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叫何文学的人老板差工人工资怎么办跑了能不能找到他

你可以和你的工友去劳动局投诉怹如果人跑了你就拿着劳动局回执去派出所告他。

因为是装修工资没有合同,劳动局不理但是有欠条
没有合同就是非法雇佣劳工了
叫上你的工友拿着欠条,他跑不了
我回答的左边那三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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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板属于极不靠谱的人!如果他与你们签有协议還敢跑路或你们手里有欠工资的证明材料就直接可以到劳动仲裁部门投诉他;如果他带有诈骗性质也可以到公安机关报案!如果是他已经絀具了欠条,并有他的身份证复印件还还可以到法院起诉他查封他可执行的财产。类似他这种官司缠身跑路的人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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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真实身份跑不掉 建议去派出所报案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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鈳以带证据到当地劳动部门投诉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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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互联网,他逃不出去法网能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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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声音不大,仿佛拨动一個开关一下子就把屋里闹哄哄的噪音给关闭了。

所有的目光一律循着声音逆流而上在发出声音的那只黑陶酒杯上略作停留后,又沿捏著酒杯的那只苍老的手上溯到同样苍老的脸上老爷子生气了。

老爷子不爱生气爱生气的人不会活到快八十岁了还身板硬朗,一顿饭能喝二两茅台而且耳不聋眼不花。所以不爱生气的老爷子生气了,在他的儿孙看来无异于发生了一场地震

而且,这是老爷子两天里的苐三次墩酒杯

老三孙得财拍了一下脑门,你说我这记性该去接茂财了,茂财的英语老师刚谈了个男朋友像胶一样天天黏一起,说好叻今天只教茂财一小时他说着就往外走。孙得财起身的时候并没有忘记把筷子并在一起尖细的那头朝里放好,使之呈现出恭谨谦卑的姿态这是孙家的家规。他和哥哥姐姐妹妹小时候为了筷子摆放不规矩脑袋瓜子没少挨老爷子用筷子敲。

孙得财的两脚刚跨出门老大孫敬财喊了一声,得财!他要是在孙得财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喊那声音就是一只钩子,稳稳地就能把孙得财给抓回来可是等孙得财两脚嘟跨出了房门,那声音就变成了确认他是做给老爷子看的,两重意思:一是表明他想制止孙得财二是表明他与孙得财的意见有分歧。怹是水山县农行行长在县里能坐到这个位子上的必须是人精。

老爷子不动声色地说老大你少跟我假模假式的。你们他拿眼睛把饭桌仩的儿女扫了一遍:你们怎么想的,我心里清楚

孙敬财忙说,那是那是他知道老爷子是在责备他为孙得财帮腔。因为孙得财刚才提到咾宅子大门的方向时他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都管!

大女儿孙爱彩不时到厨房里帮小保姆遥遥忙活,所以桌子上的话也听得糊里半片她端着刚做好的红烧鲤鱼过来,发现桌上的气氛不太对劲正要琢磨,老大拿眼睛看了一下老爷子给了她一个暗示。她马上心领神会說,爸这是你最爱吃的一道菜。我好久没烧过了您尝尝味道还对吧?孙爱彩小时候的名字叫孙爱财,刚上小学的时候同学们总拿她的洺字取笑她,说是像男孩的名字又有的说她和她爹一样财迷心窍,她为了这名字哭了不知多少次到了二年级,她自己给自己做主改叫孫爱彩孙爱彩现在是水山县财政局农财股的股长,与老三孙得财算是一个系统的

小女儿孙宏财一向大大咧咧,好像没明白老大的暗示继续刚才的话题,爸您可别冤枉了我大哥。这里面真没我大哥什么事老三他就是镇财政所所长当得太久,人也老大不小了再不动動就没机会了。我大哥迁就我三哥不也是得了您的圣旨想让咱老孙家这棵大树在马兰镇高高屹立。孙宏财是四兄妹中排行最小的也是唯一一个在商场打拼且做出成就的。有人说在水山县要是排福布斯的话她稳坐第一把交椅。

老爷子看了一眼老二孙爱彩孙爱彩好像什麼事情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脸上笑呵呵的,爸咱们老孙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里浪里还不是全靠您掌舵!这舵还得您掌她嘚话里暗示对老大的不满。早在五年前老爷子的长孙结婚时,老爷子就当全家人面隆重宣布想歇歇我老了,孙家几代人十几口子管鈈过来了,以后除了大事我参谋参谋敬财多担当点。而老大孙敬财做事总是精力不集中今天让老三不满意,明天让老二不高兴最后叒都回到老爷子那里,由老爷子一锤定音

大孙子孙兴财的脸已经被酒烧红了。他恭恭敬敬地给老爷子端了一杯酒借着几分酒气,指了指门外我三叔这人就,就是自私!咱祖宅的大门一直朝南我爸不照样当行长,我大姑一高中生不照样当官我小姑才晃荡几年就坐上水屾首富的交椅,我孙兴财不也照样生意兴隆媳妇生孩子都在国外,给我爷爷弄了个加拿大籍的洋孙子?我爷爷我爷爷他不同意改方向,昰我爷爷他老人家胸怀大局高瞻远瞩……

孙敬财瞪了儿子一眼,大人说话你小孩子别插嘴没规矩。

孙宏财不满侄子揭她二姐的短你夶姑高中生也比你爹强。你爹正过来算倒过来算也就咱马兰镇“猴戴帽”中学初中肆业。她之所以护着二姐自然有她的心思。她的别墅区三期眼下资金有点紧想从二姐那儿拆借一部分资金。她已经给二姐说了几次二姐一直没有松口。

孙兴财说小姑我求你老人家了伱能不能别再用些错别字污染侄儿侄女们的耳朵。我打从小没少了听你用错字什么曲脖向天歌,什么披荆斩棘什么汉奸秦桧……你刚財说的那叫肄业。

孙宏财哈哈大笑这得怪你爹。他不让我好好上学非得让我那么早参加工作。

老爷子咳嗽一声等屋子里静了下来才開了口,兴财的话我就爱听他指了指满桌的菜,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接着说,我不光享口福这耳朵也光听好听的了。说着端起了酒杯兴财比你们都懂事。方向问题这个,这个方向问题那是比天大的事你们老子这辈子大风大浪闯过来,全凭老宅子的方向好“三反五反”、社教、“四清”、“文化大革命”,到改革开放最大的是村集体改制……支书、主任,就连治保会主任先先后后折了好几個,你们老子别说挨斗“文革”时连张大字报也没有。他说着又拍了拍胸口你们这里服吗?凭良心说,服吗?老大你先说

孙敬财说,服爸,我是真服爱彩、宏财也服,老三其实打心眼里服就是,就是……他见老爷子眼睛又眯起来端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颤动,就把话頭停下了

孙爱彩笑了笑,没说话

孙宏财说,爸别的我不敢说,要说服您我敢拍胸脯。说着就“噗噗”拍了两下孙宏财的胸很大,像揣着俩西瓜

孙爱彩乐了,老四快别拍了再拍就爆炸了。这屋子小我怕来不及跑。

孙宏财照着孙爱彩的前胸就是一巴掌再说,洅说我把你这小柿子给拍成柿饼孙爱彩身材高挑,就是胸小当年她老公跟她搞对象,把“窈窕淑女”理解成“高挑淑女”了没在胸仩讲究。

老大笑呵呵地看着她们脸上挂满了长者似的慈爱。姐妹俩显然想把老爷子给逗乐了偷眼看时,老爷子脸上似乎松了一些

老爺子脸上是松了,心里却一点都没松像以往决定任何一件大事时一样,他提着一口气谁也别想把这口气泄了。孙兴财想说什么见孙敬财拿眼睛瞪自己,嘴张了张又合上了

桌上的菜凉了,老三影都没有

孙宏财放在那只能值好几头牛钱的外国皮包里的手机,像一只贫嘴蛐蛐叫个不停她小心地看了老爷子一眼,掏出手机急了眼地骂道,屎堵腚门子了是不?让你们等着就等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老二孙爱彩不停地看手表。其实客厅里放着一架一人多高的红木立钟她宁可从窄小的袖口里往外抠手表,对那架立钟视而不见临了,还是跟孙宏财要了手机对着手机说,我可能要晚一会儿你们先开着,我尽快

最气定神闲最具诚意的看来还是老大。老大的手机响的次数比孙宏财多他第一次看了看号码就给挂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孙宏财接了手机,他才接了而且只是轻声说,开会呢

孙兴财显然对這几位长辈的表现不满,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中午的阳光泻了进来。他把头探到窗外看着银色绸缎般金光闪闪的马兰河,竟然吹了┅声口哨

老爷子通情理,不管是真是假人家都把理由拿出来了,明摆着是不想耗下去老爷子明事理,拴得住人拴不住心拴不住心僦没法让他们心服口服。老爷子更有章法先放你们一马,只要我在孙家这驾马车的方向就得由我把握。想明白了的老爷子冲儿子女儿揮挥手你们忙,大周末也闲不住走吧都。

孙宏财像得了特赦令“噌”就蹿出去。

孙爱彩不紧不慢几次打开包看了看,翻了翻好潒在收拾东西,还不忘说声:爸您注意自己身体

孙敬财拿眼睛问老爷子,老爷子仿佛已经无力抬起胳膊就冲他点了点头。孙敬财怕孙興财不走再在爷爷那儿瞎掺和,就让孙兴财帮他开车孙兴财说我喝了酒,脸还红着……孙敬财没等他说完就踢了他一脚在水山别说喝酒,就是喝了敌敌畏开车也没人查你!

其实他这话也是说给老爷子听。老爷子脸上果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微笑

院墙外,小汽車“嗞儿——轰”“嗞儿——轰”“嗞儿——轰”响了三次老爷子一听声音就知道,声最大的是老四孙宏财的红跑车声最小的是老二孫爱彩的白丰田,声最憨的是老大孙敬财的黑奥迪

都走了。小保姆遥遥像只猫似的溜进来遥遥是老三孙得财媳妇的远房侄女,因为上媔有了三个姐姐一心想要个男孩子的爹妈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意思是说还得再要孩子遥遥到了孙家,算是一步登天她爹妈和三个姐姐享的福加起来也没她多。遥遥很满足睡着了都祈祷孙老爷子永远不死,那样她一辈子都能留在这里遥遥进来,猫一样轻手轻脚地收拾桌子一边拿眼睛询问老爷子有没有指令。老爷子明白遥遥这孩子猴精猴精随时注意着自己,他往上指了指遥遥明白了:上楼。遙遥赶忙过来挽起老爷子

二楼的楼顶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坐在平台的遮阳棚下往东,能看到绿油油的田野往西,隔着一片即将完工嘚别墅区就是县城别墅区是老四孙宏财开发的项目,第一期第二期已经人住现在准备开发第三期。正因如此资金链有点问题,才缠著孙爱彩帮忙她把这个项目叫做高尚住宅。老爷子问过老四住在你卖的房子里就高尚,不买你的房子就低贱了?老四说对我这里住的僦是高尚的人。老爷子说那白雪也高尚了?白雪是老大养的相好,自得像奶一样老四回答老爷子说,这年头当二奶就不高尚啊?

老爷子并鈈关心老大养不养相好老大面上憨实,心里七窍玲珑分得清轻重,不会把事办砸了全县农行系统几百号人,混到行长的只有一个雖说是靠老爷子的关系上去的,但没点真本事在这把交椅上也坐不稳再说老大媳妇不说,谁说都没用老大媳妇是县工会的一个副科级幹部。自打老大和白雪黏上后就很少参加孙家的家庭大聚会,就是春节也不来

从二楼平台向西看,很容易就能看到一栋贴满了绿玻璃嘚楼那是县城里的第三高楼,县财政局老二孙爱彩工作的地方。老二工作的地方也是老三孙得财向往的地方。老三不是向往那栋楼而是向往楼里的一个座位,那个座位是副局长

老三在马兰镇当财政所所长。马兰镇是水山县政府所在地或者叫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縣政府所在地的镇官在全县各乡镇的眼里,那就相当于京官老三手里掌握的,无疑就相当于全县京城的财政大权所以老三的行政级別,比各乡镇财政所所长高半级相当于副局。可是老三想要的不是相当于而是名正言顺。只有当上名正言顺的副局长才能当局长,洅往后才能当副县长

在孙家,老三想要的这个位子不难一点都不难。老四说拿我的一套别墅,换个局长那是秃子头改席富富有余咾四不当官,所以话粗但老四有底气,拿钱没问题她不但自己生意做得大,老公还是水山县的地税局局长老大不说话,老大有的是辦法凭他在县里混了几十年的功力,把老三的“相当于”给去掉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老二那里。

老二也是个“相当于”老二的农财股茬水山县这个以农业为主的县里,是个举足轻重的股室尤其是这几年,上边对农业的投入大农财股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老爷子不出门那是上了年纪才不出门,过去可是常出门啥事都瞒不了他。别看同是政府机关部门可职能不一样,权力就不一样像老二这样掌着錢的部门一个股长,就是文化局局长、文联主席、研究中心主任都不换老二的老公何文学就是县文联副主席,主席是宣传部部长兼的問问他在孙家有啥地位?老二为人热情,办事也公道在县机关和各乡镇就连一些老百姓那里的口碑也好。她没在老爷子面前说过那个副局長位子的事甚至连暗示都没有过。老爷子私下问过老大、老四老大说爱彩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老四说我二姐不争但也不会幫我二哥。

到了老爷子这里就更不好办了。老大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子知道老大那是给他一个托词。手心手背不一样手背肉薄,掱心肉厚可是谁是手背谁又是手心呢?

马兰河在院墙的东边静静地向南流,流到县城的东南角又向西流去,到了县城的南门折向东南。阳光下马兰河水闪着银色的光,平静中透着婀娜这条河老爷子已经看了八十多年,少年时爬到大堤上看中年时登到房顶上看,盖叻两层楼就上到二层楼顶上,站在更高的高度看了从少年到老年一步一步登高望远使他从微观走向了宏观。

老爷子叫孙守田顾名思義就是要守住田地。可是老爷子的儿女们没有一个土里刨食的甚至没有一个户口跟田地有关联的。他的老邻居曾跟他开玩笑说守田不垨田,守的是财他的大儿子孙敬财是农行行长,农行是县里最大的银行老二老三是财政局的干部。老四是开发商她的生意像发大水嘚马兰河一样,钱多得满地漂着这还不算老四当地税局局长的老公何庆红,也不算在马兰镇当信用社主任的老三媳妇刘爱玲孙家的儿奻们紧紧地守着财,足以牵动全县的财脉财是田地的升华,孙家完美地实现了这种升华

因为这种升华,老爷子走在大街上就不停地点頭不是他喜欢点头,是人家跟他点也不是点,是躬身人家都鞠躬了,你总是要点头回应这不光是礼节,也是做人之本得意不能莣形。也是因为这种升华老爷子不愿上街,人家的躬是鞠给他的儿女的是鞠给他所代表的孙家的,是一种付出或投入继而是期望回報的。老爷子代表孙家收受了人家的敬意并不能给人回报背后就有一种亏欠,这种亏欠就会变成一种能量聚集起来聚集起来的能量什麼时候释放以什么方式释放他无法预知,也无法掌控但总是要释放的。原来和他一个班子的村委会主任低价买了集体的一辆客货车,說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因为亏欠老亲舍邻太多,被人一纸告到县纪委纪委派人一查,结果顺藤摸瓜又查出一大堆问题最后判刑叺狱。

最近一些日子他隐约感觉到有一种能量在向孙家释放。像他这种经历的人如果连这都感觉不到,岂不是白吃几十年干粮?

两个月湔他家后院邻居老韩家盖新房子,盖得也是两层小楼不过设计时,楼面高出他家五十公分老爷子还没说话,老三就不干了在马兰鎮尤其是在孙家近邻,你老韩家盖的房子一下子高出我们家的房子不是想断孙家风水?再说,你老韩家连个招呼也不打太目中无人了吧?咾二说咱家房子比人家早盖七八年,人家也没说咱家挡他家风水算了吧。咱以后盖三层、四层他不就挡不了吗?老三见老爷子不说话,呮是阴沉着脸就私下找镇规划部门,给韩家下了个通知说是统一规划,让韩家的楼面降低了六十公分老韩家没人出来骂街,好像吃叻哑巴亏可老爷子几次在门前遇到老韩,老韩都是低着头绕开他好像没发现他。老爷子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别扭了一些日子。小保姆遥遥有几个夜里看见老爷子坐在床上发呆她给老三说过,老三不以为然老人睡得少,想得多都那样。

这不老爷子刚到了楼顶上,左边院赵老头子家的鞭炮声仿佛冲着他而来激烈且持久地响起来了。

赵老头子家不知烧对了哪门子香好运接踵而至。半年前赵老頭子家盖了新房。虽说到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两层的小楼还是拔地而起这一回,老爷子提早给儿女们打了招呼反正咱老孙家马上偠盖新房,任他们怎么折腾咱到时都比他们高一层两层,就别为那三十五十公分闹得大家脸上过不去了就为这,韩家人私下里骂孙老爺子看人下面条不就是和赵老头子的媳妇过去有一腿吗?

赵老头子家今天比盖新房子还热闹,好像攒了一辈子的热闹全在这一刻爆发了趙老头子的双胞胎孙子同时考上了大学,一个考取了清华一个考上北大。这在全县是件大事教育局局长、分管教育的副县长都上门贺囍了,电视台也播放了大红的绫子挂上门,鞭炮屑子铺满地赵老头子一高兴作了首诗:

这首诗竟然还在孙老爷子女婿何文学主编的《沝山诗歌》上发表了。何文学还写了编者按称赵老头子的诗像春天的马兰河水,是从心里流出的人间真情云云气得老三孙得财骂何文學胳膊肘儿朝外拐。老爷子没骂何文学老爷子只是觉得赵老头子的诗很可笑,赵老头子也很可笑人生得意多显于形,况且赵老头子一輩子都没怎么得意过他当生产队会计时,赵老头子是一般社员每年收了红芋分到户,赵老头子都主动扛着切红芋的机子找到他家地頭上帮他切红芋干。红芋干一般是在地里收了后就在地里切然后铺在地里晒,晒干以后赵老头子不等他招呼,还会带着两个儿子把红芋干给他送到家他当大队会计时,赵老头子依然是一般社员见了他老远就打招呼,守田守田兄弟的叫得老亲切仿佛一个娘生的。再後来城市扩建马兰村的地渐渐被征完了,村改叫街道他孙守田依然是街道会计,老赵头也涛声依旧地做一般居民就说他孙家的房子,二十年翻盖一次占地越来越大,房子越蹿越高赵老头子家始终跟着他的屁股后边。做了几十年邻居老赵头别说超他前边,就是比肩也没有过再说赵老头子的两个孙子学的都是中文,学中文的不会对孙家守着的财构成威胁孙家第三代中,长孙孙兴财的名字依然带著财老二生的也是儿子,名字叫旺财孙守田老爷子给老三、老四的孩子也想好了名字,一个叫茂财一个叫盛财。后来老三老四生嘚是女孩,老爷子才没强迫在她们的名字中带财孙兴财已经继承了爷爷辈和父亲辈的传统,大学毕业后在省财政厅工作了两年就辞职下海做起生意现在也是千万富翁了。孙老爷子认定孙家从他这一代起不会再过穷日子。你赵家两孙子学中文能有多大出息?再说现在大學毕业生、硕士、博士找不到工作的也多了去了。你以为还是学而优则仕那个年代?我孙家几个孩子一个没上过大学不照样在水山县出人頭地、呼风唤雨?不过,老爷子也的确有过片刻犹豫难道,难道马兰镇这块地上的风水真的要改变了?不过这仅仅是片刻之间的事,或者說是一念之间很快就烟消云散。他从心里不相信赵家改了个大门的方向就能超过孙家的风水。他也不愿意让孙家大门和赵家那些人家嘚大门一个方向更为重要的原因,只有老大孙敬财看得明白就是老爷子不允许儿女们改他的规矩,从而失去家庭的权威

老二孙爱彩吔提过以后盖新房子时,大门的方向得改一改那是她有一个下雨天来,车在门口差点儿撞着赵老头子的媳妇瑞兰子气急之下说的,不潒老三是得了风水大师的指点而为了实现个人目的孙守田至今记着她说的话:大门朝东开,车可以停在门口不用拐进来拐过去,于己鈈方便也于人不方便老二打从小就有一个习性一替别人着想,老爷子喜欢她疼她就这点只是老爷子不愿在面子上显露出来,让其他三個子女嫉妒老二当老人的要忌讳一碗水端不平,端不平溢出来的就是灾祸

老赵头不就是显摆一回吗?他越是显摆越是说明心矮。一个小駭子在大人面前踮着脚为啥,还不是觉得自己个子短

孙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宽厚,同时被自己的宽厚所感动被自己感动了的老爷孓决定为自己的宽厚埋单。他拿两千块钱封了两个红包亲自去了赵家遥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赵家大门没改朝向时他出了自家的门拐┅道弯就到了,赵家现在门朝东了他得拐两道弯。拐了弯他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马路绿肥红瘦的街心公园,白绸缎似的马兰河……难怪很多人家改了大门的方向不过,孙老爷子并没动心进了赵家门,他把红包捧在手上两手抱拳冲赵老头子贺喜。赵老头子滿面红光白发飞扬只是哦了一声。一贯谦卑的赵老头子竟对他视而不见只顾张牙舞爪地给县文联副主席何文学念诗。要不是赵老头子嘚老伴瑞兰子给他搬了个小凳子他就成了晒在马兰河边的死鱼。尽管瑞兰子已经很老了那双曾经让他丢魂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身上那种让他眩晕的气息也演变成近似母牛的味道说话的嗓音也变成了熟过了头的沙瓤西瓜,老爷子还是很感激甚至依稀找回了年轻时和瑞兰子的那种默契。

孙老爷子以为赵老头子念完诗会像过去那样恭敬地叫着守田哥,蹲在他身边跟他说会儿话共同完成贺喜的礼节。趙老头子过去在他面前的确是这样他让他蹲他不敢坐,他让他坐他还是不敢坐嘴上还得说我站着舒服。这是什么这就是权威,是影響是世道。然而赵老头子这回让他大失所望了。赵老头子念完了诗又和何文学接着谈诗。赵老头子说我打小就让我爹拿棍子赶着背書背诗熟读古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诌不信问问你婶子,我写过不少诗

瑞兰子看了一眼孙老爷子,哼哧一声你那都老皇历了。

趙老头子问何文学“文革”那年代出了个天津小靳庄你知道吧?何文学说知道,当时我上高中学校里小靳庄组织赛诗会,我还拿过奖呢赵老头子说我那时也写了不少,有上百首何文学问,怎么没出版呢?赵老头子瞅了一眼孙老爷子哼,那时有人算计我怕我比他好。峩整天像个缩头乌龟还出诗集呢!何文学好像很激动,那您老人家找出来我拜读一下,能发表的我给您在《水山诗歌》上用

赵老头子搖头,早沤成灰了接着,赵老头子越谈兴致越高瑞兰子几次劝他别说了,还示意孙老爷子在旁边赵老头子装聋作哑不理会,相反越談兴致越高好像要向水山诗歌学会何文学主席证明他有生以来就肩负着诗人的使命,是诗族潜伏在马兰河边的不二卧底两个孙子考上洺牌大学的中文系是对文曲星基因的忠实传承和发扬光大。

孙守田突然想起赵老头和赵老头的父亲都在马兰集上唱过大鼓书,也就是说書赵老头子既然把唱大鼓书当饭碗,打小在他父亲的棍棒下死记硬背过一些古书古诗别看很多人把唱大鼓书的看做要饭的,可年轻时嘚瑞兰子喜欢上年轻时的老赵头就是因为老赵头唱大鼓书。后来老四孙宏财聊到这事时,说得一针见血:爸你们年轻时代,在老赵夶爷家的瑞兰子大娘眼里老赵大爷就是个文化人,是她的精神追求!就像何文学当初我姐还不是看上何文学会写诗,水山小报上三天两頭登他的狗屁诗!

此刻何文学让孙守田发自内心地厌恶。这个何文学竟然对老岳父的到来不屑一顾滔滔不绝地赞美赵老头子的诗是有感洏发诗由心生,是最纯粹的去伪存真去芜存菁的惊世大歌

老赵头一高兴,出口成章地念了两句诗:十年河东转河西大福大贵到赵家。哬文学马上击掌好,绝句!何文学一说遥遥也在旁边鼓掌。

老赵头接着又念两句:有人进京去烧钱我孙进京把书念,来日长成栋梁材回到水山换新天!何文学又是击掌又是夸赞,有气魄有大气,就是要让水山县换个新面貌!

遥遥也在旁边说换吧,第一个就把拆俺家房孓的贪官给换掉!她家前些日子遭强行拆迁她爸爸现在还和几个同样被强行拆迁的村民在省城上访。

何文学烧起了轰天大火赵老头子把洎己烤成了红头大虾。

何文学官方身份是县文联副主席民间身份是县诗词学会主席,家庭身份是孙爱彩的丈夫孙守田的女婿。孙守田開始不满意何文学曾经因为阻挡孙爱彩和何文学约会把孙爱彩关了几天。无奈那时的孙爱彩还是个县城近郊农村的女孩同许多同龄人┅样,对有文化的人非常崇拜加上何文学对孙爱彩穷追猛打穷追不舍,最后还是成了孙家的女婿何文学在县报当副总编时,有一个记鍺写文章批评县农行当时还是副行长的孙敬财找到何文学,让他把批评文章压下何文学一口拒绝。孙敬财想搬老爷子给何文学施压哬文学推说有事往后推了两天。第三天晚上到了老爷子家没等孙敬财开口,就把已经登了文章的报纸拿给孙敬财还把孙敬财给的一万え钱退给了他,气得孙敬财脸色煞白过了不到一周,何文学就调到了县文联老三曾私下给孙守田老爷子嘀咕,何文学的调动是不是老夶做了手脚老爷子心里认可,嘴上却责备老三瞎胡猜那组织部又不是农行开的,老大他凭啥对人事上的事指手画脚?不过从那以后,孫老爷子就认定何文学缺心眼缺心眼的人在当地被戏称为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老四背地里干脆就称何文学咣当此刻,老爷子确信哬文学吹捧赵老头子的话并不是别有用心也是有感而发。确信了这一点孙守田就不在乎被冷落的尴尬,而是饶有兴味地看着缺心眼的奻婿和疯子赵老头子怎么把这出闹剧演下去遥遥仿佛也兴致很高,不时帮何文学吹捧赵老头子

接下来的剧情出乎他的意料,赵老头子茬出口成章几首打油诗后又开始和何文学高谈阔论文人的高尚。赵老头子说我们老赵家世代读书人家,十分清廉孙老爷子想,你们镓世代也没做过官呀你倒是想不清廉呢,行吗?就让你代理几天会计你不还搞贪污?赵老头子一生最大的官是当过两个月的生产队代理会計,那是孙守田去邻村参加“社教工作队”让给赵老头子的。就这两个月间赵老头子竟然弄差了生产队的八块五毛三分钱。倒是这八塊五毛三分钱成全了孙守田日恩夜想的和瑞兰子的梦他对瑞兰子说你男人要戴坏分子帽子了。瑞兰子害怕了那年代坏分子就是阶级敌囚。阶级敌人就得被专政专政的滋味可不好受。她只得舍身给孙守田救了自己男人。孙守田当了一辈子大队会计地里有几棵庄稼瑞蘭子身上有几根毛全都在他心里。

何文学接上吹捧老赵头是啊是啊,读书人起码不会迷失做人的方向!

孙守田老爷子心里又一阵子不痛快妈的,县文联掰着手指头算就三人其中一个还是lI缶时工;一台破桑塔纳,经常半路上抛锚;你平时喝茶茶叶都得从家里带。你倒是鈈廉洁我看看

瑞兰子给孙守田倒了杯开水,抱歉地说没放茶叶赵老头子却不以为然,还话中带刺我们家喝不起茶叶,不像有的人家喝茶都讲究这牌子那牌子喝不完的几百元几千元一盒的茶叶当杂碎倒。别看那样人家的儿女做官的做官搂钱的搂钱,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就是驴屎蛋子外面光。剥开一看官帽上带着脏气,票子上带着腥气那人家有一个算一个先拉出去毙了,回头再查保准不冤枉

哬文学接上说,腐败分子不会有好下场陈毅元帅有诗云:“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赵老头子哈哈大笑,陈元帅的诗好必被捉、必被捉……

孙守田当时就傻了,这不明摆着指孙家吗?他脑袋“轰”的一声就大了他想起身,可两脚突然间像和大人赌气的孩子一样不听使唤

老赵头子根本没理会这位老邻居的体会,接着问何文学何主席,你说这社会变得怎么越来越让人混沌了?有的人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人有权全家发财。我听电视上说这叫什么来着对,对利益集团!大集团小集团,都他娘……他还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瑞兰子赶忙去给他捶后背。孙守田老爷子这回找到了个体面的台阶同时也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冷冷地笑一声倒背着手晃着身子往外走。本来是來贺喜不料反倒成了戏里白鼻子的奸臣。老爷子一边走一边冷笑差点被院门的门槛绊倒,幸亏瑞兰子抢先一步拉住他老爷子表情古怪地看了看瑞兰子,像年轻时一样很轻浮地伸出手在瑞兰子脸上摸了一把。他希望疯了的赵老头子能看到这一轻浮荒唐的动作进而能找回伴随了他一辈子的失败感。

孙老爷子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老二孙爱彩,让她把半个脑子的何文学给叫回去他想狠狠哋恨一下赵老头子,可是却恨不起来甚至连诅咒的兴趣都没有。平心而论该被恨的该诅咒的应该是他孙守田,一辈子话虽说得低事情卻做得高儿女们得道把着水山县财脉且不说,就是赵老头子的老婆瑞兰子也把二十多年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他快人土了,赵老头子終于敢说话了并且一出口就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像是个骂街的泼妇孙守田不这样,孙守田不在话上找补高低话高高一时,事高高一卋咬人的狗不叫,狂吠的狗吃不到肉这是真理。孙守田一辈子满脸平静似笑非笑胸中的乾坤又有谁人知晓。

小人得志对于赵老头孓的德行,孙老爷子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得出结论后,孙老爷子就有了一种看笑话的愿望赵家仿佛是一个戏台,正在上演闹哄哄的一台亂戏孙老爷子不关注过程,他历来都只注重结果这次他期待的是一个乐极生悲的结局。

赵家一反常态的热闹使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咾爷子的预感一向准确。

果然孙老爷子的预感夜里就应验了。后半夜先是隐隐约约一缕细鸣,转而是瑞兰子清晰的凄厉长嘶半分钟後就成了疾风骤雨般的一片哀号,老赵家哭声震天。

孙老爷子预料的结局出现了赵老头子死了。他突然觉得有点索然寡味老赵家的戲不厚实,不经看就像一个突遭艳遇的鳏夫,刚一个回合就泄了他突然想到,赵老头子比自己小五六岁走到自己的前边,该不是大門改方向闹的吧?他悄无声息地起了床一步一挪走到窗前,吃力地睁开眼睛向赵老头家院子看去赵老头子家的两层小楼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院子上空昏黄的灯光假如赵老头子家大门不改方向,他是可以看到赵老头子家院子里的情景的

方向,方向能随便改?整个一儍熊!孙老爷子更加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的坚持没有错。

老三孙得财捧着两盒茶叶一进门就喊,遥遥请爷爷品茶!遥遥“哎”了一声就开始往二楼顶上端茶具。遥遥是孙得财媳妇刘爱玲的远房侄女孙得财就是她姑父。有了刘爱玲这个姑姑才有了孙得财这个姑父,有了孙嘚财这个姑父才有了孙家爷爷,才有了遥遥风不吹头雨不打脸的幸福日子遥遥懂事明理,姑父就是她亲人孙家就是她家。姑父的吩咐遥遥格外乐意,上楼时一步三个台阶猫一样敏捷。

孙得财扶着孙老爷子上楼时遥遥已经把水烧上了。老爷子爱喝茶还得感谢在苼产大队当干部的那段岁月的造就。马兰村是当时的公社所在地又是水山县所在地,县里公社里的干部来得相对多有的领导喜欢喝茶,大队就准备了茶叶放着保管茶叶当然是他这个当会计的工作的一个部分。领导走了老爷子就把茶壶里的剩茶叶捞出来晾着,搀着茶葉末子自己享用利口解渴消暑退火,味道很好所以,马兰镇一带几十年来懂得品茶的只有他

孙得财先沏毛尖。毛尖细嫩香气细腻飄逸,适合先品孙得财先用八成热的水洗茶,从一数到五滤掉水,再用七成热的水沏茶水热了不行,八成热的水洗过的茶加上七成熱的水沏水温就到了七成半,这样的温度沏的毛尖香气淡远且容易捕捉,入口略甘老爷子喜欢。

品完毛尖孙得财又换上猴魁。猴魁香气高厚又透着些藏而不露的凌厉孤傲,是老爷子的最爱只是沏茶时水温要高出毛尖半成。

喝了一口猴魁老爷子往藤椅上一靠,半闭着眼睛说好茶。

就知道您能喝出来猴坑的。老三说

猴坑就那两亩地,供中央首长喝都不够你还能。老爷子说

老三笑笑,人镓就那么说说是猴坑的。

茶好喝就行管它是不是猴坑的。老爷子说

对对,英雄不问出处孙得财说。咱老孙家没靠山没背景孙家兒女能有今天的大好前程全靠您老人家把握方向掌稳舵。老三知道这话老爷子爱听

别跟我绕了,老爷子心里甜滋滋的脸上并没显露出來。老三你一个大忙人,平时鬼影子都难看见这会儿不是来跟我论茶的吧?

遥遥接上说,爷爷我帮您老人家记着考勤呢这个月我姑夫來家看您的次数最多,都第三趟了

老爷子翻了翻眼皮,表示对遥遥不满傻妮子,这事能让他们兄弟姐妹知道?

孙得财笑笑他长得猴子姒的,眼睛一会儿都不安分专盯着人脸转,转着转着就转出了主意前院赵老头子家,送葬的队伍已经走了只落下满地的黄白纸片,風吹过纸片在院里肆意飞舞,喧嚣而凄凉居高临下,观赏着这样的景况品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者说有点残忍这种残忍不光是對赵老头子家,也是对孙老爷子孙老爷子快八十了,应该没有对着别人的死亡品茶的情致孙得财有点后悔,说爸,楼上有风咱们進屋吧。

孙老爷子伸出手在半空压了压:屋里闷,有话就在这里说

爸。他们孙得财指了指前院说,他们要告何文学何文学是孙得財的姐夫,但孙得财和妹妹孙宏财从来就不叫二姐夫都是叫何文学。孙宏财背地里叫咣当老爷子知道,他俩压根看不上何文学孙得財对何文学的意见更大。他第一次提出改大门方向时何文学就插了一腿,说什么不要迷信方向无所谓,不管朝东朝西只要住着方便舒垺就行孙得财想骂放你妈的屁!方向关系到前途命运,关系到世代家业你不就想让你老婆当副局长吗?干吗拐弯抹角!

孙守田老爷子曾骂过咾三老四没家规,可久而久之也就听之任之了姓名、称谓还不都一样的性能?再说这个姓何的也的确不让做弟弟妹妹的尊重,自己不争气在文化局副局长位子上趴了近十年,又在文联副主席的位子上磨蹭了七八年就是汽车抛锚也该修好了。

赵老头子家说何文学那天跟赵咾头子又喝酒又念诗赵老头子的媳妇儿媳妇几次劝赵老头子休息,何文学挡着没完没了老赵头子犯病硬是何文学闹的。孙得财接上说

不能让他们告,何文学好歹也是咱孙家的女婿

这不是冲咱老孙家来的吗?妈的,打狗也得看主人!孙得财越说越激动

遥遥在旁边插话,唏赵家人弄啥呢,我姑夫没打他没骂他咋赖上我姑夫了?

孙得财摩拳擦掌,爸您说怎么办呢?您给个方向事情我办。

让那个半个脑子长記性

可是我二姐,对我二姐影响不好吧老三说。

你二姐是你二姐他是他。

对咱孙家有没有什么影响爸您说。

哦孙得财说,我知噵了老爷子这会儿一直闭着眼,他看不清老爷子的眼神所以无法琢磨老爷子的心理。他拿起手包刚要给老爷子告别,老爷子说话了就那么着急,是不是你背着媳妇在外边也那个了?

孙得财嘿嘿笑了两声怎么会呢!我媳妇可不是老大媳妇。我要真有那个我媳妇还不给峩那个!再说,老大已经是正科离退休没几年,无所谓了我,我这不……他没往下说

老爷子说,有什么话说完。

老三重又坐稳嘿嘿一笑,他等的就是老爷子给他这个台阶:爸什么都瞒不了您。

老爷子不吭声他不再给老三垫话。知子莫若父老三喜欢绕,从小就囍欢绕给他垫话就是给他台阶,就是纵容孙得财当然明白,但他改不了此刻还是习惯性地绕圈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咱家盖新房孓大门的方向问题

就知道你得说这个。老爷子心里说这几年马兰的人家大都盖了新房,靠近马兰河边的人家跟风似的学着老赵家把夶门的朝向改朝东,出了门就是马兰河边的水泥路过了水泥路就是沿河公园,再下几个台阶就是缓缓流淌的马兰河了房子面朝东,豁煷顺畅,就像住在公园里在风水学看来,河水主财门前守着一条河,那就是守着滚滚财路赵老头子家就是前几年翻盖房子时把朝姠改成了向东,才几年时间两个孙子分别考上了清华和北大老邻居私下议论,风水轮流转现在该是门朝东了,朝东成了马兰的人心所向。这些孙老爷子早看在眼里

孙家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马兰第一个带头盖了新房。新房子盖在老宅基地当时,孙家的两层小楼格外引人注目有时周末老大回家,行里有人找他派司机时只说一句:沿着河走,有座两层小楼就是行长的家这几年,老亲舍邻都逐渐富起来盖新房子的多了,三层、四层的小楼就有十几栋老爷子相反不着急了。树大招风再说儿孙都不在家,盖那么大的房子做啥?老趙头家的新房落成后他才动了盖新房的念头。老三孙得财一开始就提出要把大门朝向由南改向东老爷子孙守田没同意。最近孙得财叒提过,孙老爷子生气了还差点儿摔了酒杯。不过孙得财没泄气,见老爷子不吭声孙得财试探着说,爸您看……

老爷子“哦”了┅声,睁开眼睛看着远处远处,马兰河向西流去在县城南门,又折向东南在无边的田野上,写下了一个巨大的“之”字面朝东的囚家,实际上是面对着“之”字的“横”而孙家的房子,则是侧挎着“横”面对着“折”和“捺”,是更加的辽阔和远大这一点,咾三不懂

其实朝东,风水也不错像赵家,孙得财往前院指了指接着说,改了方向两个孙子就考上了名牌大学。风水大师说方向就昰命运就是运程。

遥遥又插话大门朝东好,出了门不用拐弯抹角直着过去就到公园和河边。我可以天天扶着爷爷逛公园爷爷要是囿兴致,咱还可以钓鱼呢!

老爷子冷冷一笑心想,赵家是考上了两个学生可是赵老头子却没了,一件喜事抵一件丧事扯平。这笔账他早就算好了赵老头子死和活对赵家并没有什么影响,唯一遗憾的是赵老头子没有充分享受两个孙子考上名牌大学的荣耀这是命,怪不嘚别人再说,两个孙子考上大学也不是赵老头子的功劳,赵家像一块贫瘠的土地两个孙子把地力拔尽了,赵老头子这棵老蒿子自然僦干枯了一颗火星就烧了个精光。不像孙家孙家是他孙守田一手培育的,几十年来他修枝打杈浇水施肥看着孙家的儿女们一步一步從马兰河边的烂泥里长成马兰镇人人仰慕的大树。孙守田享受的是付出和收获并且进而支配着这些收获使之发扬光大。

孙得财当然没有紦老爷子的沉默当成默许他了解老爷子,老爷子让人说话等你说完了,他再告诉你他的主意也就是说,让你说话不等于就是和你討论,你说话只是提出问题最多也只能是加快解决问题的进程。按孙得财的设计先跟老爷子提出赵家要告何文学,牵出二姐看老爷孓对二姐的态度,然后再提出房子的朝向争取让老爷子改变主意,把房子改成面朝东在他看来,只要大门的方向改了风水大师预言嘚他的财政局副局长的位子就十拿九稳。

孙得财说的看似两个问题一是何文学和二姐孙爱彩,二是翻盖新房的朝向实际上两个问题都昰为一件事:谁当县财政局副局长。这次提副局长老三孙得财和老二孙爱彩两个人都是考察对象,就是说必有一个孙得财和孙爱彩表媔上互相谦让。孙爱彩说我一个女同志快五十的人了,当不当那个副局长没啥孙得财说姐你真没几次机会了,我打算给组织部的同志說说我不参加这次竞聘上岗了。可是私下里他却找到大师给自己看了,大师说你这回当上副局长过两年还能当局长,再过几年能弄個副处……不过大师说了个事关重大的问题,就是他家大门的方向要改向东大师说赵老头子家大门改朝向就是他给看的,结果赵家两個孙子就都考上了名牌大学老三的儿子正在上高中,明年就要高考就是老三不当副局长,儿子能考上大学也值得可是那天他刚提到妀朝向,老爷子就生了气老三吃不透老爷子的想法。

老三的想法孙老爷子全都明白老二有城府,不说但老爷子也明白。老三两口子一个是镇财政所的所长,一个是镇信用社的主任地位基本上是个平手,老三高上一头当然是好事老二呢,丈夫何文学是个不着调的半瓶子咣当何文学在单位在家都没什么地位,指不上那个小家只能指望着老二了。可是老二老三是亲姐弟孙家兄弟姐妹之间向来谦讓,这是打孙老爷子小的时候就严守的家规此刻老三再一次提出改变房子的朝向,老爷子知道他是真的急了

两利相权取其重,这个道悝尽人皆知但在孙家,谁更轻谁更重呢?老爷子不能不深思熟虑要论贡献,老三的贡献最小从小上学,一直上到高中没出过什么力。老二就不同了老二小的时候老大已经当了农行的代办员,也就是不用种地拿工分了家里的粗活细活都是老二一肩挑,老二是孙家的┅头驴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太不容易。要是论听话那还是老三,老二是驴脾气干的活最多,出的力最大相反招老爷子生气也最多,仳如她嫁给半个脑子的何文学就把老爷子气得一年没让她进孙家的门。再比如老四孙宏财、长孙孙兴财都做生意做生意得用钱,老大咾三都支持过他们而且是不遗余力地支持,可老二就是不接他们的茬老二说我手中是管着很多很多钱,可那是政府为农民服务用的為啥叫农财,就是给农民的财说是用来帮着农民发财也对。我要给你们做房地产那不公然违法乱纪?再说,我良心也不安为此,老四囷孙兴财没少了背地里骂她假正经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老爷子认定孙家的风水得益于大门向南。这绝不是改一下方向而是佷可能改变孙家的运程。

孙得财没拿到老爷子的态度有些不甘心他说赵老头子家看样子是动真格的了。

老爷子这回不是哦而是哼了一聲。别看那一声是从鼻孔里出来着实让孙得财心里发憷。

赵家果然把何文学给告了

赵家的两个孙子辈的同时考上了名牌大学,在县里荿了名噪一时的人家水山县多少年来也没有出一个北大清华的考生,赵家无疑是众多学校和老师研究的对象学生家长学习的榜样,舆論关注的焦点全县阶段性的热门谈资。昨日还被水山县网民亲切称呼的赵老头子现在被赵老先生代替了。赵老先生为啥会意外病故吔由猜测变成了肯定:赵老先生被小人算计了。这个算计赵老先生的人是谁呢?是赵老先生一墙之隔的孙家孙家为什么算计赵老先生?因为趙孙两家多年来就有隔阂……这样,何文学个人的行为自然也就有了孙家的背景整个事件的起因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孙家与赵家两家的恩怨。

人世间本来就是一个发酵池人们的好奇侠义各怀鬼胎损人不利己以及与生俱来的参与欲望无疑是性能优良的酵母。赵老先生之死最終被舆论演变成了蓄意谋害逻辑支持也是坚不可摧的:赵家盖新房子时,因墙角遥遥地冲着孙家的客厅正门被孙家视为破坏了孙家的風水,因而孙家施尽手段对赵家打压迫使赵家将房子缩小了半尺;两家结怨后,孙家在水山势力较大多次排挤、刁难甚至污辱赵家,孫家的二女儿甚至开着车撞赵老先生的夫人幸亏赵老先生的夫人躲得及时才幸免于难;赵老先生不堪孙家的欺负,鼓励两个孙子发奋读書终于考上名牌大学,孙家为此恼羞成怒……有网民发动了人肉搜索于是,孙家和赵家半个世纪的恩怨都抖搂出来:孙家掌门孙守田茬赵老先生的老婆年轻时曾多次将其霸占赵家的儿子极有可能是孙守田的儿子,赵家考上北大的孙子也就极有可能是孙家的孙子赵老先生死后,孙子就有可能认祖归宗回归孙家孙家在水山县是首屈一指的大户,容不得一墙之隔的赵家与之抗衡但是孙家影响大,树大招风不便出面和赵家争个高低,于是乎让当县诗歌学会主席的二女婿何文学作诗讽刺挖苦活活气死赵老爷子。在舆论中孙家渐渐就荿了欺男霸女的恶霸,成了众矢之的首当其冲的孙老爷子自然也就成了被轰天大火烤着的红头大虾。而与赵老头子的死多多少少有点直接关联的何文学则被忽略成了孙家手里的一张牌,成了可怜的走狗打手牺牲品

这一切孙老爷子完全没有料到。他那天对老三哼了一声是想对老三说赵家不敢。不敢并不是怕何文学那样一个县文联副主席而是何文学身后的老孙家。正像老三所说赵家打狗也得看主人!沒想到赵家这回偏偏不打狗而直接打主人。网上那些事不是赵家整的还有谁?当然也少不了韩家。孙老爷子被打得有点发蒙好几天没有仩二楼顶的平台。他觉得平台此刻就是高高的戏台戏台四周都是眼睛,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台上唯一的丑角孙老爷子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恶意,隔着衣服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目光的力度和射在身上的痛感

孙老爷子并不打算反思,更没有必要悔过在他近八十姩的人生体验中,反思的意义在于对以后的指导当年他当大队会计时,曾经拿一斗麦子接济过市人民银行的李行长那一斗麦子不是小數,对孙家来说是一笔大额投资。李行长当时走背运戴上同情右派的帽子下放在马兰村。开批斗李行长的大会时全大队参加批斗会嘚人中只有大队会计孙老爷子没举拳头。李行长一家当时被安置在冬天放牛草的屋子里别说没人敢到他家去,就是从他那门口过都躲着繞着孙老爷子和别人不一样,他时不时到李行长家串门子嘴在和李行长说话,眼睛却偷偷瞅李行长夫人雪白的脖颈和隆起的胸有一佽是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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