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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故事,本来无关于江湖。

然而,只因跟随了那个人的步伐,紫陌这个名字,却成了武林中一个神秘的传说。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凡是武林中九成九的新闻旧事、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各种绝密的情报,都汇集在听雪楼中一个叫岚雪阁的地方。

而在那个地方处理着各种资料,向听雪楼最高层传递着最急迫讯息的,是一个叫做紫陌的女子――那个奇异的女子,聪颖而博学强记,对如山堆积的文牒和纷繁复杂的江湖关系、了解的一如俯视自己手心的纹路。

听雪楼四护法中负责情报消息的,紫陌。

她的本名是紫黛,一个浓郁的令人沉醉的名字。

那不是好人家女孩儿的名字。父亲说。

然而,他还是按照妻子的意愿给了她这个名字。她的母亲死于生她那一晚,她的父亲一生清高桀骜,听不进任何人的不同意见,然而,终归还是听了一次妻子的话。

七岁,再次被贬官的父亲,抱着她在潮州寓所的花园中散步。海上夏季的风暴刚过,外面是满目的废墟,即使在这个县衙的后花园里,也是一片凄凉景象。

有一丛蔷薇因为没有及时架起来,被狂风吹倒了,藤蔓支离破碎的散了一地。残破的枝叶和零散的花瓣,在暴风雨后的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父亲闲的无事,便指着蔷薇,要女儿就此景做两句诗来。

眨了眨眼睛,她脱口说了一句:“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

然而父亲却在刹那变了脸色,严厉的看着她,直到孩子被吓得收敛了笑容,怔怔的看着父亲,不知道哪里出错。

“小小年纪,便做这种诗……必为失行妇也!”

七岁的她并不明白,失行是什么。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按着眼前情景,说的实话会让清高严厉的父亲动那么大的火气,并从此不再向以前那样的疼爱她。

一直到了十六岁,紫黛之名成为洛阳城风月场中的人人趋之若骛的招牌,每次笙歌散后,微醉初醒的她,才明白过来,那是父亲对她一生做出的预言。

然而,尽管父亲一生谏言多不被纳,他这一句话,却偏偏被上天应验了。

为人桀骜鲠直,所以宦途多不顺利,终生郁郁。唯一有些盼头的时候,也就是从潮州被召回京城洛阳,在礼部等待补缺的那段时期。

当时礼部侍郎谢梨洲,几次暗示父亲要得肥缺,经营活动是少不得的――然父亲不懂人情世故,也不往礼部衙门跑,只是一味的等着那些大人开恩下命。

洛阳米贵,生活不易,父女两人相依为命,清苦而安然,日子倒也平静。母亲死后父亲一直没有续弦,在很多事上,父亲是死心眼的――后来她发现,这种脾气,似乎分毫不差的被她继承。

她一直是好人家的女儿,虽然不是_罗满身,却也是深闺碧玉,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向世上大多数好人家女子一样,等待着被父辈们安排日后的命运。

那个时候她已经十六岁,已经明白了当年父亲口中“失行”对于女子来说,是什么样严重的罪名,然而,生性恬淡羞涩的她,持身严谨,远远与那两个字沾不上边。

她家租了一个小天井,独门独户,对着洛阳城的朱雀大街。

同一条街上,另有一处深宅大院,高大的门楼和森严的守卫,平日进出的都是一些带着危险气质的人物,身上经常闪烁着刀兵刺眼的冷光。

父亲曾皱着眉头说:那些人,都是以武犯禁的乱党――多怪现今朝政混乱,官府影响力衰弱,才会让那些江湖人士出来紊乱世道。

以武犯禁的乱党。她有些害怕起来。

因为家中清贫,使唤不起下人,经常要她出头露面,甚至不得不从那个大门前每天经过。经过那个大门时,她总是低着头,生怕那些江湖人士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然而,却一直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直到她在那个地方碰见了他。

很久以后再回忆,即使是命运转折的那一天,看起来也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刚刚下过了入冬第一场雪,外面滴水成冰。然而,她仍然不得不一早起来,去街道那一头桑树下的老井里提水。

匆匆梳洗了一下,用铜钗松松挽着头发,她提着木桶在冰冷的街道上行走。

天刚刚亮,灰蒙蒙的朱雀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那也是她为了避免抛头露面,特意选取的出门时间。指尖冰冷的要失去知觉,她蹒跚走着,吃力的提着满桶的水。

走过那个大门前,她照例低下了头匆匆而过。陡然间,空寂的大道上,急促的马蹄声如雷般急卷而来,裹着冷冷的风雪,转眼已在

她心下一惊,待抬头看见那几骑人马奔过来时,想要躲避,可自幼被缠足的三寸金莲却让行动不便,一脚踩在结了冰的地上,身子便是一滑。

如若这一跤她跌下,而那人只是纵马而过,那末,他们之间,便是空余这漫天飞雪,并无其他,更无以后的那个名唤“紫陌”的失行女子;

然而,她并没有跌倒,甚至连手中木桶的水也没有洒出半滴。

马是被硬生生勒住的,马上的人飞身而下,伸手托住了她的肩头,稳住她欲坠的身形,耳边只听到有人温言:“冲撞姑娘了,抱歉。”

她抬起眼睛,看见的是年轻公子清俊的脸,映着漫天纷扬而起的残雪,更显得苍白得全无血色,只有那目光还透着点生机,迷离中带着依稀的暖意,却不见底――那样的深渊,仿佛一眼看上去,别人看不见他的内心,却反而会坠入其中。

她只是略微愣了一下神,那个年轻公子却已经放开了扶住她肩膀的手,将另一只手上抓住的木桶递回到她手边,微微一颔首,便回首径自走了开去。与他一起来的有三骑人马,一色的玄色大氅,顾盼间英气逼人,不同于这个公子的病弱文静。

一行四人踏雪走入了那个大门,守卫们一见当先之人,齐齐下跪,恭声:“拜见少楼主!”

而那个青年公子只是微微点头,受了这样大的礼,脚下丝毫不停,一直向那个深深大院中走了进去,风雪在他身侧回旋,身形虽然单薄,但这个年轻人似乎带着难言的气势。

原来他便是那个大门后神秘帮会的少主人……紫黛拎着水,站在雪地里呆呆的想。

那便是以武犯禁的乱党?

不像……无论怎么说,都不像啊……自幼以来,她第一次开始怀疑父亲的说法。

那一天,一个紫衣丽人呆呆的站在洛阳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直到木桶中的水都结了冰。人渐渐地多起来了,一个个都惊异的看着她,其间还有几个纨绔子弟围观,嘻嘻哈哈的称赞她的美貌――她不得不走。

在走之前,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大门上的牌匾,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个字:

那以后,生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每日路过那个大门前的时候不再低着头匆匆而过,反而是放慢了脚步,眼角瞟着门内,仿佛期待着什么。

她也关心起有关这个“听雪楼”的点点滴滴。于是她才知道,世上

有所谓的“武林”,从邻舍小妹大婶那边她才听说,听雪楼来头不小,而且手下都是一群舞刀弄剑的亡命之徒,平日里虽然不在洛阳地界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所有人还是对它又敬又怕。

有什么好怕呢?他可是个好人呢。

她想着,想起那个公子迷离温和的眼神,嘴角就有羞涩的笑意。

有时,也会在听雪楼的门口看见他,他却大都没有留意到她躲躲闪闪的视线。偶尔也看见了,似乎也记得她,却只是微微一颔首,笑笑,没有做作,也不热忱,只是淡漠的笑,让人心里没有一点的底。

十六岁的她第一次知道心绪紊乱的滋味了……然而,她也是知道,作为官宦人家的女孩儿,她的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儿和这些江湖人士有什么联系的。

有时候,她想的绝望了,便恨恨的寻思:不是说,那边是江湖人、杀人放火都不皱眉头么?如果父亲真的不答应了,他带几个人闯到家里来,硬抢了走也好啊!如若是他、如若是他来抢的话……我是不会反抗的……啊,最多稍微骂他几句就好了。

少女一个人在那里左想右想,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紫黛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开始想着自己的装束,也开始学着在脸上淡淡的描画,希望自己能更漂亮一点。渐渐的,每一次她走在街上都有很多视线相随。其实,她私心里的希望――只是能让那个人有更多的可能注意到自己而已。

令爱越来越漂亮了。所有见到的人都那么说,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然而父亲却仿佛察觉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

女子的美丽,往往是取祸之道。父亲冷冷说了一句。

清高的父亲,拒绝了许多有权有势人的提亲――因为不愿意女儿去做小。那时候,她又暗自庆幸父亲一贯的桀骜不屈起来,继续沉迷于那个江湖的梦中,即使远远的看见了那个白衣公子一眼,便能痴痴想上好几天。

然而,那个人却只是淡淡的,脸上渐渐有憔悴的气息――听人说,那是因为他的父亲得了重病。于是,她便天天都在观音面前,开始祈求那个未见过面的老人的健康。

她只是把整颗心都放在那个人身上,丝毫顾不上其他。

直到那一日,官差破门而入,一条铁索带走了父亲,她才清醒过来,知道大祸已降临。

我爹犯了什么法?你们为什么抓他!

任上,贪污了国库银两!如今有人告发,要带他去刑部审问!

冤枉……我爹一生清白,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

她抓着官差的衣袖苦苦哀求,却被扯出了家门,踉跄跌倒在路上。平日的相熟的左邻右舍在门缝里看着,却不敢过来。不顾的矜持和体面,她哭了起来。

过了许久,忽然有马蹄声由远而近,停下来。她也没抬头,却听到耳边有人静静地问:“怎么了?”

居然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紫黛蓦地僵住了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如今满脸泪痕的苦相便被那人看了去。她只是低着头,抽泣着,也不作声。

“起来吧。”见她不肯回答,那人道,轻轻扶了她一把――果然是江湖人,也不如何拘泥于男女授受的规矩。

她顺势站了起来,嗫嚅着,低着头,飞红了脸,正待说什么,却听见另一行马蹄声急促的奔过来,马上那人一叠声的急唤:“少楼主!少楼主!快回楼去,老爷不好了!――”

那只手猛然颤了一下,她的心也随着一抽,抬眼看时,那人已经扭头看着听雪楼的方向,只是眼睛却依然平静,呵斥着来人:“江浪,如何能当街说起楼主病情!”

来人飞身下马,跪地称罪,可眉目间满是焦急之情。白衣公子放开了她,径自翻身上马,抖开缰绳,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她一个人站在街上,看着他绝尘而去,看着左邻右舍在门窗后躲闪着看她的眼神。想,他终究也是路过,偶尔扶了她一把而已。他的世界,是她完全不能了解的;而她平凡人的苦楚,也是不为他所知。

想透了这一层,紫黛的心便冷了一半。

她不再做以往那些旖旎的情思,那终究不能解救目前父亲的厄运。而那些武林侠士,恐怕也不能帮她一些什么――一切,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承担了。

那一晚,礼部侍郎谢梨洲遣了媒人来,想收她为第五房如夫人。

她想也没想,也顾不上羞涩作态,甚至没有询问在押的父亲的意见,自己一口答应了婚事。她需要借助谢家的势力……即使那个侍郎已经足以做她父亲。

第二天,周紫黛便出嫁了,没有三媒六聘,只是一乘花轿,便从侧门抬入了谢家。

三天以后,她的父亲洗清了嫌疑,从牢笼中走了出来,然而,那样清高桀骜的父亲却反而大骂起谢家的乘人之危,连女儿的自行允嫁,也被他骂为失行。

行……她却笑,莫不是她早就注定的命运么?

她成了谢家的五夫人,而父亲却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她也是安静的,每日只是从谢家的高楼上望出去,看见着那个神秘大门后的院子……有一幢白色的楼阁,孤寂的立于满院的青翠中,灯火深宵不熄。

她知道,在街上碰见他的第二日――也就是她出嫁的那一天,听雪楼的萧老楼主去世,近日来听雪楼中人马进出频繁,似乎有做不完的事情。

明白了当日他绝尘而去的原因,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只有淡淡苦笑而已。

一日午后,在谢家别墅小院中,百无聊赖的散步。

墙角有一架蔷薇,居然已经微微开了几朵花。今日记起,特特的过来看,却不由怔了一下,原来昨夜风大,竟然将那仅有的几朵花也吹了一地。

此时尚不是蔷薇盛开的季节,只怪这花开的早了,躲不过狂风,也就这般凋落成泥。

两年以后再见到他,却已经是恍如隔世。

“萧公子眼光也忒高了,莫非连洛阳城中的花魁紫黛姑娘,也不入你的法眼么?”不愿意放过有钱的大主顾,老鸨谄笑着,对雅座内的客人卖力的推荐,“来我们风情苑消遣的客人,不叫姑娘来陪坐怎么说得过去……何况是公子这样身份的人物。”

雅座中的数位只是淡然静坐,慢慢啜饮着面前的酒,外面的莺啼燕语竟似半句也到不了那些人心头。老鸨心里一怔,暗自叫苦:莫非,这次听雪楼的人来光顾这里,是解决江湖纠纷来着?

她正待退出,却见居中而坐的白衣公子放下了酒杯,眼也不抬的说了一句:“如此,叫紫黛姑娘过来吧……”

老鸨唯唯而退,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暗自对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那些是江湖豪客,得罪不起,小心服侍吧……等会有什么不对了,立刻躲一边去。”

姐妹们一听到江湖仇杀,脸色都变得雪白,只有她泰然自如,点点头:“妈妈放心便是。”

她自顾自走上楼去,脸色不变――江湖…只因了那个人,江湖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她心中一直珍藏的梦。即使是平日接客,她也多愿出去见那些姐妹们躲着的江湖豪客,听他们说一些江湖上的武林掌故,门派争斗――似乎,从那些人眼中,能看见昔日牵念过的人。

“不必进来,在帘外唱个曲子罢。”脚步刚踏到珠帘外,里面便有人淡淡吩咐了一句。她的脚

步止住了,然,并不是从命,而是再也迈不开步子……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他,是他!

她僵在了帘外,华丽的珠宝下,面容苍白如死。

寂静。她没有唱,里面的客人便也不催。

气氛有一丝丝的奇怪,甚至连风吹过来,都带着莫名的肃杀之气。

珠帘低垂,然而,尽管内心是惊涛骇浪,她却没有一丝的力气,去抬手拂开那帘子,看一眼帘后的人――回到洛阳后,到处听人说,这两年听雪楼声名鹊起,已经在他的率领下成为洛阳最大的势力,和原先执牛耳的天理会正斗的不可开交。

风尘中经年,她的消息来源已经越来越广,再也不像以往在小院中,只能凭着别人的只言片语,想象那个大门背后的他、是如何一个不可琢磨得人。

她现在已经打听到了他的名字,然,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两年了,在他的记忆中,恐怕也早已磨灭了那个提水路过的少女的影子了吧?

无论如何,她与他之间,已经是云泥般的遥不可及。

定了定神,紫黛终于恢复了常态,拿起了手中的红牙板,轻启檀口,就站在珠帘外,轻轻一字字的开始唱起曲子:

“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

“造化本是无情物,任它南飞又北飞!”

她唱的很哀婉,扫了大家的兴致,旁边的雅座里面已经有人开始骂。然而,珠帘后,那个人却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做声,隔了片刻,却道:“进来吧。”

紫黛怔住,红牙板啪的一生摔落在地上,手指微微颤抖着,忽然一咬牙,拂开了帘子。

她一进去,就听见他对着她,说了一句。眼神是寒冷而飘忽的,一如当年。

又惊又喜。他还记得她?他、他竟还记得她!

她脸上的笑容不自禁的绽放,然而,身子却忽然一轻,仿佛被人一把拎起,向前急推。她惊叫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觉得瞬间这个雅座内杀气逼人而来!

她身不由己的对着居中而坐的他冲了过去,白衣公子仍然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身后,目光闪也不闪,随手一掌推向她的肩头,想将她带开。

“天理会忒没人才,居然派你来刺杀我?”

漠然的,他看着她身后随之而来的某人,口中吐出了一句话,明灭不定的眼中杀气逼人。她的心飞快的往下一沉。

他那一掌推向她肩头。然而,目光瞥见,却略微怔了怔,掌势到了中途忽然一转,变推为扶,揽住了立足不稳的她。同时,他右手袖中流出了一片清光。

那是紫黛第一次看见他动手杀人,然而,她完全没有惊惧。在第一眼看到时,她便被那样妖异凄美的刀光迷醉。那似乎已经不是杀人之刀,而只是一阵清风,风过后,洒落了一阵斜阳下的细雨。

刺客的血洒落在楼面上,而听雪楼诸人脸色都不变。

“好了,没事了,紫黛姑娘。”短短的一刹后,她听见他在耳边说,温和而沉静。她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仿佛忽然又回到了十六岁那一年,只知道低下头,咬着嘴角。

他已经不记得她了……她心下一酸,本以为沦落风尘以来,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再打动她的心,然而,他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依然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罢罢罢……如今的她,不同于深宅大院里的好人家女儿,如今,有什么事做不得?趁着今日,难得见到那人……把心一横,她索性依了现在紫黛的身份,对那个离席欲走的人娇娆微笑:“萧公子,莫非是紫儿陋质,挽留不住公子?”

白衣公子反而怔了一下,停下脚步,看她。莫测的眼睛中闪过了叹息之色,淡淡问:“两年了,如何沦落至此?”

他果然还是认出了她……他眼睛中映着盛装艳服的自己的影子――那个艳名动洛阳的风情苑花魁:紫黛。然而,他却记起的却是两年前那个风雪中汲水的寒门少女,那个当街痛哭的绝望女子……她忽然羞惭满面,捂住脸流下泪来。

要如何告诉他她的遭遇。那只是一个薄命女子随波逐流的命运而已,在这些无所不能的武林人看来,那似乎只是软弱无能的后果。

谢侍郎家的主母好生厉害,容不得得宠的她,便趁着谢梨洲离京的空挡,叫了牙婆来,将她卖去了青楼。这个世道,女人的命运就像浮萍,吹到哪里,便是哪里了。

失行妇……原来,那真的是她的命运。

她再也没有留住他的勇气。然而,他看着她痛哭,没有再说什么,眼光渐渐转为温和悲悯,略微咳嗽起来,叹息了一声:“世情薄,人情恶……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能归咎于你……”

她哭的越发厉害,他的谅解和宽容,只是让她明白,命运让她和怎样的一个人擦肩而过。他解下手腕

上淡蓝色的手巾,覆在她腕上,然后带着属下拂开珠帘走下了楼。

外面斜阳依稀,白衣公子落寞的行来,抽出玉箫,随手敲击着走廊上的朱栏,今日的偶遇让他有些微的感慨,拍遍了阑干,他曼声轻吟:

“也应攀折他人手……”

高楼上,听着他渐行渐远时吟的诗句,她泪落如雨。

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咬着牙,她硬生生的止住了啼哭。事已至此,如果一味的啼哭,那末离他只会越来越远吧……她,总的做点什么了。

脉脉斜晖里,她用力握着手中那一条淡蓝色的丝巾,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半年后,风雪之夜,她挑灯踏雪而来,在听雪楼高门前,将那条淡蓝色的手巾作为信物,请求守卫转交楼主。

明晚日落时分,天理会第一高手云起受命、截杀听雪楼二楼主高梦非于北门长亭外。

飘雪的轩窗下,披着白裘的年轻人展开手中丝巾,霍然起立,冒雪而出,顾不上周围手下送上来的伞和大氅。

“紫黛姑娘。”在那个紫衣丽影将要转过街角的时候,他及时出门,走下台阶,唤住了她,将丝巾在手心用力握紧,眼神慢慢严肃起来――这个女子,似乎不知道自己这一来、就是要卷入无尽的江湖是非中去了呢。

萧忆情沉吟着:“你刺探消息,恐怕已招了杀身之祸――我派人护你回去罢。”

“那也是一时之计而已……难道听雪楼能护着我一辈子么?”在大雪中,洛阳的花魁蓦然回首,清丽的面容上隐隐有坚决无畏的光采,“紫黛心里有打算――我在洛阳好歹也算交游甚广,能给听雪楼带来各种需要的消息――公子如不嫌弃,可否让紫黛加入听雪楼,以供驱遣?”

听到那样的话,听雪楼的主人竟也不由怔了一下:这个女子,居然和几个月前在风情苑所见时,几乎宛如两人。

她便是这样留在了听雪楼里,然而萧忆情却一直掩饰着她的身份,秘密买下了风情苑,让她成为那里的主人,然后,再让那个地方成为听雪楼最秘密的消息情报来源。

她也改了名字,叫做紫陌。

去掉了原来浓郁的脂粉味道,而空余恋恋的风尘。每一日,她闲来便坐在高楼上,将阑干拍遍了,看着洛阳城中阡陌大道上车马来去,

在这个醉生梦死的世上,尘烟散后,还剩下什么呢?

大家改口称二十岁的她为紫夫人――她可以有权力不再去见那些她看不顺眼的客人,虽然这样,她的声名却在风月场中越来越大,人人都以一亲芳泽为荣,连天理会那个不可一世的总舵主江近月也不例外――世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便看的越是高。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

有时候,想起他吟过的诗,她也苦笑着自问。

今在否?不在,那早已不再……然而,不再,她反而能爱的更深沉。

一年多了,收集来整理好、送到听雪楼那边的情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

终于在那一日,他过来,在和她详细的讨论过武林最近传闻动向后,忽然说了一句:“一个时辰之后,听雪楼进攻天理会总舵……紫陌,你也跟着一起来看看吧。”

她怔住,不知是悲是喜。

他终于有了一击必胜的把握,终于要让她公开成为听雪楼的一份子,而不在是暗自布下的一枚棋子。然而……他看着她的眼神,却只是仿佛看着一个风雨同舟的伙伴而已。

或者,这样也好……对于她来说,只要挑一个近一点的位置,能好好的看着他就足够。

那一日,她第一次目睹了什么是江湖,什么是杀戮。

一日之间,和听雪楼在洛阳争霸的天理会被灭门。在萧忆情问起那个负隅顽抗的少年的情况时,机敏的、她马上提供了自己所知的情报。

然而,她没有想到这个白衣年轻人却用了那样的手段摧毁少年信念。在泼天的血腥中,看着碧梧下一袭白衣如雪的年轻公子,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睛和几乎是洞穿一切的冷漠,紫陌却忽然感到了寒冷――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离他很近了。

那种洞穿一切,只有在看着与己无动于衷的事物时候,才会拥有。

没有人能走近这个人的内心。

反而是天理会门下的那个少年――那个绝望的、痛哭着的孩子,却能让人由衷的感到生命的真实和成长的痛楚。这一点,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也曾经有过。

看着这个少年,阅尽风尘的她,心中居然有丝丝缕缕母亲般的温柔和触痛。

“黄泉还小,性子又偏激――你有空多照顾他,免得他堕入心魔。”回去时,听雪楼主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眼光从她脸上扫过,

紫陌的心里便是一惊,那眼色,似乎也是淡漠而洞穿一切的。她有些惴惴然:虽然在那个人身侧,却丝毫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打算。

但,既然是他吩咐过了的,她便是尽心尽力的去做。

那个叫黄泉的少年果然桀骜偏激的很,好几回她想着他该是辛苦练剑,需要休息了,去那间小屋子照拂他时,那个少年总是不言语,也不理睬,就当她是透明的一般。

紫陌见过的也多了,并不生气,将房子整理了,放下带来的新被褥衣服,做几样合口的小菜,便自顾自的离去。时间久了,这样的相处倒也不显得不自在。偶尔她问一句,少年也会“嗯”的答应一声,却不多话。

自从加入听雪楼以来,这个孩子简直是疯了一样的练剑――楼主指定让二楼主高梦非来教导他剑法。这二楼主在武学上督导的严厉几乎是骇人听闻,每一次接受指导回来,黄泉都能洗下一身的血水。

那一日听人说,少年有好几日没有从那个小屋子里出来过了――她便抽了个空过到那边去看看,推开门就闻见了饭菜发馊的气味,她心下一震:三天前她带过来的饭菜,黄泉居然丝毫未动!

黄泉卧在铺上,一动不动,她唤了几声不应,伸手一探他的额头,被烫的惊呼了一声。急急拉开被褥将昏迷的少年扶起来时,发现有一道剑伤从他的肩头直划到右胸,没有包扎,因为天气炎热,已经开始腐烂。

紫陌呆了呆,心下莫名的一痛。

那一晚,她请医买药,一直忙到深夜。

黄泉醒来时正是子夜,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紫衣女子清醒温柔的眼睛。紫陌看着少年睁开眼睛,那眼睛一瞬间柔亮的如同初生婴儿,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勺子,敲了一下碗边,如释重负的笑:“好了,乖孩子醒了……吃药!”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少年忽然将头埋在被中,痛哭起来,惊得紫陌手一颤。

从那以后黄泉便像换了一个人,对她显出极度的依赖和顺从。

少年的性格本来是桀骜而偏激的,情绪在两个极端之间剧烈的偏移,有时候甚至对着听雪楼主,都会露出冲动顶撞的气色。然,只有紫陌,只有她能用一个手势,甚至一个眼神来让他安静下来。

每当这时,听雪楼主的眼神深处便会泛起丝丝缕缕的笑意。

有一次她斜眼看见了,恍然明白过来,一股酸楚便从内心

压不住的冲上来――原来,那个人仍然将她做了一枚棋子,因为摆放的巧妙,可以用来牵制另一个有价值的下属。

这个人……究竟有多深的心计、能想的多远?

那种不惊轻尘、洞穿一切眼神,竟然激起了她极为反感的情绪。

什么时候…这个人会变成这样。完全不同于当年在朱雀大街上的偶遇时节,那个时候,即使是在漫天的风雪中,至少他的眼睛里还有一丝的生机与暖意。

难道他真的以为,这世上无论什么事情都会在他的控制之中么?

她无端端的气恼起来,一日复一日的放纵颓唐,并且再也不去见那个少年。

然而,她不去见黄泉,黄泉却自己过到风情苑来找她了。

“紫夫人今日不见客。”楼中的侍女匆匆的拦住,然而少年阴沉着脸,劈手给了她一剑,血溅出来,侍女惨呼着倒下。

“什么人这么大胆……”门被猛烈的推开,坐在恩客怀中正喝了半杯合欢酒的紫衣女子皱起了眉头,抬头斥问,然后脸色慢慢苍白下去。

“黄泉?”她怔住,不敢相信这个少年会擅自离开听雪楼找到这里来,脱口惊呼了一句。少年站在门口,仿佛被室内旖旎糜烂的甜香熏得不敢进来一步,只是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眼眸暗淡而涣散。

紫陌心头一紧,记起了当日黄泉在得知天理会真面目后,绝望下疯狂的行为,手指扣紧了桌子底下的机关。

“唰。”黄泉忽然出剑,剑光如同匹练般闪过,她身侧恩客连拔剑都来不及,一腔热血便从颈子里冲了出来。好快的剑法!紫陌暗惊,跟着二楼主这些日子,这个孩子的武艺竟然精进到了如此!

他若是上前一步,我就用暗器杀了他。

咬着牙,紫陌下了决心――她知道黄泉偏激的性格,一旦翻脸,当真是六亲不认!

然而,黄衫少年只是看着她,眼神凶狠而冰冷,甚至带了疯狂和阴暗,瞬间万变。但是他却没有动。她的手指扣在暗器的扳机上,手渐渐颤抖。

忽然间,黄泉用力将剑扔在地上,回头冲了出去。少年从楼上跌跌撞撞的跑了下去,一路上不停地用头疯了一样的撞击着廊上的柱子,发出嘶哑而绝望的喊声。

紫陌惊得呆住,等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他的影子。

走到廊上,外面夕阳如血,她深深叹息,扶栏看着远方。手却忽然一震――栏杆上洒上了他鲜红的血迹,染的她满手都是。

风柔和的吹来,那是一个安宁美好的黄昏,不知道为何,整整两年没有再流泪的她,忽然用沾满了血的手捂住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十六岁……都是十六岁。

这个孩子和她,在这个年纪里,都经历过怎样的幻灭和磨难。

她想,她可能真的是在乎那个少年的。

几日后,萧忆情的手书在眼前展开,紫陌的手却微微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居然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简直是不要命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竟允许他去刺杀武当掌门?你明明知道他不是对手!”气急交加,她第一次忘了在那个人面前保持风度和敬意,对着听雪楼主人大喊。然而,白衣的楼主只是微微笑了笑,看着榻上昏迷的少年,缓缓道:“那是因为…我觉得,借着他当时心中的力量和必死的意志,他并非不可能为我除去出云子。”

紫陌惊住,抬头看着萧忆情的眼睛。

冷漠而迷离,深的看不见底――那还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眼神么?

“紫陌……”昏迷中的少年嘴角滑落出一个名字,惊动了一屋子的人。墨大夫舒了口气,拔起了银针:“好了,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悲喜交集,她的心忽然间充满了柔软的感情,不顾所有人都在一旁,推开大夫,扑过去抱住了榻上的黄泉,哭了出声。

大家都不说话,萧忆情也只是淡淡在一边看着,看着她痛哭的脸,看着少年醒转后复杂的神色。冷冷的目光中,忽然也闪过一丝微弱的温暖笑意。

蔷薇开的时候,紫陌看见那个绯衣女子。

白衣的楼主侧脸看着她,眼神是专注而沉默的。然后,楼主亲自引导她来到听雪楼的大厅内,见过所有人,那个绯衣女子却只是用冷冷戒备的眼光,看着将来的同伴。

“我叫舒靖容……大家叫我阿靖便好。”

一一见过了大家,许久,那个女子才淡淡说了一句。然而这一句话却在人群中激起了微微的议论。紫陌心中也是一震:舒靖容?血魔的女儿么?

“好了,大家都见过了――以后靖姑娘,便是听雪楼里的女领主。”微微咳嗽着,楼主用目光扫视所有人。人群静下来――请一个邪派女子来出任楼中领主,楼主他……

那个绯衣女子当众单膝跪下,低头:“我舒靖容愿意加入听雪楼、供楼主驱谴,百死而不

回――直至你被打倒的那一天!”

直至被打倒的那一天……奇怪的宣誓效忠,大家不由一愣。

“咳咳……”萧忆情苦笑着,咳嗽,然后问,“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发觉我不是最强的,你自己能杀死我或者别人比我强,你就会立刻背叛,是吗?”

“哈……那叫什么背叛啊。”那个绯衣女子冷冷地笑了起来,带着微微的冷峭,抬眼看他,“难道你会信任我?如果你不信任我,那谈得上什么背叛!而且,我只佩服强者,只追随最强的人――如果你能被别人打倒,那么我当然要离开你!”

连紫陌都微微动容――他、居然敢起用这么危险的女子作为左右手么?

然而,白衣楼主只是连连咳嗽,苦笑,并没有说什么。

“公子,这是我所能收集到的有关舒靖容的资料,请过目。”当晚,她便把所有有关这个女子二十岁以前的资料,都送到了楼主的书斋里。顿了顿,紫陌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忽然低声道:“据可靠消息,靖姑娘在十八岁那一年,曾与二楼主相识。”

“不必说了……”萧忆情却打断了她的话,拿过那一叠文书,看也不看的在灯上烧了。

素来楼中有传言,二楼主高梦非不甘于人下,久有背叛之心――新来的靖姑娘与其有瓜葛,以楼主为人之深沉精明,又如何能毫不过问?

“我与阿靖今日相识,一切便是从今日开始,昨日种种,不必再过问。”

看着有关一切在灯火下化为片片灰烬,萧忆情却是淡然说了一句:“她亦没有问过我以前二十二年间的事情。”

紫陌看着他眼中的波动,不由苦笑。

只有相关的命运是不能被他所控制的……在说起这个女子名字的时候,楼主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情愫,已经确切的告知了她一切。

原来,他亦非太上忘情。

然后,她就感叹――那个舒靖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由资料看来,绯衣女子绝非简单人物,可以说看惯了事态炎凉,风起云落。然而,楼主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两个人相遇前,他们各自都经历过太多。

然而,即使如此,他和她,还是能穿过以往所有人和物堆积起来的屏障,一直走到对方身畔去――或许,那就是命运。

紫陌走出白楼,正当盛夏,空气中暗自浮动着蔷薇的芳香。

她转过一条小径,忽然看到那一身绯衣,

蔷薇花架下,那个叫舒靖容的女子正抬起手,抚摩着一串垂下来的花,血薇剑绯红的光芒映着她清秀的侧影,她的眼神冷漠而倔强,却含着淡淡的忧伤。

仿佛是一朵盛开在野外的蔷薇,用骄傲的刺来维护着脆弱的花蕊。

“靖姑娘。”忍不住,她唤了一声。

绯衣女子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身侧发出轻微“铮”一响。紫陌知道那是血薇剑弹出剑鞘的声音。然而,她只作不知,微笑着过去,与她并肩在月光下看花。

“这些花开的当令,才这般繁茂。若是早了或者迟了,便少不得风雨摧残,化成了土。”微微笑着,紫陌说了一句。

阿靖看了她一眼,眼色却是冷冷的,淡淡道:“无论开在哪一季,终究会化为尘土。”

紫陌怔了一下,惊讶于这个同龄女子居然有着和楼主相仿的洞察力,却再一次微笑了起来,摘下了一朵花,簪在发间:“所以,花开堪折直需折啊……莫待无花空折枝。”

不等绯衣女子回答,她轻盈的走了开去:“黄泉还在等我回去,先告退了。”

月光很好,她的心情忽然也很好。

往日种种,转眼间,仿佛都如过了季的蔷薇,一起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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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回家乡,在村里到处走走,曲径通幽处,一堵和村史一样古老的残墙颓壁横在眼前,用手去摸,仿佛触到了岁月深处,不由泛起许多沧桑之慨。

  凄冷的清泉映着同样凄冷的月光。在凄冷的二胡声中浮想翩翩,有一种深深的感动。

  第一次读到长烟落日孤城闭,羌管悠悠霜满地,辨不清是悲怆还是悲壮,只觉得美,一种极致的美,不敢靠近的美。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仿佛一个绝望的美人,冷艳逼人。

  马上瑟琶关塞黑。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激越中的苍凉,凄厉逼人。

  千里孤坟。明月夜,短松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战地黄花,如血夕阳。

  “五年前的上海,一个有月亮的夜晚……老年人回忆中的30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30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色也不免带点凄凉。“张爱玲以出奇的冷静和淡漠,不经意间便营造了一份苍凉之美。

  人生的凄苦与景物的苍凉一样,都可以诗化成美,让我们时时感动,深深感动。拥有一颗诗心,真好!

  人生,其实是一个选择的过程。

  选择的后面往往是遗憾,但我们必须选择。

  两个人走进麦田。只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摘取最大的麦穗。其中一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两手空空,失去了选择的机会。另一人摘下了麦穗,但他很快就看到更大的麦穗,他选择了,也遗憾了。

  有两个蜗牛,各选择一棵树爬上去。显然,爬得快的不一定爬得高。人们注重的往往是结局--谁爬得高,而不是过程--谁爬得快。两个蜗牛不可能知道哪棵树更高,但它们必须选择,它们选择的出发点,便是自己的位置,位置选择了它们,它们选择了道路。

  我们常常说不清楚,是命运选择了我们,还是我们选择了命运。只能说,选择就是命运。

  真善美是事物的三个方面,并非一个整体。美也可以是不真不善的,比如塑料花、罂粟花。森林里那些美丽的毒菇,还有蒲松龄笔下的诡秘之美、狰狞之美。

  外国有个画家以画艳尸名世。他在塑造美女之死时有一种虐杀的快感。人们并不因其邪异而抹杀其作品的艺术魅

力,苟且称之为残忍之美。

  邪恶也是一种心理需求,比如罪恶快感,也具有一种美。畸恋、婚外恋、所有反道德的情爱,其稳秘之美、乏善之美,对某些人来说,更具诱惑力。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坏“,也是美的另一面。

  劝世贤文有“敬人如敬己“之句,不少人只理解为“像尊敬自己一样尊敬别人“,我认为还有另外的意思,尊敬别人,自己也得到尊敬。

  “敬人“不能曲意,也不能盲目。其实,只要你不狂妄自大,你会发现许多人都有某些方面值得你去尊敬。

  “敬己“不比“敬人“容易,也不比让别人尊敬自己容易。真真正正觉得自己可敬,除了各方面的表现,还要有“慎独“的功夫,不欺暗室不欺心。

  敬天地以重环保。敬父母以正人伦。敬宗教以存善念。敬社会以守法规。敬生命以惜万物。敬花木以悦性情。敬君子以泓正气。敬小人以化邪心。

  “如果你遇到一个温柔无比的妻子,你将是一个幸运儿;如果你遇到一个蛮横的妻子,你将成为一个哲学家。“人们把苏格拉底的这句话视为戏言,我却认为是至理。假如你在社会上受到伤害,妻子的温柔抚慰可以化解你的痛苦,使你重新振作起来走向社会。假如你受到妻子的伤害,你连可以倾诉的人都难以找到。任何伤害都有比不上妻子的伤害更使人感到人生的孤独无助,感到人生的痛苦。而孤独和痛苦,正是对人生进行形而上思索的温床。

  当你对某个人心存不满或与某个人有点龉龃时,冷静想来,有可能是你不够宽容。

  在好多时候,宽容是不亚于正直、善良之类的美德。

  善良的人不一定宽容,善良主要是同情弱者,悲天悯人。他对那些不需要同情、怜悯的人,有可能横挑鼻子竖挑眼,斤斤计较。

  正直的人不一定宽容。正直主要是正义感强,是非分明,言行率直。他也有可能尖酸刻薄,苛求于人。

  宽容的人如果缺乏正直之心,也容易流于糊里糊涂的老好人,善恶不分,是非莫辨。

  水至清则无鱼,说的是宽容之道。动辄割席断交,我不敢苟同。

  好多时候,语言是多余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好多时候,语言是不可信

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转眼间灰飞烟灭,反目成仇。

  恋人间脉脉含情的凝眸,胜过千言万语。

  埋头苦干的人,往往有专注、执著的目光。

  有思想、有内涵的人,往往有睿智、深沉的目光。

  高明的领导者往往不易为语言所左右,他懂得观察别人的眼睛,也想信自己的目光。

  许多人用这个题目写过文章,但我仍然认为有写一写的必要。

  喜欢是浅层次的好感,不具备强烈的排他性;爱则不然,爱一个人,也想独占这个人,其副产品便是嫉妒。

  在男女之间,除了爱与喜欢之外,还有欣赏和崇拜。欣赏是对岸的风景,可以只观其一点,不涉其它。欣赏接近于喜欢。喜欢是近距离的欣赏,可以平视,也可以俯视。崇拜比欣赏更需要距离,对方不是在天上,便是在峰巅上,你只能仰视。

  喜欢是清清浅浅的小溪,可以一眼见底。喜欢一个人也不羞于让对方知道。也因其清浅,渗进一点异物,喜欢便不复存在了。

  爱是大海,深不可测,包容一切。

  喜欢一个人,会去计较对方的缺点,而爱一个人,却看不到对方的缺点。

  喜欢、欣赏、崇拜,都可转化成爱,但爱一旦不存在了,就无法还原为喜欢、欣赏、崇拜。

  喜欢的反义是讨厌。爱的反义不是恨,恨只是爱的延续,爱的反义是淡薄。

  颗粒饱满的稻穗是低着头的,只有空瘪的稻穗才昂着头。

  有份量的东西总是沉在深不可测的水底,只有轻飘飘的东西才浮在水面。

  我实在找不到有什么品德能比谦逊更容易获得人家的好感和友谊。

  谦逊必须有谦逊的本钱。谦逊的本钱与骄傲一样。没有一点本钱的“谦逊“其实不是谦逊,只能叫“自知之明“,这类人比那些自傲得莫名其妙的人可爱得多。

  谦逊的人虽然知道自己之所长,但更知道自己之所短。

  有些人心里自傲得不行,却装得很谦逊。这些人比自傲得表里如一的人更讨厌。

  就像自认虚伪的人并不虚伪一样,自诩谦逊的人也不谦逊。

  自傲的人其实是很吃亏的。他与谦逊的人取得同等成绩时,前者得到的往往是妒忌,后者得到的往往是尊重。

人,你要淡忘。因为你帮助他时已获得了心理上的满足,你不必去记得对方欠你一份情。如果他值得你帮助,你帮助了他,这件事就已完成了;如果你后来才发现他不值得你去帮助,你对他的帮助已成为过去式,你又何必对此耿耿于怀呢!忿忿不已,只会破坏自己的心情。

  如果昨天你取得了引以为豪的成绩,今天最好把它忘得干干净净。昨天的成绩只能证明昨天,不要让它成为包袱,成为骄傲的资本。在今天,还要以从零开始的心态去做你要做的事,不要生活在过去成绩的光环中,还要有意识地避开“马太效应“。撇开昨天的成绩,也许你会发现,其实今天的你并不比别人出色。这样会使你懂得谦逊,也会激发你努力去创造明天的辉煌。与人有点龉龃时,淡忘会使你宽容。如果你有一段耻辱、失败的经历,你更应把它当成昨夜的噩梦,交还飞逝的时光。不要让昨天的经历阴影着今天。

  对于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也不必过分铭记。淡忘,会使我们活得轻松、洒脱。

  当然,有些东西是不能淡忘的,比如责任、承诺、经验教训、别人的恩惠等。

  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要别人知道自己,了解自己,其实很难。

  了解别人,不外听其言,观其行,察其色,再加以揣测。谁能真真正正地了解另一个人?道貌岸然者不乏高尚之言行,倘若揭开其心里底蕴,也许便无高尚可言了。

  “人不知而不愠“,实是一种高境界。如果你对狗苟蝇营深恶痛绝,靠真才实干得到上司的器重,却被误解为你采取了卑鄙手段;如果你注重操守,却因偶然的巧合涉嫌不光彩的勾当;如果你才华横溢却时运不至,你的上司有目无珠,这时候你能不愠吗?

  其实孔圣人也未必能做到“人不知而不愠“,他会见一位行为不检的女人被弟子误解,

  不也猴急万分、指天斗誓吗?

  许多人明知“渴时一点如甘露,醉时千杯不如无“,却偏要锦上添花,不愿雪中送炭。

  “四点九“与“五“相差几何,却一被压抑为零,一被上升为十。

  这不足取么?非也!这是一个淘汰、砥砺的过程。倘若你在“四点九“之时便得到承认,也许你就固步自封了。在你被压抑为零时,你有可能心灰意馁被淘

汰掉,更有可能通过不断积累获得突破。在弹性限度内,压得越紧,反弹越大。

  距离创造了美,不知多少人说过了。距离给人以安全感,则是比较新鲜的话题。其实,这是在拥挤的都市、仄迫的现代生活中产生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单位里,脸对脸背对背;楼道中,无缘对面不相识;邻里间,“卡拉OK“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我们在摩肩接踵中各自筑起心灵的篱笆。

  然而,如果你有过在人迹稀少的荒凉之地独自一人的经历,比如大漠、密林,比如在某个僻静的小山村中的一所寂寞的校园里,你就会为一个同类的并肩而立、携手而行、促膝而坐或胝足而眠而欣喜,你会感受到来自同类的温暖,你会体味到距离给人的不安全感。

  身体的距离,常常与心灵的距离成反比。

  在舞台上,唱主角的毕竟是少数,倘若大家都争当主角,哪岂不乱了套!

  在社会的大舞台上,也是这样。

  演好配角,不是甘于平庸,而是一种本份,一种高尚的品质,无私的奉献。

  演好配角,要耐得住寂寞,耐得住寂寞乃人生一大境界。

  有个女孩去当伴娘,打扮得花枝招展,抢了新娘的光,得到的不是喝采,而是嘘声。

  配角和主角相映成趣:成功的主角和成功的配角便是各司其位、各尽其职,配合默契;不成功的主角会反过来陪衬成功的配角。

  有两个文学爱好者来找我闲谈,其中一个不断地自我表现,尽情地卖弄自己的浅薄;另一个似乎没什么表现,只是偶尔插上几句。给我留下好印象的,却是后者。

  有位朋友在某报社工作,被分配去接编一个当时很不受重视的版面,他也成了这个报社不起眼的小角色,常常被忽略。然而,经过一年多的苦心经营,他的版面脱颖而出,深受读者的喜爱,引起了领导的重视。去年底,成了这份报纸征订广告的一块招牌。

  放弃有放弃的理由,不放弃有不放弃的理由,就看如何客观地认识自己,准确地把握实际。

  爱情是最不可强求的东西,强扭的瓜不甜。倘若某女对你的痴情嗤之以鼻,对你的追求烦不胜烦,你根本就不是她感兴趣的那类人,不管你如何“精诚所至“,也只能是一厢情愿。这时候,你还不肯放弃,还要把自

己的尊严放在石榴裙下任其践踏吗?

  某作家成名之前屡遭退稿,有可能是编辑的势利,而他确实具有潜质,他的作品确实能打动读者。这些,你有吗?如果你自恋倾向严重,自我陶醉,当局者迷,你不妨请几位朋友来当你的读者,分析你的潜质。写了十多年的稿,你的作品仍坚守在一般初中生的作文水平,不肯向前挪动一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放弃,无疑是十分痛苦的,它意味着对自己过去的努力和积累的否定,它意味着又要从零开始。但是,适时的放弃也是明智的,它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

  对于已经付出了巨大努力、还有一点希望的人,在放弃之前,我也要劝一声:朋友,再试一次!

  幸福与痛苦一样,只不过是一种感觉。

  “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这句话可以说对,也可以说错。美满、温馨、和睦,也许是幸福家庭的共同特征,但其生活状况却各不相同。有些各方面都显得很优越的家庭,在外人看来是幸福的,但是否真的幸福,只有其成员才有发言权。清贫的家庭也可以是幸福的,但如果家庭经济极为困窘,连饱暖都难以维持,是幸福不起来的。即使纯粹精神上的因素,确有过幸福之感,也会是短暂的。幸福的火花,很快就会被生命的基本需求难以满足的痛苦所扑灭。

  为了追求理想,追求真理,宁可放弃舒适的生活去历经磨难,甚至献出生命,这些人是幸福的。

  对幸福期望值过高,有可能是一种不幸。

  幸福可以很平淡:恋人温柔的凝眸,朋友真诚的问候,风雨夜归时默默等候的一窗灯火,同事间彼此善待而掠过心头的暖意,疲倦时的一杯热茶……

  拥有一颗平常心,真是幸福!

  人缘好的人不一定是正直、真诚的好人。好人不一定有好人缘。

  人缘好的人有些是因为圆滑,八面玲珑,善于交际,懂得应酬,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甚至耍手腕、玩花招,观颜察色,见风使舵,善于伪装。

  人缘好的人有些是因为随和。随和不是随便。随便是纵容自己,随和是宽容别人。对自己缺乏约束,言谈举止粗枝大叶,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全不顾别人的反应,是很讨人厌烦的。随和是温和、婉和。温和使人感到亲切,乐意接近。婉和是说话委婉,讲究方

法方式,批评他人或提不同意见时不粗暴生硬。

  也许你认为正直的人应该棱角分明,真诚的人应该直言不讳。但是,如果你不想圆滑,又想拥有好人缘,你只能选择随和。

  梦绕魂牵的恋人提出分手,沉重的绝望压迫着你的胸口。你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里恋人翻脸无情翩翩而去,醒来时却见她风情万种投怀送抱。多少回梦里凄风苦雨,醒来时却是丽日和风。

  当巨大的幸福笼罩着你时,你昏昏然,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环顾四周,明晃晃的阳光告诉你,正如痛苦不是梦一样,幸福也不是梦。

  人生又是梦。一切香艳都会凋谢,一切繁华都会衰残,成败得失如过眼云烟。如果你懂得这一点,你就不会不择手段去争名夺利。

  时间是一位公正的裁判。当你痛不欲生时,它告诉你,超脱一点吧,一切都会过去的;当你得意忘形时,它对你说,冷静一点吧,一切都会消逝的。

  走对一百里并不重要,就怕踏错一步。

  路程百里半九十,最后几步是关键。

  人生之旅没有回头路可走。许多人在走近生命尽头时,回首平生,觉得走了不少弯路,便假设“如果重来一次“,遗憾的是,假设只能是假设。

  攀上峰巅的路,总是险道。

  攀山路的人即使累倒在半山腰,也比走在坦途上的人站得高望得远。

  有人一步不慎,失之千里。

  有人太小心翼翼,走路如履薄冰,失去了许多生活的乐趣。

  有人步履匆匆,直奔主题,忽略了许多值得欣赏的景色。

  有人轻装上阵,步伐轻松、快捷;有人总背着沉重的包袱,不肯舍弃什么,因而举步维艰。

  有人固步自封。有人徘徊不前。

  只有闯过“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困境,才能领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界。

  机遇是一个转折点,是一个契机。

  机遇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不要夸大机遇的作用。机遇不等于成功。对机遇消极的等待无异于守株待兔。

  当然,总有这样或那样的幸运儿,命运不可能绝对公平。有人仅仅拥有一次机遇便一路顺风抵达成功的彼岸,有人终其一生积极进取却事倍功半甚至劳而无功。

  但更多的时候,机遇是在不断求索中一次不

经意的发现,是丰富的积累之后偶然找到一个突破口,是埋头耕耘者得到一次意外的收获,是“众里寻他千百度“之后“蓦然回首“的惊喜。它看似突而其来,其实它一直潜伏在默默的追求之中。

  顺境是机遇。逆境也是机遇。逆境是砥砺意志磨练才干的机会。

  对机遇的追求,是一种信念。对机遇的发现和把握,是一种本领。有人在机遇降临时却视而不见,有人抓住了机遇却又让它像泥鳅一样溜走。机遇稍纵即逝。

  机遇是打开成功窗口的快捷方式,但绝不是唯一途径。

  当你错过了这班地铁,不必回首,便无所谓失落。不要嗟叹已经过去的遗憾,把目光投向未来,你的眼睛又写满了期待。只要希望还在,你就不会悲哀。

  当你走出雨季,不必回首,便无所谓沧桑。不要去管泥泞上的足印歪歪斜斜,滑倒的地方血迹斑斑,留给过去的只能是背影。

  当你走过了歧路,不必回首,便不会自怜自叹。当你踏上了大道,你已经跨越了自己。脚下的路还很长,摆脱昨天的阴影,把悔恨化为进取的力量。既然输却了过去,便好好把握现在,去赢取一个未来。

  当你走过了辉煌的时光,不必回首,便不会患得患失。灿烂是你,平淡依然是你。真正的强者要耐得住寂寞,耐得住平凡。如果你紧紧瞪住篮中之果,你便会耽误下一个收获的时光。把过去的成绩当作包袱,你就会举步维艰。海燕留恋飞过的小岛,便不可能飞越大海。在平淡中重新起步,轻装上阵,以怡然宁静的心境去拥抱向你走来的日子。

  步入青年的行列,我们都希望自己告别幼稚,走向成熟。

  成熟既是岁月的馈赠,也是一种修养。它往往在你经意与不经意之间悄然而至。自以为成熟的人并不成熟。

  成熟不仅懂得该干什么,而且懂得不该干什么。成熟懂得舍弃的艺术。人生不能只有拥有而没有舍弃。成熟不会因一时之得失或喜或忧,因而拥有一个怡然宁静的心境。

  成熟不仅懂得该说什么,而且懂得不该说什么。成熟懂得沉默的艺术。成熟的沉默不是冷漠,而是恬静;不是故作高深,而是谦逊、倾听。

  成熟并非与单纯无缘。成熟的单纯不是简单、幼稚,是白云更白,清泉更清。如果没有单纯,成熟就会沦为:

或老于世故,或麻木不仁,或心理衰老,或精神颓丧,或看破红尘……

  朋友,不要辜负岁月,让我人在应该成熟的季节拥有成熟的风韵。

  年轻是清清澈澈的小溪,是纤丽淡雅的野菊,是早晨一缕清纯的阳光,是初春一颗鹅黄的新芽。

  年轻有时并不美丽。

  年轻往往伴随着幼稚:把执拗当成执著,把自负当成自信,把简单当成单纯,把武断当成果断,把颓废当成时髦,把幻想当成理想,把飘浮当成飘逸,把缺点当成个性,把浪费当成大方。

  年轻常常成为借口:冲动是因为血气方刚,失败是因为缺乏经验,忧郁是因为情感丰富,脆弱是因为未经磨难,肤浅是因为胸无城府,轻薄是因为浪漫多情,好高骛远是因为追求卓越。

  年轻往往意味着偏激:把成熟视作圆滑世故,把谦和视作平庸俗气;受到一点伤害便怨天尤人,看到一点丑恶便愤世嫉俗。

  年轻是一种财富,也是一种不足。

  年轻是蓬勃的朝气,是灵敏的反应,是潇洒的风韵,是豁达的胸怀,是乐观的态度,是勤奋的精神,是不懈的追求……年轻是一种心灵。

  年轻是诗,不是梦。年轻是疑问,不是错误。年轻是经历,不是结果。年轻是播种,不是收获。年轻是温柔,不是冷漠。

  沧桑不是额际的皱纹,不是脸上的风霜。沧桑是心灵的厚茧,是情感的疤痕。

  沧桑不是麻木不仁的表情,不是淡漠无神的目光。沧桑是一种厚实的积聚,是一种深刻的底蕴,是不可估量的内涵。

  沧桑不是沉重的步履,而是深深的屐痕。

  沧桑不是贴在额上的标签。沧桑是内心的张力,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胜不骄,败不馁。

  沧桑是阅历,是丰富的生活体验,是透彻的人生感悟。

  沧桑是世事洞明,是人情练达。拥有一份沧桑,便拥有平淡和洒脱,拥有持重和从容。

  沧桑是磨难,更是历练。

  自以为沧桑尽历的人,不配谈沧桑。真正饱经沧桑的人,不谈沧桑。

  乐观与沧桑并存便不失之天真。豪放与沧桑并存便不失之鲁莽。自信与沧桑并存便不失之自负。卓越与沧桑并存便不失之狂妄。随和与沧桑并存便不失之平庸,痛苦与沧桑并存便不失

  有人在瞬间成名,也许使人觉得名如浮云。

  有人在瞬间死去,也许使人觉得生如尘土。

  宗教的顿悟,艺术的灵感,是一瞬间。

  瞬间的顿悟,离不开长期的禅思。

  瞬间的灵感,离不开长期的积累。

  静止的繁星景观,我们司空见惯,哪里比得上流星瞬间的辉煌?

  花期长的花卉,即使再鲜艳夺目,也会让我们熟视无睹,而昙花一现却惹得人们一睹为快,叹为奇观。

  一念之差也是瞬间的事。瞬间的失足铸成了千古遗恨。

  有些人因抵不住瞬间的诱惑而陷入罪恶的深渊。

  瞬间的转念,使一些人崇高,一些人堕落。

  人,常常处在这样一种两难境界:苦恼的时候,我们觉得时间冗长度日如年,欢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我们想享受欢乐的人生,又希望生命绵长。

  在茫茫的时空中,一百岁也不过一瞬。

  瞬间使我们懂得珍惜,使我们想方设法提高这一瞬间的意义。

  如果生命没有止境,那么人的价值便无限稀释,不断趋近于零。

  人不能轻视瞬间,往往在某一瞬间就决定一生的轨迹。

  人生是由一个个瞬间构成,瞬间是你一生的缩影。

  好人不一定伟大,但一定崇高。

  好人不会一边责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边不择手段巧取豪夺。

  好人不会以好人自居,不会动辄拿自己的闪光点去比别人的阴暗面。

  好人的“人“字两笔,一笔叫善良,一笔叫正直,缺一不可。缺少正直的善良常失之于弱,在强暴面前噤若寒蝉。缺少善良的正直往往失之于暴,在悲剧面前无动于衷。

  “老好人“不是好人,真正的好人不喜欢“和稀泥“。人情练达而不圆滑,世事洞明而不世故。

  没有朋友的人不是好人,没有敌人的人也不一定是好人。

  安守本分的人仅是常人,未必是好人,如果在坏人为非作歹的时候明哲保身,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袖手旁观,难道是好人吗?

  好人应该嫉恶如仇,应该古道热肠。

  位置就是命运。人一生下来,就已放在不同的位置上。

  位置是起点,也是终点。我们跋涉千里,追求一生,其实

不外在寻找自己的位置。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说的也是位置。

  从低处走向高处,要耐得住跌打滚爬,要有毅力。还要坚信这一点:那些站得比你高的人,其实就是在你目前这个位置上登上去的。

  位置的上升,有人是攀,有人是爬。表面看来,攀和爬没什么不同。仔细一想,才知道攀的是人,爬的是狗。

  一个人不可能总是向上发展,也不可能总停在一个位置上。

  你要能从低处走向高处,也要能不失体面地从高处退下来,这需要豁达和洒脱。你不能恋着你的位置不愿走,不能等到后来者把你挤下来,挤到尴尬的位置上。

  太阳的辉煌,使人无视它的黑子;月亮的皎洁,使人忽略它的荒凉。

  我们膜拜名人,往往只知其功绩;我们崇拜明星,常常只见其绚烂。

  整体的完好能够掩盖局部的缺点。

  发现别人的缺点容易,发现自己的缺点困难。

  指责别人的缺点容易,赞美别人的优点困难。

  有些人优点掩盖了缺点,有些人缺点掩盖了优点。人们对成功者多为溢美,对失败者总是挑剔。其实成功者并非无一不好,失败者并非一无是处。

  缺点是相对而言的。这个人身上的缺点,在另一个人身上可能是优点。你所说的优点,在别人看来也许是缺点。

  我们要听取别人批评,改正自身的缺点。但如果对别人的批评不加选择全部接受,那又是一个缺点。比如,一个僵化保守的人批评你不安分,也许是因为你有朝气有活力。

  好多时候,个性连接着缺点。个性强的人,缺点也明显。

  似乎没有任何缺点的人,往往有这样一个缺点,缺乏个性。

  有人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日里风风火火,忙忙碌碌,你也许会羡慕他的生命充满活力。可他却说,他活得好累好累。

  也有人无所事事,却没有悠然自得之态,神情沮丧,百无聊赖,慨叹虚度年华生活平淡乏味。

  这些人都无法享受平静之趣。

  平静是淡淡的花香,是静静的月色,是薄薄的细雨,是云淡风轻。平静的日子不是一潭死水,是“为有源头活水来“的波澜不惊而澄澈甘纯的一潭幽泉。

  平静的日子源于平静的心。有的人过着平静的生活,

可内心却阴风冷雨;有的人生活里波澜起伏,可他却心如止水,守住那一份平静。平静是一种洒脱。

  或黄昏,或清晨,端一张椅坐在户外,怡然地呷一壶清茶,随意地翻一本杂志,或看白云片片,或听鸟语啁啾,谁说平静不也充满情趣呢?

  平静的日子是学习和思考的好时光。对于忙碌的人,平静是一种休整;对于空闲的人,平静是一种积累。

  完整的人生应该有松有紧,时动时静。

  随意是透明的小溪,迈着轻盈的步履,唱着欢快的歌,自由地游荡。刻意是忠于职守的堤岸。如果没有堤岸,小溪就会流于肤浅,流于放荡。

  随意是有圆有缺的月亮,它昭示着人类的悲欢离合、成败盛衰。刻意是圆满的太阳,它启迪着我们不要抱残守缺,要矢志追求完美。

  刻意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随意懂得凡事不能强求。

  当你尽了最大的努力仍收获失败时,你要随意。

  当欢乐的篝火熄灭,当节日的烟花凋零,当空虚袭上心头……你要有刻意追求的东西,让心有所依。

  没有一定的刻意,随意不可能真正拥有欢乐。没有一定的随意,刻意永远是沉重的包袱。

  沉默是最丰富的表达。最高的技巧是没有技巧。最出色的表现是没有表现。

  默默无闻不失为一种潇洒,不怕被人遗忘往往是一种豁达。

  你无需哗众取宠,无需靠别人的眼光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用不着疲于表演。引人注目虽然是一种光彩,充当观众却是一种福份。

  在人生的舞台上,你不必争当主角。充满配角,只要自然,真实地表现自己,往往比虚浮的主角更能给人以好感。

  炫耀是过份的自我表现。

  无需炫耀,炫耀往往只能暴露自己的轻浮浅薄。

  毫无保留地炫耀,即使才华横溢,成绩卓著也只能有暂时的辉煌,而没有长久的魅力,也没有回味无穷的韵味。

  我们宁可做一个一次只能打一桶水的小井,不做把所有的水都敞露在人们面前的池塘。人们不能量出井的内涵,却能测出池塘的容量。

  不但把肚里的料都抖给人看,而且把七分说成八分,那不是炫耀,而是吹牛。牛皮迟早是会爆裂的。

,一点点成绩就拿给人看,也是颇费时间和精力的。把时间的精力用于炫耀,难成大器。

  拿微不足道的东西去卖弄,得到的不是尊重,而是轻视。

  起初是一只,试探似的,长长地尖叫一声,便霍然而止,仿佛是一把尖刀把静谧的晌午划破了一道窄窄的口子。

  接着,它们的叫声便像从那道口子挤出来,尖厉、刺耳。

  最后,嘈杂一片,分不出究竟有几只在叫。东西南北,漫天盖地都是它们的声音。仿佛这世界是它们的了。

  它们好象是太阳的啦啦队,为毒毒的骄阳呐喊助威。太阳似乎受到鼓舞,把白晃晃的光芒乱射。天气显得愈加闷热难耐了。

  我讨厌这声音,便寻找一些理由为它们开脱,以减少心底的烦躁。

  它们也许太快乐了,它们压抑得太久了。它们是在歌唱。

  它们也许太愤怒了,它们压抑得太久了。它们是在吼叫。

  它们也许太痛苦了,它们压抑得太久了。它们是在倾诉。

  它们是在寻求理解。

  它们是在表白爱情。

  然而,我终究讨厌它们,因为它们的浅薄。

  真正深刻的快乐、深刻的痛苦和愤怒,都是无法说出的。

  深沉的心不苛求理解。

  真挚的爱不需要山盟海誓。

  它们叫着:“知了--“

  也许因为它们一无所知,它们才会这么叫,无知才会狂妄。

  后来,一位老人告诉我,它们是一群聋子。

  它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自然也不知道它们的声音是如何刺耳,如何令人生厌。

  它们使我明白:惹人讨厌,是因为缺乏自知。

  垃圾堆上,蹲着一只石狮子。

  或者说,在一只石狮子身边,人们倒着垃圾。

  还可以说,这只石狮子,像垃圾一样被废弃了。

  不管怎样说,这只石狮子依然叫做石狮子。

  不管怎样说,都在说明这只石狮子已经是落拓了。

  我喜欢端详着这只石狮子,寻觅着以前它雄踞于名门望族的门首之上那耀武扬威的痕迹。有时寻着了,有时觅不到。

  寻着了与觅不到,取决于我当时的心境。石狮子依然是石狮子。石狮子没有变。

  有时觉得石狮子威风不减,仍然

睥睨着熙熙攘攘的滚滚红尘和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蹲在垃圾之上与踞于豪宅门首有何不同呢,在藐视一切的眼睛中?

  有时觉得石狮子的威风是不真实的。石狮子不过是一块石头,徒有狮子之形,没有狮子之威。现在是这样,以前也不外如此。几百年的光阴似乎并不能带走它什么,改变它什么。几百年不过一瞬。对于一块石头而言,对于漫无边际的时空而言,几百年与一瞬实在没有什么不同。

  人们以前在石狮子身上看到威风,那威风是人们自己的心生出来的,自己的眼睛长出来的,与石狮子无关。

  石狮子永远是石狮子。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沧桑与它无关。变幻的是落在它身上的目光。

  有时还能在石狮子身上觅到一种振奋精神的东西,那大概可以用“不为环境所屈服“之类的语汇来命名。其实,说穿了,那不过是我心理上或潜意识中的需要。石狮子身上并没有这些东西,是我把这些东西投射到它身上去,再由它反光或回声。

  不管我怎样看待它,石狮子沉默不语。不管我怎样说它,石狮子沉默不语。现在我拿起笔来写它,沉默不语的依然是石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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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对于人类并没有任何主动的攻击性想法。安于在已有的生活圈里生活。然而,人类,一种贪婪、自私的动物却肆意对它们的族人进行残酷
记得那狼史中最为悲壮的日子里,它们誓死维护、决不屈服。可即使是有天才般智慧的狼也不是狡猾残酷的人类的对手。它们即便知道枪是致命的武器,为了一个狼群的存亡也会义无反顾的献出生命以引走捕者。无论是身为领导阶级的阿尔法狼,还是最基层的欧米佳狼都会义不容辞的保护族群。但每一战它们都输得惨不忍睹,凭借着狼那坚强的意志,坚定的相信像狼这样一个优秀的族群是能够生存下去的。这个信念深深的埋藏在每一个成员的心底,直到发现不再有其它狼群,直到狼群中的成员一个个倒下……        阿尔法母狼刁回来了一只小狼崽儿,幼小的身子,腿还没有力气站稳,一看就知道是刚刚生下来的,可母狼却告诉大家,在发现它的地方没有任何痕迹,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众狼十分惊奇。      狼圣的出现得以使这个狼群幸存下来。它有预感人类靠近的能力,对人类的了解不可思议,懂得人类的治疗,即使是以前只能够等死的痛苦,也可以痊愈。        寒冷的月夜举行了它的逞能礼,跟随着圣灵的指引狼群找到了一个高崖。月色很好,是战斗以来少有的平静夜,风不忍惊起云朵的遮挡,每一匹狼都静静的从它的前面走过,为它祈福。它们挺立在月光下尽情的嚎叫,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的嚎叫了,声音还是那么完美无缺。再没有一种声音会比整个狼群的呼号所组成的华丽的音乐更令人感到惊异.凄凉.畏惧与美妙了。        她白皙的脸颊开始微微的泛着粉色的涟漪,很可爱。她见我醒来,便端来药,轻轻的吹凉喂我喝。纤细的手指紧捏着勺子,手掌上“印刻”着很厚的茧。      “你叫什么名字 ?”她小心翼翼的问。      我只是肆意的跟踪。等她到时我才出现,把她下了一跳。不得已让我进去,他帮我换上一套衣服,梳理了头发。看着镜子,她笑着说:“很帅!”        她告警告我不要乱走。我仔细寻找与这个捕狼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有关的信息。无意间从大厅经过,一个清纯得像天使一样的女人,朦胧着的双眼微微张翕,右手搭在扶梯上缓步下行,水灵的眼睛和诱人的双唇映衬着她的脸庞,及腰的长发如小溪一般静静的从她的肩上流下来,晶莹剔透的水晶拖鞋与地板共谱出一串和谐的音符。        她微笑着向我点头,举止优雅、高贵。我正准备离开,却被她叫住:“你要走吗?等我一下好。”她急急地转身回房。微风中含着淡淡的让人痴醉的香味儿。        小姐吓到似的,急忙扶起爱丽斯,替她拭去眼泪,“没关系,父亲不在,我不会告密的。”她笑起来样子尤为可爱。      “你好,我是安妮,很高兴认识你!请问晚上有空吗?父亲要我去参加舞会,而我总是孤单一人……”她双手微合摧下,恳求的凝望着我。        “别笑我哦,我父亲不让我和外人接触,他说坏人太多,狼越来越少,狼的价钱不断升高,他们大多为狼而来。还好我有一只小狼为伴。”说话时,她的眼中流露出不尽的悲伤与无奈。      “你叫狼圣,那你一定很喜欢狼了哦……”她在说些什么我根本无法听进去了,只是点点头,沉静在疑虑和惆怅之中。      “它是狼?不是狗吗?”那只似狼非狼的动物扑在安妮的身上用舌头舔着她的脸。我看到的是是毫无斗志双眼,没有一点狼的气质。但,事实
“第一次见到它,它满身是血……是它父母的鲜血。听说那只母狼为了救它的孩子,忍着腿伤回头冲向猎人,但。小狼还是被抓到了,我苦苦的哀求了父亲许久,它才能活到现在……”阴郁的眼神勾起了我对命运的迷茫。      “她刚来时还很小,还时常会咬人,但爸爸总对它进行很残酷的驯服,后来就变得很可爱了,不过她还挺喜欢小狼这个名字的。”即使她竭力微笑,也掩饰不助淡淡的语调中莫明的忧伤。          场内四处可见的是人类视为是权利和金钱的象征的饰物,设计精巧的狼皮大衣和风格各异的狼毛掉坠,散发着刺眼的血光,回荡着凄厉的呼嚎……       一个中年人向我们走来,他肚子上堆积如的肉山在腰间摆动。看到他的肥头大耳和多年积累下来的阴险狡诈,我认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DD那个可恶的捕狼界的头儿。我想只要他放弃捕杀狼群,借助心底的善良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一切都会恢复美好。        他挽着安妮的另一只手把她带进舞池,微笑着看着安妮,以显出他慈父的形象,然后传过脸来用邪恶的眼神狠狠的瞪我一眼,露出狰狞的表情和满脸的不屑。        很快的,我拉开安妮并把她护在身后,“你以为你背天而行会有什么好下场吗?狼是上帝庇护的圣物,并不是你这样卑鄙的人类可以肆意杀戮的,狼族不会灭绝,还会更加强大。”      “狼?笑话,如今只剩下七匹而已了,最后还不是会被我们捉到剥皮,还提什么强大!”他显出令人恶心的嘲笑和不屑。 “上帝巧妙的将所有生物串联在一个完美无缺的链饰上,任何一种动物的灭绝就会使一切生命失去偷生的希望。”我只能以最为冷漠的声音向他们告示这残酷的事实。        “不要听他胡说,它在妖言惑众。我们是世界的主宰,无论干什么都是对的,上天以我们为傲,怎么会让我们灭绝。我们是上帝最得意的成果,我们……”他焦急得唾沫横飞。      老狐狸恼羞成怒,“我发誓,明天我一定要猎杀所有的狼,让你们看看到底谁才是上帝的宠儿。”他用力地扔掉手中的杯子,强拉着安妮离开了。        看着安妮转过脸来向我流泪的样子,我无可奈何。只见她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我回到爱丽斯家,门前跪满了人。他们手上都有厚厚的茧,身后背着枪DD他们都是猎人。他们虔诚的请求得到宽恕,诉说着痛彻心扉的话语。 一向明智的父母竟没有按照我所希望的离开这里,它们一直带着狼群在附近躲藏。一个狼群是不会丢下任何一个成员离开的,只要它们当中有任何一匹狼受伤或处于危险之中,整个狼群即使是一起死也决不会离开。        老狐狸举起枪对准小狼的头,狼圣恨不得冲上去,但它没有,因为它知道,忍,可以换来狼族的希望;不忍,狼族就在此刻灭亡。        安妮将她纤细的手无力的伸向我的脸颊,像一支圣洁的百合在一边滴血,一边奋力盛开。我立刻握住了她那冰冷的手指,缓缓的贴在脸上,那血液灼烧着我。        “我好高兴能再看到你。我……我知道狼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一定不会让它有事的,那我……我也不能让你出事……我……”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声音颤抖着。        老狐狸瞪大这眼睛,愣愣的望着我们,那枯竭的双眼,流下混浊的泪水。他手中的枪早不知在何时掉落。他重重的吸力几口气,向后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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