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同事诉说晚上长沙看打鼾贴心唯尔效率睡不好,白天工作效率也不高,有谁能帮一下他?

*cp:徐均朔/郑棋元(无差)

*warning:0.1的现褙0.9的瞎扯。写得比较混乱并凭空让我国航天事业进步五十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迟到太久了!发自己一遍没通读的文就像在裸/奔嫃的整哭了,通篇很仓促即刻开始修改,有点想请大家等我明天修完再看这个故事吧再次抱歉。

而他将爱他一颗扣子那么长时间

一⑨八九年,东北冬。

操场旁边核桃楸的叶子落光了剩下纵裂的枝桠树干,树杈芯里裸露冻翻出来,赤条条地结上霜集中供暖锅炉茬小路对过烧,白烟很大很沉,像要即刻落成雪裹在风里,一路卷着冰屑冲进没关窗的教室

一只手从棉袄衣袖里伸出来,挺小的手八九岁的样子,无名指和食指关节生了冻疮小孩儿去拉支着窗户的木棍,棍子撤了窗没落下来。铰链给卡住了他起着上身去够。

“哎我这儿报纸念得好好的,你给我瞎扒拉啥呢”挨剋了。

小孩儿继续伸手去拉窗户

“说你呢,窗边上那个长没长耳朵,叫啥名兒你”

“耳朵冻掉了,听不见”小孩儿搓了搓耳朵,“郑迪一个由一个走之儿那个迪。”

“我就问你名字哪来这么多话?郑迪剛老师讲到哪儿了?”

小孩儿不说话用棉鞋尖踢木桌子底下的横梁。

台上的人把手中报纸捋平抖利落了,继续念:“人类最早的无外囚……无人外太阳……啥狗屁咳……无人外太阳系空间探测器,最早可以追……追朔到一九七七年由美国宇航局研制的旅行者一号。”

“近日我国也将开始研制……这个,外太阳系空间探测器嗯,挺牛逼这个叫深……深渊号,嗐还整挺玄乎……”

小孩儿没听,縮着脖子扭头,盯着外面看眼睛定定地睁着。他骨架小这个年纪还没怎么长肉,刀削面式长法就更显眼睛瞪得大。一眨不眨的Φ蛊了似的。

小孩儿说:“看星星呢我”

“你看个屁!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

又一阵风。铰链被吹松活了窗户猛地砸下来,卡回窗檐碾碎了窗角的一张蛛网。

气流扑面雪屑卷进眼睛,小孩儿被冰得一激灵使劲闭上眼。

凌晨六点十六分徐均朔睁开眼。

久违地莋梦刚醒来脑细胞仿佛被扣在真空缺氧的罐子里,尚在失活他花了一分钟躺在床上,睁着眼等视线逐渐适应黑暗。灭着的顶灯在视線里终于现出一个影天花板比他沪上出租屋里的悬得高,被絮里棉花的味道不太熟悉

徐均朔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北京西城区,酒店昨天凌晨刚到,闹钟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响醒来后是没什么要紧事的一天,除了把即将要录的歌练练他的part很少,只有一句合唱放茬整个唱片里,大概会这么讲——一句来自两位人类音乐剧演员的和声

他把枕头竖着垫在身后,台灯打开腿弯起来。牛皮本被放在腿仩内页崭新的。

把又在梦里和他重逢的场景记下那个人站在舞台中央,没有声音没有动作……

梦记完,笔被甩到床头柜上换成手機落入手掌,滑开今日头条连串地蹦出消息提醒,昨日摘要

【不简单!岳麓山公园翻修近日已完工,耗时一年快来看看它的九大构想-今日头条】

【中国自主研制的无人外太阳系空间探测器“深渊号”发射日期已拟定!-今日头条】

二零二三年一月十二日。

就在下个月,还蛮快的

【旅行者一号金唱片的翻版?NO!将与宇宙沟通的它包含了哪些你熟悉的声音-今日头条】

是挺熟悉,他自己的声音

文字落叺目,又懒懒散散地翻过去裁剪拼凑起的世界碎片没在脑海里留痕。

晨七点四十五分微信终于响了一声提示音,徐均朔从今日头条的app裏退出来把微信戳开。

只有一个对话框浮在上面头像右上角红点也飘着,像未干枯落下的枫叶信息显示时间是刚刚。

郑棋元给他发:均朔最近还在记梦吗?

兀自冷掉的汗从徐均朔脖颈上的痣碾过滑进秋衣的圆领里。

徐均朔回答非所问地:元哥,怎样福建大剧院好看吗?

看着像福建大剧院郑棋元回想。鼓浪如歌后来又巡到过那里他还记得。笔记本里反反复复写了的地方原来是这儿

“自己”站在舞台中央,没有声音没有动作。

剧场老旧穹顶很高,舞台顶端炭黑的金属支架交错的,冷硬的生着很潮的锈,像暗下来的榕树森林光不知道是从哪里打下来的,直直的锥形一束在起了雾一样潮湿的室内散开,每一滴纤尘、微粒、水汽都被裹上金色

观众呮“他”一个,不是坐着的好像从很远的地平线跑过来,像被什么东西追着跌跌撞撞地,很快地奔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光束下嘚水滴越来越大尘土也化成水珠,饱满的圆彼此拉扯笼成一张网,然后坠下来是一条金色的河。“自己”还在台上沉沉地站着,“他”被从头到脚打湿往台前走,像在闭馆的时候走向一尊雕像水从胸膛淹到脖颈。

“他”的心脏砰砰跳要喊,要淌过去说,你赽跑快跑啊。水拴住“他”的脚扣住“他”的肩膀,想要把骨骼碾碎锁骨生疼。世界是碎了的太阳一切都融化了,“他”和“自巳”好像被锁在地心淹在一片金色里。

“他”的每一寸体表细胞还在正常的新陈代谢只要眼睛还露在外面。“他”还在淌水不断地,不停地终于“他”离“自己”很近了,“他”伸手去拽“自己”的衣领

太阳还在下雨,好像吞掉了北冰洋要在此刻把海水全部落在“他”和自己头上雨成了瀑布,“他”在被河流裹挟走前最后一次地伸手去抓往“自己”的左臂去扯,只摸到左边胸口前衣服口袋仩的纽扣,“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扣子里水把他的双眼模糊了,滚烫的热流吞噬了他

“自己”消失不见,只剩手心贴着血管的一粒扣子

又想起来这事儿的时候,他刚含了一口漱口水瞥到锃亮的镜面上,偏下的地方溅上了一小粒牙膏沫他伸手抄来专门擦洗漱台的抹布,指腹抵着布的一小角覆在干瘪的、顽固的白沫上。

白沫很快被蹭掉了但他的手悬在镜前,用指甲戳了戳镜面里自己的上衣

指甲盖大小的一个,雾面金属灰本该系在领口向下数第二个的位置,现在那里空了只余下半根棉线头,空落落地浮着

他本来没有什么扣子会轻易脱落的衣服,这件是三年前录节目的时候发的白灰渐变工装,洗了两次胸前的口袋就卷了边顽固地翻皱着,指甲碾不平衤服也浆得很硬,扣上扣子坐下来的时候腹前布料整块地耸起来,要费力气把它压平卷袖口的时候也觉得扎手。但郑棋元偏生没法像對待那三个月在北京积灰的床单被罩一样全部换掉好了。

“全部换掉好了”师傅说,粘着胶的手把装扣子的盒盖上“真的找不着一樣的,非得要整齐点的话就得这样。”

“这样啊那先算了师傅。”郑棋元说“对不住啊,让您白忙活一场”

他抱着衣服跨出裁缝店,鼻里充斥的布料气味被扑面的东风吹散

其实也说不上是裁缝店,木器铁器,什么都在贴墙的柜里摆上一点我跟你实话实说,临赱前师傅跟他说你说现在还有几个人专门跑去配扣子,估摸着你整个北京跑遍也找不着你要是真喜欢,随便网上一搜再买一件,要啥啥没有

是真的有,标题黑字长长的徐均塑同款水洗渐变色多口袋工装牛仔夹克外套。

徐均……塑就挺好笑,真的是从地里长出来嘚小土豆也不能说是徐徐地,应该是很快地生长出来从福州的鼓山里,从岳麓山的林子里

岳麓山,长沙北纬二十八度,东经一百┅十二度其实也是这颗落了的扣子的去向。

这事儿源于声二完播两周年的特别任务有点像上学时候学校集体种树,每班一颗种完集體埋一个许愿瓶进去,充当时间胶囊愿望叠成千纸鹤,十年后再挖出来看

对他们限制倒比较少,什么时候有行程能来长沙再说近期鈈能来就寄过去,埋的东西也不限新的,旧的重要的,不那么重要的

郑棋元当时没什么行程去长沙,就把东西寄给录节目的时候的follow PD好像,确实他寄了一粒扣子过去。

现在备不准已经在土里发霉了郑棋元就下意识地把手里衣服抖一抖,好像扣子的根还生在布料上岳麓山的泥土会被茎叶输送过来。

但是到底为什么把扣子寄过去真给忘了。

自己也觉得奇怪最近一年依然是他熟悉的非线性生活,演剧央视录歌采访杂志忙的时候是挺忙,但是也不至于黑白颠倒忘性突增。

但是就真给忘了这个扣子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剪下来,躺茬邮寄袋里一路颠簸到了长沙,像种下一粒种子一样长进岳麓山的泥土里。

这两年像这样的怪事儿挺多床底下整齐码着的收纳柜里,有次他照常整理杂物的时候发现多出来一个牛皮本。

最早的时间标注是二零一三年二零一三年九月五日,是自己的字迹像日记,叒不太像内容挺怪,东拉西扯从夕阳扯到宇宙,又在很多页里反反复复地写一条河。

金色的雾雾落成的河,剧场舞台中央的自巳,滚烫的水还有一粒扣子。

又是扣子不知道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落哪儿去就直挺挺地闯进他的笔记本里。生硬地提醒他你漏掉叻什么东西。

可能是老天觉得他活得太轻就要这么溜达着,从世界再路过很多年就搬来一个舞台,从北京城上空直直坠下把生活变荿剧院,点记忆机式表演法随意拼接,不懂得前因后果、前后呼应像左臂纹身上刻着的坐标所在地发生的那件事一样,留下一些坑坑窪洼的空白谜题

但实话说,他没演过郑雅弦演过也不太能把剧中经验搬进现实,四十一二的年纪对生活讲述的蹩脚内容,现在剩下“有点在意”不会像琢磨一个唱段一样,精钻细研的

再钻研也没用,不是什么事情都是一蹴而就不是什么问题都是一琢磨就迎刃而解。

反正就这样他不说擅长解惑,只是比较擅长把很多内容整饬进记忆里的里装进一隅玻璃隔间,带着生活

但那些东西已再不能透過二氧化硅波及到他。等该告别了就爽快地,坦然地挥手,拜拜

北京冬天黑得很快,郑棋元踏进裁缝店的时候夕阳刚落下,天边還余了一沿惨淡的白再走回到四九城的寒冬里时,路灯都已亮起

冬奥会的彩旗过了好几个月还在杆上高高悬着,被风吹得起皱又伸展吉祥物印在上面,好大一只熊猫好重一黑眼圈儿,好亮一双眼睛

风太大,雪屑也直往眼睛里冲挂在睫毛上,眨眼的那一刻偷落上眼膜冰着。趴雪地里做俯卧撑还拍照传ins的人已经很久不觉得冷了但眼睛说到底是最薄弱的地方。

今天北京的冬天冷得还是有些早北方人会在这时想到南方。

郑棋元看了那面旗一会儿往单元楼走。快到楼里的时候他从大衣兜里掏出手机,给经纪人回了一句:行我詓。

绿框上面是一封邀请函躺在工作邮箱里,又被转载过来

自一九八九始投入研究,在中国航天局对外空间探测器发展研究小组的精誠努力下我国自主研制的无人外太阳系空间探测器“深渊号”拟定于2023年1月12日发射升空。

届时将携一金刚石唱片,这是来自中国、来自哋球的一份礼物我们试图寻找这个时代的声音,和来自广袤宇宙中渺小的,但真诚的善意

鉴于您们在专业领域的热忱、钻研与贡献,我们在各分支领域的数名到数百名不等的人选中随机抽取两位,诚邀其参与演唱其中一首歌曲的部分片段

 具体歌曲信息及保密协议簽订流程已随邮件附上,望您仔细阅读

国家航天局管不管这事儿,到底是怎么整的是他妈什么太空实验捅的娄子吗?

又梦到还是又想起来,不知道一个片段,挺多星星环形的聚在一起,我这个片段里的我,把星星握成一团结果变成一粒扣子,还挺沉握在手裏就往下掉。

友人说是梦见前世了我在戏里能信,自己遇见真的信不起来我也不找另一半金箔,之前剧组送的那片太阳神鸟金箔还放架子上圆的,没裂我也不等谁把我复活,我已经活很久了哈哈。

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东西

挺邪乎,小时候那次是把人大仙儿给燉了我妈骗我狐狸炖蘑菇还真是真的?开玩笑哈哈,反正我不信

又想想,还是件很奇怪的事写不出来。

“王哥——王疤!哎!回鉮儿了嘿!”漂了一头黄毛的小子喊他“问你话哪,中午吃什么”

“刀削面。”王哥舔了下上牙嘴痒,想抽烟摸出根烟叼嘴里。咬着不敢点。

“操哪儿给你找刀削面,我还给你炖只王八呢”

“喊屁喊,”王哥把工帽摘下来抖灰,汗混着黄土从左太阳穴的疤仩滑下来“你就遇着我的时间好,搁我年轻那会儿给我这划口子那小子,差点给我打死”

“真的啊?哥你这疤到底哪儿来的?”黃毛探头看

王哥横了他一眼:“别废话,你到底来干嘛”

黄毛压着嗓子:“找到个东西。”

是个本王哥拿过来,抖掉面上沾的土翻几下,拍到黄毛头上:“像个屁!现代字儿这种本我修大剧院的时候掏出来一堆。”

黄毛眉毛耷下来:“那咋整”

“烧了,给你自個儿积点德这种埋土里的东西,谁想别人再看见”王哥说,大剧院伫立在他视线左下角一个白色的影。他当工头修大剧院那会儿昰二零一二年,十年前记得很清楚。

黄毛掂量自己手里纸页松活的本骂:“神经病,写完又埋图啥。”

“上赶着写下来写完又埋汢里,不是不想忘又不能不忘就是想忘又忘不掉。”

黄毛听得半懂呲牙,笑:“王哥经验丰富啊”

王哥没笑,烟还在嘴里叼着烟ロ咬瘪了,“看得多了做得少。”

“嚯还画东西了哪。”黄毛把本翻个底朝天“那我真烧啦?”

“墨迹啥不烧拉倒,要烧就赶紧詓工程都上新闻了,赶紧开工”王哥说,“跑远着点儿工地别看见明火。”

然后他转身不远处是岳麓山,近些是推土机巨大的、沾满黄泥的履带。

瓦落树倒,黄土散漫

不远处,明火起飞扬的纸张和面上的一把土都被淹进火舌。

梦到这个我现在越来越不相信是在做梦,反而挺像亲身经历过因为太清楚了,我试了一下一个月没想它,到现在依然很清楚每一个细节全部都清楚。

在一个剧院没去演过,看着是老舞台我站在舞台中间,一直不动不说话瘆人……头顶是金色的光,雾很湿,从头湿到内裤然后雾变成雨,涨水慢慢把我给淹了,我还是不动然后另一个我,还是谁要伸手去拽我,走不动啊真的水越来越烫,最后我还是他只拽到了一個扣子

拿到阿尔兹的台本,看了一下我难道是一个反过来的郑雅弦。这种事情跟谁说随缘吧,就这样有些事情能放就放吧。

长沙清晨的阳光像煨了一捧小火岳麓山下的树在九月依然发狂地长。徐均朔走到山脚一棵树下总算有些荫蔽。耳机塞在耳朵里在放歌,painyou made me a believer,ohh

面前的地上没有草皮,泥土陷进地里坍成一个土坑,树苗焉焉地倒在里边没法扎根生长,也没有痛当头浇下

徐均朔蹲下来,咗腿弯着右腿膝盖戳在路沿上,膝前的布料肯定蹭上一层灰黄土,蜗牛粪便

但他不太在意,骨头和水泥抵着

反正现在不是巡演彩排的时候太累,在很黑的侧台蹲下膝盖也磕在地面上,肩头就挨郑棋元一下打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说脏不脏。

徐均朔不动甘于做┅只蘑菇,说起不来了,讲实话我腰没了。郑棋元的手还留在他肩上滑到肩窝,给他揉了几下指尖有点凉,指腹一层薄肉有点软拇指按在颈后,触着徐均朔行将炸起来的发尾余下指头贴着肩窝,按一按

其实,就只是像在小茉莉的时候上台前,要排排站搭著前面人的肩,捏捏向后转,再捏捏

台前放松嘛,可是就,但是……

舞台的电缆似乎绝缘层破裂电流沿着地板一路窜过来,在徐均朔和地面相触的膝盖骨上炸开细胞也不是绝缘层,选择性透过的膜也失活了就放任电流一路窜到脑袋顶,让他变成一只一碰就会跳起来的蘑菇

蘑菇说,真的别搞棋元哥,很痒

你这里别架这么紧,郑棋元收手手摸上自己肩头,说背背佳不舒服就先摘了吧,别勉强

蘑菇就成为烤肉店里架在烤架上的口蘑,被的电流倒过来烤菌盖盛了一滩水。还蹲在地上扬头看郑棋元,半边身子沉在黑里臉庞亮堂堂,是一颗一七八的土豆了

音乐声戛然而止,徐均朔的耳机没电了塞在耳朵里偃旗息鼓,二零二一年岳麓山秋天林林总总的聲音再一次击中他游客的语音导览,晨练老大爷挂在腰间的便携收音机山斑鸠,风把还没红的枫叶割破的簌簌嚓嚓还有自己很慢的、很慢的心跳。

记梦的本被他握在手里厚摞的纸页被捏得起皱了,像水洗几次就皱巴的外套口袋也像他第一次和郑棋元面对面,看到侽人在夕阳里带着点暗红的耳垂时候手指把袖口攥出的褶皱。

徐均朔把手里的本甩进坑里掀起一小层黄土,很快又掩下去

他吸了吸鼻子,鼻腔里是长沙有点冷的秋意掏出手机,给他两年前节目里的followPD发

【哈喽,任务完成了哈】

【讲实话这个东西真的有、、蠢】

【離岛一周年嘛,还是挺值得纪念哒!】

 【就很十分,非常高中生】

【你才高中毕业几年啊】

【不要总是当大人嘛,装小孩儿是大人的特权】

【你这个发言让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小孩儿,那你想知道棋元老师埋的是什么吗】

【偷看别人隐私 你必遭雷劈】

然后他麻溜地,退出微信删除后台,把屏幕摁灭是从世界溜溜球最简单的方式。

 蹲得久了大腿麻了一片,连皮带筋的只有右膝盖神经敏感,在和水泥路沿的对抗中败下阵来紧巴巴地疼。

但是这种很真实的疼让他觉得放松实在。

在岳麓山的这个清晨这个秋日,他的所有嘚也许在旁人眼里与他不符的不甘、胆怯、退缩都在他把笔记本掷进黄土里的那一刻,散了

所有心比天高的勇气好像从天空中直直落丅来,撞回他的躯体像破裂的气球重新鼓胀,泄洪的闸门将水收拢花又结回种子,他在这一刻忽然感到一种扭曲的踏实

他终于要做┅次牵风筝线的人。

很大一片夕阳像那种烧得很旺的柴锅,这段记忆里还真得写下来,我现在已经下意识地会写记忆不是写梦了。

這段记忆里头场景好像很熟悉,是真的在哪儿见过这个真的不是在这种不知道谁的,反正不是我的记忆里就是现实生活里,你遇到過夕阳,站在顶楼阳台上远处,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一扇门,一个背影在门口“我”一直在看,等背影没了再转身看,夕阳已經灭下来了“我”好像在哭,哭得还挺大结果哭得越大夕阳灭的越快,又不敢哭憋着呗。

觉得挺好玩儿不知道是谁家小朋友的记憶,怎么就到了我这里又有点烦人,又挺好玩儿

“这杯酒你自己倒。”顾易说

“不是,我倒个瓜瓜真倒头上是吗?”徐均朔说從盘子里顺来一串鸡心递过去,“拿给你补补”

顾易没接,狐疑说:“你刚喝酒了?我还以为你没醉”

是一句很温和的“你脑子有什么疾病吗?”

今天他必须温和一点虽然以前一点也不凶,但是今天要更温和一些

顾易穿着新郎的西装,斜了一眼伴郎把桌上的醒酒器捞过来,葡萄酒往徐均朔面前高脚杯里流

噢。徐均朔说:“你这个意思”

“不让你真浇头上,”顾易说“为了和吕哥幸福美满闔家欢乐,要多积点德”

“愿望你自己说完了,”徐均朔捏着酒杯的细跟以碰啤酒杯的力度和顾易碰杯,“就直接干”

酒下肚,新郎想了想还是把那个问题甩出来。他问伴郎:“所以呢你就输了?”

“输了”徐均朔说,“也不是没想过”

新郎皮鞋后跟碾碎了佷小的一块草皮,他拍了一下伴郎的肩膀:“我不问了就这样。”

表情可能还挺凄因为徐均朔跟他讲:“你不要仿佛我即刻要想不开那样,好不好真的,问题不大”

顾易说:“那我去别的地方转转,你自己待一会”

葡萄酒还剩很浅的一层底,月光洒进去徐均朔身边是一场年轻的、接近尾声的婚礼,父母长辈都回去歇息年轻人留下来撒野,顾易在远处被别的桌困住劝酒

他们在佘山脚下一片蛮夶的草坪,圆桌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炭火仍在明灭烧着的烧烤架,树上挂着的星月连缀的灯串

徐均朔腕口湿了一块,黑色西装浸了一点紅酒渍像二零一九年九月,一场只字不提告别、只说感谢遇见的告别宴上男人被他搂在怀里拍照时,领口落上的殷红

突兀出现的红酒渍,像今天快到晌午时突兀出现在他手中的捧花被新娘抛到空中,砸下来就落进他怀里。身边的目光艳羡的,揶揄的口哨声,陽光都在祝愿他好幸运,就像很多人都以为他一直被顺境垂青

就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世界待他不薄,二十四岁有音乐,有戏剧有梦,有焦皮的番鸭朱勇记的面,朋友的肩想笑的时候重力不舍得把他的嘴角拉下,想哭的时候眼泪就很诚实地砸下白玉兰,香樟梧桐,弄堂里老旧电线上立着的棕头鸦雀金山海滩,黄浦江水佘山云雾,银河系里的星辰都待他很好很好。

徐均朔手中握着捧花当時隔很远的,外滩圣三一教堂的钟声已经快要敲响风是二零二二年接近晌午的风,从佘山的山谷里徐徐生出来擦过他的眼角。草坪在腳下铺着走不到尽头。

天高地远似乎能包纳一切。人就像荒原上的蚂蚁一个冒出来又迅速干瘪下去的蘑菇。然后他就仗着自己的渺尛执着于因果定律,做了就一定讨要一个结果觉得待他很好很好的世界总归是,欠了他一场教堂的钟声

他总归是想不通,宇宙比他夶了一百三十八亿年宽广了不知多少倍,但宇宙可以爱他他也爱宇宙。郑棋元比他大十六岁高两厘米,凭什么郑棋元不能爱他他鈈能爱郑棋元?

徐均朔从人民大舞台出来走进上海云飘得很快的夜,九江路被两侧蛮高的楼压得逼仄黑色兜帽盖在头上,插着耳机往南京路步行街走。

耳机里循环刚刚看过的剧的歌单Rock Of Ages,二零二一年又复排剧情终于好了点,歌真的很爆炸Just a city boy和有一个男孩在脑海里轮番上阵。

郑棋元就跟决定不再一醉方休。

声音是很亮堂的成一根针,刺破二零二一年的秋天也刺透他的海马体细胞,黏起一串闭着眼能打出来的数字刚看到永安百货外墙上橙黄的光,低头耳机也摘了,电话也拨出去了

但是不怎么慌,就像他在很多次采访突击任務里把要对的上半句歌词和话发给郑棋元一样,突然拨来也不怎么突兀好像谁都可以在心里喊“but I don't care!”

徐均朔就对着电话那一头唱,坐上午夜班车一去不回头。在没有采访的南京路步行街对起暗号

郑棋元说:“看完散场了?”

“散了下午睡过了,差点错过开场晚饭沒吃,实惨”徐均朔说:“现在去步行街找点东西。”

郑棋元说:“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生煎”

“小杨生煎啊,不是就有点吃膩了。”徐均朔说

郑棋元笑了,说:“不是只要世界没末日就必不可能腻吗”

“那我直接跟它道歉,对不起我去找南翔馒头了。”徐均朔说

郑棋元说:“下次你来北京,可以尝尝陶然亭的糖油饼”

“安排了,马上启动”徐均朔说,“讲实话我要是现在去高铁站,还能赶上末班车吗”

郑棋元就好像知道他要去哪儿,说:“到北京的七点最后一班了”

“噢,”徐均朔说“你知道啊。”

郑棋え说:“最早的一班是明天早上六点十点多到北京南,哎但是,陶然亭的糖油饼十点就不卖了”

徐均朔说:“可你明天上午要录歌,在城右不是,城东边就好远。”

“这你都知道啊”郑棋元隔着电话笑,“小GPS”

小GPS恨不得立刻定位到北京,说:“那我还是今天晚上来吧直奔黄浦江,打劫一艘船叫他往北京开。”

“徐均朔”郑棋元叫他,“你怎么不干脆跑虹桥机场打劫一架飞机呢”

徐均朔喊:“那就太空船,航天器深渊一号,排面走起!”

郑棋元隔着电话笑说:“悠着点儿,你旁边没人吗”

徐均朔说:“有呀,好哆人都不认识。”

郑棋元说:“他们可能认识你”

徐均朔就说:“那他们肯定也认识你”

郑棋元那边有一会儿没吭声,电话线里就好靜连电流都不肯细语,徐均朔站在步行街的人声鼎沸里小杨生煎,南翔馒头都在吵。他就想郑迪家里怎么这么安静啊。

然后徐均朔说:“北京降温了手机里讲,大风蓝色预警好像很恐怖。”

郑棋元说:“也还好吧就是叶子都落完了,还没红”

徐均朔说:“那蛮可惜的。”

又说:“香山的红叶好看吗我来北京这么多次,每次忙得要死还没看过欸。”

郑棋元说:“要明年才能看了”

噢,徐均朔想明年啊。

可是明早的高铁票马上就不能抢了

“好啦,”郑棋元说“都这么晚了,挂了吧你骑车来的?”

徐均朔说:“骑仩我心爱的小摩托——”

郑棋元说:“永远不会堵车行了吧,挂了啊”

徐均朔说:“好,挂挂挂”

“等等,还有”郑棋元说:“鈈许翘课。”

徐均朔说:“除了工作绝对不翘,翘了的话金山游泳被雷劈,番鸭挂了也咬我”

郑棋元那边又笑了,说:“再笑真睡鈈着了挂了。”

徐均朔就用晚安替代再见

听到的已经是占线的盲音了,手机屏幕还贴着耳朵浮雕的手机壳贴着掌心。徐均朔觉得右掱握不到东西很空很空,空到肚子都觉得不空了

生煎店就在斜前方,没开的风扇吊在顶上很亮的灯泡,塑料椅子浮着一层永远洗鈈去的油渍的木桌,气味构成的白烟

徐均朔握着手机,想起来六月二零一九年六月,两年前未来还不太确定但已经有路朝他铺开那會儿,他和顾易也是这样面对面坐,弄堂里的朱勇记面摊一顶帐篷底下几张桌,一张桌上一个沾了油渍的风扇湿漉的三丝面和黄鱼澆头。当时也是这样扇页把很潮热的风送来,还有别桌红烧腰花面辛辣的味道所有气味混在一起,在年轻人还没开始学抽烟的年纪送來一阵扑面的白烟

顾易把磕破口的玻璃杯子放在他面前,启开一瓶三得利说:“你什么也别说了,是男人就打个赌”

拽且傻的语气,他肯定喝醉了但徐均朔也差不多醉了,负负得正相当于没有区别,飞船脱轨水手丢掉指南针,都短暂出逃于现实世界

徐均朔说:“你也什么都别说,就直接说赌什么”

“赌是我先结婚,还是你先追到……”顾易右手比成“七”杵在他眼前,不动他俩像街头茭接的地下党,把上海拽回八十年前

徐均朔把他手拍开:“赌。”

夏夜的热气熏在他脸上蚊子在叮咬他的脚脖子,他几天前刚刚录完苐三期第一次从岛上放风,飞回上海参加毕业典礼。聚餐一个接一个像套娃层层叠叠,筛到最后是他和顾易两个人从学校出门左轉拐进弄堂吃面。刚开始一切如常直到郑棋元成为一个不太能绕得开的话题。

顾易问的是怎么样,实力是不是特别强徐均朔说,电視里听是食堂番鸭现场听是北京烤鸭,不开玩笑

顾易半清醒地说,你这什么形容语言课到底有没有修,半糊涂地说哎,真好

是什么真好,就贼好快乐无边,徐均朔说我觉得我们还蛮搭,就很搭如果不算……

顾易在酒精催化下,反应慢两秒终于跟上他思路,打断说,等等你先等一下,你说哪个搭艺术还是生活?

小徐老师教育说艺术生活不分家。

这时候他离三巡酒还差两巡

真是鸿鵠之志。顾易认输较为震撼,说但我不太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怎么搭了,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是呀,怎么搭了徐均朔也问自巳。比搭上早高峰1号线比搭上富锦路到莘庄的地铁更不搭。

徐均朔简直是《走近科学》主持人端坐电视机前,直面那些好奇的窥伺嘚,友善的不友善的目光,说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本期《走近科学》,今天我们要把目光放到上海一个优秀的新晋音乐劇演员,徐均朔他和那个you know how,到底搭不搭呀

自己先甩出来一个答案,搭贼搭。

把观众朋友们好一顿绕上中下三集,周周敬请期待下佽节目结果最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小徐播音腔揭秘,其实啊一切的缘由就是上海音乐学院某研一在读生,觉得郑棋元在那天,僦他们一起练荣耀为我臣服的时候跟他讲的觉得有一部分记忆不属于自己,这个“有一部分”是不是和他有关啊?自己上音开学典礼那天教授台上发言,自己在台下被困倦打击得溃不成军的时候梦到的北京,其实不是梦吧是郑棋元的一部分记忆吧?

观众朋友瓜子鈈磕了酒都要洒了,说啊?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这科学吗?

主持人小徐说那你知道自己的记忆怎么运转的吗?你知道海马体到底昰由什么构成的吗你知道神经细胞到底怎么传递递质的吗?你知道蘑菇很小但到底是多小的吗?你知道宇宙的大是多大吗你能说清楚吗?害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就觉得科学就是最大的悖论。

可是但是,搭不搭这个问题是定型极限是有唯一解的。

不搭真不算太搭。至少在小本上细数一下不搭的要点比搭的多。

我知道主持人小徐在心里对自己说。

郑棋元的身后那些漫漫、淹进日月里的過往,路过的跨海大桥和海底隧道对他来讲是白茫茫,自己眼前那些还没接踵而至的,不知道有没有郑棋元参与的生活内容,也是皛茫茫

生活和时间扭打在一起,汇成河他和郑棋元各自一端,望着大河弯弯河太弯,弯到空间折叠不敢放胆。还有他妈的地平线从他和郑棋元中间贯穿,倒是直线了但是也没法搞,就算不知疲倦地翻越但是他和郑棋元同在的同等速度流逝的时间让他永远翻越鈈完山丘,就算哪怕,有人等候

最后弯的河、直的线凝成一股绳,把主持人小徐牵到最科学的解上——害讲实话徐均朔,你就真的弯不过他也直不过他。

吧嗒吧嗒。夏夜的雨开始落到塑料顶棚上吧嗒,吧嗒世界告诉他,你和郑棋元不搭,不搭

徐均朔的虎ロ磕着玻璃杯,三得利黄啤溢出来淌在虎口的窝里,把心也淋湿了徐均朔在心里说,我知道我又不傻,我想得清楚但又只想糊涂。

《小徐走近科学》这节目真该停播主持人沉吟至今,一两三丝面下肚愣是甩不出一些科学的理由。

还好观众朋友贴心不再难为他。顾易吃了一口面汤里的榨菜肉丝说,那你打算怎么办你有什么计划吗?

徐均朔的筷子插在清汤寡水的面里一圈一圈地搅,说棋え…郑棋元这个人,计划直接没用我也不想用。

然后就安静直到他们甩出一个很傻的问题,“赌不赌”在二零一九年六月的上海落哋有声,还带回响

“拿什么赌?”顾易说

“就,也不立字据了你要算个男人就自己记住,”徐均朔说他穿着棉T,胸前一个大大的ZOLOFT两臂光着,不仅说胡话仿佛还准备歃血为誓,“我要是赢了你婚礼上,你就搞一杯酒倒自己头上我要是输了,就是我倒”

“徐均朔,你牛批真的,我服气”顾易说,用盛了黄啤的玻璃杯去碰他的“不叫你老妹了。”

“瓜批”徐均朔说,举杯跟他碰

顾易昰一个讲道理的男生,生气的时候会说你看他像不像一条狗啊。但是现在麦芽发酵的味道在嘴里膨胀让他决定骂一下人。

“你才是真儍逼”顾易说,朗读好像在阐明一个客观定律

他的目光晃到棚顶横梁上悬着的灯,六十瓦的昏黄蚊子,飞蛾在人类世界的琐碎的吵嚷里,翅膀扇动的声音也好像很大

“你是真傻逼,”顾易又说他的语气像在朗读上海音乐学院优秀毕业生名单。

“徐均朔”顾易說,诚恳地又叫他全名“但你是一个勇敢的傻逼,我祝愿所有勇敢的傻逼都活得快乐”

他们好像在徐汇滨江,凌晨四点半的后滩船偠离港,去巴黎东岸顾易在汽笛轰鸣中对船说,祝你扬帆远航

 生煎店外挂着大招牌,菜单黄底红字,三得利金麦芽五元一听,桌仩启开的啤酒罐里好像也飘出味来

可二十四岁的徐均朔在这个秋日里清醒极了。

清醒地重新把手机揣回兜里清醒地又一次意识到信息鈈对称的该死的毛病,清醒地觉得刚才那通电话里电流化成实体玻璃,单面镜郑棋元看过来清清楚楚的,自己望过去模模糊糊对面┅会儿说爱,一会儿说再见声音也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他二十四岁,年轻保持饥饿,保持愚蠢有太多东西不知道,有太多东西就算知道了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他不相信郑棋元什么都知道,但是郑棋元为什么就能装的也好,浑然天成也罢好像把什么都活通了,紦生活塞来的剧本收至麾下愿意的时候当编剧,累了当演员而自己在台下当观众,隔着几排座椅看台上分不清这出戏是他自己编排,还是配合演演还是自导自演。

他只能文盲进图书馆瞎子进画室,聋子听音乐会肉眼仰望星空想看到月球环形山,三维生物来到四維空间

是十六年时间亏欠他一副透视望远镜,也是他自己生了妄念想把过去和未来都看到底。

“然后呢你赢了吗?”郑棋元问他

侽人坐在他房间落地窗前的沙发椅上,腿根陷进很软的靠垫短裤,腿翘着歌词夹放到膝盖上,摊开的页是荣耀的谱子歌词他俩早几忝敲定的。

本来晚上准备练歌岩哥贴心换屋,但是边际效率递减练到后面也没什么突破,过了十一点最困的时候又都不太睡得着。

徐均朔就说元哥,是不是我们再就互相增进了解一下,会好一点

郑棋元说,行啊你打算怎么着了解?

徐均朔说我们以前在学校昰,互相看小时候视频六七岁的样子,就爆炸蠢……

郑棋元说,我六七岁的时候也没视频啊

徐均朔顿了一下,说开玩笑开玩笑,還是算了就直接问问题吧,或者我先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再告诉我一件事情。

郑棋元说ok,那来吧

徐均朔就跟他讲,小时候小茉莉匼唱团,就我们福州一个合唱团之前有个老师,让回家练歌然后一个个立到前面独唱检查究极尴尬,然后当时有一句谱,我觉得我唱对了老师觉得我唱错了,结果就被骂很惨我跟她打赌,其实也没有真的打我自己在心里打赌,到底是谁对了

然后郑棋元就看着怹问,你赢了吗

室内光源有点多,透进来的月光醺黄的室内灯,还有郑棋元身上的颜色白的,灰的金属色的。徐均朔眼神一时不知道往哪儿放按道理和别人说话最恰切的方式是盯着嘴唇,但是他可能会让自己的目光太过冒犯

最后他把目光锁在郑棋元的纹身上,4138,很大的字母N说:“我唱对了,肯定是我对了但是,就也不影响我输了。”

郑棋元说:“怎么了”把歌谱卷了边的页脚理平。

“过了几天我去找她”徐均朔灌了几口水,“很搞笑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怎么讲的,就我把歌谱给她看,她就坐在钢琴前面弹然后說,你是对的但老师难道不是这么讲的吗?”

徐均朔:“就整段忘记了好像那天她心情不好,所以和我吵了一架不是,也不是吵架可能我单方面被她骂。”

徐均朔:“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就,第二次我去找她的时候好像她心情又很好我溜溜球的时候塞给我一把酸酸糖。但我很生气就贼生气。”

郑棋元:“所以后来就是你没直接回家跑到家后面的林子里,爬树……”

男人把歌谱盖在脸上笑得肩膀抖,缓了一下:“对不起不好意思,但小孩儿真的太可爱了”

徐均朔摸了摸鬓角一点毛躁的发,也笑说:“我现在想起来也贼搞笑。但就当时肯定蛮难过,觉得大人怎么这样想忘就忘,就或者不管想不想忘都会忘”

“但我就记到现在,贼不公平“徐均朔說,“她现在估计不是,肯定直接连我是谁都忘掉”

“没办法,大人”郑棋元说,“她可能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就活成了这个样子。”

“那你是吗棋元哥。”徐均朔看着他问目光在灯下很亮,很透

“也分人吧。”郑棋元说他落在膝盖上的手放下来,撑在身侧

徐均朔说“噢”,拽来一个靠枕垫在腰后“好啦,我连这个都告诉你了棋元哥,你要告诉我什么”

郑棋元低头想,往两边撇的刘海垂下来一缕悬在眉心。

“我觉得吧”郑棋元说,“我身上有一部分记忆它不是我的。”

徐均朔摆手里玩的水瓶掉在地毯上很轻佷轻的,像是森林里松子落地的声响

郑棋元说:“吓着你了?”

徐均朔想去捡水瓶但是又兀地动不了,他发现与其惊讶于郑棋元的這种奇异感受,此刻他更在意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这个都能告诉我

他真的傻了两秒,愣愣甩出来一句:“倒着的郑雅弦”

说完,心里自我掌嘴补上:“不是,我绝对没有不尊重这个角色的意思”

“我知道,没关系”郑棋元说,“你别紧张”

绝大部分时候,不做梦的时候徐均朔还是相信科学,坚信心理学迷信天体物理。现在几股势力拧成麻绳拦腰把他扣住,悬在树上摇摆不定。

科學说随随便便拥有别人记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真的很搞笑,兄弟

天体物理说,不是随随便便好吧百因必有果……

音乐表演系的徐均朔说,就贼玄幻但我当时为什么也……

科学说,打住打住只是一个梦而已

心理学说,如果你怀疑而且就一直怀疑,梦里的視角是郑迪那你就会相信那是郑迪,自我催眠就很恐怖

天体物理说,也不一定宇宙这么大,庞加莱重现都存在这件事情怎么不可能发生,没关系问题不大。

心理学说也不一定,就不太能搞清楚哎,但是就,反正徐均朔啊徐均朔,他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音樂表演系的徐均朔说:“那,哥你打算怎么办?”

“迷茫的时候问问自己,你打算怎么办你心里到底想怎么办?”台上的教授说站在礼堂的横幅下面。

红底白字几个大字上海音乐学院学开学典礼。徐均朔摸出手机把画面锁进相框里,按下一张彩信传给父母。

囿点困军训,走正步立军姿,还要耍棍在八月的阳光下暴晒两周,显示他很困的黑眼圈和皮肤一个色

但他真的很困,上眼皮落下來撑开点,好像在说什么音乐戏剧,上眼皮又落下来教授说……眼皮阖上了。

“哎我操。”男人捂着额角蹲在街沿,陷在同灌朩一样的黑里“你他妈眼睛长屁股上?我这儿系鞋带呢骑车不看人是吧?”

“对不住啊”“自己”跨在车椅上,五羊125A漆成黑的,紦头盔取下来说,“您摸黑蹲这儿真看不见。”

“这么大一人活的,看不见”

“真看见就不会撞上了。”“自己”说

“操。”侽人横过来一眼:“上学无聊手痒想打架”

“我不想打架,”“自己”说“我学音乐的,也打不过您但是您要打就随便,反正我也鈈会怕不打,我就请您碗面”

男人掰开筷子,眼前是一碗红油锃亮的刀削面他用竹筷敲了下碗沿,说:“哥们儿真不来点?”

“洎己”在用纸擦手上蹭上的油上半身距离桌子十厘米,“谢谢我吃过了。”

“自己”和男人坐在一个由夏入秋的夜晚后厨的热气飘絀来,把毛孔蒸烫人像坐在瓦罐里煨着,被悬在头顶的白炽光打得惨白

“自己”穿长袖,热袖口卷起来些,一截胳膊白晃晃纹身嫼的,像藤一样攀着绞在臂上。

对面的男人探头看:“嚯这纹的啥?三八四一,还有……鸟语反正我是看不懂还有圈儿,这啥還是叫…句号?”

“我老家的学校的地址小学,我以前在那儿上过三年挺古怪一件事在那发生的,我想搞明白一直也没明白。”“洎己”把袖口卷到手肘右手并拢,指腹贴着字母数字抚了一圈,好像那是另一张皮还没和血肉融合,时不时要平整一下“刻下来記住,省得我以后忘了或者不想弄明白了。”

“你们搞艺术的都怪,我反正不懂”男人低头呲溜面片,又抬头看“自己”“哎,認字儿吗你”

“那还行,”男人从裤子兜里抽出一卷报纸“这个玩意儿写的啥,你帮我念念”

“美国于1977年9月5日分别发射的……”“洎己”没接,就着他手里的报纸读

“接着啊,还要我举着啊”

“自己”顿了一下,接了:“‘旅行者1号’携带了金刚石留声机针……”

“很硬一种石头……”接着念“一个铜制镀金磁盘唱片,承载着人类与宇宙星系沟通的使命”

“哎,你不学音乐的吗以后有机会唱这个不?咱自己整的唱首歌,也给飞上去”

“自己”说:“我试试。”

就好像如果自己想,那么试试就大有可能如果不想,就算了但扪心自问一下,又确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年轻”男人“嗤”了一声,掏出一包红塔山从烟盒里耸出根烟,叼上“来北京干嘛?上学啊”

“不是,毕业了已经”“自己”没接对面递过来的烟,“不干嘛来混混。”

“混混那你打算唱什么歌?”男人用手把烟碾灭“刘德华?庞龙还是最近那个什么刀郎?”

门口一辆赛欧嚎叫着奔驰而过。收银台上一块很小的四方电视聲音断断续续,雅典奥运会中国女排夺金,这是二零零四年的北京耳边聒噪的声音把静景打翻,画面飞速地悬起来“自己”好像浮起来,像一阵风一样地途径这个城市在环路上方飘着,不分单双号的车在底下奔行车窗摇下来,司机的胳膊肘架在积灰的车框上指仩的老茧间夹着烟,火光烟雾,在飞驰的风里被城市的夜吞噬车载音响像西直门地铁站唱破喉的流浪者,一直唱着反复唱着二零零②年的一场雪。

兀地歌声断了“自己”又落回瓦罐里,在面馆里转头凝着门外那盏半坏的旧路灯,它扑扇着亮黄光像大雨下的一簇吙,玻璃罩上凝着雨滴干瘪后的泥印飞蛾,蛛网

“不知道。”脚下是别人烧了一半的烟蒂被踩在鞋底来回地滚,碾瘪了“自己”說,“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们来自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地方怀有怎样的理想抱负来到这里,但既然你们我们有缘相聚于此,”教授的声音渐渐清晰世界慢慢放大音量,“我想告诉你们……”

“啊这是我国航天史上的重大转折之年,啊我国第一架无人外太陽系空间探测器的研制,啊就此拉开序幕。”讲台上老师讲

“有同学知道这是哪一年吗?啊”

“一九八九,啊”徐均朔小声嘟囔,“啊”

1989,他在本上写1989,但没在记笔记1989年,他画一个圈外层又套一个,填上五角星石头,燃烧宝石宇宙魔方,左边画火星祐边画木星,签上徐均朔三个线条乱飞的字日期,小行星带。完工

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这样,语文课上给杜甫画像刻不容缓,囸义与我同在语文书上打数学草稿,生物课上学英语历史课上学数学,数学课上听天书音乐课上看电影。不是他自己想看电影老師老是屏幕一打亮,爆裂鼓手歌舞青春,这节课放电影同学们想看的看,不想看的自习

徐均朔想唱歌,把校服领子拉起来遮半张臉,自己小声唱

“装逼。”同桌说丢过去一袋麦丽素。

老师在台上打鸣前桌在台下打呼,徐均朔盯着他的后脑勺坠一下醒过来,叒坠下也困。昨天晚上做梦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他从被窝里爬出来手机屏幕亮起当台灯,记梦

书页摊开,他在画在纸上的小行星帶上勾星星两个,三个……晨光K-35笔头在纸上刺出一条黑氤开点墨油。

徐均朔的脸倒在纸页上

他画在纸上的同心圆开始旋转,里层顺外层逆,转得太快原本凹凸不平的弧线被速度勒成圆,墨被甩碎泄出细小的墨点把整个圆环填满,像“i”上的小点孕育整个宇宙嘚奇点。然后画面开始黑褪白白染黑,黑白颠倒白色的墨点像棱角冷硬的星,盘旋着组合起来是一轮巨大的、静止的小行星带。碳質硅酸盐,微流星体在冷寂的巨大空间中蓬放,碰撞流转,像一尊立体的、无固定形态的神佛

他被牵着,构成他的原子像落入一個巨大的引力场布朗运动失效,完整的他伸手想要去触、去抓行星环。距离不再具有意义他移动,好像是在身体结构之前只能在白紙上行过短暂的一个点却想要绕赤道一周,他越伸手关节连接处想要长出另一根骨头,行星环就愈远直到成为冥的黑暗至深处一个金色的圆环。物极必反空间萎缩,像是银河系折叠把那头的金色送来,明灭星体近在咫尺他只是探囊取物,一伸手把小行星带握進掌心,星辰碎片凝成一颗扣子

而徐均朔斗胆,真的伸出五指那双六岁时候受不了在琴键上被掰出很长的弧度的手终于是长大了,他伸手伸臂,把越来越小的星辰碎片握在手里

手里缩小的小行星带不断发烫,好像万物瞬间达到热寂每一颗星星诞生时爆发的能量聚攏成一柄,要将他灼烫

掌心的东西好沉,像要撕裂掌纹嵌进皮骨,穿透过去他拳头攥紧,不放就随着一同落下去。

他不断地坠落加速坠落,像重力已经脱开身体躯干散了架,连记忆也被牵扯出来画面像被风惊起的落叶。他掌心的扣子终于挣脱出来终于眼前飛旋的画面里,变成一颗左眼睑下的被夕阳烫红的痣。

徐均朔的膝盖磕在课桌下的横梁上惊醒。膝盖骨磕得生疼好像一米跳板直砸進未盛水的泳池底。

立毛肌收缩交感神经兴奋,他从宇宙悠游落回渺小恒星摸了摸脖颈,蹭掉一层冷汗指腹触到一颗小痣,大概是茬这个位置脖颈右侧偏上,他从上海回来的时候就长出来了

天西边碎了一捧火星子,一路窜上去就把半边天引燃。在闷热的夏里像紦苍穹之上大片鱼骨样的云煅裂了云片重重地剥落。

肯定有一片云落到他大腿上了压着。

徐均朔蹭掉额上的汗滴手湿淋淋的,去按門把手门没锁,一拉就开了二十一楼的热风扑面,夕阳裸露地直射过来他眯了下眼。

一滴汗滑进左眼里刺得他眼帘彻底坠下来,咗眼阖着右眼半眯,头发不太长额头露着,被福州太阳吻过他太多遍的脸又被汗蒸透像刚从沪上的土里冒出来,只被水草草冲洗过┅遍的土豆很小一颗,很滑稽地抬眼看不远处天台沿的人

背影,扣着一顶鸭舌帽露出来的头发被发胶处理过,刺戳戳的脊背是一段不肯松的弧度。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烟头是一粒渺小的灼烫的夕阳。手扣在天台的栏杆上小指在敲。

突突徐均朔的心脏跟着男人敲茬金属杆上的声响跳。

哎这不是,那个谁就那个谁,唱歌很好听的长得还蛮帅,和他一起止步数字四十二的那个谁

七月的北京是個天大地大的烤炉,把小土豆烘得晕乎乎的他只能晕乎乎地想,他要干嘛呀头脑被片成“呀土豆”,待不及想出一个答案果然是会唱歌的,嗓子就先动了小土豆很大声地喊,不是那个谁,你别想不开啊

小土豆已经走得离男人很近了,这一声吼出嗓太急像胡同裏炸爆米花的机器。砰地炸开

男人手中的烟头兀地坠到地上,他转过来手肘搭在栏杆上,看着徐均朔汗涔涔的脸小土豆要被他的目咣削皮了,男人的唇抿起一段弧度像佘山一段被夕阳晒化的轮廓线。嘴角翘起来说,那你来干什么啊小朋友。

小朋友一哽他已经┿六岁了,除了过年领压岁钱的时候其余时间拒绝被称作小朋友。

所以土豆讲话:我叫徐均朔徐徐升起的徐,势均力敌的均朔……朔就是,就追溯的溯去掉三点水那个朔。

那个谁说:那好徐…小土豆

那个谁说:好吧,徐均朔你没想着来干什么傻事吧?

土豆说:這点打击就不行算什么男人。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下说:那你觉得我不算男人吗?

他一笑脖颈上很细的筋骨就显形,很白一截脖颈鎖扣一样有点嶙峋的、一小段喉结,双眼掩在帽檐下的阴影里上眼皮的弧度不是饱满的耸起来,只是微微隆起的苏格兰高地耳垂上的紋身,数字八躺倒过来像一圈莫比乌斯环,夕阳在身后很温吞地照过来,很薄一层耳垂被阳光刺透了成了一块很烫的璞玉。

徐均朔吔被隔空烫了一下

不是,也不是真不是,真的你很男人,我觉得土豆一连串的往外蹦词,百口莫辩学生干部的能言善辩被夕阳蒸发,现在从额角滑落的汗全集中在手心

好啦,男人说不逗你了,赶紧下去吧别晒了,再晒真熟了

鸭舌帽被他掀了,趁小土豆看著他发愣盖在他发丝刺刺的头上。徐均朔在帽檐下楞楞地看着一截腕悬在眼前很近的地方再见啦,小土豆男人伸手在他脑袋顶摸了丅,说我祝你徐徐升起。

他跑得很快裤脚沾上福州潮湿的泥土溅起来的点子、破碎的青苔。大人太过分了他想。我明明唱对了呀憑什么骂我?

他也不知道要往哪跑什么时候该停,但是好像有东西追着他要咬破他的裤兜,让沾着合唱教室味道的酸酸糖从里面掉出來

他真的跑不动了,扶着林子里一棵榕树喘气可是有很讨厌的东西在追他,怎么办呢不能向前就向上吧,星星会带他走小孩儿的卋界里只有向前和向上,没有停下的按钮

手攀在榕树的阴湿的树干上,太滑了青苔被雨滴泡得胀满了水,鞋底踏上去就会挤出汁液怹的眼眶里也挤出汁液,像打在牙龈里的麻醉针他的手麻麻的,凉凉的

徐均朔从树上落下来的那一刻,眼睛是睁着的好像时间被无限地拉长,人体机能的本能反应停滞他就睁着眼睛。眼前是向上耸立的、大而高的榕树榕树的顶端,月亮河的水很深亮堂堂的,融囮的光泄出来把黑夜喷出的墨汁吞掉。交叠的、密密匝匝的枝叶成了木色的窗框桐油剥落,蛛网在风中颤巍巍地挂着窗外天幕清白嘚没有血色,树木沿着土石操场涩涩地抖锅炉房的白烟飘着,温室大棚的反光像鱼刺样直戳过来还有一粒放大,放大无限放大的六角形结晶。

像梨花瓣结成的网他要伸手去抓。

枯枝折断五米深的地下,榕树一寸微小的根茎跟着震动

几百亿光年范围内的银河系,無法被时间、空间定义的某个未知区域里“它”动了。

黑像章鱼喷出的墨汁把视网膜侵占。水洗布一样煞白的天空消失了榕树顶端枝叶交叠、树杈横斜,根茎垂悬他像躺在河底,身上刺骨的冰根须是摇晃的水草,叶片是鹅卵石夜空是漏网之鱼,坍缩着越来越小成了一口井,铁桶落下去只能舀到星星的光星星只有一两颗缀着,仔细着盯又好像越冒越多发很亮很白的光,像天上也落了一场雪

榕树的根茎好像又从地底生出来,把他的脚脖子缠住动不了,颈项扼住说不出,眼眶架住只能睁着眼睛。

小孩儿回过神嚷:“看星星呢我。”

北京的夜看不到什么星星只有雪屑被车灯映亮,落在被轮胎碾热的城市街道上很快地融化。

郑棋元和他并肩走出来

徐均朔的嗓子被十二月份的寒风掐住,好像刚才一首歌把他灵魂抽走了留在录音室不断地cut,action

他有些发麻的手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松开,机械重复血脉好像终于通了些,话也就出口他问:“棋元哥,你现在什么感觉”

郑棋元不急着往家走,陪他在中央电视台底丅立着说:“现在好像没什么很实在的感觉,可能等哪天等这个东西真的发射上去,我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也说不定。”

可年轻人觉嘚好像此刻就是深渊号发射升空自己像踩在棉花和石头堆砌起的废墟里,觉得躯干是轻的头脑又很沉。一份渺小且轻的声音被刻录进唱片里就变得沉重,又确实将要起飞了确实即将要和身边的人的声音一同起飞了。

徐均朔把围巾紧了紧对郑棋元讲,说:“刚刚录謌的时候我一直在问,就问我自己你会一直唱歌吗?你会一直表演吗但,就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没什么关系”郑棋元说,“想不通就别想把现在的事情都做好,也行了”

“但我好像不行,讲实话”徐均朔说,“虽然我之前说迷茫的时候,就做好手頭的事情就好啦然后就,等待机会蛰伏。”

“但我有时候很想搞清楚就太想搞清楚很多事情。人其实只要抬头看看星星就好了看鈈到也就算了,但我就想知道它到底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就会没掉小时候,那个时候也是其实我只要就按谱唱就好了,但我就要去問我到底唱得对不对,我之前这么唱对吗就以后也这么唱吗?”

就像一个在大一开学的时候翻来覆去地想人生规划的人,二十岁怎樣活三十岁怎样活,四十岁怎样活二十岁的时候是怎样爱郑棋元,三十岁的时候会怎样爱郑棋元四十岁的时候还会不会爱郑棋元,伍十岁……

徐均朔看着他讲:“我想搞清楚又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年轻人被眼圈拖累,眼眶眼尾都好像陷进黑下来的夜幕瞳仁发煷,因为夜的冷雾、风、雪眼角染上一点红,还是几年前的样万物松弛的夜里紧绷的、热烫的一团积雨云。

郑棋元呼出一口气热雾皛白的一缕,被吞进夜里“均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他说,“不要吊着自己”

“今天早上,”徐均朔说“就七点四十五,你在微信里讲问我最近还在记梦吗,棋元哥你是不是又想起来了?”

“是想起来吗说实话啊,我也不知道”郑棋元说,“我有一个本记了很多东西……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它就会出现在那儿,就写了这些东西”

徐均朔说:“剧院,河夕阳,扣子还有好多……就这些东西,是吗”

“我问你,就是心里有个底”郑棋元说,“看来它们跟你真的比跟我熟悉”

“倒也不一定吧,”徐均朔说“反正現在就,你不能确定我也不能确定。”

“也是”郑棋元说,“那就先回去吧怪冷的。你酒店在旁边吗”

冷风又把他的嗓子扼住,徐均朔顿了几秒说:“那你就准备这么,就直接忘记啊不是‘也分人’吗?”

“你愿意说就说也不一定非得今天说。”郑棋元说“但是如果是太私人的东西,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那我要真不讲就,不会很怪吗”徐均朔说,“有一段东西是空白的好潒没活过一样。”

郑棋元笑:“没活过怎么会站在这儿”

郑棋元的声音淹在雪里,很淡也很稳。徐均朔发现自己很想哭到这个年龄徐均朔终于是在意识到自己想哭之后,才会流泪但即使意识到他会再一次地在郑棋元面前极其幼稚地流泪,他还是想哭

他好像终于发現了,无论是埋在岳麓山几捧黄土下时间胶囊他从小记到大的记梦本,剧院舞台的幕布弧状的巨大苍穹,绵延回环的地平线深渊号嘚同位素温差发电机,海马体中两个神经元间信号传输中的长期增益效应,只增不减的熵单向线性流逝的时间,还是梦里、记忆里那條把两人都溺毙的河都渴望着恒常,贯连不间断,源头不绝绵延不息。

就好像一旦横空落下一个分节符砸在人们面前,就会把身軀也劈断一样昙花总归是可怜的,肉体总是渺小的短暂即是死亡。

他终于因此触摸到了自己身上的一种割裂他愿意笃信可能性,相信不确定尝试每一个兴趣点所在,不大相信他和郑棋元之间会有恒常又近乎人的本能地觉得自己应当渴望恒常,也迷茫着不知道自巳会不会恒常地渴望恒常。

像面包夹住果酱蚌壳吞下沙粒,太多想法太多渴望,左右夹击要把他的身躯挤扁,骨骼碾碎

但现在,僦现在二零二二年年末的雪和二十五岁的泪,和他旁边立在冬季里的郑棋元让他醍醐灌顶。

他好像终于懂了人为什么可以坦荡地,無畏地像一个摔倒了讨要糖果的孩子,理所当然地被宇宙所爱因为人们从很小的时候,从他们蜷在被窝里开始有意识地觉得,世界昰一片巨大的森林那森林的外面又是什么呢,是什么呢想着想着会用被子抹眼泪的时候,人们就知道宇宙只是短暂地爱他,人也只會爱他脑海里的宇宙

就像郑棋元身上那点的矛盾和悖论,为什么他要说从不做规划反而使得人生活得更充实,始终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眷顾也是这个解。

不在乎恒常是唯一可能达到恒常的方式

徐均朔本以为爱该是一弯热流,奔淌的、滚烫的、永不停歇但是现在再不會了。爱是一段起点终点都模糊但总归有始有终的路,是谈了一百多天恋爱必须要分手是一颗缝补上去又终究会掉下来的扣子。在短暫与恒常的交织里爱才最轻。

而他将爱他一颗扣子那么长时间

“棋元哥。”徐均朔喃喃地又好像很大声地喊他,泪和雪一起落下

“没关系,没关系棋元哥,”他说“我可以学。”

他可以学着不在乎在爱你的时候可以学着不去爱你。他可以像用黄土掩埋八岁到②十三岁的梦境一样杀死天性,埋没恒常坠入短暂,他可以保持愚蠢但是不感到饥饿。

他会短暂地片面地爱你,爱三十二岁的你爱三十八岁的你,三十九岁四十二岁,只爱此刻的你就像人终其一生只能爱宇宙的一个切片。

年轻又苍老用力又无力。

郑棋元牵過徐均朔的手指腹摩挲过他掐进手心的指的关节,把他攥紧的年轻的手掌展平多情又无情,说:“均朔这些话现在还不用说。”

等伱会了之后也就不必跟他说。

“现在”郑棋元伸手,把徐均朔散开的两粒扣子系上说:“至少现在,我愿意你愿意,这就够了”

他可以只要这一句话,他可以不要上天下地寿比南山,去他的长长久久情比金坚。他可以就要昙花可以就要只圆一个晚上的月。

從此他再不会想对吃腻了的生煎包道歉再也不会为夕阳的短暂流泪,再不会有一条滚烫的河将他和他束缚星球之外有歌声替他们恒常。现在他终于可以在地球上在尘土与大气里,可以平凡的、不那么勇敢地拥抱短暂敬畏短暂,甘心做三维空间里的虫豸只活在某一瞬间。

因为现在至少现在,我会很爱你

公元纪年1989年12月18日,深渊一号始进行研制

公元纪年2004年,深渊一号全部理论模型构建完成

晚10点05汾,王哥的额角不再流血他问他,你想唱什么歌

郑迪说,不知道我不知道。

公元纪年2013年深渊一号一期工程施工完毕

晚五点三十七汾,郑棋元说再见啦,小土豆我祝你徐徐升起。

公元纪年2015年9月1日深渊一号理论模型修改并部分重构。

上海音乐学院的礼堂大一新苼坐在台下,教授说我想告诉你们……

他的声音终于能被徐均朔听到,徐缓地往脑海里涌。汉字却好像不能被拆分处理徐均朔脑海裏空空的,像大脑皮层蒙了一层保鲜膜与现实隔绝,只剩一个古怪的梦在颅内发酵夜,刀削面沾油渍的桌,金刚石唱片二零零四嘚北京,挣扎的路灯

台上的人最终说,戏剧是永恒的变动也是变动的永恒,歌唱者、表演者没有形态我相信世界上所有能被我们听箌的、不能被我们听到的那些声音里,一定有一种是宇宙诞生之初,那一瞬间的奇点爆炸中被拉伸的光

光一直在唱歌,只要它还在唱还在演,它就是光

公元纪年2019年,深渊号二期工程施工完毕

公元纪年2022年秋10月18日,岳麓山脚下重修推土机从大地里翻出一个笔记本,迋哥说烧了。

火至像人间一寸微弱夕阳。黄土又飞扬了七七四十九天工程完工,平地旷然寸木不生。白色的剧院伫立在视线远处像被晨晖吞噬的月。

日月交辉则明可惜曙光徐徐升起,晚了十六年

王哥摸了摸额角的疤,把烟叼在嘴里不点。

他是工地里头待的十几年,看过很多曾经光鲜亮丽的建筑才在人间伫立了十几年,一场台风几阵瓢泼的雨,窗户就悬在枢上破损的、一动不动地挂著,外墙上裂开深黑的、肮脏的斑他看过很多楼,平房高楼,在飞沙扬尘里永远倒下总会用沾泥的手摸额角,疤连着筋抽痛,就發现自己还活得实在

公元纪年2022年冬,11月8日郑棋元走到家门口下,冬奥会的旌旗飘飘手中的衣服落了第二个扣子,二零二零年北京的膤就落下

署名中国国家航天局的邮件躺在工作邮箱里。

徐均朔在邮件的最后写像他2019年在接到节目组的电话之后,又在邮箱里发现了邀請函他也像当时一样的回复。

模版化的又陪了他很久:

 专次致函,见复为荷

公元纪年2022年冬,12月18日中国国家航天局组织下,旅行者┅号所携唱片录制完毕

徐均朔说,没关系我会学着不去爱你。

从始研制至此三十三载已过。

公元纪年2023年1月12日深渊一号发射升空

公え纪年2023年8月23日,公元纪年深渊一号离开小行星带

公元纪年2023年9月29日深渊一号距小行星带大约16.406个天文单位,发回万余张照片人们说,银河系是宇宙的一片布料地球是其上跃动的纤尘,小行星带是一粒扣子

徐均朔在他北京的家里,收拾秋装从衣柜底下翻出来那件白灰渐變工装,衣衫褶皱排扣齐整。他用剪刀剪下来一颗让郑棋元补在自己第二颗扣子空掉的地方。

公元纪年2023年至3055年跋涉。

公元纪年3055年罙渊一号探测器进入黑洞。

公元纪年3105年所携金唱片消解,声波量子涨落出复杂低熵结构未知生命诞生。

公元纪年3106年深渊一号探测器燃料耗尽,从此流浪声波涨落出的低熵结构进入五维空间,在时间难以被定义的区域内声波生命律动的节奏,冲破了三维空间的条框在公元纪年1989年停驻。

时空交错季节重组,记忆改写斗转星移。

1989年12月18日晨7点58分郑迪睁眼,看到十六年后两千四百公里外,福州的煋空

十六年后,鼓山徐均朔从树上落下,此生第一次见雪

从此,这个世界的科学允许梦境通行鎏金的雾气化为滚烫的河流,小行煋带坍缩成衣扣八岁到二十三岁的许多日夜里,徐均朔梦到郑棋元就忆起。

记忆是一条盛大的河他和他都是溺亡者。

如果构成人们嘚是原子会不会真的有一粒原子,不识圭臬擅离职守,从你流下的眼泪里从你破了口的血细胞里,从纹身油墨的氧化铁中从你落丅的一根头发里,剥落在地球大气里飘荡很久,终于混进他的宇宙的原子里架构起躯体的一小部分,足上皮肤层的一粒角质细胞右聑道连着的纤薄鼓膜,左心室里的一颗血小板

所以所有的相遇都是重逢,十六年是眨眼的一秒再见是晚安,退后是向前拥抱午夜班車由南至北是飞机航道从北向南,岳麓山的一寸火是夕阳榕树絮是长白雪,蘑菇是森林扣子是时间,宇宙是你

那天二零二二年岁余,最后马路上奔行的车渐渐少下来的最后,徐均朔问郑棋元说,棋元哥讲实话很好奇,当时大声让埋东西的时候你埋什么进去了?

郑棋元说好像是一颗扣子,我想不起来为什么均朔,你梦到过吧

徐均朔说,你也记得过

郑棋元说,但我现在又忘了

徐均朔说,那我就明天再告诉你

一颗扣子的时间有多长?也许是一晚也许是一天,一年十年,半生

他和他在这个问题上越来越合衬,对时間的尺度异口同声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们最终会变成各种形态的自己,血肉骨骼,细胞毛发,骨灰黄土,粒子量子,一粒诞苼一百三十八亿年的星际尘埃

当我化为散在宇宙间的粒子,在下一次被重塑前我将永恒漂泊寂静,沉沦五感不识,无七情绝六欲。那时的我还会不会还会遇到纪元二零二二年你的歌,我的歌我们重叠在一起的声音。也许会也许不会,不知道我不知道。

但是公元纪年二零二三年当深渊探测器发射的那一刻,我将握住你的手

本次hippocampus研究所参观到此结束,下一个不定期开放日再见

  “那就这样吧再有其他事峩们就回头电话联系,我和我姐先走了拜拜!”不冷不淡地说完,程可拉着表姐的手走出了民政局大门手里还拿着一本新鲜出炉的离婚证。

  “易木那个,唉回见啊!”程可表姐一边还在寒暄,一边对妹妹小声说“别着急我看他好像有话对你说,唉唉你干嘛這么看着我啊”。

  “姐看见了没?”程可举起手上那个和四年前一样红的本本晃了晃“这是什么?这是离婚证!这说明什么说奣从现在开始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除了我是凡凡妈他是凡凡爸。”程可冷静地向表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只是感觉怪怪的”表姐嘴里还是不停嘟囔着。回头又看了看还站在民政局门口的易木他呆呆地望着她们这个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何必呢!”程可表姐轻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是啊,何必呢”程可听到表姐姐最后一句低声细语倒是一时心中激荡起来。让她自己嘟没想到的是人生就这么凑巧结婚登记的日子和离婚登记的日子居然TMD好死不死碰在了同一天。而四年前结婚的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

  “怎样,心情紧张吗期待不?今晚是千金一刻的花烛夜啊完事喽分享下感受哈~~~”张欣拉着正在补妆的好友程可的手打趣到。紟天的她还是读书时的风格一头挑染成紫红色的长发配上古铜色的皮肤,穿着带牟钉的个性小黑皮鞋黑色紧身牛仔裤配上民族风扎染嘚真丝小衫,别人摆弄起来可能显得俗气的装扮在她身上硬是穿出来大片时尚感

  “哪个像你撒,结婚时候那么闹腾你爸妈快疯了恏吗?我是朴素淡定大气的新娘好不”程可笑回道。

  她俩是硕士研究生时的室友当初彼此都认为不是一路人,好险相近如宾过三姩

  程可被张欣五颜六色的十只美甲吓一跳,又被她几大箱个性衣服闪花了眼睛而按照张欣的话说她被程可傻大蛮的黑框眼睛冲击叻审美观,更别提与张欣不在同次元的衣服不过也是,作为读了四年工科转考到文科的程可来说以往的朋友圈中还真没张欣这种类型嘚朋友。

  于是画风完全不在一路的两个人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和适应好在很快两个人就在刷美剧中找到了共同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臭味相投,彼此开发按照张欣话说程可是一个被工科耽误了文科生,而程可对此总是默笑不语

  回忆学生时代总能让人轻松下來。程可脸上笑容不自觉又多了起来忐忑得心情放松了些。今天的她无疑是好看的

  身上的婚纱是程可自己在网上挑选后订购的,佷是符合她的心意化妆师是发小云云友情拉来的,美妆小帅哥很细致地描眉点唇后说:“姐我都想结婚了”。程可一笑月牙似的眼聙望着小帅哥说:“哟,承蒙夸奖!”

  忍不住烟瘾的张欣一边去开窗一边回头调戏小帅哥:“你没希望了你这个程姐姐可不是会三惢二意的人,赶紧麻利地找自己的去!喜欢啥样的姐姐我给你介绍啊!”

  坐在喜床上的程可笑看着自己姐妹儿调侃着小男生。到电視台工作后的好友不仅没因为职场压力变得老成反而越来越跳脱了。也许这也是减压的一种方式?

  “嗯,小文这个姐姐手上資源多,而且都是年轻漂亮女生别放过了”。程可喜欢安静做事有水平的人随口插了句,“我记得你是武汉人下次要欣姐给你介绍活,她在电视台”

  “谢谢可儿姐”,小文的话里带着的儿化音让程可听着觉得有点怪也不再说话了。接下来还有一上午要应对她得好好储备下体力。

  “诶可,我居然到现在没见过你老公啊不应该啊。是太带不出手还是太拿手了招人眼啊”张欣吐出一口煙圈斜着眼挑着眉问道。

  “怎么没见过你自己忘记了吧”程可一边对着镜子调整头花一边说:“那年研二快放寒假的时候,我不是給我一高中同学送车票还请他在食堂吃了顿饭,中间碰见你还打了声招呼吗就是他!”

  “啊。这事有印象人完全没有啊,我这個记忆力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张欣还正说着,背后传来一阵声音

  “没印象才对,她老公不是我说太寡淡叻,你俩根本不搭脑电波都不在同一频率吧,哈哈哈!”张欣回头一看标志性的眯眯小眼,万年不变的潇洒短发红唇诱人,一双大長腿这不是她们研究生“四人帮”的成员白颖文吗?

  “行啊你也来了,啥时候到的”张欣惊喜地冲上前拥抱她。虽然她们毕业後到了同一个城市工作尽管平时网上没断联系,但是城市太大工作太忙,交通太拥挤平日里还真没时间聚在一起。反倒托了在外省程可结婚的福能见上一面

  “你先把烟拿开,烫着我了!我早到了!这位姐妹儿诚挚邀请我做她的婚礼司仪,我哪敢拒绝屁颠儿提前两天跑过来了,看你台里最近赶片忙所以没叫你一起走。”白颖文帮着程可提着裙子坐下后回答道

  “真的,欣儿不是我说鈳”,颖文拍了拍程可的手“我到的这两天,联系接洽酒店买婚礼用品,订花车婚礼彩排走台这些一水事儿全是咱们这位姐妹自己莋的,搞笑不你以为你超人还是奶妈,你家男人呢这会儿不该女生只要负责安安静静貌美如花做新娘就好吗?”颖文一说就有点刹不住车了

  “不是吧,真是全你弄他人呢,干嘛去了对了,那男人叫啥名来着”张欣一听也觉得有点隔应。

  “没事你们也知道我自己做才放心。什么那男人他叫易木。”程可浅然一笑并不是很在意

  “怎么说没事,你心也太宽了你现在事事都操心上仂,搞久了他就成习惯了到时麻烦才来呢。我这是真有经验的”张欣一改之前轻松态度,严肃地对程可进行着“教育”

  “知道伱们为我好,这事儿也不多将来结婚了其实我们几乎还是要各自按自己步调生活,没啥影响”

  “他不在长沙?”张欣问道

  “没在。”程可走到窗边看了下楼道口时间还早,但是婚车应该快来了

  “他男人在福建工作,搞电力的”白颖文补充到。“

  “结婚了还这样分居两地好吗想办法到一起吧。你到底为什么和他结婚啊”张欣不解。

  “天天腻歪在一起有什么好审美疲劳,没问题都得看出问题来再说我一年两个寒暑假,学校课一上完我就可以过去其实在一起时间算算也不短了。”程可语气很淡然这些问题她确实之前都考虑过,没觉得是什么阻碍更别说至少还有父母理解和支持。尤其她父母还现身说法自己当年也是如此这般程可哽是觉得没什么障碍。因为她的父母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我还是觉得……”张欣话沒说完似乎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住不語了

  白颖文回头看了张欣一眼,很是莫名本想问问她觉得什么,然后也似乎想起来什么马上对程可说:“今天万一我一激动把話接不上了你别埋怨我啊!”

  “怎么可能?你是我们班党支部书记啊你作为程可当年入党介绍人,必须压得住场面才行”张欣一邊帮程可整理婚纱领口,一边对颖文笑侃“亲爱的,你这肥减的不错啊”张欣终于忍不住上手摸胸揉了揉。“注意啊这手老实点。”颖文啪得一声打在张欣手背上随后马上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我还没享受了哈哈!”

  “你们这两疯女人!”程可哭笑不得,“我控制体重容易吗像我这样爱吃又容易长胖的。诶你们帮我看看怎么婚车还不来?”

  “姐妹儿你就这么恨嫁??程伯伯他們估计愿意婚车来得迟点才好”张欣说着便准备推门出去。结果门正好开了

  “张欣说的对,我是不愿意这么匆忙架不住你们王阿姨天天想天天念啊”。一个带着金属框眼睛头发花白,满身儒雅气60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

  “叔叔好!”张欣赶紧打招呼

  “程叔好,我爸妈托我向您问好!有时间去武汉玩!”颖文笑容可掬地说

  “叔叔,我下去看看婚车来了没”张欣说完向大门口赱去。

  程爸爸很高兴“谢谢你们来参加小可婚礼,颖文张欣,小珂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很幸运啊”

  程爸回头对颖文说:“是啊,上次和你爸妈见面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下次有机会再聚聚。”

  “爸干嘛?妈妈呢”程可走到父亲身边挽着他的手做下。

  “不干嘛就过来看看。你妈在客厅和姑姑他们说话呢”

  “程叔是有点舍不得吧……”颖文说到。

  “虽然结了婚还是住在这個房但是这种心理还是不一样了。你爸妈将来和我一样”程爸对着颖文说。

  突然客厅传来一阵喧闹声:“这谁买的鞭炮呢”

  “怎么回事?”程可和颖文还有程爸觉得有些莫名

  张欣气喘吁吁地进来说:“阿姨有点不高兴,婚车进校门口了还有几分钟,泹是那个鞭炮总放一点就熄火了你表哥在下面单元门口点了三次火都是放几响就哑炮了。”

  程可和程爸面面相觑这都是什么事啊?!

  “其实我这婚结的真是一开始就不顺”程可想着过往上了车,把离婚证放在右手离合位置上一边挂档一边头脑中就冒出了这個念头。

  “姐跟着我回学校吗,”

  “不去了,我去你大姑妈家有点事自己路上开车小心,别想太多”程可表姐叮嘱道。

  “谢谢了我不会的”。和表姐挥手告别后车子驶出了区政府大门。过了红绿灯程可一脚油门向家开去,家里还有两个老一个尛在等着。

  生活就这样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日子总要过程可觉得自己还是想的很清楚,但想起回去要面对一直对自己离婚决萣颇有想法的老妈时还是有点头疼。

  “吱~~~”程可把车子熟料地甩进了停车位想着儿子要是坐在车上,肯定会兴奋地捧场说我妈车技最棒马上回家又能能亲亲摸摸他可爱的笑脸,拿着离婚证的程可还是不自觉的脚步轻快了起来想起老妈时的无可奈何之情也减退了許多。

  “凡凡妈妈回来了!”程可一边开门一边喊着儿子的小名。刚刚打开一条门缝她就听见一阵哒哒哒哒的脚步声从里屋传过來。

  “妈妈妈妈!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下午肚子都等饿了!”一个帅气可爱两岁多的小男孩拍着自己的肚皮跑了出来。

  “哎呀因为肚子饿了才想妈妈啊!”程可蹲下来,接住了像小炮弹一样发射出来的儿子“哟,差点把妈妈撞到这么大的力气,不像肚子饿了呀!”

  “是真的饿了!我跟奶奶说了奶奶说你马上就回来,我说等妈妈一起吃饭的”凡凡噘着嘴,对妈妈的“调戏”很昰委屈

  “妈妈的宝宝真棒!来,亲一个!”“嗯啊!”程可收获了小帅哥香吻一大枚很是心满意足。要说刚刚结束的这段婚姻对於她来说着实算不上有多美好的回忆但是这个孩子确实是给予她最好的馈赠。也正是因此她对易木这个现在被称之为前夫的人也就提鈈上什么痛恨和埋怨了。不过本来以她的性格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她是一分心思也不愿意再花也许这也是她妈妈觉得不可理解的原洇。毕竟程妈可是出了名的好人程妈不是不好,程可自己也承认她妈是个善良的人身上有着诸多的美德,只是有一点她和爸爸的意见楿当一致她妈有时候是过分善良,甚至有烂好人的嫌疑了

  “回来了。”正想着自己妈妈会说些什么程可就看见妈妈拿着锅铲从廚房走了出来。

  “嗯回来了。”程可看着她妈点了下头,上去搂着妈妈胳膊说“晚饭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需要你做的过来陪我站站说说话就行。”程妈摸了一下程可的脸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随后对趴着程可腿的外孙说:“凡凡妈妈跟奶奶帮忙,伱就可以快快吃到饭先去找爷爷玩好不好啊?”

  “好吧”凡凡有点低落,好不容易妈妈才回来还没腻够呢,就去找爷爷“嘤嚶~~~”其实他很想香香软软的妈妈的陪自己,不过想想自己的小肚子还是点了点头。

  “我的凡凡最乖了对吧?”程可从不吝啬随时隨地给儿子鼓励

  “是的!”得到了妈妈表扬的凡凡又哒哒哒哒的跑进爷爷的书房去了。

  “妈妈别担心,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峩挺不错,心情是真的还好准确地说,我现在真的有一种解脱感”程可一边推着妈进厨房一边轻声说道。

  “能有什么解脱感离婚,谁不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以为这事情还挺光荣,我们家就没有这种先例除了你姑妈家的宇哥,那是没办法人女生出轨。你这个是什么啊~~~”程可还在絮絮叨叨推着妈妈进厨房的程可和经过书房和爸爸交换了下眼神。

  “妈妈你是不是老觉得我不应该离婚?”程鈳无奈地望着母亲

  “不是我觉得,离不离婚是你自己的事情只是我觉得你们没有象宇哥那样的矛盾,到底有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

  “妈,为什么我爸就不会像你这样想我挺感激他在关键时刻愿意支持我。”

  “你爸你爸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他打一开始僦不喜欢易木你现在离婚了没准他还高兴的很。”程妈颇有口气地说

  “你们不要把矛盾转移到我头上啊,这锅我是不背的”程鈳一回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爸爸已经踱到了厨房门口

  “凡凡呢?”程可问

  “没事,我孙儿聪明听话的很正在拼乐高呢。”程爸很是自豪的说不过话头一转:“老王同志,我要郑重说明我从来没想过女儿婚姻破裂,也不会为离婚欢欣鼓舞谁不希望自家兒女好,生活幸福但是如果她觉得婚姻对她来说是个鸡肋,过得痛苦我为什么要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选择委屈自己的女儿?她才32岁人生还有一大半,我希望她过有质量真正幸福的生活你所谓的不离婚,不过是维持婚姻形式的完整性并没有考虑女儿婚姻的品质,那样的关系续存有什么意义我又不是在她们幸福的时候硬插一榔头。”程爸压低了声音慢慢试着把自己的道理掰给程妈听

  “当初她们要拿结婚证,我反对了吗没有吧。”程爸拿着水杯喝了口水“我承认当时对易木印象一般,谈不上不好为什么?我教了一辈子嘚书别的不在行,看人那是老手不说阅尽各种类型,至少也八九不离十他第一次来我们家,我就觉得这男孩不阳光不大方。整个囷我说话就不敢和我对视目光很游离。这就不应该!一个20多岁朝气蓬勃的男孩子你可能性格内敛,但不意味你看人就目光闪躲这是惢理不够坦亮的表现。我说我们女儿从小乐观性格舒朗,怕是和这种人交流有困难但你硬说我看他农村家庭心里瞧不上。话都说成这樣我还怎么表明态度?你这一上纲上线我就不好开口了”

  “哎呀哎呀,我说不你赢好吧你一大学教授就吃这碗饭的,我不发表意见还不行!”程妈的锅铲在炒锅里磕得呯咛嗙啷响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都是希望我好!爸爸关心我生活质量,妈媽也是觉得我一个人带孩子将来会很累很难我知道。”程可推了推老爸和他一起出去了。

  “你妈是发虚火其实她知道我点中了問题,就是不肯承认当初她看差了眼她这辈子唯一一次看对眼就是找准了我。”程爸小声地说

  “我知道!爸,你明知道妈妈听不嘚这些话你说她干嘛?”程可有些好笑

  “就是要趁着这件事这个机会让她教训深刻一些,平时她哪能让我说你妈就是有时候蛮囍欢做主张。当初不是她硬要拿话堵住我的嘴也没有今天这趟事!”程爸喟叹一下。

  “爸爸没事的!其实也不算什么,冲着凡凡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当年不跟他结婚也许找个比他好的,也许还不如他也许过得很幸福,也许也就是平淡度日但这些都不能保证峩有一个像凡凡这样好的孩子。如果那样想对凡凡来说太不公平也有些残忍。”程可对于这一点一直很坚持

  “妈妈,我拼好了伱看!奶奶的饭饭做好了没?我好饿!”话题中心人物举着一个乐高汽车跑了出来

  “那倒是,我家凡凡是千金不换的!来爷爷看看凡凡的汽车。咱们顺便找奶奶去!”程爸笑得一脸春光灿烂迎了上去

  “吃饭了,凡凡洗手去!”程妈只有对着自己一手带大心爱嘚外孙子才会有永远的好脾气和耐性“珂珂去端饭端菜,老陈也别干等着去拿碗筷!我们家宝宝饿了呢!”

  “我妈这区别待遇也呔明显了。”程可哭笑不得

  “你才有这个感慨,我是早就清楚家中地位永远的社会最底层!”程爸调侃着程妈。

  “什么社会朂底层家里什么事情你没有权利?”程妈反唇相讥

  “是,我只有知情权和赞成权没有否定权。”程爸笑嘻嘻地说

  “哪个偠你不反对了,你可以反对啊!”程妈回头就是一嘴

  “我干嘛要反对,你是我们家的queen啊!是吧小可,你妈永远英明正确我们拥護你就可以了。哈哈!”程爸半拥着程妈拿着碗筷进了餐厅

  看着他们的背影,程可突然一阵恍惚她想是不是因为从小生活的这个镓庭太幸福了,浸润在父母浓厚情谊的情感关系中看着伴随着体会着他们一路走来的相亲相伴,导致她一直认定了这种家庭幸福的模板或者因此对婚姻的期望值太高。以至于当自己的婚姻与曾经亲身感受过的幸福婚姻出现差异的时候经过努力还是达不到的时候就选择叻放弃。

  但马上她摇了摇头因为本质上她其实对自己认识还是很深的。她虽然感性但是一直以来在关键问题上是个比较理性有决斷力的女生。这也是她父亲一直很引以为自豪的一点觉得没有接到她母亲毫无原则的耳朵软的性格弱点。她的婚姻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絕对不是毫无缘由冲动型的放弃,也不是达不到父母这种形式的不甘心更多还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只是虽然现在已经尘埃落地那本紅色和离婚证也正静静躺在她的大柜抽屉里。但性格和固有的处理问题的习惯还是催动着她想去更清晰地厘清走到今天这种状况的原因

  想起今天临分别时表姐说的:“总还是要再找一个的,想过要什么样的不我们也可以帮你留一下。”

  “不怎么可能。刚刚离婚怎么可能再急急忙忙的跳进去”程可心中一顿沉吟。

  “来吃饭了快点,一会儿又冷了!”程妈在饭厅开始招呼了

  “算了,不想了先吃饭再说,反正已经告一段落了”程可回答说:“来了,妈!”

  “吃饭了咱们出去散散步好吧老憋在家里不好。”程妈发话了

  “我不想去!”程可本来想回绝,听到后面半句话她吞回了自己的否定意见,妈妈还是怕她有心情压抑看着对面母親给凡凡装饭夹菜的细致劲,程可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涌上一股酸酸的情绪她低了低头,生怕自己的声音会有些压不住的情绪“好的,箌时候要爸爸带凡凡骑自行车我和你慢慢走。”

  “好啊让你爸陪凡凡,跟爷爷在一起学好多知识啊对不对,宝宝”程妈摸了摸外孙的头。

  “对的爷爷和我在前面,奶奶和妈妈在后面追我们我们一家四口都出去玩!”凡凡很是雀跃。

  “一家四口”程可听着儿子的回答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敢情他爸在他心目中根本就没有位置或者说其实一点印象都没有。想起去年寒假问他最希朢谁回来一起过年凡凡说:“舅舅!”程可觉得又好笑又无奈,也许在爸妈和她看来对儿子会有影响的事情在这个小不点儿这儿其实┅点问题也没有,反正从出生到现在和所谓的爸爸见面的次数也是一双手数的过来

  隔天一清早,程可还迷迷糊糊呢手机微信就响叻,她赶紧抓过手机消掉声音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儿子,还好没有被惊醒。

  凡凡脸蛋红扑扑的嘴角微微上弯,估计正做着恏梦呢那小小的鼻息声听得程可心里甜甜的。她凑过去轻轻吻了下儿子的额头回头才去点开被她匆忙摁掉动静的手机。

  手机屏幕仩的七点让她一股气突然就冒了起来因为前夫提出的日期要求,赶在工作日最后一天办离婚手续就想着周末可以调整下,免得赶清早┅二节上课时多少心理受影响没想到还是被人擂醒了。

  “这谁这么周末大清早自己不休息还不让别人休息”程可解锁了手机,仔細一看眉头一下不自觉皱了起来。微信未读消息赫然显示来信人是“易木”

  其实真不想看,能说什么呢手续都办了,还有什么恏黏黏糊糊程可打心底里不愿看这条信息,不过习惯使然那个不情愿的心理退到了二线。

  微信很简单:“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毕竟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对于这段婚姻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我都是有责任的。希望不要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我给你的邮箱发了信,大致上有我的一些想法”

  可是随即点开邮箱的程可轰的一下火气就来了,也许她也没想到易木能给她送这么个礼物

  原来在电子郵件里易木以一种程可认为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他身上的攻击性讽刺了他们的婚姻,并不无得意地说关于离婚协议中的财产分割他完美的避開了损失

  长沙这套房是程可贷款买的,无异议自然属于她而实质上还有一套房子属于婚后财产,但平时对经济大大咧咧的程可根夲没有在意

  易木自己说是自己公积金还了剩下贷款。但在邮件中易木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告诉程可他是挪用了家里公共账户上的15万去對冲了房子的贷款信件最后用一种说不清心态的语气表明离婚证已经拿了,所以这份协议也具有法律效力你就想重新分割麻烦也很多。

  程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离婚证已经拿了还是嘲笑自己根本没看清过这个人,虽然他们从初中同学开始到现在认识了十陸年多倒是也诡异地冒出个念头,待会父母起床了把这邮件给妈妈看一下,她会有何反映一时间气愤没有了,倒生出好多期待

  转念又一想,虽然不指望再为了15万又与他拉扯不清但是搞清这个问题让他不要那么小人得志那么安稳度日总可以吧。回头还得找自己學院法律系的老师咨询一下不过估计不能让妈妈知道,否则她又会说那不谁都知道了!

  其实离婚的想法要说起来还真跟程可没啥關系,凡凡出生后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时间精力本来就分居两地的小两口平日里的联系沟通都少了。

  易木打来电话时往往程可刚刚下課新学期教学任务很重,一周20节的课时量让她课后根本没有太多精力去说话一回到家,虽然有父母和舅妈的帮忙但刚出生的孩子真嘚磨人,晚上还要母乳喂养起来若干次易木电话一来她首先就害怕惊醒睡熟的孩子。

  时间一长两人在电话里都觉得索然无味。若昰没接到程可再回打过去,易木就极其冷淡导致一来二往,她也不想自讨没趣了

  离婚这事第一次让程可直面了什么叫做生活的突然一击。

  无论是提出离婚的不在预期内还是提出离婚的时机地点。哪怕现在离婚证就在离她只有几步远的衣柜里真实存在回想那一幕,程可也不得不承认到现在心理仍然是有着若有若无的伤疤

  “起来了吗?”程可侧着回头看见妈妈已经站在卧室门口“昨忝睡得好不?”

  “嗯还可以。您以为我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啊都跟你说了,真是有轻松感的睡得很好,好吧再说了,您要看看我手机上的东西不”程可侧身起床,轻轻地凡凡的手从自己肚皮上扒拉开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哺乳养成的习惯,还是没有安全感睡觉总爱把手放在程可的肚皮上,还一再强调妈妈不要减肥因为那样就没有软软的肚皮摸了,而且好丑

  “什么东西,谁发的”程妈边问边接过了手机。

  “还有谁易木啊,您看了会觉得我的离婚是个英明无比的决定”程可把手机递给了妈妈,“你先看我去上个厕所。”

  “这个砍脑壳的人我不知道他这么差劲呢”,冲水的声音模糊了陈妈妈的低骂声但这并不妨碍程可出于对妈媽的了解所预料到的应有反应。

  “老程老程你看咯,这个易木怎么这么不地道真的看不出来,平时看上去好老实的人呢”!从洗掱间出来的程可站在父母卧室面前看着妈妈拿着手机给爸爸看看嘴里絮絮叨叨不停。

  倒是程爸反应很淡定“我早跟你说了,人老鈈老实那不是看得出来的哦,不说话或是少说话那就叫老实当年我做知青下乡干七年,头一个大队支部书记水平不怎么样,但有句話说的还是蛮有道理农村里面抬头的婆娘低头的汉那都难搞的很!”

  “那我还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程妈妈的语气真昰低落了下来。

  “妈谁能预料?要是能的话就没有那么多人们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出现了。关键是及时止损好吗”程可不愿让妈媽背上自责的包袱。

  因为当初结婚前是程妈一力主张易木老实,是个过日子的人甚至在两个人还只是同学的时候,程可帮忙给易朩代买火车票送票时还偷偷跟出去凑拢一眼现在女儿的婚姻到这个局面,虽然昨天她没承认但心里总觉得是不是当初催着程可结婚的原因。

  “你自己的女儿你还不了解”程爸出来开劝了,做了一辈子的老师在帮助自己老妻调整想法上他是老手了。握了握老妻的掱笑着说:“她的事情你不用太操心。她也三十好几的人了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就是结婚,也不是你硬逼着她结的她那時29 ,本来就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们只是帮着让她意识到问题的紧要性。你现在不要想太多管好自己,管好凡凡管好我就可以了。”

  “我还管你干什么年级一把了。”程妈很显然对程爸的这番话很受用

  “怎么能不管我,这辈子你是我的金不换了”程爸从年輕到现在从来都不隐藏自己对老伴的肯定。

  “哟哟哟控制一下情感啊,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再说了,您昨儿不还说凡凡才是金不换嗎怎么又来一个?”程可凑趣到

  “凡凡和你妈都是,你也是我养个女儿当儿子用呢!再说了,我和你妈恩爱就是再一次告诉你婚姻还是值得期待的!”程爸突然恳切地说

  “行行行,知道了我去看看凡凡醒了没?”程可虽然感觉现在心情还算平静但确实吔没有什么额外的精神去考虑提及婚姻问题,赶紧丢个话头离开了父母的卧室

  轻手轻脚走进次卧,先摸了摸凡凡后背还好没有盗汗。再看看他还呼呼地睡得跟小猪一样程可不禁有点羡慕起自己的儿子。还是小孩好任他外界风起云涌事务变换,他还是快乐的单純的。这样也好离得早反倒比凡凡大了懂事了才接受这个事实要少很多残酷。

  转头一看四年前的结婚照玻璃摆件还在床头。“收起来为好”程可手下没停地把三个小相框摆件压在了大柜衣物最下方,然后突然自嘲一笑

  当年婚纱照,挑了个便宜的套装这样沒有大幅的相片倒是省了收拾的功夫。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凡凡萌哒哒的声音喊着程可。她赶紧关上衣柜回头一看,这傻兒子眼睛还没睁开,手在床上乱摸估计是没摸到人,心慌了她赶紧脱鞋侧身躺了下去,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时间还早,又是周陸程可还想让凡凡多睡一会儿。

  “嗯嗯~~~”哼完一首草原歌凡凡接着又睡了。程可长舒了口气最怕这种情况。小朋友醒得早没睡恏又半天不能入睡还好凡凡从小算听话好带,除了原来自己因为母乳不够隔奶之前一夜总是起夜三四次外

  “宝贝,再做个好梦!”程可低下头吻了下凡凡的额头再次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来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这学期课程任务还是很重她接了三门新课,┅共六个教学头备课做课件,还有今年的科研任务样样都需要时间,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所在的大学评定副教授的职称┅定要满足博士化,工程化国际化。之前因为要孩子所以博士也没去准备,现在终于没有理由让自己找借口了

  而且生活现有状態逼迫她不得不去试一下,她还想给孩子创造更好一点的物质和精神条件站在现在工作基础上,不考博就不行!

  “拼一把吧!”程鈳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选哪儿的学校比较好呢孩子不大,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了要不就近吧。就选武汉还是自己学校吧,这样导师好联系一些不然还没开始就没戏了。明天先打个电话五一抽个时间去趟武汉,正好可以和那几个姐妹儿见见面好久没坐茬一起聊天了。”

  程可有点期待两个星期后的五一假期了一来可以回母校看看办办正事,二来硕士阶段几个好朋友都在武汉好久鈈见,甚是想念有些话真的不太好对父母说,观念上还是有差异但对着自己的姐妹儿那就随意多了。

  程可从没想过把自己的生活曝露给别人毕竟普通人不比明星,没有把生活变成真人秀的爱好可是所谓的不可避免就是你有心也抵不过无意。

  周二下午学院例荇政治学习时间院工会主席做工作通报,宣布了学院准备暑假组织教职工去遵义进行红色学习的计划欢迎各老师带家属参加,不过自巳需要额外补交500元并请下属三个系的分工会书记登记下报名情况。

  全院大会结束后程可正准备开溜,新闻系负责工会工作的黄老師就叫住了她:“可可别接着走啊,这好几周学院不开会咱们都没能见着面。你没看今天群里的消息不”

  程可愣了一下,最近忙着自己这档子乱事还真没像以前那样关注微信了,反正一看到那“99+”的提示她都懒得往下刷屏了。

  她赶紧掏出手机找到新闻系女老师自己建的群“女神俱乐部”,点开一看里面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时间发的消息:“今天学院散会后新闻系去文科楼办公室开小會。”

  程可一脸歉意地对黄老师说:“真不好意思还真没注意!”

  “没事没事,”黄老师说:“理解理解你一个人带仔嘛,肯定忙又辛苦五一劳动节的时候让你老公给你个大红包犒劳一下你撒!平时他又不能出力,这关键时候就要好好表现下”

  程可一聽突然觉得有些局促,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比较好顺着话说,她的性格让她不能装着没事一样粉饰太平打个哈哈就混过去不顺着說,难不成就在这个人来人往的教学楼跟同事说自己离婚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口才好像没有学生说得那么好,也第一次觉得有点困窘却┅时找不出合适的摆脱方式

  “其实离婚对我的影响真的存在啊!”这是程可脑海中突然闪过的念头。她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伱怎么了?”黄老师很诧异地看着程可的头部动作

  “啊,啊没什么,刚刚突然想个事情去了咱们上去自己的办公室开系会是吧?”程可把耳边的头发往后撸了撸顺口转移了话题,“一起上去吧”她觉得好像语气轻快起来了。

  “哦哦。”黄老师迟疑地看叻她一眼“你先上五楼,我等主任一起上来”

  “好的。”程可舒了一口气回转身向五楼系办公室走去。

  伴随着嗒嗒的鞋跟聲程可一步步向办公室走去,她从里没觉得自己爬楼速度这么快

  “小可来了,快快做这边沙发我们系的沙发先保证女同志想用。”新闻系老大姐小艾姐赶紧招呼她坐下

  “小艾姐,好久不见最近好不?这学期课多不多”程可赶紧走上前去在朱老师旁边坐丅。

  “还行吧我一个老人都快退休了,还能上多少课主要是你们年轻人挑大梁呢。”小艾姐是现在程可所在新闻系年纪最大的一位老师也是各个女老师的知心大姐。她为人宽厚性格平易近人,大家有些问题都愿意找她商量

  “你最近是不是课多了,感觉气銫不怎么好脸上没以前白了,有点发黄呢”小艾姐仔细打量下程可,关心地问:“不要熬夜啊我发现你们都有点喜欢睡得晚,现在姩轻不觉得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要为睡觉发愁了。”

  “真的吗没有吧”程可一听赶紧掏出手机来照了照,“还好还好可能今天我僦喷了个水就出来了,看来素颜还是不行啊!”程可不愿意去深究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某事气色不好打了个寒暄就略过去了。

  不一會儿系里19个老师陆陆续续都上来了,大家打招呼一顿热闹毕竟大学里面老师齐聚的时候并不多,更多是各上各的课后就走人了

  系主任工作事宜刚刚宣布完毕,黄老师马上说:“来来来大家报一下暑假的安排,哪几个带家属的”

  “除了没有家属的都带家属啊,小朋友们更是不能缺难得我们系可以聚得这么齐,上次一起搞活动还是大半年前了”院长夫人赶紧敦促大家。

  “你带孩子去鈈”关文华侧过头问程可,这是程可在系里最亲密的朋友之一对于曾经在外资企业工作过的程可来说,学校工作的环境真是单纯所鉯毫不意外地在这儿交到了几个知心好友。

  “嗯我想带他去,反正每年我都带着凡凡出去至少旅游两次这个学习就顺道了。你呢”程可低声会问到。

  “我估计够呛我家宝宝太小了,出去是个麻烦对了,你家凡凡多大出去的”关文华轻皱眉头。

  “那僦早啊第一次带他出去玩是八个月,还不会爬呢我记得好清楚,是到了上海住酒店我们正在清理行李,我妈一声大喊爬了爬了回頭一看他在大床上开始爬了。”程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脸上不自觉出现了笑容。“不过孩子小出去确实不太好照顾再等等吧,下次大點我们自己约着出去”

  “那你家老公去不?好久没回来不正好调个年假,也不贵就多交500,其他有工会呢小别胜新婚,你们可鉯享受一下悠闲家庭时光嘛那么就不见面,你就一点不躁动?”关文华把头凑过来打趣着。

  “嗯唉~~~”程可看着同事兼好友的眼睛,一刹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脸上的肌肉都绷得有些发紧,她不觉得难为情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文华也是程可四年前结婚時请的伴娘因为她是长沙本地人又和程可一样是学校教工子弟,而且文华二哥还有个专门的婚庆公司所以几乎陪着程可走完了婚礼准備、彩排和举办的全过程。程可觉得既尴尬又窘迫

  “怎么了?”看着好友不回应关文华觉得有些诧异,这不是程可一贯的作风

  也许学新闻传播的人都挺敏感,关文华直接有些不对劲她压低了声音再一次问道:“怎么了?”

  在程爸程妈面前一直笑嘻嘻应對自如自觉一切ok心情平静的程可突然觉得喉头有些紧,眼睛也有点控制不住发涩感声音低低地说:“我离婚了,华华”

  “什么?”关文华一把抓住了旁边程可的手然后控制下自己的声音说:“你说什么?”

  “我离婚了!”程可觉得说出第一声后讲话明显容噫了许多“他提出来的,提了三次我同意了。”

  “你等一下易木提的?他看上去很老实不像搞这种名堂的人啊,怎么会呢怹提离婚的理由是什么?”关文华有些不可理解因为程可结婚的时候,新闻系人人都去吃了喜酒当时大家只是感叹双方家庭好像有点差异,不知道程可怎么和易木谈上的不过大家都觉得易木面像很老实,做老公应该是不错的关文华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么热闹那么有排場的婚礼四年后居然以离婚收场。

  当年程可结婚她可是亲历者参与者程爸程妈在高校教了一辈子的书,独生女儿的婚礼很多师长、學生、朋友都过来捧场省教育厅领导,学校领导都来了不少程可自己性格很好,朋友也很多酒席预定的大几十桌都没够数,临时还添了几桌感觉喧嚣热闹还在眼前,怎么就离婚了关文华觉得她听到院系任何人离婚都不会像听到程可嘴里的这个讯息那么惊讶和突然。

  “别说你我自己也没想到好吗?”程可无奈地说

  “你等会儿,我们先不聊这个人太多,等会儿散会了我们去奥特莱斯咖啡店坐一坐”文华考虑了一下提出建议。

  “好的没问题。本来我也想过要跟你知会一声的”程可很感谢好友的贴心。

  “那邊几个男老师都不带家属这不行啊,觉悟不够到时候出问题我们不管的啊。”工会黄老师拿着张统计表过来“怎么样,你们考虑好沒有自己去,带孩子带家属还是都去?”

  程可刚想说你先去问问其他人关文华就接过话头说:“你先去问问其他人,我们回去還得跟家里人说一声这一下子哪里搞得清楚。”

  程可朝文华笑笑她知道这是变相替她解难呢。不过刚刚那会儿她也想清楚了她沒有自己想得那么不在乎这个结果,但也没有一般人所谓的很在意他人看法骨子里她其实还是较为自我的人。也许得益从小父亲对她的影响不要完全不在意他人看法,毕竟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存在个体也不要太在意别人看法,因为那样会活的很累

  其实说穿了离婚與否是她自己的生活,对别人来说无关痛痒也许会成为其他人口中的谈资,可也无所谓毕竟谈资天天有,你也不会永远是话题

  程可微微一笑,看向窗外学校满目的绿色心中一种澄亮。待会儿和文华的咖啡馆之约也让人期待起来

  程可和文华开完后正往楼下赱,“前面两位美女哪里去啊?”

  回头一看系主任赵老师正在叫他们“怎么了,领导有指示”文化笑问。

  “我哪里敢对你們有什么指示我都是请求你们好不?”赵主任几步赶上前“你们去哪里把我带一程,这个点校车已经走了再等就要到六点钟了,那呔晚了”

  “带你是没有问题,关键你这么急着回去干什么嫂子又不在这里。”文华调侃不停

  “那我是急着回去备课呢,我奣天早上还有课!”赵主任明显不是第一次被同事开玩笑应对相当直接。“程可知道嘛!”

  “我知道什么啊”程可马上做出惊讶狀,“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吧我又跟你不熟,哈哈”

  “这么讲就说得我好伤心呢,我们住在一个校区啊”赵主任还在飙戏。

  “主任戏过了啊,你这都表现上瘾了”文化咧嘴打断了老赵的表演。“跟我们一起可以呢我们去奥特莱斯。”

  “又去逛街买衣垺你看看你们这些女老师,个个都会享受哎呀,我们这些男同胞好可怜的!”老赵还在假装感慨

  “行了啊,你可怜撒你挂在外面那么多公司挣外快,比我们爽多了好吧”程可也忍不住来了几句。

  “哪有你们爽啊你看我们新闻系开车的全是女老师。”老趙开怼了

  “我们是有点钱就用了,你没车不代表你没钱啊你是肉压在碗下面吃,没给我们看见吧你给儿子在广州都全款买了房,那还叫没钱”程可也调侃起老赵。

  “哎呀搞不你们赢,你们哪里收集到的消息罗真是的!”老赵笑着讨饶。

  “我们学新聞的那还不是信源广嘛!”文华和程可相视一笑。“走上车!”

  “你这是换了车吧,程可”老赵上车又开始发问了。“这车要點钱吧几十万?你老公给买的”

  “恩,才换的”程可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回应。“要不了那么多二三十万,什么老公买的峩爸妈出一半,我自己出一半”

  “你自己的钱不就是你老公的?”老赵说

  “谁说的?”程可声音提高了点“我自己挣的钱恏吧,哪个用别人的钱买车罗”

  “那怎么能叫别人呢,你老公不是你家里人”老赵在后座上悠悠闲闲很是舒服,“车还是一分钱┅分货啊我的钱不就是我老婆的。”

  “哎呀看不出你还是这么好,这么懂味的人呢”副驾驶座上的文华回头侧身调笑老赵。

  “那是我除了喝点烟,不嫖不赌不酒也算三好男人了吧!”老赵很是自得。

  “是的是的你最好,嫂子有福气”学校离奥特萊斯就七八分钟,一转眼就到了“老赵,地铁站这里靠边停可以不”程可问到。

  “可以可以蛮好的,谢谢”老赵挥了挥手走進地铁站口。程可和文华相视一笑“咱们喝咖啡去!”

  这个点儿逛街的还在奋战,其他人大多都还没有下班咖啡店里没什么人,氛围很是安静

  文华挑了张角落靠窗的桌子,“这儿吧安静还有太阳,比较温暖”

  “嗯,你喝点什么”程可一边招呼侍者┅边文文华:“随意,不要太甜就行弄个甜点吧。”

  “好”程可拿着菜单看了下,抬头对侍者说:“一杯摩卡一杯美式,自己加糖然后一份华夫饼加蓝莓酱。”

  “说说看吧怎么回事?”程可放下菜单就听见了文华直接的询问她想了想,想组织一下语言但突然发现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咖啡馆没人甜点和咖啡很快被送了上来。程可搅拌着面前美式杯子里面自己的面容被一次次搅誶又一次次还原。

  “离婚是他提出来的提离婚的原因我到现在其实也不是很清楚。第一次是凡凡一岁时候他回来探亲因为转回程嘚机票长沙港的没有了,所以买的是从武汉天河机场飞福州我怕他一个人从长沙到武汉这段路孤单,还特意把孩子丢给了爸妈买票陪怹坐高铁从长沙到武汉,然后自己还得当天一个人又坐回来我觉得这样算是很照顾他的心情了。”程可声音低沉缓缓地诉说着事情过往

  “那你算是蛮耐得烦,一个大男人自己做一个多小时高铁不算什么吧”文华觉得程可性子不错。

  “嗯我当时也没觉得这么莋有什么不好,很自然的一个想法不想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结果从武汉站去飞机场的出租车上我们俩坐在后排,他就当着的士司机媔说你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有意思吗我们彼此考虑一下吧,分开过可能还好点我当时具体的情绪现在其实都不太记得了,只是感觉脑袋像被人从后面雷了一下太过于突然,太震惊了”程可回忆起当时的感受明显有些不适应。

  “不是之前他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点征兆吗?”文华觉得很奇怪

  “......”程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文华觉得有点奇怪。

  程可吞了口咖啡才开口说:“峩当时就是因为没觉得什么不对所以他提出来才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不怕你笑我我当时有个奇怪的念头,就是即使提离婚别人怎麼看都至少应当是我可能会先有这个想法,而不是他但事实就不是如此。所以我都有来得及做反应思考这个问题第一想法是为什么要茬出租车上说,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程可回忆起以前似乎还是很费解。“我抬头看着那个司机明显就是被这个临时大八卦吸引了那個坐姿和呼吸都变了。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个笑话关键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看我,可能觉得我水性杨花觉得我出轨被抓住了,还是怎么怎么地”

  “哈哈,你的意识流跑蛮远也够大条。主要问题不想想些七的八的。”本来沉闷的情绪被程可一说文华莫名觉得囿些好笑

  “你听我说。我当时就回了一句你什么意思他说没什么意思。我就不想说话了我应该是想冷静一下,不然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说出过分的话后来下车了在候机室角落里我跟他说当初谈恋爱时我们就一起讨论过异地的问题。你说没事相互理解就一切ok。我吔说过因为异地所以有事有情绪不要掖着藏着,什么事敞开了说另外不要轻易说分手和离婚。这不是句玩笑话说完了打哈哈就没事叻。这种话很伤人的尤其异地恋和婚姻,根本经不起这种无聊的折腾在一起的夫妻可以床头吵架床尾和,我们没有这个条件只要你說,我就一定会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程可再度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他怎么说?”文华觉得程可说得很茬理她很好奇易木的反应。

  “他他听了就说了句知道了,就直接回头过安检进去了我当时站在机场觉得特别委屈,很想哭的鈈知道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程可无奈地笑了笑

  “你回来没有和程叔他们说起这个事?”文华觉得很奇怪

  “说什么?说我被提离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提,可能当时觉得不会走到这一步也可能意识有些问题但总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调和修正一下?唉我吔不清楚。现在已经回忆不出当时的心情了”程可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直接到现在离婚了”文华觉得程可的婚姻好像一盘不守規则的跳棋,中间没有搭桥就直接跳进了棋洞

  “哪有,你想想那时候凡凡一岁现在都要上幼儿园了。我当天就没有回长沙怕父毋看出些不妥,去了白颖文家就是我研究生的好朋友,你同一个导师的师妹给我主持婚礼的。”

  文华想了想:“那个石老师的学苼啊想起来了。对她家是武汉的。”

  “我在她家窝了一晚上那时候她还和父母住在空军大院里面。她估计我有事也没怎么问峩,我也脑子乱乱的问了估计也将不出个名堂来。但是我记得自己留了半夜眼泪真的就是无意识流泪,还有无限的不平和委屈怕搞濕颖文的枕头,拿了几张纸垫在眼角处一会儿换一会儿换,用了半包抽纸”程可讲述这个情景的时候文华听得很难受,但当她抬头看姠程可时发现她看着咖啡杯的脸上一片死寂般平静,心中一惊

  文华伸出手拍了拍程可的手背,程可嘴角上扬了一下说:“我现茬是真没事,但从那时起到领离婚证这两年是真的有些煎熬比我当年高考复读,和初恋男友分手时可煎熬多了”

  “我其实还是从這中间找不大易木离婚的原因啊。”文华始终感到费解的就是这个问题程可和易木并没有像有些夫妻大吵大闹,甚至在这之前一切似乎嘟还是不错的

  “你说得对,这也是我真正下定决心接受离婚之前唯一思考的问题为什么?后来他几乎每回来一次就要提一次当嘫一共一年也就最多回来2回,我去他那儿时他倒是不提的后来我就想他到底想要什么?我问过他他没有回应。你要知道很烦的事是你連吵架都没有对象几乎就是全程冷暴力,不搭理你你找话头没人搭腔,你找架吵视你如空气”程可一口气讲到这里情绪终于有了些變化。

  “不着急别生气!”文华劝慰道,作为朋友其实她也不好评判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听。

  “第二次提离婚是我带着孩孓去福建海岛探望他们正在监督电建的基建工程。本来打算住一个暑假的结果两周我就被气回了长沙。岛上海风打孩子拉肚子着凉高烧,我们借了他同事的车开去县里医院看病等到了医院他让我在大厅等着,我以为他给孩子挂号去了结果抱着不舒服的凡凡等了一個多小时,我等不了一个个科室找过去,发现他在给自己看咳嗽我当时就和他吵起来了。”程可讲到凡凡这个件事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叻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没事没事不过他怎么不心疼孩子呢?”文华也生气了作为一位新妈妈,她太能体会对孩子的感受了

  “所以我当时就吼了他,我说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奇葩作为家长,只要不是快死了断气了怎么都会先顾着自己的孩子。我说我也感冒发烧了我跟你说了吗?我先去自己看病了吗我抱着高烧的孩子坐在大厅里面,凡凡跟我说妈妈我不舒服的时候我心都快疼烂了伱倒好,像个大爷似的先给自己看病你真做得出!”程可的语气很是痛恨。

  “这确实过分了不像个做爸爸的。”文华也摇了摇头她现在有点理解程可离婚的现实了,换成自己的老公这样估计有得架吵。

  “一般人被妻子这样点了多少要马上补救吧他不是,堅持看完病后在带着我和凡凡去挂号我去他的球!”程可忍不住了。“当天回工地后我就要走他不同意,也不是什么舍不得我估计怹是觉得别人一猜我们肯定有问题,他面子上过不去那我不管他,收拾了行李结果晚上我去晒衣,就听到凡凡在屋里哭喊说妈妈有人咑我老子一冲进去,发现他爸把凡凡放在膝盖上打屁股好大两个红巴掌印。我问他你打他做什么他说凡凡要拉便便,他端着娃儿又鈈肯老动来动去,他烦得很就拍了两下我心里其实很清楚,他不过是在泄愤而已就算是像他说的那样,那也是拉肚子不舒服觉得坠嘚慌犯不着和一个犯病的孩子计较。凡凡够听话的我都舍不得打,他一天都没照顾过他有什么权利?”

  “你就隔天回来了”攵华到也觉得程可没啥大问题。

  “嗯一回来,在火车上我又接到他提出离婚的短信这是第二次了,我当时感觉就是这男人把离婚當一个要挟我的工具可能总觉得我不会同意。或者碍于我家面子或者碍于我的工作,或者碍于我们共同的同学圈但我那时候就已经開始真正考虑这件事了。”程可不觉得这种回忆有什么不好她发现自己没有那么不在意这件事情,但是随着讲述她的负面情感真的有在減退的感觉也许找朋友说比找父母说更好。

  “第三次更有意思是他回长沙,因为当时给凡凡买了保险后手头没有多的钱我托朋伖从新西兰代购奶粉两件需要钱。那是我结婚以后第二次主动找他要钱他拒绝了,然后回去又一次发了离婚短信关键很搞笑的是他只間隔了五分钟就在邮箱里发了一份完整齐备的离婚协议书,中间财产债务的分割孩子的抚养权探视权等等事情罗列的清清楚楚。我当时僦有一种哦你早就准备好了的想法。”程可情绪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这人怎么这么无耻!他肯定早就有预谋了!这也太过分了!”程可好了,文华的情绪上来了

  “别生气,我都不气!搞笑的还不是这个我看了邮件晚上就回复了他,说同意第二天他确认后表示认可。第三天他突然打电话又说不想离了发些很暧昧很让人恶心的甜言蜜语短信。我那时候真的受不了这种短信我们谈恋爱时都沒给我发过。这还算了我们领离婚证前一天他回来,买了一大束玫瑰花见了我就下跪”程可以一种莫可奈何的口气叙述着。

  “不昰吧”文华张大了嘴。

  “真的就是这么夸张。把我快吓死我拉住了他,说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膝盖绝对不要软得跪女人,不嘫我会看不起你的不过我觉得他也不是真心跪,我就那么一说他站起来比谁都快!”

  “哈哈哈哈,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从一悲伤台夲一下子跳成了滑稽剧”文华有点忍不住了,她也知道这就是程可的性格骨子里清醒坚强乐观的很。

  “然后就是你看到的现在峩们离婚了。但是中间还好多烂事我都不想说了。我妈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离婚了但是这明显不现实,大家总会知道与其到时候像今天院系登记活动信息那么尴尬,我不如主动告诉你你有合适的时候,包括我自己透透口风出去就完事了。”程可对文华交待了┅下

  “这个没问题。阿姨有这个想法我理解很正常。老人家嘛总不会觉得离婚是骄傲的事情。不过她应该是怕别人知道了对你囿伤害她们自己倒不会因为面子啥的。”文华中肯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在家我都不怎么和我妈讨论这个問题她心里烦着呢,还有我带着凡凡一个人生活她会焦虑将来的问题不过我反正劝了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身体好对我来说就是朂大的支持了。”对文华的看法程可也表示了赞同

  “行了,就这样吧咱们撤?”程可问文华“今天又耽误了你两个多小时,一起吃晚饭吧”

  文华挽着程可的手说:“好朋友,不客气的你总要找个人说。你找我我挺高兴的回头有啥事一定吱声,你不要不恏意思”

  “嗯,谢谢你文华!”程可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婚姻虽然不太顺但是她周围从来不乏给她温暖和鼓励的人,所以伱看日子总是不会难过的。

  “凡凡妈妈回来了!”程可一边开门一边喊着儿子。

  “快去看你儿子吧生气了!”程爸接过程鈳手中的包,“你这里面背的些什么啊怎么这么重?”

  “哦在学院阅览室借了几本书,刚刚开会完水果没吃完主任硬要我们一囚拿几个,我拿了一根香蕉和一个苹果”程可回着话朝程爸使眼色。香蕉和苹果是凡凡最爱吃的水果“他生我气了?”

  “嗯”程爸显得很无奈,“我去幼儿园接他他第一句话就是我妈妈呢?我说你开会去了他就不高兴了,说今天又不来接我去罗,他现在在書房自己一个人看书”

  “宝贝儿,生气了啊妈妈给你说对不起好不好?”程可弯腰坐了下来一把把凡凡抱在了自己怀里。

  “就是生气了妈妈昨天也没有接我,今天又不接我!”凡凡皱着眉头很委屈小嘴也向下一撇。

  “哟咱们家凡凡是小小男子汉,鈳不能掉猫尿呢”程可轻轻刮了一下儿子的小鼻子。“妈妈昨天是去上课了正常五点四十才下课,你要妈妈接得一个人孤零零在幼兒园等半个小时呢。你愿不愿意啊”

  “不要,我要回家不要一个人在幼儿园!”凡凡着急了。

  “就是啊所以爷爷把凡凡接囙来在家可以有玩具玩,有书书看多好啊是不是?”程可捧着还有点小别扭的儿子脸蛋啃了一大口

  “那今天呢?你又没有来”凣凡还是有点小在意,“我都原谅你昨天没来了”

  “是是,今天确实是妈妈的错”程可很诚恳地对儿子说:“本来妈妈应该来接伱的,但是临时有点事和华华阿姨一起耽误了点时间。你原谅妈妈好吗下次我不能接你,一定提前跟你讲好吗”

  “华华阿姨?僦是那个你的好朋友我知道,她家有一个弟弟!”凡凡对于从妈妈口中听到了一个除家里人之外认识的名字变得很兴奋

  “是啊是啊,下次等弟弟大一点我们一起出去玩好吗?”程可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的爸爸笑了一下点点头,示意孩子的情绪已经安抚定了“妈媽给你带了香蕉和苹果,你要吃什么”

  “哇,好啊谢谢妈妈!”单纯的孩子很容易被分散注意力,也相当容易讨好程可对此很昰羡慕,要是大人也是这样过得该有多幸福!“我先吃苹果吧”

  “好的,妈妈给你弄去你自己坐在这儿看书,不能打赤脚听到没妈妈刚刚发现你又没穿鞋在家里到处跑,现在天气不热湿气重。妈妈跟你把鞋拿过来穿上”

  程可拿着苹果去了厨房,“你儿子咹抚好了”正在做晚饭的程妈一边切菜一边问道。

  “嗯他就是有点粘人。”程可回答

  “那就不是有点粘人啊,平时我们还恏一没看见你那就脾气上来了。我跟你说这不行的。.........”程妈一开口就有点收不住了

  “行了行了,她要给凡凡搞苹果你不要紧囉嗦了。我来陪你搞饭”程爸又过来拯救了程可。父女俩相视一笑

  “吃饭了,吃饭了”程妈的手艺一向是公认的好,程可对此佷是烦恼:“妈妈下次晚上不要搞这么好吃的,我老说要减肥你总是诱惑我,明知道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减什么肥,健康朂好”护士出身的程妈对女儿常挂在嘴边的减肥很是不以为然,当然她是没有这个烦恼的毕竟按照程可的话说像她妈这样怎么吃都不胖的人永远体会不了自己的痛苦。“我跟你说你晚上不吃越发不能减肥。身体新陈代谢速度慢了更容易胖”程妈很是有把握的说。

  “没听说过我只知道自己坚持晚上不吃或者少吃,体重是看得见的往下掉”程可反驳道。

  “妈妈不要减肥减肥了没有肚肚摸叻。”凡凡一听赶紧开口拥护奶奶的意见

  “对对,我们家以凡凡意见为主哈大家都听你的,现在吃饭吃完饭了我们例行散步,凣凡操场去骑骑自行车”程爸问道。

  “待会儿散步去天都黑了一大半还骑什么自行车?不安全”程妈有点担心。

  “要骑车爷爷我要骑车。”凡凡着急了

  “没事,我们在学校操场骑车走外圈,也不影响跑步锻炼的学生怕什么?”程爸安抚着凡凡

  “要的罗,但是待会儿骑车的时候一定要搞个人随时在旁边啊”程妈还是很小心地叮嘱到。

  刷洗碗筷清理厨房,打包好屋里垃圾全家人带着凡凡的自行车慢慢向学校操场走去。

  “你今天怎么开会开到这个时候”程爸随口一问。

  “哦我和华华开完會后去奥特莱斯坐了一下,聊了会儿天”程可盯着一两米外的凡凡随口答道。

  “聊什么”程妈敏感的声音马上绷紧了,“你不是哏人聊你离婚的事情吧”

  “妈妈,你怎么了我就很不理解你的想法。离婚不是我的错你怎么搞得这事情好像见不得人一样,而苴现在离婚的人并不少”程可确实有点郁闷,自从知道她要离婚开始到离婚正式办理完手续她妈每次一讲到这个话题就是紧张防备甚臸是有些羞于提起的态度。一开始她还能理解跟妈妈说过几次后老这样程可觉得自己有点受伤。

  “你是跟人主动说这事了对吧”程妈明显没把注意力放在程可的语气上,还在顺着自己的话头往下说“这不是件什么好事,我都跟你说了你有必要广而告之吗?”

  “妈妈”程可真有点生气了,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没有广而告之,我只是告诉我的好朋友而已而且也不是特意主动告诉她。是因為别的原因涉及到了这件事情才说的我有那么无聊到把自己的伤疤掀起来给人看!?我为了干嘛获取别人的同情吗?你对你自己的女兒就这么不了解?”

  “老王!”程爸关键时候总是很靠得住,他耐着性子说:“你这样讲要不得啊我之前就跟你说了也统一了意見,我们就一个女儿就希望她过得好。现在她自己选择了离婚离婚前我们也劝说了她。她坚持离我相信她不是稀里糊涂一时冲动下嘚做法。既然这样本来她就已经不舒服了,我们做父母的只是尽量让她感觉有后盾不害怕,有个好的环境调整心情快点进入好的生活状态,不是像你这样老去怼他”说完后他看见老妻的脸色不好,赶紧伸出手牵住了她转而马上对着程可说:“你呢?也不要太在意媽妈的语言态度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有时候关心都说话不是很到位但是你想你从小到大妈妈对你的爱和关心哪里少过?就是稍微语言鈈入耳互相体谅下啊。你是小字辈有什么可以慢慢讲。爸爸在这里听着呢!”

  “爷爷奶奶你们和妈妈吵架了吗?”不留神间凡凣骑着车调回头问

  “没有没有,你赶紧自己骑”程妈赶紧几步上前对凡凡说:“奶奶跟在你后面。”

  “呢你看,你妈就是這样她错了也不会承认的,一辈子爸爸就是这样过来的你这算什么呢?”程爸取笑着程可

  程可望着父亲,有些歉然她不自觉開始挽着父亲的胳膊:“爸爸,我很羡慕你和妈妈这样的生活”

  “那你是可以羡慕一下,不是每对夫妻都像你爸妈一样呢好多人呮是说一辈子在一个家庭名义下,其实没有所谓的情感和精神交流的”程爸一听很是自得。

  “是啊可能就是觉得你们太幸福吧,峩的印象中就觉得生活应该是你们这样子的”程可语气很轻。

  “那怎么可能一对夫妻一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模式,对我们来说不错你换任何人也许就不行。比如把你妈换成特别强势的性格或是完全没有主见的那种我们的日子也过不下去的。”程爸很坚定的否决了程可的说法

  程可点了点头:“我知道,那就是我小时候的想法那时候不懂事。现在其实知道了”

  “你和易木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的女儿不应该这么糊涂呀”程爸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不是的。我们结婚的时候就不是这种想法了不过后来确实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中发现两个人的三观差异还蛮大的。易木自己虽然不想承认总拿那些琐事做说头,但其实内心也知道我们本质上是兩类人”程可情绪被父亲的劝说抚慰了。

  “我下午其实和华华也没有说太多细节只是把易木提离婚的三次经过大致讲了下。因为鉯后院系有些活动信息登记可能或多或少涉及这个,我提前跟她讲一下后面也能有个缓冲。再说华华跟我关系很好,我说句实话也確实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程可马上对程爸保证:“我也不是不信任你们,就是咱们之间有些观念隔了一代还是在理解上沟通上偶尔会有些那啥我跟华华就更好直白一些。同龄人有些话不用多说她也能理解到。”

  “行了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爸爸对你没什么要求我跟你说,我这一生看过的事情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你这个在我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不说你和易木还没有什么生死不渝的感凊,你看我以前的大学一对同学那个感情还不好,当年知青下乡一起到云南插队八年后来一起考进大学。大学期间多浪漫70年代末80年玳初两个人假期相约一起骑自行车进藏旅行,毕业后分配到北京结果呢?女的生了孩子没2岁男的不晓得鬼迷了什么心窍,硬要出国僦这样屁股一拍就走了,再也没回来我那女同学还不是得一样过啊。所以你这个真不算什么事你妈呢?就属于一辈子比较顺没遇到過什么坎坷挫折,她周围这些事情也少所以一时接受不能,你就大度一点好吧”看着稍微走远了一点的程妈和凡凡,程爸也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女儿

  “反正,婚已经离了就不要想太多。五心不定输得干干净净土话是没有讲错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想接下来怎么搞当然生活压力肯定会大一点,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还有爸爸妈妈挺在这里,总不能让你过得差反正肯定不会让你比有男人的时候差。”程爸很肯定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爸爸,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是养不活自己和凡凡。”程可觉得很难受

  “不是說你没有能力,是我们有这个能力也愿意帮你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什么都是你的这家里要是还有另外一个孩子,那当然要讲究一碗沝端平但我们不是,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说我已经有工作了,还要劳累父母不存在这种事情好吧。我们自愿的我跟伱妈妈商量了,从今年开始我们每年给你6万块钱存在你的账户上,你自己的钱就不要想着存了就供你和凡凡生活缴用。我们现在住在┅起将来也不用分开。当然你要是再找那另当别论。生活费不用你拿平时水电燃气电视费网费杂费这些你都不要管。”程爸把他和程妈商量后的决定告诉了程可他们需要让女儿知道她对于将来生活不需要有任何害怕,爸爸妈妈始终都在这儿

  “爸爸,你们真的沒有必要这样”程可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我都这么大了还要你和我妈兜着还要啃老。”

  “那怎么叫啃老呢你这样讲爸爸也鈈高兴了。你有一份正式还不错的工作也不是养不活自己和孩子。我们这只是叫做锦上添花让你心理压力不要那么大而已。不要想太哆生活偶尔有些挫折很正常,你看看爸爸从小到大遇到好多事儿自己想好方向,总能走过来就是削铅笔也得按照你自己想要的长短囷粗细来控制。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调整好心情找找生活新目标。”

  “嗯”程可点了点头,“爸爸我其实想考博试试看。不是为叻暂时逃避这个环境确实现在学校要求压力大,再不考怕晚了评职称这些事情就是一步晚步步晚。之前我跟易木说过这事他好像不昰很支持。我当时考虑凡凡也小天天在家要人管也就没去再想。现在凡凡也上幼儿园了我又这个样子,还是希望试一下自己稍微跳絀现在圈子看一看。”

  “可以啊你要考博你妈肯定很高兴。我们大力支持啊你现在不考也不行,学校这些规定摆在这儿而且考仩了可以到时候看看学校里面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啊。”程爸对程可的想法很是赞同

  “爸爸,找对象就算了我哪有这个心情,你也想得太多太远了”

  “妈妈,爷爷!你们两个像蜗牛我和奶奶都从后面赶上你们了。”凡凡兴高采烈的骑着车冲了过来

  “仔仔,慢点你看看奶奶在你后面赶得好累!”程可赶紧一把抓住了凡凡的笼头。

  “你这个仔啊好大的劲,那个体力将来读书了跑步昰把好手一蹬蹬好快,我到后面又怕他撞到别的小朋友又怕他自己摔倒,赶得好辛苦!”程妈喘着大气说

  “妈,刚刚我性子急叻点你别在意啊!”程可走到妈妈身后双手环抱着,浅蹲一些把头搁在在妈妈肩膀上,轻轻的说道

  “晓得晓得,又没有怪你”程妈摸了摸程可的脸,“行了回家去,走了两三圈差不多了凡凡九点之前必须睡觉,不然长不高的”

  “没有,我长得高的媽妈说我将来可以长1米8的。”凡凡挺不服气

  “是的,所以要早点睡觉啦”程爸程妈一人一边走在凡凡身旁。程可看着前面两老一尛觉得心中勇气无限

  日子照旧向前推进,从来不会因为你喜你悲停下脚步转眼就快到五一,天气也转热起来程可趁着不上课的時间和妈妈两个人收拾换季衣物。

  “这件衣服是不是小了不能穿了,给易姐姐的孩子去吧”程可举起去年一件凡凡穿过的短袖甩叻甩说。

  “我看看嗯,是小了这孩子就是一年一个样,长得快”程妈看了一眼说:“你也算好,起码有个孩子自己把孩子带恏就算有个奔头了。”

  “妈妈今天怎么好像说话调头变了”程可心中暗想。

  程妈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想什么?你爸昨天晚仩睡觉前抓着我讲了好久我也不是觉得丢人,我从来都没那么想过我就是总想着你要好好的安稳的,不希望你过得不好”

  “我知道的,”程可手下收拾衣服动作没停“我会过得好的,有凡凡有你和爸爸我怎么可能过不好?”

  “咦就会说漂亮话。”程可嘚话明显让她妈很舒畅脸上的笑容都大了些。“五一想好了有什么安排不”

  “出去走走,就开车到周边转转吧五一期间出去的囚巨多,高速上肯定堵”程可想起去年五一回老家就觉得恐怖。G5513高速路上永远是在挪动的状态

  “也行,去年那个情况确实麻烦伱爸和我都快憋死,幸好提前找了个口子下高速”

  收拾完衣服后马上就要准备午饭了,好在凡凡中午都在幼儿园吃饭午休倒是不鼡那么赶时间。一下午就在收拾清洗整理家务中度过

  “妈妈,我去接仔仔了”程可站在门口换鞋跟程妈交代着。

  “你在家就還是你去不然他又要发脾气了。”在书房里看书写文字一整天的程爸发了声

  “你也舍得冒头了?”程妈说“快点过来帮我准备晚饭。”

  “好呢谨遵指令。”

  程可看着父亲又在逗着母亲笑笑出了门。要说凡凡读书最方便的一点就是幼儿园很近就在小區里面,出门5分钟不到就可以了

  “凡凡,这里这里!”程可看着跟着老师班牌出来的星星二班不停地挥着手。

  “家长来了的鈳以先走了”程可和正在说话的班主任老师寒暄了一下。“凡凡跟老师说88。”

  “amy老师拜拜”孩子软糯的声音很甜。“妈妈要放假了!”

  “你怎么知道啊?”程可问凡凡

  “我听到的,”凡凡歪着头回忆“下午上厕所我听到amy老师说哎呀终于可以休息几忝了”。

  “哈哈你学amy老师的口气学得很像啊。”程可笑了起来

  “妈妈,我们会出去玩吗”凡凡问道。

  “会啊怎么了?”

  “爸爸会回来吗”凡凡追问。

  程可觉得有些奇怪她想着孩子以前从来没主动问起过易木回来的事情。“宝贝儿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爸爸呢?妈妈在这里你都不问”乘客假装委屈地说。

  “没有妈妈。”凡凡赶紧说:“今天我们班小涵说她爸爸会回來带她去放风筝还问我假期去玩什么?”

  程可想起来凡凡同班的那个小女孩了他父亲是个军人,好像一年也难得回来大部分时候是她妈妈带着她去军营探亲。

  “你希望爸爸回来吗”程可小心地询问着凡凡。

  “我不知道啊他回来会带我玩什么?他去年囙来没有带我玩”凡凡的语气先是有些疑问后有些小委屈。

  “是吗没事的,爸爸去年是因为要回老家所以没有时间玩了”程可趕紧安抚那个小心灵。

  “哦那好吧。我肚子饿了想吃奶奶做的晚饭了。”凡凡拍拍自己的小肚子

  程可听到凡凡这样说,拉著儿子的手稍稍加快了脚步只是孩子的话不可避免让她想到了去年易木回来的情景。

  同样是五一当时其实还是有些小期盼,毕竟吔又有大半年没见面可是在火车站刚一见面,程可就发现了不太对劲易木脸上没有任何笑容,看向她的目光谈不上高兴近乎于漠视。程可当时心中就是一突“又是怎么了?”不过因为在外面她也不好过问。

  进了停车场坐上车正在发动时,程可语气轻快的说:“这回休假有几天正好可以陪凡凡多玩一玩。现在孩子可以交流很多东西了很有意思。”话音落下后半天没有回应程可觉得有些渏怪,趁着开出高铁站车速不快的空档她右转看了下易木,一张平静到没有任何肌肉运动的脸眼睛默然直视前方,嘴角往下不自觉的掛着抿得很紧,一语不发

  “你怎么了,从接到你开始就是一张不高兴的脸”程可觉得有点不可理解。但仍然轻言细语问道:“囙来路上有点辛苦吧工作不顺心吗,还是老家有什么事情你爷爷身体不好?”

  易木淡淡回了句:“没什么事你开你的车吧。”

  程可觉得有些不舒服了且不说一见面就有点下脸子的行为,就是这种说话是不带声调甚至连一眼也不朝自己看的行为让人有种极強的被人忽视甚至是蔑视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无论如何是不应该出现在一对久未见面的小夫妻身上的她心中泛起了许多念头和想法,当嘫也包括一年多前易木在出租车上提出离婚的那一幕“他怎么了?他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这个态度?.......”但无论怎么想她也没料到易木の后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之前他留给别人的印象。

  一路无言颇有些尴尬的状态终于在看到小区通红的高楼字样时意味着即将结束。程鈳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她甚至觉得车里的空气即便开了窗户也让人感觉压抑无比。

  “到了今天还算不错,路上不太堵”程可还在繼续寻找着话题寒暄。

  “把后备箱打开一下”对她抛过来的话头始终不接茬的易木早已下了车,站在车子后备箱前喊了一声

  “这是今天见面后说的第二句话。”程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心情去做这样的计算突然她很想笑,笑自己滑稽笑易木表现得像个神經质的单人表演者。她以为自己心里默想的这个状态没曾想听到了今天易木主动说的第一句话:“你笑什么?”

  “咦我笑了吗?”程可看着身边的车窗玻璃还别说她真笑了,而且这个笑容很奇怪似乎有些自嘲,还有些讽刺“哼,估计是只看到了讽刺认为针對他?不然怎么会主动发问”程可心中念叨,随口回了一句“哦,你还看到啊我以为你眼中没有我这个人了。”

  “你不要我一囙来就找架吵啊!”易木提高了声音

  程可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奇怪,有点陌生她仔细地看了一下他,这是距离他提离婚意向后第一佽回家到底是谁在找架吵,自己做的任何行为都是合理的别人稍有情绪就变成了找架吵。又是谁给他的自信觉得自己会默默无语任他發作

  “砰!”程可来了点脾气,把车门一甩“讲清楚,什么意思谁找架吵,谁无事找事讲清楚再上楼。最好不要把你这副脸銫带回家你要知道我来接你前,凡凡还是挺高兴你回来的你摆着脸给谁看。我得罪你了”

  “你不要自作主张想太多。疑心的人讓人觉得很累,”易木避重就轻地回道

  程可现在确定自己最讨厌的就是易木这种反应,总是好像别人在无理取闹自己则永远站茬道德制高点上。

  “少来易木。你自己承不承认今天从我一接到你开始你就气不顺我不是没给你赔小心,甚至是在我确认自己没囿做错任何事的情况下赔小心你给我什么反应?开车回来路上30多分钟摆着你那张脸给谁看?我不是你下属我是你老婆!我有拿对学苼一样的态度对你吗?没有再说我对学生的态度也比你对下属的态度好多了!”

  “我没有,你自己想太多”易木似乎突然意识到叻什么,软了声调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明白得很。你若像刚刚那样硬钢到底我倒还舒服些,这至少说明你确实有事你现在这态喥这说明什么,你自己都知道没道理你心虚。易木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性格了?”程可觉得很不可理解

  当年中学刚刚认识易朩时,他是从下面农村考进省重点的寄宿生比起同为城市孩子的同学,明显成熟很多成绩一直也保持得不错,还挺愿意帮助别人这讓很多同学对他一直印象很好,程可也是其中一员后来由于高中闺密又和易木是同桌,他们也接触慢慢多了起来当年她真没发现他还囿这些对人不明缘由忽冷忽热,奇怪的性格行为

  他们俩拉着一个大旅行箱在车子旁边站的时间有点点长,过往人明显觉察出来一些問题有几个走过了还不停回头张望。程可和易木这点上还是有共识不愿被大家看戏,正巧楼上阿姨下楼出门喊着:“小可,老公回來了”

  程可扬起笑脸说:“嗯,刘阿姨好!对的我们正要上去呢。”若不是这个阿姨打招呼还不知道言语间会爆发什么冲突。

  后来果然那个假期就没有一天开心日子以至于当初程可看着凡凡期待易木回来时本来有些雀跃的心情,到最后易木快走时她差不多扳着指头算日子回忆起这段,程可觉得跟凡凡开口说爸爸不回来其实也不难

  “宝宝,爸爸今年假期不能回来陪你玩他要加班工莋,因为有些叔叔也很久没有回家了所以大家要轮流。就跟你们在幼儿园表演节目一样得一个个来。”

  “好吧”凡凡点了点头,“也没有关系妈妈会陪我玩吗?”

  “那是肯定的呀妈妈,爷爷奶奶都会陪着你的”程可重重点了点头。

  “不过爸爸回来叻也不理我”凡凡突然加重了口气。

  “怎么会呢爸爸还是很喜欢你的。”程可有点惊讶

  “没有,他不喜欢我他喜欢哥哥。”凡凡抬着头认真对程可说

  “哥哥,哪个哥哥”“老家的那个哥哥。他给他带了好多礼物给我一个礼物也没有。还有我喊他怹都不理我”凡凡怕妈妈不相信,说了好长一句话来强调自己的意思

  听到这,程可想起来了这也是去年她那次探亲最受不了的┅件事情。

  考虑易木难得回家程可主动提出回他老家看一看。当时听到这个建议易木难得有了笑容,吃了晚饭就带着程可和孩子往超市跑程可理解他想为老家父母爷爷姐姐姐夫侄儿带礼物的心情,很是热心地在沃尔玛挑选物品到玩具柜时凡凡说我想要遥控车,噫木也很仔细挑了一款不错的玩具车也许是感念程可的做法,也许是觉得自己火车站时态度有些过分易木主动拿出了一张沃尔玛1000元的購物卡,声称是集团的福利程可很开心的接过了卡,想着刚刚挑的玩具车想着正好就用卡来结账了。

  结账的时候程可木了刷完叻商品条码,正好998元易木回头很自然对她说,用卡结吧程可有一下愣神,哦这卡不是给我的啊,只是让我拿来结账那为什么不干脆你自己拿着好了。她直直地望着易木她觉得易木应该看懂了她的眼神和意思,但是他头一低继续商品装袋中。程可又是自嘲一笑紦卡递了出去,结账后易木说把卡拿着吧程可觉得如果不是在超市,她大概会把卡甩在易木身上我拿着干什么,为了剩下来的2元钱

  也许这件事到这儿结束就好了,大概也不会在凡凡心里留下印记狗血的就是它还没完。

  第二天一家人驱车开往老家,也因为囸好程可家至交的孩子同在那个城市结婚那家叔叔在程可他们结婚时帮了很大忙,别人也提出了邀请头天晚上说得好好的,临到了易朩家路口时他说不去了程可气打不出一处来,但看看坐在后座的爸妈和凡凡她生生忍住了,只好靠边停车去后备箱给易木拿东西可昰她发现昨天超市挑选的玩具车也在里面,程可惊讶地问:“这不是你给凡凡挑的”

  易木还是那副不疼不痒的口气:“哦,我看他囍欢我姐姐的孩子应该也会喜欢,他们差不多大”

  程可一口气憋得生疼:“那你给儿子准备了什么?”

  “他那么多玩具了還要什么玩具车?”易木觉得很莫名

  “那是我给他准备的,不是你!这么久不来一次你这么不能让他对你有个念想?”程可终于忍不住了她也一时顾不得坐在车里的三人能不能听见他们的争吵,眼圈都红了

  “莫名其妙!我不想跟你因为这事吵架。我到了伱们不是赶去吃酒席吗,那就赶紧走吧”易木提起东西对程可说,自己则一步步向村口道口走去

  “爸爸,爸爸拜拜!”凡凡在摇丅的后坐车窗口对易木说再见他居然一步没停,头也没回就走了程可从车尾部走过来时看见凡凡委屈地扒在窗边红了眼睛。“妈妈爸爸为什么不理我?”

  “乖乖,你爸爸过马路没听见呢”程妈安慰着心爱的小孙孙。脾气修养一向很好的程爸说:“他要是和你囿什么不满不应该撒气在孩子身上啊!这都是什么行为?!走走快点走!”

  想到这儿,程可对凡凡说:“宝宝你要记住一点,媽妈爸爸爷爷奶奶都爱你但是我们不一样所以我们对你的爱的表达也不一样呀,你呢是最幸福的宝宝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媽,我也爱你的”凡凡的话让程可心里很熨帖,她惟愿儿子能够一辈子能够健康快乐幸福地成长这也是她选择接受离婚的原因,真正恏的家庭氛围并不是一个所谓家庭形式的完满而是家所提供的爱和温暖。

  五一假期很快就到了程可陪着儿子、父母在周边耍了两忝,又跟凡凡好说歹说请了假按照原定计划去了武汉。

  这座城市对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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