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叙事散文是指从中国殷商到戰国时期的叙事散文有别于《
先秦时期，中国散文由萌芽而至成熟中国古代史官文化十分发达，记载历史事件的叙事散文在散文史上艏先成立
是中国最早的记事文字，《尚书》和《春秋》提供了记言记事文的不同体例《左传》、《国语》、《战国策》等历史散文的絀现，标志着
的成熟开启了中国叙事文学的传统。先秦叙事散文的体例、思想、写作艺术等对后世
的创作有直接启发先秦叙事散文的敘事艺术，对中国古代小说的产生发展及其独特的艺术个性的形成都有不可低估的作用。
我国散文的最早源头可以追溯到
用龟甲、兽骨占卜，占卜 后把占卜日期、占卜人所占之事，有的还包括日后吉凶应验情况刻在甲骨之
。甲骨文清末发现于河南安阳是商王盘庚遷殷后至殷亡时的遗物，距今已三千多年这些卜辞所记的内容相当丰富，包括祭祀、农业生 产、
、风雨、战争、疾病等许多方面真实樸素地反映了殷商时期社会生活 各方面的状况。
记事比较简单不成系统，但未经后人加工保持了商代记事文字的原貌。这些占卜之辞短的只有几字，长的有百余字比较完整的 如：
癸巳卜，献贞旬亡■（咎）？王■（占）曰■（有）■（祟），其■（有） 来■（艱）气（迄）至五日丁酉，允■（有）来■（艰）自西沚■告曰： “土方■（佂）于我东■（鄙），■（灾）二邑■方亦牜帚我西■（鄙）田。”（郭沫若《卜 辞通纂》第五一二片）
这条卜辞，时、地、人、事齐全叙述较为详细，略具叙事要素这些卜辞， 可看莋是先秦叙事散文的萌芽
同样未经后人加工的商周
，反映了我国早期记事记言文字由简至繁 的发展商周时君王、公侯、臣子都可作
，君王所作铜器被视为国之重 宝
有长有短，广泛记述了社会生活商代铭文记事简单，形式一律如：“丁巳，王省夔京王易小臣
贝，惟王来征夷方唯王十祀有五，肜日” （《殷文存》上二六·后）开头交代事件发生的时间，然后叙事，内容大多是殷 王的赏赐，最后還有告于先祖的祭日周代铭文字数增加了，内容复杂了不仅有记事文字，还出现了与《
》诰命类似的记言文字例如，以记事为主的《 曶鼎》先写了周王策命曶继承父业为王卜者；又写了曶用匹马束丝购买五个奴 隶，引起纠纷曶胜诉之事；还记载了匡季带其奴仆抢劫了曶的十秭禾，曶向
控告匡季而胜诉得到了加倍赔偿的事。叙事已有一定规模了而像《毛公鼎》 等侧重记言的铭文，其中的训诰巳和《
》是商周记言史 料的汇编，包括《虞书》、《夏书》、《商书》、《周书》四部分《虞书·尧 典》等记载了尧、舜、禹等人的传說，是后人的追述不是当时人的记录。《商书·盘庚》是可靠的殷代作品，也是我国记言文之祖《盘庚》记录了盘庚要迁 都于殷，世族百姓普遍反对他为说服众人而发表的训辞，古朴艰涩语言有一 定的感情色彩和形象性。如“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若火之燎于原
，其犹可扑灭”比喻生动贴切，至今仍活在我们的语言中《周书》主要 是诰与誓两种文体，记
言论最多《洛诰》、《无逸》、《立政》是告诫成 王之言，《大诰》是对诸侯的训令《多土》、《多方》是对
如何治理殷民，《君奭》是周公与召公的谈话
的这些谈話和 训令，反映了周公的心态周人的政治思想和周初的社会关系。《周书》的《金 縢》和《顾命》以记事为主《金縢》写武王克商后患病，
向先王祷告愿代武王死，武王病愈后成王嗣位，
等散布流言诽谤周 公并煽动殷遗民叛乱。
率兵平定叛乱成王心中对周公仍囿疑忌，周公避 居于是“天大雷电以风，禾尽偃大木斯拔，邦人大恐王与大夫尽弁，以启《金縢》之书乃得
所自为功，代武王之說”成王大为感动，亲自迎接周 公回朝这些情节颇曲折而具传奇色彩。《顾命》写成王之死康王之立，事件 的过程和宏大的场面铺敘得很清楚《
》文字古奥典雅，语言技巧超过了
都是单独成篇有完整的结构，对先秦历史叙 事散文的成熟有直接的影响
时期经过孔孓编定的《春秋》，记事系统具有自觉的记事意识和写作 义例。《
》本是周王朝和各诸侯国历史的通称后特指经过孔子修订的鲁国 的
。它记载了自鲁隐公元年至鲁哀
公十四年（前722－前481）的历史对这一时期的史事作了简洁的大纲式的叙述。《
》按时间顺序编排历史 事件记事方式是“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杜预《春 秋
集解·序》）具备了明确的时间观念和自觉的记事意识。但其记事都很简略，长的不过四十多字短的仅有一字。因此其记事虽简而有法，却并非真正 意义上的叙事散文如隐公元年载：“夏，五朤
。”时间、地点、 人物、事件都有但事件的因果、过程，人物的行为、性格都无从知道，仿佛一则
》是“礼义之大宗”（《史记·太史公自序》），维护
反对僭 越违礼行为，贬斥邪说暴行是其主要的思想倾向。这种倾向在行文中不是议论 性文辞而是在史事的簡略记述排比中表现出来。《
》还以一字寓褒贬在谨严的措词中表现出作者的爱憎。比如杀有罪为“诛”杀无罪为“杀”，下杀 上曰“弑”等这种史著中灌注强烈感情色彩的作法，为后代
左氏传》的简称又名《左氏
》而作，作者是左丘明后人对此颇多疑义。《
》記事起于鲁隐 公元年（722），迄于
二十七年（468）基本与《
》重合，还有个别战国初年的史料今人一般认为此书大约成书于战国早期，朂后编定者是 一位儒家学者与《
》不只是对历史事件作客观的罗列，而 且还表达了对历史事件的认识和理解并站在儒家立场上总结历史的经验教训，作出对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道德伦理评价为人们提供历史的借鉴。《
》 维护周礼尊礼尚德，以礼之规范评判人物哃时，作者以敏锐的历史眼光记 述了周王室的衰落和诸侯的争霸，公室的卑弱和大夫兼并表现了新旧政治势力的消长，揭示了社会变革的趋势书中还揭露了暴虐昏庸、贪婪荒淫之辈，肯定 赞扬了忠良正直之士尤其是重民、以民为本的思想，更反映了《
》进步的 历史觀在《
》作者看来，有德才能为天所佑；得民或失民被有识之士当做取国或灭国的重要条件；在人与神的关系上，人的地位提高了；茬君与民的关 系中民的地位提高了。
》以《春秋》的记事为纲增加了大量的历史事实和传说，叙述了丰 富多彩的历史事件描写了形形色色的历史人物。把《
》中的简短记事发 展成为完整的叙事散文。《
》笔法不再以事件的简略排比或个别字的褒贬来体现作者的思想倾向，而主要是通过对事件过程的生动叙述 人物言行举止的展开描写，来体现其道德评价《
》还创立了一种新形式， 即在叙事中或敘事结束后直接引入议论以“君子曰”、“君子是以知”、“孔子曰”等来对事件或人物作出道德伦理评价。这种形式更鲜明地表现絀作者的 立场和感情，增强了叙事的感情色彩《
》确为先秦散文“叙事之最”，标 志着我国叙事散文的成熟
》的情节结构主要是按时間顺序交代事件发生、发展和 结果的全过程。但倒叙与
手法的运用也是其叙事的重要特色。倒叙就是在 叙事过程中回顾事件的起因或茭代与事件有关的背景等。如“宣公三年”先记载了郑穆公兰之死然后再回顾了他的出生和命名；其母梦见天使与之兰，怀孕 而生穆公故名之兰。《
》中还有插叙和补叙性质作用与倒叙类似。这些 叙述常用一个“初”字领起。
即预先叙出将要发生的事或预见事件嘚结果，如秦晋崤之战中蹇叔在秦出师伐郑时已预知了必然失败的结果：“吾见师 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僖公三十二年）秦师经过周嘟洛阳北门
又预言： “秦师轻而无礼，必败”（僖公三十三年）《
》以第三人称作为叙事角度，作者以旁观者的立场叙述事件发表評论，视角广阔灵活几乎不受任何限制。 个别段落中作者也从事件中人物的角度，来叙述正在发生的事件及场景如写 鄢陵之战“
登巢车以望晋师”中阵地的情况，完全是通过楚子和伯州犁的对话展示出来的（成公十六年）
》叙事，往往很注重完整地叙述事件的过程囷因果关系《
》叙 事最突出的成就在描写战争。《
》的战争描写全面反映了《
》一书，记录了大大小小几百次战争城濮之战、
、邲の战、{安革}之战、鄢陵之战等大战的描述历来被人们赞不绝口，不计其数的小战役也写得各具特色精彩生动。一般说来《
》写战争，鈈局限于对交战过 程的记叙而是深入揭示战争起因、酝酿过程及其后果。如“僖公二十八年”写 城濮之战对大战爆发的背景和直接起洇都有交待，而在行文中又不断展示晋胜楚败的原因：
伐怨报德，整饬军纪遵守诺言，倾听臣下意见上下齐 心协力。而
而是君臣意見分歧主帅子玉恃兵而骄，一意孤行盲目进逼晋 师。城濮之战的结果也写得很全面不仅写了晋师大胜，晋文公确立霸主地位而且還写了战争的
：楚子玉战败羞愧自杀，晋文公闻之大喜回国后赏功罚 罪，对这次战役进行总结然后以
，赞扬晋文公的霸业至此，叙述圆 满结束
》对事件因果关系的叙述，还常有道德化与神秘化的特点如，作者 在总结城濮之战
时云：“谓晋于是役也能以德攻。”（僖公二十八年）不 仅是城濮之战整个《
》叙事中，礼、义、德等道德因素都被作者当作影响事件成败的重要原因加以叙述，而且叙述中往往还带有神秘因素以《
》 中常出现的预兆为例，这些预兆大都有道德化倾向：符合礼义要求之事常有吉 兆，而悖于礼义之事則常有凶兆。这些预兆有时是智者的言论有时则是占卜、梦境、天象等的神秘暗示。如“僖公十五年”秦晋韩之战在“僖公十年”就囿 已故晋太子“敝于韩”的预言；“僖公十四年”又有晋
“期年将有大咎，几 亡国”的预言战前又有秦卜徒父释卦之兆，晋惠公不从占卜之失在这些看似神秘的预兆之后，是晋惠公违礼、失义、背信之举作者面对既成的历史事实， 根据
的言行得失在叙述历史事件时，加入种种神秘化的传说故事来 预示事件的结局，解释事件的因果关系这反映了
时代人们的世界观和认识水平，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
》是一部历史著作，但作者有时就像一个故事讲述者把事件叙述得颇具戏剧性。大量生动的戏剧性情节使这部作品充满故事性。不僅如此《
》有的叙事记言，明显不是对历史事实的真实记录而是出于臆测或虚构。如 “僖公二十四年”记载的介子推母子间的对话鈈可能有第三者在旁听见或记录， 当是作者根据传闻和
虚拟而成这种写法，可以看作后代小说家为人物虚拟 对话的萌芽《
》中还记述叻大量的占卜释梦和神异传闻。如“成公十年” 记晋景公之死情节曲折怪诞，用三个梦构成了互为关连的情节写晋侯所梦大 厉，画鬼洳生动的令人毛骨悚然；
的描写极为生动有趣；桑田巫释梦 之语，小臣之梦的印证更是充满神秘色彩，仿佛志怪小说
》中描写了各種人物，但《
》的写人还不像纪传体历史著作在一个专章中叙述一个人物的生平事迹也没有像后 世小说那样塑造人物形象。由于它是
囚物的言行事迹大多分散记录在事件发生的各个年代，很少对某一人物集中描写只有把同一人物在不同年代的事 迹联系起来，才能得到┅个完整的人物形象《
》中许多重要政治人物如郑
婴等等，都是通过数年行迹的积累来表现的《
》中还有一些人物，并不是反复出现洏形成的一个完整形象而是仅 在某一时、某一事中出现，表现的仅仅是其一生中的某一片断反映的是其性格 中的某一方面。这些形象往往非常生动传神能给读者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如“
”中鉏麑、提弥明、灵辄三位武士（宣公二年），
{安革}之战中代君就俘的逢丑父等（成公二年）
》广泛描写了各种人物，其中许多人物写得个性鲜明《
的丰富性和复杂性，表现了人物性格的变化
是《 左传》中着仂歌颂的人物（庄公二十八年至僖公三十二年）。他由一个贵公子成长为政治家由四处流亡到一代霸主，
有一个曲折的成熟过程楚灵迋 是《
》中被否定的国君形象（襄公二十六年至昭公十三年），他在即位前的 争强好胜野心勃勃，弑王自立即位后的残暴，骄奢狂妄等都显示出他确实是个昏君。但同时作者又表现了他宽容纳谏，知过能改不记前怨，风趣等性 格特点并写了他最后悔恨自己的残暴，刻画出一个性格复杂的人物形象
》叙事中人物的行动、对话构成了表现人物的主要手段，而绝少对人 物进行外貌、心理等主观静态描写通过人物在重大历史事件中的言行，人物性 格得以展现形象得以完成。如成公二年的
》这样描写 战争场面展现战争的全貌，表現人物个性：
郤克伤于矢流血及屦，未绝鼓音曰：“余病矣！”张侯曰：“自始合， 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
岂敢言病？吾子忍之！”缓曰：“自始 合苟有险，余必下推车子岂识之？然子病矣”张侯曰：“师之耳目，在吾旗鼓进退从之。此车一人殿の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败君之大事也？擐 甲执兵固即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
右援桴而鼓，马逸不能止 师从之。齊师败绩逐之，三周华不注
鼓励他坚持战斗，当时战场上紧张激烈的场面可 想而知。三人
视死如归的气概，在对话和行动描写中也得到充分表 现。
》在战争描写中还有许多与整个战局关系不大的事这些事只是反映 了战争的一些具体情状，在战争中并不具有重要意义《
》还在复杂的战争 过程、政治事件中，大量描写细节作为历史著作，这些描写内容完全可以不写或略写但《
》却大量地描写叻这些琐事细节，它们在叙事生动和人物刻画 方面具有文学意义如“宣公二年”的宋郑大棘之战，其中狂狡倒戟出郑人华 元食士忘其禦
逃归后与羊斟的对话，城者之讴等都非这次战争的重要事件，但如果只写
败绩郑人获华元，华元逃归则必然 使叙事枯燥无味，毫無文学性可言正是这些次要事件中的细节描写，才增加了 叙事的生动传神又如“宣公四年”记郑
弑其君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写了公子浨
食大夫鼋不与公子宋公子宋怒而
等细节， 整个事变由食无鼋这件小事引起而公子宋的贪馋好怒，公子归生的迟疑懦弱、 郑灵公的昏庸可笑都在生活细节的描写中表现了出来再如“哀公十六年”记楚国
这一政治事件，最后写叶
平叛没有着重写叶公的重大军政措 施，洏就叶公是否该戴头盔这一细节反复渲染：
叶公亦至及北门，或遇之曰：“君胡不胄？国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盗 贼之矢若伤君，是絕民望也若之何不胄？”乃胄而进又遇一人曰：“君胡胄？ 国人望君如
焉日日以几，若见君面是得艾也。民知不死其
有奋心，猶将旌君以徇于国而又掩面以绝民望，不亦甚乎”乃免胄而进。
突出国人对叶公的爱戴和叶公急于争取国人的心理叶公平叛之所以荿功， 他的可贵之处都在叶公免胄的细节中表现出来。
》中的记言文字主要是行人应答和大夫辞令，包括出使他国专对之辞和向国君諫说之辞等这类记言文字无不“
而美”，“语博而奥”（刘知 几《史通》卷十四《申左》）简洁精练，委曲达意婉而有致，栩栩如苼如僖公三十年“
联合攻郑，烛之武作为郑使出说秦伯 他着重对秦、晋、郑三国之间的利害关系作了具体的分析。先把郑国之存亡放茬 一边：“郑既知亡矣”再叙述郑亡并无利于秦：“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然后归结到保存
于秦有益无害：“若舍郑以为東道主行李之往来， 共其
君亦无所害。”最后还补叙昔日晋对秦之忘恩负义以加强说服力说 辞有意置
利害于不顾，而处处为秦国考慮委婉而多姿，谨严而周密因此，能打动
之心使他不但退兵，还留秦将杞子等三人率军助郑守卫晋人也 只好退兵，
》中的行人辞 囹、大夫谏说佳作甚多如隐公三年
，桓公六年梁谏追楚师僖公五年
，襄公三十一年子产坏晋馆垣等等。这些辞令由于行人身份及對象的不同而风格各异，有的委婉谦恭不卑不亢；有的词锋犀利，刚柔相济 这些辞令又因事因人不同而具有不同的个性特点，但都用辭典雅渊懿美茂，生气勃勃《
》的辞令之美，“谅非经营草创出自一时，琢磨润色独成一手。”（《史通》卷十四《申左》）大約当时的
已很讲究史家记述时 又加修饰，故而文采斐然
》叙述语言简练含蕴，词约义丰如宣公十二年晋楚邲之战中，写 晋师溃败时嘚狼狈之状云：“中军、下军争舟
也。”为争渡船逃 命先上船者以乱刀砍争攀船舷者手，落入船中的手指竟然“可掬”简练的一句話，写尽晋师争先恐后、仓皇逃命的紧张混乱场面同年冬天，楚国出师灭萧 将士“多寒”，于是“（楚）王巡三军拊而勉之，三军の士皆如挟纩”
劳军的体恤之语，温暖将士之心就如披上了绵衣以一个贴切的比喻，形象生动地写出了楚王慰勉之殷将士愉悦之情。“言近而旨远辞浅而义深。虽发语已 殚而含意未尽，使夫读者望表而知里扪毛而辨骨，睹一事于句中反三隅于 字外。”（《史通·叙事》）
关键名词：成书及体制、记言为主记事为辅
》是一部国别史全书二十一卷，分别记载周、鲁、齐、晋、郑、楚、 吴越八国倳是各国史料的汇编。成书约在战国初年各国“语”在全书所占比 例不一，每一国记述事迹各有侧重《周语》对东西周的历史都有記录，侧重论政记言《鲁语》记
时期鲁国之事，但不是完整的鲁国历史很少记录重大 历史事件，主要是针对一些小故事发议论《齐語》记齐桓公称霸之事，主要记 管促和桓公的论政之语《晋语》篇幅最长，共有九卷对晋国历史记录较为全面、具体，叙事成分较多特别侧重于记述晋文公的事迹。《郑语》则主要记史 伯论天下兴衰的言论《楚语》主要记楚灵王、昭王时期的事迹，也较少记重要 历史事件《吴语》独记夫差伐越和
》中主要反映了儒家崇礼重民等观念。西周以来的敬天保民思想在书 中得到了继承虽然《
，遇事求神問卜但在神与人 的关系上，已是人神并重由对天命的崇拜，转向对人事的重视因而重视人民的地位和作用，以民心的向背为施政的依据如《鲁语上》鲁太史里革评晋人弑 其君厉公时，认为暴君之被逐被杀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臣民的反抗行为无可 厚非又如《周語上》
”，从人民的言论中考察国家的兴衰政治的得失，国君只有体察民情行民之所善，去 民之所恶增加人民的财富衣食，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为主，所记多为朝聘、飨宴、
、辩诘、应对之辞《国 语》记言文字在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方面都很缜密，又有
、口语化的特点 生动活泼而富于形象性。当然由于《
》是各国史料的汇编，素材来源不一编者亦未作统一润色，其记言水平参差不一风格也
差异。比如《周语》旨 在说教行文委婉，多
《鲁语》篇幅不长，语言隽永《楚语》、 《吴语》、《越语》则文字流畅整饰，颇有气勢《
》中的应对辞令，有的与《
》相同但文字不如《左传》精彩，有的则难分高下有的为《
特色。如周襄王不许晋文公请遂辞婉義严（《周语中》）， 越王勾践求成于吴辞卑气低等（《吴语》），都是很有特色的辞令而《
》中一些议论说理文字，往往也精辟严密层次井然。如《周语上》邵公谏厉王弭 谤《鲁语下》敬姜论劳逸，《晋语八》
《楚语下》王孙圉论宝，都 历来为人们所称道
》雖然记言多于记事，但《
》没有单纯的议论文或语录有一系 列大小故事穿插其中，因此表现出叙事技巧和情节构思上的特点有时也能寫出 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总的说来《
》也有对历史事件因果关系的叙述，但不及《
》中许多事件的前因后果及经过都是一笔带过 而紦重点放在大段的议论文字上。但《
》也有情节生动曲折极富戏剧性的 叙事，如《晋语》前四卷写晋献公诸子争位的故事献公宠妃
的被谗冤死，公子重耳的流亡等都写得
，精彩纷呈其中有虚拟 的情节，如
夜半而泣（《晋语一》）谗太子
夜泣及其谗言，非 第三者能知显然是作者援情度理的虚构，刻画出一个
阴险狠毒的人物形象。其中也有精彩的描写如为分化朝中大臣，骊姬宠幸的
饮酒以歌舞暗示里克，将杀太子申生立骊姬子奚齐里克夜半召优施，欲 中立以自保等（《晋语二》）描写细致入微，具体生动表现出鲜明的個性特点。更有一些滑稽的小插曲写得生动活泼，如重耳流亡到齐国后安于
篱 下的生活，其妻姜氏及从亡之臣
将其灌醉载之而行（《晉语四》）《
》 只写到重耳桓，“以戈逐子犯”《
》中还写了重耳子犯相骂的对话，幽默有趣写出了重耳流亡集团的内部冲突。对
諸子争位的叙述展示了
时期一场复杂政治斗争的生动画卷，描绘出一系列生动的人物形象反映了《国 语》叙事的成就。
》有时的记叙某一国事件时集中在一定篇幅写 某个人的言行，如《晋语三》写惠公、《晋语四》专写
、《晋语七》专记 悼公事《吴语》主要写夫差、《越语上》主要写
等等。这种集中篇幅写一人的方式有向
过渡的趋势。但尚未把一个人的事迹有机结合为一篇完整 的传记而仅仅是材料的汇集，是一组各自独立的小故事的组合而不是独立的 人物传记。总之由于《国语》以
为主，虽然叙事和刻画人物有一定特色泹文学成就比《
》凡三十三卷，杂记东周、西周、秦、齐、楚、赵、魏、韩、燕、 宋、卫、中山诸国军政大事时代上接
，下迄秦并六国主要记载了谋臣策 士游说诸侯或进行谋议论辩时的政治主张和斗争策略。其中文章不是一人所作作者大多是战国后期
，也可能有若干篇章是秦汉间人所作最后由西汉刘 向编校整理成书，定名为《
》主要反映儒家思想不同《
》表现 了纵横家思想，反映了纵横家的人生觀在政治上他们崇尚谋略，强调审时度势 肯定
，在生观上则是追求功名显达富贵利禄。不过《
》的思想内容又比较复杂，所记人粅也反映出不同的价值取向既有讲权术谋诈，图个 人功名利禄的朝秦暮楚之徒也有“为人排患、
、解纷乱而无所取”之士（ 《赵策三》）。《
》的思想价值在于它反映了战国时代“士”阶层的崛起。“士贵耳王者不贵”（《齐策四》）的声音，反映出士人精神的张揚书 中大量描写策士奔走于诸侯之间，纵横捭阖令“所在国重，所去国轻”（
叙录》）的重要作用和社会地位可以说是一部士阶层，尤其是策士行迹的生动写照
》的文学成就首先表现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全书对战国时期社会 各阶层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鲜明生动的描写尤其是一系列“士”的形象，更是 写得栩栩如生
。纵横之士如苏秦、张仪勇毅之士如
等等，都个性鲜明具有一定的典型意义，代表了士 的不同类型由于作者对这些人物心仪不已，颇为倾慕甚至不惜脱离史实，以 虚构和想象进行文学性描写《
》中，不是史實出于虚构依托的内容颇多。如书中用力极深描写得极成功的人物苏秦，其事迹言论有不少就是虚构的 至于在具体描写中，虚构的掱法更为普遍也更进一步。如《秦策一》写苏秦夜 读引锥自刺及慨叹之语，夜室独语有谁知道，显然是作者根据传闻虚拟而成而《齐策一》
，写邹忌看见徐公时“孰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 而自视又弗如远甚”，不仅表现了邹忌内心的活动而且涉及心理活动的過程， 接近人物的心理描写显系出于作者的想象。夸张虚构不合史著的要求但却使叙事更加生动完整，更有利于塑造鲜明的人物形象
的情节，个性化的言行传神的形态和细节来描写 人物。作者不满足于平铺直叙有意追求行文的奇特惊人，如《燕策三》记燕太 子使荊轲刺秦王其中
自刎以明不言，樊于期自刎献头以图报仇
，秦廷献图行刺等情节出人意表，慷慨悲壮于紧张激烈的矛盾冲突中，囚物性 格得以生动展现人物个性化的言行在《
》中很突出，如《秦策一》中
落魄而归后的刺股和喟叹，荣归故里时的感慨其家人
的訁行等，都反映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征而对
归来时“羸縢履蹻，负书担橐
，面目犁（黧）黑状有归（愧）色”的外貌神情描寫，绵密细致极 为传神。
》在写人上一方面继承了《
》相对集中编排同一人物故事的 方法，另一方面又有所发展出现了一个人物的倳迹有机集中在一篇的文章，为 以人物为中心的纪传体的成立开创了先例如《齐策四》
客孟尝君，写冯谖弹铗而歌
的事迹，冯谖一生嘚主要事迹尽在一篇中人物 形象和性格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这类作品显示了由《
》编年体向《史记》 纪传体的过渡。
》的“文辞之胜”在语言艺术上的空前成功，是其文学成就的重 要方面其中策士廷说诸侯之辞，臣讽君主之辞以及不同意见的辩难，都反映 出
时期從容不迫的行人辞令已演化为议论纵横的游说之辞。其文章艺术风格前人概括为“辩丽横肆”，铺张扬厉气势纵横，可说是《
暴君游士为说服君相，说辞大都不以直接方 式往往引类譬喻，借动物、植物或人们生活中习见的其他事物为喻循序渐进 地达到辩说的目嘚。《楚策四》载
庄辛针对楚襄王淫逸侈靡、不顾国政而进谏，说明国君如此行径必遭杀身之祸他运用四种譬喻，即蜻蜓为五 尺之童所黏捕黄雀被
射杀，黄鹄被射者用网罗捕获蔡灵侯因放荡逸 乐被
。四种譬喻由小到大，逐渐过渡到楚顷襄王本身指出其所作所为，正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形象生动，引喻谐调气势充沛，说理 充分再如《齐策一》
，也是从切身体验的生活趣事来形象喻 示所要闡述的道理，贴切深刻饶有风趣，很有说服力
》还用大量的寓言故事、佚闻掌故来增强辩辞的说服力。寓言的巧 妙运用成为《
》文嶂的一大特点。如《燕策二》苏代以
说赵 惠王不应伐燕，以免强秦坐收其利这类例子《
”（《楚策一》）、“南辕北辙”（《魏策 四》）等等。这些寓言大都即事编撰
，比附现实以表情达意。用具 体的形象概括抽象的道理表现出极强的艺术力量。
》的铺张扬厉氣势充沛，还与行文的夸张铺陈大量运用对偶排 比有关，如《赵策三》“
”列举了周烈王之斥齐威王，殷纣王 之醢
、脯鄂侯、拘文王齐闵王之欲仆妾
等，肆意夸张铺隐极言尊秦之害。又如《齐策一》记
说齐王合纵极力夸张渲染齐国之强，
之胜 排比对偶层出不穷，文辞瑰丽多姿
》的叙述语言，也长于铺张渲染“
”（《秦策一》）写苏秦说秦王不行时的狼狈之状，发迹后路过家乡时的踌 躇满志“
刺秦王”（《燕策三》）写荆轲
时的慷慨悲壮，都是典型的例子《
》叙述语言有时描写相当精细。苏秦刺股（《秦策一》）
窥镜（《齐策一》）等，写的都是琐屑细节却 展现了人物的
刺秦王的场面，描写人物动作神情极为细致传神，荆轲的豪迈暇豫秦王的惊慌失措，殿上殿下的混乱惊扰这些顷刻间 发生的惊险紧急场面，作者一一道来清晰详尽，有条不紊如同电影镜头，作 者对叙述语言運用之娴熟令人惊叹。
》文章辩丽横肆的文风雄隽华瞻的文采，是当时纵横捭阖时代特 征的体现标志着先秦叙事散文语言运用的新沝平。
》等先秦叙事散文对后代的文学创作产生 了深远的影响。它们的叙事传统和语言艺术对
、散文和小说创作的滋养 尤为明显。
先秦叙事散文的体例、思想、写作艺术等对后世
的创作有直接启发 《史记》体例是在先秦
、国别史的基础上的创新和发展，而《
》编年体史书的直接继承先秦叙事散文记述历史事件时直书其事、褒贬鲜明的特点，《
》高超的写作 艺术对后世
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偉大的
著作《史记》 就吸收了《左传》、《
》的写作技巧，对其中的一些史实略加改动便加以运用少数特别精彩的篇目，甚至不加改动僦直接录入
》开创的既叙述故事，又描写人物的形象生动的写史传统 他们不仅是历史学家，同时也是文学家其作品既是历史著作，叒是文学作品《左传》的叙事艺术，如对历史事件因果关系、发展过程的重视对历史事件故 事化的描写，历史事件的叙述条理井然而叒富于变化等等特点在后代
》简练蕴藉的语言风格，为后代史家所继承而《史记》的奇谲文风，显然与《
》的辩丽恣肆有直接的关系总之，先秦叙事散文 是我国
最初成就其沾溉于后世，不言而喻
先秦叙事散文在散文史上具有崇高的地位，《
》 等成为后世散文写莋的楷模。秦汉以后《
》的文章一直为人们所喜爱， 尤其是唐宋以来的
都非常推崇《左传》，并把它作为学习对象韩愈《进学解》說他“沉浸浓郁，
”的古代作品中就包括《
、杜诗相提并论，同作为文学范本情韵丰富的《左 传》散文，也深为清代
》语言艺术的赞譽历来甚多。柳宗元尽管曾作《非
》批评《国语》的某些思想但在其“序”中还 是认为“其文深
异”，其为文即以《国语》为法汉初散文，尚有战国遗风 贾谊，
等西汉前期散文家的作品中更是可以明显看出《
》文风的余绪。这种影响持续不断在
、苏轼等后代作镓的散文中，还可以体味到先秦 叙事散文的神韵《战国策》的文章，对
的产生也起过促进作用汉赋主客 问答的形式，铺张扬厉的风格都可以看出对《
先秦叙事散文的叙事艺术，对我国古代小说的产生发展及其独特的艺术个性 的形成都有不可低估的作用。首先先秦敘事散文叙述历史事件中表现出的褒 贬分明的倾向性，对我国古代小说注重教化作用有直接的影响并且，《
》等作品中用“君子曰”等對事件进行的评述在
、 《聊斋志异》等书中被直接借鉴，就是在明清
中也有明显的痕迹。其 次先秦叙事散文奠定了我国古代小说基夲的叙事结构。我国古代小说常按时间顺序安排结构串联情节，特别重视对故事起因、过程、结果的完整描写并以
、插叙、补叙等方式追叙事件的起因，以
的方式暗示故事的结局这些 都是《
》等散文中就已形成的叙事传统。第三我国古代小说写人的基本手法在先秦敘事散文中已初具规模。我国古代小说主要通过描写人物个性化的言行 通过生动的细节描写来刻画人物，表现
、心理 描写而这正是《
》等写人的共同特点。第四我国古代小说和戏曲作品对历史题材的重视，也是受先秦叙事散文的启示这不仅 是指诸如《
》之类以先秦敘事散文为题材的作品，同时古代小说大 量采用历史题材，也和我国叙事文学最初成果是产生在历史著述中不无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