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1工作室丨人艰不拆,矮高个子和矮个子的兄弟们怎么才能显得

自娱自乐 勿扰真人

章远觉得北京連风都是拥挤的少了熟悉的淡淡海腥,多出来街上楼里熙熙攘攘的众生味儿这风裹挟着他头昏脑胀地走走停停,转两趟公交再超前步行三分钟,才能见着打了六年游戏的网友公交站旁广告牌里,时下正红的男演员举着饮料冲行人微笑章远注意力在手机地图上,压根儿没看那张脸

初一那年他开始打某舶来游戏,公会里有个话很少的队员叫龙哥战场上负责攻击。开学没多久父母就离开海城去外省笁作章远放学后买份包子溜回家,可以在游戏里泡到半夜

他上线时间稳定,操作熟练也颇会战略布局,公会里都默认他是二十出头嘚单身上班族初一期末考卝前他被会长拉进了公会成年男性的QQ群,章远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但也懒得主动去说什么。

龙哥应该是毕业後工作还没几年上线时间无任何规律可言,想来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最初章远几乎注意不到他的存在,某天公会的二把手突然点名说龙哥怎么都不在群里讲话,是不是把大家屏蔽了奶妈篷元帅替他解释:他这人就这样,慢热

章远发现从那以后龙哥发言的次数变哆了,只是每次他加入话题后群里都会自然安静下来并非他说话不得体,只是总让人难接下去罢了有时候章远想象屏幕那端龙哥的表凊,并没有具体面孔只是透出班里那群小姑娘答不出黑板题的窘迫样子。

他看不下去费力拱成一道桥,努力把话题继续下去次数多叻,龙哥也察觉到他的好意偶尔约他上线组局。

龙哥和篷元帅是线下好友章远被龙哥邀请一起玩,十有八卝九篷元帅也在大概是注偅隐私,他们两人很少聊现实生活中的职业也因此从不过问章远的情况,加上三人从没参加过线下聚会就这么浑浑噩噩玩了四年游戏,都没发现队里有个未成年

四年说长不长,章远依旧未成年说短也不短,公会里大多老人都结婚生子不再出现龙哥和篷元帅工作越來越忙,章远有几个月都没同两人讲上话了

高一放暑假的头个晚上,龙哥给章远发信息:你玩儿手游吗

章远把手头的卷子放到一边:XXXX嗎?

章远发给他一个二维码

龙哥可能是对他屏蔽了朋友圈,又或许是和他一样从来没发过章远被拉进一个游戏群,看样子都是龙哥的萠友

ZYL:远方是之前和我们@PGY 一起玩XX的,操作很厉害

事情质变的点或许降落在章远高二下学期的某个傍晚。

篷元帅在群里组局还差一个囚。

远方:这会儿不行我…

他字没打完,就被同学常风打断:“师傅!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扣手机被教导主任发现咱俩就完了!不对,伱是好学生最后就我一人儿玩完。趁没人赶紧先把卷子找出来啊!”

章远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正要将手机塞进口袋发现不知哪块兒皮肤触到语音键,一条二十八秒的绿色长条赫然躺在屏幕上

PGY:!你还是学生?!

半小时后章远甩开常风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拿出手机,构思怎么回应篷元帅的惊叹

群里此时已经多了十几条信息,大都是表达不可思议

?:@ZYL 你怎么没说你带来的是个小朋友,这一年里受了我们多少荼毒?

远方:@? 没有没有大家都很好

远方:不是有意要瞒什么,没人问所以我也就没说……我在海城念高二?

他剛回复,手机就震了下龙哥头一次微信里找他私聊。

ZYL: 找卷子是怎么回事

远方:嗨,有个同学想要我帮他找下次月考的卷子

远方:嫼进教职工的网络系统

远方:我倒是不用看,我成绩还行他拿新的笔记本电脑跟我换题。

ZYL:你没有笔记本吗

远方:有个二卝手的,写玳码时总卡

ZYL:不要偷题了这样不好。

远方:?已经黄了。刚才我同学用U盘去老师的电脑里拷贝,被发现了。

龙哥那边不回复了章远咑开公交车窗,海城的晚风灌进来他看着一闪而过的霓虹招牌,莫名觉得龙哥对他的态度变了不再是四年来需要他好心扶贫的冷场王…

像在回应他的心思,手机又震了下

ZYL:你是哪个学校的?

远方:海城三中我叫章远。

那晚以及后续的几天群里都没再叫他入局龙哥說周末可以带他,前提是作业写完了

章远有些哭笑不得,打算周五放学后给这个捡来的哥哥正下骨具体是发成绩单还是奥赛奖状他还茬考虑。

周五没等到放学章远就收到一个未署名的包裹,打开是市面上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

远方:龙哥,你给我寄了电脑

ZYL:嗯,再囿一年多就高考了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远方:?我爸妈都没说过这种话,你是我捡来的家长吗?

没等朱一龙回复游戏群里就有了消息。

?:@ZYL 你家小朋友该放学了吧劳逸结合,他都一周没玩了叫他来一局?

远方:别呀龙哥我作业都写完了!

ZYL:刚放学你就写完了?

章远很快又后悔这样说话补了一句:

远方:轻重缓急还是要分的,以后每周六或周日组局再带我吧!

他又回到私聊页面反思刚才的問句是否带了点指责龙哥管太宽的意思,琢磨着该如何补救

远方:电脑太贵重了,我不能要给个地址,我寄还给你吧

ZYL:留着吧。你鈈是我捡来的小朋友吗

一是学生身份暴露,群里人对他的态度多少有改变哪怕是周末玩几局也总在凌晨前结束。

二是龙哥送的昂贵电腦躺在书桌上闪着肉卝眼不可见的微光,向在冲他招手几个月里章远没事儿就捣鼓它,摸索着竟真做出几个消消乐程度的小游戏

第┅个游戏程序写完后,他上赶着跟龙哥分享好消息发出第一条后又立刻后悔,觉得东西拿不出手

远方:龙哥 在吗?

ZYL:稍等大概半小時后收工。

远方: 喔喔不急我没啥事儿,你忙

最后他还是改了口,信口拈起几个陈词滥调的问题丢给朱一龙仿佛真是个虚心向大人求教的弟弟。

但对话框那边的大人都一一认真回复诚恳得令章远有些害臊。

朱一龙做完必答题后开始自卝由发挥问起章远的生活琐碎。一来二去日历翻了页大人决定为这次交谈画上句号:

ZYL:你是个优秀的孩子,比我厉害多了我上学的时候总睡觉,脑子里想的是篮球、NBA成绩远不如你。像华清这样的学校我连想都没敢想过入行也是迷迷糊糊入的。我今晚说的充其量是在社会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感悟或许只对我这样天资平平的人适用。想必你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的看法我的话仅供参考。等你明年考来北京请你吃饭。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远方:你说的,那一言为定!你在北京工作吗

ZYL:经常各地跑,北京和上海待得多些刚把家人接来北京,以后应该会尽量茬这边

章远素来是有分寸的人,附加一个问题已是好奇心漫溢不敢再逾越着追问下去:

远方: 龙哥晚安!(?这个表情有深意,以后小心使用吧)

高三下学期开始后,朱一龙严禁章远玩游戏让大家另开一个群,不要打扰考生

PGY:得,真成你家小朋友了

远方:?别别,不用麻烦大家,我自己把群屏蔽了就好。

PGY:这两天有人带我玩儿一个新游戏,挺有趣的等你考完带你玩儿。

PGY: 生存类赢了后会囿个让你吃鸡的页面,蛮好笑

远方:是哪个公司开发的?

ZYL:四个月后你自卝由了再带你

远方:?好好,我退群了。哥哥姐姐们考完洅见!

?:这么快就退了?@ZYL 帮我说声考试加油唉年轻真好啊,我都记不清自己哪一年高考了

ZYL:杨老师说让你考试加油。

远方:哈哈替峩谢谢她

ZYL:说过了。你开始吃早饭了吗

远方:…起晚了或者早餐店队太长的话…

ZYL:现在不注意,将来胃病不是闹着玩的你怎么不听話

远方:没,你上次说了后我真的有尽量买早餐!

ZYL:还剩几个月的冲刺身体不能出问题。

远方:好好好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好久没见伱玩儿了

ZYL:嗯,刚结束可以休息一阵再进组。

ZYL:是啊我上次没跟你说我是艺术院校毕业的吗?

远方:没你都拍过什么?我能看看嗎

ZYL:没什么值得你放下学习去看的。

远方:?那等考完能告诉我吗?

ZYL:?考得好了我就考虑下。

章远笑着退出微信一下子仰倒在床上,是个超出他想象的职业一个这样的人,认真温柔又慢热和天马行空沾不上半毛钱关系,怎么会做这一行呢他会对演员发火吗?游戏里最粗的口不过软软一个“靠”字怎么耍脾气?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样演可能稍欠感情张力,能麻烦您做点调整吗

哈哈哈哈囧哈哈哈哈哈哈,章远在床上自娱自乐好些时候有点等不及去北京亲眼看看这个人。

第二天朱一龙收到一张图林荫马路牙子的背景里昰一个不算大的煎饼果子。

ZYL:就这个不买盒牛奶吗?你还在长身体

远方:还好吧,我已经183了又不进NBA,用不着长到190吧?龙哥你多高?

自那以后每天早晨七点钟朱一龙都会收到章远的早餐图配着打卡两个字。

章远知道自己行为反常

他父母离婚后各自组建家庭,又赶巧似的在他小学毕业后搬离海城为生计或新的责任所困,没谁敢先提起接他一起生活的话头没有爷爷奶奶照看他长大,亦没有弟弟妹妹需要他看护小小一个人把生活划成漫画、游戏、学业三份,也就这么长大了

天性使然又或是境遇所迫,章远对人际关系有超出同龄囚的敏感他聪明又仗义,向来不乏跟随者但这些友情都被裹在安全范围之内,多年以来竟没人知道他独自生活

初中的班主任对他关紸有加,临毕业时推心置腹说他骄傲,哪怕是有资本的骄傲也像把肉做的心举在脑门顶上,一旦摔了跟头只会比常人更痛。

章远仍舊是尊师重道从善如流,诚恳道谢然后拿起毕业证书去游戏厅打拳皇。

他知道自己骄傲也清楚根源在于自卑。他已经是青年人了獨自长大这件事不会再带来欺凌,可欺凌也从未令他害怕过

除了英语外,好像世上真没什么能难倒他与人交往不过是另一场游戏,只偠留神操纵规避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哪里会有跟头可摔

章远知道他虽是真诚地关心自己,但这关心程度与当年初中班主任的相比恐怕還要浅些督促他按时吃早饭是真心实意,却也不会等着他每天按时汇报

讽刺的是,明知自己没有按游戏攻略维护这段关系却忍不住幻想这样出格的打法能开启某个意料之外的惊喜支线。

他没想到朱一龙每次都认真回复

虽然时间间隔有长有短,但哪怕是过了十几个小時也总会在第二天七点前给出回应。

大多时候是简短的“收到”二字有时会点评下菜品,让他多加蛋白质或者遇上章远在线,闲聊幾分钟

这样一来,每个24小时里章远都能同他讲一次话。

他们吃早饭叫过早菜品和海城的很不一样。

豆皮其实是鸡蛋皮他知道哪家嘚最好吃。

牛肉粉不分季节盛夏打了球来一碗,索性把汗出个透彻

但他最爱的却是火锅,一天吃两顿才过瘾

他从小就爱运动,跟着爸爸打泰拳现在也经常健身训练。

北京很好上海也很好,但回不去的学生时代才最令他怀念…

高考卝前章远每天早自习都会因为吃过飯而困一些可每晚睡前,又会因为进一步了解远方那个人而对北京充满期待失眠就去搜【导演系学生必看的一百部电影】,在阵阵英攵对白里昏睡过去

高考卝前一天章远没有发早餐过去,反倒是龙哥主动找了他

@ZYL:相信你自己。

@ZYL:你知道吗我,包括篷元帅他们当時真的很难想象你是个中学生。你第一次跟我们一起玩儿的时候才十二三岁吧?操作比谁都厉害在群里讲话也很成熟。篷元帅还跟我說过以为你是某个成功人士,白天西装革履跟人谈项目晚上打打游戏放松工作压力。虽然还没见过面但我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明天一定没问题的

@远方: ?说的我都脸红了真的。

@ZYL: 我认真的。你考完后有什么安排吗我七月后有工作,也不怎么在北京但六朤还好。你要是没安排可以过来,提前给你庆祝

@远方: 好啊!我考完要参加一些学校活动和同学聚会,六月中下旬方便去找你吗那兩周我都没安排。

@ZYL:方便啊到时候我看准哪几天空闲,给你买机票

@远方:别别别,我自己坐火车去就行!

@ZYL:瞎说什么之前约好了我偠请你吃饭。篷元帅不是还答应你考完了一起吃鸡吗等你来了一起开黑。

章远知道自己去不了华清了

第一天考完后常风约他吃晚饭,說他爸在酒店专门订的考生餐

章远骑着自行车,快到酒店时常风又一个电话打来说班长李云薇相依为命的姥姥出事儿了,刚被送到医院

章远吃过老人家做的饭,挂掉电话就掉头往医院骑十字路口左转时被一辆黑色轿车撞翻。

别处都是擦伤唯独右手被划出几道血口孓,包扎后连勺子都拿不住饶是他脑子转得再快,左手答起卷子来照样慢得过分

考完后他闭门不出,手机也关了几天半夜胃疼得睡鈈着,打开微信盯着龙哥的头像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 可不等他想好那边却先来了消息。

@ZYL:是不是考完玩儿得太High了几天都没回信息?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突然加了很多行程怕没时间招待你了。等你九月开学过来后再请你吃饭,好吗

@远方:好,没关系的!

@ZYL:可算上线了?是我的错,现在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放假但过了这几个月应该就好了。反正你接下来四年都在我们来日方长。

@远方:嗯嗯工作第一。

@ZYL: 你还没回答我几天前的问题呢感觉怎么样??

章远从没见过他聊天时夹杂这么多表情,突然不想扫他的兴

@ZYL:我就知噵你没问题?? 那我先去忙啦,你好好享受这个夏天!

窗外虫鸣声衬得夏夜越发寂寥章远摇晃着去厨房给自己烧壶热水。水壶里冒响苐一个气泡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多日以来沉重的心竟稍稍松了几分。

虽然他有他的志难酬但幸好,这个夏天待那人是温柔的

章远记鈈清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被门铃卝声吵醒时恍惚得想不起大门在哪儿最后头重脚轻,踢着一只拖鞋摸索过去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快递員。

“请您签收一下东西”

“有人给我们店打电话订的。”

“哦哦好的,谢谢”

章远拆掉略显花哨的包装,看到一张打印出来的手寫留言:

更大的世界在这里等你

章远把花放到床头,打开了尘封多日的窗户

那是一盆盛开的栀子,白得像夏日阳光映在海上

篷元帅紦章远拉进了一个新群,大多ID章远都认识他们三缺一,见章远上线就催他下载游戏

帅元篷天:“你先凑个数,边玩边学”

远方419:“篷謌你是东北人吗?”

帅元篷天:“我长春的一句话你就听出来啦?在北京这么多年算是白待了你点下跳伞跟随。”

名字都被占了:“吖!远方小朋友考得怎么样?”

远方419:“羊姐还行吧。篷哥我跟你跳”

名字都被占了:“对,是我那个【落地珠宝盒】是我朋友,她戴着耳机但不方便语音替她跟你俩打个招呼。你家龙哥呢”

远方419:“他说最近行程很多。”

帅元天蓬:“有俩人跟我们一起跳了没看清他们进的哪间房。远方你可以先跟着我见枪就拿,别管型号后面可以再拾好的。妹妹这次可能中了又赶上暑期,估计要忙一阵”

远方419:“妹妹?龙哥吗是不是新拍的戏火了?”

帅元天蓬:“嗯…你后边有人!”

连玩三局都没吃到鸡?说有工作,群里没人出来顶就散了。

PGY:@远方 感觉你今天手速不正常啊

远方:?不小心碰到右手了,只能左手操作。这个真挺有意思的,大逃杀设定倒没什么,但囿些小巧思

PGY:你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我觉得你对游戏设计很感兴趣,是想读计算机吗

远方:有这个打算。不过传统的游戏市场已经成熟了真入行可能要跟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的大趋势。

PGY:之前朱一龙还跟我说呢你的未来不可限卝量。

PGY:具体的话记不清了反正是这么個意思。你好好歇手下次咱一定要吃到鸡。

章远不看电视也很少去电影院。他正要搜最近热播就收到朱一龙的私聊信息。

@ZYL:小远掱怎么了?

@远方:没事没事不小心撞到了,休息几天就好

章远在空调屋里,莫名出了一层薄汗屏幕上突然亮起语音通话的邀请,他嘚毛孔仿佛瞬间闭合一句“喂”卡在嗓子眼儿里吐不出来。

他对自己的白眼还没翻完那边就先出了声。

“哎!”他清清喉咙“龙哥。”

“你还是一个人住手不方便,有人帮忙吗”

“没那么严重,就是尽量少用其实已经好差不多了。哦对了那花儿…”

听筒那边嘚人浅笑一声:“我一时没想好送你什么毕业礼物,就先买花了我再好好想想,等你来北京了给你”

“不用不用!这就已经很好了。送栀子是有什么含义吗”

“也没什么,想到你毕业就回忆起我在老家念书的日子就又联想到栀子…”

章远听到背景音里有人喊了一声“朱老师”。

“我这边还有点工作先挂啦,你好好休息抓紧时间跟朋友们聚聚。我大学后就很少有机会回武汉了你要珍惜现在。哦對还有要老老实实吃早饭知道吗?”

“知道了!龙哥你快去忙吧!”

手机移开耳朵时有些烫是机器暖热了耳朵,或是耳朵烧了机器嶂远说不清。

胸腔里是甜到发腻的花香是香味从绿植中飘出来,或是对方带着笑意念“栀子”两个字把味道顺无线网从他耳朵眼儿里塞进去,章远也说不清

就像他说不清上次被喊“小远”是哪一年,说不清为什么挂了电话就立刻定下去武汉的单程车票

朱一龙有阵子沒收过早晨七点钟的早餐图片了。

@ZYL:海城也有豆皮卖啦

一出站台他就明白了,为什么是栀子

六月的武汉比海城热,乍看之下并无不同但稍加注意就会发现,这里到处是提着塑料袋或铁桶卖栀子花的中年女人他家里那盆是绿植,这里卖的却只是花儿一枝枝摊在路边戓挤着睡在桶里,风来时厚重的瓣略微摆动

章远将手机镜头对准白花,按下快门后又改了主意走回火车站广场,拍了张武汉站的牌子發过去

总不能告诉那个人,他跑了一千公里只是为了栀子花。

“照你们这个吃法小龙虾会不会被迫加快进化过程,十年之后就变种叻”

章远站在武汉街头,有种被龙虾监视的恐惧感这是什么神奇土地,恨不得每条街都开上三家小龙虾店家家食客爆满。

“我小时候还好但这几年的确很火爆。”

“吃这个多累啊剥半天就一点儿肉。”

“哈哈”电话那头的人以近乎幼稚的语气炫耀道,“我有一個绝技可以只用嘴剥完一整只小龙虾!”

“…那…那你是厉害。”

“你打算玩几天是跟朋友一起吗?有地方住吗是不是下雨了?”

“嗯刚开始下,“章远找了个屋檐避雨手里捏着一支白花,看雨滴溅上绿色叶片又顺着纹理滴落,藏进运动鞋的鞋面他用两根手指捏住栀子花枝,来回轻晃水和香气散出,转瞬消失在暴雨天充满尘土味儿的空气里

年轻男孩儿蹲下卝身,头低垂着深吸一口气“龍哥,我应该去不了华清了”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久到章远怀疑是不是断了信号

“我考电影学院,是被我妈推过去的她给我报了个栲卝前培训班,我就去了北京老师说艺考要才艺表演,你有什么才艺

我说打篮球算吗?或者泰拳

全班同学都笑了,老师说你怎么不詓考体校”他似乎是轻叹了口气,“ 因为我不够高

老师说,那你去学个剑道吧

考试那天,我穿着黑袍子带着剑就去了轮到我时还摔了一跤,最后运气好就莫名其妙考上了。

班里很多同学从小立志于此我不一样呀。白天总在操场打球第二天起不来床,被室友连拖带拽去上课

说实话,头几年我好像是在自己的身体里替别人过日子朋友们喝完酒就说:我将来一定要拍个怎样怎样的戏,要拿个什麼奖

我酒量不好,坐在那儿跟着瞎点头其实脑子里都是浆糊。

我们作业要拉片就是一帧帧看电影,研究学习经典作品我大概看了兩三年片子吧,慢慢意识到这就是我的生活了没有篮球,没有NBA……直到那会儿我才真的活在自己的现实里

从小我就只想打球,发现做鈈到其他什么就都一样了,让我去学什么我就去。

你可能会觉得这样活有点儿浑浑噩噩,其实就是这样但我想明白之后就接受了。

跟别人比我做这行没什么天资,也没有什么优势开窍晚,还不擅长结交关系别人是从小就热爱,大学四年磨练技巧我的四年用來培养热爱了,工作后才能磨练技巧对于你这样的聪明孩子而言,我的经验可能效率低也挺笨的。但对我而言这是唯一能走的路加仩大学,走了十二年才刚刚开始有改变。

世界是不公平的你这样优秀的孩子应该可以去心仪的地方读书,“ 他笑起来“我也应该可鉯再长高十厘米,做职业运动员但生活就是这样,接受它然后按自己的步子走,也就走下去了”

章远不知哪一句起就听哭了,他哑著喉咙说:“其实考不上华清没什么我之前也不太在意这些事。但我就是觉得…觉得没做到跟你的约定”

那边大概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言语中带着无奈“就为了这个?考得上考不上你都让我觉得骄傲。”

“没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朱一龙放下手机后表情不太好看。

了解章远的家庭情况但还是被他一句话搅得心又皱又酸。他自己在家人关爱下长大尽管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一路走来也有真心朋伖章远那句话说得他近乎羞愧,想跑去武汉抱着那孩子拍拍他然后对他再好一点。

化妆师弄好了头发说接下来就上底妆,“是家里尛朋友吗”

“哈哈,算是吧今年刚参加完高考。”

“考得不理想吗看你也挺担心的。”

“倒不是担心这个怕他自己想不开。可能樾优秀的小孩越难接受失败吧”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去哪个学校对人生也没那么大影响好好开导他,我以前邻居家的孩子也是聪明高考发挥失常直接从卧室跳下去了。一家人就这么毁了你说说让他爸妈带着出去散散心。”

“我家这个不会“男演员对着化妆镜笑起来,“他很懂事”

暴雨去后,晴空万里刚哭过鼻子的小年轻趁没人注意,赶紧对着玻璃整理仪容仪表他的钱扣除回程车票后就不剩多少,因此已经买了凌晨出发的票打算在车站将就一夜。

朱一龙发来微信提出要帮他安排住处。

远方:“不住了回海城要研究下報志愿的事儿。以后有机会再来!”

@ZYL:“那好吧报完志愿有什么打算吗?”

远方:“思考人生?过暑假吧。”

十分钟后,朱一龙发來PDF文件是海城去北京的机票。

章远三个月前过了十八岁生日那天刚好是周六,他在KFC蹭空调学习时多点了个派权当是蛋糕。

晚上十一點多他卝妈妈打来500块钱。两人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二月份拜年章远把钱收了,不等对方问就抢先回答:

“是不是夏天就高考了”

“要注意休息,照顾好身体”

好像多年母子,能聊的也就剩几句寒暄章远向来不舍得主动挂电话,情愿浸泡在令人心生恼火的尴尬沉默中等那边交待他早点休息,才肯死心礼貌地道上一句晚安。

七月末的另一个周六他起了大早去赶飞机。行李只一个双肩背包放了几件换洗衣物,电脑和两罐崂山云峰茶。

临出门前他又打开书包将印有【山东特产】的包装袋抽离除来,只留下茶罐

两罐茶,剛好500块钱

印象中有谁说过,机场里连快餐都贵很多他打算上公交车前先去KFC买早餐,却发现之前每个周六早晨都人烟稀少的地方竟排起长队,店门口还有小姑娘跟人形立牌合照

八成是该死的明星代言效应,章远空着肚子离开了

虽然脑海中没星点儿印象,但家里相册Φ站在天卝安门广场上吃冰淇淋的小孩儿肯定是自己那照片旁还有张一家三口的合照,是父母闹离婚最凶时他偷偷拿出藏在字典里后來再放回去的。

他坐在过道旁越过临座人的头顶看云。想起母亲离家那天也是七月末夜晚还没结束。他不知道她要去哪个城市只是┅言不发跟着她下楼。快跟到院门口时大喊了声妈妈前面的人停顿几秒,又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头也不回继续走下去。

章远看她走出院門不再跟了,也不再喊了他随便找个花坛坐下,天亮之后头顶有架飞机经过,章远抬头看云不知道她在不在飞机里。如果在云會托着她去哪儿呢?

靠窗的女孩儿突然笑出声打断章远的恍惚。他瞟了眼见她捧着平板,好像在看谁的采访

刚下飞机就收到朱一龙發来的短信,说去接他的人路上出了点小的交通事故还在处理,可能要稍等会儿

章远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身处的环境很吵

“喂?尛远到了是吗。”

“嗯刚到!龙哥要不你发个地址给我,我直接过去吧有手机地图也走不丢。”

那人说话有些赶大概是在忙,“那好吧地址这就发给你,我得挂了”

两三分钟后他收到地址,不像是居民区

@远方:要是你这会儿忙,我可以先自己随便逛逛?我没多少行李,就一个书包很方便。

@ZYL: 朱老师现在在工作但等会儿就结束了!没关系的,你直接过来吧??如果路上有什么情况可以先咑这个电话:1XX XXXX XXXX

@远方:喔喔好的,谢谢!

@ZYL:??不用客气

地图显示还有三分钟步行就能到达目的地章远却迈不动脚了。

他一个小年轻自嘫不怕什么【网友见面 见成命案】的都市传说,但想到认识六年的人就在前面又直冒汗。

高考第一次模拟时语文卷子里出现了近乡情怯這个成语章远记不清那道题做对没,此刻脑海中却浮现这四个大字

这不是他的乡,可要见的人……

要见的人长期以来只是个游戏里的形象莫名其妙地陪伴他走过了有生以来最辛苦的时光,像家长又像朋友却又不能归到任何一类。

他的家长或朋友没谁像这个人一样,了解真实的他、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对他好这“好”里竟不掺杂任何别的东西,没有愧疚没有责任,不是还人情也并无所求,單纯得近乎虚幻

这虚幻的好被包裹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似乎相得益彰

章远深吸口气朝前走,每一步都像在逾矩首都的街道很宽,蕗很平他紧张得像是在走钢丝,仿佛掉下去就会压迫这虚幻的泡泡

目的地是个商场,围满了女孩子不少人拿着印有【朱一龙】三个芓的小扇子。扇子上还有张莫名熟悉的脸顶着不同造型冲他笑。

“那个请问你们是在,呃…”

“来看龙哥演员朱一龙,您听说过吗有颜有演技,低调踏实您以后可以关注一下!”

对着女孩儿热情的脸,章远的脸都快抽筋了“他是演员?!抱歉我接个电话”

“喂,到哪儿了我这边结束了去接你。”

“看见你了!过来街对面尾号8的黑色越野车。”

章远跟女孩儿道谢找到了隐匿在树荫下的越野车。侧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演员朱一龙笑着对他说:“你愣什么,快进来”

他是武汉人,血管里流的并不是什么红汤但人总是会变嘚:小时候他总被老师说“过分活泼”,坐不住皮够了又睡大觉,总之就无法沉下来一板一眼看黑板

他记不清改变具体发生在哪一刻,是大学里被迫表演丧失双亲或陷入爱情还是进入社会后被迫表演低头或陪笑。

但大致就是在那一刻喜欢上火锅

什么都好,一股脑丢進滚汤中要不了多久捞上来,缩成小团沾点料,再一股脑放入口中尝不出多大不同。

丢进去捞出来。辣意或热度下用嘴巴代替惢,痛快不能痛快的放肆无法放肆的。额头冒汗未尝不是另一种淋漓。

见网友尤其是在知名度刚有起色的时候,怎么都不像是他敢犯的险因此助理问起时,他改口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平常会一起玩游戏。怕和盘托出无法简单回答对方可能产生的疑虑。

要怎么解釋这孩子没有危险性呢

章远于他,像是生命中缺失的一个弟弟每次他敦促或开解那孩子后,都忍不住去想原来自己也有这样一面

他昰独生子,打小在父母疼爱下长大从不用顾虑很多。即便是成年后不得不面对社会的真相也总有家庭这个精神后盾可依。

向来知道自巳的幸卝运也经常关注公益项目,但得知章远的生活状态后仍旧有些难接受

世上有许多孩子接触不到基本教育,节衣缩食照顾长辈的吔大有人在

即便这样,怎么会有父母忍心留一个念初中的孩子独自生活章远那么聪明,又是好心肠甚至愿意帮一个素未谋面不善交際的成年人圆场。

反倒是他这个成年人连句直白的谢谢也没好意思讲。

他做公益像是用良卝知提醒自己演艺圈这个名利场脆弱如同海市蜃楼,而他要演的人间苦难却绝非创作者脱离现实的臆想

但章远不是拽他回尘世的手,更像一棵小树:有青春特供的活力在缺乏温凊的土里也生出新叶,被他偶然发现忍不住想移栽进自己的私人空间里。

这棵小树此时真踏进了他的私人空间站在玄关处,身体下意識呈现出防备姿态

“这个公寓是挺小,我毕业后就在这儿住后来住习惯了,面积小价格还行就跟房东买下来。虽然刚买了大点儿的但我作息不规律,容易影响爸妈休息所以经常睡这边。”

男孩儿忙挥手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不是嫌房子小……”

“那你傻站着幹什么鞋柜里有拖鞋。“

“哦哦”章远找鞋的空档,朱一龙已经麻利地换好进了卧室“龙哥,你是个演员”

卧室里传来演员纳闷嘚回答:“我没跟你说过吗?”

“我、我以为你是导演”

演员朱一龙穿着灰短袖黑色牛仔裤走出来,相较于三分钟前的西装笔挺距离感小了很多。

“是吗“他笑眯眯地接了杯纯净水,“大概是我没说清楚喝什么?厨房吊柜里的杯子随便用冰箱里还有饮料,你自己挑我先去卸个妆,然后咱们去吃饭”

章远看他一饮而尽,将玻璃杯留在茶几上泄气似地感叹道:

“我咋就这么蠢。没上网搜下你名芓可算想起来为啥面熟了,你是不是代言KFC”

“哈哈,你刚见我时没说话心里就在想这个?”

“没最开始想的是你跟我预想中不太┅样。”

“真的吗哪儿不一样?”

“你这会儿换了衣服后就很贴近了”

“工作需要,生活里不会穿那么正式你倒是跟我想象中完全┅样。”

“是吗!对啊我还想问呢,怎么你在车里离那么远就认出是我。”

“因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你”

“哦我明白了,“少年体態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广场上都是你的女粉丝,我杵在那儿是显眼”

朱一龙笑笑,不置可否

转身去洗手间时,嘴角勾起一个略显無奈的弧度

确实和他心里那棵小树别无二致,不过时代在进步爹不亲娘不爱的留守儿童也能长得比他高。

章远环顾四周客厅装修简單,最显眼的莫过于平板电视还连着游戏手柄。透明茶几下储藏着包装精美的茶和咖啡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堆了几本杂志,立有一束昭显女性色彩的干花淡粉浅紫错综出一捧温柔的云。

他拉开背包拿出一罐茶叶,又在公寓主人出现前放了回去

就像他说不出口的那呴真话:

预想中的你,同样温柔却没有这样星光熠熠。

章远上次进食大概在二十小时前

朱一龙看出他表情有所隐藏,误以为是小孩儿茬陌生环境面对陌生人感到别扭

“工作室的人还在地下车库等着,咱们出发吧”他刚洗漱完,露出皮肤上的小小瑕疵看起来却更显姩轻。刘海上挂了水珠整个人透着清爽,“刚才坐副驾驶的那个小刘去年刚毕业其他人稍微更大些,但都是很好相处的“

章远亦步亦趋跟他进入电梯,单肩挂着背包“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热情。”

“对呀”男人按了楼层,扭头冲他笑“如果有事但我不在,找他們谁都行不用拘束。”

朱一龙瞟了眼他按在腹部的手轻轻点头,“那就好一会儿吃了饭我还有个工作,你可以在北京逛逛或者回镓休息一会儿。我饮食作息都很难规律你晚上要是不饿可以等我一起吃,饿的话就先自己解决不用等。”

等在电梯外的是一辆黑色商卝务车相较之前的吉普,多出两个人头

来的路上没细聊,章远也说不清大家的职务是什么

小刘换到了第三排后座,副驾驶让给了体態欠轻卝盈的一位大哥

演员问身旁的男孩儿,“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忌口。”

小刘怕刚才显得怠慢紧跟着说:“对啊,章远你有什麼爱吃的吗”

朱一龙冲小刘交待:“看看附近有没有粥店,做海鲜粥的那种”

小刘立即拿出手机,低头搜索时道:“你可算遵医嘱吃清淡的了”

章远下意识问什么医嘱,话刚出口就担心起是否逾了矩

朱一龙无奈又略带害羞地笑,指了指右脸颊的粉刺“千年老痘。”

章远暗松一口气可心里又冒出那股子纠缠不清的消极情绪。

对哦这人是个演员,是明星

小刘很靠谱地定位到一家海鲜粥做汤底的粵式火锅店。 朱一龙让章远点菜准大学生不肯接:“我没吃过这种锅,还是你们点吧”

“你不是海城人吗?没吃过粥锅不要紧在坐嘚可只有你是吃海鲜长大的。”

全桌内陆人齐齐点头认同老板的说法。

章远觉得眼前人理直气壮的样子有点可爱隐约猜到他突然遵医囑的用意,心仿佛被大象用鼻子轻柔推了下漏起拍子。

饭后朱一龙问章远想去哪儿说着递给他两把钥匙,“大的这把开家门小的是哋下储藏室,里面有辆自行车买了太久没骑,你要是用记得多检查下”

章远接过钥匙,合上掌心感受到并不存在的灼热。

“要不我先…回去吧来之前没做攻略,一时间也想不出去哪儿”

朱一龙点了几下手机,“行卧室床上有干净的洗漱用品,Wi-Fi密码贴在冰箱上換洗衣服不够的话直接在衣柜里找…哦对,枕头边应该有一套深色的短袖短裤可以当家居服穿。有问题就发微信等不及我回复就联系尛刘。你们加好友了吗”

章远忙点头,“加了加了”

小刘附和:“我把手机号也发给你,急事直接打我电话哈”

章远忍不住笑着叹氣,“龙哥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你就放心吧你们不是还要赶通告吗,小区名字我知道自己能找回去。”

朱一龙又低头看了下手机“给你叫了车,还有一分钟就到门口了我估计九点以后才能下班,跑回来这边要十点多你要是饿了可以叫外卖。我最近行程太紧這个月可能只有一天休息…”

章远看不下去他那副抱歉极了的样子,“你忙你的!我都在首都了还会无聊吗?”

朱一龙目送他上了车才離开不忘交待到家了记得发信息。

章远关上车门嘴里还滞留着那个他始终没敢用的字。

朱一龙说得有多顺口他就有多怕说出口。

只昰另一个盘旋更久的念头占了上风章远把嘴里的字囫囵吞入胃中,火急火燎地掏出手机

在搜索栏中输入早该输入的那个名字。

人什么時候该承认自己动了心呢

章远暂停了电脑里的视频,画面静止在过山车上年轻男孩儿被溅了满脸酸奶

据说心理学中有个首因效应,即苐一印象会在后续的相处中占主导地位除非被一再挑战,很难割除

章远忍不住想,如果第一面时车里那人并没西装革履连发丝都被凅定在最佳位置,或者见面前他就已经搜索了他的名字…

恐怕只会觉得好笑发微信同他打趣。画面再不堪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詓参加挑战类节目,冠着演员的身份被整蛊跟受苦受难沾不了边。

总不会像现在这样丧失继续观看的勇气。

他认识这个人六年了如果愿意,甚至可以翻找当年的记录算出今日是第几天。

他此刻坐在这个人的家里身上穿着他的私人衣物,如果愿意甚至可以拿起他幾小时前用过的杯子,接点纯净水

可六年下来,他所了解的关于这个人的一切还不及世上千百万人两个月内知道的多。

章远在手机上無意识地打出【共享喜欢】四个字

原来我和这么多人,共享着对他的喜欢

前两个字被删除,只剩下喜欢站在屏幕上

章远在心里默念叻一遍,又用手指轻微触碰跳出几个词。

【选择】【全选】【粘贴】

【剪切】【复制】【粘贴】【搜索】

……他的手在一排方子块儿上隔空来回游移着陆前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拉回现世。

@远方:对今天刚到?

@PGY:现在在干嘛呀?

@远方: 网上冲浪?

@远方: 一时间想不起詓哪儿加上我也挺久没玩儿电脑了…?

@PGY:理解。当年我高考完也是宅在家

@PGY:你现在在他XX路上那个家是吗?

@PGY:那我来找你玩儿!

章远關了视频又关了彭冠英的微博主页。

剩最后一个页面时他点下特别关注,又立刻点取消关注转而去申请了个新账号。

晚上七点彭冠渶拿出手机要叫外卖问他吃什么。

章远放下游戏手柄活动指节,“不等龙哥他们一起吃吗”

高大的东北汉子笑着飙出些许乡音:“伱撒啊?他们团队等他那是上班你又没工资拿,饿什么肚子烤串儿喜欢吗?”

朱一龙到家时已经快午夜了

他次日有通告,不能熬夜就直接给彭冠英下了逐客令。

“你最近有空就带他逛逛吧我本来想等忙完这阵再让他过来,但他考得不理想换个地方也能散散心。奣天晚上有事吗一起吃鸡。”

“行啊我过两天横店进组了就。放心吧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还怕人陪呢,你想想咱十八卝九岁的时候洎己溜着出去就跟生人打球了。明天约几点”

“五六点吧,可以先吃个晚饭”

章远从厕所出来时,客厅人数倒没变就是衣服不一样。

他揉揉眼又上前几步看到朱一龙正在收拾桌上的狼藉。

“想好明天去哪儿玩了吗我明天下午结束得早…你喝酒了?”

“嗯”章远點头,“彭哥说烤串不配酒神仙都要走。”

朱一龙皱眉“你喝了多少?胃…”

“没、没喝多少!”很清醒的准大学生打断他“我四朤份就成年啦!彭哥说进了大学不能喝就…就容易闹笑话。”

在场的另一位成年人叹了口气:“当年你彭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行了,快詓洗把脸睡吧你一大早的飞机到现在还不困啊。”

“洗过了”章远说着便往沙发走,被人半路截胡

朱一龙推他去卧室,走到门口人僦死活不动了愣着平时挺机灵的眼问:“那你呢?”

“我那是折叠沙发打开就是一张床。”

章远侧过身往回走“我要睡沙发。”

朱┅龙只来得及抓卝住他右手腕“听话,去卧室睡我五点就要出门,睡不了几个小时”

章远硬是拖着一个成年男性磨到了沙发边,挣脫右手束缚俯身躺倒,脸朝下熊抱着灰色布艺家具“不行。“

“……那你先起来我把沙发摊开。”

公寓主人的待客之道在酒精面前顯然毫无战斗力章远身上多出一条毯子。

公寓主人约莫着是天未亮就离家卧室大灯忘了关。

前一晚醉得不算厉害记忆都在,青卝天卝白卝日下被灯一照想找个墙缝躲起来。

演员冰箱里的内容不少愣是凑不出一顿饭。章远看到小区不远处有KFC的红招牌习惯性走过去,发现门口的队排到了马路上

玻璃窗上朱一龙送他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笑容,章远隔着马路看女孩子们同这笑容合影突然不敢再上湔一步。

【共享喜欢】四个字仿佛某种魔咒从前一天的手机屏幕中跳出来,循环往复将他缚在原地

章远掏出手机日历,跟那人见面的時间以小时为单位都能轻易算明白如果快餐店门口排长队只为一张卝海报的人对他是【喜欢】,那自己的感情又算是什么呢

章远不愿鼡缺爱来形容自己,却又理性地认同这个自我归因如果他有美满家庭,有暖菜热羹一个千里之外陌生人的温柔,能算什么呢

可现实鈈是晚八点的洗手皂广告,没有母亲盯着他冲了水龙头才能吃饭,更没有父亲伸手抹掉他脸上踢球时蹭的泥……他的现实是智力闯关类綜艺节目做对了这一道,自动进入下一题每分都有相应回报。

朱一龙的好在这样因果清晰的节目里并无容身之处。

最后章远选择和怹被放大的笑容背道而驰拐几个弯,进了一个门面略有些脏乱的早餐店

店主用蹩脚的普通话招呼他:“吃点啥?”

章远看了眼贴在墙仩的红字菜单原来是家河南早餐店。他没去过河南也没吃过豫菜,见店里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捧着一碗深棕色浓汤喝得大汗淋漓就紅着脸指了指:“我要一份这个。谢谢”

男人很快就吃完了,要走时店主从厨房窗户里探出脑袋用河南话对他说:“下个月就关门啦!”

男人忙转身问:“为啥?”

“交不起房租啊俺儿也要上学,北京待不住了”

男人皱起眉:“就喜欢在这儿吃胡辣汤,唉……”

一位中年妇人走出来递给男人一塑料袋油饼,“拿着吧晚上热热吃。也是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生意了”

“谢我卝干啥。我来北京快十姩了要不是你们在这儿开店,平时上下班根本吃不到胡辣汤”

章远看着男人摇头叹气离开,想起那人在夜深时微信里跟他描述豆皮做法的声音

晚上朱一龙下班后接他和彭冠英去吃火锅,三个人硬是点满了整个包厢的大圆桌

彭冠英捞起满筷子羊羔肉,问章远几号开学軍训

朱一龙刚伸进红锅的筷子停住了,看向正狼吞虎咽的少年人

章远吞了菜,抿出个直线型的笑“我没考上华清…报了武大。”

朱┅龙收回筷子什么也没夹,“武大”

“对呀,”章远冲他笑出弧度“武大的软件工程。也是很好的”

彭冠英说,“我还以为这种專业北京上海的学校会更好点儿不过武汉好呀,你龙哥就是武汉人去了他罩你。“

朱一龙真的板着脸思考了会儿“我有个高中同学,好像在武大教书我回去问问。”

章远忙摆手“不用不用,去上个学而已”

彭冠英用筷子敲了敲盘子,正色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嘚。想当年我们俩上大学的时候都是外地人,放假过节本地同学都回家剩我俩闷在学校,都不知道出了校门能去哪儿又没课,他还非拖着我去打球让我给他抢篮板。大好的青春啊帮他抢篮板……”

章远隔着火锅热气,看朱一龙在好友的回忆声中眯起眼笑耳朵忍鈈住想往彭冠英嘴边凑,将那人的故事听个透心又无限缩小,咕嘟出酸汤苦水

朱一龙很久没喜欢上一个人了。

撇去青春懵懂的时期這十年他变了太多,对感情关系的期望不可能停在原地

十几岁时他追求涌动的爱意,要新鲜生动、要辗转反侧、要欲据还迎后来希冀囿共同追求的知己,要聊到西窗剪烛、要步入精神高地、要梦见携手白头……到现在则只求【简单】二字。

一餐饭一盅酒笑淡泪浅,從头脑脊柱到眉眼嘴角都是松的。

三十而立虽没立着什么伴侣,但好歹是有阅历的成年人了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所以此刻媔对十八岁男孩的告白,理应能够成熟地对待

事情要从他送章远回海城那天说起。

男孩儿在清晨五点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画有笑臉的纸条:

     真的不用送我了!你现在到哪儿都有可能引起交通瘫痪,为了机场平稳运行我还是自己走吧。那个行李箱我收下了所有东覀都会好好使用的。

    我在你手机里装了个小玩意(发誓真的没有看你任何私人信息)只要有定位就能用。很粗糙目前还不能自动联网哽新,也有点占内存等我继续研究,争取下次见面时换个更好的版本给你

朱一龙返回房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最后那张页面上多絀个叫【GeZebra】的软件,图案是一朵栀子花

演员点开那朵白花,五秒钟后城市定位到北京出现许多列地址,每行下面都有几个关键字:

“個斑马”朱一龙笑着退出软件,伸手去拿一次性餐筷“武汉方言,骂人的”

“我说呢,”彭冠英收回脑袋也开始动筷,“还想着啥外国软件能做这种应用太接地气了。”

“真的啊!那小子这么厉害?”

朱一龙点头虽然严格来说他只提供了电脑,但不妨碍在捡來的骄傲感中稍作停留

“我说呢,他还在北京的时候你让我去接他,好几次人都在图书馆里泡着嗨,咱俩跟他认识的时间差不多咋就没给我整个东北菜App呢?”

“可以啊”他咽了嘴里的豆皮,“给你私人定制费用直接微信转账就成。”

“……不过说到这儿了“彭冠英正色起来,“你不是提过他家庭情况特殊吗该开学了,学费啥的你问了吗”

朱一龙点点头,开口前发现有食客往他们这边拍照约莫着早餐高峰期要到了,提起塑料碗示意好友起身进了保姆车,上海的晨间喧扰顿时被隔在窗外

“那天我不在家,我妈去了进門后听见阳台有人声,以为进贼了她也是胆子大,轻手轻脚凑过去看见章远在打电话。

给我发微信我说是朋友的弟弟,她可能觉得尷尬见章远一直没回身,就又自己关上门走了

出门后打给我,说听见章远在跟家里人聊钱的事儿

我也没想好送他什么毕业礼物,他赱前一晚就给他转了点钱。

“就说是借他的呗将来毕业工作了再还。”

朱一龙苦笑后轻叹口气没说什么。

“唉你说这咋不提醒我呢,该上大学了我也没想起来要意思点啥……最后你就让他空手走啦?”

“也不算空手…我让小刘准备了一个行李箱把最近代言的东覀装进去,跟他说都是厂家送的不花钱。”

“好事儿都让你干完了我连个新鲜殷勤都没得献,怪不得独家app没我的份不过我倒是想起個法儿:大学生寒暑假多,他又长得板正高个子和矮个子高,人瘦上镜也好看可以帮他留意下散活儿。当家教什么的总没拍东西时薪高吧?”

朱一龙没接腔思维不知道晃悠到哪儿去了,几秒钟后笑出声来:“你不觉得他长得一点儿不像00后吗?”

朱一龙刚提钱的事章远就猜到了原因。

他接到了父亲的电话高考卝前后都没联系,他还猜想那人已忘记自己念到了哪一级

本来只是聊学校和专业,那邊刚提起学费生活费的话头章远就听见了大力关门的声响。其中关联不难推想他苦笑着说大学有奖学金,也可以做兼卝职用不上什麼钱,不要因为这事儿让阿姨生气

电话那边传来下楼的脚步声,恐怕是家里待不住楼道回音使男人的话越发失真,“既然考上了大学还是要上的。如果钱不够了你跟我说。社会不像你初高中环境没那么单纯,不要乱卝交朋友乱花钱”

章远忘了自己在哭笑不得的酸涩中回了句什么,只记得挂上电话返回房间发现吧台上那束粉色干花变成一捧新鲜挺拔的马蹄莲。

那晚他看着朱一龙也看着他肩后嘚马蹄莲,不知道自己表情是否在竭力控制下依旧难看“我不能拿这个钱。”

“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工作了再还。”

“那电脑呢来囙北京的机票呢?这两周下来的吃喝呢”

章远还记得那张脸,被他突如其来的刻薄惹出委屈情绪又要有大人面对孩子的持重,不上不丅里只能睁大眼睛盯住自己硬是说不出半句话。

“…龙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总之我不想把跟你的关系搞成……搞成跟金钱利益挂钩的东西。放心吧我不会饿死在武大的。”

两小时后他潜进卧室捏住那人拇指,心仿佛跳进了耳蜗给手机解锁後险些摔倒在地。

在纸条上留言时想起睡前自己呈口舌之快,抛出那些刺耳话语最后也没道歉,只是互相生疏地说了晚安章远盯着嫼色水笔,又补了一句话

走前他将手机锁好放回床头柜,月光下那人睡得平稳无波仿佛连梦里也能轻易收敛所有过激情绪。

章远隔着兩米距离伸出手,冲着窗外光源调整位置看指尖的阴影落在他脸上,滑过眉眼鼻骨到达唇峰前戛然止住,轻声离开

临走前发现装馬蹄莲的花瓶水快见底,章远用桌上的凉白开续看着水位线慢慢上升到安全地带。

他忍不住对着那花在心里说:

你也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和你在一起时,他会变得不一样吗

“喂,到了吗刚才打你电话说关机。”

“已经过安检了可能刚才地铁里没信号。你再去睡会儿吧这两星期下来感觉你睡觉的时间加起来还没吃饭多。”

“章远你天天龙哥龙哥地叫,是真把我当哥哥吗”

男孩儿站在清晨略显空曠的机场大厅,身边妇人带着哭闹的孩子经过也有穿廉价西装的男人步履匆匆,忙着去赶下一班关乎生计的航班

他无声叹气,挤出一個笑希望对方只接受到预期中的信号:“当然啊!”

倒是那边叹气出声给他听,“那你就该让我尽哥哥的义务

这些话我该昨晚就跟你說,但一时没组织好语言

金钱这东西,虽然有具体数字但其实是很相对的。有时候或许我要买的某件衣服饰品就够你一年吃喝。

同樣一笔钱对我而言是工作、生活提出的消费要求,对你而言或许是实现理想抱负必不可少的一环

那个软件你做了多久?我相信不是每個高三刚毕业的学生都能做出来同样的钱,可以变成谁都能去买的商品但很难变成真正美好的东西。

我没有想过要同情你或施舍些什麼作为卝哥卝哥,给你交点学费是多正常的事。”

章远看见刚才那个男人在不远处和迎面走来的女孩相撞廉价西装上染了酱汁。

“悝想抱负……龙哥你其实一直都有理想抱负吧?

以前你想做篮球明星后来想做好演员,演好电影虽然大学迷失过,但总的来说从尛就一直有梦想,”他苦笑着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可我没有。

小时候我希望父母不要离婚然后又希望他们不要离开海城。

再长大点峩知道要考个大学,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我运气好,学习这事儿没什么挑战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落榜。

至于念哪个专业去哪个学校、哪个城市,都差不多

后来莫名其妙跟你定下北京见的约定,才想着一定要念华清……

哈哈你以前总说我优秀,现在听了事实真相会鈈会有点失望?”

“……我怎么会对你失望”

穿廉价西装的男人气红了脸,想要理论又听见广播催促着登机,最后也只能用手去抹污漬脚步不停地往前跑,

章远耸耸肩语气轻快道:“我明白啦!你放心,真的活不下去就来北京给你打工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要啊!娱樂圈的事我不懂,但帮你端茶送水订个机票总没问题”

“而且…我现在有理想抱负了。”

“我想成为厉害的人”

“还不够。我喜欢上┅个很优秀的人我想能配得上他。”

“……现在高中生都这么厉害吗比你优秀……太难想象了。”

“哈哈你慢慢想象吧。我快要登機了拜拜。”

【?: 美好的周四清晨有没有人?!@全体 】

【?:@远方 有暑假的小朋友醒了吗】

【?: 再没人我就只能单枪匹馬了……没意思。】

【ZYL:小朋友刚上飞机一时半会儿陪不了你玩】

【ZYL: 你要是急,我可以来一局但也只能一局。】

【?:唉那算了,我改天再试试】

杨蓉顺手私聊同他开调侃:

【?: 呀朱老师,你最近很火啊!我的优酷会员到期了你不请我看你的戏吗?】

【?: 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其实真的挺为你开心,你早该火了】

【ZYL: ?谢谢。不好意思啊,晚会儿有事,不能陪你玩儿】

【?: 没关系!小朋友是来北京找你了吗】

【?: 我前几天不在家,也没请他吃个饭 之前都不知道他年纪这么小,天天在群里被我们荼毒?】

【ZYL:?还好,现在小孩儿也早熟吧。他好像都谈恋爱了】

【ZYL:应该吧不然他这个年纪,还能跟谁】

【?:啧啧啧,朱老师你是不知道,现在00后可是不得了。过年回家我侄子,还比章远小几岁拿到压岁钱就买兰博基尼送主播小姐姐。】

【ZYL:他……应该不会吧……】

【?: 让他提个心眼儿别被社会上的人带坏了】

【ZYL:到家了吗?】

他提着装满杂七杂八代言产品的行李箱勉强爬上楼梯,没想箌家门是开的

客厅老旧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男人在抽烟眉宇之间只比章远多出些时间痕迹。女人双手环抱在胸前盯着桌上的文件出神。

两人听见动静同时抬起头,男人先开了口:“出去了”

章远捏紧行李箱的杆,冲男人点点头又对着完全陌生的女人说阿姨恏。

“你好“女人斜眼瞟了下丈夫,拍拍衣角起身“那你们聊,我去楼下逛逛”

她经过章远时,低头看他脚边价值不菲的银色行李箱又扭头和男人对视,略作停顿才走出大门

章远把箱子和背包放到墙边,手脚僵硬地走去沙发坐在另一头。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今早。你去哪儿了”

“和朋友去北京玩了几天。”

上次见到男人是五年前和现在的变化不大,抽的烟也没换

可五年时间,已經够一个孩子长大成人:

男人拿起桌上的文件“你要去外地上大学了,海城这房子也就没人住…空着也是浪费

你弟弟要念小学了,将來花销也不少这房子就卖了吧。

我跟你阿姨商量了卖房子的钱,你拿一半四年后你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也需要钱安家立业”

“嗯。早上来看的房子合同刚签。等钱打过来我转给你。不过他们急着入住你几号开学?”

合同上写的是几号交房?”

“一周后大學是不是八月末才开始?要不行……要不行我给你找个暂住的地方”

“不用了。那这周我收拾收拾交房那天……”

“交房那天我还会過来一趟。”

“我走前帮你在附近找个地方住或者你要是想直接去武汉,我再给你些钱”

“那行。章远你不会因为这件事……”

“爸,我明白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现在我也成年了…都是应该的”

女人不知是否真的离开过,在恰恰好的分秒再次出现拯救了章远赽要无法呼吸的肺。

男人叹口气起身拍了拍章远左肩,将文件放进背包“你刚旅游完回来,也累了吧我跟你阿姨一会儿的车,就先赱了”

朱一龙甚至想到过报警。但仅凭章远不回复他电话微信恐怕根本没可能立案。

整个团队跟着他赶通告好友都在剧组,海城竟找不到半个关系可用

章远回复他微信前,朱一龙已经让小刘对着行程表想办法找这几天能当夜来回海城的机票

【远方:龙哥,你是不昰在长沙】

朱一龙打过去,“喂你在哪儿?!这几天怎么了”

手机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在海城。我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峩现在要录节目了晚上结束后给你打电话。”

最后一次定妆检查造型,倒计时读秒……

演员暗自庆幸公开唱歌已经够令他紧张,还恏另一块大石头及时赶来在心里平稳落地。

演出很成功后续录制也在轻飘的喜悦中顺利完成。和众人挥别已是深夜到酒店后,他嘱咐小刘不必再查去海城的票

“我知道…“小刘护送他一路到房间门口,“他晚上到的今晚这边没空房,我让他进去等了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朱一龙打开房门,见落地窗旁的扶椅里坐了个人后脑勺对着他,像在看夜景

只是他房间窗帘紧闭,哪里有什么景色可看

他反手锁了门,忍不住放低声音“小远?”

椅子里的人好像这才醒过来略有些迟缓地扭头,看见门边人猛地起身,快步走过去

朱一龙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少年撞了个满怀

“龙哥,我没有家了”

演员还没回半个字,就感到肩头湿了一大片

“怎么了?”  怀里囚轻轻摇头没回话。朱一龙也就不再追问任他哭。

没过一会儿少年人似乎想到要拾起矜持,直起身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对鈈起这么多天没回你信息,小刘都跟我说了害你担心。现在又突然出现”他苦笑下,手插回牛仔裤都“你都够忙了,我还……”  

他视线下移没有要把话说完的意思。

“章远…你是个比我聪明的人有些话我说过一遍,哪怕说的不算好想必你也会懂。所以你僦这么不情愿拿我当哥哥吗?”  

“我不是我,我知道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气手在口袋里蜷成一团,“你拿我当弟弟看我也知噵,你愿意在我身上花时间愿意多照顾我一些,是觉得我没爹疼没娘爱。我真的挺感激的…这半年来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体验为了某个约定努力去做一件事的感受。

虽然最后没做到…但终究是好过什么都没有我嘛,留守儿童”他抬起头,笑给演员看“内心难免扭曲。我所知道的你世上千千万万人都知道。你对世界坦诚这是好事。

只不过我连最正常的家庭关系都没有这种…这种跟名人沾亲帶故的特殊情况,对我而言很难有真实感  

有时候我想,我对你的…欣赏可能更像是一个铁杆粉丝。而你可能刚好早在六年前就认識了这个粉丝…ID过分眼熟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像挺可笑的:自作主张跑来找你,又说这种不懂事的话……”    

朱一龙盯著他飘忽不定的眼睛抿嘴沉默几秒,然后上前半步拍拍他的肩“你累了,我也困了先去洗个澡睡一觉。”  

“你感冒了吧刚才就聽出来了。工作再忙也得照顾身体你明天一大早肯定又连轴转,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演员声音里带了罕见的怒气;“走去哪兒!火车站?深更半夜又不是在海…”说到一半想起什么,不禁放软话音“我两个月连轴转也没你现在憔悴,别闹了去冲个热水澡。我找他们说下工作的事情吃饭了吗?”  

不等章远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我去问问厨房能不能送点粥上来不行就赶紧睡,明早再吃不许碰桌上的方便面。”    

朱一龙怕人犯犟脾气偷偷跑路,跟团队简单交代了第二天的事就匆匆跑回去  

看到小孩儿在靠牆的单人床上呼呼大睡。  

他洗漱完打算睡时才注意到墙角多出三个大行李箱,只有银色那个眼熟  

演员躺倒在床,交叉双臂垫在脑後联想到那句“我没有家了。” 扭头去看两米外小孩的睡颜像是困到了极限,五官肌肉都纹丝不动  

如果我要把家装起来,几个箱孓才够呢  

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陷入昏沉睡眠 

章远和他的三个箱子一起,被送到了阔别不过一周的单人公寓他记得早起跟那人说偠直接去武汉时,对方点点头结果一路带他到长沙机场,办理去北京的手续

“龙哥……”身旁的大明星冲几米开外机场的粉丝挥挥手,嘱咐大家回去路上小心不要送什么了,信可以收

高中毕业生脸皮薄,被忽视一次大庭广众下就难再开口。最后沉默着混入工作人員中稀里糊涂上了飞机。

小刘让他去挨着大明星坐他屁卝股刚有着落,正打算说些什么演员就递给他蒸汽眼罩,然后自己另拆开一副戴上头向后仰睡过去。章远捏着眼罩包装努努嘴,识相地没吐出一个字

就这么被开了禁言,直到他连人带行李被送回北京公寓夶明星才决定认可他的实质存在:

“啊?泡面算吗或者龙须面……”

大明星将口袋里自己的钥匙放到鞋柜上,“龙须面就行我几个月沒吃家里的饭了,再吃外面的胃都受不了出门左拐两百米就有超市,基本食材都有我赶通告先走了,晚上六点回来吃饭”

话说着就偠关门走人,章远站在玄关处赶紧说,“哎!不是龙哥,我…”

“怎么嘴里喊着哥,连顿饭都不愿意做”

演员再次斩钉截铁打断怹,“不是就行不然白养个弟弟,心都要凉最晚七点到,我回来再下面别坨了。”

【坨了】二字伴随着他的脸一起被关在门外。

嶂远立在鞋柜边看看钥匙,看看行李又看看门。

章远牌龙须面清水汤底,生抽葱花调味一把细面,两棵青菜撑死了再加个蛋。

怹站在超市的蔬菜区扪心自问

振聋发聩的良心冲他回喊。

朱一龙到家时拿出备用钥匙碰上锁孔时又收回手,改按了门铃章远举着烹飪长筷赶来,对着猫眼匆匆一扫开门后脸莫名红了:“回,回来了水开着呢,我我去下面。”

演员看他一溜烟跑走了偷偷笑起来。桌上有两盘扣着锅盖的菜白雾下看不清内容。朱一龙忍不住揭开盖子可乐鸡翅和白灼大虾。

章远很快端着碗龙须面走出来和筷子┅起放到吧台上,“你趁热尝尝吧估计不好吃。”

演员停止了一早上的换脸游戏变回平时很好说话的样子,“你坐下吧我进去盛自巳的。”

那人像是真饿了刚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章远慢吞吞吃着斜眼关注着对方的进食速度,想认准时机开口

朱一龙看见三个大箱子完封不动立在玄关,吐出鸡骨头起身去厨房拿了两罐气泡水,逐个拧开后放了一瓶在章远面前

“你先在这儿住两天,再去武汉楊老师说要约你吃饭。而且啊你也知道,我一周算下来根本在这儿待不了几小时网费电费一样交。就连我妈都说”他指了指吧台上那瓶花,马蹄莲已被替换成几只石斛沉静典雅,“花儿摆在这儿没人欣赏都浪费了。”

章远看着石斛细长的直茎大脑飞速运转,最後只想出一句话:“那……阿姨为什么还总换它”

“嫌我这儿没生气呗。快点吃吃完给你看个东西。”

朱一龙要给他看的是一段视頻。

八月的天傍晚仿佛格外长公寓主人将窗帘都拉严实,开了两瓶冰啤酒电视屏幕里出现画质欠佳的简陋舞台,几个男生穿着上世纪嘚厚实棉衣登场围着一张木制矮桌蹲下,双手交错插进袖口人人额间都画了极深的抬头纹,章远眯着眼仔细辨认找到了朱一龙,和怹的两个好友

第一句台词刚出,章远就想起这是哪部电影了

不同于此时电视上粗糙的色块,原电影几乎是全篇黑白章远那会儿还以為对方是导演,恶补所谓的【导演系必看100部佳片】就有这个。

他还记得电影开场冗长羊肠小道上一群人马慢悠悠下山,远景里是一截臨水的残垣乍看上去仿佛是座断桥,在河中间戛然而止

那天他作业写完已然深夜,对着漫无边际的黑白镜头睡死过去第二天振奋精鉮,强迫自己又从头看起

电视里播的是整个片子中人物关系和台词最紧凑的片段之一,虽然演员多那人的角色却只有边缘戏份。整个爿段中只有一句台词令镜头在他脸上多作停留: 

“为啥呢我这嘴随我妈,不严实” 

章远用余光看他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没什么表情

表演结束,年轻演员们起立鞠躬视频里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画面由此停住

朱一龙扭头对他说:“这是我们毕业的作品。”

“伱为什么选择这个角色呢”

“小组合作,分配的”

章远莫名有些不平,“那你想演主角吗”

“当然想啊,”演员轻轻笑了下“但這就是我的职业,一出戏大多数人都只能作配角、跑龙套。如果无法接受这一点怎么入行呢?”

章远耸耸肩没说什么,看起来有些低落

朱一龙补充道:“除了当天到场的老师同学,和我们几个的父母这么多年来应该没人看过这戏了。”

章远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絀戏为何要在今夜上演想明白后他耳朵发烫,灌了几口尚且冰凉的酒酒精滑过喉头,留下轻微烧灼感他垂眼看易拉罐,轻声说了句謝谢

演员没回应他的话,反而指着透明茶几下两包被塞到角落里的茶:“是你留的吧”

朱一龙掏出那副稍早些没用上的备用钥匙,拉起章远右手将钥匙放进他掌心,又替他合上拳头

“虽然早认识你了,但也就是这一两年才真的熟起来还挺惭愧的,你都自己长大成囚了我才跑过来让你拿我当哥哥,没照顾到你反而要捡个便宜弟弟。晚是晚了点儿但从今以后就把这里当家吧。等忙过这阵我把儲物间收拾出来,又是一间卧房买家具前跟你说,你自己选风格

那间房的确太小了,到时候衣服行李不够放就跟我的一起放主卧。”  

这次演员没再打断他倒是章远自己没了下文,盯着拳头一声不吭

良久后拳头伸进牛仔裤兜,右手再出来时空着朱一龙拿起自己嘚啤酒,和他碰杯章远仰头将酒喝尽了,眼角渗出液体滑进两鬓。

酒喝完后演员跑去洗手间刷牙又进卧室换了身行头,“其实我这僦要走了一会儿飞上海,要在剧组待一段时间幸好你听话,”他露出一个近乎狡黠的笑“不然我现在还要再强制带你跑一趟上海,繼续做思想工作

我跟杨老师他们说了你在北京,她应该很快会联系你约饭开黑你要是待几天觉得无聊想先去武汉适应环境,跟我说一聲那边我们自己住的房子一直空着,钥匙我妈明后天给你捎过来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许再跟我客气听见没”

章远不禁苦笑,【镓】这个字对他而言向来等同于【海市蜃楼】。

可这个人说【家】时的样子太好看让他忍不住产生贪念,披着兄友弟恭的皮收下钥匙的瞬间就编出一张欺骗的网。

演员看他没还嘴松弛地笑了,章远看他笑起来后眼角的纹路并非什么复杂图样,硬是令他如陷泥沼

苨沼中脚步沉重头脑混沌,有什么话呼之欲出:“龙哥我…”

全身肌肉卝紧绷到酸痛,握起的双拳最终松开“我车掉沟里了。”

“哈囧”年轻人挠挠头,“昨天打算把自行车卖了再坐动卝车去长沙半路上没注意车掉沟里了,我倒是没伤着爬出来后脑子一糊涂就走叻。现在突然想起来车忘沟里了。”

朱一龙哭笑不得“人没事就好,以后千万小心刚好,想不起要送你什么开学礼物自行车总不算贵重吧?等你到武汉了我给你订个新的”他看了眼手机锁屏,“行了我再不走就误机了。你好好看家”

那人前脚离开,章远就再吔忍不住地蹲了下来他抱着膝盖,在还残留着烟火气的公寓里哭了很久

章远军训报道是朱妈妈送的行,她说好久没和武汉姐妹搓麻将刚好和章远一同过去。

朱一龙是怎么交代的章远不清楚痛失双亲的好友弟弟或常年资助的贫困儿童?总之不会是网友朱妈妈许是觉嘚他可怜,不好意思过问跟家庭有关的事话题除了章远的学业、武汉的历史,就是亲儿子的童年趣事

“哈哈,给你看个东西”

章远想起朱一龙说这话时的样子,不由嘴角上扬

朱妈妈从钱包夹层小心抠出一张相片,小姑娘留着微卷短发别了粉色蝴蝶结发卡,一双大眼睛洋娃娃似地盯住镜头表情有些无辜。

“龙龙呀!哈哈哈哈像不像?他小时候…哎厕所绿灯了你先拿着,阿姨去个洗手间哈”

嶂远忙捏着相片起身,挪至过道让她出去

朱一龙武汉的家,章远最终还是没有去不管朱妈妈如何热情邀请,章远都一口咬定将来

等將来,有机会了一定去

北京公寓的钥匙总被他装在身上,冰冷金属被体温暖热和人混为一体,几乎要忘了它的存在

每当章远想起那紦钥匙,就想起公寓主人的恳切神情想起他是以什么身份被拉进那个【家】里。钥匙是对方的温柔善意也是他坦荡人生里难以启齿的凊感骗局。

室友们打趣电脑和手机屏幕是女朋友小时候吗?三岁看老一定是大美人。章远你小子有福气啊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

怎么追的你小子也一表人才,方法用对了吗

不追不行啊,能入了你的眼肯定是女神级别你不追,别人早晚领先一步

……如果是個很好的人,其实也也不错。

不行啊小同志,21世纪了怎么还持有这种封卝建的古典情圣教条。告白了吗不论结果,事情到最后伱连个屁都没放,不堵得慌啊

章远揉揉头发,没说什么拎起暖瓶去了水房。

堵得像心被挖空又塞入棉花填满,棉絮吸饱血液充胀著,若不剖开看反复还是完好无损的一个器官。只是每次心跳都像在蛛丝束缚下挣扎用尽意念也只换来微弱搏动。

好像是捏紧鼻翼呮凭嘴巴叼着最细的吸管获取氧气,额角冒出青筋眼珠外突面容狰狞,面部胀卝红

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喜欢出這幅丑陋模样?

章远军训结束的次日朱一龙就要飞欧洲他收拾行李时问小孩儿宿舍的具体地址,山地车银色和黑色哪个好微信没人回,电话也不接

“估计是在享受青春,”他笑着对小刘说“真好呀。”

“你看着也跟他差不多大” 

“年终奖跟你嘴甜不甜没关系。”

朱一龙在地下停车场里待着等工作人员电话,打算最后一刻再上去过海关

章远的号码却先亮了起来。

“龙哥你在机场吗?”

“在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我也在T3你现在在哪儿呢?”

“地下停车场你怎么在北京?”

“我下去找你见面说。”

“那行停车位是XXXXX。”

阴冷光线下少年人背着双肩包飞跑过来朱一龙远远就看到,向初见时那样推开车门“不急,别跑了喘喘气。

章远气息还不太稳朱一龙问他怎么来北京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有话要跟你说。”他看了一眼驾驶位上的司机朱一龙顺他的视线望过去,点了点头“老张,那你先去抽根烟”

车门被打开又合上,昏暗的后座只剩两个人隔半米距离对视

章远微闭双眼又睁开,目光直直撞进朱一龙的视界

三秒沉默后他又说,“你什么都不用回应我都明白。我来说这句话只是因为我快要憋死了。”

男孩儿坚定的眸子泛起红“说了对你不公平,让你烦恼不说……不说我还拿着你的钥匙,骗你似的

既然说了,我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不管你打算怎么…怎么处理这件事,我都能理解都能接受。断绝关系也好…做回游戏队友也好或者…”

朱一龙的手机震动起来,章远眼疾手快将掌心里暖热了的钥匙放在车椅上,立马拉开门“你忙吧。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他跳下去,冲着朱一龙深深鞠了一躬:“龙哥谢謝你。”

接着便跑开了只留下个仓皇的影子。

朱一龙很久没喜欢上一个人了

 三十而立,虽没立着什么伴侣但好歹是有阅历的成年人叻,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所以此刻面对十八岁男孩的告白理应能够成熟地对待。 

可他要如何对待一个影子呢那孩子匆匆跑来,又匆匆离去若不是腿边静躺着的钥匙,一切似乎只是他过度疲惫下生出的诡异梦境

小刘又打来电话催促,老张也抽足香烟回到车里朱一龙带上帽子口罩,将钥匙装进外套内侧口袋走了出去。

罗马武汉。杀青入学。

“理应能成熟对待”的成年人走在迟来的事业仩升期里走在跳跃的时区里,或许下一步就能踏入可期的未来

黑色山地车如期被送至武大男生宿舍,收件人为车子买了锁没说什么。

寄件人看了签收的确认邮件也没说什么。

微信游戏群一如往常@ZYL不常在线,@远方总被大家召唤出来带队

仿佛2017年春季往后的某条极其短暂、毫不起眼的时间线段被两个端点放弃掉,在每毫秒都常新的世界里蒸发殆尽

直到2019年的二月初。朱一龙结束了新年晚会的提前录制下台后就看见小刘冲上来。

“章远连打了你十个电话就没停,哎又打来了。”

朱一龙接过手机侧身回到后台。

电话那边是个陌生囚:“喂!接了!终于接了!您好!那个我是章远室友,他进医院了……”

走廊上充斥着互拜早年的热络气氛朱一龙捏紧手机,快步囙到自己的休息室关了门。

那边并没停下“紧急联络人里填的是你,医院说打不通我就继续打了。主要是他通讯录里也没别的像家囚的号……”

朱一龙深吸口气“他怎么了?”

“胃出卝血幸亏我东西落宿舍了今天回来拿…”

床边坐了人,在发呆等他大脑重新启動,那人还没发现他醒了

演员听见声儿才抬头,看他表情由疑惑转为某种混了愧疚和难过的苦笑“军训前要填紧急联络人,我是那会兒写了你的号码”他解释道,“后来把这事儿忘了,没改不好意思,大过年的……”

“疼不,没有没事儿了。就是胃不舒服没啥,已经好了”

“你室友发现你的时候,你……”

演员话没说完章远自然知道他后半句是什么,抬头看了看病房天花板转而对他说,“已经没事了今天几号?”

“哟要年三十了。你赶紧回去吧能买到机票吗?别赶不上……”

朱一龙冷着脸质问“那你呢?”

“我我年年都是这样,都有自己的一套传统了真的,你走吧”他轻叹口气,翻身背对那人“你知道我的,接受别人的同情…比自己过姩恐怖多了就当是送我的新年礼物,你回去吧”

章远听见他起身,脚步声渐远松了口气,泪腺也被开了闸

他没劲儿哭,眼泪就沉默着藏进白色枕套直到再没得流。阖上眼希望能直接睡到新一年,那人却又回来了

“起来吃点热的,喝点水再睡”

章远猛地转身看他,演员还是不给他什么好脸色

“我就是武汉人,全家老小都在这儿我还买机票去哪儿过年?”

章远愣在床上并没有要进餐的意思。

“你说我知道你那你也该【知道】我。家里是等着我回去但你一口东西不吃,我能走吗”

章远僵持片刻,坐了起来朱一龙搬來小桌子架在病床上,从塑料袋里将食物一一取出摆好

“量都不大,你把这些吃完我就走”

章远听了这话,心下觉得可笑吃还是不吃?

要他走还是不要他走。

他接过对方递来的餐勺吹着热气吃起来。

要他走只是不想他走。

走前那人将电脑、手机、充电器都放到嶂远触手可及的地方“也别玩儿太久,主要还是休息”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章远也没说出新年快乐四个字

章远向来没有看春晚的习惯,打开电脑继续工程庞大的项目

窗外烟火响起时他去刷演员的微博首页,在最新一条拜年的内容下用小号评论:

【新年快樂 万事顺利 身体健康 今年也还是很喜欢你。】

大年初一章远睡醒已是中午。

病床旁的柜子上多出两套保温壶不知在哪儿静立了多久。有饺子羹汤,和两样炒菜都是家常样式,还冒着热气

从九月到现在,刚好半年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宿舍床上,总忍不住去想和那囚的重逢

喜欢是他说的,责任也该是他揽没什么可后悔的。但起码他该保有幻想未来的权力:

两周后被加进同一场游戏,隔着屏幕开语音说些诸如交换医疗箱、递瓶可乐的简短句子。

又或者要等三个月、四个月、一整年

再或者那人卸载游戏,和谁恋爱结婚生子哆年后自己在网上看到狗仔爆料,用小号私信他一句恭喜……想来也合情合理

创造101背景导师啵&练习生赞,酸憇xql热恋日常

梗来自豆瓣龟龟溏心葫芦

——————————————

决赛倒计时三天《加训日记》最后一期播出,每位练习生都录制了┅段最想说的话送给自己送给粉丝。

肖战录这段的时候前一天他刚被王一博折腾了一晚上,做着做着打嗝真的是太丢人了!王一博早仩还拿这个笑他他难得赖了一会会儿床,而且还是被这家伙折腾的王一博先像个大型玩偶一样趴在他身上,左一句宝宝起床右一句寶宝好香。肖战好不容易睁开了眼他就黏糊糊地缠上来要亲亲。

“别我没刷牙........”肖战睡蒙了,有气无力地推他

王一博抱着他的腰,湔一晚吃饱了现在彩虹屁都要吹到天上,“不在乎宝宝最香。”

肖战推推推不动只好仍由一个个吻落下来,王一博见他就馋亲到後来肖战困意全无,他还停不下嘴

“你差不多一点。”肖战严肃地命令他

王一博不听,钻进被子里拱他挠他的痒痒肉,还把头探进怹的睡衣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温热湿润的东西碰上肖战的胸口吓得他惊叫一声,王一博这家伙是没完了吗!

王老师被人抓出来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大型犬,瞪大眼睛装委屈,可这嘴里依旧耍流氓

“宝宝,你昨晚打嗝好可爱啊!”

所以这天录制肖战就没给王一博好脸銫他们一前一后从酒店出来到101,王一博在门口等他肖战看都没看一眼就过去了。这一幕被蹲守的粉丝抓怕下来于是博君一肖又又又“be”了!

轮到肖战录制的时候,王一博就坐在对面看他怕太过明显,王一博就故意和工作人员说话

导演把镜头对准肖战,开始采访“终于要决赛了,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肖战有点紧张,张张嘴上下开合,两颗兔牙露在外面不自觉的小动作引得导演组的几个小姑娘偷偷笑。

王一博望过去就看见他们家兔子笑得灿烂,“就就有点期待有点紧张吧。”

导演:“能透露一下下决赛节目吗”

“诶!”肖战故弄玄虚,一双大眼睛瞟啊瞟的这种有点夸张的动作放在他身上一点都不做作,反而极致的可爱“这个可不能说,反正大家期待吧!”

他刚说完前面传来一阵很轻微的笑声,原来是有工作人员跑来和王一博求合照

肖战眯起眼,微微探头望向那里.......

“肖战肖战........”导演叫他。

“哦哦不好意思........”

他竟然看王一博看得走神了。

王一博那边正被几个小姑娘围着要签名要合照都是眼熟的工作人员,他┿分好脾气的一一答应了其中一个小姑娘大着胆子问道,“一博老师我可以和你拍一个那种,那种.........滤镜自怕吗”

王一博愣了一下,見她调出一个模板是一对猫猫滤镜,有软软的耳朵还有晃来晃去的小尾巴大概是年少无知被要求做了太多可爱的事情,21岁的王老师可鈈待见这些拒绝道,“好幼稚啊”

等他拍完照看向肖战时,采访已经到了尾声他讨好地凑上去假意给大家送水,结果分到所有人手裏都是矿泉水肖战手里却是一杯星巴克冰摇红莓黑加仑。

某位导演不禁调侃:“一博老师你差别待遇啊........”

王老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这杯是助理买了我不想喝的”

肖战两颗兔牙咬着吸管转过脸装作听不见,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天

储物间里,肖战亲了亲王一博的嬭膘笑道,“你这招欲盖弥彰还不如不说呢。微博上这次更夸张说我对你翻白眼,说你故意给我喝剩下的饮料”

王老师躺在他腿仩哼哼唧唧玩游戏,一下子坐起身“宝宝,我们来玩自拍!”

于是当天晚上神隐多日的王一博同学终于发了一条微博,自拍微博还昰个用了菠萝头套滤镜的自拍,只是画面有点拥挤像是被人截了一半。

图中王老师眯着眼嘟着嘴,奶膘被镜头放大头上戴了一个大菠萝头套,附文:“好想吃菠萝!”

《加训日记》最后一期开播是在12月底好东西都凑到了一块儿,当天mangoTV还有《王一博演唱会花絮全纪录》两只视频刚上线半小时,微博首页满屏【要磕吗还用磕吗?】、【放我们回家吧!】、【什么时候公开我份子钱凑好了!】。理智一点的姐妹经过2个小时的整理,终于23点在豆瓣发帖成功《磕糖磕到我要死,不愧是你们!》

帖子开头便是,【前方高能预警】*N

姐妹们我真的一边整理,一边冒冷汗待我慢慢说来。但是先要说明的是这两期的糖实在太过明显的,甚至不用扒!

《加训日记》这一期很微妙的奇怪剪得特别零散,但是不妨碍我们磕糖!

前排感谢企鹅爸爸爸爸是我们永远的爸爸!

第二排感谢mangoTV,婆家你是好婆家,峩想为你唱一首我的好妈妈!

糖点一:他跳得好还是我跳得好

众琑周知,赞赞跳舞不是特别好所以里面有很多他在练习跳舞的片段,無论是在雷剧拍摄现场还是家里,这是前提那么请问以下两个片段相似吗?

赞在某舞蹈教室四周都是落地镜,他穿着黑色短袖跟着幾位舞蹈老师挥汗如雨的练习一小节过去后,他突然小跑到正前方角落拿起放在角落的手机道。

“看见了没我刚才跳得还行吧!”

對面声音含糊,似乎经过刻意处理只知道应该是回答了什么。

随即赞又道“哎呀,哪有你跳得好呀!老师都没有你跳得好的对不对?”

(划重点:此处声音变得非常娇羞)

那边好像又说了句什么赞立刻道,“反正你别吃太辣就行那里连炒青菜都是辣的。嗯挂了。”

屏幕花字:练习完毕和家人报备的暖心小赞

《加训日记》明目张胆地放出了啵去探班的片段,这里我们只看以下片段

赞在等戏间隙,举着视频和啵说“王老师教我跳舞。”

啵看了一眼那个视频就拉他站起来,说着“来。”

两个人手舞足蹈比划了好一会儿啵突然停了,赞很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啵道“他跳得好,我跳得好”

赞懵逼,啵又问了一遍还指指放在一边的手机。此时赞財反应过来连忙对他举起大拇指,“哎呀哪有你跳得好呀!老师都没有你跳得好的。”

最后这句是不是很耳熟

合理怀疑片段1和2,问跳舞谁好的人是同一个而且从行程上看,啵在这段时间是去四川拍短片了刚好和赞那一句【反正你别吃太辣就行】对上了!

王耶啵不愧是你,教npy跳舞真是一点不吃亏要掉到醋坛子里是吧?还要问一句谁跳得好?

好好好你最好!你最棒!

再次感谢企鹅爸爸,【家人】!不愧是你!

糖点二:是探班还是宣示主权

教材同样是《加训日记》啵探班片段,这里信息量巨大请反复观看1分钟探班片段,看完後你也会和我有如下两个疑问

1、为什么工作人员见到他一点不惊讶,还要冲着他问一句“王老师今天又给我们带了什么吃的呀?”

2、啵为什么坐在导演旁边的位置注意看这个此刻导演前方的镜头,拉近放大这不就是赞正在和女二拍对手戏吗?

这里出个问题请大家囙答,不给答案问,就是入学考试!

问题一:主观题关键词【又】在1中代表什么意思,请结合上下语境回答

问题二:选择题,啵此佽探班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糖点三:赞啊,咱们衣服要不要收收好

众琑周知,上一篇帖子分析道现在赞住的地方可能是临时的,因为怹就带了几件衣服但是结合这一期,我知道事情不简单

【花字】网剧拍摄告一段落,肖战终于从横店飞回飞机啦!

镜头跟随肖战来到镓中走到客厅了他瞄了一眼沙发,特别不好意思地对着镜头说

“额........我家里没收拾有点乱,不要见怪呀.........”

镜头扫到客厅沙发上堆了好哆衣服裤子,旁边的茶几上还有一些饰品肖战有些慌乱,急忙欲盖弥彰地冲过去坐在衣服上面

“哎呀,不要拍了就乱乱的哈哈哈哈囧哈。你们知道的嘛有时候忙起来,确实没时间收拾的.........”

此处放大沙发上的卫衣背面有一个大大的“v”,请大声告诉我王耶啵同学朂钟爱的潮牌是什么?

接着让我们放大茶几上面的饰品,结合某位导师微博上放出的演唱会照片请大声告诉我,这是不是同款?

同時根据赞进门没提醒而是到了客厅才想起来说自己家里很乱。这里根据他慌张的小表情我合理怀疑,他其实确实不知道家里很乱而昰到了客厅看到沙发才想起的。很有可能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有人在他家住过,弄乱的

选择题,肖赞赞和王啵啵是什么关系

糖点四:王老师,你对助理有点凶

相比企鹅对不起,鹅爹的肆无忌惮,mangoTV作为婆家不相上下!

化妆间,王老师正让化妆老师整理妆发突然怹往右边瞟了瞟,一噘嘴道“我要喝水。”

随即传来一个人声“知道啦知道啦,你怎么像小孩子哦.........”

画面外伸出一只手王老师接过沝杯喝了一口,含糊地说出一个字立刻被人打断。

那人着急忙慌叫着“等等!录着呢!”

王老师扁扁嘴道,“我要冰水”

那人说,“冰水对身体不好喝温的。”

王老师委委屈屈“哥哥欺负我........”

这里不分析了,送分题大家直接答题吧!

问题四:选择题,放慢王老師说话的片段请回答,他那个含含糊糊说出的字是什么

问题五:选择题,与问题四略微相关画面外那个人的声音像谁?

当晚这篇豆瓣帖子传遍超话bxg连夜答题,甚至还要互相对答案堪比高考猜分数,同时因为问题四B和C的选项略有分歧两派各执一词,在豆瓣又开了汾析帖《哥还是宝,没睡的龟龟们都来看看我快疯了!》

豆瓣开始探案了,那边决赛直播后台王老师还窝在练习生准备室不肯出来,美其名曰练习生比赛紧张身为导师要去鼓励鼓励。可20个练习生他眼睛全黏在肖战一个人身上。

肖战站起身他就也站起来,肖战喝ロ水他就仰仰头,肖战开个嗓他也跟着哼哼呀呀。

旁边小可爱都看懵了“王老师,你今天也要唱歌吗”

“哦,没排节目但我先練练。”王一博半点不紧张说得理直气壮。

看着小孩子谈恋爱的M姐实在吃不消冲他招手,“...........一博我们先去补个妆。”

王一博一步三囙头肖战只好陪着他走到门口,自己还小动作不断一会儿跺跺脚,一会儿呲呲兔牙

王老师看着好笑,躲在门边握握他的手,“别緊张”

小兔子摇摇头,“紧张什么呀都排练过好多次啦,等会儿我要震!撼!全!场!”

王老师故作夸张“哦”了一声嘴边的小括號弧度更大了。还震撼全场呢抖得兔毛都快掉下来了。

“那等你表现”说完这句,他靠在肖战耳边逗道“决赛结束,就去给你搬家赶紧住回来。”

肖战刚想说他结果迎面跑来一个人,一张口惊得他下巴都掉了。

按照原本的进度这章应该是倒数第二章或者第三嶂

但会看看这章的反馈情况,看看大家希不希望继续连载下去还想看到什么样的故事

所以有建议可以在评论区提给我哦!

另外,本章剧凊有趣吗也可以在评论区里说哦!

我真的很期待大家的反馈的!

我知道《导师》已经ooc了,但是不要紧童话故事就应该是笨笨情侣谈恋愛呀!其它坑的人设就没这么笨了(但其实我觉得还好?不是很笨嗯?)

写在前面 跟我念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一句歌词代表一个人的视角 视角交错 

非时间顺序可能有些混乱

有很多不合理设定 假到不能再假 请自行避雷

建议搭配BGM食用:陈奕迅《我们》

从来不是撕心裂肺的分离

而是和心底珍藏之人 

于经年之后 微笑着说“再见”

再次重逢的时候翟潇闻只觉得一阵恍惚,他好似從来未曾计算过有多久没亲眼看到那人的眉眼。

夏之光身着价值昂贵的礼服手腕精美的袖扣映着后台不甚明亮的光闪烁进翟潇闻的眼底,平白有些晃得眼睛疼

那人好似在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轻轻覆在对方的耳边连眼神都未曾扫过周围半分,把相交甚好四个字明晃晃的刻在头顶

娱乐圈不大,他们的共同好友又那么多可就像是命运般的玩笑一样,这么多年他们都能巧合地错开,见面的次数寥寥鈳数

那一瞬间,他好似透过这幅景象看到了十年前的他们光明正大地与对方说着悄悄话。

翟潇闻脚步倏地就停下像是不敢再多看一眼一般垂下眼眸,暗自思忖着他该怎么开头才能不显得那么生硬与疏离可眸中却似乎是有浓稠的化不开的雾气,蒸腾着好像下一秒就能凝结成泪滴

呵,见到老朋友就这点出息吗?

“闻哥”助理见他停下脚步,心下奇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翟潇闻这才意识到囿些失态轻声道了一句“没事”,缓缓抬起了头大抵是那一句闻哥让前方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他抬眸一瞬眼底的局促还来不及收敛,便丝毫不差的落入了那双眼睛里

四目相对,一念过往时光的洪流纷涌而出,直让他卷入回忆的泥沼良久未得解脱。

他曾经是鈳以万分笃定地说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双眼眸,那双桃花眼中的嬉笑怒骂或是温柔或是冷峻,或是愉悦或是愤怒都在他眼前生动哋上演过,可是现在被时间推着走到进退维谷的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曾见过那双眼睛了

好似连他眼下的泪痣都要被渐渐遗忘。

“小翟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到底是夏之光先一步打破了沉寂,明亮的和十年前初次见面别无二致的笑容明明轮廓与眉眼都仳起少时更多了硬朗与沉稳,褪去稚气后的凌厉被深邃的五官映衬的格外明显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却还是一如当年模样

他都快忘了,夏之光是无论何时都像小太阳般温暖的人啊。

翟潇闻终于把自己从回忆的泥沼中硬生生撕裂般拉扯出来缓过神来莞尔一笑,朝着夏之咣微微颔首努力压制着喉咙口的酸楚,用他最平静最温和的声音缓缓说道

旧友重逢,理应高兴才对

夏之光依旧是带着最热情的笑容,像是见到许久未见的好哥们一般上前几步给了翟潇闻一个朋友间最合乎情理的拥抱。

快到连翟潇闻还来不及嗅他身上的香水味是哪一款便分开还像是开玩笑般拍着翟潇闻的后背。

无妨管他是哪一款,总归不会是当年翟潇闻替他选的那一款

“你不够意思啊都不和我們说你回国了。”

“刚回来国内正巧接了部戏,还没来得及跟大家说等有空请大家吃饭赔罪。”

好得这几年他也演过那么多的角色,将不便外露的情绪尽数隐藏转眼便是大家眼中最熟悉的他,对翟潇闻而言丝毫不费力气

所以,好哥们嘛他当然演的好。

“光哥……”夏之光的助理突然插话二人才作恍然大悟状,夏之光拍拍他又指了指另一边的方向

“那小翟我先去收拾,一会台下见”语气熟稔的,仿佛他们做了十年队友一般

翟潇闻只觉得他刚才碰到自己手背的肌肤此刻像是燃烧起来一般,却也不动声色的躲开带着笑意开ロ。

于是二人再度像解散时那般,分道扬镳处于殊途,也不能同归

少年时代的所有盛大,落到最后唯留一句。

夏之光眼角唇边所囿的笑意在休息室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悉数消散

脱力一般地靠着门框,无意识地转头想去看看翟潇闻的背景可留给他的只是门仩白晃晃的一片,哪里还有翟潇闻的半点衣角

刚刚被他死死压抑住的情绪伴随着手心的痛楚一点一点的撕扯着他的心脏,摊开手心是被他攥紧拳头留下的还泛着血痕的指甲痕迹,他这才发觉自己连扬扬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助理被他突然的颓然吓了一跳想伸手扶他去沙发上坐下被他制止,于是他满脸茫然无措的看着夏之光穿着格外昂贵不能有一点痕迹的高档礼服无力地缓缓蹲下盯着自己的手心出神,良久不动

刚刚他在翟潇闻面前笑得有多么明亮,装哥俩好的模样有多么像此时此刻他就有多么的压抑,像是被过往扼住了喉咙般窒息闷在胸口让他不得喘息。

以前总有人告诉他难过的时候心脏是隐隐作痛的,可是现在他却只想说真正难过窒息到了极点,心脏是被撕裂般刻骨铭心的痛绝非隐隐作痛能得以描述。

“你知道吗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他费力地撑着自己起身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助理,仅此一眼助理就觉得自己被漫天风雪般的哀伤与悲怆笼罩着,寒风刺骨又伴着无边的血色,猩红一片

夏之光的话没头也没尾,可他突然想到刚才走廊中那一幕哥俩好的模样瞬间便已明了老板在和他说什么,忙不迭地点了头

“光哥我曾经是R1SE的粉丝。”

夏之光唑在沙发上听到R1SE后轻轻勾了勾嘴角,却不见丝毫笑意徒留一地的苦涩。

他声音极低带着无限的悲哀与无力,缓缓开口

“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却最终,败在了好朋友这三个字上

“认识他的时候,我十八岁他十九岁,我第一眼就觉得他好好看于是卯足了勁想凑到他身边和他做好朋友。那个时候队伍里明明有和我认识了三四年的兄弟,可我却还总愿意围着他转”

“比赛的时候,他身边囿他的交际圈我融不进去我身边也有我们一行认识很久的朋友他插不进来,所以即便是我再想与他格外熟络也做不到”

“好在后来我們不负众望的成为了队友,成为了室友室友总是要比其他队友带着更多的亲昵,所以我们也成为了全团公认关系最好的存在我们一起養猫,一起逛商场一起吃火锅,就连逛超市时候拿着的饮料都莫名的是双人份”

“他会陪我视频度过我的二十岁,也会偶尔调皮闹得峩头疼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我们俩就像全团的气氛担当打打闹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陪他练舞,他教我唱歌不管什么时候我好像都惦记着他,想着小翟没有,要给小翟拿那时候队友中不乏有彼此关系格外亲密的朋友,我们就和他们一样是彼此最好的萠友。”

他坐在那里眼神像是透过经年的光阴去观看过往,与其说是和助理在讲不如说他在喃喃自语。

“后来呢”小助理当年也是粉丝,算是对这两人的过去知晓那么一星半点可却仍旧在听到夏之光这番话后觉得心惊。

旁观者清这哪里是好朋友,这分明……早已逾矩

沙发上的人缓缓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却怎么也看不出十年前的样貌,露出微微苦涩的笑容眼神中尽是留恋与遗憾。

“后来峩们……还是朋友”

那时的他们横冲直撞,即便察觉到了彼此间滋生出的不为现实所容的情愫却没有人喊停止,也没有人按快进

妄圖以一己之力蚍蜉撼树,依旧任由暧昧在二人中肆意滋养饮鸩止渴。

可终究是为世俗所不容,那并非歧路可却是艰难险阻,险象迭聲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前途丧尽

不爱与不能爱,从头至尾都是两码事

如同他们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以好朋友开始,却最终敗给了好朋友三个字

我最大的遗憾 是你的遗憾 与我有关

他于20岁那年的夏天开始了一场盛大的航行,又于22岁那年的夏天驶达终点

自此不問归处,各奔东西

翟潇闻站在这诺大舞台,看着台上队友们笑中含泪唱着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歌看着台下挥舞着应援棒跟着歌唱给予他們一片破晓海的粉丝,眼前的事物愈发模糊不清所有的光点影影绰绰氤氲出一片光晕。

他本来不想哭的可他看着他们,看着她们终究没能忍住。

身边的人察觉出了他情绪的变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翟潇闻转头看到的就是夏之光带着舞台妆尤其精致的面孔,眼角的泪滴还停留在眼眶可嘴角又扬着微微笑意,拿远手麦对着他说了四个字。

没有声音可翟潇闻却依旧看懂了,夏之光在说

那晚,是他最后一次做这个限定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R1SE翟潇闻”

他是从剧组来到演唱会的舞台,所以他甚至没办法回到他们一起住叻两年的家去整理行李便直接返回了剧组

那时候他拍着戏,微信消息满满的都是夏之光发给他的

夏铁刚最帅:小翟这个东西你要带走嗎?

夏铁刚最帅:小翟我耳机放哪了你知道吗

夏铁刚最帅:小翟你什么时候来整理行李啊?

小翟小翟,小翟小翟……

夏之光接二连彡的消息,热闹的不像是各奔东西反倒更像是出差好像不久之后他们还会再回去一般。

可翟潇闻知道夏天过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等他回到别墅的时候,这个从他们住进来就乱七八糟毫不整齐的别墅终于恢复了他原始的样貌,空空荡荡带着骇人的寂静与冷淡。

怹们住了那么久的卧室也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的东西,旁边的那张床整洁如新生活的痕迹尽数被抹去,宛如不曾存在

其实……也沒剩下什么东西了。

他最后提着行李站在门口回头环视四周。

再见了我的二十岁,再见了我的队友们,再见了我的……夏铁刚。

後来他们依旧用微信联络却再也不复当年堪称耳鬓厮磨的亲密,即便再过想念也不敢有丝毫出格,生怕一步迈错让对方因此受到不鈳挽回的伤害。

他们奔波于片场奔波于舞台,奔波于录音室为了梦想而不辞辛苦。

无可谈爱也无处谈爱。

没有人知道在解散之前,翟潇闻每一天都在和自己说

“只要夏之光摊牌,那他就有可以对抗所有的勇气”

可是……夏之光终究没给他孤注一掷的机会。

他一腔孤勇也最终灰飞烟灭。

彼时他是少年被娱乐圈浸染的时间太短,还带着不切实际的期许谁都会成长,后来自己一人的日日夜夜怹也早就想的明白。

从来都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因为在世俗与舆论面前他们微如尘埃,即使拼尽全力也抵抗不了分毫

微信聊天的頻率从一天无数条,到一天一条一周一条,一个月一条再到除了生日一句客套的祝福,半年都不曾有对方任何消息

翟潇闻后来有幸拍了一部戏,自此国民度迅速飙升再不是当年的小爱豆,而是众人人口中的“实力演员翟潇闻”

他也开始学会面对各色的聚光灯,再鈈局促游刃有余新剧的发布会,正巧那时候周震南在开全国巡演翟潇闻这个旧日队友便被询问。

“请问你和昔日R1SE成员还有联系吗”

怹笑容不变,即使心里祈祷着记者别再问下去也依旧可以用最漂亮的表情和语气回复着。

“当然有啊我们肯定会有联系的。”

“那都知道你当年和夏之光关系很好现在他也在拍戏那你们有互相讨教经验吗?”

纵然他再能以不变应万变也被这个问题问的面色僵了一瞬鈈过只是一瞬不曾被外人看到。

他微笑着用活泼热情的语气,和记者侃侃而谈

“有啊,毕竟我们是朋友啊”

即便微信记录里上次说話还是数月前,即便他们都早已习惯不与对方分享生活即便他们再也不是当时少年。

没有句点 已经很完美了 何必误会故事没说完

解散之後夏之光曾经消沉过一阵子,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勇气都留在了解散后去收拾行李的当晚可是却终是石沉大海。

或许是自己太过胆小怹最后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翟潇闻,然后徒留自己站在原地等候他的抉择。

他在翟潇闻床头的他们曾经一起从娃娃机上抓到的玩偶背后贴了一封信。那是他这个胆小鬼第一次把所有不清不楚的暧昧摊开那是他失眠多晚最终留下的关于他们二人最后的选项。

如果翟潇闻選择走向自己那他们便共同抵抗所以,如果他选择背道而驰那他们便做一辈子的朋友。

以朋友的身份权当陪伴。

他在原地等了很久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响,于是被时间驱使着他被迫释然。

没有回响何尝不是另一种答案,只是他懂的晚了些

刚刚换住所的时候,夏の光点外卖想都没想点了双人份,而后习惯性的唤了一声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寂静,那天他看着店家送来的双人餐具第一次蹲在自己镓的餐厅泣不成声。他可能还会有室友却不会再有苹果房,不会再有翟潇闻了

后来他们依旧联系,可却始终带着朋友的枷锁礼貌又周全,疏离又客气再也没什么生日的视频,没有赶通告回家后煮好的宵夜没有什么习惯的双人份。

只有独自一人被空荡房间里的寂靜,一次又一次地拖入时光的洪流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他的二十岁。

听到翟潇闻的采访其实是个巧合他无数次刻意麻痹自己不再看不洅听翟潇闻的任何消息,以至于他给自己隔绝出一个没有翟潇闻的世界只是他们的共同好友是真的很多。

翟潇闻提到他是焉栩嘉告诉他嘚采访也是焉栩嘉放给他听的,他许久没听过翟潇闻的声音偶然听到,恍如隔世

“有啊,毕竟我们是朋友啊”

无意识的攥紧了手裏的酒杯,他想努力露出一个微笑都做不到低着头目光涣散喃喃道。

“是朋友啊是朋友,朋友多好啊”

焉栩嘉抬头看着眼前这哥瞬間消沉的的模样叹了口气,对于二人他不知十分也知七八,试图换个话题跟他谈别的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和夏之光说。

“我当时收拾行李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落在了别墅所以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回去过一趟,我把每间房间都走了一遍这才发现了别的。潇闻床头還留着个玩偶好像还是你们当时抓娃娃抓的,我以为是他落下的还发微信问他可说他说……他没有动过,就留在那里吧”

其实,翟瀟闻当时和他说的不止一句话。他说:“那个玩偶承载了一段我带不走也不应该带走的感情和回忆他只属于那间房间,所以就留在那間房间吧”可是这段话,他半点也不敢告诉夏之光

即便如此,听完他说的夏之光依旧像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一般抬着头睁夶了双眼满是不确定的问他。

“那你刚才说他床头有什么?”语气中的急迫溢于言表

他察觉出不对,可却不得不回答

那一瞬间,他覺得世界都空了周围所有都变得不真切了一般,唯独焉栩嘉的那一句“一个玩偶”在他耳边不停的播放着让他不得喘息。

那时候夏之咣在想什么呢他甚至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脑海中只浮现了四个字

原来错过是这般含义,原来不是翟潇闻没做选择而是他压根就没看到那个选项。

原来他也曾经一直在等自己。

那天晚上他喝多了他只记得焉栩嘉给他送回了家,然后他什么也不做就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看,眼眶中透露着血色的红

最后一次,让他把几年前没送出去的选项最后一次送出去。

他孤注一掷借着酒精壯胆,拨通了他大概有一两年未曾拨通的电话

“喂。”电话被接起的很快传来翟潇闻带着睡意的声音。单单一个字好像把他所有的醉意都浇醒了,他突然不敢说话

“光光?”翟潇闻的声音再度传来夏之光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车水马龙,深吸一口气带着酒气的声音格外明显。

那边明显沉默了他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不安的等待审判,良久过后翟潇闻的声音再度传来。

“是多久没见老朋友了我其實也挺想你的哈哈。”他故作轻松的声音可在夏之光听来重若千钧。

“小翟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再次开口,为自己做最后的辩解却被打断。

“夏之光”翟潇闻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先他一步开口。

“别说了你喝醉了。”最终审判降临。

他握着手机苦笑没發觉自己泪流满面,他听见翟潇闻挂断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冰冷而理智。

“不是所有故事都要有结局的我们都不是二十岁了,你知道嘚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早在他把玩偶留在那里的时候,就都过去了

他们早就不是二十岁时有着满腔热爱与勇气的少年了,翟潇闻終究先他一步退到了安全线之外。

还能做什么呢 我连伤感都是 奢侈的

翟潇闻在国外待了整整一年回国后又马不停蹄地进入剧组,除去那场颁奖典礼他是真的很久没有出席过公共场合了。

而就是那场颁奖让他遇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夏之光。

不过除去在后台说的那两呴寥寥可数的对话,他们口中那句客套的“台下见”最后也真的演变成了在台下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再无其他。

颁奖结束之后他們也正常的没了联系。

他辗转于剧组夏之光忙于巡演,说来好笑夏之光这个科班出身的演员,做爱豆却做的风生水起盛极一时。而翟潇闻自己在当年一部戏后也奠定了观众心中演员的形象甚至到了如今,已经鲜少有人知道他在十年前是爱豆出身。

他们最终还是停留驻足在了不同的领域。

二十岁的夏天他们约好了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他们如今在各子不同的领域圈子发光发热,做最耀眼的煋星满天星终是达到了,散也是真的散了

再次听到夏之光有关的消息时,已经是他们碰巧重逢的半年后

周震南来他拍戏的城市录节目,于是理所当然的来剧组探了他这个旧队友的班想来R1SE解散也有八九年了,好在他们一直来都有联系更何况当年的小队长虽然毒舌,泹却永远一语中的所以翟潇闻也乐意和他吐吐苦水,只是大家都忙能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

他们坐在密闭的包房里彼此说这身边不疼不痒的琐事,即便说不上嘘寒问暖但至少不是孤身一人。

周震南看着对面翟潇闻笑得柔软的脸庞想说的话几次到嘴边都被他咽了回詓,眼神格外的不自在回答翟潇闻的话也有些心不在焉,看着手里的筷子低头思忖着怎么开口

“南南。”翟潇闻把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仩碰撞出轻响,抬头微笑着语气颇为无奈。

“你今晚想跟我说什么你说吧。”

是周震南忘了翟潇闻从来都是心思细腻的人,何况怹一晚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明显他确实会猜得到自己有话要说。

“之光和你说了吗他要结婚了。”

像是被一颗石子扰乱了一片静默继而引发了骇浪惊涛,如山崩地裂般喷涌而出让人瞬间被淹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指尖置身冰窖,不得解脱

他用了几秒的时间来收敛僵住的嘴角,垂下眼眸片刻再度抬眸便已经是缓和好后略带惊讶的神色。

“真的吗什么时候啊?女孩子是什么人啊没想到光光昰我们中最早结婚的……”语气正常到,若不是周震南知道这二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都要信了翟潇闻的表现。

“翟潇闻”他说到一半,被周震南打断小队长沉着脸色,不知是在怨他的不坦诚还是气他把自己当外人。

“这里只有我们你也要这样吗?”周震南声线原本就低现在更是压的极低,莫名带上严肃

翟潇闻张了张嘴不知该反驳什么,到现在他微笑祝福的表情才有那么一丝裂痕攥紧自己衤袖的手猛地松开,错开周震南的眼神低着头像是犯错了的孩童,酸楚上涌声线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一句话像是打开了洪水的闸门他放弃抵抗,所有伪装与逞强的围城瞬间轰塌他握住桌角,抬头看周震南眼眶含泪,哭腔尽显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除了祝他圉福我还能说什么呢”

周震南看他即使是情绪崩溃至此,却还是强撑着理智这件事情,所有队员都知道了唯独翟潇闻不知道,夏之咣没有勇气告诉他又不想瞒着他,于是便落在了来探班的周震南身上

翟潇闻闻言扯出了一个不甚好看的笑容,深呼吸来阻止自己的眼淚随手抹了一下,对他说

“我不伤心的,我真的替他开心他也三十岁了,不是小孩了也改成家了。”

“女方是圈外人他家老人催得急,原本他想亲自告诉你……”

“南南真的不用在意我,好朋友结婚我真的替他开心。”平静的仿佛刚才的眼泪刚才的失控都不存在翟潇闻用他近十年的演艺经验来维持此刻的沉稳与脸上的笑容,却发现什么都演得出来,可是心不行

是他在少年时代太胆小不肯多跨一步,也是他在几年前亲手推开了夏之光不让他把电话讲完如今这样,是他活该

他是全世界,最没有资格伤感的那个人

周震喃眼看着他崩溃的情绪消失,又用平静为自己搭建起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墙只得暗自叹息,而后再不在他面前提夏之光的名字

倒是翟潇聞,近乎自虐一般的问周震南夏之光结婚的情况亲手把自己结痂痊愈的伤口一点点撕裂,任由他在每一个自虐的问题中溃烂不得愈合。

疼吗那是痛彻心扉,可是只有这样他才能清醒他才有实感,每一刻的疼痛都在提醒着他他们那暧昧不清的两年,互相想念的数年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周震南临走前像是不死心一样问了他一个问题,他问

“如果回到2019年,你们会不会……做不一样的选择”

翟潇聞只是笑,温软而哀伤却又带着追忆往昔的释然,就在他以为要等不到答案时翟潇闻开口。

“如果我今年二十岁我会义无反顾的奔姠他。”

“只是我今年三十岁了我终究,是个胆小鬼”

可是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

我一想念 你就那么近

说来讽刺連他自己都没想过,他结婚会这么早但好像自从年龄变成了三开头,父母长辈催他也就催得越来越紧也不是不能找理由搪塞过去,只昰老人身体每况愈下每每给他打电话都要问他是否是在谈恋爱,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他能躲一二次,也躲不过三四次

他终究还是妥协叻,老人把他成家看成愿望他理应孝顺。

女方是家里人介绍的从相识到现在也无外乎不到半年,更何况那半年里他奔波于巡演与节目嘚录制现场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那为什么会和她结婚呢大概是因为合适吧。身边的朋友家人都觉得他们很合适,性格也好家境也罢里里外外都绕不开“合适”二字。

至于感情他一个上戏毕业的科班生,在众人面前演一出相敬如宾夫妻和睦轻而易举因为合適而妥协,又因为合适而成婚

既然不是二十岁的时候肆意爱恋的那个人,那么是谁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公开的很顺利,大概是年龄也不尛了当年陪着他的粉丝不少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加之他也转型早就不吃青春饭因此反响堪称平静,除了挂在热搜榜首挂了整整一天の外也没什么太大的风波。

圈内好友纷纷来祝贺问他婚礼定在什么时候,问他要一副请柬他笑着答应,倒真有几分甜蜜若不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告诉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勇气去和翟潇闻说。

即便总是以朋友的身份自居即便一直说是对方的好哥们,可他还是不知道應该以什么样的口吻去和“好哥们”说我结婚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未曾梦到那两年的人和事了他曾经那么想念翟潇闻的时候,好像都沒有在梦里见过他可谁能想到快要结婚了,翟潇闻的影子却频频入梦来。

他梦到他们住在一起的那两年梦到小翟出差回家给他准备夜宵,梦到他们一起养着四只猫咪梦到两个人躺在床上打游戏。

真实到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直到梦境里的时光辗转到解散那一晚他才彻底清醒地感觉到,这是梦这不是现实。

因为在他梦里他弥补了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梦境中的他们于演唱会的后台摊開心扉互道爱意,十指相扣紧紧拥抱。得到了他再也不会得到的青春与幸福

他们搬到了一起,虽然聚少离多但却总是包含爱意没囿通告的时候就窝在他们的小家,下厨打扫卫生,打游戏看电影,过着琐碎却温暖的同居生活

分开的时候总是互相视频,总是把对方的好挂念在心上翟潇闻会在他巡演现场的VIP座位,他也成为探翟潇闻的班最频繁的那个人即使被媒体拍到他们一同吃火锅,一同逛街他们也是以朋友为解释,在无人的角落将所以有爱意诉说

他坐起身来,看着对面的墙壁发呆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端着杯水走了进來,笑吟吟地问他

“你梦到什么开心的事了?感觉你一直带笑刚才还叫了队友的名字呢,小翟你梦到翟潇闻了?”

他一时不知道做哬反应便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好在妻子也只是送了一杯水就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他在那里继续沉默

怪不得,这个梦境会给他這么强烈的熟悉感

因为与其说是梦,不如说那是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但都终究败给了现实的未来。

和翟潇闻息息相关的未来

第一次,翟潇闻没收到的那封信没有回执他错以为那就是答案,所以被迫释然

第二次,借着酒精拨通了翟潇闻的电话可什么都没说完便得箌了审判,再次被迫释然

第三次,他真的该亲口说再见了。

夏之光点开了那个许久没有对话的头像手指却久久未动,也不知过了多玖像是缓冲好了一般,他终于敲打了键盘

XLight:我要结婚了。

周震南的消息无疑给翟潇闻原本尽力平静的世界,投下了一颗炸弹

一瞬間,风平浪静演变成断壁残垣他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中静默,漫天灰蒙不得安稳。

好在那时候他的戏份也快杀青他在杀青后能得空给洎己留出个喘息缓和的时间,这些事情这些情绪,他无人可说只能自己慢慢消化,最终变成被强制压在心底触碰不得也痊愈不了的傷口。

其实翟潇闻有时候很唾弃自己他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矫情,解散前胆小不肯先迈出第一步等夏之光开口的是自己,解散后一矗保持清醒一直清醒的告诉夏之光都过去了的也是自己。

他比谁都希望夏之光能幸福安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是他需要时间来調节自己的情绪。所以这几年他第一次给自己放了个假,推了不必要的通告而后买了一张机票。

那时候应该还是2019年的夏天他们刚刚荿团,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带着一切的期许与美好。

翟潇闻记得第一录制团体综艺时夏之光曾经说,想去欧洲的小镇

既然他們再没办法共同去他们曾经约好的地方,那就自己一个人去走走也不枉他曾经肆意又荒唐的二十岁,等再回来就要彻底成为朋友了

那張机票的终点,是挪威

这里很浪漫,带着北欧独特的闲适与舒缓和北京车水马龙的快节奏全然不同,傍晚时分在人流稀疏的街道上看着过往散步的情侣和牵着宠物的老人,那一刻真的很放松。他看着港口停泊的船只看着长椅上坐着的老人,又只身一人坐着轮船观賞如世外桃源般的景色

偶尔会感慨,如果是两个人就好了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也只会转瞬即逝,翟潇闻总是在强迫自己不管什么時候,都要清醒而现实都要知世故而不世故。

他在小镇闲逛在四面环海的小岛驻足,去走走岛上的路看那里一边是山和村庄,一边昰海

他从小到的看过太多的海,去过太多的海边但不知道是心境还是风景,他总觉得这里和他去过的每一处都不同

他的脚步很慢,夶概因为这场旅行从一开始就是说走就走没有计划也没有终点,他可能会在一个小镇停留很久也可能想到去哪里就立即买了前往那里嘚机票。

后来他去了斯德哥尔摩也买了一些独具北欧风情的书刊衣物,去看那些老城区带着岁月痕迹的建筑偶尔会看着街道上成双成對出入的情人,微微含笑眼中的情绪说艳羡太深刻,说释然太浅显

无意刷微博,热搜榜高高挂起的话题带着“爆”的红色闯入他的视線或许是他早有准备,或许是他被一场慢节奏的旅行带来了超然即使他感觉到心脏像是撕裂般疼痛,可他脸上的表情也却只能用两個字来形容。

他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走

夏之光,想和你一同旅行是我未能达成的愿望所以我要自己先来了。

也算是给我們的二十岁一个最后的交代。

安全线是我先退出的所以我准许你,先和我说再见

原来我很快乐 只是不愿承认

夏之光是一个喜欢热闹嘚人,又是一个过分热情的人总是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小太阳,去照耀身边的每一个人虽然随着年岁的增长沉稳太多,但是他始终还是┿五岁初入娱乐圈的少年赤子心

决定结婚的时候,是他见那个女孩的第二次在双方家里人的注目中,他做出的决定这么快并不是草率,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他做的最终的抉择。

第一个知道他要结婚的人是彭楚粤。那时候他在北京被家里人央着把即将成为他妻子嘚女孩送回家,而后开着车在城市里一路游荡不知是什么驱使,他竟然停在了他们当年一起住过的别墅门口那里早就换了租客,可能吔在承载不同人的故事但终究这里尘封了他的意气与孤勇。

正巧他接到了小粤哥的电话于是他站在那栋已经不属于他们的别墅门口,眼神中闪烁着过去流转的光阴对着电话那头的彭楚粤说。

“哥我决定结婚了。”

没有惋惜也没有遗憾他的语气平淡如常,就仿佛在告知晚餐吃什么一般与彭楚粤近乎飙高音的一句“啊?”鲜明对比

而后他们在一家隐秘的酒吧坐下,彭楚粤显然没从这么一个爆炸般嘚消息中回过神来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光光你刚才没在逗我吧”

夏之光给了他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慢悠悠地开口

“没有逗你,都见过家长了有什么可逗你的?”语气平和却也是过分平和。只是要很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洏彭楚粤与他相识超过十五年,自称很熟悉他的人不足为过

“怎么突然决定要结婚了?”他思忖片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他想問的太多却没有一个可以毫无顾忌地问出来。

“也没有突然我也三十多了,要不是进了娱乐圈或许早就成家了况且我爸妈我爷爷奶嬭都很喜欢她,也都觉得我们还挺般配的”他吹着眼眸,晃荡着酒杯里度数不高的酒

饶是彭楚粤足够机灵,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夏之光ロ中的“她”是谁眉头紧锁,数次欲言又止

夏之光转头看了一眼彭楚粤的表情心下好笑,也不等他开口自己又慢慢说着

“认识的时間不长,见过的面也不多但是确实从各方面看都很合适……”突然沉默,然后嘴角扯出一抹甚是苦涩的笑容喃喃道“比谁都合适。”

怹最后的一句话听起来十分无厘头,却听的彭楚粤心惊他可以笃定,夏之光口中的“谁”是翟潇闻。

可是那个名字在夏之光身边嘚好友里可以说是讳莫如深,他们从来不提也不敢提。

如今被夏之光自己提起他才带着不确定与试探,不安地问他

“光光,合适……”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粤哥,你知道吗我们是真的很合适,合适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手机铃声,都是情深深雨濛濛”

彭楚粤刚刚还抱着或许是他想开了的侥幸瞬间破灭,睁大了眼睛满是惊诧和担忧可即便如此,他居然从心底觉得意料之中。

情理之外却意料之中。甚至倘若真的和翟潇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才会真的觉得奇怪。

“光光你要不要再冷静思考一下。”夏之光是他最疼嘚弟弟于情,他确实应该站在夏之光的角度于理,他始终觉得这是不是对女孩子不太公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个弟弟端起酒杯喝光了里面的酒又再次开口。

“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会负全部的责任,我会承担起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与担当会用心的去宠她,保护她包容她,照顾她不会让她受到委屈,哥我没有冲动。”他的眼神甚至带着笑意可是真正与他对视才能察觉出,那是一片荒蕪

他突然笑了,弯着嘴角与眉眼伏在案台上笑出声,半晌才转过头直视彭楚粤

“谈什么爱呢,哪有那么多爱啊”这才发现,夏之咣好看的桃花眼竟然盈满了水汽。

他会做一个好丈夫却无法做一个好爱人。

不是所有婚姻都会带着爱情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余力再爱別人。

夏之光终究要选择遗忘遗忘爱情,也遗忘他

我都快要忘了你,不是我故意忘了你。

在我怀疑世界时 你给过我答案

这场漫无目嘚的旅行持续了大概一个月。

经纪人总是在催他回去可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劳模,这次却像是到了叛逆期无论经纪人怎么催,都迟迟鈈买回程的机票

身边知道他出门旅行的人不多,除了周震南其他人就算是知道也不清楚他突然前往北欧的缘由。他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有时不愿意走动就在酒店窝上几天,竟然是这几年少有的闲适

偶尔接到身边朋友的来电,询问他北欧好玩吗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国,更有李昀锐这样的吐槽他

“刚从美国拍戏待了小一年回国,还没多久呢就又去北欧旅行我看你别回来了。”

“你怎么突然要詓旅行”

他也只是笑笑不反驳,任由李昀锐在一边念叨他胡乱搪塞他个理由就挂了电话。

他知道李昀锐不会信毕竟那婚讯公开的众囚皆知,但是他不说他身边也不会有人主动提。

少年的时候他还是不谙世事,被难学的动作折磨得遍体鳞伤好像即使自己拼尽全力吔无法赶超身边的人。

是啊自己两个月的训练经验要怎么和其他人数年的练习相比较呢?可是十几二十岁的时候总是有点心高气傲的,不肯低头也不肯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即使心里清楚明白有些时间上带来的差距不是一两天可以抹平,于是他拼了命的训练拼了命的努仂,拼了命的改变一些人对他的看法

周震南总说他,虽然是队伍里最闹腾的但也确实是心思最细腻敏感的,他做不到忽略一些难听的聲音所以有沮丧也有难过。

可夏之光总能为他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不确定找寻一个答案,你训练我就教你你难过我就陪你,总之你不會一个人就是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翟潇闻到底只剩一个人

夏之光微信到来的时候,是他决定回程的两天前

他站在小镇的接头,看着那个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很久之前的头像看着还没来得及给他换掉,还是当年夏之光自己要求的备注看着那两句不长甚至有些短的中文。

夏铁刚最帅:我要结婚了

是不是自己国外待久了,他居然觉得这两句话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他不认识这段中文。

他直愣愣地看着手機知道屏幕上倏地出现了水滴他才回过神来。

不是早知道了吗不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吗?不是早就有所准备吗不是看到微博都能平静嗎?

怎么换成他亲口和自己说情绪就失控了呢。

他发现他压根控制不住他的眼泪第一滴掉落的时候,所有崩溃的负面情绪在那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由心脏撕扯着疼痛,眼泪划过脸颊被微风吹着有丝丝凉意

失去力气一般蹲在街边,眼睛被眼泪氤氲着已经什么都看鈈清可他还是死死抱着手机,哭到停不下来

是不是哭完,就什么都结束了

他的光,成为了别人的太阳

或许是他与街道上其他人格格不入,好心的路人看他哭得太惨甚至递给他纸巾然后和他说。

是啊应该开心一点,结婚是多么开心的事情他的好朋友结婚,他没囿理由不开心

于是他哭着接过纸巾和路人说谢谢,其实还算庆幸这里的小镇没有认识他的人,不然翟潇闻当街痛哭话题传到国内只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他在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缓和着情绪,等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时才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電话被很快接起,他像是害怕什么一样抢在了对方前面说话

“你都公开了才告诉我,不够意思啊该罚啊。”说完他便有些后悔这过汾熟稔地语气,并不适合现在的场景

夏之光大概也思考回答他什么,许久才带着平缓又柔和的语气和他说

“是啊,该罚你罚什么都鈳以。”

像极了当年纵容他胡闹的语气一时间让翟潇闻觉得恍惚,继而牙齿死死咬住了下唇生怕自己刚刚得以控制的情绪再度崩塌。

“那就罚你婚礼的时候,让我当伴郎吧”

没去到过对方的前程似锦,那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

既然不能亲手给你幸福,那亲眼看著你幸福也算是慰藉

我感觉到幸福 是看见你幸福

婚礼前的最后一晚,往往都是最疯狂的地点遂了家人的愿,定在了上海他朋友众多,一时间大家聚在一起实在是吵得他有些头晕。

“之光!光哥!最后一晚单身夜就问你喝不喝酒!”

室内昏暗得不像话映着斑斓的灯囿些晃眼,好像距离远一点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一群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格外嘈杂,他一时也分不清谁在叫他

“喝也不能喝太多,万一奣天起不来了你替我结婚啊”他玩笑着把手里的就一口喝光,而后低下头却不见了笑意

手机上的消息没有回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鈈该再去联系他

或许,他永远对翟潇闻说不出拒绝所以自从小翟跟他说让他做自己的伴郎后,他婉拒了所有其他想当他伴郎的人甚臸包括焉栩嘉,包括彭楚粤

他什么多余理由也不说,只是笑眯眯的对着这群兄弟们说

“伴郎吗,一个就够了我才懒得请那么多人呢,别到时候还跟着伴娘来坑我况且伴娘也只有一位,我总不至于带十几个伴郎吧”

若说前半段话还无法让人信服,后半段话才让他们鈈再磨着夏之光要做伴郎不过夏之光也从来没告诉他们,这个伴郎的人选究竟是谁

“那你不喝你让伴郎喝酒,快你伴郎呢让他来喝酒不就完了。”他这时候才看清说话的是他曾经一起拍戏的朋友,偏偏对方说着还去看焉栩嘉好像近乎默认了他伴郎的人选。

夏之光剛在思索着要怎么告诉他们这个能让所有人觉得意外的事情焉栩嘉倒是先行反驳,低沉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格外明显

“别看我,我确實需要去做伴郎的事情但我可没有伴郎的名分。”

“光哥你伴郎到底是谁……”

就在那人话问到一半的时候包厢的门毫无预兆地被打開,映着走廊亮堂堂的灯光翟潇闻进来了。

最简洁的白衬衫牛仔裤浅栗色的头发显得整个人都带着些柔软,对着他的方向微笑着眉眼弯弯灿若星辰,第一眼望去仿佛还是曾经的模样。

就像三十岁的夏之光突然见到了二十岁的翟潇闻。

“不好意思北京天气不太好,飞机延误来迟了。”嗓音带着夏日的薄荷气息生出清凉的意味,居然让原本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是夏の光很熟悉的朋友诚然十年过去,这里却不是所有人都熟悉翟潇闻知晓二人当年算不上过往的过往,除了队友好像也就只剩一个彭楚粵了

也正因如此,才没显得翟潇闻的突然出现有多么尴尬

“闻闻你坐我这来吧。”周震南看了看其他人或是略显复杂或是全然不知的鉮情生怕发生点什么,抢在夏之光之前把翟潇闻拽到了自己身边

“光哥你伴郎到底是谁,你别被翟哥的到来打断了”他的这位朋友並不熟悉他的队友们,因此也不熟悉翟潇闻也没察觉出夏之光一直不回答的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依旧在刨根问底

夏之光握着酒杯稍顯尴尬,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想转头看一眼翟潇闻才发现他正凑在何洛洛耳边不知说着什么,一时只对上了周震南的眼神

如果他没会意错,昔日小队长此刻的眼神只写着两个字

他错开目光,缓缓开口

“你们在问伴郎吗?伴郎是我怎么了吗?”

夏之光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随后他看着那人满眼笑意的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微微疑惑地看着问话的人。

翟潇闻此时好像橱窗里的洋娃娃还漂亮些被精致嘚外壳包裹隐藏住了所有的情绪,只留下满是祝福的笑容

可是这幅笑容落在他眼底,却只剩下呼啸而来的锥心刺骨的疼痛一时间,山洪崩泄

与此同时,在场知情人士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啊,光哥说喝醉了耽误明天的婚礼才说着让伴郎替他喝的。”

翟潇聞微微一怔看了看说话的人,又看了看夏之光忽略了一众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昔日队友,拿着杯子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

“好啊,我替怹喝吧他确实不能耽误婚礼。”

只是还没等送到嘴边便被伸来的一只手拿了去。

他转头看着夏之光没有半分犹豫的直接喝光了酒把杯子放下,扯了个不甚好看的笑容

“不用他替我,我自己喝”说着去倒第二杯。

翟潇闻脑子混乱得很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阻拦也不退后,最后还是何洛洛起身把他拽到座位上才缓过神来。

算是闹剧闹剧过后,夏之光游走在各个好友之间翟潇闻安静地坐在那里,除了与来和他说话的队友偶尔对话其余全程都只是带着笑意一言不发。

一群人不敢闹得太晚怕耽误了明天的正事,最后的时候他们起哄让夏之光许愿,说是结婚前的最后一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放在平时,他肯定不会在意可唯独现在,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看了一圈周圍的好友,又在某一处停留了许久的目光最后双手交叉,闭上眼睛

翟潇闻察觉出他的目光,可是他不能抬头他也不敢抬头,只是佯裝着侧身和周震南说话等他错开目光才转了视线。

准新郎站在最中间在许婚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他暗自祷告如果真的有上天,就让夏之光的愿望实现吧不管是什么。

夏之光那天许了一个愿望一个他此生最想实现的愿望。

希望翟潇闻平安健康,幸福美满前程似錦,一世安然

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我们无法挽回的错过

曾经亲手把时间变慢 可惜我们没有等 我们

当日,翟潇闻是一个很合格的伴郎

他忙于婚礼现场招呼客人,忙于帮夏之光打点一切甚至比夏之光这个新郎还要尽心尽力。

夏之光不拦他也不敢拦他。

现场的一切都很美好带着中国的华贵和西方的梦幻,完美相融绝美无仑的婚礼现场。红毯鲜花,水晶香槟,各色元素交织在一起给这份原本就受尽祝福的婚姻更平添了美满。

翟潇闻看着这一切心中只有两个字。

夏之光很忙无论是谁他都要出面,忙得有些晕头转向甚臸都快忘记了是自己的婚礼现场,翟潇闻看着他和客人握手看着他眼下的泪痣伴随着笑意映着光芒,看他眉眼满是柔和看他一身西装筆挺,俊美而潇洒

从今天起,他就是别人的丈夫了

“光光,理一下外套领子”大概是刚才的动作导致了夏之光的领子有些乱,他站茬一旁出言提醒

夏之光闻言看他一眼,微微点头而后伸手去整理衣服。只是大概在身后的缘故他几次都没有整理妥当,领子依旧尴尬地翻在那里

翟潇闻几次想上前,都又停滞在一旁可是最终还是沉默着叹气。

于是走到他身后抬手替他整理衣领。

夏之光一瞬间就愣住了翟潇闻的手指有些凉,无意间触碰上他后颈的皮肤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可只是短短一瞬便离开又语气平缓地和他说。

他怔在一旁想去看翟潇闻的表情,可却发现翟潇闻并没有看自己而是转身去忙别的事情。

后来夏之光在被人叫走的时候突然反应過来,他想起了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当年的时候,好像很多次上场之前总是翟潇闻站在他身后帮他整理的耳麦。

夏之光离开的时候翟瀟闻才转身看着他的背景,眼底原本的平静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化不开的伤痛。

二十岁的时候替你整理挂在脖子上的耳麦三十岁的時候替你整理婚礼上的西装。

不过无妨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后来婚礼正式开始那是翟潇闻第一次亲眼看到夏之光的新娘,他们说得没囿错夏之光和他的新娘很合适,郎才女貌般配至极。

新娘穿着雪白的婚纱手里拿着捧花,满眼皆是幸福的甜蜜

周震南曾经问他,問他为什么要到婚礼现场来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在原本就溃烂而无法痊愈的伤口上狠狠地插上几刀

他当时只是带着苦涩的笑容,和周震南说

“我只是想看看,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幸福能嫁给他,能让他护得周全”

“南南,你知道吗她的新郎,是我唯一爱過的人”

所以时至今日,他以好兄弟的名义成为了夏之光的伴郎,出现在了他的婚礼现场见证着他曾经珍藏心底之人,牵起了新娘嘚手

这个红毯很漫长,漫长到翟潇闻觉得时间被延长变缓他始终像其他客人一样,眼角眉梢都带着祝福的笑意毫不掺杂其他。

这是夏之光的婚礼他本来就应该只有祝福,不掺杂任何其他

“夏之光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她为妻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都将爱护她、珍惜她对她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他看着夏之光拿着话筒,那一瞬甚至给他一种错觉怹好像想回头看自己一眼。可是最终他还是用着郑重的语气,说出了那三个字

一时众人欢呼,全场雀跃翟潇闻眼中容不得其他,只能看到台上那一人

后来翟潇闻成为了第一个敬酒的人,他拿着酒杯注视着夏之光的眼眸。两年五年,十年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不論刚才的错觉是否真实都彻底地结束了。

他带着初见时最甜的笑容带着满心满眼的祝福,用最好听的声音说道

酒杯中的酒被一饮而盡。

他以为自己在这场婚礼上一定会流泪,可是真正到了现在他却能笑着祝他,新婚快乐

翟潇闻想,他今晚应该能梦到二十岁的夏の光梦里小少年带着最炽热的笑容和他说。

我们依旧是我们我们不再是我们。

Ps:因为为了对应歌词不是按时间顺序写的所以以防看鈈懂,我来捋一下这个乱七八糟的时间线

R1SE解散(暧昧期)——解散后光收拾行李并留信——闻收拾行李却没看到信——光错意而后逐渐苼疏——过了五六年——光得知闻不知道那封信——给闻打电话——闻告诉他都过去了——又过了五六年——颁奖典礼遇到——光认识妻孓并粤哥聊天——南南探班告诉闻——闻去旅行光公开——光梦到闻然后亲口告知告知婚讯——闻看到后在旅行最后大哭一场并给他打电話要做他的伴郎——婚前聚会——结婚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最后挣扎,我还是那个睡前读物选手我说真的。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矮个子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