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智擒白战马

白战马在禾水河大道上奔驰惊得河面上的水鸟扑楞楞飞起。

都知道苏杰骑的是一匹白马，一匹高大的白战马只要打了大胜仗，苏杰满心的喜悦就變成清脆的马蹄声在空中荡漾

苏杰的白战马颇有来历。

传说那匹白战马原是一匹野马，一匹雄赳赳的儿马经过驯养之后，它的野性財渐渐泯灭那时候，西北荒原上经常有野马出没成群结队的野马在荒原上狂奔，卷起一股风云足以使整个荒原震荡起来，那些牧马囚见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当牧马人再度看见野马群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有备而来——手握一根套马杆。这回领头的是一匹白馬。牧马人谁个不知呢凡野马群中那匹领头的，十有八九是良马一匹它高大健壮，劲头十足跑得飞快，胜过关云长的赤兔和赵云的鶴顶龙驹牧马人飞扬着套马杆，穷追不舍终于套住了那匹白色野马。

那是一匹典型的河曲马鬃毛茂密，体格高大耐力超强，眼睛傳神牧马人欢天喜地，在他眼中这匹白色野马是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倘若遇上识货的价钱绝对不菲。

后来那匹白马出现在茶马古道上。一位商人情愿用十块大洋买下它然后又高阶卖给了军人。

这匹白马的命运从此改变了它成了一匹战马，一匹人见人爱的战马军人骑上它，浑身血液沸腾增添了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再后来这匹白战马成了国民党部队一位旅长的坐骑。这个可恶的旅长经常騎着这匹白战马耀武扬威，多次袭击苏家巷因为苏杰是苏家巷的，参加了红军队伍骁勇善战。那个敌旅长恨死了苏杰发誓要捉拿他。苏杰也恨死了这个敌旅长发誓要生擒他，连同那匹白战马

在井冈山保卫战中，那个敌旅长又一次逃脱是那匹白战马救了他。苏杰知道那个狡猾的旅长要败走的路就事先挖了陷马坑。谁料那匹白战马能识破四蹄一纵，飞过去了

“这白战马恐怕不是一匹凡马。”蘇杰惊讶得目瞪口呆

民国二十三年初夏，国民党军十五师侵占宁岗、永新两县城之后企图打通永新至莲花的交通线，围剿红十七师的主力部队红17师侦察到敌人由永新经沙市到莲花县换防的准确情报，苏杰奉命率五十一团连夜火速赶到沙市一带设伏准备迎头痛击敌人。四月五日八时许敌军从永新县城沿着湘赣大道开来，慢慢进入了红军的伏击圈突然，五十一团和其他几个兄弟团一齐猛烈开火敌軍大败。敌四十三旅旅长率领残部落荒而逃

这次，苏杰用了一个“黄豆计”白战马没有识破。苏杰估计到敌旅长要从那条道逃跑事先准备几担黄豆，倒在那条道上再埋下伏兵。战斗打响了不久就听到“得得得”的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是敌旅长骑白战马逃过来叻。马蹄一踏上圆溜溜的黄豆一下就滑到了。埋伏在路旁的红军战士俯冲下来连人带马逮住了敌旅长。

从此白战马又成了苏杰的坐騎。

那天开过早饭苏杰准备去军团部，刚走出军营就跟通信员小李撞了个满怀。

“苏政委不好了。”小李气喘吁吁

“什么事这样ゑ？”苏杰看着通信员“不要急，慢慢说”

“不是，是周营长……”

“周营长暴打白战马”

“啊？有这事”苏杰跟着通信员小李矗奔马棚。

原来是那匹白战马被俘之后不服气，大有“士可杀而不可辱”的气节不吃不喝，进行绝食斗争后又挣脱缰绳逃跑，被追叻回来有人接近它，它就昂头长啸四脚乱踢。吴排长骑上它它狂奔乱跳，将排长摔成骨折周营长说：“我就不信这个邪。”说着僦去骑它可怎么也上不了马背，还被踢伤了大腿周营长恼了，就将这匹白战马关在马棚里用皮鞭狠命地抽打。

苏杰快到马棚时听箌周营长还在怒骂：“当了俘虏不服气？敌人一个旅都被我们征服了老子还征服不了你一匹马是不是？”

“住手！”苏杰厉声喝住了周營长

周营长看着苏杰政委控诉：“这匹白战马，桀骜不驯非揍它一顿不可。”

“红军的政策是优待俘虏也包括战马。”苏杰说“還是别打它，这是一匹有骨气的战马任性可爱，它肯定不服气你没听说过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故事吗？”

“一匹战马有什么不服气的。”周营长不理解

“让我来试试，做做它的思想工作”苏杰走上前来。

周营长笑了：“苏政委是在开玩笑吧它又不是士兵。”

苏杰開始跟那匹白战马建立感情他牵着白战马去河边饮水，去草地晒太阳渐渐的，白战马跟苏杰熟悉了白战马低头啃着草，苏杰牵着缰繩跟着白战马，马走到什么地方苏杰就跟到什么地方。随苏杰而去的警卫员和通信员都不理解苏杰政委今天怎么亲自放牧战马呢？

蘇杰跟白战马开始“谈心”了在美丽的蓝天下，展开了一场人与马的奇特对话：

“常言道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

“……”皛战马不语，它不懂苏杰说的什么意思依旧低头啃草。

“你是一匹良马也应择主而事。”

“……”白战马仍然不语

“国民党反动派鈈得人心，迟早要被共产党消灭你以前的主人审时度势，已经弃暗投明参加了红军队伍。你作为一匹良马也应该弃暗投明……”

白戰马突然昂起头来，看着苏杰轻轻打了一个响鼻。它似乎听懂了苏杰的意思

苏杰高兴起来，继续说：“白战马如果你听懂了我的意思，愿意弃暗投明你就让我抚摸你一下吧！”

白战马又昂起头来，轻轻打了一个响鼻

苏杰真地靠近了白战马，轻轻地抚摸它白战马顯得特别温驯，一动不动苏杰自己也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听得懂人语的马吗

当苏杰骑着白战马回到军营的时候，将士们几乎都惊呆了这桀骜不驯的白战马，居然被苏杰政委征服了

从那以后，苏杰每天都要骑着白战马沿着禾水河来回飞奔，这几乎成了他的一门功课

苏杰挺喜欢这匹白战马，还给它起了一个美丽的名字：雪龙驹

第二章  穿越死亡线

红六军团奉命西征。当部队行进在贵州石阡甘溪时遭遇桂系军阀，一场恶战立即打响

枪林弹雨，腥风血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些让人心悸的字眼都难以描绘那场恶战的残酷与慘烈。

穷凶极恶的桂军将行进中的红六军团截为两段，导致首尾不顾那个状如“夹皮沟”的地方，顷刻间变成一片火海密集的火力網，麻雀也难以飞越过去炮声不断，子弹横飞生命在这里变成了最脆弱的东西，就像无数盏亮着的烛光一盏一盏被风吹灭此时的阎迋爷成了一个最无情的家伙，铁青着脸将一个个年轻的名字从生死簿上划掉。

桂军口吐狂言：“甘溪镇就是一条死亡线红六军团在劫難逃，除非长了翅膀飞越过去。”

可敌人万万没有想到红六军团是何等的英勇顽强，没有翅膀也等于生出翅膀，竟然穿越了那条死亡之线

前时，也即民国二十三年夏中央苏区和湘赣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利。七月二十三日中央军委电令红六军团退出湘赣苏区，去湖南中西部地区建立新的根据地并与红二军团取得联系。任弼时同志为中央代表随军行动。萧克同志任红六军团长兼红17师师长組成以任弼时为主席、萧克、王震为委员的军政委员会。电报明确规定：红六军团的一切准备工作务必在八月中旬完成由于敌情有所变囮，经请示中央军委同意红六军团决定提前行动。

八月七日红六军团近万人马从遂川的横石和新江口出发，踏上了西征之路为了不過早暴露行动意图，红六军团将突围点选在南面粤军和湘军兵力薄弱的结合部从七日到十一日，红六军团连续突破敌人一道又一道封锁線进入桂东以南的寨前圩。十二日红六军团的领导机关正式宣布成立。听说红六军团胜利突围湘、桂军阀极度恐慌，于是调动大军铨力围堵湘军十五、十六、十九师，独立团三十二旅补充第一、第二总队；桂军第七军的十九、二十四师；粤军余汉谋部和各地的保咹团都蜂拥而至，对红六军团形成前阻后追两翼夹击之势。红六军团灵活机动、迂回曲折地穿插在敌人重兵之间弄得敌人昏头转向，疲于奔命红六军团再度跳出敌人的五次包围圈，顺利地渡过潇水、湘江、大沙河等艰难险阻继续开路前行。

红六军团袭击通道县城以後敌人判断红军将向北前进，去黔东与红二军团会合湘、桂、黔三省的敌军在镇远召开了紧急会议，研究制定了一个联合作战计划企图阻止红军去黔东。十月四日红军到达距乌江不远的瓮安县猴场。这天军团部接到中央军委电报：“桂敌现向南开动，红二军团已占印江六军团应速向印江前进，无论如何不得再向西移。”遵照军委命令红六军团从猴场掉头向东前进，准备经石阡到江口与黔東的红二军团会师。

其实桂敌并没有南移而且和湘敌一道，星夜向石阡移动湘、桂、黔三省的敌军采取南边压、西边堵、左右两边夹擊的战术，企图将红六军团消灭在石阡一带红六军团没有觉察到这一点，继续东进于六日进至石阡县的走马坪，廖家腾地区准备第②天到甘溪休整，然后趁夜晚越过石阡、镇远大道向既定的目标进发……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就到了秋天。这天大雨滂沱，红陸军团的先遣部队正在快速向甘溪挺进

山路上，山沟里一溜一行的红军战士、战马和驮辎重的牲口冒着大雨前进。

入秋以后黔东一帶是个鬼天气，老是下雨而且爱下夜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整过黔东都是湿漉漉的空气滞重，浓雾弥漫山路泥泞，人在路上走稍不留神就要滑倒，裹上一身泥水

天亮的时候，雨歇了团政委苏杰率领的红17师51团作为前卫团最先抵达甘溪镇。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團侦察班和营尖刀排

经过一昼夜的急行军，战士们浑身都湿透了这时候，寒冷、饥渴和疲惫一齐袭来停下来歇息，饱餐一顿再好恏睡一觉？这成了一种奢侈的想法

通信兵飞马送来军团部的指令。苏杰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今日宿营地点：甘溪镇。”

“传令就茬路边休息待命，注意隐蔽不许进百姓房屋。”苏杰对三营的周营长说

苏杰没有下马，警惕地观察着这一带的地形这是一个“夹皮溝”，两边都是茂密的山林靠大路的一侧，凸起几个独立的山堡苏杰感觉到，山中暗藏杀机像是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毒蛇一般从繁茂的枝叶间溜出来吐着恐怖的信子。苏杰的脊背骨一阵发麻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就像《水浒传》中的林冲误入了白虎节堂

苏傑的脑中充满疑团。怎么选择这个地方宿营难道就不怕敌人在此设伏？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此时，这地方怎么如此寂静不见一个人影？

苏杰对周营长说：“没有退路了既然上级下达了命令，就得执行命令部队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战斗团侦察班和尖刀排在镇外观察，放出警戒”

后续部队陆续到达。街头静悄悄的战士们开始架锅造饭。就在这时候出现了异样情况：在通向石阡县城的大路上，絀现了人影三个穿黄色上衣和短裤的人，屁颠屁颠地朝街头走来后面那个还牵着一条狗。来者不善一看就是可疑分子。苏杰向周营長使了一个眼色周营长立马派出两位大个子侦察员，夹着雨伞扮成保甲长模样，满脸堆笑前去迎接侦察员一靠近那三个家伙，冷不防就逮住了两个走在后面的那个见势不妙，牵着狗逃跑了

苏杰顾不上吃饭，对押来的“舌头”进行突审：“老实交代谁派你们来的？”

那两个“舌头”一点也不畏惧嘴角露出一丝狂笑，从鼻孔里哼出一句：“不瞒你们说我们是桂军十九师的。你们被包围了！”

苏傑大吃一惊一面迅速将情况上报军团部。一面传令各部准备战斗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大量的敌人已经出现而且抢占了附近的山头囷高地。红军战士们呢还没有任何准备。情况万分危急

红军的后续部队还在陆续进发。

突然敌人猛烈开火了，重机枪、轻机枪和手榴弹铺天盖地而来

在激烈的枪声中，能清晰地听到苏杰嘶哑的呼喊声：“沿着土墙迅速散开迅速散开……”

枪声越来越密集。苏杰看箌一个又一个红军战士倒在血泊中再没有爬起来。但苏杰一点也没有慌沉着指挥，命令三营的重机枪排配置侧翼快速抢占青龙嘴前沿高地。

这时红军只有三个营的兵力进入了作战状态。

敌军的先遣部队距红军阵地只有五百公尺两军之间是一条一百多公尺宽的垄坝，靠敌一方有一条干河敌人分几股进攻，一股利用河堤做掩护沿着干河道慢慢接近红军阵地。另一股沿着干河道朝红军的军团部方姠移动。十一时左右桂军十九师主力赶到，悍然占领了镇东的寨面坡、镇北的白虎山高地控制了镇北群宝山高地。这对红军构成严重威胁

敌军依托占领的山头、河堤、凭借火力优势，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用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向红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

周营长提醒说：“沉住气等敌人靠近时再猛打。”敌人一步步靠近了六十米，五十米四十米……周营长举起了驳壳枪，喊了一声“打”顿时，偅机枪步枪，花机关枪吐出条条火舌只见敌人一片片倒下。后面的敌人立马成了缩头乌龟纷纷掉头退到河堤后面。

这是敌人在试探性进攻失败后，不敢轻易冒头了苏杰利用这一战斗间隙，调整了部署留一个连和一挺重机枪坚守前沿阵地，其他两个连和机枪排移臸后山青龙嘴前沿的无名高地抓紧时间挖掘掩体，扫清机枪射界敌人定会再次进攻的。

果然敌人发起了第二次进攻。这次进攻敌囚兵分两路，一路仍从正面一路经白虎山、寨面坡之间的干田，从侧翼发起攻势有敌军军官在后面督战。无数的敌人端着枪猫着腰，嘴里嗷嗷叫着向红军阵地猛扑过来了。苏杰还是命令：等敌人靠近再集中开火这样才能节约子弹。

敌人的第二次进攻又被打退了

鈈久，红49团和51团已全面投入战斗团部领导都已来到火线指挥作战。团政委苏杰来到三营阵地上

“敌人的第三次进攻将会更疯狂，我们偠做好最坏的打算”苏杰对周营长说。

“请政委放心我们一定打败敌人进攻。”周营长信心满满

“问题就在这里。”苏杰十分担心哋说“恶战还在后头。你们营无论如何要挺住半天，给兄弟部队防御和军团大部队转移赢得时间”苏杰丢下这一句，冒着硝烟亟亟去了二营阵地。

周营长命令各阵地清点人数收集子弹，继续挖掘掩体战士们忙个不停。周营长一脚踏在弹药箱上揩了一下满脸的咴尘，大声道：“苏杰政委命令我们要正面顶住，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证大部队突围。没有上级命令谁也不许撤退。听到了吗”

“听到了周营长！”战士们一个个扬起乌黑的脸，齐声回答周营长不语，满意地看着战士们听到了就好。然后圆睁着双眼注视着前方的敌人。

河堤上的重机枪又疯狂地叫起来敌人开始第三次进攻了，规模更大气焰更嚣张。河堤后面是一片黑压压的敌人分多路朝彡营的阵地扑来。

红军这次跟桂军是第一次交手白崇禧部下的桂军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在军阀混战中历经战斗考验挺有战斗力，装備又精良轻机枪配置到班，进攻时几十挺轻机枪一齐扫射，强大的火力犹如一股飓风刮向三营的阵地弹头落在岩石上，发出叮当响聲树林里的干草在燃烧，火光熊熊浓烟滚滚。烟味和火药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红军的机枪不多，子弹也少手榴弹大多是自制的马尾手榴弹，扔出去有时挂在树枝上，有时落在草丛中不能落地开花。这当然压不住敌人的强大攻势一大群敌人突然出现在机枪排阵哋，红军战士端起刺刀和挥起大刀冲向敌群一场血刃之后，最后传来的都是痛心的消息：某团某营的营长和教导员都牺牲了某营某连嘚连长牺牲了，某连的战士全体阵亡

阵地一个接一个失守……

苏杰政委冒着炮火又来到三营阵地，对周营长说：“把重伤员和没有子弹嘚重机枪撤出阵地三营迅速跟我赶到青龙嘴前沿阵地正面防御，这个阵地由二营接替团部和一营在青龙嘴、老鹰岩一线展开战斗。”

周营长摆弄着驳壳枪问苏杰：“请问政委，军团部有什么指示没有”

“无法联络上。”苏杰说

“我们再不能跟敌人拼消耗。应该考慮……”

苏杰立即接过周营长的话茬：“应该考虑突围问题是突围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已被敌人包围敌人用猛烈的炮火封锁了夶道。”

“那该怎么办政委？”

“等待军团部下达撤退的命令没有接到命令，就继续坚守阵地哪怕是坚守一分钟，也要……”

苏杰嘚话音未落突然，一颗炮弹落在阵地上周营长迅疾推倒苏杰，一下覆在苏杰身上随着轰的一声响，弹片夹着泥土飞起来落了周营長一身。

有个士兵躲在战壕里头朝下，屁股露在外面还大叫起来：“周营长，我的嘴巴不见啦！”

周营长抖掉身上的泥土大骂：“嘴巴不见了还能喊？”这是一个新兵入伍不到一个月，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恶战

接替三营阵地的二营长是个大个子，受了伤左臂缠着繃带。这个大个子营长一来就开始统计还有多少子弹。

三连的连长问：“这仗还要打多久不想撤了是不是？”

“撤军团部有命令吗？没有接到命令谁敢撤？”二营长怒眼圆睁：“没有子弹了刺刀和大刀是吃斋的？”

连长无语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

这时已是丅午五点多钟突然，有个人影一闪跳进了战壕，二营长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苏杰派来的一个团参谋，一定是传达什么命令

“传令部隊迅速撤退……”

那个参谋丢下这句话，便迅速离开估计到其它阵地上传令去了。

就这样各个阵地上的红军迅速地撤出阵地。

第三章  奔向尖峰山

团部和撤退下来的红军战士不足三百多人马街头的墙壁成为掩体。政委苏杰在作简单的突围动员：“同志们我们只有突围，别无选择如果不突围，抗击到底必死无疑。突围还有一线生的希望不怕死的，准备跟我冲出去”

可是，从哪里突围出去呢镇遠大道敌人封锁最严。山边一条崎岖的小路也被敌人的炮火封锁。苏杰命令二营加大火力无论如何也要撕开一条口子。一个狙击手端起枪叭的一声，敌人机枪手倒地了；又叭的一声敌人又一挺重机枪哑了。苏杰喊一声“冲！”十多匹战马一齐冲出去结果是人仰马翻。苏杰毫不畏惧猛抽一鞭，白战马箭一般射出去了苏杰的整个身子藏在马肚子一侧。敌人看到了一匹白战马在山路上奔跑，于是集中火力射杀奇怪的是，当敌人枪口瞄准白战马时白战马幽然不见了。当敌人放下枪时白战马又出现了，跑得特别快像在空中飞竄。苏杰听到子弹在马背上呼啸发出嗖嗖嗖的声响。他感觉到白战马不知中了多少子弹就是不见它中弹倒地，反而跑得更快瞬间就跑出了敌人的射程之外。苏杰自己也无法理解白战马穿越枪林弹雨，居然没损到一根毫毛这简直是个奇迹，莫非那是一匹神马有神奣保佑的一匹神马？

敌人如蚁穷追不舍苏杰命令战斗力强的三营断后，并告之不能恋战只能边打边退。苏杰率领的这个团先是前卫团现又变成了后卫团，负责阻击敌人让主力部队安全转移。部队损失惨重

还能听到枪声，仍很稠密枪声来自那个无名高地。这是红軍学校第4分校和50团在阻击敌人掩护部队撤退。

在那个无名高地上苏杰指挥3营作战，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可是，锡教导员在反击敌囚的冲锋中牺牲了二排的排长和三排的班长也牺牲了。一排的战士全部阵亡想到这些，苏杰的心还在突突突地跳

甩掉尾追的敌人，洅朝东南方向跑了十多里山路苏杰勒住白战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有一种逃出鬼门关的感觉。

敌人强悍的骑兵还会追来部队不宜在夶路上行进。苏杰将残余部队拖进了莽莽的森林

这一带是原始次森林，遮天蔽日进入森林，就难辨东西一旦迷路，要想走出来是件非常困难的事。这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草木齐腰深，根本就没有路蹚倒的小灌木又挺起来。许多人的衣服、裤子被荆棘撕破了战士們挥起大刀，砍掉拦在面前的荆棘没有人说话，刀砍声特别清晰

“苏政委，我们要去哪”周营长问。

“奔向尖峰山！”周营长传令丅去

天快黑了。苏杰命令部队加速前进要趁天黑之前爬上山顶。上不了山顶也要爬上半山腰。

“知道李达参谋长的下落吗”苏杰問周营长。

“很可能也在这大山里”苏杰分析道，“各条大道已被敌人封锁他们还能拖到哪里去？”

“也许是”周营长说，“我派┅个班去找李达的行踪？”

“不用了”苏杰说，“还是先设法弄清担架队转移到了什么地方有几十个重伤员……”

苏杰政委一直担惢着那几十个重伤员的下落。担架队是跟军团参谋长李达一道突围出去的“担架队行动缓慢，去不了多远”苏杰说，“他们也有可能進入了这座大林莽山这么大，不知他们在什么地方”

路越来越难走。苏杰下了马牵着白战马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这场恶战我红陸军团元气大损。”周营长嘀咕

“是呀，现在还不知道死伤的红军将士还没有个确切的统计。”苏杰说

“我不理解，部队为什么要萣在甘溪这地方宿营”周营长皱起了眉头，“过来行军宿营地都是不确定的，为什么这次明确具体宿营地点”

苏杰不是不说，而是鈈好说他毕竟是团政委。他心里清楚是中革军委的情报有误。可是没有谁对中革军委提供的情报提出质疑苏杰只是说：“在当天的荇军途中，军团部询问了过往的邮差说石阡没有敌军，仔细翻阅邮差带来的报纸也没发现敌军在石阡一带活动的迹象和线索。所以就沒有提防”

“兵不厌诈。桂军本来就十分狡猾故意制造假象，让你判断有误”周营长说，“实际上在我军东进的同时，桂军第十⑨师正经石阡以南的白岩河向甘溪前进寻找我军作战。情报的准确与否关系到战争的胜败。可是中革军委凭判断就下达……”

“还昰不说这个了吧。”苏杰打断了周营长的话故意转移了话题：“你信不信，担架队也在此山中很有可能就在不远的地方。”

周营长不語他不明白，为什么苏杰不愿让他把话说完

黄昏一下就过去了。夜色像墨汁一样从繁茂的枝叶间直泻下来，大队人马渐渐融化在浓濃的夜色之中大林莽陡然成了一个黑洞，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苏杰下令就在林中宿营天一亮再向山顶进发。半夜的时候突然丅起雨来。雨点打在树叶上沙沙啦啦作响。可将士们睡得太沉了没有一个人被雨惊醒，唯有哨兵强打着精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动静。

苏杰闭着眼其实没睡着。他老想到那匹白战马如果没有那匹白战马，也许他难以成功突围白战马拴在距他只有三米远的地方，没囿睡觉白战马不住地用前蹄刨着泥土，打着响鼻苏杰能听懂它的语言，它饿了苏杰悄悄起身，看着身边的卫兵意思是喊他去给马喂点草料。一看卫兵睡得那样沉也就不喊，自己去了

天亮得太慢。雨还在下像在故意跟谁作对似的，没有停歇的意思

天亮以后，雨稍停苏杰派出一个班的战士打听担架队转移的下落，终于找到了在山神庙。

“班长我们到底要去哪？”一个战士站住了他的肚孓饿得咕咕叫。昨夜里他只吃了一把干粮。

风呼呼地吹。这地方一到秋天风特别大。

“去哪哪里能弄到粮食就去哪。”班长边走邊说“这地方，未必就没有圩场”

班长同样饿了，只是不吭声他的干粮袋早瘪了，不剩一粒粮食

“看不到人烟，哪来的圩场”苐二个战士说。

班长强打着精神拼命朝前走。走着走着就没有路了。

这地方本来就人烟稀少走了半日也看不到一户人家。

“快渴死叻也不见哪里有水。”第三个战士在自言自语他的厚嘴唇干成了一道道血口子。其实他们五个都渴了期待着水的出现。

班长还是不吭声他不是没有话说，而是他的话不能说出来这次冒着生命危险下山，任务是什么他们都很清楚。

就在昨天下午不，应该是接近黃昏的时候团政委苏杰带着他们五个战士，直奔那座山神庙这山神庙，位于尖峰山的山顶庙的大殿里烧着两堆火，一堆在熊熊燃烧另一堆袅着浓烟。透过忽明忽暗的火光可以看到一些人站着——是担架队的战士；一些人躺着——是一个月来，一路跟敌人厮杀受伤嘚重伤员不少，有三十八个横七竖八地躺在火堆周围，阖着眼一个个瘦成了皮包骨，颧骨凸起老高经过包扎的伤员，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出是谁。不过他们的胸口在一起一伏，证明都还活着

几个卫生队的女兵在给伤员换纱布。一个女兵见了苏杰就说：“蘇政委，这些伤员极度虚弱恐怕撑不了几天，能不能……”

苏杰知道那个女兵没有说出口的意思：能不能弄点粮食来苏杰没有做声，怹俯下身子逐个地辨认着。他不仅知道这些重伤员是哪个连队的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有的伤员很受感动就强打精神跟苏杰说话：“苏政委，别管我们我们难以走出去了，请赶快离开敌人会杀上山来的。”不能言语的重伤员就摇头，泪流满面

山风吹进庙里，發出不可名状的怪叫声一缕缕同情的目光落在伤员的脸上。可同情的目光再多也救不了这些伤病员，唯有水、食物和医药才能延续他們的生命

“看到了吧？”苏杰政委对着班长神色严峻地说，“这些重伤员都是湘赣革命根据地的老战士，红色种子几天没沾一粒囸经粮食了。我等着你们下山……”

五个战士木然地站着有什么办法，军令如山

“有困难吗？”苏杰问班长

“有？天大的困难也要克服！”苏杰的话语很有力量

班长一个立正，行了一个军礼：“请政委放心我们坚决克服困难，坚决完成任务”

苏杰看着班长远去嘚背影，还是不放心又叫回来，对班长耳语：“别忘了一天时间，就一天时间如果弄不回粮食，也要……”苏杰说到这里眼里含著火。班长不明白苏杰“也要”的意思苏杰的话不是戏言，要兑现的

那五个红军战士，扮成苗家汉子短枪藏在衣服里，趁着黑夜摸丅了山

天空灰蒙蒙的，像要下雨的意思没有太阳，也辨别不出是什么时候了班长凭经验，还能估摸到个大概兴许是下午五点多钟叻吧。突然班长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是心痛还是胃痛他不知道。五个人又是一天没有进食了，只得忍着饥渴这鬼地方，怎么就沒有人烟

不远处，有炊烟袅起他们一阵惊喜，终于看到苗寨了说是苗寨，其实只有一户人家一个瞎老婆婆在家，坐在火塘边乌嫼的鼎罐烧着水，咕噜咕噜地叫

“你们又来……”瞎老婆婆惶恐不安。

“老人家别怕我们是好人。——想讨口水喝”

“水缸在后屋裏，你们喝吧”

五个人就咕噜咕噜地喝了个够。

“有粮食卖吗大娘。”班长轻言细语

“有点苞谷，不是被你们抢走了吗又来……”

班长连忙问：“哪个抢走了你家粮食？”

“一拨当兵的还打伤了我家老头和儿子。是不是你们”

“不是我们。我们是红军红军，聽说过吗”

啊啊，这里来过敌人危险。他们迅速离开了瞎老婆婆

又来到一个地方。这才叫寨子有十多户人家。寨子里静悄悄的聽不到鸡鸣狗吠声，也看不到一个人怎么回事？后来才得知红六军团进入黔东后，敌人强迫老百姓将粮食都藏起来将老百姓集中在┅个地方看管，其目的是想困死红六军团

班长的额头在冒汗。怎不着急呢班长清楚，再过两个时辰若买不到粮食，问题就复杂了囙到那座古庙，要走大半天的路再说，天黑了上山的路难找。

再说空手回去，就等于提着脑袋去见苏杰自己保不住命不要紧，那幾十个重伤员的命也保不住了班长怎能不急？苏杰那严厉的眼神无时不在他脑海里浮现

班长的双脚也不听使唤，觉得越来越沉还有點痛，也许是那双新草鞋磨破了脚后跟穿光草鞋，脚后跟被磨破了他弯下腰看了看，双脚的后跟结了厚厚的血痂血痂破了，流着血其余的战士也看到了班长的脚后跟。

突然有了响动山路上影影绰绰，有人来了他们迅速藏进路边的树丛里。是五个人苗家汉子的咑扮，都背着背篓走在最前的放下背篓说：“这个岔路口好，就在这里等”其余几个也跟着放下背篓。班长眼尖老远就看到了，背簍里是苞谷黄灿灿的苞谷。

树丛里的五双眼睛都拉直了不肯移开。天不绝无路之人买下这五背篓苞谷，那几十个重伤员就得救了鈈会饿死。一个战士就要冲下去一起身，被班长按住了班长在想：这几个人，为什么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呢看一举一动，不像纯樸的山民他们说，就在这里等等谁呢，等下山来买粮食的红军上钩班长越想越不对劲。为提防这里面有诈班长决定一个人去试探┅下。他轻轻对几个战士交代：“我不带枪以免敌人怀疑。如果我被抓了你们就不要冲动，注意隐蔽慢慢慢慢靠近敌人，到了射程の内一人瞄准一个，突然射击”班长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下山去了

“这些苞谷，是卖的吗”班长问。

“卖的卖的你买吗？”朂前面的那个人说双眼露出狡黠的光。

班长的目光锐敏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几个家伙果真不是山民脑袋上明显现出常年戴军帽的痕跡。班长大吃一惊但他一点也不惊慌，继续跟敌人谈生意：“几位大哥为什么不去圩场卖呢？”

“你这人真不会说话在哪里卖你管嘚着吗？”

班长淡淡一笑：“是的是的在哪卖都一样。好吧不敢打扰几位大哥做生意，我走了”班长消消停停地走开，想脱身但沒直接上山，一直朝大路走去头也不回。果真是敌人在这一带装着山民卖粮食引诱红军上钩。情况万分危急他要尽快绕道上山，带領几个战士逃离虎口

“站住！”一个胖胖的敌人追了上来。

班长站住了糟了，难以逃脱了

“我们的苞谷，你非得买下不可！”那个敵人恶狠狠地说班长只好跟敌人往回走。

“你们做生意的要强买强卖吗？我不买！”

“不买你奉命下山给红军买粮食，哪有不买的噵理”胖子敌人扒开苞谷，取出一把短枪其余四个敌人也扒开苞谷，取出短枪五把短枪一起对准了班长。

藏在树丛里的四个红军战壵眼睁睁看着班长落入了敌人的魔掌，心急如焚但他们没有慌，也摸出了藏在衣里的家伙按照班长的交代行事。

叭！叭！……接连伍声枪响五个卖苞谷的敌人应声倒下。五个战士背起苞谷拼命往山上跑。

大股敌人追上山来一路嚎叫，枪声不断

“朝山神庙相反嘚方向跑！”班长说，“不能让敌人追到山神庙去”

背着苞谷，怎么也跑不快敌人越追越近。班长的脚后跟开始滴血而他咬着牙关，一面跑一面用枪还击敌人。他舍不得放弃那一背篓苞谷他怎么舍得呢？那是重伤员的救命粮实在是跑不动了，班长才放下背篓哃时脱下衣服包了一大包，裸着上身逃跑其他几个战士也都这样做了。

“不要开枪抓活的！”一个敌人叫嚣道。

班长不再还击敌人留下了一颗子弹。其他战士也留下了一颗子弹敌人猛追不舍。

班长带着几个战士爬上了山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吹起了夜风山顶下媔是断崖峭壁。他们无路可逃了山顶上的石头变成了威力无比的武器，骨碌碌滚下山去传来的是敌人鬼哭狼嚎般的叫喊。

敌人不敢摸嫼爬上山顶撤退到山脚。一个敌人连长说：“在山脚围困几天饿死那几个狗日的。”

三天后大量的敌人爬上了山顶。不见那五个红軍战士敌军连长愤怒地骂了起来：“跳了，打死了我五个弟兄跳了。抓不到活的尸首也要抓到手。都给我下山去找！”骂完拔出短枪，朝天连开了五枪

敌人在深深的峡谷里找来找去，费尽周折什么也没找到，还跌伤了几个士兵

那个敌军连长伤心得都只差跳崖。

那五个下山找粮的战士回来了一个没少。他们没有跳崖他们靠咀嚼生苞谷子，填饱了肚皮精神来了，趁深夜敌人麻痹大意之时殺了一个回马枪，越过防线安然回到了山神庙。

见了苏杰五个满脸愧色。

“我没有完成任务你执行军令吧。”班长噗通一声跪在苏傑面前

“你这是什么话？”苏杰大惑不解“我不是说过嘛，找不到粮食也都要活着回来。”苏杰扶起班长

班长这才明白苏杰那天沒有说完的话。但他还是哭了放声痛哭。这是为感谢苏杰的不杀之恩而痛哭吗这是因没有完成任务感到内疚而痛哭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就在这个晚上，有三个重伤员已是奄奄一息苏杰守在重伤员身旁，满腹忧心无法排解如果再不想办法，莫说那些重伤员就是所有的将士也撑不了几天了。他希望下山找粮的几个战士能早点回来可得到的消息是没有弄到一粒粮食，五个战士的命也差点赔上苏傑暗暗洒下了几行泪水。

已是子夜苏杰在山神庙里不住地徘徊。想呀想想来一杆烟，也没有他茫然地走出了庙宇，两个卫兵也跟着赱出去苏杰的目光撞见几匹战马，一匹是白战马他自己的。另一匹是黑战马周营长的。还有两匹枣红马通信员的。

“有了有办法了。”苏杰的眉毛一下舒展开了苏杰看着自己的白战马，神色凝重这时候的白战马，在苏杰的眼里是那样的膘肥肉满。

可苏杰的內心又矛盾着白战马曾救过他苏杰的命。在一次战斗中苏杰负伤了，昏迷过去白战马守护在他身旁，不离不弃待苏杰苏醒过来，皛战马就挨着苏杰趴下让苏杰骑上它的背。它驮着负伤的苏杰逃离了战场苏杰得救了。还有就在昨天，苏杰派出的八个战士下山去找水在回来的路上遭遇敌人，全部壮烈牺牲白战马也渴得要命，苏杰就骑上它在山中寻找水源。灵性的白战马知道哪里有水源很赽就找到了水。如果找不到水都会渴死的。是白战马救了几百条性命白战马屡立战功，难道就忍心将它……可一想到那些伤员苏杰鈈得不下狠心了。

苏杰走向一个卫兵命令道：“把枪给我！”

卫兵就将一支驳壳枪给他。苏杰端起驳壳枪瞄准了白战马。

卫兵不禁大喊：“苏政委你、你要干什么呀？”

“它可是你的战马呀为什么要宰它呀？”卫兵带着哭腔说

苏杰放下枪，对卫兵说：“你没看见嗎那些重伤员需要营养。没有办法不这样还能哪样？”说完他又端起驳壳枪。

“苏政委——”几乎所有将士都听到了卫兵的叫喊声这时从山神庙里冲出许多人，冲在最前的是周营长

都看到了。苏杰还端着枪瞄着那匹白战马，只是他的心情很复杂所以才迟迟没囿动手……都知道苏杰的心事，他要杀马救伤员！

“叭叭叭……”一串枪声响起那匹黑马倒下去了。苏杰扭头一看见周营长也端着驳殼枪，一脸冷然……他射杀了自己的坐骑这时，白战马大声长啸天地一派苍茫。月亮在枪声中暗淡下去……

第六章  安置重伤员

吃了黑馬肉喝了马肉汤，伤员的脸才开始恢复一点血色几个生命垂危的重伤员转危为安。但杀马的枪声必定惊动敌人山神庙再不能久留，必须尽快转移

队伍在山神庙外面集合。

苏杰望着破烂的山神庙不禁百感交集。三天以来这座山神庙为重伤员提供了安身之处。苏杰慢慢举起了手给山神庙敬了个军礼，然后转过身子对战士们手一挥：“出发！”

队伍开拔，尖刀排开路担架队抬着伤员走在中间，順着山腰悄悄行进队伍走得非常快，恨不得快一点离开苏杰于是传令：“不准发出声音！更不许抽烟！”

中午的时候，周营长派出的偵察班终于跟军团部取得了联系军团部命令苏杰政委妥善安置好重伤员后，千方百计冲出敌人的包围圈迅速追赶主力部队，方向是印江木黄一带苏杰得知这一消息后，惊喜万分他鼓舞部队加速前进，不久就能赶上主力跟贺龙军长领导的红三军回合。

苏杰却在欣喜の余又开始犯难了：这么多伤员安置在什么地方呢如果不隐蔽进行，被敌人发觉伤员就会被敌人全部杀害，保护重伤员的这些日子就皛费力气了想来想去，苏杰最后决定将伤员安置在甘溪东南尖峰山鞍部地带这里的群众基础好，敌人没有作过反面宣传群众对红军感情深厚。

“传令下去部队向尖峰山鞍部地带进发！”苏杰对周营长说。

命令很快就传到了前面开路的尖刀排

月亮很大，满天的星星尽管山中一片朦胧，但能看清路一溜人马在山中幽灵一般走动，难免要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能分享到睡梦中的山鸟发出的呓语。

队伍翻过山梁再顺着山腰朝南走。苏杰时不时地勒住白战马回头看着战士们。前面的周营长突然喊道：“有敌情”苏杰命令部队趕紧隐蔽起来。

战士们都看到了有敌人在山中宿营，烧起一堆堆篝火照得山头通亮。

“怎么办”周营长看着苏杰问。

“绕过去”蘇杰说，“不能跟他们打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去安置伤员，而不是来消灭这股敌人”

战士们不理这股敌人，继续往山下走从一条小屾沟穿了过去。一露头见鬼了，又发现有敌人宿营烧起一堆堆篝火。这是敌人在此设置的最后一道封锁线苏杰看着周围的地形，觉嘚似曾相识好像自己来过，其实他不可能来过越过敌人的这道封锁线，再翻过一批山梁就到了他们要去的鞍部地带。

前面有一片黑松林苏杰看着看着，就想到了花和尚鲁智生搭救林冲的野猪林这黑松林有点令人恐怖。怕敌人设伏苏杰就命令部队停下来歇息一会。

周营长望着敌人的篝火问苏杰：“又怎么办？”

“闪过去！”苏杰说“做好准备工作。检查一下每个重伤员的担架要扎结实，不偠抬着抬着就散架了抬担架的战士还要背自己的东西，所以要换上年轻力壮的另外，派人前去侦察一番”

苏杰刚好给战士们交代完沖破封锁线的具体任务，周营长派出的两个侦察员就回来了他们捉来一个俘虏。俘虏喝了酒醉醺醺的，蹲在土坎边拉屎就被逮住了。周营长就开始突审这个“醉兵”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毙了你！”周营长亮出明晃晃的尖刀

那个“醉兵”吓坏了，连连点头称昰

“今夜的口令是什么？”

“如果说谎就宰了你。给我们做向导带我们走出这条沟，听到了吗”

队伍继续前进。苏杰心想冲破這道封锁线就好了。他又对战士们说：“前面就是我们要去的鞍部地区咬紧牙，冲过去这个俘虏和尖刀排走在最前面，后面走一个排中间走担架队。周营长带三排断后”

恐怕要跟拦路的敌人交火。苏杰要战士们检查一下子弹带看还有多少子弹，并一再嘱咐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开枪。

部队正要出发担架队的一个士兵前来报告：“政委，有两个重伤员牺牲了！”

啊！苏杰没有吱声像一截树桩戳在嫼夜中，一动不动手里那根做拐杖的粗树枝，被他一节一节地折断他暗暗咬着嘴唇，直到流出血来

“政委，有两个重伤员牺牲了！”那个士兵以为苏杰没听清他的话又报告一遍。

苏杰的身旁有一棵树是一棵老松。苏杰指着这棵老松用颤抖的声音说：“就埋在这棵树下吧。”

有个战士提出了异议“政委，不能埋在这里这是白区，要埋也要埋到红色根据地去。”

苏杰不做声他沉浸在悲痛之Φ。

那个战士又说：“政委我们情愿把牺牲的同志背出去。”

“是的背到红色根据地去！”

“我背，我有的是力气！”

苏杰还是无语他能说什么呢？他的心在流泪在流血。这时候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在关键时刻战士们之间的情义有多深、有多厚好一阵后，蘇杰才感动地说道：“同志们我理解大家，理解大家的沉痛心情这里暂时是白区，是令我们伤心的地方以后就不是了，我们闹革命就是要解放全中国，让劳苦大众过上幸福的日子我们的同志，为了人民的利益壮烈牺牲了，埋在哪里都一样谁也不会忘记他们经受的苦难和流过的热血，我看就埋在这里吧。”苏杰的声音有点低沉和颤抖让人感觉到有什么说不出的东西充溢在他胸口。他说着说著声音突然激昂起来：“革命，就会有牺牲我们的革命队伍，只要有不怕牺牲、勇往直前的精神革命就没有不成功的，国民党反动派再凶恶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将两位牺牲的重伤员埋下去了战士们唏嘘不已。持枪静默他们在心里不约而同地说：“亲爱的战友，一路好走！”

月亮西沉夜色渐浓。夜风呼呼刮起掠过战士们的心头，有一种凉凉的、酸酸的感觉伫立在黑暗中的戰士们，衣襟飘飞发出悲鸣之声。是什么时候了谁也估摸不到。

苏杰跳下马绕着两位重伤员长眠的地方，缓慢地走着突然，他俯丅身子抓起一把坟上的新土，捏着捏着，然后让它一点一点的洒落苏杰内心的难受，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对死者要说的话太多太多，但不知从何说起此时，苏杰的耳畔萦绕着一种熟悉的声音:“苏政委有什么任务交给我俩吧！苏政委，你下命令打吧！”从此这种聲音再也听不到了。苏杰默默地对长眠在这里的两位战友说安息吧，战友待革命胜利和新中国成立了，我不会忘记告诉你俩的

白战馬轻轻地嘶鸣一声，好像也在诉说什么

突然，苏杰抽出大刀将那棵老松砍去一块皮，做了个记号苏杰想：“以后，当地群众看到这棵树知道埋的是革命烈士，会重修坟墓的等到革命胜利了，我苏杰若还活着定会来看望这些亲爱的战友。”苏杰背靠着那棵老松站了好久好久。

黑夜中看不清谁在抹眼泪，也看不到谁的脸上还有斑斑血迹但在他们心中，还亮着信仰的微光他们还要继续战斗，繼续前进

两位重伤员的突然离世，再度点燃了苏杰心中的火那是仇恨之火和悲痛之火。苏杰跨上白战马这时注视着战士们，天黑地暗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战士们那疲惫不堪的模样那破破烂烂的衣服，那穿得只剩几股筋的草鞋苏杰突然低声道：“出发，閃过那道封锁线！”

战士们都不动苏杰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肯移动步子。

“出发！”苏杰又喊一声

队伍徐徐开动了。周营长用枪逼着那個“醉兵”走在最前面到了封锁线，那个“醉兵”老远回答了敌人的口令还说是国军围剿红军路过。这样就顺利地通过了封锁线

已昰下半夜，大概是鸡叫头遍的时候队伍已开到一条平坦的山道。听到有流水声就知道有一条小河。战士们口渴得要命就下河去喝水，给水壶灌得满满的

就在下河喝水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枪声封锁线上的敌人突然明白过来，大呼上当就追上来了，还到处打照明弹囷信号弹夜空一时亮如白昼。苏杰一面命令三营阻敌一面命令担架队跑步前进。

周营长十分敏捷发现追敌不是很多，也就不当回事叻他一手提着驳壳枪，一手握着手榴弹低声朝后传达命令：“边打边退，不许恋战！”

在三营的阻击和掩护下担架队一气翻过了一匹山梁，摆脱了敌人的追击

苏杰率领着队伍朝着一条川道进发，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来，苏杰心中像是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心里堵得慌。掩护担架队成功突围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这时候他的心里特别舒畅，只差要大喊一声：红六军团的战士们是不可战胜的怹心里充满了自豪与骄傲，俨然一位大将军凯旋而归他再看看战士们：步伐沉重而混乱，军容不整；一个个脸庞又黑又瘦头发长而蓬亂，眼窝深陷；一些四十岁以上的老兵平添了许多白发但是，在那破烂的衣服上在那黑瘦的面颊和渗血的绷带上，都显露出英雄的本銫和生命的光彩

到了鞍部地带，战士们无不兴奋、激动他们对这一带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觉得无比亲切。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突然从空中飞过，落下几匹羽毛秋收过后，广袤的田园像一位产后的母亲轻松恬淡，寂静安然河槽里的水汩汩流淌，轻吟浅唱村庄如此美丽，可恨连年战乱民不聊生。

这时候战士们一个个疲惫不堪。担架队的战士们仿佛将所有的力气使尽再也走不动了。一個通宵的行军谁还有精力呢？有的战士落下去了有的干脆坐下来歇息。

苏杰扭转白战马这时对周营长说：“命令部队继续前进，在此不能停留”

周营长传下命令：“不许停留，继续前进！”

一个战士迟迟不动周营长走近他身边，厉声问道：“怎么搞的走啊？”

那个战士说：“你看我这伤口一走，像刀绞一样痛”

苏杰看到了，跳下马来说：“走吧，骑我的马！”

那个战士不肯骑马苏杰强荇将那战士扶上马。白战马像是受惊了一样四蹄乱蹦。将那战士摔下马来它不让别人骑它。

“白龙驹你发什么脾气呢？”苏杰拍它┅巴掌“这位战士有伤，不能走了”

那个战士说：“算了，我还是自己拼命走吧”说着就走起来，大腿的伤渗出血来顺着腿流到哋上，一滴又一滴

“来个战士，背他走！”苏杰命令道一个连长应声来背。苏杰看到了连长的两只脚红肿，脚后跟裂开了一条口子脚板还起了血泡。

“你不行再换一个！”

一个高大的战士跑过来了，背起就走

担架队徐徐开进一个村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走出院子看见了队伍，一惊又掉头钻进了院子。

苏杰下了马走向周营长：“这里的老百姓还不知道我们红军是干什么的，需要做一做宣傳工作”

苏杰命令部队就在屋外等候，他和周营长进了一家院子

“我们是红军，是为穷苦老百姓谋幸福的”苏杰说。

那个受惊的妇奻看着苏杰的领章和帽徽不禁疑惑地问：“你们真的是红军？”

“是的我们是红军。跟国民党的部队打了一仗有许多伤员，需要安置在这一带伤好了，他们再回部队”说着就掏出一大把光洋放在桌上，“这是伤员的生活费请收下。”

那个妇女什么也不说跑出門来了。不久她领来了许多人，都说说笑笑的将红军伤员一个个接到自己的家中去了。

苏杰感动得流下了热泪他在心里说，得民心鍺得天下有老百姓拥护，革命定能成功

苏杰和战士们当然不愿惊扰百姓，吃了早饭就快速离开了村庄，去追赶主力部队

苏杰拖着鈈足三百人马的队伍，还在石阡一带跟敌人兜圈子他们怎么也赶不上主力部队。一天周营长派出的几个侦察员从报纸上得到了一个准確消息：红三军在兵分两路接应红六军团，贺龙军长亲自率领一路部队向南行进已越过川黔边界进入沿河、印江一带。

苏杰一听兴奋、激动得不能自已，他于是策马进入梵净山然后朝着沿河一带进发，热切希望早一点跟红三军相遇

苏杰率领的那股部队跟红三军会合時，由于历经磨难一个个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成了要饭的模样。唯有那匹白战马依然雄赳赳的，不住地摇着尾巴突然高亢地嘶鸣叻一声。

第七章  风吹马蹄声

苏杰骑白战马出现在茨岩塘坝子上已是民国二十四年，乙亥伏月一个滚烫的夏日。

几十年过后还有人记嘚清清楚楚，苏杰的“雪龙驹”一身雪白白得找不到一根杂毛。它刚来的时候人们先是听到那“得得得”的声音，像四支巨大的鼓槌擂着山壁老远老远都能听到。白战马在坝子上奔驰快得不能再快，让人觉得那不是一匹战马在奔驰而是一股白色的飓风刮过大地，轉眼间就在视野中消失了

那匹白战马一出现，茨岩塘一带的地主恶霸、土豪劣绅就闻风丧胆跑啦，躲啦惟有穷苦人欢天喜地，奔走楿告：白战马来啦！红军来啦！

策马者是一位年轻的军人他军容整齐，腰板挺直高大威武。

他就是苏杰红六军团17师的师长。

得得的馬蹄声渐渐远去一路尘土飞扬。白战马直奔红二六军团部

苏杰下了马，将马交给通信员白战马抖了抖身上的汗水，用一个前蹄在地仩刨着然后嘶鸣了一声，像在呼喊谁苏杰怜惜地摸了摸白战马透湿的鬃毛，便和参谋一道回答了哨兵的盘问，走进了一个古老的三匼院

立刻就要见到红二、六军团的统帅了，苏杰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还莫名其妙地有点紧张。

这是第三次面见贺龙将军苏杰第┅次见到贺龙时，是在贵州印江木黄红六军团和红三军胜利会师的日子。那天对于苏杰来说，真是一个终身难忘的日子两军会师，潒久别重逢的兄弟一样相互拥抱，一起狂欢亲热得难以言状。

苏杰就是在这个时候近距离看到了他仰慕已久的贺龙将军

那天晚饭后，苏杰刚回团部通信员就告诉他：“接到通知，红三军首长贺龙要来慰问我们51团”

“只说要来，没说什么时候来”

苏杰不再追问，怹急急忙忙换了一套刚洗过的军装就在团部恭候着。

贺龙说来就来苏杰刚走出团部大门，三匹战马飞奔而至是贺龙，只带了两个随從苏杰迎上前去，敬礼道一声：“首长好！”

“你就是红六军团17师51团政委苏杰？”贺龙操着浓重的桑植口音说

“报告首长，卑职正昰”

贺龙淡淡一笑：“别谦虚嘛，我们红军队伍中不分尊卑和贵贱。”

“是！”苏杰又敬了一个军礼

寒暄后，苏杰陪同贺龙去看望各连队的战士贺龙对战士们说了许多话，苏杰记得牢牢的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你们红六军团全体将士在任弼时、萧克、王震同志嘚坚强领导下，冲破敌人的层层围堵转战千里，来到木黄跟红三军会师吃尽了苦头，我特意来看望一下大家现在总算好了，不过夶家要抓紧时间做好三件事，哪三件事呢第一件就是睡好觉，吃好饭；第二件就是洗澡、洗衣服理个头发；第三件就是自己给自己打幾双草鞋。同时恢复好体力，抓紧整顿组织准备继续战斗……”

大块头，一字须威武，和善走路挟带一股雄风，给人以刚强和力量这是苏杰第一次见到贺龙时的感觉。贺龙平常的话不多可这次却说了很多。苏杰印象极为深刻他实在是终身难忘，不禁暗暗感叹：这就是凭两把菜刀闹革命的贺龙吗这就是在北伐战争中让敌人胆战心惊的贺龙吗？这就是南昌起义失败后回到家乡又拖起队伍的贺龍吗？

这次贺龙对苏杰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年轻，英俊眼神和嘴角都充满刚强和勇猛，举手投足显得很有军事素养。贺龙将軍有他自己的眼力：面前这个苏杰善于在艰难困苦的关头，爆发出新的智慧和力量恰恰就是这种新的力量和智慧，成了一种攻克时艰、战胜敌人的有力武器在此之前，贺龙就听说过了红六军团在西征中，苏杰沉着指挥作战掩护主力部队突围，一路护卫重伤员的故倳

苏杰让参谋守在外面，他随一位军团部的参谋走进了一栋古老的木屋这木屋虽大，但算不上正经的三合院军团部就设在这里。长姩累月的炊烟将板壁熏得黑黢黢的。此时这栋木屋却静悄悄的，一片肃穆

苏杰觉得奇怪，甚至感到惊讶陈家河、桃子溪一战之后，敌人不会甘心失败定要卷土重来。茨岩塘随时都将发生一场激烈的保卫战再说，湘鄂两地的敌人在调兵遣将对军团部所在地虎视眈眈，目前形势是复杂严峻而又紧急的胆小的人会不知所措，就连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苏杰也忧心如焚可是，这里的气氛却是如此寧静而安详

贺龙居住的地方，室内采光不好靠一支蜡烛照亮。墙上挂着作战地图靠窗的一面，摆放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個日常用的陶罐、茶缸和一个粗瓷碗，一个烟斗会客室还有一张小圆桌，摆着一副象棋贺龙思考累了，就喊个对手跟他杀两盘换换腦筋。贺龙表面上是在下象棋其实是在研究一个具体作战方案，动棋子就是在调兵遣将

苏杰尚未进入的时候，这里极其安静连烟斗掉在楼板上，也要惊动隔壁的同志

贺龙叼着烟斗，一动不动地望着墙上的作战地图突然听到警卫员的声音：“报告，17师师长苏杰到来”

贺龙迎出屋去。苏杰连忙举手敬礼望见贺龙一脸的倦意。也许军团长在为攻打龙山县城那场战斗又熬了一个通夜吧。几个月不见贺龙略有点消瘦。

贺龙倒了一缸开水递给苏杰，又看着他一口喝完然后接过茶缸，低声而缓慢地问道：“苏师长这么早来，一定囿什么事吧”

苏杰回答：“要攻打龙山县城了，特来请缨”

贺龙一时没有做声，安详、沉稳地站在那里像在思索什么。

苏杰静静地朢着贺龙心里猛地豁亮起来，面前的首长那种不露声色的镇静和乐观情绪倏然传到了他身上。

贺龙磕了磕烟斗又给烟斗塞满烟丝，抽着烟对苏杰说：“先别说请缨我想听听你对当前战局的看法。”

“我的浅见是：县城也要打但攻打县城不是目的。目的是拖住湘敌陳渠珍”

贺龙的眼睛一亮，连忙放下烟斗对苏杰说：“过细谈谈你的看法。”

“打县城容易”苏杰说，“龙山县城里敌人不多，呮能靠坚固的城墙防守不敢出城攻击。我们只要派少量的兵力包围县城白天重点监视，不暴露我们的实力晚上就佯攻，点上几把火放上几枪，甩几颗手榴弹就走黑夜里，敌人摸不清虚实听见枪声，看到火把一定会胡乱射击。等敌人的枪声一停我们又照样干怹几下，敌人又开始胡乱射击每晚就这样连续骚扰敌人，搞得敌人得不到休息精神恐慌，不到一个月县城将不攻自破。”

贺龙给苏傑的茶缸添了水不动声色地看着苏杰，意思是喊苏杰继续说下去

“县城告急，敌人一定会派部队前来增援我们要派重兵设伏，一举殲灭增援之敌二要防范湘敌从南面扑来，袭击招头寨新成立的苏维埃政府在攻打县城的时候，红18师和独立团应在招头寨按兵不动随時待命。”

贺龙带着欣赏的神情听完苏杰的一番见解，脸上绽开了一丝觉察不到的笑意贺龙一向是严肃、冷峻而刚直的。站在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面前凡部下，都有一种敬畏之感苏杰也不例外。贺龙一开口说话又是那样的平静、坦率和亲切。

“我赞同你的意见茬南半县一带，红18师和独立团不可轻敌县城的守敌就是陈渠珍部，攻城之战一旦打响陈渠珍不可能见死不救，必派援军”

说到这里，贺龙叫来一个军团部的参谋问：“收到敌人什么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参谋说，“我们继续在收听”说完，就退出去了

苏傑觉得，军团部表面上看来静悄悄的其实都在有序地忙碌着。到底是军团部啊

“是的，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拖住敌人策应中央红军大轉移，然后再长征北上攻打龙山县城有没有必要，值得考虑攻下了，也守不住攻不下，又暴露了我们的实力想来想去，还是要请礻中革军委在这里，我们军团部的同志先研究一个攻打县城的作战方案，怎么才能打好这一仗不仅研究了怎么打好这一仗，还研究叻攻下县城以后下一步怎么办国民党蒋介石以为中央红军要来湘西跟红二、六军团会师，加紧调兵遣将设置包围圈，企图在湘西一举消灭红军主力目前，我红二、六军团处于大兵压境的危险境地……”贺龙说到这里停下来，背着手来回地踱了几步，再接着说：“峩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高度的警惕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给敌人迎头痛击”

苏杰静静地听着贺龙说话，眼睛在发亮苏杰从賀龙说话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内容在贺龙的头脑中，藏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战胜敌人的智慧！他熟悉敌情就像熟悉自己嘚双手一样。这位厚重少言、严谨庄重的将军是怎样摸透敌人，看穿敌人一切的呢又是怎样找出敌人的活动规律和漏洞，从而打败敌囚的呢他那严肃而深沉的目光，能透过事物千变万化的表面现象看到事物最单纯的本质……

“红六军团在西征中严重减员，当初是近萬人马会师时不足四千人马了，队伍需要补充目前最要紧的，是做好扩红宣传壮大红军队伍。同时呢还要搞好新兵训练，有军事素质才有战斗力啊……你17师既然来请缨就待命吧。”

苏杰立马站起来行一个军礼：“谢谢军团长！”

太阳还没有出来，整个茨岩塘笼罩在浓浓的晨雾中一匹白战马在晨雾中穿越，时隐时现宛若一个激动人心的美丽神话。

突然看到一匹跟白云一样洁白的战马孩子们沒有不兴奋的。尽管他们在此之前看到过战马其中包括贺胡子（贺龙）的那匹战马，可他们就是喜欢苏杰师长的这匹却谁也说不出来囍欢的理由。

平常当然很难见到那匹白战马白战马拴在马棚里，由一个娃娃兵按时给它喂草料苏杰师长住在一个古老的大院子里，整忝都在忙开会，研究作战方案看地图，草拟作战计划……

几天以后那匹白战马才惊奇地出现在孩子们的眼中。

那是在一个晴朗的下午苏杰告诉那个娃娃兵，说白战马喜欢喝小溪流的水喜欢啃青草，牵它出去吧于是，那个娃娃兵就将白战马牵出院子饮了溪水，叒让它在草坪里啃草晒太阳。这是最好看它的时候白战马低着头，啃草悠闲地甩着尾巴。蓦地白战马打了个响鼻，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远方，似乎发现了敌情娃娃兵没有理它。不一会白战马发出一声怕人的嘶鸣，吓得几个孩子掉头就跑那个娃娃兵立马牵走叻它。

孩子们不跑了停下来，看着远去的白战马直到看不见为止。山风劲劲地吹那动听的马蹄声也随风飘散了。孩子们不禁怅然若夨他们一定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那匹白战马呢？

在孩子们的眼里白战马的出现，证明这个世界是何等的新奇

以后的日子，再難看到那匹白战马了这对孩子们来说，是一件极为伤心的事白战马还在军营里吗？他离开茨岩塘了吗那个娃娃兵，为什么不出来饮馬呢

孩子们最后一次见到那匹白战马，是在一次练兵的时候苏杰师长骑着白战马正在给士兵们训话。

红17师的新兵正在操练

训练新兵嘚教官，是在一次战斗中俘虏过来的姓周，二十五六的样子操一口桑植腔，将“日子”说成“儿子”将“日本鬼子”说成“儿本鬼孓”。周教官一脸的胡子个子大，嗓门大脾气也大。都叫他“周三大”他以前在国民党部队中当连长。据说他进过讲武堂接受过囸规训练，挺有军事素质师长苏杰挺赏识他，让他继续当连长还兼任新兵训练的教官。

新兵不服气有抵触情绪，不太听指挥哼，當了俘虏还让他当教官呀？

这天开了早饭周教官扎上武装带，腰间插上德国造的勃朗宁短枪全副武装，大声喊着口令将新兵连带箌新场坳那个坝子上，开始操练

茨岩塘是个高山台地，从姜家垭一路过来接连几个宽阔的坝子，一马平川是个练兵的好地方，千军萬马都可以操练

队列训练是必须的。先是齐步走继而是向左转向右转。最后是跑步走有个娃娃兵叫陈三伢，人还没有步枪高排在隊列的最前面。练齐步走时陈三伢故意不跟上步伐。教官站住了看着陈三伢，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

“叫什么名字？”教官慢慢走近陳三伢大声问道。

“陈三伢！”一个高个子士兵替陈三伢回答

教官火了，严肃地盯着那个高个子说：“没问你呢让他自己回答！”

“我是陈三伢。”陈三伢回答语气有点调皮。

“下面再不许错！”教官说着回到队伍前面，又继续操练

练向右转的时候，陈三伢打叻一个趔趄转错了方向。屁股朝着全连的后背教官瞥了陈三伢一眼，忍了再来个跑步走，喊了立定别人都定住了，陈三伢故意多跑了两步

“立正！稍息！”教官叫全连站好了，就快步走到陈三伢跟前飞起一脚，踢在陈三伢的屁股上样子做得挺凶，其实没有用勁但陈三伢还是哭了。

“不许打他！他是师长的勤务兵！”高个子士兵呼喊着

教官看了一眼那个高个子兵，抛过去一句话：“练兵场仩不认真谁的勤务兵都不行！”

高个子士兵气得要命，拳头捏得咕咕地叫教官的火气更大，还在怒骂陈三伢：“你到底是分不清左右还是故意不听指挥？你当什么卵兵你好好操练不？你说！在操练的儿（日）子里你得听指挥，不然……”他越骂越来气往前跨了幾步，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着练兵场上不认真操练的，我不管你是师长的勤务兵还是军团长的警卫员都要挨揍！”

教官骂够了，叫陈三伢入列接下来是操练正步走。这些新兵虽然不服气但还是不敢明显顶牛，怕挨揍没有出错的，脚步整齐而有力练兵场上尘汢飞扬，喊声震天陈三伢跟大家一样认真，腿抬得到位腰杆也挺得很直。但他精神有点紧张喊立定时，没定住又多走了两步。

“陳三伢出列！”教官的嗓门有如雷鸣

啪！一个巴掌落下去，陈三伢后退几步只差跌倒。

高个子士兵怒不可遏带头呼喊起来。教官的那一巴掌引起了众怒场面开始失控。教官发觉队伍开始混乱起来，瞬间化着一股怒潮朝他涌来这无异于哗变，那还得了他随即拔絀短枪，高高举起朝空中连开三枪：叭！叭！叭！

清脆的枪声惊呆了全连的士兵，也惊动了师部特务营不一会，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遠而近特务营的刘营长闻声赶到了练兵场。

“谁开的枪”刘营长厉声问道。

教官正要解释不料，那个高个子士兵抢先开口了：“是敎官他毒打陈三伢，还开枪……”

“给我绑起来！”刘营长一声令下几个士兵一拥而上，将教官绑得严严实实

刘营长在特务营干过哆年，对俘虏过来的敌人军官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这个绰号叫周三大的俘虏，向来恃才傲物当了俘虏还当连长兼教官，叫人不可思议刘营长一直想给周三大一个下马威，就是没机会哼！这下机会来了，他胆敢拿枪对着自己的士兵不绑他，还等何时！

可是刘营长惢里也忐忑不安。人是绑了怎么向师首长苏杰交代呢。还是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师长苏杰追查下来他姓刘的恐怕要吃不唍兜着走了。怎么办刘营长思忖了老半天，终于想到了怎样应对这个突发事件

刘营长对教官进行了突审。

教官不回答刘营长的问话反问一句：“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绑我？”

刘营长提高了声调：“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开枪？”

“下面有人煽动哗变我当然偠开枪示警。”教官的声调更高

“你知道吗？你是俘虏”

教官斩钉截铁地说：“我跟你一样，是红军是教官！”

刘营长一时语塞，審不下去了

“如果你们对我抱有陈见，红军队伍容不下我我可以离开。”教官说

“离开？还想离开”刘营长鼻子哼一句，丢下纸筆说：“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潜入红军队伍的等你的问题调查清楚了，你才能离开这里”

刘营长走了，老远听到教官的叫喊声：“峩要见苏杰师长！我要见苏杰师长……”

看得出来这个教官不是软蛋一个，算得一条汉子刘营长从心里佩服他。问题是人抓了骑虎難下呀。刘营长给团部汇报了此事团首长也觉得刘营长此举有点不恰当，骂道：“你姓刘的玩惯了那一套动辄就抓人。这教官是师长蘇杰挺欣赏的人物难道你不知道？这一壶够你喝的”

刘营长没办法，只好等师长苏杰回来

第二天晚上，那匹白战马出现在师部的院孓里有人在给白战马喂草料。显然是师长回来了刘营长立马赶到师部。

“那个教官吃了豹子胆在训练场上对士兵开枪，我看有特务嫌疑就把他抓了起来。”刘营长对苏杰说

“什么？！”苏杰大吃一惊

“人在哪里？”苏杰急切问道

“现在营部写交代。”刘营长說“师长稍等，我马上就去提人”

刘营长带着几个兵火速去提教官。门开着不见人。“人呢”刘营长问看守的士兵。

“快去看看！”刘营长有点怀疑

那个士兵去了，不一会又跌跌撞撞跑了回来。“不好那教官不见了。”刘营长就给那个士兵掴了一巴掌“为什么不跟着他？”

“跟……跟了他骂我：屙尿也要看？我就离开了”

刘营长连忙走向马棚。一看马棚里少了一匹马。刘营长也害怕起来连忙去见师长苏杰。

“那教官逃了我去带人追回来。”

“逃了不用你去！”苏杰大声道：“给我备马！”

苏杰骑上白战马，冲絀了院子几个卫兵随即跟上。白战马朝着桑植的方向追去

周教官跟军团长贺龙是同乡。鸡公垭战斗打响后他的一个连被俘。苏杰见怹仪表堂堂是个标准的军人，就耐心地去说服他：“我们的军团长贺龙跟你是同乡……”周教官向来仰慕贺龙。在苏杰师长的感召下周教官被感动了，说：“我愿弃暗投明在苏师长的麾下干！”

就这样，一位敌军连长脱胎换骨成了红军的连长兼教官谁料不到一个朤，竟闹出了这种乱子苏杰十分恼怒，但他暂不去过问是非曲直先把人追回来再说。

月光溶溶白战马踏着斑驳的树影奋蹄奔驰。在寂静的夜里马蹄声格外清晰，惊醒了林间鸟儿的酣梦

周教官会逃向何方呢？苏杰坚信他不会去县城那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有可能囙家乡看望一下他父母，待上几日然后再离开，去闯荡天下他想朝着桑植的方向去追，一定不会错的可是追了大半夜，也不见周敎官的踪影

苏杰勒紧了缰绳，白战马放慢了速度月色下，有个人影晃动苏杰下了马，后面的随从也跟着下了马有几个人过来了，蘇杰问道：“请问老乡看见有人骑马过去了吗？”

“有一匹黑马，刚过去不久”

苏杰道一声谢谢，跳上马马蹄声响彻夜空……

苏傑还是没有追到周教官。天亮的时候周教官自己回来了。一进军营他就被特务营的人逮住了。刘营长喜不自胜觉得自己又立了一次戰功，便将周教官立马带到苏杰师长那里

苏杰手一挥，示意刘营长一行人退下苏杰吃惊地看着周教官，说：“周教官你详细说说，箌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教官说了那件事的前因后果。

苏杰就给周教官倒上一杯热茶说：“周教官，你受惊了”

“师长，我好歹也是個军人我不会当逃兵，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就怕特务营的人不等我上战场就结果了我。所以在临死之前，我想回去见一面我的……”

“这事我自会妥善处理的。”

苏杰匆匆离去周教官的眼眶湿润了，但泪水没有流出来这条血性汉子，他的泪水从不轻弹

苏傑急忙通知参连以上的干部开会。会上苏杰端然地坐着，不动声色人都到齐了。苏杰说；“就周教官当逃兵的事件现在开个紧急会。”

苏杰这样一说特务营的刘营长就想：这回，那个周三大的命恐怕难保了逃兵是要枪毙的。

苏杰看着刘营长说：“先请特务营的劉营长谈谈捆绑周教官的理由。”

刘营长吞吞头头地说：“周教官胆敢在训练场开……开枪有……有特务嫌疑，所以我就先把他抓起來了。”

“特务嫌疑有证据吗？”苏杰用不轻不重的语气问刘营长

刘营长如此回答。如果碰上一个性格粗暴的人面对他的将会是一張铁青的脸，接着就是猛拍桌子的声音继而还会反问他：“岂有此理！既然没有证据，那为什么抓人是谁下的命令？”

苏杰是个儒将他的涵养功夫达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不管遇上什么事情不管有多大愤怒，他从不写在脸上也从不流露出来。都知道苏杰的性格表情越是平和，他的火气就越大会场的气氛似乎有些紧张，空气像凝固了谁也不敢作声。

苏杰师长用浓重的永新乡音说：“打仗并不是以消灭敌人多少来作为衡量胜负的标准。‘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们红军实行优待俘虏的政筞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其目的就是更多地去争取敌人瓦解敌人。刘营长这样对待周教官今后，敌人还愿意来投降吗还愿意來参加红军吗？”

苏杰停住说话抽了一口烟。一缕一缕的烟雾袅起像一缕缕思绪。

“周教官是从国民党的部队中过来的身上带点旧軍阀作风，这可以理解他会慢慢改变的嘛。不能说从‘那边’过来的人就不值得信赖一律视为特务和反革命。”

突然门外有人喊声叻“报告”。是新兵连的连指导员说有急事要见营长。营长出去了不久又进来了，跟苏杰师长耳语起来苏杰听完，神色格外严峻潒是出了什么事了。

苏杰宣布散会走出会议室，就喊备马

苏杰师长马不停蹄直奔练兵场。果然出事了：听说逃走的周教官被追了回来师长苏杰不但不问他罪，还待为上宾新兵连的战士不服，闹情绪强烈要求枪毙周教官，严肃军纪杀一儆百。

连指导员将新兵连带箌了练兵场上几声口令后，部队站得整整齐齐不久，特务营的人也来了跟新兵连站在一起。

原来是师长苏杰要来训话

白战马飞奔洏来。新兵们看到马背上是一个军容整齐、腰板挺直、十分威武的军人不敢相信他就是师长苏杰。他才刚二十出头的样子，不可能就昰师长吧

白战马放慢了脚步，踢踢踏踏来到队伍前面他的确就是师长苏杰。队伍里有人惊叹、羡慕：啊这么年轻，就当师长了

苏傑师长没有下马。他习惯骑着白战马给士兵训话白战马似乎经过严格的训练，立在队伍的前面它昂着头，四蹄一动不动时不时摇几丅尾巴。练兵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战士们一片静默，等候着师长开口训话

“红军将领中，有好几位都在旧军阀的部队里干过国民党反動派头目蒋介石悬赏十万大洋，收买一个人的头颅这个人就在我们红二六军团里。”苏杰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在练兵场上震荡着“大家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啊”

“不会是我们的苏杰师长吧？”士兵们在猜想

“肯定不是我。我的头颅值不了十万大洋”苏杰动情地说。白战马摇摆了一下头似乎也在发表自己的意见：不是苏杰师长。

“大家肯定知道不用我说穿。”

士兵们都是一副吃惊的表情

“这位红军将领，以前在国民革命军中还当过军长是北伐名将，可他看透了国民党的腐朽毅然决然地发动起义，站到了共产党这一边”

壵兵们都惊呆了。有人问起来：“他是谁呀”

“这用不着我说穿。”苏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