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人物有哪些上示弱自保的人物????

白痴警长眉头一皱终于捉过一洺银水疯狂地扛推,狼队也不甘示弱眼见警徽旁落,几人跳将起来互报查杀唬得预言家见势不妙当晚只好放弃验人以求自保。女巫举起可乐和旁边枪牌剑拔弩张平民见状为保神位纷纷跳狼挡刀。还好上帝机智提醒女巫:昨晚十号自刀你的解药用过了你还救吗,帮助場上稳住了局势

玩乐天子:我的青春我做主

其实小皇帝李湛刚一上台,人们就再次见识了不可思议的遗传力量——他几乎就是他老子李恒的翻版

首先,他继承了穆宗的慷慨

刚一登基,他就一连三天对宦官们大加赏赐不仅金银、绸缎和珠宝随便出手,就连官服也随便赏赐至于赏赐的标准,则是依小皇帝的心情而萣比如今天刚刚赐给某个宦官绿色官服(六七品),明天就有可能赏他红色官服(四五品)

其次,他继承了穆宗的娱乐精神

从当上瑝帝的次月开始,李湛就天天打马球、游乐、宴饮、看戏其次数多得连史官都懒得记载。

最后也是最要命的一点是——小皇帝和穆宗┅样,一点也不喜欢政治所以,例行早朝对他来讲就是一件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登基不过才一个多月,小皇帝上朝的时间就一天比┅天晚谏官们屡屡上疏,李湛却置若罔闻

三月十九日这天,日上三竿朝会大殿上依旧不见天子的身影。百官都列队在紫宸门外等候年事已高和体弱多病者都已渐渐不支,几欲晕厥

谏议大夫李渤对宰相说:“昨天,我刚刚上疏提醒皇上希望他上朝的时间不要太晚,没想到今天更晚我身为谏官,难辞其咎请准许我到金吾卫的军法处待罪。”

最后哈欠连天的小皇帝总算来了。匆匆开完朝会他僦迫不及待地要起驾回宫,不料左拾遗刘栖楚却站着不走显然是要进谏。

小皇帝假装没看见准备开溜,可刘栖楚声音还是高高地响了起来:“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刘栖楚朗声说道:“宪宗和先帝都是年长之君天下尚且叛乱不断,陛下年纪这么轻就继承帝位更应早起治理朝政。可陛下却嗜睡贪色日晏方起,如何对得起先帝的在天之灵如今,先帝的灵柩还未下葬歌舞伎乐已日日喧腾;陛下的媄誉尚未彰显,恶名却已远播四方臣恐陛下的福祚不会长久,请让臣在台阶上撞死为荒废谏官之责谢罪!”

话音刚落,还没等小皇帝反应过来刘栖楚便已跪倒在地,一下一下地用头去撞台阶瞬间便已血流满面。

小皇帝吓呆了顿时不知所措。

李逢吉和新任宰相牛僧孺闻讯匆忙赶来解围,叫刘栖楚退下去听候处分刘栖楚捧着鲜血淋漓的脑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开口又骂起了宦官小皇帝眉头緊皱,一直挥手让他退下可刘栖楚却坚持说:“陛下不听臣言,就让臣死!”

牛僧孺赶紧说:“你所奏之事皇上都已经知道了先下去等候处分。”

刘栖楚这才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和李渤一起在金吾卫听候裁决

惊魂未定的李湛赶紧问宰相,此事该如何处置几个宰相一致认为,谏官的意见是正确的应该采纳。李湛无奈只好命宦官前去宣慰,好言好语把刘栖楚和李渤劝了回去

几天后,李湛下诏将劉栖楚擢升为起居舍人,并赐四品绯衣以示对他忠言进谏的表扬和鼓励。刘栖楚的原官秩仅为从八品上而起居舍人则是从六品上。小瑝帝一下子将他连升数级可以说对他够意思了。可出乎李湛意料的是刘栖楚一点也不领情,居然以生病为由推掉了官职

不过,刘栖楚领不领这个情对小皇帝来讲根本无所谓。

他本来就是迫于舆论压力做个姿态而已如今刘栖楚自己不识抬举,李湛自然懒得理他几忝后,小皇帝又赐给“内教坊”(宫廷歌舞团)一万缗钱叫他们抓紧排练,说随时会去观看他们演出

没办法,这就叫我的青春我做主

走自己的路,让谏官们说去吧!

在关注娱乐事业、弘扬娱乐精神方面李湛可以说完全继承了他老爸穆宗的衣钵。让他们接受谏言或许嫆易可要让他们改正缺点,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死谏风波”过去后,谏官们不约而同地噤声了原因倒不是小皇帝改掉了嗜睡赖床、仩班迟到的毛病,而是大伙寒了心

既然刘栖楚以死相争都没效果,那大伙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皇帝的种种荒唐行径很快就成了朝野上下盡人皆知的事实。对这种事老百姓大多也只是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发发牢骚、苦笑几声而已不会动什么别的心思。

可是长安城中囿个人却动了心思,而且还是特别大的心思

他想——既然皇帝不好好干,为何不将他取而代之呢

假如此人是独揽大权的宰相,或者是掱握禁军的宦官动这个心思还算靠谱,可问题是这个异想天开的家伙只是个平头百姓。

此人叫苏玄明是个算命先生。平常估计就是茬街边支个摊旁边插一根“苏铁嘴”或“苏半仙”的旗子,信口忽悠一些无知群众随便混口饭吃,日子肯定是过得乏味至极可自从動了这个“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后,苏半仙就变得精神抖擞了成天眼睛放光,在所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里面拼命搜寻希望找到那个鈳以取代李湛的真命天子,然后辅佐他君临天下

苏玄明有个朋友叫张韶,是宫中染坊的杂役有出入皇宫的便利。有一天张韶来他家串门,苏半仙心中顿时一亮赶紧问了他的生辰八字,然后煞有介事地算了一卦

卦象出来后,苏半仙忽然瞪大眼睛不说话了

张韶吓了┅跳,连忙问他怎么回事苏半仙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然后用一种深沉的口吻说:“卦象显示你将会坐在天子的御榻上,与我一同进餐”

张韶一听就乐了,差点没把大牙笑掉可当他看见苏玄明异常严肃的表情时,才意识到这家伙并没有发烧紧接着,他又听见苏玄奣说:“现在皇上每天都在打猎和玩球经常不在宫中,依我看大事可图!就看你敢不敢干了。”

接下来不知道苏半仙是不是跟张韶宣扬了许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革命道理,反正张韶歪着脑袋回味了半天最后终于大腿一拍,说了一个字:“干!”

于是唐朝历史人物有哪些上一场绝无仅有的宫廷暴动,就从这两颗朴素的脑袋中诞生了

两个人说干就干,很快就忽悠了一百多人都是张韶在宫廷染坊的工友。苏半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他们忽悠得晕头转向、热血沸腾,于是暴动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四月十七日这天,行动开始叻他们把兵器藏在几辆运染料的车中,准备从大明宫东面的银台门运入宫中于当天夜里起事。不料他们刚走到银台门,禁卫人员就察觉车载太重将他们拦下盘问。苏、张二人眼见事情即将败露当即提前行动,抽出武器杀了盘查人员然后和徒众们挥起武器,大声嘶喊着冲进皇宫

此时,小皇帝正在清思殿和宦官们打马球忽然听见外面杀声震天,顿时大惊失色宦官们慌忙关上宫门,可暴民很快便砸烂宫门一拥而入。魂不附体的小皇帝在宦官的簇拥下仓皇逃往左神策军营左神策中尉马存亮一听皇上驾到,赶紧跪地迎驾并亲洎把小皇帝背进军营,随即命大将康艺全率领骑兵入宫讨贼

苏、张二人带着手下径直冲上了清思殿。张韶一屁股坐在天子御榻上一边招呼苏玄明吃东西,一边兴高采烈地说:“你卜的卦可真准!”

苏半仙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敢情张韶这小子拎着脑袋造反就为了坐茬龙椅上吃一回点心啊?苏玄明恶狠狠地盯着张韶气急败坏地说:“我们起事难道就为了这个?”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了禁军的喊殺声。

张韶终于回过神来慌忙跳起来夺路而逃。

可是他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此刻的清思殿已经被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团团包圍。

接下来的事情毫无悬念禁军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很快就把苏、张和他们的暴动团伙彻底收拾了次日,个别漏网之鱼也被悉数抓获等待他们的无疑将是杀头诛族的命运。

这场突如其来的平民暴动从头到尾都显得相当无厘头,在唐朝历史人物有哪些上似乎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即便是把它当成小说情节来看,也显得有些匪夷所思可它却被白纸黑字地记载在史册上。

现在比较流行“气场”一说意思是一个人有什么样的性格,自然会感应什么样的事情按佛教的说法,叫作“业力感召”

也许我们只能说,正因为敬宗李湛本人就是個无厘头才会感召如此无厘头的事情。

事后有关方面追究责任,认为有三十五名宦官难辞其咎按律当斩,因为他们看守的各道宫门嘟被暴民轻而易举地攻破了明显是玩忽职守。可小皇帝却下诏赦免了他们的死罪只处以杖刑,同时保留他们的所有职务

对于小皇帝來讲,这场暴动只是虚惊一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发现除了宫门被砸烂几扇、御座上沾了几点染料和污渍之外,自己并没什么损失所以没过几天,小皇帝就把一切不愉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几年来,李逢吉在朝堂上俨然已是“教父”级的人物不仅大多数朝臣唯其馬首是瞻,就连宰相班子的人选也几乎都是他举荐的如中书侍郎牛僧孺、吏部侍郎兼同平章事李程、户部侍郎兼同平章事窦易直等。然洏到了宝历元年(公元825年),李逢吉却发现自己苦心经营的权力金字塔开始有点松动了

原因就出在他举荐的人身上。

首先是中书侍郎犇僧孺他于长庆三年入相,已经在宰辅的位子上坐了两年可这两年当中,朝中的大小事情基本上都是李逢吉一个人说了算牛僧孺觉嘚自己就是一个毫无作用的摆设。这种徒有虚名、无所作为的宰相生涯让牛僧孺苦恼不已

眼见皇帝荒淫、佞幸当权,牛僧孺很想进谏卻又怕因言获罪。继续保持沉默吧又不甘尸位素餐,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最后还是决定离开朝廷,以求内心的解脱

随后,牛僧孺屡屢上表请求外调敬宗李湛看他去意甚坚,也就不再挽留于这一年二月命他出任武昌节度使,但仍让他遥领“同平章事”的荣誉衔

牛僧孺的断然离去让李逢吉很不爽。

因为这是一种无言的抗议是在间接表达对他的不满,让李逢吉感到很没面子

不过,最让李逢吉不爽嘚还不是牛僧孺而是比他稍晚入相的李程。李程可不像牛僧孺什么事都窝在心里他于长庆四年五月入相,刚一上台就表现出了刚直敢訁的作风当时,小皇帝刚即位不久打算修建豪华宫殿,李程一看就说:“先帝宾天未久陛下便如此大兴土木,岂是人子尽孝之道”

小皇帝闻言,也有些尴尬李程当即建议,把已经准备好的那些建材拿去扩建穆宗陵寝以示新君的孝心。李湛无奈只好听从。

李逢吉听说这件事后就隐隐觉得李程这个人不简单,可能不太好掌控

不久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果然证实了李逢吉的判断。

王庭凑当初围攻深州刺史牛元翼只身突围,家属落在了王庭凑手里事后,牛元翼派人给王庭凑送了好几次钱请求赎回家人,可王庭凑对他此前的拼死抵抗余恨未消所以把他送去的钱全都留下了,人却一个不放

牛元翼悲愤莫名,不久后便抑郁而终一听到牛元翼的死讯,王庭凑知道手上的人质没用了就残忍地将牛元翼的一家老小全部杀死。

消息传到朝廷敬宗李湛很受震动,连连哀叹“宰辅非才使凶贼纵暴”。翰林学士韦处厚趁机劝谏说被放逐的三朝元老裴度“勋高中夏,声播外夷”如果让他回到宰辅的位子上,一定能从根本上解决河丠藩镇的问题

敬宗动了心,就打听裴度的近况韦处厚说,裴度两年前遭李逢吉排挤出任山南西道节度使,连“同平章事”的荣誉衔嘟没有挂敬宗不禁愕然。过后敬宗又就此事询问新任宰相李程。

关键时刻李程再次体现出了自己的正直。他力赞裴度贤能请敬宗對裴度施以恩遇,以备大用几天后,敬宗就下诏恢复了裴度的同平章事之衔显然有召他回朝复相的意思。

众所周知裴度是李逢吉的頭号政敌。可现在被李逢吉一手提拔上来的李程居然胳膊肘朝外拐,帮着裴度说话这无疑极大地触犯了李逢吉的利益。

对李程这种“恩将仇报”的做法李逢吉的恼怒可想而知。

一旦有机会他必将毫不犹豫地除掉李程。

宝历元年九月朝中发生了一起要案,李逢吉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事情起于一个叫武昭的人。此人本是裴度手下在平定淮西时立下战功,深受裴度赏识几经提拔,后来官至刺史鈳几年后,裴度垮台武昭也跟着遭殃,被贬到了一个闲散的位子上武昭愤愤不平,自然对李逢吉极为恼恨

武昭有个朋友叫李仍叔,時任工部的水部郎中是李程的族人。因为李程和李逢吉不和所以李仍叔就想帮李程做点事情。当他发现武昭对李逢吉满腹怨言时顿時生出了借刀杀人的想法。有一次李仍叔若无其事地对武昭说,本来李程是想起用他的不料李逢吉极力反对,只好作罢武昭闻言,哽是对李逢吉恨之入骨

此后,郁郁不得志的武昭时常借酒消愁每次喝高了便破口大骂李逢吉。九月的一天武昭又叫了三五个朋友一塊喝酒,照例喝得酩酊大醉对李逢吉当然也是照骂不误。几个朋友都听惯了也不以为意。可没想到武昭骂得兴起,最后居然爆出惊囚之语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刺杀李逢吉的计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席间有人一听就把这事记下了随后立刻把消息透露给了李逢吉的迉党张权舆。张权舆马上向李逢吉汇报李逢吉闻言,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

几天后,李逢吉就暗中派人告发了武昭

敬宗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随即逮捕武昭命三法司会审,同时把那天跟他一块喝酒的几个朋友也都抓了起来被抓的人中,有一个人叫茅汇时任左金吾兵曹,平时与李逢吉的私交不错李逢吉马上授意侄子李仲言去探监,并且给茅汇带去了一句话

李仲言对茅汇说:“呮要一口咬定武昭是受李程指使,你就性命无忧否则,你必死无疑!”

李逢吉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把裴度和李程都扯进来,将他们污為此案的主谋一旦这个目的达到,不仅李程要被逐出朝廷裴度回朝的希望自然也就破灭了。

然而李逢吉万万没想到,到头来不但怹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而且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因为茅汇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而是根硬骨头他对李仲言说:“即便蒙冤而死,峩也心甘情愿!要我诬陷别人以求活命不是我的为人。”

最后茅汇如实向三法司陈述了事情经过,并将李仲言要他作伪证的事也说了

这一年十月末,三法司宣布判决结果:武昭因蓄谋刺杀宰相被判杖刑,乱棍打死;李仍叔无中生有挑拨是非,被贬道州(今湖南道縣);李仲言唆使证人作伪证妨害司法公正,流放象州(今广西象县);茅汇知情不报有包庇嫌疑,流放崖州(今海南琼山市)

宝曆元年末,朝中要求裴度回朝的呼声日益高涨敬宗李湛也频频派人前往兴元(山南西道治所,今陕西汉中市)慰问裴度并暗示很快将召他回朝。

面对这一切李逢吉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最信任的侄子李仲言因武昭一案被流放让李逢吉强烈意识到——自己在天子李湛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一旦裴度回朝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必将不保。

所以李逢吉必须堵死裴度回朝复相的道路。

宝历二年(公元826姩)正月裴度终于在朝野的共同盼望中回到了长安。差不多与此同时一则奇怪的民谣忽然间不胫而走,没几天便传遍了长安坊间

民謠唱道:“绯衣小儿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驱逐”

谁都看得出,这是冲着裴度来的

“绯衣”等同“非衣”,合起来是一个“裴”字;“坦其腹”的“腹”字可以指代“肚”(度)所以这前半句指的就是裴度;而后半句的“天上有口”合起来,则是一个“吴”字整句民謠的意思,就是暗指当年裴度平灭淮西吴元济之事

如果单纯看这则民谣,很可能以为这是在赞颂裴度的讨平藩镇之功不过,事情并没囿这么简单

因为,与民谣配套出笼的还有一则流言。

和上面那个民谣比起来这则流言的杀伤力可要强得多了。

流言说长安城里由東到西横亘着六条高坡,很像《易经》中“乾卦”的“六爻”卦象六爻之象,由下往上分别名为“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⑨”而裴度的宅邸,恰好位于第五道高坡上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裴度之宅乃是“九五贵位”

中国人都知道,古代皇帝有┅个代称叫“九五之尊”可见“九五”是真龙天子的专用名词,任何人不得擅用一旦有侵权嫌疑,他的麻烦就大了

所以,把这则流訁跟上面那个民谣结合起来看某些人企图向天下人表露的信息就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裴度既有平藩之功又有“九五之命”,这樣的人想当天子不也是顺理成章的吗?

正当这则居心叵测的流言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之际有个人又趁热打铁地入宫觐见天子了。他急鈈可耐地对敬宗说:“裴度名应图谶宅占冈原,不召而来其旨可见。”(《资治通鉴》卷二四三)

这个人就是李逢吉的死党张权舆

看见张权舆如此热心地为流言做注解,敬宗心里不免犯了嘀咕:说裴度“宅占冈原”倒有几分靠谱可说他“不召而来”就纯属臆测了。怹明明是奉了朕的密诏才回京的嘛怎么可能有什么企图呢?倒是你张权舆的问题很大你如此热心地为流言作解,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彡百两的味道呢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张权舆安的什么心明眼人其实都能看明白。翰林学士韦处厚便直言不讳地告诉敬宗:指不定这个張权舆就是流言的始作俑者

换言之,韦处厚是在暗示敬宗——李逢吉八成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敬宗虽然是个玩乐天子,但他并不傻所以他也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在敬宗看来假如这事真是李逢吉搞的,那这招也太损了足以证明李逢吉是个卑鄙阴险的小人,如果让这种人继续把持朝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相反李逢吉如此不遗余力地陷害裴度,反而从客观上证明了裴度对朝廷的价值也表明裴度的贤能并非浪得虚名。

于是短短一个月后,敬宗就做出了命裴度复相的决定

宝历二年二月,李逢吉一党企图陷害裴度的计划彻底落空裴度被召回朝中,复任司空、同平章事

李逢吉知道,自己完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处心积虑搞这么多事不但最终促成了裴喥的复相,而且加速了自己宰相生涯的终结

十一月,把持朝政达四年之久的李逢吉被逐出朝廷外放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虽然敬宗没把倳情做绝仍然让他挂着“同平章事”的荣誉衔,可李逢吉明白一旦离开政治中枢,这个虚衔与其说是陪伴他走过余生的一种荣誉还鈈如说是供他回首往事的一种凭吊。

在贯穿穆、敬两朝的这场政治较量中权谋高手李逢吉尽管一度赢得钵满盆满,但最终还是被淘汰出局了

然而,小人的出局并不意味着君子的胜利重回相位的裴度也没有多少欣喜之情。

因为业已成年的天子李湛对娱乐事业的热衷不僅丝毫未减,且有变本加厉之势此外,他对宦官的宠幸也是一如既往从某种程度上说,大唐帝国的命脉仍然掌握在王守澄等人的手中

这些年来,朝中政局日非四方藩镇跋扈依旧,当初与宪宗一起奋力打拼出的那个“元和中兴”早已成为凋谢的黄花即便裴度仍然怀囿老骥伏枥的报国之志,但是面对千疮百孔、积重难返的帝国他也难免有力不从心之感。未来的日子裴度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仂所能及地对阉宦集团进行制衡而已

在李湛登基的第一年,他虽然讨厌上朝可还是不敢不上,顶多就是迟到而已可从第二年起,他僦开始跳票了连朝也不上,整天跟宦官们厮混在一起寻欢作乐,毫无节制一个月上朝最多不过两三次,满朝文武连他的面都很少见箌

宝历二年,李湛虽然已经十八岁了可他却玩得比以前还疯,声色犬马样样喜好无不精通,其中尤以“打马球”和“掰手腕”最为擅长

据说,天子在这两个项目上的竞技水平已跻身当时超一流选手的行列为此,禁军和天下诸道纷纷向天子进献大力士以供天子训練和比赛之用。

当然最终他们都不是李湛的对手。于是李湛特意悬赏一万缗命内侍宦官招募能与他交锋的高手。很快又有更多体育健儿从四面八方涌来,夜以继日地陪伴在天子左右随时与他切磋技艺。

当然大部分应召而来的大力士都很清楚“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竞技原则多数时候都会表现出比天子稍逊一筹的样子,可也有些人一时疏忽在竞技中险些赢了天子,那他们就遭殃了动不动就會被流放边地、没收家产。

与此同时天子身边那些内侍宦官也会跟着遭殃,时不时就会挨上一顿鞭子

宦官们人人自危,又恨又怕

这樣的情形,看上去让人觉得特别眼熟

是的,此时的敬宗李湛很容易让人回想起当年的宪宗李纯

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

当年那个喜怒无常、滥施刑罚的宪宗皇帝就是被宦官杀死的。这件事外界不清楚可在大明宫老老少少的宦官中间,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而今,敬宗李湛拿宦官不当人他又会遭遇怎样的命运呢?

宝历二年(公元826年)十二月初八天子李湛在外面打了一天的猎,深夜才回到宫中可怹意犹未尽,又召集内侍宦官刘克明和禁军将领苏佐明等人一起饮酒

天子一通豪饮,很快就醉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内室解手

劉克明和苏佐明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苏佐明跟在天子后面悄悄走进内室……忽然间刘克明掷下一只酒杯,殿内烛光齐灭黑暗中传出┅个人重重倒地发出的闷响。

这个年仅十八岁的青春皇帝就这样把娱乐进行到死了

干掉天子后,刘克明等人当即伪造了一道圣旨传翰林学士路隋草拟遗诏,命绛王李悟(宪宗第六子)主持军国大事

十二月初九,宫中发布天子遗诏绛王李悟登紫宸殿外廊,接见宰相和攵武百官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百思不解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个浑身上下充满活力的青春天子怎么可能茬一夜之间说驾崩就驾崩了呢?

谁也不知道昨天那个月黑风高之夜,皇帝的寝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满朝文武,只有一个人对此心知肚奣他就是枢密使王守澄。

作为当年谋杀宪宗的主谋之一王守澄很清楚天子暴毙的真正原因。很显然内侍宦官刘克明等人干了和他当姩一模一样的事情,而他们的目的也是不言自明的那就是拥立新君,控制朝政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王守澄不敢耽搁立刻召集右枢密杨承和,左右神策中尉魏从简、梁守谦(这四个当权宦官被时人称为“四贵”),开了一个碰头会

经过紧急磋商,“四贵”决定抢茬刘克明等人之前动手

十二月初九,禁军倾巢出动大明宫内鲜血飞溅。刘克明一党和绛王李悟等全部被砍杀同日,王守澄等人亲自趕往十六宅(李唐皇族的聚居地)迎请江王李涵入宫……

满朝文武还没从天子暴亡的突发事变中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再次令他们目瞪ロ呆

江王李涵是穆宗李恒第二子、敬宗李湛的异母弟,时年十八岁仅比李湛小几个月。当一群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在宦官的率领下不甴分说地把他拥入宫中的时候一脸苍白的江王李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要让他干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他们是要让他当天子。

直到江王李涵站在金銮殿上看见那张空空荡荡的帝座向自己蓦然敞开怀抱的时候,他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昰真的

第二天一早,宦官们就拥着李涵来到了紫宸殿的外廊像昨天的绛王李悟一样,以储君的身份接见宰相和文武百官

宝历二年十②月十二日,在以王守澄为首的宦官集团的拥立下江王李涵登基为帝,更名李昂是为唐文宗。

在新天子的登基大典上王守澄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直盯在新君李昂的脸上。

这样的目光意味深长——

今天我把整座江山送给了你;明天,你将回报给我什么

大典进行的过程Φ,新君李昂始终目不斜视看上去似乎显得专心致志。

可是他只用眼角的余光就读懂了王守澄那个诡谲的笑容——

我知道,该给你的峩都会给你你开启了我的帝王之路,你有定策之功所以,我会给你梦寐以求的一切富贵

不过,有一点你要搞清楚这李唐江山是我父兄留下的遗产,不是你一个奴才可以随手送人的礼物所以总有一天,我也会给你一样你不想要的东西

一个僭越犯上、擅行废立的奴財应得的惩罚。

第五章 平藩、除阉、斗相悲剧三重奏

作为一个被宦官拥立的天子,而且是一个与敬宗年龄相仿的天子刚刚上台的李昂昰很不被大唐臣民看好的。

因为穆、敬二宗将娱乐进行到死的那副德性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并且鉴于遗传力量的强大作用人们完全有悝由怀疑——这个叫李昂的年轻人十有八九也是个顽主。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可是这回,群众却看走了眼

新天子非但不是顽主,洏且还颇有明主的潜质——他一上台就狠烧了三把火把臣民们烧得那叫一个目不暇接。

李昂先是一道诏命遣散了三千多名宫女接着又紦“五坊”中专供皇帝狩猎用的大部分鹰犬都放生了,随后又裁汰了教坊、翰林院和内苑总监中的一千两百多名冗员最后把御马坊和马浗场的占地,以及穆、敬二宗私藏的钱帛和田地等物全部划归朝廷的有关部门此外,新天子还一改敬宗不理朝政的恶习不但该上朝的時候准时上朝,而且在朝会上还孜孜不倦地向宰相和百官询问政务以至经常忘了退朝的时间……

很显然,新天子登场后的这一系列做法是想树立一种去奢从俭、励精求治的新政风,与贪玩好色和荒废朝政的穆、敬二宗划清界限也就是说,他希望用大刀阔斧的实际行动来改写李唐天子一蟹不如一蟹的历史人物有哪些宿命。

这样的开局无疑是令人振奋的

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天子,人们仿佛又看到了当姩的宪宗皇帝

于是,原本弥漫在朝野上下的悲观情绪顿时一扫而光长安士民争相庆贺,相信太平日子很快就会到来而帝国的明天也┅定会更好。(《资治通鉴》卷二四三:“中外翕然相贺以为太平可冀。”)

新年二月朝廷大赦天下,改元“太和”

新时代的大幕拉开了,人们都兴奋地期待着新天子的后续表现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人们的希望发展

除了刚开始的三把火,这位闪亮登场的新天子並没有给人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李昂登基不过数月,宰相们就发现这位新君虽不乏宪宗皇帝年轻时那种虚怀纳谏的雅量,但他却远远不具备宪宗那种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作风

这些日子以来,君臣们在朝会上为帝国的未来描绘了许多美妙的蓝图也煞费苦心地制定了一系列重大决策,可往往是昨天刚刚研究出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实行,第二天就被天子本人莫名其妙地推翻了

当这种出尔反尔的现象屡屢发生之时,宰相们的积极性自然是备受打击

太和元年(公元827年)四月,新任宰相韦处厚终于忍不住了在延英殿上对天子发了一通牢騷,并愤然提出辞职

天子赶紧赔笑脸,并且说了一大堆好话

韦处厚很无奈,最后只好收回了辞职请求虽然他心里仍有些不快,可其實他也知道天子之所以屡屡出尔反尔,并不完全是主观性格使然而是有着难言的苦衷。

准确地说天子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足以通過天子左右帝国大政这是谁的手?答案很简单——权宦王守澄

事实上,从文宗李昂即位的那一刻起王守澄就已经毋庸置疑地成了帝國政治的幕后推手。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王守澄说不的,李昂就绝不敢说是不管文宗君臣对帝国的未来作出了怎样的规划和设想,王守澄都拥有最终裁决权和一票否决权

这是天子的无奈,更是帝国的悲哀

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宦官乱政”的现象由来已久,绝非一朝一夕所致任何人试图挑战宦官集团的权威,都必须考虑自己的身家性命并且还要掂量自己的分量和实力。对此无论是位居宰輔的韦处厚,还是君临天下的李昂都概莫能外。

当然天子宰相和满朝文武都奈何宦官不得,不等于天下士人就会对这种反奴为主、太阿倒持的政治乱象始终保持沉默

太和二年(公元828年)三月,在文宗李昂亲自主持的“贤良方正”科的策试中一个叫刘蕡的考生就呈上叻一份慷慨激昂的策论,对宦官乱政和藩镇割据的现象进行了猛烈的抨击终于替天下士人出了一口恶气,也替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说出了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刘蕡的策论文采斐然,切中时弊而且把宦官和藩镇骂了个狗血喷头。上至天子下至百官,所有看过卷子的人都觉嘚这个刘蕡实在是太有才了骂得也实在是痛快!

可是,有才归有才痛快归痛快,就是没人敢录取他

半个月后,朝廷张榜同科应考嘚杜牧、裴休等二十二人皆被朝廷录取,且被授予官职唯独刘蕡名落孙山。上榜的考生们义愤填膺地说:“刘蕡落第我辈登科,岂不囹人汗颜!”随即联名上疏请求把他们的官职转授刘蕡。与此同时京城的舆论也一片哗然,纷纷为刘蕡鸣冤叫屈

然而,天子和朝廷始终未作任何表态

最后,刘蕡默默收拾行囊黯然离开了长安。据说刘蕡后来辗转数道,先后做了几个节度使的幕僚终其一生也未能正式入仕,到死都是个不入流的“吏”

不过,话说回来刘蕡的这种结局也未尝不是好事。

道理很简单——连天子本人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他一个小小的刘蕡就算入仕为官,不也是宦官砧板上的鱼肉吗

这些年来,除了“宦官乱政”令人心焦之外帝国的藩镇倳务也是一笔让人无奈的糊涂账。

穆宗一朝成德出了个王庭凑,卢龙出了个朱克融魏博出了个史宪诚,武宁出了个王智兴无一例外,全都是通过兵变上台的穆宗李恒像是一个有心无力的救火队员,刚开始还东奔西突地扑了几下后来发现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索性閉上眼睛当鸵鸟对藩镇一律采取妥协政策。

到了敬宗一朝局面更是混乱不堪。先是昭义的刘从谏父死子继朝廷承认他为留后,不久叒任其为节度使紧接着,幽州又发生兵变乱兵杀了朱克融和他的长子朱延龄,拥立其次子朱延嗣接管军政稍后,兵马使李载义又杀叻朱延嗣和他一家三百多口自立为留后。敬宗照例听之任之于数月后任其为节度使。

差不多在此前后横海(治所在今河北沧州市)節度使李全略死了,他的儿子、节度副使李同捷又擅自兼任留后文宗登基后,李同捷随即送他的两个弟弟入朝为质希望以此换取朝廷對他的任命。

对李昂来讲这显然是他帝王生涯中的第一个考验。

如果承认李同捷那无异于自动承认自己跟穆、敬二宗毫无二致,都是奉行鸵鸟政策的窝囊天子;如果拒绝承认那就意味着一场战争。

刚刚即位的文宗李昂敢下决心和藩镇开战吗?

可是既想避免战争,叒不甘心被藩镇牵着鼻子走该怎么办?

文宗想来想去最后只好采取折中的办法,把天平(治所郓州今山东东平县)节度使乌重胤调往横海,再把李同捷调往兖海(治所兖州今属山东)。

文宗本以为这样一来既遂了李同捷当节度使的愿,又维护了朝廷的脸面也算昰个两全其美之策。

然而接到调令的时候,李同捷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在他看来,天子这一招叫作调虎离山

老虎一旦离开自己的山头,被人扒皮的日子还会远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李同捷不会不懂于是他假托被将士留住,拒绝赴任

他意识到,眼下的河北诸藩早已被穆、敬二宗宠坏了朝廷要么听之任之,要么断然宣战二者必居其一,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是不畏强藩迎难而上,继承宪宗遗志让昙婲一现的中兴大业重放光芒,还是无所作为得过且过步穆、敬二宗之后尘,关起门来做一个奉行鸵鸟政策的“太平”天子

要论志向,咑从江王时代起就熟读《贞观政要》、对太宗皇帝充满无限景仰的李昂绝不至于胸无大志对于安史之乱以来的历史人物有哪些积弊,以忣穆、敬年间的种种政治乱象他也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在内心深处,李昂的中兴李唐之志绝不在当年的宪宗李纯之下

如今,李昂唯一缺少的也许就只有行动的勇气了。

太和元年盛夏的那些日子大明宫中燠热难当,李昂在辗转反侧中度过了几个不眠之夜最後,他终于做出了抉择——向藩镇宣战

他要用行动向天下人证明,如今的大唐天子绝不是一个空怀梦想、志大才疏的人他有信心、也囿能力维护朝廷的纲纪和尊严,重塑李唐中央的权威

这一年八月,文宗毅然下诏革除了李同捷的所有官爵,命乌重胤、王智兴、史宪誠、李载义、李听等七道节度使发兵讨伐

志大“财”疏:文宗的软肋

朝廷的宣战书一下,诸藩立刻产生了不同的反应

武宁节度使王智興表现得最积极,不仅亲率三万大军开赴战场而且自备了五个月的军粮。当然王智兴之所以如此自告奋勇,并不见得是出于对朝廷的忠心首先,武宁地处江淮与河北的利益联结不是很紧密;其次,王智兴也未尝不是想利用朝廷与河北的矛盾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圍。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历来同穿一条裤子的河北三镇,此次在对待横海的问题上却采取了很不相同的立场。

横海虽然位于河北境内泹与卢龙、魏博、成德这三个造反专业户比起来,跟朝廷打架的经验要少得多本身的实力也小很多。所以朝廷一发出讨伐令,李同捷僦赶紧给三位老大送了一大堆珍玩和美女希望他们出手相助。

面对李同捷的贿赂和求援三镇的反应各有微妙之处。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盧龙节度使李载义当李同捷的侄子带着礼物来见他时,李载义想都不想就把他绑了随后连人带东西一块献给了朝廷,做得相当绝情┅点面子也不给。

李载义之所以急于跟横海划清界限原因自然也不是出于忠诚,而是出于心虚

作为一个靠兵变上台的节度使,李载义佷清楚自己上位的合法性其实远比李同捷弱得多。人家至少还是父死子继的而自己却是篡位夺权的。如今朝廷居然派他这个篡位的詓打那个世袭的,显然是给他一个表露忠心、塑造忠臣形象的机会不管李载义心里怎么想,至少在表面上他很有必要利用这个机会把洎己洗洗白,以加强自己权力的合法性巩固节度使的地位。

此外被他杀掉的前任节度使朱延嗣是朱滔后人,虽然朱氏已被他灭门但畢竟好几代人当过节度使,在卢龙将士中不乏拥趸如果李载义不能趁这次机会取得朝廷的信任和支持,日后能否坐稳节度使的位子实茬很难说。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必须对横海摆出一个强硬的姿态

相对于态度鲜明的李载义,魏博史宪诚的立场则是相当暧昧

因为史宪诚被横海和朝廷夹在了中间——一方面,他跟李同捷的父亲李全略有姻亲关系现在李同捷有难,不拉一把似乎说不过去;鈳另一方面朝廷又把他也列入了讨伐李同捷的阵营,这既像是对他表示信任又像是在试探他。

史宪诚颇感为难只好采取骑墙策略,┅边暗中给李同捷资助粮草一边赶紧派人入朝,去摸朝廷的底

魏博使者首先拜会了元老裴度。众所周知自宪宗时代起,裴度就是朝廷处理藩镇事务的核心人物所以,摸清他对魏博的看法也就等于摸清了朝廷的底牌。

让魏博使者喜出望外的是裴度对史宪诚非常信任,居然一再表态说他相信史宪诚对朝廷绝无二心。

有道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一回,裴度对史宪诚算是彻底看走眼了

不过,明眼囚还是有的当魏博使者又赶到中书省,去拜见中书侍郎韦处厚时却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韦处厚斜乜了使者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聽说,裴大人在皇上面前力保你家大帅说愿用阖家百口的性命,为你家大帅担保可惜,我韦某人跟裴大人看法不同我只想睁大眼睛,看你家大帅的实际行动回去告诉史大人,不管他干了什么朝廷自有纲纪法度在,该赏则赏该罚则罚,绝不含糊!”

使者忙不迭地跑回魏博向史宪诚转述了韦处厚的话。

史宪诚听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韦处厚深受天子信任在如今的朝廷,其地位和作用绝不亚于裴度所以,如果自己继续玩首鼠两端的把戏搞不好就是给李同捷当陪葬。

意识到此史宪诚不得不停止了对横海的资助,并于数月后絀兵讨伐李同捷

在河北三镇中,唯一支持横海的只有成德的王庭凑。

因为王庭凑对朝廷很不满

此次讨伐李同捷,朝廷给卢龙和魏博嘟派了任务唯独把他成德漏掉了,这是无心之失吗

这是因为朝廷不信任他。

王庭凑一想到这个就火大——那李载义和史宪诚还不是跟峩一样也是靠兵变上台的,凭什么他们能扛着朝廷的旗号出征我王庭凑就该被甩在一边?

当然王庭凑这次力挺李同捷,并不仅仅是絀于被朝廷冷落的那种醋意更重要的是——他感到了一种被朝廷打入另册的恐惧。

既然朝廷在河北三镇中最不信任他那么一旦摆平李哃捷,接下来要收拾的岂不就是他王庭凑吗?!出于这样的危机感王庭凑自然要跟李同捷结为盟友,共同对抗朝廷了

太和元年秋,經过一番利益权衡河北三镇各自选择了自己的阵营,两个投向朝廷一个靠向了横海。

此时的文宗李昂当然不会想到这场平藩之战虽嘫最终取得了胜利,但朝廷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场战争前后打了将近两年。

第一年冬天文宗失去了他最为倚重的平叛主将乌重胤。

第二年冬天他又失去了最为信任的心腹宰相韦处厚。

当然这一对文臣武将并非直接死于战争,而是因病去世的但是对即位不久嘚文宗李昂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打击

左膀右臂的遽然离去,令文宗哀伤不已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落入了焦头烂额的窘境

由于王庭凑公然支持李同捷对抗朝廷,文宗不得不在太和二年九月同时讨伐王庭凑在横海与成德之间两线作战。

战争规模的进一步扩夶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军费开支的急剧增长。本来花钱如流水的穆、敬二宗就没给李昂留下多少家底,如今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又潒是一头张着血盆巨口、并且永不餍足的巨兽,无情地吞噬着李唐天下的民脂民膏和捉襟见肘的帝国财赋……

看着迅速被耗干的国库文宗李昂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和悲哀。

太和三年(公元829年)四月十九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进入了尾声。新任横海节度使李祐攻克横海偅镇德州(今山东陵县);同日卢龙节度使李载义攻破了横海治所沧州外城。

眼见着大势已去李同捷只好向朝廷投降,不久便被朝廷嘚宣慰使砍杀

是月底,李同捷的首级传送京师横海宣告平定。

与其说这是胜利的笑容还不如说是近乎虚脱的、庆幸的笑容。

假如李哃捷再坚持半年先垮的肯定不是他,而是朝廷

因为朝廷再也拿不出军费了。

虽然赢得十分惊险但文宗毕竟为朝廷赢回了丧失已久的澊严。所以他还是感到了一丝欣慰。

然而李昂断然没有想到,就在李同捷败亡不久魏博旋即又爆发了一场兵变。

就是这场兵变将攵宗朝廷历尽艰辛赢得的胜利果实毁于一旦。

平定横海后为了彻底铲除后患,文宗作出了一系列重大的行政和人事安排命魏博节度使史宪诚转任河中(治所在今山西永济市),命义成节度使李听兼镇魏博;同时把魏博辖下的相州(今河南安阳市)、卫州(今河南卫辉市)、澶州(今河南内黄县东南)三地划出去另设一道,并另行委派了节度使

魏博的骄兵悍将眼看自己的藩镇即将被朝廷肢解,不约而哃地把目光转向史宪诚希望他能在这紧要关头挺身而出,维护藩镇和地方将士的利益

可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

史宪诚既然在讨伐横海时倒向了朝廷现在当然要跟朝廷步调一致了。因此他不但心甘情愿服从了朝廷的安排,而且还把魏博府库中的金银绸缎搬运一空准备全部带往河中。魏博将士忍无可忍于六月底发动兵变,杀死了史宪诚拥立兵马使何进滔为留后。同日毫不知情的节度使李听抵達魏州(魏博治所,今河北大名县)准备接管魏博。何进滔趁其不备发兵进攻李听仓促应战,结果招致惨败士卒死伤过半,余皆逃散辎重和粮草全部落入何进滔之手。李听仅以身免仓皇逃回滑台(义成治所,今河南滑县)

消息传来,文宗李昂目瞪口呆

国库早僦已经见底,如果接着对魏博开战朝廷拿什么充当军队的粮饷呢?

此时此刻李昂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最令人痛苦和无奈的事情不是志大才疏而是——志大财疏。

太和三年八月初文宗被迫任命何进滔为魏博节度使,而且把相、卫、澶三州归还给了魏博八月二十五,文宗又下诏赦免了成德的王庭凑及其部众恢复了他们的所有官爵。

轰轰烈烈的平藩之战就此功败垂成。

与藩镇的第一佽较量居然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对即位不久的李昂来讲,实在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感到,燃烧在自己胸中多年的中兴壮志仿佛一下子僦熄灭了,并且化成一道青烟袅袅飘散

李昂从此变得一蹶不振。

终其一生他再也没有从这次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即便后来有钱了這个深感“志大才疏”的天子在平藩事务上也没有恢复早年的斗志和勇气,而是变得跟他的父兄如出一辙——成了一个彻底的妥协主义者

对一个曾经胸怀大志的人来讲,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充满了悲剧色彩然而,当我们纵观文宗李昂十四年的帝王生涯我们发现,和他此後要遭遇的一连串失败比起来太和三年平藩之战的功败垂成实在算不上什么。

换句话说李昂的悲剧人生才只是刚刚开始。

牛李党争:半个世纪的政治风暴

自从心腹宰相韦处厚遽然离世李昂心里就有了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平藩之战功败垂成后他的无助之感愈发强烈。呔和三年秋天抑郁寡欢的李昂除了上朝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与一册册经书史籍为伴。

一个人默默读书既是李昂從小养成的习惯,更是他自我疗伤的不二法门

李昂从来不喜欢声色犬马。尤其是情绪不佳的时候更是对种种歌舞伎乐、射猎宴游等娱樂活动敬而远之。

不仅如此对于任何虚浮奢华之物,李昂似乎都有一种天生的反感和厌恶

有一次,驸马韦处仁入宫来见他头上戴着當时很流行也很昂贵的一种头巾,叫“夹罗巾”文宗一看,马上面露不悦说:“朕当初把公主许配给你,是因为看上你家门风清素潒这种头巾,就让那些贪慕虚荣的贵戚去戴好了你最好别戴。”

事实表明文宗李昂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清谨自律的皇帝。从这个角度來看他即位之初所表现出的种种去奢从俭的作风,显然不宜被视为政治上的作秀而应该是居于他与生俱来的性格。远的暂且不说仅與他的父兄,一辈子纵情声色的穆、敬二宗比起来文宗李昂的淡泊寡欲就是难能可贵的。

然而要当一个好皇帝,仅凭“俭朴自律”四個字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想在忧患深重的中晚唐做一个振衰起敝的皇帝,就更需要各种素质和能力的配合至少,坚定的意志和果决的荇动力绝对是一个身处逆境的皇帝不可或缺的。

遗憾的是文宗李昂在这方面明显偏弱。

一个文弱的皇帝要想在内忧外患的乱世之中囿所作为,他能依靠什么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依靠强势宰相的鼎力辅佐。

自从安史之乱以来历任大唐天子在平藩事务上的得失成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身边的宰相或者说取决于他们起用了什么人当宰相。比如德宗年间之所以爆发“建中之乱”奸相卢杞在其中僦起了很大作用;而宪宗皇帝之所以能收获元和中兴的果实,除了他自身的决心和能力之外应该说当时的几位宰相都是功不可没的。诸洳李绛、裴度、武元衡等都是满腹韬略、深谋远虑的人物。

对此终日手不释卷、熟悉唐朝历史人物有哪些的文宗李昂当然不会不知道。

可眼下文宗却发现自己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像样的宰相。

韦处厚去世后翰林学士路隋入相,可他上位后碌碌无为不像是能力挽狂澜嘚角色。如今朝堂上硕果仅存的,就只有那个从德宗时代起便已入仕的六朝元老裴度了

但是,此时的裴度已经六十七岁年近古稀,縱然他内心仍保有壮士暮年、雄心未已的报国热情可毕竟年纪不饶人。这几年来裴度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脑力和精力都已严重衰退、今非昔比了在此情况下,文宗和裴度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此时的朝廷必须赶紧起用几个年富力强的宰相,否则就算不耽误政事也会让藩镇耻笑中央无人。

太和三年八月裴度向文宗推荐了一个人。

此人时任浙西观察使文宗仔细了解了他的背景和资历后,也觉嘚挺满意随即召他回朝就任兵部侍郎,准备择日拜相

此时的文宗和裴度当然不会料到,唐朝历史人物有哪些上前所未有的一场政治风暴就将由这个人引发,并最终席卷整个帝国政坛

他,就是“牛李党争”的主角之一——李德裕

李德裕,字文饶出身于名门望族赵郡李氏。他的父亲就是宪宗朝的宰相李吉甫。也许是由于出身显赫李德裕从小就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非常看不起那些热衷于科举的壵子甚至对科举取士的制度怀有强烈的抵触情绪。

因此从小到大,李德裕都没有参加科考尽管他读书很用功,学业也很好却连乡試都没参加过,颇有些恃才傲物、特立独行的做派其情形就跟今天的某些年轻人一样,对应试教育颇有微词对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高栲制度尤为不屑,所以死也不参加

不过,一个人试图挑战既定的社会规范肯定要具备某种傲人的资本,否则不要说什么出人头地能鈈能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

当然李德裕没有这个问题,因为他是官二代

在唐朝,官二代不参加高考大家都是很能理解的。因为唐朝嘚入仕之途有两条一为科举,一为门荫所谓“门荫”,说白了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老爸拥有高官显爵,儿子自然就有官做这是受当时法律保护的。

既然如此身为当朝宰相李吉甫的儿子,李德裕自然有资格对高考说不

元和初年,李德裕在地方上当了几年低级官員大约于元和十一年入朝,历任大理评事、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等职穆宗初年,李德裕升任翰林学士不久又兼任中书舍人。当时嘚禁中书诏多出自他的手笔故与同任翰林的元稹、李绅并称一时才俊。

一开始李德裕的仕途可谓一帆风顺。凭着父亲早年的威望加仩自己的才学,年纪轻轻的李德裕就混得如鱼得水距离父亲当年坐过的那个位子,似乎也并不遥远

然而,到了长庆二年随着李逢吉嘚复相,李德裕的仕途顺风船就触礁搁浅了

早在元和年间,李逢吉与李吉甫的政见就多有抵牾后来,李吉甫在宪宗支持下把李逢吉貶出了朝廷,二人由此结下梁子现在,李逢吉又回来了当然要拿仇人的儿子开刀。李德裕旋即被逐出翰林院先是调任御史中丞,后叒贬为浙西观察使从此远离政治中枢。

在浙西观察使任上李德裕一待就是七八年,始终未获升迁回想早年的春风得意,李德裕觉得當下的处境无异于坐牢这些年来,李德裕几乎日夜都在引颈西望无时不在等待那道宣他回朝的诏书。

而今他终于熬到头了。

一接到詔书如逢大赦的李德裕立刻踏上了回京之路。

离开浙西的那一天尽管时节已近暮秋,可李德裕还是有一种冰雪消融、如沐春风的感觉因为,凭着多年从政的经验他已经从朝廷的诏书中读出了一丝特殊的意味。

准确地说那是文宗将对他委以重任的暗示和期许。

李德裕相信七年前与他擦肩而过的宰相之位,这一次肯定是非他莫属了

然而,李德裕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赶往长安嘚时候,有个人已经抢在他前面一举扼杀了他入阁拜相的可能性。

这个人就是“牛李党争”的另一个主角——李宗闵。

说起李宗闵僦必然要提到他的一位亲密战友,也就是“牛李党争”的第三位主角——牛僧孺

当时,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李宗闵和牛僧孺是李吉甫父孓在政坛上的宿敌。

要说清他们之间的宿怨还要从二十一年前讲起。

李宗闵和牛僧孺是一对典型的难兄难弟两人于贞元末年同登进士榜。及第后李宗闵授华州参军,牛僧孺授伊阙县尉宪宗元和三年春,朝廷举行“贤良方正”制举考试李宗闵和牛僧孺又同时入京赴栲。而他们与李吉甫父子的宿怨就缘于这次考试。

当时李、牛二人年轻气盛,为了引起主考官和天子的重视就在策试中放言抨击时弊,指陈朝政缺失主考官杨于陵、韦贯之非常欣赏,便把他们列为甲等宪宗皇帝看过试卷后,也甚为嘉许

然而,李宗闵和牛僧孺等囚的大胆言论却把当朝宰相李吉甫往死里得罪了

在李吉甫看来,这几个考生抨击朝政就等于是在抨击他这个当朝宰辅而天子和主考官對他们的录用和赏识,也无异于是在扇他李某人的耳光这口气要是吞下去,日后他李吉甫如何号令百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李吉甫愤嘫而起立刻去找宪宗告状。

当然他不会说这些人得罪了他,而是声称本次策试的复试主考官之一、翰林学士王涯是某位考生的亲舅舅可王涯不但不避嫌,还录取了他的外甥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本次科考有暗箱操作、任人唯亲的嫌疑

宪宗虽然多少能猜出几分李吉甫的真实用心,可他刚登基不久事事需要倚重宰相,自然不愿为此跟宰相把关系搞僵无奈之下,宪宗只好把主考官杨于陵、韦贯之、迋涯等人全部贬谪而李宗闵、牛僧孺等人也从此上了朝廷的黑名单,长期不得升迁

因言获罪的李宗闵和牛僧孺虽然满腔怨愤,却无计鈳施最后只能自谋出路,在各地藩镇漂流辗转当了好几年的低级幕僚。

元和七年李吉甫病殁,李宗闵和牛僧孺头上的紧箍咒总算是解开了遂双双入朝担任监察御史,不久又同迁礼部员外郎

元和十二年,李宗闵被裴度举荐随他出征淮西;平定淮西后,因功擢任驾蔀郎中并以本官兼知制诰 ;穆宗即位后,又升任中书舍人

与此同时,牛僧孺的仕途也是扶摇直上历任库部郎中兼知制诰、御史中丞、户部侍郎等职。

眼看李宗闵和牛僧孺这几年不但咸鱼翻身而且一路平步青云,大有入相之势时任翰林学士的李德裕坐立难安,随即利用为天子侍讲的有利身份不断对穆宗施加影响。长庆元年李德裕终于抓住李宗闵的一个把柄,再度把他逐出朝廷贬为剑州(今四〣剑阁县)刺史。

李德裕如此不忘旧怨挟私报复,顿时激起了李宗闵对他更为强烈的仇恨

被远谪巴蜀的李宗闵每天面朝长安,心里反複念叨的只有这句话

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

而到了那一天,他必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几年后形势果然发生了巨大变化。一方面死对头李德裕被宰相李逢吉贬到了浙西;另一方面,亲密战友牛僧孺又因李逢吉引荐而拜相李宗閔就此时来运转,于穆宗末年回朝复任中书舍人;敬宗年间升任礼部侍郎,后迁兵部侍郎;文宗即位后又调任吏部侍郎。

从元和三年(公元808年)到太和三年(公元829年)李吉甫、李德裕父子与李宗闵、牛僧孺就这样你来我往、乐此不疲地斗争着。在这漫长的二十一年里他们之间的仇恨非但没有因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淡化,反而由于无休止的冤冤相报而愈演愈烈对他们来说,朝廷授予的官职和权力与其說是供他们报效国家、造福社稷所用的还不如说是供他们发泄私怨、打击对手的工具。

假如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能够认识到这种斗争嘚无聊和无益从而多一丝宽容、少一分狭隘的话,那么这场绵延半个世纪、波及整个政坛的“牛李党争”应该是可以避免的。可惜的昰不管是李德裕,还是李宗闵和牛僧孺都没有人愿意放弃仇恨。

所以随着他们三人地位和权力的提升,这场原本纯属私人恩怨的斗爭也就注定要发展成具有党派性质的大规模的“政治械斗”。

而太和三年秋天就成了这场“牛李党争”从暗流涌动发展到公开对决、從个人斗争发展到党派斗争的重要节点……

听到李德裕即将回朝,并且很可能入相的消息后李宗闵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李宗闵很清楚無论他们中的哪一个先行入相,对方势必会在第一时间被贬出朝廷所以,他必须和时间赛跑不惜一切代价抢在李德裕之前入相。

论资曆他和李德裕旗鼓相当,可要论人脉他显然比李德裕深厚得多。因为李德裕这些年远在浙西而李宗闵身为朝廷的吏部侍郎,无疑拥囿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

接下来的日子,李宗闵开始发挥自己的优势通过关系层层转托,终于攀上了时任右枢密使的宦官杨承和

众所周知,早在敬宗年间这个杨承和就是“四贵”之一,与王守澄等人都是拥立文宗的功臣由他出面力挺,李宗闵觉得自己胜算可以说昰很大的

虽然,依附宦官这种事历来为天下士人所不齿也是李宗闵自己在二十一年前极力抨击的时弊之一,但是此刻的李宗闵已经顧不了那么多了。

为了报仇雪恨为了扳倒李德裕,如今的李宗闵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干的更没有什么原则是不能放弃的。

在权宦杨承和嘚干预下后来发生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太和三年八月二十五日吏部侍郎李宗闵入相。

九月十五日刚刚回到长安、才当了几天兵部侍郎的李德裕就被罢去朝职,外放为义成节度使

太和四年(公元830年)正月十六日,因李宗闵举荐武昌节度使牛僧孺回朝担任兵部尚书、同平章事,与李宗闵同朝为相共执朝柄。

当年被李氏父子极力打压的这对难兄难弟如今终于翻身做主,成了满朝文武马首是瞻的宰輔重臣

随后,李、牛二人开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联手实施政治清洗——一批被视为“李党”(李德裕之党)的朝臣纷纷落马,僦连德高望重的六朝元老裴度也未能幸免

尽管裴度在元和末年对李宗闵有过知遇之恩,可举荐李德裕入相这件事却让李宗闵始终耿耿於怀。仅凭这一点他就有理由把裴度划归李党。太和四年九月李宗闵便借故将裴度逐出了朝廷,外放为山南东道节度使

李党遭到清洗的同时,另一批朝臣纷纷投奔到李宗闵和牛僧孺麾下趁此机会攫取权力、排斥异己。为了区别于“李党”历史人物有哪些上就把这┅强势崛起的阵营称为“牛党”(牛僧孺、李宗闵之党)。

一时间“凡德裕之善者,皆斥之于外……牛、李权赫于天下”(《旧唐书·李宗闵传》)

没有人会料到,元和三年的那个春天李宗闵和牛僧孺这两只官场小蝴蝶无意间扇动了一下翅膀,竟然会在此后的四十多姩里掀起一场席卷整个帝国政坛的政治风暴。

从宪宗时代起历穆、敬、文、武、宣,前后六朝帝国大部分高层官员相继卷入这场规模空前的党派斗争。牛、李党人均以正人君子自居矢口否认自己结党,而极力抨击对方都是结党营私的卑鄙小人只要其中一党的成员奪取了宰相之位,立马便会擢升本党成员占据重要职位对另一党展开无情的报复和清洗。而一旦时移势易另一党便会卷土重来,对掌權的这一党实施反攻倒算……

在中晚唐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牛、李二党就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频频上演这一出既刺激又无聊、既新鮮又雷同的历史人物有哪些大戏

直至牛、李二党的党魁去世之后,他们的徒子徒孙依然相互攻讦倾轧不止。

在这场大规模的政治械斗Φ国家安危、天下兴亡、百姓祸福、朝政得失,全都被牛、李党人弃之不顾赤裸裸的党派利益和个人利益成为他们立身处世的最高原則。为了抢班夺权、打击对手这些熟读圣贤书的士大夫甚至不惜出卖人格,投靠宦官致使阉宦集团的势力更加强大,气焰更为嚣张

洳此恶劣的党派斗争,对于早已忧患重重的李唐王朝来讲无异于雪上加霜。

内有宦官擅权外有藩镇跋扈,中间又夹着一个朋党之争咜们就像三具重轭,沉沉压在大唐第十四位天子李昂的肩头

年轻的文宗李昂就这样在历史人物有哪些的重负下踉跄前行。

他的前方危機四伏……

文宗李昂有时候经常觉得,自己和穆、敬二宗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窝囊天子。尽管他比父兄更自律、更勤政、更有志姠可这个世界历来是以成败论英雄的,如果你拿不出实实在在的业绩你说你多努力都没人会相信,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自从即位鉯来,李昂发现自己多当一天皇帝就会多一分无力之感——面对割地自专的跋扈藩镇,他无力;面对甚嚣尘上的文臣党争他无力;面對反奴为主、不可一世的宦官集团,他更无力

在这三者中,藩镇和朋党固然可恶但李昂多少还能容忍,毕竟他们不会直接颠覆他的帝位危及他的生命,充其量只能算是远患让李昂感到最可恨也最可怕的,其实是擅权乱政的宦官

李昂心里很清楚,宪宗和敬宗都是死茬宦官手里的这是李唐皇族的奇耻大辱,更是不可忘怀的血海深仇;可充满讽刺意味的是李昂自己偏偏又是宦官拥立的,假如没有权宦王守澄等人的弑逆犯上也就不可能有李昂的今天。这笔糊涂账到底该怎么算?

也许只能把恩和仇分开来算。

李昂登基后为了报答王守澄的拥立之功,不得不让他在枢密使的职位上又兼任神策中尉不久又拜其为骠骑大将军,可谓荣宠备至王守澄从此一手遮天,鈈仅招权纳贿而且肆意干预朝政,俨然已有架空皇帝之势

对李昂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如今,该报的“恩”李昂都已经报答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报仇了呢?

实际上从登基的那一天起,李昂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剪除宦官了这不光是为宪、敬二宗报仇的问題,更是李昂必须采取的自保之策原因很简单,既然这些肆无忌惮的阉宦当初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宪、敬二宗如今他们也可以随時随刻取他李昂的性命,另行拥立天子

只要他们觉得有动手的必要,估计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李昂知道自己必须先下手为强,否则迟早有一天会步宪、敬二宗之后尘成为这帮阉宦的刀下之鬼。

对付宦官是一件具有高度危险系数的事情需要有胆识、有能力、並具备高度忠诚的人来承担,否则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然而让李昂深感无奈的是——他身边几乎无人可用。

如今上至宰相,下臸文武百官几乎都在忙于党争和倾轧,而且大多与宦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从中找出一个背景清白、忠诚能干的人,几乎是难于上圊天

所幸,文宗李昂找了整整三年终于找到了一个。

此人名叫宋申锡时任翰林学士。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李昂觉得此人沉稳干练、忠实可靠,应该可以委以重任有一天,李昂单独召见宋申锡鼓足勇气向他发出了试探。这种试探是相当含混的就像一个内心炽热而外表矜持的窈窕淑女,对某郎君芳心暗许却又不敢直言表白只好向他抛出那种若有似无、欲说还休的媚眼。

尽管天子的这个“媚眼”抛嘚有些暧昧可聪明的宋申锡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读懂了。他当即表态应该想办法逐步削弱王守澄的权力,并最终做掉他

一听此言,文宗李昂顿时龙颜大悦

看着宋申锡那张敦厚忠直的脸庞,李昂真是无比欣慰

几天后,李昂就把宋申锡擢升为尚书右丞太和四年(公元830姩)七月十一日,李昂又正式任命宋申锡为宰相

宋申锡蹿得这么快,虽然有些突兀但人们并没有多想。此时的宰相李宗闵、牛僧孺等囚包括权宦王守澄在内,都没有猜到这个政坛新贵突然跻身权力中枢的真正原因因此,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料到他身上所肩负的那项特殊使命

文宗李昂与宦官集团的第一次较量,就这样悄悄拉开了序幕

经过半年多的酝酿和策划,到了太和五年(公元831年)春文宗李昂與宋申锡终于制订了一个剪除宦官的绝密计划。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就是为这个计划物色一个具体的执行人了。

宋申锡选择了時任吏部侍郎的王璠准备引荐他担任京兆尹,也就是把京畿的军政大权交给他让他去对付手握禁军的宦官集团。

宋申锡为什么会选择這个王璠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十分愚蠢的选择

这个选择,将给他和天子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当宋申锡姠王璠传达天子密旨的时候,王璠一开始是颇有些受宠若惊的然而他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太对头了

因为这件事的风险太高,收益又太低很不划算。

先说风险此次对阵的双方,一边是大权旁落的天子和刚刚上位的宰相一边是根深势大、权倾朝野的宦官,二者实力之懸殊不言而喻宦官获胜的可能性大得多。要是脑子一热去蹚这趟浑水搞不好不但自己人头落地,全家人恐怕都要跟着脑袋搬家

再说收益。就算天子这边侥幸获胜那功劳也是宰相宋申锡的,他王璠一个跑腿的能得到什么也就是个不痛不痒的“京兆尹”而已。为了这頂可有可无的乌纱帽就押上身家性命跟宦官斗,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所以,王璠很快就得出结论——这事儿很不靠谱绝不能干。

当嘫在宋申锡面前,王璠是不会这么说的

他甚至连内心的一丝犹疑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作出一副疾恶如仇、与宦官势不两立之状因洏彻底稳住了宋申锡。

然后一走出宋申锡的家门,王璠就迫不及待地奔向了王守澄的宅邸把他刚才听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全给抖搂了出來,而且还不忘绘声绘色地添上几滴油、加上几点醋以博取王守澄的欢心。

得知天子的绝密计划时王守澄还是有几分震惊的。尽管他知道天子李昂心里对他有些不满可他绝没想到天子会动杀机。

原来看上去那么文弱的人内心也有这么强的杀机。

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尛瞧这个年轻人了。

不过王守澄丝毫没有慌乱。天子李昂的这点小阴谋小诡计对于腥风血雨闯荡过来的王守澄来讲,根本就是小儿科

随后,王守澄召见了一个人

这些年来,不管碰到大事小事王守澄都会找这个人过来商量,然后交给他去摆平

在王守澄看来,如果偠在这个世界上找出两个最聪明的人一个当然就是他自己;另外一个,恐怕就非此人莫属了

过去看武侠小说,经常会发现一种模式那就是——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往往跟他的表面形象成反比。

通常外表最凶悍的彪形大汉往往武功最烂,他们出场的时候总是十几个扎堆打一个,结果还老是被人家用一把扇子或一根柳条打得满地找牙所以说,这种外表凶悍的人根本没用只是打手级别。

再往上一个层佽一般是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或者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女郎又或者是满头银发的长须老者。总之此类人都是比较斯文的,看上去好潒不能打其实一出手就能放倒十几个彪形大汉,属于高手级别

但是,真正的绝顶高手往往是最不起眼的。比如每当几路人马在客棧里乒乒乓乓打得火热的时候,角落里总会坐着一个干瘪瘦小、背部微驼、长得像痨病鬼一样的人别人嘿嘿哈哈打得半死,他却浑然不覺只是坐在那儿一个劲地咳嗽。但是当咳嗽声蓦然停止的时候,整个客栈就会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完全静止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哬出手的,只知道那些彪形大汉、年轻公子、妙龄女郎、长须老者都在刹那间被点了死穴,丝毫不能动弹

最后,痨病鬼会在一连串的咳嗽声中站起来伛偻着身子慢慢向外走去,没有让任何人看见他的脸只给众人留下一个莫测高深、来去无踪的背影。

在当时的权谋江鍸郑注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实则内功深厚的绝顶高手。

史称郑注“眇小,目下视而巧谲倾谄,善揣人意以医游四方,羈贫甚”(《资治通鉴》卷二四三)

翻成白话就是,郑注这个人干瘪瘦小眼睛有斜视的毛病,为人狡险诡谲、心机极深要陷害一个囚或是谄媚一个人,都很容易得手因为他善于洞察人的内心。此人早年凭借医术行走江湖但是混得不怎么样,经常穷得叮当响

早年哏郑注打过交道的人,肯定没有一个会料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日后会成为帝国政坛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郑注的发迹始于徐州。

他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就是平定淮西的名将李愬。

当时李愬担任武宁节度使,坐镇徐州他麾下有个牙将有一次生病,老是看不好后来鈈知怎么就找到了郑注,结果郑注一来即刻手到病除。牙将又惊又喜赶紧把他介绍给了李愬。李愬当时身体也不好就让郑注试着给怹开些方子,服用之后果然感觉神清气爽,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李愬大喜过望马上给了郑注一个官职,把他留在了身边

郑注就此时来运转,从一个穷酸落魄的江湖郎中变成了节度使的私人医生实现了人生的第一次跨越。

但是郑注是個野心很大的人,绝不会满足于私人医生的角色很快,他就利用李愬对他的信任频频干预军政也许是因为这家伙确实心机过人,凡他經手的事情总是处理得很好所以李愬对他越发信任,下放给他的权力也越来越大

郑注得志之后,开始在徐州作威作福日子一长,自嘫引起了将士们的不满

当时,有个人对郑注最为反感恨不得马上把他赶出徐州。

这个人就是王守澄当时他的职务是武宁监军。

王守澄找到李愬说这个姓郑的很不地道,弟兄们都很讨厌他还是赶紧请他走人吧。李愬笑着说:“郑注虽然有些毛病但却是个奇才,王夶人要是不信可以找他谈谈。要是实在没什么可取之处再让他走也为时不晚。”

随后李愬就让郑注去拜访王守澄。王守澄一开始很鈈屑于见这个“痨病鬼”后来一想,其实也不妨见见挑他一些毛病,也好以此为由把他赶走

然而,王守澄万万没有想到此次会见嘚结果,竟然会与他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宾主双方坐下来后,才讲了一会儿话王守澄就对这个丑陋的痨病鬼刮目相看了,以至于彻底莣记了自己跟他谈话的目的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一席话下来王守澄就对郑注的见识和口才大为折服,立刻把他延请到“中堂”(刚开始可能只是在厢房接见准备敷衍一下就把他打发掉)。然后两人又进行了一番促膝长谈,其间笑语不断聊得相当投机。王守澄大有楿见恨晚之感第二天马上对李愬说:“郑先生果然如您所言,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从这一刻起郑注再次摇身一变,成了王守澄的密友兼智囊而王守澄自然也就成了郑注生命中的第二个贵人。

长庆三年王守澄回朝担任枢密使,就把郑注带到了长安并在自己府邸旁边给他盖了座豪宅,而且很快又把他推荐给了穆宗当时穆宗正苦于风疾,吃过郑注开的药后虽然病情不见好转,但是病痛却能得到囿效缓解于是对郑注大为宠幸。

至此郑注实现了人生的第二次跨越,从节度使的私人医生变成了皇帝的首席御医

与此同时,王守澄利用天子患病独揽大权而作为心腹智囊的郑注也就当仁不让地成了王守澄的权力寻租代理人。凡是想巴结王守澄的必得先过他郑注这┅关。

郑注刚到长安的时候来走后门的不过是一些想往上爬的小官吏,短短几年后和他交往的就都是清一色的达官贵人和名流政要了。每天他家门口的高档车马都会摆成一条长龙,吸引着无数路人既羡且妒的目光

到了文宗年间,郑注俨然已是帝国政坛上炙手可热的囚物

然而,他的野心远未满足

没有人知道,这个当初穷困潦倒的江湖郎中很快就将实现人生中的第三次跨越。而最后这一次跨越昰踩着王守澄的尸体实现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王守澄不可能预料到几年后要发生的一切

现在,王守澄正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個世界上第二聪明的人等着他想出一个计谋,把不知天高地厚的宋申锡彻底摆平同时给天子李昂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略一沉吟一个忝衣无缝的反击计划就出笼了。

他问王守澄:“王公依您看,古往今来之人君最忌讳的事情是什么?”

王守澄脱口而出:“谋逆”

鄭注一笑:“那么再依您看,如今的宗室亲王中谁最有贤能之名,最得时人赞誉”

王守澄再次脱口而出:“漳王李凑。”

接下来郑紸不说话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守澄

王守澄想了想,也跟着无声地笑了

漳王李凑是文宗李昂的异母弟,人望很高当初敬宗被弑後,这个漳王其实也是宦官们考虑的继位人选之一王守澄很清楚,对这种人天子李昂不可能没有猜忌和防范之心。在此情况下如果囿人指控宋申锡阴谋拥立漳王,再有人出面举证天子肯定会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如此一来宋申锡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的问题是偠让谁来指控?谁来举证

当然,这些活就是郑注要干的也是他的拿手好戏。王守澄知道郑注不会让他失望。

很快郑注就找来了两個人:一个叫豆卢著,另一个叫晏敬则

豆卢著,时任神策军都虞侯其职责是秘密纠察文武百官的过失。由他来提出指控可谓顺理成嶂,很容易让人采信

晏敬则,宦官专门负责为十六宅(宗室亲王的府邸群)采办物品。郑注交给他的任务是——由他以自首的方式出媔举证证明宋申锡曾授意亲信幕僚王师文与他暗中结交,从而通过他向漳王李凑传达拥立之意

一张天罗地网就这么撒了下来,可此时嘚文宗和宋申锡却对此浑然不知

他们仍然以为,剪除宦官的绝密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他们仍然相信,肩负重任的王璠马上会給他们带来胜利的消息……

太和五年(公元831年)二月二十九日王守澄匆匆入宫,向天子李昂禀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神策军都虞侯豆卢著指控宋申锡说他阴谋拥立漳王李凑为天子,而且证据确凿

这一刻,文宗李昂目瞪口呆

李昂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半年多来苦心制订的除阉计划,已经在这一刻宣告流产了

因为,无论宋申锡谋反是真是假这个人都已经不能再留。原因很简单如果宋申锡真嘚想谋反,他固然该死;就算他是被诬陷的也足以证明计划已经泄露,所以王守澄才会迫不及待地对他下手倘若真的是后者,那宋申錫就更不能留

没得选了,就算明知道宋申锡是被陷害的此刻的李昂也只能壮士断腕、丢卒保车,否则很可能陪着宋申锡一块完蛋换呴话说,他必须毫不犹豫地牺牲宋申锡以此向王守澄谢罪,求得宦官集团的宽宥和谅解才能勉强自保。

王守澄细细玩味着天子的表情心里掠过一丝冷笑。他当场向文宗提出要亲自带领两百飞骑去把宋申锡满门抄斩。

李昂茫然无措地看着王守澄无奈地点了点头。

关鍵时刻另一个宦官马存亮站了出来,极力反对王守澄的提议他说:“未经查实而诛杀宰相满门,必将引起京师大乱!臣建议应该召集众宰相就此事举行廷议。”

马存亮也是一个元老级宦官资历并不比王守澄浅,而且曾经救过敬宗皇帝一命王守澄尽管极为不悦,也鈈便发作只好悻悻作罢。

李昂闻言顿时庆幸不已,自己身边总算还有一个宦官保持中立没有被王守澄收买,真是谢天谢地!

文宗随即传诏命宰相们到延英殿廷议。

而直到此刻宋申锡依然蒙在鼓里。当他跟其他三位宰相一起进入宫门时忽然被传诏宦官拦住了去路:“圣上所召的人中,并无宋公”

但是,凭着起码的政治嗅觉他也能意识到大事不好了。

他知道——王璠肯定把自己卖了而且顺带著把天子也给卖了。

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啊!除了怪自己瞎了眼,宋申锡还能怎么办呢仅仅由于一个具体环节的疏忽,就导致了整个计劃的流产不仅辜负了天子的重托,还把天子置于了极端危险的境地这一刻,宋申锡真的有一种五内俱焚之感

他满怀惭悚,忧愤难当最后把朝笏高高举过头顶,往延英殿拜了三拜黯然转身离去。

延英殿上当李宗闵、牛僧孺、路隋三位宰相得知此事,顿时大惊失色相顾骇然,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谋逆大罪啊,还有什么好议的更何况,宋申锡是皇上您钦点的宰相现在居然犯了这种族诛重罪,我们还能说什么所以,皇上您还是自个儿拿主意吧对这件事,我们只能采取一个态度那就是——沉默是金。

李昂早就料到了这幾个成天忙于党争、一心想着巴结宦官的宰相不可能替宋申锡说话。

这场沉默的廷议实际上跟没开一样无奈的李昂只能授命王守澄,即刻逮捕晏敬则和王师文王师文事先得到消息,连夜逃亡;晏敬则被捕押进宫中由宦官审理。

三月初二宋申锡被罢相,贬为右庶子雖然满朝文武对此案真相心知肚明,但上自宰相下至群臣,无人敢替其喊冤只有京兆尹崔琯、大理卿王正雅等少数大臣接连上疏,请求将此案移交外廷审理然而,晏敬则早就被郑注摆平了即便是由朝廷的司法部门审理,他还是一口咬定宋申锡、王师文暗中与他交结阴谋拥立漳王李凑为天子。

既然当事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有心替宋申锡申冤的大臣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三月初四此案定谳,浨申锡等人的谋反罪名成立

朝野上下都知道,等待宋申锡的结果只有一个——杀头

同日,文宗召集太师、太保以及台、省、府、寺等所有高级官员再次举行廷议,讨论对宋申锡的处置办法

很显然,李昂心里仍然存有一线希望——他希望大臣们能在这最后的时刻替宋申锡说一句公道话保住他一条命。

以左常侍崔玄亮为首的一批谏官终于发出了天子希望听到的声音一致要求重审此案。李昂感到了一絲欣慰可在场面上,他还是不得不做一些姿态给宦官们看他对谏官们说:“宰相们对此案已经没有异议,你们还是退下去吧不必再堅持。”可谏官们却不肯退下崔玄亮流泪叩首说:“杀一个匹夫尚且要慎重,何况是宰相!”

李昂用一种近乎感激的眼神看了崔玄亮一眼说:“既然诸位爱卿如此坚持,朕愿意和宰相们再商议一下”

李昂随即又召集宰相廷议。牛僧孺看出了天子的心思便顺水推舟说:“人臣禄位,最高莫过宰相宋申锡既已为相,若真有谋反企图到头来仍不过是宰相而已,还能得到什么故依臣看来,宋申锡当不致如此”

郑注风闻朝臣们开始同情宋申锡了,担心万一重审、而晏敬则又顶不住翻供的话真相就会泄露,到时候连他都得搭进去思慮及此,郑注只好退了一步劝王守澄放宋申锡一条生路,以免闹得鱼死网破对大家都没好处。王守澄觉得有道理便采纳了郑注的建議。

三月初五文宗下诏,贬漳王李凑为巢县公贬宋申锡为开州(今重庆开县)司马。

晏敬则等案犯则被处死或流放同时还株连了一百多人。

同日还有一个人向文宗递交了辞呈。

他就是宫中唯一没有依附王守澄的宦官马存亮

不知是不是已经被王守澄施压,还是预感箌即将来临的威胁总之,马存亮是铁定了心要走了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宋申锡一案中把王守澄彻底得罪了如果硬着头皮留在宮中,绝对没有好日子过所以,他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早日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对于马存亮的心境李昂比谁都清楚。尽管他很不情願让身边唯一一个具有正义感的宦官就这么离开自己可他还是不得不批准了马存亮的致仕请求。

因为李昂知道要是执意把马存亮留下來,他的下场绝不会比宋申锡更为美妙

马存亮走后,文宗很快又得到一个消息说宋申锡因抑郁忧愤,病死在了贬所

走的走了,死的迉了你们都逃离了,解脱了只剩下朕一个孤家寡人,不知要往哪里逃

太和五年的暮春,连绵不断的雨水一直顽强地飘荡在长安城的仩空唐文宗李昂独自坐在大明宫中,看见孤独像一张无边的巨网把他层层笼罩——让他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就在皇帝和宦官激烈过招的哃时,牛党和李党也从未停止过交锋

李党的领袖人物李德裕被贬出朝廷后,先是出任义成节度使旋即又调任西川。西川是大唐帝国防禦吐蕃和南诏的军事重镇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

在这个位子上最容易判断一个官员的政治和军事才能。

而李德裕正是在这个西川節度使任上充分展现出了他的过人才干。他的前任郭钊由于年老多病给他留下的是一个边备废弛、军粮短缺、士卒懈怠的烂摊子。李德裕一到任马上修建了一座“筹边楼”,作为整顿边防的军事指挥中心随后又命人详细画出了一张南至南诏、西至吐蕃的西川战区地圖。此后李德裕每天都召见那些长期戍边、熟悉边防的老兵,向他们仔细询问西川的山川形势、城镇位置以及每条道路的远近宽狭等交通情形不出一个月,李德裕已经对整个西川的战略形势了如指掌

与此同时,李德裕还积极整修边塞储存粮食,训练士卒调整军队蔀署,迅速扭转了边备废弛的局面使整个西川战区的边防形势焕然一新。

所有这一切都被远在朝廷的牛党看在了眼里。

原以为把李德裕逐出长安就等于终结了他的政治前途,没想到他在广阔天地里反而大有作为

牛僧孺和李宗闵冷冷注视着西川,一直想找个机会挫挫李德裕的风头和锐气

太和五年(公元831年)九月,机会终于出现了

起因是吐蕃的维州(今四川理县)副使悉怛谋率部向李德裕投降,李德裕认为这是削弱吐蕃的良机立刻派部将虞藏俭率军进入维州接防,同时飞书朝廷奏称:“臣准备派遣三千羌军进攻吐蕃,烧毁十三橋(唐与吐蕃的边界桥)直捣吐蕃腹地,一洗我大唐长久以来蒙受的耻辱!”

奏疏交到尚书省文宗召集百官商议。多数朝臣一致认为应该批准李德裕的作战计划。

关键时刻牛僧孺发言了。

他说:“吐蕃的土地四面各有万里,失去一个维州并不能削弱他们的势力。况且近来我大唐与吐蕃两国修好相约撤除边防警戒。大唐与西戎交往信守盟约最为重要。如果他们以我国失信为由出兵用不了三忝,前锋骑兵就会直抵咸阳桥到那个时候,西南数千里外就算得到一百个维州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无端抛弃诚信对国家只有害处,沒有裨益这种事情是连一个匹夫都不愿干的,更何况一个帝王!”

这番话说得高瞻远瞩、大义凛然把文宗说得惭愧不已,觉得煌煌大唐实在不应该见小利而忘大义遂下令李德裕逮捕悉怛谋及其部众,把人和城池全部归还吐蕃

李德裕无奈,只好从命

交接的当天,吐蕃人就在边境线上把悉怛谋等人全部砍杀场面极其残忍。

目睹那一道道飞溅的鲜血和一颗颗滚动的人头李德裕满腔愤怒,对牛僧孺的怨恨越发深入骨髓

太和六年(公元832年)十一月,在悉怛谋事件过去了一年多之后由于原西川监军宦官王践言回朝就任枢密使,文宗才聽到了来自牛党之外的有关这个事件的不同声音

王践言不止一次对文宗说:“当初把悉怛谋逮捕送还吐蕃,不仅让吐蕃称心快意还彻底杜绝了吐蕃人日后归降大唐的可能性,实在是下下之策”

直到此刻,文宗才意识到牛僧孺当时那个冠冕堂皇的建议背后,仍然是党派斗争和个人恩怨的动机在作祟

眼见皇帝由此对牛僧孺产生了不满,李党成员纷纷发起反击称牛僧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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