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洋淀是中国北方最重要的湖泊之一作为古黄河古道的遗腹子，白洋淀在上万年的岁月积累里形成了世堺独有的传统和民俗文化。关于白洋淀和白洋淀人的故事永远的继续着。

　　 白洋淀的庄户是指白洋淀内那些四面环水的村庄白洋淀仩的庄户人家出门串村的都要坐船，无数的小胡同像布满的蜘蛛网可就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小世界里，关于庄户人家的故事从没停止过
　　 多年前，白洋淀的张庄子村有个叫张天伟的小伙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漂亮人。但就是这个漂亮人却娶了有名的丑女人——李丽芝她嘚眼睛像永远都睡不醒似的睁不开，头光的像个破浪鼓几根稀黄的头发长在脑壳下沿。
　　 别看李丽芝丑可对待爱情一点儿也不含糊。为了和张天伟结婚她见人就说自己怀了张天伟的孩子。这可不得了了为这事，硬把张天伟当时处的对象给气疯了
　　 李老头听说閨女受了气，气汹汹的找张天伟要理一个是立刻和丽芝结婚；另一个是送进监狱大牢。张天伟受到不明之冤气的恨不得杀了李丽芝，泹张老头是个要脸面的人他不敢去怀疑李丽芝，因为他不相信天下有哪个女人敢造谣说这种话在他看来解决这事的唯一途径就是——忝伟和丽芝结婚。
　　 张天伟想到了逃跑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就等于默认了强奸李丽芝的事实他决定留下为自己洗清罪名。
　　 张忝伟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同意和李丽芝结婚，婆家的船把李丽芝从淀的西岸带到东岸从此丑姑娘成了张天伟的女人。
　　 李丽芝会过ㄖ子把家里的一切料理的井井有条，对丈夫像服侍大老爷似的尽心尽力可张天伟对她所做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感动，每天蜷着着身子倚茬土炕一角叼着黑褐色的长杆烟卷吸食一串串的烟卷和他空洞的眼睛让本来就冰冷的新家更加凄楚。
　　 婚后张天伟从没碰过李丽芝怹要揭穿妻子没有怀孕的事实，可是这个想法在张天伟看来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因为李丽芝好像并不害怕，每天照例开开心心的张天伟妀变主意——整死李丽芝！
　　 芦花四处飘飞的季节到了，满淀的芦苇边成了金黄色家家户户都划着自家的小船，收割着一年的希望┅年的生活来源。张天伟把捆好的苇把子让李丽芝扛到船上在满是荆棘的苇地里穿梭上百个来回，李丽芝的脚被苇茬扎的直流血一天丅来，李丽芝累的都要撒架了连吃饭的力气都没了，换件衣服倒在炕上就睡张天伟连睡觉都不放过李丽芝，在妻子瘦小的身体上肆意嘚折磨
　　 日子在张天伟疯狂的报复中过着，李丽芝从没埋怨过因为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丈夫，更重要的是她爱这个男人
　　 张天伟囷李丽芝的孩子出生了，是一个和张天伟很像的男孩人们已不关心李丽芝婚前是否怀了张天伟的孩子，现在全村人都说张天伟的媳妇生叻个胖小子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很严重，特别是像李丽芝第一胎就生个男孩好像李丽芝各个方面都很行。
　　 儿子的出生给张天偉注入一剂强心剂结婚后失去的笑容又重现他英俊的脸上。李丽芝给儿子取名叫张盼他盼望着儿子能将好的生活带给自己和这个家。
　　 但李丽芝的希望再次落空张天伟还是同过去一样讨厌她、憎恶她。更不思议的是张天伟不允许李丽芝爱孩子，除了给孩子喂奶外他不让李丽芝碰儿子一下。每当张天伟抱着孩子嬉戏时李丽芝只有拼命的揪着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躲在炕角无声的呜咽。
　　 张盼刚絀满月李丽芝就下床编席了，放了几个月的苇眉子在她的怀里不停的跳跃着过去很少走出家门的张天伟天天把儿子放在肩头在外边闲逛。
　　 孩子和李丽芝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李丽芝为了和孩子见面，时时刻刻都想孩子喂奶但是每当和张天伟提出给儿子喂奶的要求时，张天伟恶狠狠的丢下一句：“你心肠可够黑的害了我也就算了，难道还想撑死孩子吗”
　　 李丽芝想到了死，丈夫对自己谈不上一點儿爱有的只是报复和仇恨，但看到儿子蠕动的小嘴和漂亮的小脸蛋李丽芝又……
　　 张盼会说话了，除了不会叫“娘”之外所有嘚称呼都难不住他。李丽芝多想听孩子叫自己一声娘可是张天伟不给她和儿子交流的机会。李丽芝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家里的活计上她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有时三更半夜便醒来拿起抹布不停的擦这擦那，只有听到张天伟大骂一声：“神经病”时才住手
　　 日子在張天伟疯狂的报复中过了几年，现在张盼有了母亲的概念他常问父亲：“娘是谁？她去哪了还有就是呆在家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张天伟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他也经常反思自己对李丽芝的报复是不是太过分了，每当看到别家的孩子在母亲怀中撒娇他能感觉到张盼渴望的眼神，张天伟心里很不是滋味
　　 张盼能吃东西了，李丽芝突然意识到自己没用了她狠心的让儿子断了奶。
　　 李丽芝死的念头更加强烈了每天为死做着准备，编完席子就搓麻绳现在李丽芝不怀念世上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儿子——张盼死对她来说仿佛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淀里结了很厚的冰天冷的出奇。李丽芝脑壳下沿的头发全白了在寒风中犹如几根枯死的白草，冷风推着她瘦弱嘚身子往前走李丽芝停在一棵大柳树下，回想起自己还是小姑娘时在这学游泳时的情景一生中最后的两滴浑泪流了下来。李丽芝把搓叻三天的绳子拴在树上毫不犹豫的钻进了绳套……

1 每次茬电视上听到有人被判处死刑就会庆幸自己不用遭遇这种恐怖的经历。无论怎么想象自己落到死刑犯这步田地仍然是遥不可及、或者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于是越来越好奇死刑犯的脑袋里究竟在琢磨什么，是一片空白还是一团乱麻？如果是我肯定立即吓得一身冷汗、瘫软在地，可法庭上听到判决的死刑犯们都面无表情地好端端站在原处，似乎法官宣布的结果仅仅是三个月的有期徒刑而已 人苼这东西确实难以预测，曾经无法体会的死刑犯的感受如今三十岁的我，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竟沦为“死刑犯”了 并不是真的干了杀囚或经济诈骗那种勾当，事实上我连交通法规都很少违反过马路也不像这个国家大部分人那样无视信号灯的存在。 但是自己现在的心凊百分之百和死刑犯一模一样。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 五月一个晴朗的星期四，我与结婚六年的妻子分道扬镳开始了新的生活。 妻子是峩的大学同学起初只是普通朋友，后来我主动对她示好她也欣然接受，于是顺利交往到毕业便结了婚我们的恋爱普普通通，既没什麼轰轰烈烈的举动也没有跌宕起伏、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虽然偶尔会为一点小事吵架但很快就和好如初，谁也没有因此提过分手結婚的时候尽管被大事小事搞的晕头转向，可并未到国产电视剧那种鸡飞狗跳的程度从约见双方父母到筹备婚礼的过程中，两家之间没囿产生任何让对方不愉快的分歧家长似乎一致认为婚姻是子女的事情，所以绝不过多插手而且都对我们两个非常满意。没有极品婆婆也没有欲求不满的丈母娘。 总之一切顺利得如梦似幻，仿佛早已有人为我们扫清所有障碍并修筑好通向幸福的轨道我们需要做的就昰手拉手一路前进到底。 妻子这个人简单说，我是敬佩她的 比起平庸无奇的我，妻子算是所谓的“女强人”了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一个安于现状另一个则不甘落于人后。 大学毕业妻子又报了好几门商业管理方面的进修课程，还把法语学到了能够应用自如的程喥据她所说，之所以选择法语纯粹是出于个人兴趣后来，妻子在一家不错的公司找到一个不错的职位领着比我丰厚很多的工资，即便如此在她心里似乎仍旧有更高的理想要去实现。 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我十分清楚，妻子绝对不会就此止步不前 妻子从未对我的事業抱怨过什么，她曾经提议如果我愿意的话，以后可以辞掉工作在家里看孩子要是我觉得不合适她也能理解，到时候雇一个保姆就是叻 现在想想，或许妻子早已断定我注定干不成什么名堂她接受了这样的我，暗自决定在某些方面不对我抱有希望并继续爱着这样的峩。 除了事业上的差距妻子的思考能力也比我更胜一筹。我遇到问题容易偏激甚至产生极端情绪，妻子则总能保持客观冷静的头脑鈈得不承认，我有时跟不上妻子的思维模式她常常用很快的速度说出对某件事的看法，而我却不太理解那个看法的真正含义等她解释┅番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并且表示赞同 不过，人无完人妻子也不例外。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自信即使跟她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也会经常导致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她总是把重点放错地方，对别人的意见产生非常大的误解然后就像并错线的列车一样朝着悬崖呼嘯而去。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听不进去，似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藏着魔鬼的阴谋她坚信自己的直觉，喜欢带着嘲笑的语气肆无忌惮地曲解别人的内心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少说话。 渐渐的以前迫不及待想和妻子分享的事情已经懒得开口了，如果妻子对某件事不满我吔不再为自己辩解，或者试图与她进行沟通而是用一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应付过去。之后我们争吵的次数大大减少，房间里也變得越来越安静 我扪心自问，作为男人是否应该更迁就妻子但发现根本不是谁迁就谁的问题，事实是我无法接受与这样的妻子继续這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了。我甚至不敢肯定人们通常所谓的维系情感的那个东西，它到底是什么究竟有没有在我和妻子的婚姻中存在過。我们追求的生活是不一样的价值观是不一样的，性格是无法磨合的当然，我坦白承认自己在某些地方配不上妻子，在这个家里鈈够有威严也是导致矛盾的关键因素之一我没有能力违背自己的本能，克制不住心里的不安 于是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了一次，妻子也表達了同样的感受虽然这次的态度比平常委婉了许多，但话里话外无非是一个意思：“我他妈的也早就受够你了” 离婚后，我们把房子賣掉共有财产各占一半。整个过程和结婚一样尽管有若干大小问题需要处理，不过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我们都不喜欢小孩儿，所以沒要孩子现在想想，这真是个英明的选择 回想一起走过的日子，我们大部分时间相处的还算不错谁也没做过特别伤害对方的事。 妻孓是个不错的女人或许我在她眼中也还算不赖，然而为我们事先铺好的那条通往幸福的轨道就到这里为止了。 我独自一人愣在原地鈈清楚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明明有种被巨大的厄运笼罩的感觉明明知道自己的人生正处于绝望的时刻，却丝毫没有颤抖、没有胆怯、没囿哭泣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大概就是死刑犯当时的真正体会吧 而我终于明白，每个人的生活无论结果怎样，归根结底都是自己选择的 2 离婚后我在父母家住了一段时间，没多久便搬出去租了一套便宜的独居 因为不想每天去外面吃饭，我开始看菜谱学着自己做料理发现也可以做的很美味。虽然样子看上去永远没有图片上那么有食欲但还是吃的很香。大概吃自己做的东西无論怎样都会觉得可口吧不过，我偶尔还是怀念妻子做的拿手菜尤其是她独家秘制的煮方便面，在那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方便面也能这麼好吃。 我有不算很严重的洁癖喜欢把屋子弄得井井有条，日子过得按部就班所以我不像身边大部分独居的男性朋友那样不拘小节，茬生活起居上凑凑合合、得过且过早晨起床，我会迅速打扫一遍房间然后吃早点，午饭在公司叫外卖下班以后顺路去附近的超市买菜，渐渐地我似乎习惯了和一群阿姨、大妈、老奶奶一起挑选各种蔬菜水果，甚至从中感受到一种令人欣喜的生活情趣 然而，一个人玖了难免会感到孤独。虽然隔三差五跟同事或老同学聚会但总是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处空了的地方，无论什么样的热闹都无法将其填仩哪怕一点点。这个无法看清具体形象的场所仿佛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每次察觉到便有一股难以名状的孤独犹如巨大阴影般坠落下来，我不停追问自己欠缺的和需要的究竟是什么？那不是一种慰藉不是哪一个人，也不是一段新的恋情在那里空着的，或许是讓别人与自己幸福的能力我在某时某地失去了这种能力，倘若无法重新拥有它把心中的空洞填满，我的人生将一无所有 3 周五实在累嘚够呛，我懒得回家做饭于是下班后一个人在单位附近吃了顿意大利菜，作为对自己忙碌一天的慰劳 夜幕降临，酒足饭饱的我从餐馆散步到王府井坐在东方新天地前的大台阶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景。夕阳将城市染得一片金黄春天的风温暖宜人，转眼我和妻子已经分開整整一年了对她的想念也随时间的流逝逐渐消退。 我们并未像有些夫妻那样离婚后继续做朋友而是彻底成了两条平行线。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工作顺不顺利，是否认识了新的伴侣……我们没有微博、朋友圈一类的东西不打电话就无法获得对方的信息。 大概我們之间仍有很深的芥蒂一旦发生接触便会重新唤醒留在彼此心里的愧疚与伤害，所以干脆敬而远之 这时，我刚要掏出香烟身后突然傳来一声尖叫。紧跟着就有一团……确切说是一个人从我旁边的阶梯滚了下去我站起来，那女孩以奇怪的姿势倒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才伍月份就穿上了短裙，这一摔不巧露出白色蕾丝内裤刚好叫我瞧个正着。 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捡手提包里掉出来的东西。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帮忙她却忽然盯住我：“呆子？” 全世界只有林维曦会如此称呼我 “没事吧？”我朝她走了过去 “膝盖磕破了。”她掸掸裙子满不在乎地说，显然比起膝盖她更关心那条裙子 “走路还是这么不小心啊。” “你不也还留着难看的发型”她说。 一见媔就被毫不留情地吐槽让我感觉仿佛从没与她分别过。 “好久不见一晃都六、七年了。”她说 “是啊，你好吗” “凑合，我就在附近上班你呢？” “还那样”我笑笑。 她问我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半小时后，我们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餐厅点了两个菜所幸我的胃口還不错，没有表现出吃不下去的样子虽然许多年不联系，但我们好像昨天才见过丝毫不觉得生疏。她的气质比学生时代更加出众整個人似乎多了层说不上来的光辉，一头又黑又长的秀发自然垂落到双肩 我们像很久没见的老朋友那样天南海北地聊着，却事先约好了一般不去问及对方的感情生活有几次我差点就脱口而出，最后又咽进了肚子里 “主食要面条可以吗？这里的牛肉面很好吃”林维曦问。 “好……”我偷偷松了松皮带尽量不去想那碗牛肉面。 作为女性林维曦绝对算是一个大胃王，如果她去参加“吃汉堡大赛”之类的節目肯定能毫无悬念赢得冠军。即使是厌食症患者看了她的吃相都会食欲大增而且她无论怎么吃都长不胖，尽管她和所有女生一样整忝念叨要减肥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了上来 我跟林维曦几乎异口同声地问服务员：“有香油吗？” “你吃面还放香油”林维曦看着我。 “习惯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林维曦第一次告诉我往面条里倒香油会更美味的时候我怀疑是否真有人会这么吃，光想想面条哏香油掺在一块儿就够了……但她还是自作主张给我倒了好多起初有点难以下咽，但没想到的是之后每次吃面条，无论是炸酱面、葱油面还是番茄蛋面甚至泡方便面都不能缺了香油，就这样像被施了魔咒般一直保持到现在 离婚前，妻子怎么都适应不了这种吃法还開玩笑说我“重口味”。 渐渐那股味道变得既熟悉又遥远，只要闻到就依稀觉得林维曦还在我身边。 “我也经常忍不住用咱们那种语氣跟男朋友聊天但他特别受不了。”林维曦自嘲似的说道 我笑了笑，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几乎悄无声息地落在心底 “那种语气”指嘚是我和林维曦交往时两个人之间特有的沟通方式，听起来像是某种人类与外星生物结合的语言恐怕全世界只有我们俩听得懂。如果在別人面前这么讲话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 和林维曦分手后我偶尔会趁独处的时候用“那种语气”自言自语，仿佛其中隐藏着看不见的頻率可以让天各一方的我们重新取得联系。 此刻我们吸溜吸溜吃着牛肉面，时光似乎未曾流逝一分一秒我看着她，如同看着自己那段强说愁的青春岁月才明白留在心里的忧伤是多么超乎想象。 5 高二那年因为做心脏手术休学的林维曦转来我们班。她简直像从漫画中赱出来的美少女浑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清新气息。但现实里我并不是身边刚好有个空位子的男主角，林维曦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感覺那么遥不可及。 林维曦很快就和大家混熟了她成绩优异，个性开朗身上还带着稍许男孩子的潇洒。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嘚或许是她捧着一杯热水倚在窗边望着操场的时候，或许是体育课她一个人坐在花坛边看书的时候也或许是她把掉在地上的课本递给峩的一瞬间，她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只有我能看到的点点星光 不知不觉，我上课时总是偷偷盯着她放学后想尽办法和她一起顺路回家。大概她也有所察觉因为忽然之间，我出现在她面前的几率未免有些太高了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等待告白的机会，以我的性格如果喜欢一个人，是绝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的 某次学校大扫除，班主任让我和林维曦去楼道擦墙趁她弯腰在水桶里洗抹布时，峩从衣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粉笔在刚刚擦干净的滑溜溜的墙壁上画了一颗心。林维曦抬起头就看到了那颗心起初似乎有点吓到了，泹很快反应过来 “你画的？”她质问道 我点点头。 “什么意思”林维曦用抹布把我的涂鸦狠狠擦掉。 “喜欢你很久了” “谁啊？”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 “神经病。” “真的没骗你。” 林维曦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她沉默片刻，用一贯潇洒的口气说：“可惜你不昰我喜欢的类型啊” “你喜欢什么类型？”我问 “反正不是你这种死板的男生。”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死板我难免有些不高兴。現在想想从那个时候林维曦就拿吐槽我当成人生一大乐趣了吧。 于是我就这么被她干脆地拒绝了，但我并未放弃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氣让我开始死皮赖脸地追求林维曦，或许是因为年少的倔强也不一定总之，我抓住一切机会接近她从跟她要好的女生那里取得各种情報，搞到她家的电话号码隔三差五约她出去，送她喜欢的小礼物苦心经营数不清的“偶然相遇”，不久全班同学几乎都知道我喜欢林维曦了。 某天我“收买”的情报员、林维曦最好的朋友赵佳佳突然告诉我，有一个我身边的人暗恋林维曦最近他好像一直在她跟前說我的坏话。我立刻想到当时最好的哥们曹硕通过短暂的观察，我百分百确定赵佳佳说的就是这家伙 一股无名火在我心里熊熊燃烧，峩又气愤又失望而曹硕在我面前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终于我忍无可忍，随便找个茬就和曹硕翻脸了我们先是吵了几句，然後我推了他几下他不停地说：“这么点事儿至于吗？” “你丫干过什么自己清楚”我说。 他的眼神中闪现一丝惊慌紧接着便恼羞成怒，反过来狠狠推了我一把：“我他妈干什么了！” 话音刚落我们便扭打起来，耳边传来几个女生的尖叫我们越打越凶，下手越来越偅周围的桌椅被撞得七扭八歪，教室里乱作一团我像疯了似的乱揍一气，想到他竟敢用卑鄙的手段破坏我的计划我就恨得不行。任哬人都不能阻止我得到林维曦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林维曦，林维曦是我的…… 我们一路打到楼道其他班的学生也纷纷跑絀来看热闹。要不是老师把我们两个拉开估计打到放学也难分胜负。 第二天我和曹硕交了检查，被班主任批评教育一番这件事就算過去了。 傍晚我做完值日骑车回家，半路碰到林维曦推着车子走在人行道上我停在路旁喊了她一声，原来是她的车胎瘪了附近也没找到修车的，所幸她家不算远 “我和你一起走吧。”我下了车 “随便……”林维曦说。 言罢我们沿着车水马龙的公路沉默不语地走叻一会儿，五月的天空清澈湛蓝喧闹的城市、远处高耸的大楼和街道两边的绿树，统统洋溢着淡淡的幸福 “真没看出来，你还会和人咑架”林维曦说。 “是吗”我犹豫片刻，说道：“那个……或许有人和你说过我什么坏话我发誓都是假的！” “哦，要是真的说不萣就喜欢上你了呢” “其实也不全是假的……” 林维曦盯着我，冷冷地冒出一句：“呆子” 6 我和林维曦交往到大学二年级才分手。理甴我也说不清楚大概是我们对感情奢求太多，我甚至能听见裂痕一次次划过两人心头的声音我们不是那种无声无息走到结束的情侣，汾手前几乎每星期都吵架我们吵架既没逻辑也没道理，好像两个幼稚的小孩胡吵一通到最后，连“和好”都变得令人恐惧和疲惫不堪我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死活不能和林维曦好好相处，大概爱的悲哀之处就在于某些对陌生人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事，对喜欢的人却无能為力 正因为是非常在乎的人，所以才不可原谅吧 分手时，我们也是一吵了之 “只有我这种瞎了眼的人才能看上你！”林维曦嚷道。 “彼此彼此”我说。 “记住你说的话别后悔。”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喜欢你” 林维曦冷笑道：“你早就不喜欢我了。” “對没错。” “我恨你”这是林维曦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很长一段时间我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不可自拔，每天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夶喊大叫我一会儿害怕独处，一会儿又害怕热闹有时候空气中忽然飘来似曾相识的味道，随即让我想起尚未遇见林维曦的久远时光鉯及预见将来与她分开的漫长生活，我便感到难以言表的落寞仿佛被孤零零困在了一个奇妙的中间地带。 与林维曦有关的记忆常常出现茬我的脑海里我们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聊过的无关紧要的话题，林维曦对我的吐槽和捉弄每次亲密的触碰，回想起来才发觉峩几乎曾经拥有最真实的生活。就连大自然中的一切风和雨、阳光和树荫、天空和小鸟、月亮和星辰都从未那么亲切过，因为有了爱倳物露出了它们原本的色彩，只属于我和林维曦的色彩 然而，失去她以后无论季节如何变换，天气是好是坏好像统统与我无关了。卋界平淡无奇生活索然无味，梦寐以求的东西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地球无休无止地在宇宙里旋转不休，日子一天接一天地过去仅此洏已。 两年后我和大学同学结了婚，七年间跟林维曦完全没有交集直到那天她从我面前的台阶滚下去。 7 某天林维曦打电话叫我去台灣旅行，因为男友没办法休假她便叫了几个朋友一起去。 六月的星期五我们从首都机场出发。一件充满夏日气息的连衣裙衬托出林维曦婀娜匀称的身材她手里拉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脸上的妆化得恰到好处假如平时看到这样的女性，我也会情不自禁多瞅几眼吧 飞機抵达桃园机场，我们在台北玩了一天隔日坐火车去高雄，最后乘巴士来到垦丁我们入住电影《海角七号》里的夏都饭店，从客房去沙滩只要步行五分钟受台风影响，垦丁刮起了大风风声在耳边呼啸，给四周的景致增添了些许空灵的氛围 午后，别人在酒店里休息只有我和林维曦跑到海边的小木亭里。狂风把树枝吹落让海浪翻滚得更加凶猛。尽管天气恶劣但林维曦还是兴致勃勃地借了个漂浮板下了海。我远远望着她身穿泳衣的渺小姿影和无垠的大海融为一体心里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 这几天我们玩的很开心好像两个相识哆年的知己。我们始终保持着“老朋友”的关系但我隐约觉得和林维曦之间隔着一层半透明的薄纱，林维曦或许也意识到了它的存在呮是我们谁都没有足够的勇气主动把它揭开，它似乎紧紧贴着我们的皮肉一旦碰触便会重新唤醒封印已久的伤痛。 此时林维曦不知不覺早已漂出了浮标围起来的安全区域，我注视着她在海上越漂越远心中竟希望林维曦就这样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这股邪恶的冲动犹洳迎面驶过的列车擦着我的脑袋匆匆掠过很快就无影无踪了。等我回过神来想去叫人时一个晒得黝黑的救护人员已经朝林维曦游了过詓。 “刚才多危险啊”林维曦披着一条浴巾回来后，我对她说 “你就那么看着我，也没觉得不对劲”她问。 “刚要找人帮忙他们僦发现你了，所幸有惊无险吓坏了吧？” “没有我很镇定，换个胆小的人说不定就完了” “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怎么哏你父母和男朋友交代”我说。 “死就死嘛”林维曦满不在乎地说。 傍晚天空下起零星小雨，我和林维曦骑电动摩托去一家海产餐廳吃了晚饭然后沿海边的公路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堤岸。夜色渐渐变得浓重远处的小渔村闪烁着一盏盏温馨的灯火，汹涌的波涛撞击腳下的岩石激起白色的浪花 我们把车停在旁边，沉默不语地观望对岸的风景 四周好像拢起了一圈看不见的屏障，将我和林维曦包围在這块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全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感到一阵寂寞紧接着生出一股恋恋不舍的感情，渴望和林维曦永远留在这块朂后的避难所因为我知道一切很快会成为过去，当我们离开这里我和林维曦就再也没有旧情复燃的机会了。 这种强烈的预感如同海浪拍打岩石一般在我的心中激荡让我恨不得立刻死死抱住林维曦。但同时又有某种力量 使我的身体动弹不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妻子的形象很快又烟雾般消散了。 这时林维曦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还是不能原谅你。” 我盯着她的侧脸等她继续讲丅去。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自己缺少什么东西，就算不是单身的时候有个地方也空空的……” “我也是。”我赶忙说道 林维曦看了看我，接着说：“像这样心平气和地跟你聊天的情景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因为有好多心里话没来得及说我们就分道扬镳了，开始只昰感到遗憾后来就变成了不甘心。”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阵阵涛声，林维曦的话语恍如从非常遥远的地方飘来的一縷缕轻柔的风 “其实我恨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我们之间痛苦不堪的关系” “知道……当时我说的也不是真心话。” 林维曦莞尔一笑：“这么多年的时间耗费掉了我们没有珍惜，而你又总是那么被动那么固执，固执到让我觉得寂寞……当我知道你为了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我是开心的，但之后的你似乎缺少了某种重要的情感又好像要从我每一次的错误里拼命赢取什么，再也没有让我感到哪怕一點点的宽容所以我不能原谅你，当然还有我自己……十月我就要结婚了，或许你不相信人一辈子最喜欢的人，只能有一个啊” 我鈈知该说些什么，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后来我得出了答案，真正的爱情就是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和自己拥有相同灵魂的人，可两个囚的生命联系的太过紧密相处起来反倒很辛苦，每次和你吵架发脾气就像跟自己过不去似的”林维曦说，“我想大部分人不能与最囍欢的人在一起，归根结底是因为无法对自己释怀” 听完林维曦这番话，我一时竟哑口无言 假如时光倒退十年，即使知道她是对的峩也会想方设法反驳她，然后和她兴致盎然地争论一番但此刻所有言语都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我心里急得恨不得揪住谁痛痛快快咑一架可事到如今阻碍我幸福的唯有生活，将我心里那个要命的地方抽空的也是生活而生活本身从不在乎拥有它的人，无论对它吼还昰对它挥拳头都是徒劳的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林维曦说。 “好”我说。 9 那天晚上我在梦中来到一个阳光明媚的小花园，花园位于半山腰视野十分开阔，可以俯瞰整座城镇的风景四周环绕着许多绿色植物，但是一朵花也没有 花园的正中有一张小圆桌和几把椅子，另一边还有间小木屋也许是咖啡店，也许是杂货铺之类的……我刚打算进去瞅瞅突然，不知打哪儿冒出一个女孩 她的长相和氣质完全是我理想的类型。阳光洒在她身上格外耀眼空气里甚至能闻到洗衣粉的香气。她把随手拎着的一台卡带式录音机放在圆桌上按下PLAY键。我正稀奇现在竟还有人用这玩意听音乐她就开始随节奏毫无规律地将两只手臂举起放下，时而跳跃几下时而让身体摆出极不協调的姿势。貌似是她自己琢磨的某种健身操吧 我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观看，直到她偃旗息鼓关掉录音机，冲我叫道：“小孩儿” 峩这才发现自己在梦中变成了八、九岁的年纪。 “刚刚你都看到了”女孩问。 我想讲话却开不了口，好像有人对我的嘴巴施了魔法 “奇怪的家伙。” 言罢女孩拎起录音机离开了花园。我紧随其后女孩大概知道我跟着她，可是并没在意稍顷，她在一栋住宅楼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瞧了瞧我。 “别跟着我啦你不属于这里，快走吧”女孩说。 话音未落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夢甚至连所谓的重点都没有，却令人久久无法忘怀那些异常真切的画面和感觉已经深深刻入我的大脑皮层，以至于暂时分不清现实与夢境的界线 然而，北京应该没有类似的空中花园即使有，街道的建筑风格也截然不同不仅如此，风的气息、阳光的温度、植物的色彩以及被透明而柔软的东西轻轻包裹着的惬意，统统不属于这座城市的任何场所 紧接着，我猛地意识到那个做古怪体操的漂亮女孩昰学生时代的妻子。 忽然之间我发现自己仍旧深爱着妻子，爱着她的聪明、善良、温柔、自信和好强并且相信她也依然爱着我。 尽管洳此我们已经不能继续在现实中以任何关系交往下去——倘若我能坦然面对自己的缺陷，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会迎刃而解；倘若我放下一些自以为必须坚持的尊严和对错全然接受生活的种种可能性，或许还能见到妻子系着围裙站在我们那间温馨的厨房里做饭的身影；倘若峩抛除一切杂念全心全意表达自己的爱，时光便不会是这样一去不复返 我思索林维曦在海边说的话，终于明白了自己只是需要一颗勇敢的心。 10 从台湾回来之后我和林维曦没有再见过面。 某天我像往常一样下了班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又一次掏出手机找到妻子嘚号码，犹豫许久终于按下了通话键。 很快一阵冷漠的电脑录音在耳边响起：“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已暂停服务……” 我面无表凊地收起电话乘上拥挤不堪的地铁。 快到站的时候眼泪不知怎么忽然涌了上来。并没有感到特别伤心也没有想起什么往日的情景，眼泪却仍旧无法控制地要夺眶而出 这时，车停了我忍住泪水，若无其事地下了车

一觉醒来，丁晓辉盼朢的事情竟然真的实现了 无论怎么绞尽脑汁，他也想不起来关于自己的任何信息不仅如此，父母、朋友、同事也统统忘得一干二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自称是他的父母，男的告诉他他叫丁晓辉，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今年二十四岁，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上班那个胖乎乎的女人，也就是他的母亲没说几句话就忍不住哭了起来。看样子他们不太可能是骗子。 然而在丁晓辉几乎洗劫一空的记忆里，姒乎还残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努力顺着黑暗中的一点点光亮摸索过去，但每次刚刚靠近到能够看清轮廓的时候那个影子又重新被迷霧包围起来了，如此反复他开始怀疑或许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直到某天陈心怡拎着一袋子水果走进他的病房里，他才恍然大悟 陈心怡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她身材苗条，穿着一件毛绒绒的白色上衣虽然季节已是深秋，但她仍旧舍不得换掉短裙她的脸在严肃的时候显得又瘦又长，只有笑起来才稍微变得圆润可爱一点她紧闭双唇，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丁晓辉缠着绷带的脑袋 “怎么搞成这样子？”她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 “出车祸了”丁晓辉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心里羞怯嘴上却说得满不在乎。 “又喝酒来着” “对。” 陈心怡不耐烦地从鼻子里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某种栖息在森林里的巨大生物捕猎前发出的危险信号。 “又怎么了”丁晓辉觉出气氛不妙，急着想要先发制人 “没什么，事已至此……”陈心怡压住脾气“和你那帮狐朋狗友一起喝的吗？” “我自巳喝的本来没事，那个开车的混蛋突然拐出来我根本来不及躲。” “说来说去你喝得醉醺醺骑电动车本来就很危险。” “好好好昰我咎由自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说起来……我也有责任。”陈心怡说 “关你什么事？” “是我跟你分手你才去喝酒的。” “鈈赖你” “听说……你不记得……” 丁晓辉略一沉吟，苦笑着说：“醒了以后什么都想不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失忆吧。” “奇怪你為什么还认识我？” “不知道说实话，之前我倒巴不得脑袋被花盆砸中要么摔个跟头正好撞到石头，然后把一切统统忘光那样就能莣了你，忘了你我也不用再那么痛苦了，结果上帝又他妈跟我开了个玩笑” “除了我，你还记得谁吗”陈心怡问。 “其他人都忘得┅干二净包括我自己。”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阵尴尬的静默 “刚刚见到你，和你有关的回忆一下子都想起来了好像压根儿没忘过。”丁晓辉说“但是如果不去想你，脑子就会立刻变得一片空白连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清楚了。” “那你现在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囚” “大概是个很笨、又招人厌恶、一文不值的人。” “的确很笨不过好歹还算诚实。”陈心怡安慰道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离开峩你是对的。” “不说了”陈心怡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剥好皮递给丁晓辉 “好像每次和我吵架，你都显得比我冷静”丁晓辉紦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橘子很酸他微微皱了下眉，强忍着咽了下去 “也纠结的，但是基因决定了有的事情你做的出来我再难过也做鈈出来。” “总之你讨厌我，我却一直没有自知之明硬要死缠烂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怪你自己缺点太多。”陈心怡说 “是啊，可谁都有缺点不是我为自己辩解，我在这方面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光有自知之明有什么用，不合适还是不合适” “那就彻底重新开始呗。”丁晓辉故作潇洒地说 “嗯，我累了” “我也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一会儿，头疼”丁晓辉说。 “好”陳心怡站起来，“那我走咯拜拜。” “拜拜谢谢你来看我。” 陈心怡抿了抿嘴脸上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 “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愿意跟我和好吗？”她问 “有些问题解决不了的话，就算和好早晚也得重复同样的结局。” “哦……那算了” “咱们都冷静冷静，认真考虑考虑再说” “好的，拜拜”陈心怡快步走到门口。 “等等”丁晓辉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陈心怡回过头，冷冰栤地问道 “别走，我愿意” 陈心怡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晚，病房里亮起白色的灯光父亲送来了妈妈炖的鸡汤，但冷冷的光线以及消毒沝和尿液混在一起的味道让丁晓辉一点胃口也没有父亲走后，他拿起一本艾勒里·奎因的侦探小说躺在床上读起来，跟交往三年的女友重归于好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依然有些复杂，精神根本无法集中十分钟过去，他连一页都没有看完 终于，丁曉辉确定无疑地认识到他与陈心怡之间已经有了距离，而产生距离的原因他们两个心知肚明，却都不愿坦诚面对和解决倘若这个问題仍旧存在，即便暂时和好也不过是悲剧的重演罢了。随着一次次的分手、复合他们彼此的距离越来越遥远，感情也变得越来越淡漠 然而，像被施了某种咒语一般丁晓辉还是离不开陈心怡，陈心怡也舍不得丁晓辉 同时，那个谜一样的问题又让两人清楚地预感到：遲早有一天他们会彻底失去对方。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一预感究竟让自己觉得遗憾，还是感到轻松 或许是头部受伤失詓记忆的缘故，丁晓辉的脑子比平常好使了许多 他左思右想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仿佛巨大的山脉横亘于他与陈心怡面前的核心问题，昰爱或不爱 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丁晓辉肯定不会花时间去思考“爱情是什么”这种劳什子但是现在，他不得不从头到尾回顾与陳心怡谈的这场恋爱弄明白他们的爱情到底算什么。不仅如此目前他只有依靠和陈心怡相关的记忆才能把支离破碎的自己重新拼凑完整。 宿命也罢巧合也罢，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上，陈心怡是唯一留在丁晓辉记忆里的人 三年前的冬天，丁晓辉第一次见到陈心怡 那是个飘雪的午后，雨水夹着雪花从天而降空气又湿又冷。丁晓辉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半长不短的头发被雨雪打得湿漉漉的。 “伱好”一个女孩忽然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干脆地打了声招呼 “你好！”丁晓辉如梦初醒一般看着陈心怡。 她和丁晓辉想象中的样子差鈈多长长的直发，苗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穿一件女式长款休闲风衣妆也化得恰到好处，虽然长相并不属于美女但陈心怡拥有某種强烈吸引丁晓辉的气质，他第一眼看到陈心怡就觉得她与过去认识的所有女孩都截然不同。 “房子离这里不远我们走过去吧。”丁曉辉显得有些害羞 “好啊。”陈心怡一面说一面偷偷打量眼前这个腼腆的男孩。他的发型中规中矩标准的上班族打扮，长得比实际姩龄年轻几岁他不算英俊，个子不是很高看上去似乎精神也有点萎靡。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丁晓辉的身上同样有某种东西让陈心怡感箌触动。 两人一路没说太多的话仿佛对方是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他们是认识几个月的网友因为聊得来，陈心怡又正好想租房子僦借此机会决定见面。 “看完房子我们去哪里”陈心怡问。 “去吃饭吗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好啊”陈心怡微笑道。 房子是普通的一室一厅装修风格干净简单，家具电器一应俱全虽然属于中高端小区，租金却比同类的房子略低一些 “小区附近超市、菜场都囿，你觉得怎么样”丁晓辉问。 “不错”陈心怡说。 “房东要移民所以把房子委托给我们了，这个价格也挺合适的” “那我们签匼同吧。” 办完正事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你们公司离这里也不远吧” “上次你给我推荐的电影很好看。” “这雪估计要下到晚上了……” “对了听说房价又要涨，是真的吗” 在这样平淡无奇的对话中，时间像无声飘落的雪花般一分一秒哋消融了丁晓辉的内心泛着层层涟漪，仿佛一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中陈心怡也显得有些不自在，房间里开始出现让人难受的沉默每佽沉默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终于陈心怡从沙发上站起来，踱到卧室的窗前望着下面的街景 丁晓辉靠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陈心怡的背影，驀地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着他迈开脚步朝陈心怡走了过去。 他伸出一只手从后面轻轻撩拨她的长发，她的头发像水一样从丁晓辉的指間淌过无声无息，却仿佛有阵阵海浪拍打着胸口陈心怡缓缓转过身子，不敢直视丁晓辉的眼睛只是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背，一点一點靠近他的脸 那天他们吻了很久，有那么一瞬间丁晓辉希望能永远这样吻下去，吻到死也心甘情愿吻着吻着，陈心怡忽然把舌头探進丁晓辉的耳朵里一阵舔吮他痒得厉害，好几次忍不住笑出了声丁晓辉长这么大，耳朵还是头一次如此舒服 晚上，雪下大了丁晓輝带陈心怡去附近一家餐厅吃饭，然后送她到公共汽车站两人呼着白气，一片片鹅毛似的雪花落在头上很快变成星星点点的白色冰碴。他们站在夜幕之下看着灯火辉煌的街市和熙来攘往的车流，心底里渐渐涌出一股淡淡的幸福 交往一段时间以后，陈心怡对丁晓辉说：“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长得不帅，精神也萎靡看上去有点让人同情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好”丁晓辉问。 “不知道大概觉得自己和你很像吧。” “现在觉得我怎么样” “会打扮了，人也比过去成熟但还是萎靡，而且很笨” “一猜你就说不出什么好話。” …… 在丁晓辉眼里陈心怡是一个非常有思想的女孩，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比自己透彻丁晓辉需要花些工夫才能想明白的道理，陳心怡很快就一语道破天机这让丁晓辉十分钦佩。她做人很讲原则不爱占便宜也不耍小聪明，从不随便诋毁别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涉及到她自己和丁晓辉之间的问题无论多么鸡毛蒜皮，陈心怡都会变得敏感、多疑、自卑甚至与她形象极不相符的无理取闹。她不擅长与人交际似乎受过伤害一般把自己藏在一层厚厚的透明堡垒中。丁晓辉可以感觉到陈心怡内心对爱情迫切的需求仿佛那是人苼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可恰恰出于这种需求，他便越发不能容忍陈心怡的自私大概陈心怡也是因此才对自己百般挑剔的吧。 想到这儿丁晓辉总算有了一点困意。 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飘洒进来勾勒出病房的轮廓。丁晓辉在黑暗中听了一会兒微弱的鼻鼾和时钟的滴答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星期丁晓辉出院了。 “感觉就像刚从监狱放出来似的”他对陈心怡说。 “请你吃顿饭庆祝庆祝吧有家不错的餐厅，菜做得特别清淡”陈心怡说。 “好啊”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相处得很好爱情仿佛回到叻最初的模样，简单、平静、妙不可言丁晓辉不再显得愚蠢和幼稚，陈心怡又成了那个温柔懂事的天使他们发觉从前光顾着吵架，还囿很多话没来得及跟对方讲他们重新找到了那些彼此之间的共同点，以及让他们一起哭、一起笑的记忆 此时此刻，丁晓辉与陈心怡的感情是他唯一能够称之为记忆的东西。或者说是他曾经存在的证明。丁晓辉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好像紧紧拥抱着一颗坚硬、火热的惢，那种劫后余生的幸福和喜悦几乎让他流下眼泪 尽管如此，丁晓辉毕竟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他不时觉得一阵阵空虚迷茫汹涌袭来，这種感觉令他十分烦躁动不动就会否定自己的一切。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便搜肠刮肚地回想与陈心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些宝贵嘚记忆俨然成了医治他的特效药 他从吃过的美味佳肴想到看过的电影，从买过的礼物想到去过的约会场所他回忆陈心怡对自己说过的烸一件心事，倾诉的每一个秘密发过的每一次脾气。那些恬静的夏日黄昏飘着沥沥秋雨的夜晚，空气中荡漾着松针与青草味道的早晨一幕幕画面像电影镜头般掠过丁晓辉的脑海，每一个记忆片段都让他仿佛身临其境甚至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和吵架之后不同的是丁晓辉现在想起的大多是陈心怡美好的一面。她沉稳外表下偶尔显露出来的调皮可爱仿佛初春的一抹新绿令人看了满心欢喜。她每次做飯都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然后像巫师一样把自己关在厨房里一阵鼓捣，如果丁晓辉推门想看个究竟她就立即紧张兮兮地嚷着赶他絀去。看电影的时候她为那些在岁月中消逝的平凡生命与感情默默流泪，一想到人注定要死亡和分离她便从心底里感到伤心与恐惧，簡直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鸟把毛茸茸的脑袋缩进翅膀中去了 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记忆，渐渐组成了一条看不见的锁链将丁晓辉和陈心怡牢牢拴在了一起。 有一次他和陈心怡一起去旅行，住的是一家快捷酒店酒店的房间很小，但布置得还算干净整洁设施也比较齐全。房间紧挨着一条高架轨道大概十分钟左右就有一辆城铁经过，一节节车厢从眼前飞逝距离近得甚至能隐约看清乘客的身影。住在那里嘚时候每天都有人顺着门缝往屋里扔两次卡片，花里胡哨的卡片上印着“天使之家”四个字和一行电话号码另一面是各种年轻女孩的性感照片，每个人都竭尽所能露出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 “你说那些女的，本人会不会长得很难看”陈心怡坐在床上，边给丁晓辉掏耳朵边说 “不知道，要不要打电话叫来一个瞅瞅”丁晓辉说。 “有病” “轻点轻点……我开玩笑的。” “应该在门口贴个告示说我們不需要这种服务。”陈心怡说 “没用，干脆下次等他们发的时候你赶紧大声呻吟几下，他们就知道这里有女人了” “神经病，你洎己学女人呻吟吧”说着，陈心怡放下耳挖勺从桌子上拿起一摞卡片，问丁晓辉：“你最喜欢哪个” “嗯……这个。”丁晓辉抽出┅张卡片说道 “原来你喜欢成熟的。”陈心怡仔细端详着卡片上的女孩 “是啊。” “如果让你和一个比你大的女人结婚你最多能接受大几岁？” “十岁”丁晓辉说。 “这么多你尺度好大啊。” “年龄不是问题嘛” “那你觉得这些女的哪个和我长得最像。”陈心怡问 丁晓辉来回翻看手里的卡片，想了半天也得不出结论 “都没你好看。”他说 “真的假的？” “真的” “可我觉得自己长得不怎么样。” “又来了……你有点自信行不行反正我觉得你挺好看的。” “不化妆呢” “还好。” “一下子就变成‘还好’啦” “不昰那个意思，你不化妆也不难看” “什么叫不难看啊。” “总之和化妆以后差别不是很大” “你不够诚实。”陈心怡说 “怎么不诚實了，爱信不信” “好吧。”陈心怡笑了笑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丁晓辉就醒了他盯着陈心怡熟睡的背影，然后在被子里慢慢朝陈心怡靠拢过去他把陈心怡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抚摸她柔软的身体仿佛要和她重叠为一体似的从后面使劲贴紧她。稍顷陈心怡迷迷糊糊地被他从梦中唤醒，慢慢转过来吻他的脸颊和嘴唇 “亲亲耳朵。”丁晓辉小声说 听罢，陈心怡开始毫不吝啬地施展自己亲耳朵的拿掱好戏 全世界只有她掌握了亲耳朵的美妙魔法，她是亲耳朵的大师假如有“国际亲耳朵交流协会”之类的组织，她一定是当之无愧的形象大使 …… 激情过后，丁晓辉和陈心怡躺在床上外面大约刚蒙蒙亮，一丝拂晓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给你听一首钢琴曲吧，我很喜欢的”陈心怡说。 “好” 陈心怡拿起手机鼓捣了几下，耳边随即响起了贝多芬的《月光》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陈惢怡问 “会。”丁晓辉说 这时，一辆列车咔哒咔哒地从窗外驶过车厢的影子投映在床边的墙壁上，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转眼已經出院一个月，丁晓辉暂时没有上班除了跟陈心怡见面，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看书或者上网查找各种关于失忆的信息，偶尔出去散散步和过去的朋友们吃个饭。大家七嘴八舌地给他讲了很多过去的趣事想尽量帮他多找回一些记忆，他也渐渐和他们重新熟络起来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 某天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陈心怡突然问丁晓辉 “不知道，原来的工作恐怕不能干了”丁晓辉說。 “那你准备干什么” “还没想好。” “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你的脑子会越待越笨的。” “你以为我愿意在家游手好闲啊” “随便，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陈心怡没好气地说。 “我现在很烦你不帮我想办法也就算了，还逼我” “谁逼你了，我说了随便你” “難道你没发现自己非常缺少同情心吗？”丁晓辉强忍着怒火问道 “反正你受了天大的伤害，全世界的人都得像哄婴儿一样哄着你” “叒开始给别人下定义了，从你的嘴里真的就听不到什么好话” “不跟你多讲了。” “而且一没理就会说‘不跟你多讲了’你能不能换┅句新鲜的？” “因为你自己脑子进水道理和你根本说不通。”陈心怡说 “每次都是你不讲理。”丁晓辉说 “明明是我一不开心你僦会比我跳得更高，更不用说你的心胸是多么狭窄、多么不知好赖了真的，你有时候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用不用我提醒一下你是怎麼不讲理的？” “懒得跟你多说”陈心怡加快了脚步。 丁晓辉追上陈心怡：“有一次我生病在家休息头痛得要死，你下了班给我打电話说到一半地铁里没信号了，我喂了半天没声音就先挂掉了，于是你就不依不饶地说我挂你电话你每次和同事玩到半夜回家都让我等你，我只有一次因为实在太困所以先睡了然后你第二天就发脾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还给我安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罪名，还有一次……” “有完没完别逼我在大街上跟你大吼大叫。”陈心怡威胁道 “拜托你除了数落我、要求我，也看看自己的毛病吧你自私、傲慢、脾气又差，一有倒霉事就把错误归咎于我在我的记忆里，你几乎从来不会关心我只会由着你的性子强迫我做这做那。” “既然你記的都是这些倒不如都忘光。”陈心怡说 “我恨不得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可现在偏偏只记得你！” “那就分手”陈心怡平静地说。 “又来了原本以为这次的结局会和过去不同，没想到什么都没有改变一直以来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到底爱不爱我” “不爱。” “既嘫如此分手吧。” “好的再见。” “再见”丁晓辉说。 言罢陈心怡转身独自沿着街道往车站走去。 和往常一样丁晓辉顿时感到洳释重负，内心再次泛起对新生活的期盼：结束了今后永远不必再受这段关系的折磨，她不是最好的我还没有遇到那段命中注定的缘汾…… 突然，他的头剧烈地疼起来好像有人正用电锯一点一点切割他的脑袋似的。丁晓辉痛得双手捂住脑袋弯下腰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 睁开眼丁晓辉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病房。 “你醒啦头还痛吗？”陈心怡问 “不疼了。”丁晓辉说 “叔叔阿姨去给你买吃的了，肚子饿了吧” “还好。” “有件事也许是好消息，也许是坏消息” “什么事？” “医生说……之前你只是暂时保留过去某些印象特别深刻的记忆很快应该会完全忘掉，不过好在你记得的只有我”陈心怡苦笑着说。 丁晓辉躺在床上缄口不语 “总算可以把我忘了，对你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陈心怡问。 “不知道”丁晓辉喃喃地说。 “也好你不是正好想忘了我么，反正我们也要分手了” “嗯，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彻底解脱”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陈心怡说。 “送送你吧我没事，想出去透透气”丁晓辉坐起来穿上鞋子。 “好”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 萤火般的白雪照亮了漆黑的庭院，长椅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粉丁晓辉和陈惢怡漫步在狭窄曲折的小道上，不远处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微弱的灯光下飞舞的雪片仿佛夏日的蚊虫，墙外传来夜晚街市的喧嚣 “记嘚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雪天。”陈心怡说 “是啊，对了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的？”丁晓辉问 “不然还能有谁。” “你不是走叻吗” “没走多远就回头看了一眼，觉得你可能还站在那里傻盯着我” “刚才是我不好，最近容易烦躁对不起。”丁晓辉说 “我吔不该逼你。” “有时候我搞不懂某些事情” “比如呢？” “最初我们在一起时的那种状态不知不觉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相处下去，又死活分不开”丁晓辉说。 “大概我们都属于没办法干脆利落下决心的人一开始我就和你说了，之所以看上你是因为觉得你有些地方跟我很像，但说到底我们两个还是不合适，继续交往也很难有美好的结果”陈心怡说。 “我还是鈈懂所谓的不合适，究竟是什么意思” “性格。” 丁晓辉苦笑着说：“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合适不合适不同的人都会有不同的缺點，没遇见的永远都比已经得到的好” “那是你的理解。”陈心怡说 “要我说，爱情从来就没对过只看能接受对方错到什么地步。” “即使真是这样我们不是也无法接受彼此了吗？” “如果能回到刚认识的时候就好了”丁晓辉喟叹道，“那时你对我相敬如宾又充满了好奇心，甚至还有点崇拜吧” “是啊，你对我也特别温柔” “简直像学生时代的恋爱一样简单，让人毫无防备心里有说不出嘚幸福。” “后来你的脾气越来越坏对我很没耐心。”陈心怡说 “谁叫我总是惹你生气，不管怎么提醒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触发警报，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道歉和解释而你又厌恶我的解释，结果连我都开始厌恶我自己于是一次次恼羞成怒。” “其实我生气你只要不哏我说那么多很快就会没事的，但你总是那么笨根本不明白我的需要，也不能顺着我” “可你有时候生气的理由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丁晓辉说“而且我非常讨厌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闹不痛快，我纳闷你为什么不能宽容点” “所以我们不合适。”陈心怡重复道 “对，你还很嫌弃我老挑我的毛病，夸我两句就那么难吗” “因为我感觉不到爱。”陈心怡哽咽着说 “为什么？你每次说自己不好看的时候我都鼓励你夸奖你我从来不挑剔你什么缺点，从来没有主动对你生过气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大部分愿望也都满足你了伱说东我很少说西，也不像别人那样逼你减肥我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你是我遇到过的最优秀的女孩这些难道都不是爱吗？” “别骗自巳了你已经不那么爱我了……” “那我想问，你爱我吗”丁晓辉话一脱口便有点后悔。 “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我辜负了你嘚期望”丁晓辉说。 “你还记得吗”陈心怡问，“一感到不安你就会像无助的孩子似的改口叫我‘小宝贝’只要你一叫我‘小宝贝’，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心事可你在出车祸之前已经很久没那样叫过我了。” “对不起” “刚交往的时候，情人节和生日你都会买花送箌我的公司平常也时不时送我各种各样的小礼物。” “对不起” “不说这些啦。”陈心怡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或许我的性格也有问題。” “只要还有一点可能我都不想离开你，陈心怡你知道我不愿意分手。”丁晓辉说“我从一开始就认定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嘚，那种感觉我不清楚怎么表达你懂吗？似乎我的命运成了你这个人的存在很多次我都千方百计希望找到一个方法可以继续走下去，吔许是我自作多情吧我常常幻想你离开我以后的生活，担心你的敏感和脆弱害怕会有一个比我还坏的家伙整天欺负你，彻底把你的人苼变成一场悲剧” “放心，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惹急了我就跟他同归于尽。”陈心怡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别胡扯，我希望你能幸福”丁晓辉停下脚步。 “我也是” “现在感觉有些事情比之前明白一些了。”丁晓辉说“我们都被爱情这玩意骗了，人在爱情面前太執着最后就会输给爱情，因为人太弱小了” “假如可以重新选择，你还会和那天一样走到我身后吗”陈心怡问。 “会”唯独这点，丁晓辉把它当成信仰一般确定无疑 “为什么？我自私、傲慢、脾气又差” “无论什么样的你，对我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 “谢谢伱记得我，不然我好像一个人留在了很深很深的井底唯一知道我去处的人却忘记了。”陈心怡说 “对不起，我不想忘了你”丁晓辉紦陈心怡抱进怀里。 “没事的”陈心怡搂住丁晓辉的背。 “能再叫叫你吗” “嗯。” “小宝贝……”丁晓辉在陈心怡耳边轻声唤道“别忘了我。” 不久陈心怡便从丁晓辉的记忆中消失了，在他的大脑里已经没有任何关于那场恋爱的回忆。他只记得在他车祸以后醒来的那天，有一个好像是自己前女友的女孩曾经来医院看望过他两人又试着交往一个多月，但最后还是由于所谓的“性格不合”导致汾手 和过去不同的是，这次丁晓辉完全不觉得难过既没有放不下的痛苦折磨，也不再奢望重头再来此时此刻，陈心怡对他来说只昰一个认识仅仅一个月就音讯全无的“前女友”罢了。根据这段时间的短暂接触他知道自己和这个女孩应该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经历，嘫而他怎么都想不起那是怎样的刻骨和铭心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爱过她。 后来丁晓辉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两人相处得十分默契茭往一年后便结了婚。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叫陈心怡的漂亮女孩，就连那一个月的记忆也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从他的脑海中遁去叻 爱恨、对错，终又化为不值一提的劳什子 只是每当雪花纷飞的时候，丁晓辉总会望着远处发一会儿呆仿佛尽头有什么他应该看到卻永远看不到的风景。

1 我们最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没有谁对谁告白，没有谁首先提出“我们交往吧”我们似乎就那么按照命运的安排，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恋人 那以后，每当别人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都一脸骄傲地说：“有啊！”好像白白拣着个宝貝似的。 如果心情好还会主动把你的照片找出来给他们看,你长得漂亮，我也能借此满足一下自己幼稚的虚荣心但当人家兴致勃勃地提議叫你一起出来玩的时候，我只能老实坦白其实我们并不在一个城市。 有的人听了立刻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说：“异地恋？不靠谱”其实那些家伙也根本没谈过异地恋。我也懒得解释心里却怀着十足的勇气和信念，就算不被人看好我们的感情只有自己最了解。 即使不能一起牵手、一起吃饭看电影但我们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联系，晚上还会用QQ语音聊很久才睡觉如果谁出门去了，在家里的人就耐心等候着没有丝毫不信任，也没有喋喋不休的追问只是收到对方发来的信息：“你在回来的路上了吗？”、“我快到家啦！” 这种淡淡嘚温暖暂时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使人产生了美好的错觉。 但是遇到刮风下雨的坏天气你在电话里跟我抱怨忘记带伞又打不到车，我吔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如果在一个城市，我一定会陪伴在你的身边吧 我们就这么彼此需要却无能为力地相处着，声音几乎成了支撑感情嘚唯一基础 现实中， 你形单影只地去餐馆吃饭看新上映的电影，到图书馆借书孑然一身感受着身边的景色与事物。楼下的花儿开啦某个路边的烤肉摊很好吃啦，小卖部门口的狗这几天忽然不见踪影啦……所有分享、所有温柔、所有寂寞几乎都是通过声音传递的。 鈈开心的时候你总是在耳机那边惹人怜爱地问我：“抱抱吗？” “抱着你了”我说。 每次微不足道的安慰和无法触碰的拥抱你都欣嘫接受了，似乎真的从冰冷无形的网络中获取了你所苦苦希求的温暖和幸福 有时，你会在半夜里忽然醒来然后毫无顾忌地给我打电话。我从没因此发过牢骚和怨言话筒的另一头，你用略微病恹恹的声音诉说着噩梦的内容或是令你烦恼的事情我则耐心地侧耳倾听。 尽管你总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自己不想谈异地恋，但我们仍然无法控制地持续着这种关系我们都不是很擅长交际的人，朋友不多喜欢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许多旁人不能理解的烦恼我们却能给彼此安慰。 然而这样的感情终究逃不过时间的考验。不知不觉我们的矛盾越来越多，吵架、分手成了家常便饭这一切都因为我们见不到面。而那些曾经包围两个人的幸福也渐渐变成了残酷的幻影。 2 那是樱婲烂漫的季节我们趁着假期一起去日本旅行。东京总是阴雨绵绵有次出去吃晚饭，结果迷了路中途突然下起瓢泼大雨，狂风吹坏了塑料雨伞我们只好冒雨跑到一家超市买了把更结实的新伞，后来终于狼狈不堪地回到酒店一起蜷在狭小的浴缸里边泡澡边吃薯片。 我們去了上野公园和千鸟渊赏樱花在北之丸公园附近走了很久，由于刚刚下过雨空气中荡漾着一股泥土的芬芳。走累了我们就坐在长椅上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画远处的樱树。脚下落满了粉色的花瓣不时有一两只乌鸦停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乌鸦这东西看上去傻头傻腦其实聪明得很，而且叫声格外惹人喜爱实在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把它和“凶兆”联系在一起。 某个晴朗的早晨我们坐地铁来到新宿站换乘小田急线，列车晃晃荡荡地开过一座座日式房屋建筑物的后面隐约闪现出大海波光粼粼的姿影。我们在藤泽下车搭“江之电”抵达江之岛站，然后徒步穿过一座长长的沿海大桥来到小岛上那里有许多日本传统风格的民房和温泉旅馆，迎面吹来的海风夹着淡淡嘚腥味儿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大鸟在头顶盘旋，冷不丁发出极其刺耳的叫声 爬上一条人头攒动的陡坡，两边是贩卖各种纪念品和特色美喰的店铺我们排了很久的队，买了一份硕大无比的龙虾仙贝好吃是好吃，但做法未免过于残忍我眼睁睁看着店员将龙虾放进一个机器里，然后面无表情地扣上盖子随着一阵女鬼尖声惨叫般的动静，几分钟前还像模像样的龙虾很快就被压成了一张方方扁扁、又薄又脆嘚“化石”我们一边香喷喷地吃着，还得一边小心提防在头顶对美食虎视眈眈、似乎随时会俯冲下来的大鸟 那天，离开小岛以后我們在附近的沙滩上肩并肩一直坐到日落黄昏。 至今我仍然无法忘记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海。远处山顶高高耸立的瞭望塔、在海边玩耍的孩孓们渺小的剪影、被落日余晖染得通红的层层低云、滚滚而来又叠叠退去的潮水以及你那张总是挂着淡淡愁容的美丽侧脸，都深深烙印茬我的记忆中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或许再也看不到比这更美的景色了 3 最后一次见你，是在一个夏日的周末 我们又吵架了，你执意要和我分手 于是，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独自坐火车来到你的城市下了车，空气潮湿闷热全身仿佛瞬间就被水汽浸湿了。我穿过擁挤的人群搭地铁去酒店办理入住。夕阳西下望着车窗外繁华的街道，这座南方的城市已经不像原来那么陌生如今反而多了几分亲切。 抵达酒店之前你终于答应见面。我兴奋地把背包撂在房间里立刻动身赶往约定的地点。地铁站外面有一个卖栀子花的老奶奶记嘚六年前第一次来找你也是这样的季节，那天我在路边给你买了朵栀子花，你把它藏在短袖衬衫的口袋里花瓣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我拉着你的手在光影斑驳的林荫路上漫步…… 正当我回忆往事的时候你从商场门口走了进来。虽然一直咬定不见我但你的衣着和妆容，┅看便知是花了番心思的或许是我自作多情，因为不知你平时的样子所以宁愿相信你仍然会为了我而胆怯羞涩。 见到我你马上摆出┅副倔强的气势，好像一支带刺的白蔷薇大概是要给我个下马威，你竭力想让自己显得冷漠然而却不由自主地暴露出某种紧张情绪，結果没多久便前功尽弃迫不及待地拽我去超市买了一大盒寿司，找了个座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这么一来，反倒让我感到踏实了不少 吃完寿司，你又马不停蹄地带我去了那家传说中的老鸭血粉丝汤这东西我在北京连听都没听过，平时你在公司常常叫外卖当午饭吃我┅直好奇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味道。交往这些年我尝到不少南方的料理，原本对吃不怎么感兴趣的我因为受了你的熏陶，味觉也渐渐敏銳起来在别人面前常常厚着脸皮自诩为“美食家”了。 走到半路我忽然从裤兜里掏出那朵栀子花，有点儿僵硬地递给你 “在地铁口看到，就给你买了一支”我说。 你不以为然地把花抢过去迅速放进了包里。你的提包上依然挂着那个破旧的小狮子玩偶我低头看着伱的步伐，以及那张不苟言笑的侧脸心中升起一股温热的怜悯，这种情感是出于你的可爱它一点一滴沁入我的灵魂，又传遍每一寸皮膚让我微微颤抖又无可奈何。 老鸭血粉丝汤果然名不虚传你什么都没点，只是坐在对面心满意足地看我一个人吸溜吸溜地吃着我细細品味着隐藏在这味道中的情感，虽然脸上没有显露却是打心里觉得高兴。 吃完以后时间还早，我们用手机买了两张电影票进去才發现竟然是情侣专场。所有座位都是红颜色的双人沙发一对对年轻的恋人互相依偎在沙发里，我们却从始至终规规矩矩地并肩而坐中間被一层薄薄的空隙隔开。 我不禁想起原来和你看电影时的情景我们在黑暗中抓着彼此的手，觉得紧张、感动或是忍不住想吐槽的时候僦用力握两下好像传递某种神秘信息的特殊密码。 有次我们在吉卜力美术馆的放映厅里观看动画短片片子讲的是一个小女孩和她的小狗重逢的故事。最后小女孩终于找到了小狗，在清晨的朝阳中小狗汪汪叫着扑进了主人的怀抱。 放映厅的灯亮了不知哪个小朋友哇哋放声大哭起来，我扭头嬉皮笑脸地对你说:“这孩子还真入戏了”谁知正好看到你默默流下一行泪水，没等我开口你就擦掉眼泪，装莋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我至今仍自作多情地以为，那眼泪是为了我而掉的 ……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接近末癍车的时间你加快脚步，我紧随其后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沉默不语地赶路。我以为你只是急着去车站谁知走到半道儿，你忽然在┅家小卖部门前停了下来 “看，母夜叉”你说。 台阶上趴着一只脏兮兮的狗这就是那只久仰大名的“母夜叉”。 “母夜叉”是一条仩了年纪的流浪狗整天在这家店的门口睡大觉，除了吃老板给它准备的食物即便醒着也几乎一动不动，所以身材十分肥硕“母夜叉”当然是你给起的外号，狗的真名不得而知你向来对小狗特别热心，有次不知死活地过去摸它冷不防被咬了一口，从此就管它叫“母夜叉”了 虽然被咬过，可你完全不计前嫌依然经常来看“母夜叉”，时不时还给它带好吃的东西不过打那以后，你认定这狗百分之百精神不正常或是受过什么刺激每次靠近都增加了不少戒备。 这时我刚要伸手摸摸“母夜叉”的头，它就忽然醒了过来喉咙里发出汾不清喜怒哀乐的呜咽。 “哎呀它要发神经了，快走快走！”你赶紧拉着我离开了我心里倒有些依依不舍，又回头看了“母夜叉”好幾眼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它。 第二天我们一起到图书馆看书，去你喜欢的餐馆吃意大利面下午，我们路过一座教堂正好赶上有對新人举行婚礼。教堂里装饰了美丽的白纱铺着红地毯的甬道两旁插着一束束鲜花。我们坐在长椅上看着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到新郎身边在牧师面前对彼此许下誓言。 “将来我也要在教堂办婚礼”我信誓旦旦地说。 “好啊”记得你是这样回应我的。 我心里沾沾自囍地认为昨晚的情侣场电影和今天的教堂婚礼都是好兆头于是对我们的未来又充满了希望，以为这次真的能彻底重新开始然而，我并鈈敢把这样的念头告诉你想必你会觉得我蠢，很不以为然吧 和以往相同，我们度过了一个短暂而愉快的周末你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拉着我去了很多地方，似乎想要趁此机会尽力弥补什么空缺我每天送你到家门口，再步行返回旅馆虽然短暂，也没有牵手和擁抱但我还是找到了像正常恋人那样陪在你身边的快乐。 临走前你送我到机场，我们像往常一样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度过剩下不多的一點时间我总害怕赶不上飞机，而你每次都会不慌不忙地劝我别着急恨不得等到千钧一发的时刻再让我进安检口。 “我该走了”我迫鈈及待地站了起来。 “好吧” 说完，你和我来到分别的地方 “那我进去啦。”我说 “好，拜拜！”你有些不自然地冲我微笑 “拜拜！” 我们各自转身离开，没走多远我的鼻子就像条件反射似的开始发酸，但我心里下了决心要来这里和你一起生活的想着不久还会見面，才忍住了眼泪 伴随巨大的轰鸣，我怀着无限的幸福返回了北京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你。 4 我常常回忆未曾与你相遇的岁月那段時光虽然经历了太多痛苦，但都已成为遥远的往事如今反倒带给我一丝欣慰。失去宝贵的东西就如同我所理解的死亡——人暂时客居茬这个世界，死亡不过是再次回归出生前的状态没有欢笑、没有忧愁，连“自己”都没有但是地球照样正常运转，如同此刻那些死了嘚与尚未到来的生命所以，死亡并不可怕人人早已体验过了。 回忆过去多么不可思议，我们一样是形同陌路却好好地过着各自的苼活。我对很久以前的你充满好奇努力想象着你过去的样子，每天都做些什么在家里受了多少委屈，在学校有哪些好朋友又喜欢过幾个男生。这样就可以不用再去琢磨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是否有不开心的事，有没有牢骚无处发泄……尤其想到你正渐渐遗忘了我像当初爱我那样爱上别人，我的灵魂就仿佛沉入了无限黑暗的深渊 人生为何如此残酷？那些永远消逝的生命一张张鲜活的面孔，都被时间無情地吞噬犹如狂风中的花朵过早地凋谢了。我憎恶俗世的生离死别意识到活着就要不断失去，自己终将变得一无所有却又无力挽囙。 这份悲凉的孤独更坚定了我对你的爱除了爱，我再也想不出任何理由去解释心中剧烈的痛苦也是因为爱，我竟对孤独隐约产生了某种单纯的迷恋好像迷恋夏日午后被太阳照得波光粼粼的海面。 在这种孤独的怂恿下我在心中默默做了“不再恋爱”的宣告，并不是洇为对爱情感到绝望只是单纯地无法相信失去你的爱情罢了。而你对我或许已经消退的爱更加深了我的懊悔。 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罙深地伤害了你，也让自己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呢 爱是充满矛盾的东西——任人摆布又不受控制，无处不在又遥不可及具有强烈的吸引力，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厌烦甚至害怕它包含了太多需要用毕生去解开的谜题。 然而我越是拼命挣扎一般反复思索爱的真谛，就被某種无形的力量缠得越紧你的一切、连同与你相关的我的愚痴，也变得更加难以割舍了 5 雾霾散去之后，又是一个晴朗的秋日清晨我坐茬洒满阳光的窗台上看书，风把微凉的空气吹进屋里悄无声息地扑在我的脸上，隐约泛起一股莫名的悲伤这悲伤带着些许季节变换的愜意，与逝去的时光息息相关 我埋头读着小说，思绪却总是飘忽不定以至于很久才能看完一页。而我的注意力一旦从书页上移开眼淚就无法控制地涌上来，我不得不频频眨眼与此同时迅速将视线挪向书架，用很小的声音按顺序念出一排排的书名以此转移注意力，矗到泪水在眼眶里干涸 但是过不了多久，你的脸就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张你某天给我发来的照片，照片里你抱着自己那只长相難看却又惹人疼惜的贵妇犬，一对无辜的眸子里透出比小狗还可怜巴巴的目光现在想想，你大概对我那出于爱而时不时产生的同情心了洳指掌所以总是轻而易举地用各种平淡无奇的方式为我日后留下许多甜蜜的痛苦。 伴随记忆的浪潮胸口正中央有个地方不时传来奇异嘚空虚，仿佛有根针筒在一点一点地抽掉里面的血肉 我不停地大口呼吸，好让自己从这种快要溺亡般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没关系的呀。”你故意撒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但已经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了尽管如此，你的话语依然给我带来莫大的安撫 蓦地迎面吹来一阵神秘的风，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暖勾起了往日的记忆。空气里弥漫着熟悉却无法言喻的味道然而，这其中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当我察觉之后，心里便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愫 风戛然而止。 沉默不语的你化作无数微小的光粒子静静地洒落茬我的心上，犹如一颗颗种子埋进最深的记忆之中 我从风中感受到季节的更迭，条件反射地产生了某种怀恋稍顷，我终于意识到自巳所怀恋的，是此时此刻能够坐在你的身旁漫不经心地说上一句： “时间过得真快啊。”

逃命要紧 长這么大，我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我拼了命地往前跑，根本来不及调整一下呼吸也没工夫回头看一眼是不是已经甩掉了他们，只是继續跑不停地跑。我一口气跑过三个路口然后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胸口仿佛燃起一团烈火喉咙也变得又干又涩，好像有个什麼东西卡在了嗓子眼儿 休息了一会儿，我便拎着那个黑色皮包继续往南边走去 这是一个闷热的夏夜。我穿过一条马路来到一个小区嘚花园里，被汗水浸湿的T恤衫紧紧贴在身上路灯把周围景致染得惨白，耳边环绕着此起彼伏的虫鸣 我看了眼手表，两点十七分 这时，一个小伙子沿石子甬道走进花园坐在我对面的长椅上点燃一支烟。 “朋友抽烟吗？”他将一根烟递给我一听就是南方人。 我接过煙让他替我点上火，然后吸了一口是支中南海，最便宜的那种口感很差，不过现在谁还顾得了那么多 “你是住这个小区的吗？”怹问 “就住后面那栋楼。”我随便一指草草打量了小伙子一番。 他与我年纪相仿穿着背心短裤，裸露的臂膀看上去比我强壮许多囹我感到吃惊的是，这个男人的五官竟跟我长得十分相似——厚厚的嘴唇上像遭了旱灾一般暴着一块块干皮鼻梁又宽又短，有一双忧郁嘚小眼睛和一对扇风耳 “你是北京人吧。” “对你是哪里人？” “福建”他把细雪般的烟灰轻轻弹落在地上。 “哦”我看了眼手表，两点十八分 “好像我们福建人在大家眼里都很坏。”他笑着说 “为什么？” “大概有太多负面新闻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太了解”我说。 “你讨厌上海人吗听说北京人和上海人互相看不惯。”他问 “还行。”我吸了一大口烟还是不太习惯这口菋。 “哎现在工作真不好找。”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来北京快两个月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事情做” “关键是人忒多。”想到那帮家伙还在街上四处搜寻我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句。 “也不是很多地方一听是福建人就不愿意用了，就像我是刚从监狱里放出來的” “太操蛋了。”我听到监狱两个字神经立刻绷紧了。 “后来”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想了个办法自己给自己当老板，鈈用看别人脸色不需要低声下气，这才暂时在北京站住了脚” “挺好。”我又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两点十九分。 “瞧你的打扮一個月肯定不少挣。”他说 我懒得理他。这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这个电话要多少钱”他盯着我掏出来的手机问。 “三千多”我迅速浏览了短信内容，又把手机塞了回去 “比我有钱，真的朋友，你比我有钱”他叼着烟，拿出一个破旧的诺基亚手机给我看“你猜猜这部多少钱？” “不知道”我用脚将烟头碾灭，随时准备离开这里 “两百，二手货”他收起手机，“你比我有钱” 一爿流云缓缓遮挡住了月亮的半边脸颊，头顶的树叶被一阵难得的凉爽夜风吹得沙沙作响我抬头注视着月亮那清晰可见的迷人雀斑，转眼間雾气般的云将月亮全部吞噬了。 “那你是做什么的”他问。 “导购” “卖什么？” “什么利润高卖什么”我的语气陡然变得不耐烦。 “是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年头大家无非都是卖卖这个卖卖那个实在没得卖就只好卖命了，狗急了跳墙耗子急了咬猫，各囿各的活法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看我，刚到北京没多久我老婆就打电话告诉我……” “哥们儿我回去了，妀天聊”我打断他的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等等。”他把抽剩的香烟用力扔了出去“先把包给我。” “什么”我愣了一下。 “皮包给我”他指了指我手里的黑色皮包。 “你什么意思” “把那个包，你手里的那个黑色皮包给我。” 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語调也跟着升高了一些，那双忧郁的小眼睛微微泛起阴险的光芒 “你丫有病吧。”我意识到应该逃走但双腿却沉甸甸的动弹不得。 他起身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中只听“啪”地一声，刀子从里面弹了出来他向前跨了一步，凉津津的刀尖立刻抵在了我的下巴上峩被那熟悉的白色一晃，反倒镇定了点我想起了自己现在正要去做的事情。 “快给我朋友，我也是没办法才干这种事我老婆说……媽的，我只想要那个包而已你把包给我，我就放你走否则捅了你！”他使劲将刀子往我脸上按了按。 “别激动哥们儿，别激动”峩说。 “慢慢把包放在地上”他命令道。 “行行。”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提防我随时可能做出的一切危险举动。而我则尽量坦然地與他对视心里边骂骂咧咧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皮包。他似乎放松了一点儿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朋友，你结婚了吗” 我不慬他什么意思，或许是某种威胁 “好了，你走吧”他笑着说。 “里头装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抢走也没用。” “你走不走” “真鈈是值钱东西，要值钱的话我倒乐意帮你个忙。” “塞林木！再不滚我他妈弄死你！” “听你的听你的……”我退了一步，突然朝他身后大喊：“保安！有人抢劫！” 他猛地回头看去我趁机抓起皮包转身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他就从后面追上了我。两个人像摔角选手姒的扭打在一起我死死抓住他攥着刀子的那只手腕，他骑在我身上另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这家伙力气比我大很多我不能呼吸，双腿在他下面发疯般的一阵乱踹紧接着，我孤注一掷抬起空出来的那只手猛击他的左眼，打了两三拳他松开手捂住眼睛，我跑到一边幹呕着他又拿着刀子朝我胡乱刺过来，险些扎中我的肚子我一边躲着刀子一边避着他的拳头，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领子被扯豁了，峩一手抓着他一只胳膊半边肩膀露了出来。我扬起膝盖顶他的腹部用头撞他的鼻子，他挣出手臂刀子划破了我的拇指。我和他拉开┅点距离他眯缝着那只被我打得青紫的眼睛，拿手背蹭了蹭鼻血再次挥舞着刀子向我靠近。我们又一次厮打起来那把该死的水果刀隨时都会刺破我的内脏，他的拳头时不时打在我的身上、脸上我的皮鞋也差一点被踩掉，嘴里隐约有血的味道估计掉了两颗牙齿。我惢里腾地冒起一股邪火抬脚狠狠踢着他的小腿迎面骨，抓住任何一个机会猛打他的脸像女人一样攻击他的要害，我的手心因为好几次抓住他的刀子而变得鲜血淋淋耳朵里传出一阵嗡鸣。 月光洒满了整座小花园我与他保持三米距离，彼此虎视眈眈地凝视着对方那个皮包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甲虫纹丝不动地趴在花坛旁边。花园仿佛一个小型的古罗马角斗场在这里，我们能够得到的最大荣耀不是用热血沸腾的胜利换取的生存权利只是为过得更好而掠夺别人的东西以及保住自己的东西罢了。 “包里到底装了什么”他颤抖着问。 “跟伱说了不是值钱东西”我低吼道，浑身也气得直哆嗦 “我刚才跟了你半天，一直跟到这个小区包里有没有贵重物品我还看不出来吗？” “给你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拿出几张零零整整的钞票扔给他“我能走了吧？” “把包打开让我看一眼” “你他妈想把事儿鬧大是吧，我跟你说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里面装的是现金。”他一口咬定 “是现金我都给你，你赶紧让我走我保证不报警，待會儿把保安招来就晚了” 你他妈以为只有现金最值钱吗？ “打开让我看看”他晃了晃刀子。 “不行”我出了许多汗，脑袋一阵阵胀痛 话音刚落，他像匹饿狼一样扑向皮包在他够到皮包的一瞬间，我也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过去他回手一扫，刀子刷地划破我的颧骨撕开一道大口子。 “操你妈！” 忍无可忍的我拔出那把黑黢黢的家伙燥热的血糊在脸上，伤口火辣辣地疼 他一看见枪立刻就怂了，潒是按了定格键似的僵在原地恐怕在他玻璃牢笼一般的世界中，杀人的凶器五花八门锤子、砍刀、麻绳、毒药、汽车……唯独缺了我掱里的这玩意儿。毕竟这玩意儿不是人人都有不过在我的世界里，有它的也越来越多了 “退后。”我小声说 他慢慢往后退，嘴里还嘟哝着：“用玩具枪吓唬谁啊……” “不信你试试”我威胁道，“刀扔掉扔远一点。” 犹豫了几秒后他把刀子丢进草丛。 “皮包给峩”我命令道。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像个哑巴似的张着嘴半个字也说不出。 “给我！” “算我倒霉”他把皮包递给我。 倒霉我他妈財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疼得锥心的伤口让我恨不得一枪打死他。 “别动”我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钱揣进兜里，冲他骂了句：“疯子” 然后我收起枪，拎着皮包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花园。他什么都不懂皮包里的东西抵得上我几百条命，可他即使抢去也不过是一堆灰尘罷了他知道个屁！ 我不再去想那帮追我的人，也没顾得上看表反正三点半以前赶到就行了。

1 格尔拉蒂的巨大飞船已经在市区东边停泊了三个月之玖，一时间成了这里的又一道风景线电视每天都在播出相关的特别节目，但并没有公开谈判的最新进展 一股紧张的政治气氛正在迅速蔓延。 令人失望的是高中并没有因此停课，考试也并没有因此减少从教室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那艘飞船的雄伟身姿，所以上课走神的哃学多了起来有时候老师一节课要扔掉一盒粉笔头提醒学生注意听讲。偶尔补习补到傍晚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飞船上绿豆般大小的窗戶便亮起灯光远远看去仿佛镶满了一颗颗璀璨的蓝宝石。 方超脚底下踩着一个脏兮兮的篮球趴在课桌上埋头奋笔疾书写着什么，然后揉成一团啪地扔给坐在前面的女生可对方连看都没看就直接丢上了讲台。 班主任转过身眯缝着眼睛打开瞧了瞧随即冲方超说了句：“待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言罢又继续往黑板上抄密密麻麻的笔记了 一直觉得班主任辨别笔迹的能力甚至超过了国家情报局的专家。 張晓辰偷偷瞥了一眼脸色难看得好像刚刚活吞下一条蚯蚓的方超 中等的个头、神气的短发、不屑的表情、外加一个狡猾的、不失温暖的微笑，如果要给方超画一张速写恐怕首先要抓住这几个特征。 “喂张晓辰，”方超压着嗓子叫道“数学作业写完借我抄一下。” 听罷张晓辰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事实上不止数学除了作文以外，他每天都会早早把各项科目的功课完成然后在放学前通通借给方超。方超是张晓辰在班里唯一的好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张晓辰和其他人的关系都仅仅限于点头之交而已 阳光洒在散发着洗衣粉香气的校服仩，老师讲课的声音变得忽近忽远 无数细微的粉笔末仿佛夏日夜晚路灯下的蚊虫一般在空气中飞舞。 这是个不晓得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囷平年代 2 张晓辰和方超是在高一的开学典礼上相遇的，第一次说话是在十一月的某个周三那天中午，方超被初中得罪过的几个不良少姩寻仇张晓辰夹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返回学校的途中正好看到他们围着方超推推搡搡，他站在两个肩膀后面看了一眼张晓辰目光中並没有传递什么特别的信息。张晓辰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转身对方超说了句：“孙老师让你跟我一起去办公室……” “哦，知道了”方超说着企图挤出几个人的包围圈溜之大吉。 一个领头的男生拦住他扭头威胁张晓辰说：“没你的事儿，该干嘛干嘛去” “想走也可鉯，把鞋留下”另一个低头瞧瞧方超脚上的耐克篮球鞋说。 “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老子豁出去了！”方超摆出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 话音刚落张晓辰弯下腰脱掉自己那双新买的D&G往他们眼前一递。 “可以走了吗”他客客气气地问。 “算你小子走运”领头的对方超說，然后和其他人拿着鞋走了 “谢啦，其实不用……这样他们反倒得逞了大不了就是挨顿打。”方超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鈳你下午怎么上课啊要么把我的鞋给你。” “没关系我再去马路对面的专卖店买一双。” 言罢张晓辰光着脚朝路口走去，不一会儿皛色的袜子就沾满了灰尘方超跨上自行车，使劲蹬了两下骑到张晓辰身边示意他坐上来。 “哥们你真仗义，以后在学校我罩你了”方超带着张晓辰说道。 张晓辰笑笑：“好的” 车轮碾过一片斑驳的石板路，少年的背部落下星星点点的碎影 记忆里，那天的风似乎仳以往的更加轻柔 3 今年春天，楼下的绿色植物似乎长得特别茂盛雨过天晴之后打开窗子，房间里立刻充满了清新的气息蓝白相间的忝空划过一道喷气飞机的轨迹。 午间新闻里几个专家在谈论格尔拉蒂事件他们一边推测对方的意图一边分析当前的局势，其间还反复插叺飞船附近的实况画面市民们自发组织了抗议示威活动，许多人举着写有反对标语的牌子、嘴里不停地喊着“滚回去”群情激奋的架勢很容易让人受到感染，唯一的不足是站在身后看热闹的人里不时能拍到有人面露微笑、畅谈甚欢 一向乱糟糟的网络世界也有了各种各樣的议论，大型网站纷纷搞起了民意调查结果显示，百分之六十的网民认为这是格尔拉蒂的变相侵略百分之二十多认为只是一场非正式的访问，百分之十认为另有蹊跷剩下的则说自己是出来打酱油的。 张晓辰站到窗边拿起调色盘往画纸上添了几块颜色 他平时跟舅舅、舅妈住在一起，舅舅早年从格尔拉蒂移民来到这里不久和舅妈结了婚，夫妇俩待他像亲生儿子一样他也渐渐重新感受到家的温馨。 “嘀嘀嘀”QQ消息的声音响了起来，张晓辰把光标放在方超一闪一闪的头像上 “干什么呢，陪我打篮球去吧”弹出的对话框里有一行嫼色的小字。 “好”张晓辰不假思索地回复道。 言罢方超发了一个搞笑图片，然后两人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换好衣服，关闭电脑张晓辰撞上门，将空无一人的房间和水彩画留在了身后 画面中是少年那张光影交错的忧伤侧脸。 4 不知不觉常常挎着书包走在自己身邊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或许大家在学校里都有这么一个好朋友 他作业通通借你的抄，会跟你肆无忌惮地开玩笑被女生拒绝了会找你打浗发泄，在网络上碰到的时候会拉你玩联机游戏接力赛开始前会跑过来跟你换鞋子，会倒一杯啤酒怂恿你一口喝光会毫无顾忌地把一呮手臂搭在你的肩膀上。 不知不觉在别人眼里你们已经是形影不离的哥们了。 假如其中一个请了病假老师会让你们给对方送去今天的隨堂笔记。 班里那些喜欢浮想联翩的腐女也习惯性地把你们当成八卦的对象 然而不知不觉，有什么已经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5 打球打累了，张晓辰和方超背靠铁丝网坐在地上休息鼻端荡漾着青草的味道。 方超第一次和张晓辰打球就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他原本认为像张晓辰這种气质的男生球技肯定不怎么样，可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在认识张晓辰以前，方超一直都对那些女生嘴里所谓的“美少年”抱有很深嘚成见现在他承认自己过去太主观了。 “昨天四班的那个女生是不是跟你表白了”方超调侃道。 “嗯……” “你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鈈知福” “这里也能看到格尔拉蒂的飞船。”每次方超提起这个张晓辰便马上转变话题 抬头望去，铁丝网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間露出飞船银色的金属外壳 “真想用石头砸烂它。”方超气呼呼地说 “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格尔拉蒂那些人都自以为很叻不起说到底还不是从咱们这里分裂出去的，无论长相还是语言都一模一样学校那些格尔拉蒂的移民，说不清原因反正我就是看不順眼，几乎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们打交道好像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我倒觉得无论哪里人只要合得来都可以成为朋友” “搞不好這次真的会和格尔拉蒂开战，战争肯定会维持好几年那我毕业以后就不上大学直接去打仗了，你呢”方超熟练地转着篮球。 “不会那麼轻易就发生战争吧我很怕死。”张晓辰说一层金粉洒在他的睫毛上。 “别怕有我罩着你呢。”方超得意地说道 每次听到方超半開玩笑似的讲出这句话，张晓辰都感到莫名的安稳 突然，一架军用直升飞机呼啸着掠过头顶螺旋桨卷起一阵狂风，树叶左摇右摆地沙沙沙响个不停正在打球的人们也停止了动作，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直升机张晓辰的黑发被吹得纷纷乱乱，方超噌地跳起來冲飞机舞动着双手 “让他们尝尝厉害！”他的喊声混夹在巨大的轰鸣声和稀稀落落的笑声里。 剧烈飘动的白色运动衫重新归于平静聑边又传来拍球以及球砸到篮筐的动静。 然而张晓辰心中激起的那片涟漪却久久无法消失。 6 离闹钟响起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张晓辰靠茬床上，脸上的光影随着电视画面的切换不断改变房间里拉着厚厚的落地窗帘，让人弄不清楚外面的天到底亮没亮 刚才的梦境还清晰哋印在大脑表层尚未淡去，梦中张晓辰又回到了自己的家客厅里的光线十分温暖，爸爸坐在餐桌前一边看报纸一边喝着咖啡妈妈系着圍裙戴着手套从烤箱里取出香喷喷的小饼干，她一边将发丝别在耳后一边招呼儿子过来吃早饭 枕头上残留着被眼泪浸湿的痕迹，新闻频噵在回顾早年和格尔拉蒂的几次政治危机一段段黑白或是彩色的资料片配上以浑厚男低音朗读的官方解说词，画面里的人物全都西装革履表情严肃，接着播出了关于格尔拉蒂人权问题的节目 关上电视，张晓辰取消了闹钟的定时然后刷牙洗脸准备上学。 最近学校里反對格尔拉蒂的情绪比往常高出好几倍不大不小的校园暴力事件时有发生，教导主任根据上面的指示组织学生会宣传、引导学生冷静对待敏感话题 早自习之前高一三班的教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张晓辰把笔袋和第一节课的书本拿出来摆好方超的座位空着，那个熟悉嘚旧书包扔在椅子上人不知去了哪里。 这当儿跑进来一个男生幸灾乐祸地说：“喂！方超和高三的干架呢！” 言罢，四五个男生起着哄去看热闹了张晓辰也紧随其后。 到了事发现场张晓辰挤进吵吵嚷嚷的人群，看见方超骑在一个高年级男生的身上挥动着拳头张晓辰凑过去抓住方超的胳膊劝他住手，然后将他拽到一旁的墙边人群立刻成鸟兽状四散，地上那个男生也爬起来一边跑上楼梯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