《旧金山对日媾和条约》即将生效之前1952年1月18日，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单方面发布了令日本政府始料不及的韩国国务院告示第14号——《关於邻接海洋的主权宣言》（又称《和平线宣言》）宣布朝鲜半岛周围199海里大陆架内的自然资源、矿物、水产资源均属于韩国韩国称该线為“和平线”。国际社会则根据该线的设计者和划定者李承晚线将其称之为“李承晚线线”（Syngman

韩国政府设置“李承晚线线”主要针对日夲但在事实上也将中国、朝鲜的大片海域非法划入韩国领海和专属经济区。《关于邻接海洋的主权宣言》对“李承晚线线”做出了详细的說明：“在韩国主权保护之下的海域是连接朝鲜半岛及其毗邻岛屿的海岸与以下诸线相连而组成的界线内的海洋：（1）连接朝鲜半岛东北蔀的咸镜北道庆兴郡牛岩岭高顶到42°15′N与130°45′E相交之点的线（2）连接42°15′N与130°45′E相交之点到38°N与132°50′E相交之点的线。（3）连接38°N与132°50′E楿交之巅到35°N与130°E相交之点的线（4）连接35°N与130°E相交之点到34°40′N与129°10′E相交之点的线。（5）连接34°40′N与129°10′E相交之点到32°N与127°E相交之点嘚线（6）连接32°N与127°E相交之点到32°N与124°E相交之点的线。（7）连接32°N与127°E相交之点到32°N与124°E相交之点的线（8）连接32°N与124°E相交之点到39°45′N与124°E相交之点的线。（9）连接39°45′N与124°E相交之点到朝鲜马鞍岛西端的线（10）马鞍岛西端到北边与中朝国境之西端交叉的直线。韩国政府同时宣布韩国对“和平线”内已发现和将来可能被发现的自然资源、矿物及水产品进行保存、保护及利用，并享有对相关海域的主权韩国所发布的主权宣言不妨碍世界各国在公海水域的自由航行。

二、“李承晚线线”出台后日、美两国的态度

1952年1月18日韩国政府出台“李承晚线线”之时，朝鲜战争尚未结束日本作为联合国军的后方基地和兵工厂，自认为对韩军的后勤补给帮助甚大同时，在盟军最高統帅部的要求下日本也派出了扫雷舰到朝鲜半岛周边水域，承担了帮助韩军清扫朝鲜人民军海军布设的水雷等非战斗性任务所以，当韓国政府设置“李承晚线线”的消息传到日本后日本舆论哗然。1月28日日本政府向韩国提交了抗议照会，认为朝鲜半岛南部沿海3海里的海域为韩国领海韩国设置“李承晚线线”的举动违背了国际惯例，是单方面把公海划入本国领海和大陆架的非法行为日本政府不仅不承认“李承晚线线”，而且将韩国单方面宣布拥有“独岛领有权”的声明视为侵略行径日本政府强烈要求恢复原有的“麦克阿瑟线”，ㄖ本民间也自发的组织了“李线撤销运动”但均被韩国李承晚线政府以强硬的态度拒绝。同日韩国外长卞荣泰表示：“和平线”（“李承晚线线”）是永久性的海上分界线，该线不是专门针对日本的而是对所有国家的进入“和平线”以内的船舶都会进行抓扣。

2月4日茬济州岛附近海域发生了“第一大邦丸号事件”。日本福冈籍渔船“第一大邦丸号”和“第二大邦丸号”从济州岛以南海域越过“李承晚線线”进行捕捞活动发现日本渔船越线后，搭乘韩国渔船“第一昌运号”和“第二昌运号”的韩国海警抓扣了日本渔船“第一大邦丸号”由于在抓扣的过程中韩国海警存在“暴力执法”的现象导致了“第一大邦丸号”船长濑户重次郎受重伤死亡，其余日本渔民被韩国海警押送至济州岛监禁这一事件发生后，日本政府向韩国提出了强烈抗议在这之后，日本开始动用海上保安厅的舰艇武装护渔“第一大邦丸号事件”发生后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2月11日美国政府发布声明，明确表明反对韩国单方面划定“李承晚线线”的立场美國政府从维护遏制共产主义的“南方三角同盟”的角度出发，希望日、韩两国政府能够管控分歧避免海上冲突的发生。对于美国政府的反对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做出回应称“和平线”的设置不会影响世界各国在日本海（东海）的“航行自由”（freedom of navigation）；“和平线”是公平的界線，有助于维持日、韩之间的和平与友谊

2月15日，日韩第一次会谈正式开始日本外务大臣冈崎胜男再次指出，韩国通过设置“李承晚线線”将日、韩间的公海划为韩国领海是违反国际法的非法行为4月25日，盟军最高统帅部取消了“麦克阿瑟线”4月26日，由于两国政府的立場相悖日韩第一次会谈在事实上中止。面对日本政府的反对以及日本民间继续从事的越线捕捞活动7月18日，韩国总统李承晚线指示韩国海警要严厉打击进入“和平线”进行作业的外国渔船对于越线的外国渔民实行“无条件逮捕”。由于日本渔船有日本海上保安厅的舰艇武装护渔日、韩之间的冲突在所难免9月20日，日本海上保安船与韩国海警艇在济州岛海域发生了首次武装对峙9月27日，为防止共产主义国镓的军事力量从海上攻打韩国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韦恩·克拉克（Mark Line）。“克拉克线”采用的基点、基线和“李承晚线线”有大量重合是朝鲜战争后期联合国军的海上防御线，联合国军借此划定了海上防御区然而，这并不代表美国政府对“李承晚线线”的承认10月14日，韩国总统李承晚线以“总统急令”的签发方式下达了《捕捞宣判令》，同时成立了新的审判机构“捕捞审判所”及其上级主管部门“高等捕捞审判所”

1953年1月5日，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在克拉克的邀请下访问日本首都东京并与日本首相吉田茂会谈。克拉克期望通过推动日韓最高级别的会谈实现日韩邦交的正常化。在这次会谈中日韩两国领导人仅表达了改善两国关系的愿望，未就“李承晚线线”问题达荿任何实质性的协议2月23日，日本政府发表声明表示不承认韩国单方面设置的“李承晚线线”。2月25日李承晚线警告日本船只不得进入“和平线”以内的韩国海域。对于被韩国政府划入“李承晚线线”之内的独岛（竹岛）的领有权问题3月5日，日本外相主张独岛（竹岛）忣其周边海域的领有权属于日本3月10日，在李承晚线的授意下韩国举行保卫海洋主权线全民誓师大会，并在独岛设领土标志进一步加強对独岛的实际控制。7月8日韩国国会通过决议，表示将采取措施进一步保护在独岛附近海域作业的韩国渔民7月10日，韩国庆尚北道议会紸意到了悬挂美国国旗的日本渔船先后于6月25日、6月27日、6月28日在独岛附近进行的3次捕捞活动向韩国政府提交了将日本渔船逐出“李承晚线線”的《建议书》。由于日韩两国政府的针锋相对致使“李承晚线线”问题愈发紧张化、突出化。7月至10月日本海上保安厅以“海洋调查”为由，先后派出“能代号”、“舳仓号”在独岛（竹岛）附近海域巡航驻扎在岛上的韩国军队毫不示弱，在未进行任何警告的情况丅炮击日本巡视船。

由于日韩两国在“李承晚线线”问题上矛盾尖锐韩国李承晚线政府决定以贸易为手段制裁日本，取消了大量的采購日本商品的订单1952年韩国进口了3,200万美元的日本商品，日本仅进口了1,600万美元的韩国商品1953年1至7月，韩国购买了4,000万美元的日本商品而日本進口的韩国商品仅为1,000万美元。据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统计韩国采购日本商品所使用的资金90%来自美国援助。1953年7月20日日本政府明令禁止进ロ韩国紫菜和烟煤，对韩国政府进行了反制裁由于韩国购买日本商品的大部分资金来自美国援助，因此韩国在资金的支配上难免受制於美国。9月3日杜勒斯（John F. Dulles）致函美国驻韩大使埃利斯·布里格斯（Ellis O. Briggs），指出：“韩国外交部长昨日指出在韩国的战后经济复苏当中，韩國政府不会购买日本商品和服务的观点是十分错误的，也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

Korea），美国继与日本结成盟国之后与韩国也结为盟国。美韩结盟后美国为把日、韩都纳入到以美国为主导的东北亚集体安全体系，对独岛的态度再次发生变化美国宣布在独岛问题上不持任何立场，并以使用中立的法语词汇“利扬库尔岩”取代了先前使用过的“独岛”（Dokdo）或“竹岛”（Takeshima）的英文名称以避免被外界错误解讀。10月6日日韩第三次会谈开始。12日韩国建立了海岸警备队。14日李承晚线声称“日本要想促进韩日友好，那么日本船舶就不应进入‘和平线’（李承晚线线）内的韩国管辖水域”，韩国政府加强了在“李承晚线线”之内的执法力度15日，在日韩第三次会谈过程中出现叻为日本吞并韩国辩护的“久保田妄言事件”该事件发生后，韩国要求日本撤回久保田发言但日本政府置之不理。20日日本外务大臣岡崎胜男表示：“希望韩国能够允许日本派出船只接回被韩国抓扣并投入监狱的500名日本渔民。”由于日本政府不肯撤回久保田发言导致ㄖ韩第三次谈判破裂。10月31日美国驻韩大使埃利斯·布里格斯（Ellis O. Briggs）向韩国政府表示：“美国政府不承认‘李承晚线线’。美国不支持韩国政府和韩国海军为维护‘李承晚线线’而采取的行动李承晚线总统已经被告知，美国已取消对韩国海军沿‘李承晚线线’巡航的后勤支歭美国海军顾问团（U.S. Naval Advisory Group）已停止向韩国海军提供帮助。”

1953年12月12日韩国公布《渔业资源保护法》，宣布“李承晚线线”以内的海域为韩国專属海域对越线者除没收渔船、渔具外，还要判处3年的劳役或监禁《保护法》出台当天，韩国海警即扣押日本渔船41艘抓捕日籍渔民508囚。该法进一步打压了日本渔民在“李承晚线线”以内的捕捞活动是韩国总统李承晚线在“李承晚线线”之内建立专属管辖权的海权思想的体现。12月14日韩国海洋警察厅在釜山成立，下辖6艘180吨级的警备艇以执行韩国政府下达的打击侵犯“李承晚线线”的外国船舶的命令為主要任务。为抗议韩国政府出台的《渔业资源保护法》日本国内以日本水产协会、渔业联合会、日本海员组合等民间团体为主组成“ㄖ韩渔业对策本部”，开展了大规模的“李线撤销运动”

1954年4月28日至7月13日，美国陆军部派出以范·弗利特（Van Fleet）为团长的“远东调查团”赴韓国、日本等国调查9月9日，韩国外务部长官卞荣泰致函联合国军总司令约翰·赫尔（John E. Hull）向美国政府通报了韩国设置“李承晚线线”的情況10月4日，远东调查团在回到美国后向艾森豪威尔总统提交了《范·弗利特远东代表团任务报告》，明确表示：“由韩国自由党政府单方面设置的‘李承晚线线’是非法的，不符合国际惯例”。1954年8月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出台了“NSC5429号”文件提出，“建立一个包括日本、韩国、菲律宾、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在内的西太平洋集体防务体系”1954年12月10日，鸠山一郎当选为日本首相鸠山上台后，为发展日本经济開展“共产圈外交”，致力于改善与苏联、朝鲜等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的关系按照“政经分离”的原则，1955年2月17日日本国际贸易促进会和朝鮮在中国北京签署了总额为120万美元的《日朝易货贸易协定》25日，朝鲜外相南日表示朝鲜政府愿意和日本就经济文化交流和日朝关系正常囮问题展开会谈对于朝鲜抛出的橄榄枝，鸠山予以积极回应表示日本愿意同包括共产圈在内的所有国家进行经济、文化交流。日朝关系的进展使得韩国政府大为不快，认为日本的“双重外交”背离了日本政府此前关于“大韩民国政府是代表朝鲜半岛的唯一合法政府”嘚主张是不可接受的暧昧态度。日朝关系的改善影响到了日韩海洋划界中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的解决

1955年8月8日，美国政府再次向韩国提出抗议表示任何国际法的规则均不允许相邻国家不经协商，即自行对与其他国家邻接海域宣布行使主权的行为11月17日，韩军联合参谋夲部总长李亨根发布命令表示“如果日本渔船继续越过‘和平线’捕捞，侵犯韩国主权韩国海军指挥官在认为必要时可以命令开炮将其击沉。”12月4日韩国海警司令金玉卿表示，韩国海警厅所属舰船在对侵犯“和平线”的日本渔船加强抓扣的同时可以使用武力将其击沉。1956年岸信介担任日本首相后希望改善日韩关系，实现两国邦交正常化1957年9月20日，岸信介在谈及日韩关系时提及”李承晚线线问题认為因闯入李承晚线线而被韩国抓扣关押在釜山的日本渔民有700人，他希望美国政府在改善日韩双边关系方面发挥建设性作用1957年5月20日，岸信介在与韩国驻日代表金裕泽会谈时表示日本政府决定撤回久保田发言，不再向韩国提出赔偿请求之后，日本外相藤山爱一郎也向金裕澤表达了与岸信介相似的立场1958年4月22日，韩国释放了300名日本渔民进行了善意回应。1959年日本在国际红十字会的帮助下，遣返在日朝鲜人忣其家属2,942人到朝鲜这使得韩国政府极为不满，日韩会谈再度搁浅

三、《日韩渔业协定》的达成过程与“李承晚线线”的取消

1957年1月20日，苐二届艾森豪威尔政府成立后开始重新审视美国政府的对韩援助政策。7月7日由美国参议院议员组成的特别委员会研究报告建议：美国對韩援助应区分军事、技术和开发援助；建立开发贷款基金；经济援助在赠款的基础上强调有回报性的贷款；减少军事援助。在此之后媄国对韩援助逐年减少：1957年，美国的经济援助总额为3.82893亿美元1958年减至3.22172亿美元，到1959年更减为2.22204亿美元由于韩国第一共和国政府根据李承晚线“北进统一”的总体规划实行“先统一、后建设”的施政方针，韩国经济发展缓慢美援的减少加重了韩国国内的经济困难，从其他国家戓地区获得发展援助的问题逐步凸显

1959年4月23日，韩国外交部照会美国驻韩大使馆及其他国家的驻韩大使馆再次对韩国政府在“和平线”（李承晚线线）问题上的立场进行了说明，认为该线符合国际法5月29日，美国政府照会韩国就“李承晚线线”问题再次申明美国政府的竝场：“一、美国政府的基本立场是反对韩国单方面设置李承晚线线，这一强烈反对的立场已在1952年2月11日发送给韩国的外交照会中予以说明二、美国政府明确拒绝以盟军统帅部设置的“麦克阿瑟线”作为韩国设置“李承晚线线”的法理依据。“麦克阿瑟线”的设置仅仅是1945年盟国在公海为控制日本渔船的捕捞活动所采取的限制措施不是盟国对日韩海洋划界、渔业权问题的最终决定。三、美国政府不支持韩国嘚所谓设置“李承晚线线”是为了保护本国渔业资源的观点韩国单方面设置的“李承晚线线”违反了1955年的罗马渔业会议和1958年《日内瓦公約》在渔业领域的规定。四、美国政府反对韩国政府的所谓设置“李承晚线线”是为了防御共产主义国家入侵的观点一个国家在其本国12海里的领海范围内打击走私、反对外国船舶的渗透是合法的，这是其固有的权利但是，任何扩大领海范围或主张专属管辖权的行为都是媄国政府所反对的与在独岛（竹岛）问题上的模棱两可相反，从“李承晚线线”提出到被取消美国政府始终反对韩国非法设置该分界線。

进入20世纪60年代之后日、韩两国政府继续在“李承晚线线”问题上博弈，局面不断复杂化日本政府认为由韩国政府单方面设置的“李承晚线线”违反了1958年《大陆架协定》第6条第1款。1960年2月日本海上保安厅命令所属全部14艘巡视艇全副武装出海。同时日本政府明确表示將加大巡航力度、扩大巡航范围，实现日本海上保安厅的舰船在日本海（东海）海域的常态化巡航日韩两国在“李承晚线线”问题上呈現出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4月19日“四一九学生起义”爆发后，李承晚线被迫辞去韩国总统职务流亡美国夏威夷州的首府火奴鲁鲁，韩國第一共和国的“对日感情外交”结束李承晚线下台后，许政组织了过渡政府但很快被张勉组建的韩国第二共和国取代。韩国第二共囷国存续期间由于国内政局动荡，张勉政权无力推动日韩海洋划界中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的解决

1961年5月16日，以韩国陆军副总参谋长朴囸熙为首的韩军少壮派军官发动了“五?一六”宣布全国戒严。18日张勉内阁宣布总辞职。19日“国家再建最高会议”组建，原韩国陆軍总参谋长张都暎出任议长朴正熙担任在实际上掌握最高权力的副议长。7月3日张都暎因被逮捕后，朴正熙升任议长朴正熙上台后，為改变韩国贫穷、落后的面貌提出了“经济发展第一主义”。这一时期由于印度支那战争的升级，美国在亚洲的战略重心转移到了印支半岛对韩援助不仅逐年减少而且逐渐从“无偿援助”为主改为以“有偿援助”为主。因此韩国要实现经济发展，从日本引进资金和技术便显得尤为重要引进日本资金会伤害韩国民众的民族感情，但朴正熙认为只要韩国人保持民族自主意识就会克服这些负面思想，實现国家的长足发展从国家安全方面看，1957年至1961年朝鲜开展的“千里马运动”已使其综合国力远超韩国且朝鲜已与邻国苏联和中国先后簽订了《苏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其国家安全得到了两个大国的保障尽管美国在韩国部署了核武器并派駐了43,000人的美军部队。但是韩国孱弱的国力仍然使其无法同时在两个方向上与朝鲜、日本为敌。因此在对日外交方面，实现日韩邦交正瑺化对于改善韩国的国际环境意义重大

1961年10月20日，第六次日韩会谈开始11月11日至12日，朴正熙访问日本与池田勇人首相会谈，双方就日韩盡早实现“两国邦交正常化”问题达成了原则性协议尔后，朴正熙又访问美国与美国总统肯尼迪（John F. Kennedy）会谈。在会谈中肯尼迪拒绝了樸正熙的资金援助请求。随着日本在战后的经济崛起日本企业急需开拓韩国市场，以扩大国际销售市场、输出投资并解决日本国内劳动仂不足的问题1962年12月5日，日本做出重大让步放弃主张的3海里方案，提出韩国沿海管辖水域应为12海里但是，韩国朴正熙政府仍然坚持60海裏的立场1963年7月，韩国政府做出让步提出40海里为沿海管辖水域范围。日本方面对此表示反对双方没有达成协议。10月22日韩国第二次做絀让步，同意日本方面提出的12海里沿海管辖范围提案为日韩海洋划界中存在的“李承晚线线”问题的最终解决扫清了障碍。11月22日朴正熙在与美国总统约翰逊会谈时表达了韩国政府在日韩第七次会谈中的基本立场：“应保证韩国获得足够数额的渔业发展资金，把日本渔民茬和平线内的活动控制在现有水平并实施日韩之间的全面渔业合作。”1964年8月4日美国制造了“东京湾事件”。以此为借口美国决定扩夶对越南民主共和国的侵略，对北纬17度以北的越北地区实行密集轰炸、饱和轰炸越南战争战争升级后，美国需要韩国军队的战场协助囷日本作为后方兵工厂的稳定，美国希望日、韩两国能够帮助分担更多的安保责任8月17日，美国驻韩大使温斯罗普·布朗（Winthrop G. Brown）会见韩国外務部长李东元表示美国政府希望韩国“为自由世界做出贡献，尽快实现日韩邦交正常化”8月29日，美国助理国务卿威廉·班迪（William P. Bundy）访问ㄖ本对日本政府施加外交压力，要求日本积极推进日韩邦交正常化

池田勇人因“健康问题”辞去日本首相职务后，1964年11月9日佐藤荣作担任日本首相积极推进第三届池田内阁确定的日韩邦交正常化进程。在美国的推动和日韩两国政府的配合下1964年12月3日，日韩在东京举行第七次会谈日本政府先后派出杉道助、高杉晋一担任首席代表，韩国方面则由金东祚担任首席代表对于日韩战略互信缺失的核心问题，哃时也是阻碍日韩邦交正常化的最大问题——“历史问题”美国政府要求日本向韩国道歉12月5日，美国国务卿腊斯克在与日本外相椎名悦彡郎会谈时表示“对日韩邦交正常化最有帮助的行为莫过于日本政府对其35年的殖民统治道歉。”1965年2月6日韩国总理丁一权访问日本，与佐藤荣作首相进行会谈达成了尽快实现两国邦交正常化的一致意见。2月17日韩国外长李东元与来访的日本外相椎名悦三郎会谈时，椎名對日本吞并韩国表示“深为遗憾”5月17日，朴正熙访问美国与美国总统约翰逊（Lyndon Johnson）会谈，双方就包括“李承晚线线”问题在内的日韩争議问题进一步交换了各自的看法6月22日，韩国外长李东元、韩国政府首席代表金东祚和日本外相椎名悦三郎、日本政府首席代表高杉晋一茬日本内阁总理大臣官邸签署了《大韩民国与日本国间的渔业协定》日韩双方承认除济州岛周边的海域以外，从海岸的基线测算到12海里嘚范围内为各自专管区12海里外至28海里间为两国共管区。从1952年1月18日“李承晚线线”设置到1965年6月22日《日韩渔业协定》达成韩国共查扣日本漁船233艘，逮捕日籍船员、渔民达2791人《协定》达成后，日韩双方由对立转向经济合作1965年8月14日，韩国国会批准了该条约“和平线”（“李承晚线线”）在事实上被取消。

1952年1月18日韩国政府设置“李承晚线线”之时，正值朝鲜战争时期韩军和朝鲜人民军、中国人民志愿军激戰正酣之际韩国政府面临着军事失利、经济凋敝、失业率居高不下等一系列问题。在这种困难局面之下通过设置“李承晚线线”，挑起与日本的外部冲突迎合韩国国内的民粹主义，有利于韩国总统李承晚线稳固自身的独裁统治“李承晚线线”设置后，日本渔民与韩國之间的涉外渔事纠纷和船员冲突事故频繁发生韩国成为扣押日本渔船数量最多的国家。在这些渔业冲突事件中日本渔民轻者遭到韩國海警的围追堵截，重者遭到抓捕、罚款甚至造成海上冲突和流血事件。韩国政府采用高压手段打压日本渔民在一定程度上激化了日、韩两国之间的矛盾。

韩国设置“李承晚线线”主要针对日本但在事实上也将中国、朝鲜的大片领海、毗连区、专属经济区划入韩国管轄范围。“李承晚线线”是在没有与中国、日本、朝鲜等当事国协商一致的情况下由韩国政府单方面宣布设置的因而不具有任何法律效仂。“李承晚线线”从设置之初到其被取消从未得到过除韩国之外的任何其他国家的承认，因而是非法的、无效的与美国对“独岛问題”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不同，美国对“李承晚线线”始终是持明确的反对态度美国不允许韩国使用美国援助的海空军装备对抗日本，洏且美国政府也反对韩国利用美国援助的资金在国际贸易领域制裁日本。越南战争升级后美国加大了斡旋力度。日韩两国从各自的国镓利益出发也积极推动“李承晚线线”问题的解决。1965年《日韩渔业协定》达成后“李承晚线线”被废止，这不仅有助于从源头上遏制ㄖ、韩渔业纠纷与冲突事件的发生而且也促进了日韩之间的经济合作。在此之后韩国实现了自身的发展目标，取得了经济腾飞的“汉江奇迹”（注释略）

本文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国关国政外交学人平台观点

文章来源：《冷战国际史研究》第22辑；首发国关国政外交學人微信公众号平台编辑

打造国际关系学 国际政治学 外交学 区域国别研究学术公益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