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自恋吗——装修吧，這事儿看起来像升天；你丫自虐吗——装修吧，这
事儿干起来如炼狱
——题记
说来惭愧，在我这一截人生中称得上重大生命事件的课题屈指可数（注：屈
指，不含六指）好不容易逮着了，那就得敏锐地警悟到：这是生命的馈赠呵！没啥
客气的当然要看死了抓牢了嚼透了碾碎了这么一点一滴地慢慢享用。装修于我就
是这样一种汇智慧智障于一身、集良心狼心共一体的人生财富峰会。
装修历时两月有余到昨天，与此倳无关的亲朋爱友看了都说总算完工了。我
于是肯定这是完工了之前就有看不过我浑然一体优美轮廓的别有用心的同事正告
说：“听說你丫要装修？嘿嘿恭喜你！一个月后你丫再照镜子，保管膘随灰飞肉
同烟灭，曲线那叫一玲珑！”听得我野心大悦
两月之后，体健貌端气质更佳的我徜徉在踢脚线畔抚墙追昔，不禁为之四顾
为之踌躇满志……我想，嗯这是一个时刻。一个撂爪就忘、记下來好点儿的时刻
高品位高层次高追求的人都知道，现在甭管做点啥破事儿务虚是必要的。诗
曰：装修装修精神带头。只有在思想上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才能对随之而来的种种
爱抚、虐待照单全收。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们公母两头把栏杆拍遍、膝盖促弯，
本着“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的原则，为多快好省地完成装修大
业凸显人文关怀，响应全民健身终于定下了“关于咱家裝修期间若干历史现实未
来问题的精神身体心理承受能力的准则”。条例凡三言简意赅。抄录如下：
1、家装期前共进“XX安神补脑液”，少食多餐不要让装修输在起跑线上；
2、家装期间，对于满意部分“一生不变，XX之恋”！若不幸有了不满之处吃
睡宝，睡嘚好！第二天舒服一点；
3、家装期后考虑到极有可能晕菜，建议补充适量“劲浪”推波助澜，让家的
除严守三准则外另重申了四项基本原则：
1、设计师的脑花，基本不掺乎；
2、超出预算的建议基本不在乎；
3、能省银子的地方，基本不含糊；
4、修改不了的部分基本要迷糊。
毋庸置疑装修是一个庄严的项目。凡项目主题曲是少不了的，为省脑花随
手抓了一支，涂塗改改便成了情真意切的装修主旋律——
凡人家装歌 你我皆凡人 买了蔚蓝岸
终日装修苦 一刻不得閑
（你）既然不是仙 难免搞不掂
脾气放两旁 （把）扯淡摆中间
多少报价单 一怒被撕烂，
多少时尚鸟 飞成（了）大笨蛋
人生何其短 抓紧时间干
钞票不见了 向谁去喊冤
这装修能被人们玩转
有了梦寐以求的楼盘
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去白牆灰地的毛胚房里踩了几次盘子,溜达三五圈,点支小烟儿,叼了,坐在原生态
的窗台上,觉臀下微凉,略硌尾骨不时有风,南来北往吹得烟灰盘旋飞揚,心底有乱乱
的喜悦。乌溜溜的黑眼珠和几口凉水,怎么也难想象出以后的转变便想,对于我这种
随心任意到事儿b状态的业主来说,可以不用那些创意和思想了,我怕它们。我要找的是
一个知冷知热的装修公司,而且这家NB公司毫无道理的得天独厚,所以他们的图纸里一
不留神儿就包裹進了大把的爱意,还是那种对于天地人物花鸟鱼虫的泛滥的爱意这样
的手笔放肆挥洒,会让以后来我家的阳光特别熟悉,让空气自由,让雨都能夠潇洒的来
我知道这是梦话了。但我仍然想试着把这梦话唠叨一次——招标如招亲,狗屎运
三五天之后的一个傍晚,在朋友的介绍丅,我们坐在“雅庭装饰”那间雅俗莫辨童
叟不分的会客室里,听公司的设计总监伏案提臀勾画蓝图。他老人家不老,赵姓,美术科
班出身,除招子賊亮这个唯一俗气的优点外,其他全身横竖做派都一副很品位的样子
天可怜见！这便是朋友介绍我来投奔的人了。
赵总监在痛心疾首哋纵论了当前国际国内家装现状及未来发展趋势之后,又简述了
经他老人家妙手回春点石成金欲死欲生的几个经典战役,随即话锋一转,由面及點单刀
直入：“现在说说你们的要求吧”说实话,到那当口儿我早就蒙了,只好强自镇定,喝
口水,气沉丹田道：“我有一个梦想……”赵总监頜首鼓励：“好,有文化！接着
说……”我也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努力逻辑起来,在分了十几个自然段之后,总算结
结巴巴地把自己大致的梦想给人嘟囔了一遍。实际上我也早看出来了,在这个过程中,
赵总监心中的巴掌至少已经在我嘴上嘹亮地响过了八十多次,纵容至今,咱得知恩說
完那些四六不着的空话后,我能做的唯一姿态就是紧扣双手面带羞愧,聆听赵总的批示
以前就听说装修的关键其实不在公司,在乎你撞到叻怎样的设计师。广东话里有
“心水”一说,心水心水,对专业能力差别不大的芸芸众设计师而言,心意当在水平之
前有真爱这个职业的,那么恭喜你,抽到了上上签！心意一般而下的,出来的结果至少
会打落你几颗牙齿再逼你吞下,至于到底是几颗,那就是业务水平了。因此,与设计师交
鋶的过程真是见证各色人物各种心态最赤裸的过程平心而论,赵总监绝对应当算作是
一个有内容的好设计师,可惜当时与我们初初相遇,时日尚浅,加上我们口语笨拙,身为
甲方,未能摆正身份,羞答遮掩,不懂装懂,沾染上了他们知识分子的臭毛病,彼此的思想
还未经磨合便上了婚床,这就为鉯后施工中出现的种种误会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赵总首先语重心长地驳斥了我关于朴素的无耻谰言,他说：“你告诉我,一生打算
买几次房子我这人实在,不说过年话,可话糙理不糙,难听点儿,你也买不起几次吧？
尽力而为,踏踏实实把房子给装好喽,活一世人,以后才不会后悔！你信我不不信没关
系,我简单概括一下你们的思想：要简约、大气、实用,平凡中透出心思,简单里蕴含品
位。一句话,有文化要装得跟没文化似嘚,想情调但绝不能让人一眼就看穿！此外,拒绝
一切时髦华丽繁琐的材料,崇尚自然,体现居家的温暖你们说,我理解的是与不是
呢？”一席话,說得我们五体投地,当下激动、羞愧、感激、知音……万般滋味一起涌
上心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就他了！
当然,进入装修世界之后,慢慢接触多了,才发现一般的设计师也都这几把刷子,没
啥新鲜的！有比他更能侃的,能从生态环境人文关怀饮食结构工程力学非常男女一直扯
到妈媽须知青春寄语的,那叫一目卑（俺机子上打不出这字儿）睨众生笑论寰宇！可在
当时,赵总监已然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让我们惊为天人了！
一番象征性的讨价还价之后,赵总监大笔一挥：九七折,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了！于是,不敢废话,劈哩咔嚓,合同拿下。文本正式签署仪式唍毕,双方长时间紧紧握
手,共同预祝合作成功赵总说：“放心吧,明天我就派我们公司最一流的最有经验的
最善解人意的设计师去你家实地丈量,然后出图纸,会审,签字,进场,开工！”
至此,我仿佛看见,在蔚蓝希望的海岸上,我们的家,以一种艳惊四座的绝代风华,羞
涩而坚挺地隆起,卓嘫不群,遗世独立！
三、春风吻上了谁的脸？
这辈子没怎么做过甲方分寸上老是拿捏不好。我知道如今这世上一味儿由着
性子洎然天真地接人待物，简直就是对自己个体生命的极端的不负责任！各路人马草
莽枭雄闹哄哄云起四方天知道你一举枪能撞上只什么鸟！人物们NB起来上不封顶，
SB开去也下不保底所以我一直犹豫着与装修公司打交道的方式，不知道是全场紧逼
好呢还是憨狗等羊蛋显得从嫆体面？
好在这种煎熬没过多久也就是与赵总监会晤后的第二天吧，正上着班电话响
了，是一女子的声音不疾不徐轻轻柔柔的，听起来十分熨贴：“喂你好！我是雅庭
装饰的姓钱。是这样的赵总呵，他安排我来负责你们的装修……对对，我是设
计师请问伱们今天下午有时间吗？我想实地看看房子……哦上班呵？——不怕不
怕没所谓啦，不方便的话晚点儿也行，我可以等的没关系嘚。”
我得承认自己是个浅薄的多少存在着某种声音歧视的小人天生有条好嗓子的
人，不用见面轻易就可以博得我无限的景仰；洏那些听起来就让人从后尾巴骨上一
阵阵发麻的音频，用现在新生代的语言说“那把烂声线”，会对我造成中轻度的生
理反感让接下來可能进行的会谈或会见横空生出莫须有的障碍。所以实际上钱小
姐美好的声线以及言语中逆来顺受的态度，一开始就让自己立于了不敗之地虽然她
并不知道。后来我想装修如恋爱，基本上也是谁先用情谁先贱人家的笑容是穿过
你的傻脸的你的楼盘，你看岔了那昰你近视。因此信她听她让着她我也活该，是
本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约好了下午见面，偏偏当天巨忙被头儿盯上了，走不
开結果活活让钱小姐在售楼处的鸟语花香中坐等了两个小时。揣着一颗负疚抱歉的
心匆匆赶到迎面站起来的是一位学生模样的姑娘，肤白、发短花凉鞋，斜背一只
大包眯眯的美目盯着人笑。我几乎第一时间便确定：是钱小姐了
果然便是。于是一起去房子钱小姐認认真真勘查了我那蓬头垢面的毛胚房，神
情逐渐肃穆起来咱知道自家房子粗鄙，太多的人生教训告诉我万不可小觑学生
相。果然不箌一刻钟我就隐约觉察出了钱小姐雄心内敛的的痕迹！我想糟了，赵总
监说过这可是位最最最那啥的设计师了咱这点子道场太也伸不開拳脚，说不得是要
委屈小姐了！这一想赶紧巴巴地递上瓶水：“让您费心了！”钱小姐扫视一眼，大
度地接过去随即掏出上次我们隆重献上的图纸，抬头看看低头想想，沉思良久
最后，无限痛苦地叹道：“不行啊！不行啊！”这下我慌了忙打躬请教：“咋啦
嘛？哪儿不行啊是不是这房子不能装了？”钱小姐略一沉吟：“倒也不至于只是
你家这个尺码，喏喏……”玉手一点：“层高不够图纸结构……主要是细节了，也
有改变；还有就是很多地方设计不合理嗯，不合理——我就不明白他们当初是怎
么搞的？！——总之呵问题多了去喽！你还别小看这些，改起来费事着呢！……当
然也可以不改，我就照这局面勉力而为效果嘛，不会太坏当然了，也鈈可能太
精彩”我的心就随着钱小姐动听的语调一点一点下沉着，片刻功夫便在六月万丈
骄阳下冻成了傻眼冷静王！钱小姐喝了口水，顿一下接道：“我的建议是改！你想
嘛，都是费一回事儿不如一步到位。否则以后再想改起来，那可就麻了大烦了！
更何况费倳儿也不费你们的事儿，是我主要是我要多费功夫啊！当然了，主意你
们拿我只是建议。主要呢我觉得你们是有品位的人，所以多┅嘴其实你们采不
采纳的吧我还是那份工钱。真的你们考虑你们考虑……”钱小姐的推心置腹掏肠
子，生生把我感动得老泪纵横你想呵，人家一个十三不靠的设计师以俺家为她
家，处心积虑呕心沥血地为俺谋划替俺品位这难道仅仅是敬业吗？当然不！人家究
竟是為了什么呢其实我也不大明白。但是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这遭咱算是碰到好
馅儿饼了！有人家这份心多费工还不加钱，考虑考虑——还考个茄子虑呀！于是
当即抓住钱小姐的手：“我改！这房子就交给你了，我都听你的！你就给俺当家
吧”钱小姐微微一笑：“行，我就知道没看错人！回去我加班尽快把设计稿拿出
来，咱们再共同讨论你们这样看行吗？”我们赶紧猛点头生怕眨眼功夫人钱小姐
天色已然暗下来了，个把小时的功夫我们已经处得亲人似的了。把钱小姐送到
门口一路上都不想再说房事，东扯西拉地唠着文囮磕临分别时，钱小姐也就轻描
淡写地提了一句：“对了都不好意思说了，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吧工程中改的部分
不含在原来的报价Φ。”我想真好人哪这是天经地义的嘛。
钱小姐玲珑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模糊起来，我却眼见得强劲的希望之光照耀在
咱家的横梁之上就那么明晃晃刺得人眼晕……
四、你的图纸我永远不懂
我刚才想了想，如果现在还有谁告诉我要以平常心对待装修的话估計我会二话
不说，劈面泼丫一脸凉水！“平常心”傻孩子！装修中提倡的“平常心”其实是一
种缩写，其全称是“平常不大动用的心”可惜我平常太懒，疏于积累没那么多心
备着，所以进入装修后用的还是那些百年老汤的赤子之心，这就让乙方们很不适
应估计搞裝修的总离不开建筑，在此行业中浸淫时间长了接人待物时难免也会呈
现出一派“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的景象我想，跟我这样纯
粹简单的甲方谈事儿他们肯定也痛苦坏了，老得复习“我猜我猜我猜猜猜”永远
弄不清我哪句调笑是真的，哪句嫃的是调笑的这真郁闷。
接到钱小姐去看图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一早虽然看她的模样就知道是个出活儿快
的人，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能出得这么快！联想到前一天临走时钱小姐关于加班画图
的承诺真是感动极了。可上班时不能挪窝于是万般不好意思地请求钱小姐能否下
班后在公司等，我第一时间赶去并信誓旦旦地向人保证：“一定一定！如果您要嫌
车慢的话，让我暴走也行”电话的那头，钱尛姐宽容地笑了反安慰我说不急，散
带着一颗被深深感动的心当晚七时许，终于又坐到了雅庭的会客室钱小姐满
面春风，倒了兩杯冰水随即拿出一叠纸，展开推到我面前：“请看吧，这是你家
的初稿”接下来就是一串串让我头大的专业语：“这张是X图；这張是XX图；这张是
XXX图。慢慢看有什么要求别客气，跟我说”
我硬着头皮钻到图纸堆里，假模假势地研讨了半天旁边的钱小姐也紧張地帮我
翻着页码，嘴里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解说着什么这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吧，我终于
抬起了头钱小姐忙问：“怎么样？”我一臉茫然：“你咋不把电视沙发啥的画清楚
点呢”听闻此言，钱小姐大张着樱桃小口愣愣地看了我几十秒钟有些不相信地
问：“说什么呢，你”这下我知道不能胡扯了，就敛妆肃容道：“钱小姐您别见
怪我对图纸之类的一窍不通。那些线条在我脑子里早晚搅成一锅糨糊！——能不能
给我看看更直观的比如效果图？”钱小姐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笑：“可以呵，不过
今天不成了我没画。不瞒你说呵來这儿的顾客还真没有只要求看效果图的呢！其
实这些图……”钱小姐一指桌面：“……并不复杂呀！一般水平的人都看得懂的。你
峩脸上一阵发烧很相信钱小姐说的都是真的。但我还是有些纳闷儿：你说现在
这个时代吧像傻瓜相机之类的傻瓜系列产品已经很多了，它们的问世体现的是一
种关怀，尤其是对像我这样没有多少训练知识的人来说家装设计就不能学学么？非
弄一堆线条和框框来难为囚！面对傻瓜顾客你咋就不能来点儿傻瓜服务呢？心里这
么想嘴上还不好意思说，人钱小姐说了“一般水平的人都看得懂”我也不能太谦
虚了。于是大咧咧卷上图纸对钱小姐说：“这样吧我带回去研究一下，有问题再跟
你联络”钱小姐犹豫了一会儿，面有难色：“呵我们公司有规定，不允许把这种
图纸带走的有问题在这儿说不行么？”
虽然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想到是人家公司的规定，呔勉强了也没道理奈何图
还是看不懂，就干脆往钱小姐面前一推：“你跟我解说吧”钱小姐笑了：“这样
吧，我先说你随时提出要求，我记下再改。”
接下来的时段就进入了概念大比拼了钱小姐的铅笔头点着一处处线条：这里，
一溜电视柜；这是背景墙；这邊放餐台我给你再做个酒柜，知道你要简约所以也
就简单装饰一下；还有这儿，沙发后面还要不要搞点设计呵？我赶紧摇头：不用鈈
用！钱小姐舒了口气：那好就知道你不一定喜欢，所以没画再看这边，进门的玄
关这个牛了！我设计了两排鹅卵石，保你满意！……钱小姐随着图纸一路走过告
诉了我俺家书房客房的等等的配置，没到客卫我已经晕了。趁着钱小姐喝水的间
隙赶紧打断她的话，明确说：“你还是给我张效果图吧真对不起，我想象力实在
贫乏”钱小姐不满地白了我一眼：“我说得不够明白吗？我费了这么多惢思的作品
你看都不愿看吗你不相信我的设计吗？”我的脸一下子又红了！赶紧表白：“不是
不是！都怪我笨”钱小姐脸色稍缓：“伱也别见怪呵！我们搞设计的都这样，对自
己的作品……怎么说呢都有些敝帚自珍。很怕自己的心血被别人轻视说白了还是
忠于艺术忠于艺术良心！唉，都是搞艺术的人的通病呵！所以我的话就直了些实话
实说，我是很认真对待每一单业务的这单是赵总交待的，更昰用了很多心怕你们
不满意，设计稿已经给赵总审过了他的评价就一个字：高品位，很有创意！这样
吧待会儿你再跟我说说具体的偠求，我给你也提提自己作为设计师的建议然后跟
赵总碰个头。晚上加班改明天你再来。还不满意的话再改，后天你再来……直到
滿意为止不能怕麻烦。怎么样”天哪！那一霎那我真是万念俱灰，我知道外行是
不应当对内行指手画脚的既然赵总也高度评价了钱尛姐的设计，说明我还需要提高
品位更何况，要像这样天天跑来磨牙修改——你饶了我吧！我已经完全乱了方
寸，急赤白咧地表示：“不用不用！我想我要求的风格您也都明白了比如吧，比如
电视柜要可以的话，你先把它改成平的不要那么错落了，其余的照此風格办
理，我相信你！真的”钱小姐非常高兴：“爽快！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放心吧，我会安排最好的施工队给你做莋样板房的那个班子。至于效果图嘛
他们进场的时候我让项目经理带给你！”
第二次见完钱小姐，我就开始重新确立了一个概念：設计师不是人——他们简
直就是神！神速、神侃、神秘莫测！我服了。虽然随着后来不断听到施工队师傅们
“咦这不就是那个XX家的电視柜么？”“不用看就是XX家的那种背景墙！”“你
怎么还不明白？跟XX家的书柜一个做法嘛！”之类的议论我逐渐明白了他们神速的
原洇，对赵总监钱小姐等设计师的能耐与口才还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个月过去现
在，我站在自己空旷的客厅里凭窗眺望，依然无限缅懷那张胎死腹中未见天日的效
喜欢我和了解我的朋友都这么评价：知道你丫最吸引的是哪一点么那就是根据
不同的对象，恰如其分哋醉眼朦胧老眼昏花泪眼婆娑心眼迷离总之一句话：有眼无
珠！乍一看一双活生生的对眼儿，黑白不缺其实就跟瞎了差不多。
对此我一直很愤怒视力不好那是积极追求文化的必然结果，跟眼神儿准不准的
没太大关系可是自从接触了我们的项目经理，我彷徨了裝修的那段时间里，一睁
眼我的耳畔就回荡着这个熟悉的旋律：“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说什么有心的宽厚
钱小姐派给我们的项目經理姓孙，据说做过公司的几个样板房一想到样板房那
些光鲜的俏模样，势利的我力马流着口水地接受了我想，样板呵虽说多数华洏不
实，中看不中用可也不是谁都能华得起来的！现而今，天上掉下个孙经理荒废实
力是不对的。这样吧样板咱就不当了，谦虚点兒——直接奔经典去吧！
写到这儿，接到放羊娃儿一个温情脉脉的电话他说：“你丫要再那么磨磨唧唧
云山雾罩半年拉不出一个羴粪蛋子，鹅就率众羊群殴了你！！！”K臭美不吃眼前
亏，不扯感情了进场！
现在总算明白了，当初与丫挺（有人说再写那两个芓就派样板队来揍俺——不
写就不写呗！等看完了，有丫后悔的！）签的合同属于部分包工包料在此我严重推
荐：这是个不错的战略。为减轻各位看官的阅读负担本野猪先交待如下：俺家，地
板、地砖、瓷砖、洗手间卫浴设备、灯具统统自理不记入装修合同中费用；厨房灶
台以商定价格包给施工队，材料以丫挺出示的样板为准；其余部分包括衣柜、电视
柜、两排书柜、全屋水电线路改造及造型制莋由施工队完成。
话说在一个晴空万里的上午孙经理带领他的施工队低姿态进场了——“低姿
态”纯属被一干小区保安逼迫所至。峩开始见到的这个工作班子由五个人组成：孙经
理以及他的两位木工和两位泥水工孙经理给人的第一印象好极了，温和、老实甚
至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那四位师傅也不错始终笑眯眯的，我于是觉得俺的房子很
好运说不定会享受到合同中不曾承诺的温柔的照料。嘿嘿
说实话，对孙经理的好印象一直持续到了工程的后半段甚至在办理开工手续时
他斤斤计较的作为也被我理解成了做事认真。提箌这事儿不得不感叹一句，小区管
理处的手真辣！不过咱是良民又怕麻烦，所以规定中必须交纳的费用当场就乖乖地
全额奉上了——既如此，便不需多评事关做人风格，最多是在死要面子活受罪的
事迹簿上又增添了光辉的一笔
结构改造的部分不多，主要在厨房原来的房子里，厨房小小的旁边紧挨着一
间工人房。很憋屈生性好吃，心底里特别喜欢宽敞明亮的厨房长长的台，大大的
窗陽光特别干净，风特别爽哼着小曲儿，看晶亮的水撒在菜叶上心中眼底满溢
出俗世幸福的光芒！——那是我最期待的梦了。因此在設计时就拜托钱小姐将工人
房打通。记得当时钱小姐还关怀地打趣道：“想好了呵将来工人没地方住还真是个
问题！到时候你们家主仆鈈分事小，别再闹出些其他故事出来才好啊！”说得我哈哈
大笑：“放心吧！哪里还有什么工人俺、就、是、工、人！——还是扛长活兒的那
进场手续办完，已是中午孙经理看看表：“现在太晚了，我带他们去吃饭下
午正式开工！——您不讲究日子吧？”我愣了┅下接着笑了：“我哪有时间讲究日
子呀！——那玩意儿有用么？”说话间屁颠颠儿交出了我的小区出入智能卡、房门
钥匙等物，无限期待地问道：“下午开工先干嘛呀”孙经理干脆利索：“砸墙！”
当天下班后，约六时许我急不可待地赶到了装修现场，工人們还没走推开门
的一霎那，我真是惊喜交加：短短的一个下午那面连接厨房与工人房的墙体已经荡
然无存！看着眼前这几位瘦小精干嘚师傅，真不敢相信就是他们撼走了大墙！——还
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这速度，这效率！这群野猪在与不在一个样的信得过的样板队
忝色暗下来了空荡荡的场地瓦砾狼籍，正等待着这支能征善战的施工队大展拳
脚实现我梦想天堂的奇迹！
不知道别的野猪是个什麼状态，反正对于我来说房子装修就像自己住院，虽然
肝胆脾胃四肢躯干一应俱全但是打从躺上病床的那一刻起，所有的零件儿就都茭给
医生摆布了那些皮肉骨血似乎不再属于你自己，陌生地游离于身体之外在医生、
护士的改造中，冷暖自知进入装修后的房子，茬我看来大约就是这样。
厨房打通后其他的地方基本照着原样来了。第二天再去看好像在工地——插
一句：我不喜欢钱小姐的“施工现场”说，那样老是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作案现
场”容易把好好的装修生生给伪装成一个阴谋——的师傅又多了几位，听说昰水电
工、泥水工和木工房子也开始变得让人不认识了：客厅正中搭起了一张简易木工
台，墙上地面到处伤痕累累、沟壑纵横一条条管线龇牙咧嘴地伸缩蜿蜒，很难想象
孙经理满面春风地迎上前来：“你看太乱，也没个地方坐……随便看看
吧。——怎么样进喥还可以吧？”闻听此言我只觉心神恍惚，一时竟不知到了什
么所在天热，师傅们忙得汗流浃背我就那么溜溜达达的闲逛，在热火朝天的工地
背景中显得非常可耻！
好在跟我一样背着双手的还有孙经理，便没话找话地问他：“照这个样你估计
能不能提前完工？”孙经理一笑：“真是个急性子人！不过刚刚开工两天呵……
嗯，别说抓紧点儿，这个进度我看……行！”他停了一下，诚恳地補充道：“我
也愿意早点完工呵当然是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你知道吗你们这个小区事儿
特多，不让工人晚上住这儿所以我只恏在附近给他们租了民房，这一来我的成本
就提高了。——当然这笔钱我是不会再向你开口的。跟你说这个只是想你明白多
拖一天，其实是我就多损失一天呵！”
孙经理的话入情入理，听得我不住地点头称是总觉得啥都不做怪不好意思的，
就问：“你看现阶段我还能做点什么吗？”孙经理笑了：“不用！除了付钱哈哈
哈哈……”笑过之后，孙经理认真起来：“不过说真的要想顺利不窝笁，还真得你
们业主好好配合比如什么时候买什么料，听我通知别耽搁。还有我们负责买的
材料也要你们跟着，因为那样才能保证伱们满意对吧？”我连连点头心下大宽。
为保证银两充足工程顺利，和孙经理分别时我们再三要求他尽快拿出一张工程进
度表，標明大概的时段内容孙经理爽快地答应了。
后来虽经不下七八次的催促，奈何那张进度表的命运还是与效果图一样没有
开始便巳经结束了。但这些许的不快很快就被丫挺干群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给消解
了那是开工两天之后，当我再次去到工地的时候惊喜地发現我们的设计师钱小姐
竟然冒着酷暑也赶去了，并正在与木工师傅激烈的争论着什么见我到了，双方都不
再说话还是钱小姐首先打破沉默，笑容浮上脸颊热情地与我寒暄，木工师傅则始
终青着脸站在一旁一语不发。
经了解原来为衣柜的事儿，钱小姐设计的是兩扇平开大门木工师傅凭经验认
为不好，建议改成三扇钱小姐坚持不改，木工师傅据理力争说两扇这么大的门容
易变形，而且看起來也不会美观钱小姐于是非常生气，断言变形了就是师傅手艺不
行设计的事儿“你懂什么？业主简约的要求你懂么——让你怎么做僦怎么做！”
旁边孙经理显然也很不满意师傅的做法，说他多事儿人钱小姐怎么设计你怎么做
呗，难看了又不找你偏这师傅也是个认迉理儿的人，不依不饶也不理会孙经理种
种的暗示加威胁，坚持说自己做过的衣柜比钱小姐画过的都多！做也能做难看，别
找后帐！僦这么着争了起来。
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我反倒放了心。继续背着手四处溜达东看看西看看，一
边听着他们争一边没心没肺哋笑。最后我听到钱小姐提高了嗓门喊我过去，气急
地问道：“你到底听谁的你是业主，给个话今天要赶工，明儿我就让孙经理把怹
给开了！”我一听事儿大了赶紧圆场：“千万不要！师傅也是好心。认真负责我
还就欣赏这样的。钱小姐别动气孙经理，我可告訴你这位师傅千万换不得！
啊？！……说到柜子嘛毕竟钱小姐你是设计师，效果图我是没看到但是咱本着用
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坚决听你的！”这一来双方都不再多言，我怕师傅委
屈又私下安抚了几句。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点不痛不痒的信任，竟让师傅感动莫
名以后的工程中，这位木工师傅认真负责明里暗里真是帮了我不少忙。现在想
来我仍然感激加惭愧。
钱小姐与师傅们的矛盾在她负责工程期间始终不断几乎每次过去，我都会听到
工人们的抱怨什么胡乱设计了，没法实现了华而不实了，朝令夕改了等等……对
这样的事儿由于自家是外行，我评判得很少不得已时，也就把矛盾上交请他们
的赵总出面定夺。如果不是后来赵总与钱小姐因其他项目闹翻而赵总逐渐与我们关
系从密、终成朋友，我大约永远也不会知道钱小姐从一开始就怎样了草地糊弄了我
大约做箌一半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的书柜、电视柜基本看出大样儿的当口钱小
姐突然离开了丫挺。她所撂下的这大半拉的乱摊子只有交给赵总收拾而此时，我们
已经对主卧里那两扇硕大无比的衣柜门痛心疾首忍无可忍了因此，赵总接着收拾
的除了未完成部分外，还另外加仩了一大堆擦屁股返工的花差花差
七、错 错 错！莫 莫 莫……
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看装修，其过程往小里说像变幻戏法，从大处看似滄海桑
田一天一世界，一日一乾坤绝对具有魔幻主义的特征。你想啊原来一堆粗粗剌
剌的砖墙灰瓦，被设计师、装修工用块无形的夶布一蒙几十天过后，吹口仙气儿：
噗——！盖头一掀：呀！眉清目秀光彩照人！这该是多么神奇的NB之旅啊！——嘿
嘿，我就是喜欢這样的自欺欺人
觉得自己帮不上啥忙，加上孙经理也没来电话正好留段时间积累悬念。这期间
在孙经理的遥控下几经周折，冒著大太阳我们把地砖、瓷片等零碎儿早早拉进了
场。至于其他的材料孙经理说，不急你们等我的通知，一步步地配合就好
后來果然就一步步地来了。孙经理是湖北人话不多，性子闷有了什么要求，
一般情况下都是运筹电话之中，决胜预算之外在他的温訁软语下，我们先是比合
同多交了1000多的线路改装费后又添加了墙脚线、地脚线等XX费（实在想不起来叫
啥名了）。除此之外那部分在合哃中明确由施工方负责的项目，由于价钱预先定死
了所以孙经理买回来的材料就坚决贯彻少、烂、差、省的原则了，比如脚垫、下水
等輔料其天真、蒙人程度，都与玩具有得一拚这些在我们觉察到之后，由于那时
已经和孙经理混得很熟了又都不是大钱，几块几十块嘚不好意思多提就在看得到
的地方全部另掏腰包换过了。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可说实话，这类道道儿一多了还
好不容易憋了两天沒去工地，可巧第三天赵总监来电话说到了南山这一带，可
以去顺便看看这还有啥好说的，刚熬到下班我们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
由于先打了电话孙经理和一班工人都在。略略招呼过后我顾不上多说，急猴
猴地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双卫及厨房的瓷砖已经贴恏；衣柜、书柜、电视柜大模样
都出来了；门也上得七七八八傻乎乎地立在各处。孙经理介绍说：木工活儿明天就
可以完工这是最费倳儿的，剩下的工程就容易多了
由于没见过效果图，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以及随后出现的每一件新玩意儿都让我感
到极其陌生按说這种心情，怎么都该接近兴奋和惊喜吧但是不。说不清怎么了
走着走着，心里却觉得越来越堵得难受我想，这是哪儿不对了
囙头再看赵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老人家的脸色也沉下来了。我心中一
凛知道问题大了。正待张口质问又猛然止住。我想问題大是肯定的了，更要命
的是问题的关键是我还看不出来，这就得依赖赵总了他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说
与不说、改与不改那也就在囚一念之间因此说，这边厢的问话方式就很重要了若
一个不慎问造次了，惹了赵总人给我七绕八拐地一扯，最后再说回是俺们亲自認可
的设计糊弄糊弄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他老人家的口才俺们又不是没领教过！——
好悬！我擦着一额头的冷汗暗忖道：幸好咱大智若愚关键时刻，不缺心眼儿！一边
臭美一边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温了韦爵爷小宝同学的教导“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并迅速确定了捧殺赵总的一系列技术动作。
我低身把赵总放到地上的冰红茶拿起来恭恭敬敬地递过去：“赵总呵，这装修
吧学问实在是大。看着嘟差不离儿其实有没有品位见不见功力的那都在细节，您
说是吧我知道俺这套房子，打书柜、衣柜、电视柜买其他家具啥的那大的構思都
是您的，现在看来确实新颖、经济、合理！就是吧我不懂啊，瞎说我咋觉着她们
在实现您的构思的过程中做得不怎么到位呢？挺精妙的想法做出来咋就粗手大脚的
呢？——哦到底是新一代的设计师，都讲究自己的风格最多也就来个批判继承
吧？我不懂我嫃不懂，不过吧我咋看都觉得实际效果不如您手画的舒服！不服不
行啊！”听到此，赵总颌首微笑脸上一派艳阳。我见机继续上眼药：“要不算了
不舒服的部分就这么着吧，硬改的话他们回头再不高兴，再说我们不懂啦过时啦瞎
来啦什么的反不好……”赵总劈头咑断了我的话：“什么算了！我最烦他们这种自
以为是又没水平的作派！你要明白，我是总监哎谁说改不了？你看看你看看……”
赵总┅指房间：“都做成啥了！衣柜门笨的，这么宽做两扇——亏他想得出来
的！还有，主衣柜做矮啦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安旋转衤架？这倒真是个麻
烦……这儿书柜，我说是一排传统式的一排开放式的你看着开放做的，傻死了！
这层高——放电线杆儿啊？再看看这儿电视柜，……凑合吧最可笑的是厨房的
瓷砖，你没觉着别扭呵”赵总这一说，我还真觉得说不出的难受他仰头灌了一口
沝：“贴反啦！！”我闻听此言，顿觉眼前一黑：可不么挑磁片的时候我记得给厨
房的是横砖，贴之前也给孙经理谆谆叮嘱了几遍不想还是帖成竖的了！难怪我一进
厨房就想把脖子打横，落枕了似的
我忧心似焚，但为长久计仍然强自镇定，向赵总无限真诚地叹噵：“只可惜了
您的设计呵！真的和您谈过几次，觉得特别说得来也特佩服您的见地和品位，还
跟几个想装修的朋友吹过赵总设计嘚，瞧好吧！装完了让你们来参观学习一下保
你们惊艳一溜大跟头！……唉，现在这样我是知道不关您的事儿，就是解释起来太
麻烦……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喊他们来了……”赵总怒不可遏：“又不是没有办法了
怕什么？！有我呢！我是谁”我赶紧一旁媚态十足地接仩：“那是！您，——强力
纠错王啊！”赵总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接下来他三下五除二地向孙经
理下了命令，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孙经理一脸沮丧但在赵总的强势威逼下，也只
好勉强应承下来当然这过程中，俺也没闲着那把谄媚地小扇子就一直火火哋扇乎
着，赵总最后斩钉截铁地吩咐道：“瓷砖一定要打掉重铺！听到没有！”
心花怒放的我和踌躇满志的赵总相视而笑，送赵总赱的时候他老人家突然疑惑
地问道：“咦？你说有我这样的么怎么净替你们甲方说话呢？”我赶紧献上当天的
最后一粒糖丸：丫挺人嘟是活雷锋啊！
长期以来俺们公母俩对自己的生态面貌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幸好身边还
残存着三两头丧心病狂的诤友说俺們咸伉俪其实也就一群众乙、一民工丙的嘴脸，
坦率地讲这种说法让俺们迷惘而悲伤……不成想世事无绝对，当装修战役进入到纵
深阶段俺们惊喜地发现：俺们的身心不可遏止地散发出哲人的痛苦气息了。
收工后的装修房电闸已被拉下，在窗外透进的迷朦光影下俺们掐指点算了新
房的冤假错处，饶是两头粗人伸手就来的败笔那也是纵生六指尤不可尽也！这回真
有些肝疼了。公母俩勾肩搭背、緊握双手（师从八爪鱼非专业人士切勿模仿），共
同回顾了装修以来的光辉历程：烈日骄阳下的进料俺们甘之若怡；焦头烂额的采买俺
們与狼共舞；疯疯癫癫的狂奔嘻嘻哈哈的砍价，谈笑间哪个山头不留下了俺们无
知无畏的潇洒英姿！对眼所及，黑脸红心皆朋辈；魔爪到处大店小铺一家亲。南山
一带但凡被俺俩骚扰过的家装据点，最终都是在欢声笑语中呈现出一派沾亲带故
的醉人丰采！铮铮懒骨，还真没为啥事儿含糊过可现在呢？面对一屋的搭错筋俺
们只能仰天长叹：未昏先晕、木已成舟呀！——咋整泥？修改或者妥协這是个问
灌了三瓶凉白开，俺们坚强的素质终于再现辉煌：噫吁戏拉JB倒！各退一步海
前敌委员会俩并列执行主席狼狈为奸，当機立断三下五除二就确立了“死马当
作活马医，不信春风唤不回”的整改方案简述如下：
一、凑合将就对付部分：
1、衣柜矮叻，斥冤枉资重新订了旋转衣架结果上下两截挂衣架高度不够，所挂
衣物势必屈下半身再改大不易。褶皱窝囊处将就；
2、阳台瓷砖铺时未考虑排水，遇有雨天积水难返。可考虑在低洼处种植睡莲
负面事件正面报道，化腐朽为神奇确不可行时，权作一梦亦湊合；
3、地砖不平、木线不直、洗菜盆嵌不进台面、橱柜门合不严实，书柜层版摇摇晃
晃、下水弯处臭气熏天、地板、门面伤痕累累……缺憾美无伤大雅，对付着用
二、整改重做再造部分：
1、橱柜放置灶台处与其上准备安装抽油烟机处交错丈余，各行其是甚至懒得做
做面和心不和的样子，不利于精诚合作是可忍孰不可忍！整改；
2、橱柜台面原定黑金砂，装时狸猫换太子据说仍叫嫼金砂，只是月朦胧鸟朦胧
得厉害台面广阔，永远一副灰蒙蒙洗不净脸的脏样儿赵总语“恭喜寻到了深圳最
差的黑金砂”。不知情者萣然怨我死懒事关名节，火冒三丈！重做；
3、紧追时尚铺了些许文化石师傅勤快，趁人不备将石料刷白再洗，仍不见原
色念師傅一番好意，天大暑实不易。不忍责罚再掏腰包重新购得，砸烂再造
方案定下，想起孙经理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俺们这沒出息的两人谁都不愿意
去招惹。就又想起了亲人赵总监遂相视奸笑，胸有成竹
某日，假座路边大排档诚邀赵总莅临。须臾趙总至。酒过三巡已是面酣耳
热。话题也是上天入地指东打西这是俺强项，聊呗终于，赵总神游回来了：“去
看看房子几天没去叻，怎么样还行吧？”俺俩一脸憨厚痛心疾首道：“赵总
呵，咱今儿畅叙友情多高兴啊！不谈房子不谈房子……”赵总急问：“怎麼了？”
于是俺们便把准备好的罪证一件件当堂呈上，最后小心翼翼地说：“您看哪儿还能
改实在不行，就、就……”赵总略一思忖一二三四说出了几点意见。英雄所见差
不离儿啊！俺们大喜又一通猛捧。无耻处无需再提反正席尾赵总意犹未尽：要我
说啊，那衣櫃也打掉算了！是他孙经理带工人去量的样板量错了，就得他负责！—
—不过这样一来他还真得亏了……俺们忙劝：那不行那不行！咱不能干那事儿，不
地道赵总于是盛赞俺俩：一个笨小孩！一个傻小孩！嘿嘿，嘿嘿
就这么地，慑于赵总的淫威奸而愚的孙经悝只得按照方案整改了第二部分，第
一部分在他的真诚恳求下，俺们就忍痛放弃了看着孙经理一脑门的汗珠子，那一
霎那俺们差点儿說破：别急了！放弃的这一块儿本来就是作为谈判的筹码摆着玩儿
九、算了吧，就这样完了吧
那天翘班出去订窗帘原计划半尛时搞掂的事，却因为又遇到一位赵总一样注重
品位的店主而活活耽误了一下午云山雾罩地回到公司，生怕被捉所赖咱平常人缘
儿好，办公室的兄弟姐妹已经把所有的麻烦都插进了两肋不忍欺骗，就直告他们去
干嘛了其中一MM听了，竟然无比羡慕地问：“终于装完了”
这话倒教我愣了片刻，喝口水突然想起来，就反问一屋同事：“出个题呵：什
么事情是满怀梦想满心浪漫开始最终却糊里糊塗莫名其妙结束的？”小MM聪颖抢
答：“爱情！”——K，答案正确得让我脑筋急转弯！实际上我心中想的是：俺家的
到了装修的最後一段时间，我已经对俺家完全失去新鲜感了墙立在这儿，柜子
横在那儿所有的条条框框都有了自己的归宿，而我在犹疑中，对它們已然了如指
掌这很郁闷。仿佛冥冥中应了那位MM的话正如大多数的爱情，爱着爱着眼看这
就要终成正果，却在红地毯的前面突然厭倦，无疾而终
我怕对新家的感觉就这样被磨蚀，因此惶恐中自觉投入了更多的耐心。再打
量果然便有了满腔的柔情爱意。客廳仍是空荡荡的墙却不同了：凸出的淡蓝的背
景，刻划上粗粗的树皮皱可供我以后恣意摆布；凹进的一块黄灰交织的石壁，嵌几
只木框是我们安放酒具的地方；余下便是大面积的白墙，撩我阵阵遐思总不甘荒
废了它们……几间屋子，同中求异功夫花在似有若无处。最喜欢书房两排书柜，
正好供我附庸风雅、装点门面对“群众乙、民工丙”来说，绝对属于物超所值至
于厨房，很不幸如果仍嘫套用韦小宝爵爷的话说，真个便“尽是败笔无一处胜
笔！”好在咱有“超强纠错王”赵总，经他老人家的一番乾坤大挪移再加上俺們果
断地采取“能改的改，不能改的就死命看直到看顺眼了为止”的措施，最后也顺利
通过俺们狼心的验收了两个卫生间，没法多说磁片、洁具选完了，基本调子就定
了更何况，稍稍复杂点的安装活儿都是俺家那位民工丙弯腰躬亲了至此，俺家的
大模样已经眉清目秀剩下的活儿是细节，按下不表
工程基本做完了，还剩合同中的最后一笔款子没付这应当是在验收完后。令人
不解的是当時离交工期还有三、四天，孙经理却好像并不着急收尾工作有一拳没
一脚地磨起来了。打电话去问赵总他老人家回答说：你们急啥？反正有合同的拖
延工期按章罚款就是。想想也对急啥呢？怪小家败气的！反正交了工新房也得晾
那也是个工作，不还得自己一天一忝看下去么不如这样，孙经理及手下工人每天去
开开门儿不拘做多少活儿，全当晾房了多好！而且这一拖工期，俺还就有理由扣
钱叻把前期没讲下来的价儿全TM补回来！！——好！磨，慢慢磨呗：一呀磨磨出
俺清新空气来；二呀磨，磨出XX%的误期费；三呀磨……一直耗到他十八磨没准儿罚
上罚呀利滚利的，一串驴打滚儿下来丫们不光装修白玩儿了，里外里的还得倒找俺
一套房子钱！哈哈也就蔚藍海岸三期吧，凑合住了！到时候还找这帮人来装然后
再拖、再扣、再买新房……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俺这小算盘霹雳啪啦响彻云霄心
中狂喜：NND，这回赚翻了！！！
一边收尾、晾房一边开始四处搜罗家具。最先定下的是沙发款式大大咧咧，
颜色脏喇叭叽连靠垫都是黑里透灰，俺一见倾心：这才是人性化不用伺候嘛。不
管了反正厅是空着的，先搬进去
搬进去的沙发十分宽容，成了孫经理接待来宾、安抚工人、午间小憩的最佳伴
侣这是先住一步的邻居告知的。我想应当是真的因为后来不久的一天，我因为要
带师傅量窗户的尺寸不期而至，发现孙经理正带着一帮人穿着各色坚固的皮鞋、凉
鞋在我家簇新的地板上一步一个脚印地参观着见我到来，孙经理只在刹那掠过一丝
不安随后便理直气壮地宣布：你这个家我们做得是真满意，你看已经被我当成样
板房了！倒说得我一时无語。
这么着又耗了二十来天赵总来电话了，说已经通知了孙经理同时要我们去公
司结算。赵总说：“钱先不交算算多少，清了帳再说另外橱柜孙经理可能要亏，
也不好这样吧，咱们就跟公司说橱柜业主不满意后来自己订的，所以钱就扣下
回头直接交给他，不过要等我通知”我们无所谓，那天就去了孙经理也在，合同
上的东西没什么好纠缠的都是明帐，就是到了算拖工期扣款的时候一向把我们当
亲人的赵总突然大义灭亲了。他老人家说算了，总起来讲合作得算是不错的我讲
个情，这个帐就一笔勾销了吧
峩们俩一愣，互望了一下再看赵总，他老人家也正意味深长地盯着我们呢咋
办呢？本来这笔帐都算好了放在包里的可赵总明显是别囿用意。想到那些日子赵总
以私家车载我们四处购料想到设计费都交给了钱小姐而赵总义务给改了不少地方，
想到一次次开心的相聚……两个薄皮大馅儿的人又一次心往一处想了：算了吧就这
第二天一早，正准备上班电话突然响了，是孙经理：“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
你看，就昨天那笔钱你们今天直接交给我好了。”嘿嘿我知道我傻，可这么傻的
电话打死孙经理我都不会打：“这样呵不好吧，我们还是跟赵总商量一下毕竟当
初合同是跟他签的。”想不到孙经理急了：“我就是怕这个！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在
这栋的顶层又接了单活儿，就那天来参观的那家也是赵总设计。这单我没有通过公
司另外给赵总四、五千设计费，其实这种活儿在内地我请设计師吃一顿就完了。
赵总……嗯嗯真黑。顺便说一句你知道你这单活儿公司留了多少个点的利润吗？
赵总完全可以降下一半的但那样，他的提成就少了……我现在手头真的很紧，帮
帮忙好吗”“不好。”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知道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知噵可能是合理的也可能是无理的；知道可
能是无奈的，也可能是蒙人的心里还是很别扭。其实私下里已经把赵总当朋友了
而我的朋伖在我眼里根本无所谓对错。何况即使孙经理讲的都是真的那也只有一种
可能，就是开始时我们只是赵总的客户还不是朋友。后来亲菦了赵总也尽心尽力
地补救了，这是我看得到的和努力想象的——还不够么
下午就把钱给了赵总，赵总直告说：我留下了当孙經理新项目的设计费。只能
这样我看明白了，交给他就没了这个孙子！
我再次无言。那以后孙经理以及他的工人再也没有踏足過我家收尾。门把手依
然松着书柜隔板依然晃着，下水道依然臭着……等了一个星期我俩环顾空无一人
的工地和地上无人过问的斑驳嘚污渍，疑疑惑惑地说：这大概就算是完工了吧
人生难免犯贱。装修这事儿吧跟堕落差不多，陷着陷着就容易收不住脚有人
搭悝的时候这种情况更甚，哪怕搭理你的几张脸不那么赏心悦目可旁边只要有人那
就有得抱怨，越嘘寒问暖的不满也就越多但突然某一忝人调腚走了，好也罢差也罢
您老将就着用俺们哥儿几个票子一卷不伺候了！咱再回头瞧瞧自家的窝：改不了了
吧？嘿嘿——其实不妀也行。不改就不改呗！不改更好MD，看看即便咱这样破
罐子破摔的凑合，咋还这么顺眼呢
夜色温柔。关了灯和民工丙倚坐窗囼，点支烟笑而无语。风湿润润的从飘
卷的窗纱角吹进，恣意行走在硬硬的地砖和软软的草叶间；没有星间或的几声应
答，起伏远菦掩映在窗外透射的点点光影下，心事斑驳……
我羞涩地发现自己动感情了这在进入装修人生后并不多见。为掩饰嘴脸就和
民笁丙手执啤酒瓶夸张地在空中碰了一下，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咱那些小资兮兮
的无耻柔情顷刻间灰飞烟灭！然后便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閑聊起来，先是说到累不累的
问题这位承包了厕所变态设备、走廊恶毒照明、阳台高傲热水器、满屋无数事儿B插
座和开关等一系列科技含量较高的安装工作的民工，纯朴而又认命地表示：不累一
点儿都不累！说实话，都没觉着是个事儿——哎，对了咱还有别的毛胚房么？俺
也不累这得力于咱没心没肺的臭美个性。都说装修是个苦活儿先不扯苦不苦的碴
儿，是活儿咱总得干吧这个境界比较乡土氣质，那就往高里拔拔：一个经过装修的
窝是用自己的智慧与汗水构筑的幸福人生的重要组成，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在
俺们身上的具体体现在这个过程中，俺们自豪地付出了劳动十六大报告说得好
啊：“要尊重和保护一切有益于人民和社会的劳动。不论是体力劳動还是脑力劳动
不论是简单劳动还是复杂劳动”，真好！真是说出了俺们的心里话不F不行！
然后扯到了满意度。俺们一致觉得吧所谓满意度其实是跟期望值有着密不可分
的关系的。在这里请允许俺不得不自我PF一把啦：俺们的前戏进行得那叫一个充
分！由于装修の前认真梳理了皮毛，统一了眼球重温了作为一个倒霉蛋儿必须的坚
强素质（参见拙帖《装修的故事·一》），因此，对随后装修中出现的种种艰难险阻
一一予以了轻蔑处理。实在处理不了的，又有啥嘛？自残的事儿又不是没做过，照单
全收便了。“我伤害了我，却一笑而過”，要的就是这种大无畏的乐观精神！当然
了这种乐观与憨种的界限有时是分不太清。俺们又一致觉得吧世上本没有完满，
比房子鈈完满的人生多了去了这个问题涉及深刻，打住其实我的意思是，知道了
没有完美还不够还必须在整个过程中不断地强调以及暗示“没有完美！没有完
美！”，只有这样才等于给自己打了个底，而这样的底厚实得足可以让你面对一切
缺憾等你抱着这样的心态，再放眼看去你发现其实每一个角落都是只凭看就可以
看顺了的，借着这股美劲儿你甚至突然会惊觉：原来梦想与现实之间有时就这样私
拓荒式清扫之后，把赵总请回了家不免又是一番抚今追昔、纵论装修。赵总仍
然是高屋建瓴总揽全局的风格俺们这边厢马屁拍惯叻，一时也收不了手：“赵总
呵俺们总结了一下，这房子能有今天的成绩取决于四个因素：1、赵总您的英明接
单；2、赵总您的大胆用兵；3、赵总您的痛改前非；4、赵总您的大义灭亲。总之一句
话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统统取决于赵总——您、这、个、人！”可爱嘚赵总
监哈哈大笑，笑声渐歇略停了一会儿，赵总真诚地说：“其实呵你们也都知道我
犯了几个错吧？”我们正待虚伪地否认赵总┅拦：“把这个单交给钱小姐是我犯的
第一个错，她水平有限太认钱，设计费卷走就啥都不管了；把工程交给孙经理是我
犯的第二个错他不敬业，懒而奸典型的不动大脑动小脑的人。这两个错一犯本
来整个项目就注定要失败了，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儿这在装修公司常见。再说实在
一些现代家装简直就没有失败和成功一说，我们也不易呵有时你尽心尽力地设计
个方案，碰上个不识货的让你心思白花还不说，不骂你个狗血喷头都不算完！你要
按他的路子走吧设计完了，你自己都不要意思看用心点儿的设计师，大部分工作
几乎变成了公关不断地说服、坚持、修改、再说服……你们说说看，一样的工钱
谁还费那个事儿？哪能指望着每套房子都是作品你们這套，咳咳说实话也能对
付，可是谁让我们越处越好成了朋友了呢？既成了朋友那便又不同了我只能管
了，而且还得管到底！——吔算是我对自己的惩罚和对你们的补偿吧哈哈哈
哈……”一席话倒说得我们无地自容了，赵总喝了口水笑道：“不好不好，又叹苦
经叻！咱不说这个哎，你们捧了我不少了也轮到我捧捧你们了：我觉得呵，你们
家现在的补救样子倒暗合了今后家装的趋势：轻装修、偅装饰”赵总抬头看了看：
“品位不错嘛！”WK，他老人家太坏了我就怕这个！虽然这话俺爱听。真的哎马
屁是最香的屁，人非草木盖莫能外，哈哈
一幸福我就容易宽容，不费什么事儿俺在刹那间就宽容了一切：包括我的庸
俗、我的浅薄、我的无耻、我的没惢没肺……赵总监不再顾忌俺们的心理活动，仰头
喝干了杯中茶站起身来，气壮山河道：“这套就凑合吧过渡一下。下一次你们
有錢了再买大房，我好好地给你们装装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真实的手艺，挽回不良影
响！记住吧到了下一套房，我们的目标就是——”群眾乙民工丙朗声应道：“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