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160709★凯源】《覆雨》BY：一袖离分（HE）【凯源完结文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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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709★凯源】《覆雨》BY：一袖离分（HE）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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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源用鞋底碾了碾刚刚差点绊倒他的易拉罐，使了点力气，罐子咔咔两下被踩扁。他皱着眉，努力压下心头窜起的微妙情绪。 世上会有长得非常相似的两个人吗？ 过了一分钟，王源放弃思索这个命题，也终于玩腻了脚下那个易拉罐。他弯腰将它拾起，朝着斜后方的垃圾桶随意一抛，“啪嗒”一声，进了。 周围的说话声让王源觉得莫名有些烦躁。此刻的他正和一堆长相不凡的人一起站在房门外，扬着线条漂亮的下巴，像玻璃橱窗里等待被挑选的新鲜水果一样，等待着一部新电影中某个反派角色的试镜。经纪人跟他提过，这部戏的导演是刚刚才从国外回来的，据说年纪轻轻就已经斩获过多个含金量很高的大奖，被海外媒体毫不吝啬地冠以“天才”的头衔。经纪人反复对着王源嘱咐，说尽管这位导演在国内知名度还不太高，但要是能成功上了他在国内拍的第一部电影，对王源的演艺事业来说，绝对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王源倒是没太放在心上，也没细问，反正他对所谓“海归人士”都下意识地不会抱有太多的好感，倒不是什么狭隘的厌恶，相反，只是因为自己被戳到了某根软肋罢了，这点他也并不否认。 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导演身上，不代表他对试镜不上心。王源算是个小明星，要说不红，他出门也会被一大群女生团团围住尖叫拍照，因此上街都不得不压低鸭舌帽捂着口罩全副武装；可要说多有成就，手上又实在没什么非常拿得出手的作品，公司给接过几个烂俗偶像剧，他演了，也莫名其妙地火了一阵，但终究不得长久。他是正正经经从知名戏剧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对演戏这件事，是有梦想和追求的，只不过在追求的道路上，他被从天而降的现实砸弯了点儿脊背，导致脚步有些歪歪扭扭，但他还在昂着头朝着自己心里的那个方向走。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相比起粉丝的尖叫和聚光灯的追捧，他更喜欢在镜头下演绎不同角色的感觉，哪怕是说着“你死定了”这种邪魅台词、穿着廉价西装却为女友买下一片“玫瑰庄园”的雷剧霸气男主，他都很用心地在演。王源喜欢演戏的感觉。演着别人故事的时候，就像是额外被奖赏般，有机会多活了好几个不同滋味的人生。他想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演员，而不是卖卖这张老天恩赐的脸，混口青春饭。因此，这次机会对他来说，确实非常重要。
试镜轮到王源的时候，他整了整衬衣的下摆，又摸了摸被闷热暑气微微濡湿的鬓角，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时，已经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试的那个角色虽然是个反派，但却是个翩翩佳公子，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每日都身着一袭白衣，恍若不食人间烟火。 王源一进门，坐在一旁的制片人眼睛就倏地一亮。眼前的男人敛着一双杏眼，皮肤很好，肉眼几乎都看不见什么瑕疵，脊背挺得很直，一双裹在白色裤子里的腿修长笔直，明明脸上挂着笑，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清冷。尽管还没开始演，底下就已经有好几个面试者微微颔首。王源的神态举止都和这个角色有着高度的匹配。更何况，他还穿了件雪白的衬衣，配着白皙的皮肤，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周身就像浮了一层光圈，仿佛真是剧本中那个摇着折扇从青石板小路上信步而来的白衣公子。 当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时，王源却死死盯住了他正对面的那个男人。看样子，他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可是实在让人太不敢相信了。周围坐着的全是些年龄将过半百的长辈，这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人威风凛凛地坐在正中央，着实有点突兀。但神奇的是，即使他顶着一张年轻的脸庞，却总给人一种不敢造次的感觉，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无比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王源站在原地，愣愣地僵了有半分钟，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放大的瞳孔，手心一下子就汗湿了。直到导演皱着眉用低沉的嗓音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捏了捏手里的剧本。被大拇指按住的那部分纸张被汗水弄得有些黏嗒嗒的，他自己都忍不住“啧”了一声。 王源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来试镜前，竟然连导演的中文名字都没细问，经纪人之前也只给他报了个英文名。 因为王源事前准备得很认真，对试戏的内容滚瓜烂熟，因此尽管旁人能明显看出他演的时候心里似乎压着事儿，放得没那么开，还有点儿走神，但总体表现依旧算得上上乘——何况，他在台下各位老师心中的第一印象分都很高，毕竟气质摆在那儿呢。王俊凯转了转手中的笔，听着旁边制片人凑过来小声说出的称赞，轻轻扬了下一边的嘴角，而眼睛里仍旧平静无波。
试完镜后，王源几乎都想不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点浑浑噩噩地走出房间，脑海里只盘旋着四个字。 他回来了。 这四个字轰炸着他的耳朵，使他穿过后面的人群走到冷清的走廊时，就失去了全部力气。他垂着头靠在雪白的墙壁上，一点儿也不想再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只有奶茶色地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锃亮的昂贵皮鞋，和两条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 然后他耳畔缓缓擦过了低沉的声音——“王源儿。” 听到这称呼中熟悉而亲昵的尾音，王源浑身如过电般一颤，猛地抬起头。可眼前那个人却不是他料想中熟悉的表情——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没有弯起来，脸上没有浅浅的笑纹，嘴角也没有微微上翘。 王源盯着眼前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缓缓动了动嘴角，拉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王……王俊凯。”有多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了？两年？还是三年？ 可惜王俊凯没给他细数回忆的时间，咄咄逼人地发问道：“你刚才很惊讶？”“嗯，”王源愣了愣，还是很诚实地点了头，“我不知道你回国了。”“试镜之前，我们在大厅那里碰到了，你没看见我？” 王源眼神恍惚了一下。是的，他确实看见了。刚进楼的时候，他是看到了对方一个模糊的侧脸轮廓，但因为没能看得真切，他想当然地觉得不可能，只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产生错觉了，只是这回的特别像而已。“你没看见我？”见他不回答，王俊凯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尽管平静的语气透着一丝冷漠，甚至仿佛还隐隐压抑着窜着苗的怒火。“……看见了。”“那你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你是觉得，我们连能打个招呼的老朋友，都算不上了是吗？”“……”王源抿了下嘴唇，“我没看清，不确定是不是你，就没喊你。”“你觉得看到的不是我？”王俊凯冷冷一笑，话语间带着讽刺，“还是，你不希望是我？” 王源张着嘴，却没发出声音。对面那人的眼底仿佛堆着一层冰碴子，看着自己的时候，让人冷到骨血里。而从前，不是这样的。 彼时他们还是戏剧学院里盼望有朝一日发光发热的热血少年，在高强度的艺优培训课程的摧残下汲取着所剩无几的那点名为课余时间的养分，那些相拥或牵手的画面在脑海中呈幻灯片而过，闭一闭眼，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这一切都是好好的，我爱你，你也爱我。 如果不是这个故事的开头和结尾太过恶俗的话，说不定现在没有什么海归导演Karry Wang，也没有为了试镜而辗转奔波的新晋演员王源。哪来那么多如果，发生过的，也还是要归结为一句不尽如人意。若是拿着麦克风满街采访，问及2012年都发生过什么事，可能无外乎就是‘世界根本没有末日’、‘那个卖娃哈哈的还霸据着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伦敦奥运会我国超级牛逼’之类的，过去的都过去了。 王源这几年经常梦见2012年的某一个下午，醒来时他问自己，后悔么。如果没有去过那家咖啡厅看见那位姑娘，可能他会和王俊凯以另一种温和的理由相识也说不定。 即便是这样，王源也会说，他不后悔。谁知道错过了这次他还有没有机会同王俊凯有交集，冠上万一开头的假使他一个都不想尝试。那一年的初夏，他们像是两条不断延伸的直线，在高速运行时毫无预兆地撞到一起，迸出滋啦啦飞舞四散的火星。不论过了多久，结局如何，没有人曾后悔。王源没有，王俊凯也没有。
那一天下午两点钟的咖啡店里只有一位店员在班，王源刚下台词课，就被同寝五位兄弟硬拉到这家店里蹭网。一行人点了六杯柠檬碎冰，嗡嗡震动的碎冰机声音在安静的店内产生不小的噪音效果。 王源一直在低头玩手机游戏，被对面的室友刘志宏给拍了一下手臂，刚刚对准的砖块就轰隆一声掉到地基之外。王源不耐烦地抬起头：“你丫的……拍我干嘛！”“看到没，”刘志宏指着门口刚进来的长发女生道：“咱们系有名的美女。单、身。”王源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和我有关系么。”“当然有！前阵子你不是还吵吵着要谈恋爱呢么。” 王源疑惑地‘嗯？’了一声，才想起来确有其事。只是当时被考试折磨得差点疯掉的时候胡乱说的，没想到他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刘志宏还没忘，顿时有点想笑：“是啊，咋了，你想把她介绍给我？” 刘志宏二话不说当即扯着王源的衣袖就过去了。该女生正在柜台前面等待，看见他俩过来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把头又低下来看手机。“任曦啊，我哥们想留一下你的微信，你看行不行。”她被叫了名字，不得已只能才抬起头，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不行。不好意思。” 遭到拒绝的时候，王源第二次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位姑娘，本来他是满不在乎的，就算是要了微信他也不一定加。只是以前都是他拒绝别人的份，头一回轮到他被人拒绝，态度一下子就有所转变。反正自尊心太强也不能算是缺点吧。 于是王源对这位女生说了第一句话：“你拒绝得也太快了吧。我还什么都没说诶。”“总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也没说要追你吧？”“那你过来干什么。神经病。” 闹了个不痛快，王源对着好友耸了耸肩膀，慢悠悠地走回了座位。他虽心里不爽，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反倒是他那些室友开始抱团讨论了起来：“我靠？你问她要她都不给啊？”“不是吧……”王源打开盖房子游戏准备继续。游戏界面刚一跳出来，刘志宏就举着屏幕上为微信朋友圈的手机放到了他眼前。 十秒前的一条动态，任曦发的，就只有一句话——【你们的男神也不过如此。】 呵？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她自己反倒加起戏来。王源在看到这句话以后连玩游戏的心情都没了，冷笑了一声猛地唆了一口碎冰。有人搭了话：“任曦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王源抬起头立马问道：“谁啊？”说完就抢过好友的手机，开始翻看她的朋友圈，果然有所发现。就在一周之前她发过一条表白的文字，to之后写的是对方名字的缩写——wjk 王源咬着吸管，眼珠来回转了几圈，然后迟疑着猜道：“王俊凯？”“谁？”王源：“就导演专业大二那个啊。”“他不是Gay么。”“什么？”王源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他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听别人说的。可能也是他们瞎猜的，毕竟王俊凯一直单身，我们部好多女生做梦都梦着他……” 别人不敢拿他开玩笑，可是刘志宏敢，他看着王源的脸色越来越沉，还故意雪上加霜添油加醋：“源哥还是嫩了点，不要心塞嘛，总会有办法让任曦喜欢你的。”王源倒不是因为王俊凯的追求者太多而心情差，只是接下来他的一句话把周围人都吓了个够呛，他说：“让任曦喜欢我有什么了不起，我可以让王俊凯喜欢我。”“卧槽？！”
“源哥？！”
“？！”“噢……”刘志宏把自己刚没拿住的手机拿起来擦了几下，忽然灵机一动道：“哎，其实这样不是更好吗，把他追到手啊，我突然很想看任曦知道你俩在一起之后的表情……一定特别精彩。” “哦？是么？”他靠在椅背上，用手指点了点玻璃的桌面，而后挑了挑眉：“我也挺想看的。”
2. 窗帘被熏风吹得微微鼓起，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桌边翻着书的男生黑色的发顶，侧脸的线条被暖暖的空气柔和了棱角。 画面还挺美的。王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拿着刚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一本砖块儿一般厚的书，朝着视线的方向走过去，而后拉开椅子，在那个男生身边的空位坐下来。 听到响动的王俊凯只抬头瞥了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书上。 王源随意翻了翻手中的砖头本，忍不住侧过头来观察身边的人。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人的眼睫毛着实长得不可思议，又十分浓密，真像把小扇子似的。他看书的时候神情非常专注，耳朵里还塞着只耳机，颇有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感觉。 然而，即便沉浸在书籍里，王俊凯还是感觉到了身旁人不同寻常的、目不转睛的凝视。他伸手把左边的耳机摘下来，白色的耳机线在修长的食指上绕了两圈：“同学，有什么事吗？” 王源倒没什么偷看被发现的尴尬，他一手把自己面前的书合上，大大方方露出个笑容，下巴朝着对方手里的那本书扬了扬：“乔治·布鲁斯东的《从小说到电影》？”“嗯。”“那个……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其实我也在找这本书，但图书馆就剩你手上这一本了。” 王俊凯犹豫了几秒，看了看手上刚刚翻到三分之一的书，有点为难地皱了皱眉：“所以呢？”王源没说话，而是对着他做了个瘪嘴的表情，努力在眼睛里蓄起些可怜巴巴的情绪。他眼睛很大，而且又亮，此刻更是显得水汪汪的，红润的嘴唇微微地嘟起，鼻子上皱起了些小小的俏皮浅纹。 王俊凯愣了愣，语气软了些：“那我尽量快点读完……唉，算了，要不你先拿去看吧。” “啊？”成功得到对方的退让，王源却有点诧异。这么好说话？他倒是没想到装乖扮可怜这一招竟然会这么奏效，难不成，王俊凯这家伙真的果然如传闻所言，是个Gay？王源忽然觉得自己那个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赌约，成功率又加大了几成，不免有点儿小得意。 他收起心里的算盘，弯着两只杏眼，露出小兔子一样乖巧的眼神：“不不不，那多不好意思啊！不如……咱俩一起看吧。” “一起？”王俊凯斟酌了几秒，把书拉到两人中间，用手指大概丈量了一下摊开的书页厚度，“可我已经看了这么多了。”“没事儿，就从这儿开始吧，我不挑。” 王俊凯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就任凭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来，鼻间瞬间被一股洗发水的清爽香气侵袭。两条穿着短袖的手臂挨在一起，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裸露出来的皮肤传递过来的滚烫，但谁都没有因为是陌生人而留下点安全距离。不过还好，图书馆有空调，制冷效果非常好，因此在这样炎热的盛夏里，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也不觉得热。 两个大男生同看一本书其实挺麻烦的，而且很别扭，除了要歪着脖子用极不舒服的姿势以外，王俊凯每看完一页，还要用眼神询问一遍身边的人是否也已经读完最后一行，得到回应后才能翻开下一页，但两人却都很默契地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听着王俊凯指尖在书页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王源忽然抬起头，指了指对方的耳朵：“你在听什么歌？”“嗯？”王俊凯翻过一页，扫了他一眼，“凯文·科恩的《The Glistening Pond》——你要一起听么？”“行啊。”王源毫不客气地接过对方分过来的耳机，塞进了自己的右耳。 舒缓悠扬的钢琴曲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叮咚的音符在两人之间弯弯曲曲的耳机线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潺潺地流淌。王源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变得缓慢起来。时间也仿佛温和起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有一个来小时。 下午第三节课的预备铃悠扬地响起，王源前一秒还目不转睛逐行阅读着斜前方摊着的书，王俊凯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翻页的边缘，指肚轻点，似乎是在等待王源看完这一页。而下一秒王源便扯了耳机倏地站了起来，转头慌忙道：“是不是打铃了？！”他还不敢在图书馆大声，压着的嗓子里都是气音。王俊凯迅速点点头，王源见状欲言又止，好像有话要同他说，又不得不马上离开的样子。没组织好的语言就卡在喉咙里，最后只说了一句干瘪瘪的‘我上课去了’就快速跑出了这间借阅室。 王源从门口的储物柜里拽出第三节课要用的理论课课本，拔腿就朝教学楼的方向跑。计划全都乱了乱了。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也没有假意问出王俊凯的姓名专业，就这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然而这样的情绪也没有持续多久，王源冲进教室后门，找了个空位坐定，才得以平静一会。枯燥无聊理论课在大礼堂里几个专业的拼在一起上，王源一手拄着腮帮子，另一只手飞快地转着水性笔。他忽然有点遗憾，那本书和那首歌很相配，如果能和他一起读完该多好。哪里不太对。王源没空想，把水性笔倒过来在桌面上飞快地按动了两下。还是听课吧，不听都对不起他狂奔的这几百米路。 当天晚上王源从朋友那要来了导演专业的课表，还记下了和他专业同时没有课的时间段。得空便去上次的阅览室里守株待兔，快一个星期了也不见王俊凯的踪影。那本《从小说到电影》已经读完了，阖上书皮时，王源想，自己是不是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赌约太过上心了？书看完了，王源再去图书馆的兴趣也小了些。他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回归了几天正常生活。 再次遇见王俊凯时距离他们上次在图书馆见面已经过去了快两周，这次王源可以发誓，真的是意料之外的偶遇。双周才有的一节体育课偏偏设在2、3节，王源选修的是篮球，每次进了体育馆都要抱怨一下场地几乎已经全被1、2节上课的别专业的同学占领了，剩几个篮框根本不够分的。这次场馆内的同学比以往的还要多，王源对学校这样动不动就挑体育课窜课的安排很是不满。也没有别的办法，朋友似乎抢到了场地，招呼他快点过去。他从架子上抱了一颗篮球下来，刚要过去时，随意瞥了一眼旁边那队正激烈的战况，就这一眼，王源的脚尖立马缩了回来。 导演专业不像他们表演系那样拼颜值，放眼望去的几个男生长相都并不出众，这也正衬托得人群中央的那个人格外抓眼。王俊凯脱了外套，白色的T恤上印着字母的logo，运动时的汗水使领口贴着锁骨的边缘弯成不规则的曲线，头发也看起来湿漉漉的，刘海随着跳跃的动作被掀起，落地时他爽朗地朝队友笑了笑，篮球已经入筐，咚咚两下砸在地上。 这样出彩的球技或许比潇洒的动作更能吸引王源的注意，他握着篮球的手指不自觉加重力道，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人群中去和王俊凯一对一来一场。——为什么不呢？ 王源猛地把手中的篮球朝身后一抛，砸着地板后嘭地一声弹飞了。而王源已经快步跑到了那队同学的面前，篮框在背后，王俊凯在面前，王源张开手臂做出了防御的姿势。王俊凯原本带球越过了两道防线，突然冲到篮下的人着实让他心下一惊，他握着球站定，看见王源挑衅的笑容和扬起的眉毛，一个示意他全力进攻的暗示。
其他同学也明白过来这位不速之客的目的，自觉停止了追赶王俊凯的脚步，站在原地准备看热闹。王俊凯似乎被王源这样突然的举动给触及了兴奋点，在一秒钟的缓冲过后便是全力加速运球冲到篮下。王俊凯弯着腰，放缓了速度，不停变换拍球的角度来寻找突破点，左拐做了一个假动作，欲向右突围。王源在他拍球时已经做好了预测，身体随着他的假动作稍稍倾斜，再一个急转直接拦下了王俊凯刚举起的球，手掌拍在塑胶球面上猛地一沉。 篮球脱手的一瞬间王俊凯立刻转身去抢，王源却没有第一时间跑走，而是蹿了一步挡在王俊凯身前，在王俊凯停顿的刹那间回身，反手将球用力一拍，砸在地上又反弹出去，王俊凯才刚反应到球已经从左侧跳到右侧，王源已经闪身跑开，左手接球后直接弯膝投篮，就站在三分线边缘处将篮球准确无误扔进篮筐。 这一系列流畅得类似炫技的左右手交替运球动作令围观同学目瞪口呆，只有王俊凯一脸兴奋地跃跃欲试想再比过。王源得了一时之快，球进了才想到不对劲，刚刚朝王俊凯咧开得意的笑就僵在嘴边。 完了完了，看样子……软绵绵的小白兔他王源是装不成了。 王俊凯没有忽略王源嘴角边瞬间的僵硬，他疑惑地探了探头，问他：“怎么了，你打得很好啊。” 一般来说，男生会对怎样的同性产生好感呢。王源仿佛进入了自己的四次元空间，仔仔细细地思考这个问题。他也是男生，但是还从来没对哪个男生有过非分之想。所以王源理所当然地认为，那种软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一定更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结果现在可怎么办，他刚刚来势汹汹的样子估计已经把之前图书馆攒的那点好感给磨没了吧？说不定压根就没好感呢，这下还怎么让他喜欢自己。 王源在王俊凯缓步朝自己走来时完成了一段复杂的心理活动，而后灵机一动，发挥出了表演艺术生的看家本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王俊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想要去扶住他，奈何还不够伸手就能抓住的距离，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源就像脱了力一样摔在地板上。 王源这一个假摔是真疼，表情狰狞那都不是装的，只不过应该扶着尾巴骨的手硬是圈在了膝盖上，疼得他在地上左右滚了几下。王俊凯被他毫无预兆的平地摔吓了够呛，赶紧过来掰着他膝盖上的双手，硬生生扳开了。他膝盖那里是昨天从上铺下来时磕在铁栏杆上留下来的淤紫，王俊凯轻柔地卷起了他的裤脚，怕弄疼了一样一点都没碰着皮肤，果然在掀到膝盖时看见了‘原因’
“怎么搞的，刚刚我没有撞到你啊。”王俊凯的语气关心中还带着点疑惑，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王源的表演发挥，他眨着亮亮的杏眼泫然欲泣，委屈的嘴角瘪着朝下，眼角都泛了红，一副疼得不行的样子。王俊凯正半跪在地上，抬头看见他这副表情，神色一滞，拽在他裤脚上的手也松开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能起来吗，我带你去医务室。” 王源依然扁着嘴，可怜巴巴道：“那个……能麻烦你扶我一下么？” 王俊凯伸出手扶住王源的肩膀，把他从木质地板上捞了起来：“你靠着我吧。”于是王源就顺其自然地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去，一副弱柳迎风的样子。 王俊凯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弄得一愣，偏头瞄他一眼，只见那人还在皱着鼻子哼哼唧唧的，一手扶着自己的后腰，像个老大爷似的。他眼角忍不住泄露一点笑意，虎牙都小心翼翼地从唇边探出个头。王源掀起眼皮，正巧看到他那颗虎牙，于是嘴角往下一撇：“你笑啥？”“没什么。”王俊凯清了清嗓子，“……你刚刚好像摔得不轻，还有哪儿疼？看你刚才的样子……尾巴骨？”说着他就把原本放在那人肩膀上的手一路滑了下去，轻柔地按到对方被宽大T恤盖住的尾椎：“这儿？”“诶诶诶！！”王源全身一颤，背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条件反射般跳开，转而又因为剧烈的动作痛得倒吸口气。看来刚才摔得还真不轻。“怎么了？”王俊凯被他这突然一蹦给弄愣了。“呃……那个……疼啊！”虽然是疼，但其实也没有太严重，反倒是王俊凯那个动作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甚至有点慌乱，可他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都是男生，打打闹闹时的身体接触再正常不过，自己怎么会那么大反应？反应大不说，还有点儿莫名的心虚。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也不能怪自己太敏感，毕竟尾巴骨是能随便摸的么！更何况对方还是个Gay。“对不起，你没事吧？”王俊凯还在一旁很诚恳地道歉。“没事，”他胳膊一伸，重新搭上了对方的脖子，“快扶我一下扶我一下……”
半拖半抱地将王源提溜到医务室，王俊凯出了一身的热汗。他把人往小床上一放，又十分贴心地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裤腿给卷了起来。膝盖上那处淤青其实并不太疼，但是范围挺大的，青青紫紫的颜色看上去很狰狞，王俊凯看着就皱了眉。医务室的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瞥了一眼，说没什么事，就倒了点红花油给他抹上了。 王源乖乖地坐在床沿，低着个脑袋，黑色的发丝清爽柔顺，服服帖帖。王俊凯站在一边，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儿，补充道：“老师，他尾巴骨也摔到了，要不您也给……”“诶不用不用！”没等他说完，王源就急急忙忙截断了话，“我自个儿在这儿躺会儿就好了，没啥事儿不用操心。” 王俊凯一脸担忧：“真没事儿？”“没事儿没事儿。”王源有点心虚地摆摆手。谢过老师之后，他脱了鞋把两条长腿都放到了床上，是真打算在这儿小憩一会儿。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个人，王俊凯还是细心地替他把床边浅蓝色的帘子拉上，背过身去的时候听到那人在后方用阳光开朗的语调发问：“嘿哥们儿，你哪个系的？”他声线挺特别的，很有辨识度。王俊凯轻笑了一声，转过来在床边坐下，回道：“导演系。” “哦，我是表演系大一的，我叫王源。”“王俊凯，大二。” “啊呀，学长你好。”“你好啊小学弟。” 王源听着他上扬的尾音和那自作主张加上的“小”的前缀，抽了抽嘴角。
3. 周末刘志宏约了王源去北门外边儿的台球室玩，尽管那地方挺破的，收费还不低，但就这家离学校最近。进门交钱的时候，王源就眼尖地发现了最里面一桌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伏低了身子，一双桃花眼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球，右手臂曲起抬高，脊背到腰的线条流畅无比。 刘志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哟”了一声：“这不王俊凯吗？一个人玩儿啊？”王源笑了下，拍拍身边人的肩膀：“不，马上就是两个人了。”刘志宏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王源堵了一句：“你不是说影视文学系有个文艺女老约你么，去吧，给她个机会，别在这儿呆着了，呆一百年也脱不了单。”说着他就撇下刘志宏，径直朝着最里面那桌去了。 “卧槽？”刘志宏追上来拉住他的手臂，表情变得很微妙，“你……你是认真的？真要追王俊凯啊？”“废话，”王源睨他一眼，“我说到做到，等着看吧。”刘志宏挑起眉毛，手指摸了摸下巴：“我是很期待……不过听说他不好搞，你小心玩火自焚啊。”王源蹙了蹙眉：“我有分寸。” 不好搞？他怎么觉得对方明明很吃自己这一套。
“嘿，王俊凯学长，好巧啊。”王源提着支球杆，身子斜斜靠在台球桌边上。 王俊凯将桌子上最后一颗黑色八号球打进洞里，直起身子朝着他笑道：“哟，这么巧啊，怎么哪儿都有你。”末了还用格外婉转的语调补充了一句称呼：“小学弟？” “彼此彼此。”王源耸耸肩，想了想还是追加一句，“你……你叫我名字就好了。”王俊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怎么一个人？”王源问。“一个人不好吗？”王俊凯反问，“你不也一个人？” 王源一时语塞，对方却并不在意他的回答，用懒洋洋的语调问道：“要来一局吗？”“行啊。”王源跃跃欲试，眉宇间尽是争强好胜的蓬勃朝气。可他刚站直了身子，又顿住了——不对啊，他是来追人的，怎么老是在和他比赛啊？总是弄得这么杀气腾腾，还能不能好了。
王俊凯用三角架摆好了球，王源默默在心里盘算一番，抬头冲对方一笑：“开始吧。” 王俊凯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让他先来。王源倒也没和他客气，提着球杆儿就上了。他俯下身子，眼神凌厉地对准了一号球。 然后王俊凯就看到那人手里的球杆儿一歪……回过神来时，桌面上所有的球都一动未动，一切静止得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王俊凯抽了抽嘴角：“失……失误？要不你再来一次吧。” 紧接着，王源就把白色球击进了袋里。 王俊凯：“……” “呃，”王源直起身子，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其实我不怎么会打。”王俊凯看他两秒，最后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了球杆：“要不，我教你？”“好啊！”王源笑嘻嘻地走到杆架的旁边，随手抽了一根出来，走到球台前，用手拄着球杆儿，忽闪着眼睛露出期待的表情。心想着总算把剧情引到了如他所愿的发展上。 王俊凯捻着小方块在杆头打磨，巧粉在他的手上转着圈，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确认般又问了一遍：“真要我教？”“当然啊！” 王俊凯沿着球台走到王源对面，看着面前分毫未动的三角形球堆，心里想笑也只能强忍着。他找了个好位置，微微眯起左眼，主球飞速撞击球堆。王源看着它们无规则地四散，听见王俊凯淡淡地说：“开球。”“噢~”王源发出了抑扬顿挫的单音节，目光却没回到球台，继续拄着球杆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俊凯。 此时王俊凯才开始真正的教学工作，他想也知道王源的注意力压根不在球上，但仍然说了一堆关于姿势和冲杆击球的要领，瞄准了便开打，两球相撞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随后主球减了速，绿球完美落袋。没有装腔作势，王俊凯就安静地沿着桌边继续找好角度，继续着简略的说明。第四杆时稍有偏差，王俊凯直起身来啧了一声，然后转头问他：“会了么。” 哦呵呵，会你个头啊，你这样哪个能学会。王源也不想再引导着和他浪费时间，得寸进尺般抬脚坐到台面上，下巴顶着球杆上的手背眨了眨眼：“要不你手把手教我吧，这样我不会啊。”“这样啊。”王俊凯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如他所愿走到他的旁边——却不是站到他身后。王俊凯在一边用手指叩了叩台面，“握杆，我看看。” 王源乖乖地弯下了腰，故意留出了极多的破绽，等他绕到自己身后指教。令王源奇怪的是王俊凯并没有同他所想的那样走过来，而是手抓着球杆的中间，用杆头轻轻点了点他撑在台面上的手：“手张开。” 王源简直想要自带音效吐血三升，他一会觉得王俊凯一定是Gay没跑了，一会又觉得这根本就是他们直男的思维，什么计划都不管用。我长得不丑吧王俊凯，你磨磨唧唧的还不揩油等着干什么呢啊！这回王源豁出去了，干脆张开手指，整个巴掌都拍在台面上。或许是这个错误太过于弱智，王俊凯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转了个身笑了出来。“你笑什么呀……”王源还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没想到这回王俊凯并不买账，捂着嘴摆着手就走开了，留王源一个人在台前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走的时候还笑呢，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王源抻着脖子看，发现王俊凯去前台买了两罐饮料又回来了。 “给。”王俊凯把饮料递给他，接着道：“你纯心想逗我吧。哪有这么握杆的。”王源心想，既然这装蠢扮傻的招数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的话那也挺值，干脆就进行到底好了，哦对了，偶尔还要撒娇卖萌才加分。于是他把手背过去，就是不接饮料：“你帮我开开。”王俊凯自己的那罐已经被他一只手扳开了，正往嘴边送，听他这一说眉毛一挑，举着的手换了方向来到王源面前：“那这个给你。”“谢啦。” 说真的，王俊凯不知道王源到底在和自己玩什么把戏。自从两周前开始，他在图书馆偶遇王源并且同看一本书之后，他以为的机缘巧合好像都添了点人工的元素。篮球场也好，台球社也罢，他相信偶遇，却不相信王源不断和自己搭话是没有目的的。他认识王源，从新生报道的阶段就认识了。王源当然是不知道的。很巧的是那天也是在这家台球室，王源和室友们在靠门边的球台，王俊凯眼看着王源利落地打了个漂亮的跳球，一杆进二。周围人叫他源哥，他露出得意而又使人移不开眼的笑容，握杆时左腿会微微曲起，脚尖点地，黑色牛仔裤包裹着修长而笔直的双腿，俯身后衬衫下摆微微提起，露出一小节白皙的皮肤。王俊凯说不上是在观赏球技还是在欣赏这个人。总之他就在不远处一瞬不瞬地盯着看，浪费掉了以小时计算的游戏时间，花钱来看了半场别人打球。但是他是挺开心的，王源颀长的身材就算站在那也是一道他愿意花钱来观赏的风景。 现如今的王源一点都不如他认知里的那样，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挺能耐。王俊凯搞不懂王源想做什么。 “真小气，一听雪碧就想打发我？”王源说着却凑近罐边喝了一口：“赶紧教我啊，一会该到时间了。” 既然王源的暗示意味已经这么明显，王俊凯觉得他再装木头就实在对不起王源精湛的演技了。他把饮料放到台边，绕到王源的身后，拿着球杆塞到身前人的手里，果真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握杆。王俊凯的手臂稍微长了那么一点，刚好可以将手心同他的手背相叠。手臂紧挨着手臂，王源整身子都被他圈在怀里。声音响在耳侧时王源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肩膀缩了缩，被王俊凯看在眼里。“这样，知道了吗？”“嗯嗯……” 王俊凯觉得，这样无意识的身体反应，比他多少次的卖萌犯蠢都要让他心生喜悦。王俊凯故意在他耳边笑，呼出的热气打得他耳廓都红扑扑的，耸着肩想躲开。偏偏此时此刻王俊凯已经不想放开了，原本握在球杆上的手悄悄移到了王源的腰侧，揽着他的肚子，又不着痕迹地把T恤下摆撩上去了一小点，半个小指搭在他温热的皮肤上。 王源心下一惊，赶紧就着这个姿势将主球击了出去，打在红球上落袋。“哇……”王源直起腰身，刚好自然地挣开了王俊凯的臂膀，“果然很有效果诶。” 王俊凯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谢谢你啊，下回和朋友来这玩我就不能丢人了哈哈哈。”王源说罢还干笑了几声，“那你继续玩啊，我想起来我一会有课我先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王俊凯仍意犹未尽地盯着门边一动不动。周末你哪来的课呢。王俊凯心里清楚，不愿道破罢了。 王源逃也似的溜出了台球室，根本不等王俊凯再说什么。不过他倒是用余光瞥见王俊凯站在台前半举着手臂似乎是和他道别，只是他根本不想回头，脑子里嗡嗡乱响，就剩下一句话无限在意识中循环—— 他丫的王俊凯，果然是个Gay！！！
王源气喘吁吁地回到宿舍，收获了正打着游戏的刘志宏同学好奇的目光：“你咋了，不是去泡王俊凯了么，怎么一副被追杀的样子？”“我……”王源只说了一个字就卡住了。 是啊，他跑什么啊？王俊凯是个Gay，还对自己动手动脚看似颇有好感，这对他来说，难道不应该是天大的喜讯？看来大约是惯性的原因……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从那之后，王源一连几天都没再去各个地方蹲守王俊凯，他总觉得，那天“逃跑”的行为太过仓促，编出的理由都那么蹩脚，十有八九被对方察觉出了一些反常，这种时候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意外的是，在他自己这边按兵不动的日子里，王俊凯竟然主动来联系他了，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下了形体课，王源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打算去洗澡，结果就收到了王俊凯的微信——在医务室那会儿，对方主动要了他的微信号，说要对他的“受伤”负责。关于这一点，王源其实挺心虚的，毕竟事实上那天王俊凯连他的衣角都没撞着。然而刚来的这一条讯息，却又是关于这个——【你腿上的淤青消了吗？还疼么？之前一直没给你好好道个歉，挺不好意思的。】 明明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王俊凯却还在问这件事，仿佛故意找个借口搭讪似的，语气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王源顿时心情大好，觉得自己离成功又近了一步。他翘起一边的嘴角，手速飞快地敲着键盘同他开玩笑。【还没呢，不过已经好了很多，哈哈。你要是觉得抱歉，不该有点儿表示么？】【行啊，请你吃饭？今天晚上有空么？】 王源也没想到，王俊凯竟然回得如此爽快。尽管觉得自己这样“骗饭”不太厚道，但为了多点接触机会，他还是厚脸皮地在对话框里输入“好哇要不就去吃后街的小面吧”，结果还没编辑完，对方的信息又马不停蹄地冲进了屏幕。 【你想吃火锅吗？最近海岸城那边新开了家火锅店，据说汤底做得特别好，我一直想去来着，你有兴趣一起么？】 王源想象了一下火锅里翻腾的辣椒和鲜嫩的牛羊肉，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但是海岸城的火锅可比后街的小面贵多了，这让他心里的罪恶感稍稍上升了一个台阶。正在左右纠结呢，王俊凯那边却又发来一张那家火锅店的宣传图。图上红白相间的雪花牛肉和冒着热气的红汤锅底色泽诱人，仿佛香味都能从屏幕里窜出来飘到鼻尖了。王源挣扎片刻，只能选择举手投降。他在心里暗暗想，大不了以后再回请他一顿好了，等泡到手达到目的，天天请也没问题啊。 约下了见面时间，这几天不尴不尬悬在半空的追求进程总算有了新的进展，王源洗澡都轻快了许多，边搓着肥皂泡泡还边哼起歌来，好似要和哪位美女约会一般身心愉悦。
等王俊凯拿着房卡刷开了宾馆仅剩的一间双人大床房的门，王源才后知后觉地从心底浮出些许尴尬——这进展，好像有点儿快啊？！老天爷作证，色诱这招他王源可是想都没想过。 王俊凯先进的门，把屋内所有的灯都按开了，推开浴室的门看了一眼，转头问他：“我先洗澡？”他本意是问王源要不要先洗，不洗的话他就先去了。结果王源正处于心脏乱跳的神经质阶段，听了这话脚步都僵住了，在门边不敢进来：“你、你洗澡干什么。”“流了这么多汗，你不洗吗？”王俊凯倒是没多想，就见王源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去洗吧。 他现在真是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了，既然上次已经知道王俊凯的性取向，又被他约出来吃火锅，最后还因为太晚不得不在外面开房过夜。这一系列的因果虽说都有他王源的功劳不假，但摸个小手揩揩油和真正的滚床单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吧？！王源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调着手里的遥控器，眼睛滴溜着瞄向浴室的方向。半雾的玻璃只覆盖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上面那三分之一是全透明的，可以看见王俊凯裸露的肩膀。这一瞥不禁让王源心脏都提了起来，万幸王俊凯并没有朝外面看，不然这要是对上视线，不知道要尴尬成什么样。就算是兴趣再合，王源也并没有打算加入基佬的队伍中。况且王俊凯看样子也不是那种甘愿躺平任操的主，到时候要是真搞到一起吃亏的肯定是他王源自己。王源手上的遥控器已经把所有电视台调了三四遍，最后他干脆安慰自己——开房是他提的，大床房是酒店仅剩的没办法，王俊凯肯定没往歪处想……吧。 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是多虑了。等他们俩都洗完澡吹干头发上了床，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是进被窝就睡，王俊凯是真把之前聊过的纪录片给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一开始王源还贴着床边别扭地和王俊凯保持距离，到了后来听他讲得绘声绘色也把所有戒备心都给扔到十万八千里远。王源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知道第二天早上第1、2节的课他俩谁都没赶上。回到寝室时正巧全员都在，刘志宏第一个从床上恨不得蹦下来的样子蹿到王源身边，拐着他的脖子开始日常审讯。“说！昨儿晚上去哪鬼混了！和王俊凯吃饭你吃一宿啊？”“真是吃饭。太晚了就凑合在外面住了。”刘志宏狐疑地眯着一只眼睛，朝王源挤眉弄眼的样子想看出对方的破绽。结果试探了几下发现王源坦荡的样子的确不像有什么猫腻，于是只能把胳膊松开了。“不过话说回来啊，你可别玩着玩着把自己玩进去了。”“就你话多。”“得。”刘志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王源的肩膀：“你好自为之吧。”
因为兴趣相投又十分聊得来，王源每回去找王俊凯的时候内心都不自觉地带着点儿小期待。和王俊凯相处的时候很舒服，不论说什么他都能接，即便有时词不达意，王俊凯也能轻而易举地明白自己的心思，仿佛有着多年默契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王源养成了每天都往跑王俊凯宿舍跑的习惯，后来也不仅仅是与他聊天，吃饭、打篮球、去图书馆看书他俩也都勾肩搭背，每天同进同出，几乎全校都知道导演系大二的系草和表演系大一的系草关系好。
那天目睹王源放下“我可以让王俊凯喜欢我”的豪言的几位朋友纷纷发信息过来表示钦佩，但王源自己知道，尽管朋友关系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可他想要捅破的那层窗户纸，还严实着呢。 王俊凯就算是个Gay，他也没尝到任何优势。无论王源给他什么暗示，王俊凯都能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安稳地把自己放在朋友的安全位置上，一步都不僭越，但又不会刻意拉远距离——这算是变相的拒绝么？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Gay呢？ 王源越想越觉得，是时候下点儿猛料了。 晚上，宿舍里一个本地的舍友要回家，一个要去陪女朋友，还有一个刘志宏，被王源拿一顿三食的红烧鸡给打发走了。宿舍变得空空荡荡，王源立马开始给王俊凯发短信。
王俊凯进门的时候，王源抬起手跟他打了个招呼。“怎么？你朋友给你拷了个什么电影？”王俊凯把旁边一把椅子拉过来，坐在王源的身边，面对着他打开的笔记本。“我还没看，听说挺好看的，所以就想找你一起呗。”王俊凯听完这话笑了笑，想要伸手去揉他软乎乎的头发，又在抬起几厘米后把张开的手心攥成拳，悄悄放下了，他低沉道：“那看吧。” 影片挺文艺的，开头是一片灿烂的向日葵花田，金灿灿的颜色一路延伸到湛蓝的天边。穿着白衬衣的少年挎着做工粗糙的布包，骑着单车，飞驰过蜿蜒的小道，扬起的侧脸被风轻轻拂过。每一个镜头都拍得极具美感，似乎随便截下一帧都能当做电脑桌面。 然而片子的故事线倒是略显沉闷，但王俊凯还是撑着下巴很认真地在看。看着看着，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两个男人。 一个是开头那个骑着单车的少年，还有一个，是途径美丽小镇的孤独旅人。当看到两人坐在星空下靠着彼此吐露各自童年经历时，王俊凯才隐隐约约意识到，这大概是一部同性题材的电影。 王源从开始看的时候就没静下心来，一直关注着王俊凯的表情，可又不敢太直白地看，只能用余光偷瞄，导致一心二用，最后既不知道王俊凯到底什么态度，也不清楚电影的具体情节。 当屏幕上的旅人脱下厚重的旧外套，铺在金色的向日葵花田时，王源意识到，“正片”要来了。他手心里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心下有点紧张，于是抓着手边的可乐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王俊凯瞥一眼他的小动作，又把目光放回到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的电影上。 衬衫褪至腰间的少年仰着脖子，肩膀的线条在金色的花田里起伏，锋利的锁骨划破水洗过的天空。旅人用有力的手臂圈住他，眉宇间常年不退的疲惫沧桑和理智稳重尽数散去。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宽阔的脊背浮着薄薄一层汗。少年紧锁着眉头，颤抖着凑过来，虔诚地亲吻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像是某种膜拜，又像是做深情的告别。少年的身体纤瘦却并不柔软，两人之间没有言语，只粗暴地抵死缠绵，低沉的喘息像黑夜中蛰伏的猛兽，用尽了生命的力量。
王源瞪着眼睛，对这样两个男人的情事并不是很理解，可却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之前在宾馆看见的，王俊凯洗澡时裸露的肩膀。他记得，这人的肌肉线条似乎也挺好看的……
电脑上黑色背景的字幕开始滚动时，王源才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地侧头看身边——王俊凯仍旧一脸从容淡定，好像刚看完一部海洋生物的记录片一般毫无情绪起伏。倒是自己涨红一张脸，内心也不知道在澎湃个什么劲。王源努力说服自己，或许因为自己是个笔直的直男，觉得震惊才会反应这么大。而王俊凯，大概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他清了清嗓子，强装淡定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情节有点拖沓，不过还可以。”谁问你这个了？王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对这俩人的感情……有什么想法？”王俊凯仍然盯着电脑屏幕上滚动的信息，一副要认真连带片尾曲一并看完的样子。他听见王源这样问，仅微微笑了笑：“你情我愿，外人能有什么想法。”王源心想，丫还挺会用成语。没等他要再说什么，王俊凯却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将话题岔开了：“你寝室人呢。”“都出去咯，就留我一个人看家。”王源灵机一动，摆了副可怜的样子：“一个人住还挺怕的。”“你才大一，等你到大二的时候这种情况会常有的。习惯就好了。” …… 王俊凯你大爷的，有你这么不开窍的人吗。 “唔……”王俊凯在椅子前伸了个懒腰，接着居然就站起来要走：“看完了，我走了。”“啊？你这就要走？”王源也赶紧站起来，心道你这啥也没说呢就要走了？我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合着这么长时间的文艺男同电影我白看了？“嗯。一会要熄灯了。有什么事，我们微信聊吧。”王俊凯还真就摆摆手要走，都走到门边了，被蹭地窜出来的王源给拦了个正着。王源是豁出去了，他知道今天自己如果不把话说到明面儿上，王俊凯是一个屁都不舍得放了。王源低着头，即将要问的话其实自己都觉得有点臊得慌，他在心里酝酿了很久，也亏得王俊凯耐心地站在门边等他开口。多的是说不出来了，王源先试着问：“你……你觉得你能接受……电影里的那种吗？”“哪种。”王俊凯低沉的声线在头顶响起，“同性恋吗。”“对……能接受吗。”
5. 王俊凯对于王源提出这么明显的问题而感到诧异。他猜测过王源是出于什么原因接近他，每次看似不经意间的话题引导都朝着同性的方向开展，王俊凯每次都会不着痕迹地岔开。他认为王源，有些三心二意。或者说，心不在焉更好一点。王俊凯没有感觉到王源有多喜欢自己，反倒是感觉到王源渴望让他喜欢。就好像，我不喜欢你，但是真想让你喜欢我呀。这样的推测让王俊凯望而却步，每次都对王源的暗示敷衍了事。虽然对王源的意图很反感，但是不得不说，王俊凯还是对他产生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不论是球场上帅气伶俐的王源，还是故意摔倒在地上结果疼得打转的王源，就连那些笨拙的装傻犯蠢动作都做得很好看的王源。但是不行，王源不喜欢他，那就不行。 问题已经被生拉硬拽到边缘地带，王俊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装听不懂的耐心，他也很想知道王源究竟想将他引到哪一步。“可以接受。” 王源在得到这个回答之后猛地抬起头，看见王俊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那双桃花眼却仍然像诉情般溢着无限的波光。“那……”王源开了口又迟疑着，极小声的音量如同自言自语：“那我呢……” “什么？”王俊凯不是故意要为难他，是他的声音真的太小，真的没听清。王源滚烫的脸颊似乎也能说明这句话对于他来说有多么难以启齿，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告白过，从来没有。话已经说出口，刚刚攒起的那么一丁点决心和勇气如果不说出来岂不是太浪费了，王源干脆加大了声音：“那我呢，王俊凯。”“你……？”“可以接受吗……”王俊凯根本没有料到会收到这样类似告白的问题，鲜有波澜的内心仿佛一下子涌来惊涛骇浪，他强装镇定地说：“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么。” 知道……还是不知道呢。王源心里也乱得很，干脆不管其他，揪着王俊凯的衣领就拉到自己的面前，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样呢……能接受吗……”王源压根就不敢看王俊凯的表情，死盯着自己的拖鞋，头都不抬。王俊凯迟迟不作答，王源原本怦怦乱跳的心脏仿佛一点点冷却了血液，嗓子里好像有了苦味儿，还是不甘心的样子，又缓缓开口：“……讨厌吗。”
空气恍惚变得如同在平流层一般稀薄，王俊凯脸颊边还残存浅浅余温，他眯起眼睛盯着面前那人微微垂下的头和忐忑不安四处闪躲的眼神，连同那点分外惹人怜惜却不知真假的失落与委屈。王俊凯拼命控制住不稳的呼吸，嗓音低沉道：“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我没开玩笑啊。”“你确定？”“我……” 这回不等他说完，王俊凯就伸出手指卡住了他精致的下巴，轻轻一抬，而后猛地凑过来含住了他红润饱满的嘴唇。
“唔……”王源毫无防备地瞪大了眼睛。那片柔软贴上来时，他的心莫名开始咚咚狂跳，像是有一艘自以为巨大坚硬的轮船头也不回地撞上了一座比它巨大无数倍的冰山，瞬间沉了底，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他耳边堪比一场规模庞大的爆炸。 他在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迟钝地伸出手臂推阻那个人渐渐靠近的胸膛，但是太迟了，他的牙关已经被王俊凯轻松撬开，甚至连舌头都伸进来攻城略地，舔吻他湿润的口腔。对方鼻间的温热气息尽数洒在他的脸上，粗重的呼吸在耳边如野兽怒吼。王源觉得自己此刻被王俊凯身上某种极具危险性和蛊惑力的味道给包围了。那个人正用力地吮吸他的下唇瓣，而手上的力道却并未松懈，每当他试图后退一步，对方横在他后颈的手就扣得更紧，让他有种被扼制住的痛感。 他看见王俊凯闭着眼，浓黑的眉毛微蹙着。
王源习惯性地接受不了自己和一个男人吻得如此难舍难分，也不喜欢这种被人狠狠挟制无从抵抗的感觉。他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然后找准机会，把手挡在王俊凯胸前使劲儿一推。可因为力量有差距，在两唇刚分开几厘米之后，他又被那人更大力地一把揽了过去。 这人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王俊凯一手更加用力地扣住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明明十分粗暴，可嘴唇上的动作却变得温温柔柔。他用薄薄的唇贴着王源的唇瓣，厮磨半晌才微微张开，王源都能感觉到对方言语间嘴唇的开合。吐出的气息滚烫炙热，烧着他涨红的脸颊。 王俊凯说：“你看，你不是认真的，现在你自己应该知道了。” 这句近在咫尺的、用低沉沙哑嗓音吐出来的话，像把沉重的钝器，一下子敲上王源的心脏，让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呆呆站在原地。 “别跟我开玩笑，王源。” 王俊凯自嘲般冷笑一声，轻轻放开他，然后头也不回地关上门走了。 王源望着门后贴着的“四星级文明宿舍”几个大字，傻愣愣地抿了抿嘴唇，这才尝到点淡淡的血腥味，他用手指摸了一下，伤口正是方才王俊凯最后轻柔舔舐的地方。 这个游戏不好玩。这个游戏太难了。王源呆坐在桌边，电脑里仍是视频播放器的界面，‘请打开视频’的提示颇有节奏般在黑底画面上跳跃。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想什么事才好。初吻突然就这么没了，关键对方要是个小巧玲珑的美女也就算了，哦不，哪怕就是个姿色平平的妹子也好啊。好歹是个女的啊……好歹也让他尝尝压制别人的滋味啊。他刚刚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一样被王俊凯扣在怀里，妈的，太他妈不爽了。王俊凯就如同俯瞰天下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允许他有丝毫的不满和躲闪，以暴制暴的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王源震惊过后便是满载的怒气，奈何没处可以发泄。 王源紧紧握着塑料牙缸的把手，牙刷反复在口腔内扫动，冰凉的生水甫一接触到牙床便是难忍的刺痛。牙刷从嘴里抽出时，坚硬的毛刷挂碰到下唇的伤口，疼得王源差点没把牙刷扔出去。 果然，被摸和被亲需要的是两种承受能力。王源可以忍受王俊凯在台球社时的揩油，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忍受同一个男人的接吻。更何况这个男人是比他还要强势的性格，这让他从生理和心理上都没办法泰然处之。不玩了。王源想，他再也不愿意玩什么狗屁赌约。还是个没有约定过奖罚的赌约。
就像和一位好朋友闹别扭，起初的那几天，王源在课上听到一个烂俗笑话、在微博找到感兴趣的影评、甚至在打开微信界面时，都习惯性想点开名为王俊凯备注的对话框。有一次都已经点开了，才想起他这么做毫无意义。抛开动机不纯这点不谈，其实作为朋友，王源是很喜欢王俊凯的，是那种欣赏、想要促膝长谈的哥们。他放弃了原本的诱拐计划，却不可能忘记这个人。即使在图书馆遇到，明明都视线相交，王俊凯就当他是透明的一般，目光连多一秒的停留都不愿意给。 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有那么多好玩的资讯想和他分享，那么多答应听他讲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就要强迫自己回到认识他之前的现实里。王源的性格很少能交到特别好的朋友，刘志宏算一个，那也是高中一起过来才知根知底的。不过兴趣爱好都不合，根本没有和王俊凯聊天时的那种畅快。一周之后的星期三，王源和自己说，算了吧就低个头而已，毕竟这么契合的朋友就这么放走了实在可惜。他在输入框内反复删除又重新打好要说的话，最后还是干瘪瘪的一句【最近忙什么呢。】
K.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 而王俊凯像是洒脱的情场老手，说断就断了个干干净净。
周五第四节下课之后，寝室里三个本地的都溜回家去了，刘志宏和3床的哥们兴致大发，非要拉着王源去酒吧喝一杯，顺便看看能不能钓到美女什么的艳遇。王源不喜欢喝酒，倒也不是不能喝，点了一杯玛格丽特一直坐在散座没动过窝。过了半个小时的工夫来了几个同系的姑娘，看见刘志宏就过来打招呼。王源不认识她们，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驻唱歌手的嗓音沙哑而沧桑，王源咬着杯沿听得正入神，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名字被某个不熟悉的声线提及，他一转头，看见两个女生正笼着手掌耳语，目光时不时还朝他的方向瞥过来。被人议论了。好吧，随她们便。王源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直到王俊凯的名字清晰地出现在听觉中，他才忍不住倾身过去。 “哎他靠过来了……”“嘿，你过来干啥。”刘志宏大约是没听见身边这两个丫头议论的是什么，还招呼王源坐到自己旁边来。“聊什么呢。”王源单刀直入：“我可听见我被点名了。” “没有啦。”女生尴尬地挠了挠耳根，用眼神示意另一位来解解围。没想到好友快言快语，倒是没藏着掖着“就是聊到任曦和王俊凯了嘛……上次和她聊的时候她说为了王俊凯把你们表演系的男神都拒绝了什么的，你真追过她啊？我之前也听我同学和室友说过，不过前几天才听她亲口讲。她要是不说我还真不敢相信呢，你不是平常挺高冷的嘛，哈哈哈。” 王源的嘴角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弧度，勉强干笑了几声，指尖的杯托被他捏重了些，蓝色的亮光接触不好一般跳闪了几次。刘志宏太了解王源的脾气，心下暗叫不妙，赶紧揽着他的肩膀就离开了散座。 “哥们儿哥们儿，都怪我，成么，当时不该嘴欠说要把任曦介绍给你。都怪我。”“怪你个屁。”王源将酒杯一扬，隔空灌进了喉咙里。嗓眼充斥着酒精混杂冰块儿的快意，王源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变好，反而更想将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任曦那个婊子就他妈是嘴欠，你就别跟娘们儿一般见识了行么。瞅你气那样。” 不是的。王源闭了闭眼，企图冷静一些。不是因为任曦到处宣扬被他追过，而是她的那种说法就像是……他王源有多不如王俊凯一样。说白了就是不服气，王俊凯不就是力气大点么，别的方面王源哪里差了他。 “哎对了，她不提王俊凯我还忘了，上次你不是说要让他爱上你么。咋样了呀。”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这火上浇油般的语气令刘志宏猛地一拍脑门儿，坏了坏了。王源嘴角微微一翘，迈着长腿走到吧台，手肘的关节硌在玻璃柜上，骨骼分明的手指在酒单上随意点动，弹钢琴似的来回叩击。像是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题，最后在一声响指中结束，王源偏头朝室友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就快了。” 不就是同性恋么，亲嘴儿么。 都他妈忍了。
6. 失去与王俊凯在网上的联络方式，王源又回归了老办法。他在图书馆里定时定点地蹲了两天，果然又看见了王俊凯的身影。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坐在窗边的位置，耳朵里塞着白色的耳机，专注地看书。不过这一回，边上的座位不是空的，而是坐着个穿白衬衫、戴细框眼镜的男生。王源观察了片刻，发现那个男生似乎和王俊凯是认识的关系，他时不时会用手肘碰碰王俊凯，像在讨教些问题，而王俊凯这家伙还挺有耐心，每回都侧过头来听他讲，一双桃花眼含着笑。 王源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同时也挺好奇的。前段时间他和王俊凯关系好得不行，天天黏一块儿打饭看书听音乐，对他的人际交往圈子自然也知道一些，现在在街上遇到王俊凯舍友还会和人家打个招呼，但他却从来没见过这个男生。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王源皱着眉头想了想，不过很快也放弃思索了。算了，反正好奇也好奇不出什么结果来。他深吸一口气，把这些疑惑都暂且放在了一边。
尽管王俊凯身边的座位被占了，不过无所谓，反正他想说的话本来就不能在图书馆里说。王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径直向目标走了过去。 “王俊凯。”没反应，果然，还和之前一样把他当空气。 王源抬起手臂正准备大力拍一拍他的肩膀，就有人直接帮了忙。“王俊凯，有人找你。”王源偏头看了看开口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长得还挺清秀的。 王俊凯听到身边男生提醒，才不得不把耳机摘了抬起头看王源，“怎么，有事？”“我有话和你说。”王俊凯淡淡道：“图书馆里不能随便讲话，打扰别的同学看书。” 你大爷！王源把牙根咬得嘎嘎直响。刚才是谁是在这里不亦乐乎地和人讲着悄悄话？ 他强压下喷到嗓子眼儿的火苗，重新摆出一副扮乖的表情，调整语气道：“所以啊，和我出去单独说。” 看着还挺委屈。 王俊凯对着他那双圆溜溜的杏眼盯了一会儿，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圆满达到目的的王源翘起嘴角，转过身正要走，就听到王俊凯在身后对那个清秀男生嘱咐了一句：“帮我看下东西，我很快就回来。” 王源用鼻子哼两声——很快回来？我今天还就拖你个两小时了。
王俊凯跟在王源身后，一路走到图书馆大楼后面的草坪，这里一般来说没什么人来往，最多偶尔会有校园情侣出没，因为风景不错，人烟稀少，是个约会宝地。 “什么事儿？”王俊凯站定后直截了当地发问。王源有点不自然地扒了扒自己的裤缝，抿了抿嘴唇：“王俊凯，我们还算朋友么。”王俊凯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觉得呢。” 王源脚下漫无目的地踢着一颗无辜的小石子儿，想了想回道：“我不想因为这么件事而失去一个聊得来的朋友。”说真的，要不是因为计划，他内心也不想轻易地率先向拉黑了自己的王俊凯示弱，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所说的又确实是此刻心中真心诚意、发自肺腑的真实想法，因此王俊凯盯了他半天，也没从那双清澈的杏仁眼里发现什么破绽。“不行吗？”见对方没有回应，他继续厚着脸皮发问。 相处这么久，王俊凯其实知道王源自尊心强，不是那种随意服软的人，因此看着他此刻收起小爪子一脸真诚的模样，还是软下了语气，无奈道：“你觉得这是件小事吗？王源，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 他估计真的没几个人像他一样见过王源各种软绵绵的、小白兔般的表情，但让他搞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能得到这种垂青。如果说是因为喜欢，那他自然喜出望外、受宠若惊，可又偏偏不是。
王源捏了捏手心，朝王俊凯靠近了几步：“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见王俊凯又蹙了眉，抬起下巴补充道：“是真的。可能我说不清是哪种喜欢，但确实……确实是喜欢的。除你之外，我也从来没有和谁彻夜聊过天，长大后也没和谁同睡过一张床。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一个难得投缘的朋友，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王源觉得，王俊凯就算没喜欢上他，但肯定也是不反感的，不然也不可能吻他，还吻得那么认真。要不是最后那句话把他劈在原地，他都差点以为对方是动了真情。因此他笃定王俊凯不会直接拒绝这样真心实意的坦白与讨好。况且这回，他确实一个字儿的假话都没讲，只不过动机有那么一点点不单纯罢了。 但坦白讲，除了王俊凯是个Gay还吻过自己这件事让人难免有些尴尬，以及被人拿去和他比较然后自己落了下风这事儿令人分外不爽以外，他确实非常愿意和王俊凯做朋友，也很珍惜这么个可以陪他东聊西聊还不觉得厌烦的对象。
王俊凯听完王源的话后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就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嗯”的一声。王源仿佛丝毫不介意他有些敷衍的态度，瞬间喜笑颜开，他抬手看了下表：“快到午饭时间了，去吃二食新开的那家馄饨不？”之前那家馄饨在食堂二楼过道里摆出宣传板时他俩就说过要一起去吃，但因为那次看电影后的不欢而散，王源到现在都还没去尝过。 王俊凯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摆了摆手：“不了，我东西还在里面。”说着下巴朝着图书馆门口的方向抬了抬。 王源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想起了那个戴着眼镜长相清秀的男生，不知怎么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好像自己长久以来稳稳坐着的位置被人给抢走了似的——尽管他自己与王俊凯认识的时间也实在算不上长。王源其实能听出来王俊凯的语气明显还是带着冷淡的，于是他决定也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反正来日方长。“那我走了，好饿啊。”“嗯。” 王俊凯站在原地，目送王源背着手摇摇晃晃往前走。王源发顶有一小撮毛不太服帖地翘起来，随着走动的步伐一跳一跳的，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上面，显得格外可爱。一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拐角，王俊凯才收回了视线。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阵阵发痛的太阳穴，不知道答应王源和好这件事做得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在感情方面，王俊凯自认为果决干脆，绝对不拖泥带水自乱阵脚，他都狠下心把王源从好友列表里删除了，没料到的是王源竟然还会来找他。他唯独对王源心软，说不出决绝的话。可要说内心里真实的想法，其实王俊凯不想再去招惹王源了。或者说，不想再和王源有过多的牵扯。 事情还算是圆满。王源回到宿舍时心情大好，微信立马提交了好友申请，没过一会就通过了。二食堂离他宿舍还算近，王源想着自己一个人在食堂吃也挺别扭，就干脆打包回宿舍享用了。王俊凯的好友验证通过的时候，王源嘴里正塞着馄饨，没料到他这么快就通过了，还惊喜地拿起手机翻看他这几天的朋友圈动态。王源一边鼓着腮帮子咀嚼，一边也没有忘了手上浏览的动作。 王俊凯的朋友圈很干净，发个心情、抱怨一下学校，偶尔发和朋友的自拍，从来不发广告，这让王源很是满意。就在昨天，最新的一条动态，是王俊凯晒的一张美食图片。对面看衣服应该是个男生，并没有找到脸，王源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但就是有种直觉……这个人就是今天在图书馆坐在王俊凯身边的眼镜男吧？王源退出朋友圈的界面，来对话框里输入了一句【今天你旁边那个人是谁啊。】打完字自己都觉得好像不太对。又给删了重新输入【还在图书馆吗】 王源把手机放在手边，大口地吃起了馄饨，过了两分钟王俊凯才回复他【嗯】这下王源真就有点不乐意了。有了新的陪读小伙伴就不管他了是吧？ 【下午没课吗？】【3、4节】【噢噢！你朋友也没课啊。】 王源很是满意自己的话题引导能力，解决掉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准备去水房把垃圾丢掉，刚走一步看见屏幕亮了，立马又折了回来。【他先走了】王源的食指腾在屏幕上迟疑了一下，才在屏幕上跳动输入【新朋友？之前没见过呀。】【昨天刚认识的】果然认识的时间比自己要晚吧。王源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像更好了一些，勾着剩余汤底的塑料袋就哼着小曲奔水房去了。 虽然说是和好了，但是王源渐渐也感觉到了王俊凯对自己的疏远，微信的消息过很久才会回，约个见面比登天还难。这和之前的待遇天差地别，王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心理落差。就算是在学校碰见了，他身边要不就是有室友在，要么就是在图书馆见到的那个眼镜男。一天两天的也就算了，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忽略竟持续了一周之久。王源心想，就算我有再多的热情，也不能甘心这么打水漂吧。归根结底是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 王源实在坐不住了，挑了周五的晚上，直奔王俊凯宿舍去了。他宿舍的人王源都混了个脸熟，有的名字还叫不上来，但是见面都能点个头的那种。这天周五宿舍里只有王俊凯和另一位正在看书的室友，后者看见王源进来，就知道他们是要聊天之类的，和王源打了个招呼就拿着书离开了宿舍。王俊凯原本在上铺捧着电脑看视频，见到王源直接来寝室找他还有些诧异，等室友出去了，才将电脑收起，下了床铺和王源面对面。 “有事吗？”“没事儿呀，就来找你玩呗。” 王俊凯一向是拿他没有办法，又觉得见了面除了尴尬也没别的可说，所以才一直对王源的见面要求敷衍了事，以为他觉得没趣也就不再纠缠了，没想到居然会来寝室找。王源其实也挺怕尴尬的，边说着‘你看什么呢’，抬脚就要往他床铺上爬，梯子刚上了一阶，就听见王俊凯冷淡的声线在身后响起：“王源……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扶着上铺床边的栏杆就愣住了，脖子僵硬着转过来，看见王俊凯微微仰头，那眼神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悲哀，眉头蹙起，嘴唇轻抿，正对上他惊讶的杏眼。“你明知道那天之后我们就不可能和以前一样了。王源，你明知道的。” 对啊，怎么会不知道。王源缓缓从梯子上挪下来，扶着冰凉的栏杆兀自想着自己为什么偏偏要一次又一次来招惹这个人。不论是嫉妒还是欣赏，争强好胜或是难得知己，这些情绪如同汤锅里的调味料混杂在一起，放的人记得，喝的人却说不出来。既然不能做朋友…… “要我猜，你是和谁打了赌吧，追到我？”王俊凯只勾起了一边的嘴角，嘲讽般的笑容映在王源深邃的眼底。“不……” 不是的么。王源呼之欲出的否认如鲠在喉，被拆穿的窘境令他脸上都泛起燥热。 “不是？”王俊凯上前一步，扳起王源的下巴逼迫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既然不是，那你说说，你三番两次暗示我，又抗拒和我接吻，这是为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你别把我说得那么贱，成么……” 对啊，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是听在耳朵里，怎么都不舒服。王源忽然真有点委屈，甭管我当时反抗了没有，亲都亲了，便宜都占过了，还删微信装不认识，上杆子找你和好你还爱答不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王源接近你的动机是不纯，可你王俊凯也不见得有多正人君子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把那些烂词儿往自己身上揽。” 王源本来就对他的说法而感觉脸上挂不住，什么叫做‘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我想什么也没想让你当个女人似的搂在怀里亲啊！“王俊凯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被人那么亲一个试试！你看你会不会舒服！” 王源是真急了，一瞬间抬起头时水汽都氤氲在眼眶打转儿，倒是没哭，被王源扭着脑袋给憋回去了。王俊凯就是有再大的不满也化没了，登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胳膊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转身背对着王源叹了口气：“好了，我不说了，算我错了，行吗。”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王俊凯这个人有超乎寻常的执着，看见他慌乱的样子王源突然就想笑，他强忍着面部表情，凑上前去，从背后拉住王俊凯的一只手。王源缓缓将额头抵在王俊凯的后背，隔着一层衬衫几乎可以感觉到面前人僵直的身体，手也一动不动任他握着。“王源……” “嗯。”他鼻音还没散，末了还有点打颤，听起来格外心动。王俊凯仰起头长长地舒气，将那天的问题换了个动词又问了一遍：“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么。”“我知道。”“不要跟我开玩笑……” 回答他的是王源的拥抱，没有牵手的那只手臂绕到他的身前，紧紧地勒着他的腰腹，仿佛将不安和忐忑都尽数传递了过来。 “好吧。”王俊凯回握住他的手，“我认栽了。王源。” 哽咽的声音带着最后自嘲般的语气，王俊凯并未等王源多说，便认命一般轻启薄唇：“但愿你……没有骗我。”
7. 气氛异常的安静，燥热的空气在狭小的空间内无处安放，于是统统挤到了两人之间，两具靠近的躯体温度渐高。王源睁大了眼睛，感觉着手背上覆盖过来的灼人温度。王俊凯这是，接受了他的告白？尽管自己使用的那些拙劣的“追求”招数都被对方一一看穿，王俊凯还是接受了。——看吧，导演系的第一男神，也没那么难泡。 可王源此刻的心情，却不如想象中那么得意。他有片刻的欣喜和心动，可过后又被些许沉重所替代。听见王俊凯那句语调有些颤抖的话，王源不出声地咬了咬下嘴唇。他犹豫了几秒，最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指尖，在包裹住自己的那个温热掌心里轻轻挠了挠。 王俊凯因为手心微微的痒意而愣了一秒。他僵着身子，缓慢地转过来，手臂反复地举起又落下，最终松松地将王源纤瘦的身体圈住，目光也柔和下来，里面堆叠出更多的信任。王源望着他，像是被这目光烫了一下，倏地转开了眼。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把脑袋搁在对方宽阔的肩上，然后抬起胳膊放在王俊凯腰间，完成了一个面对面的拥抱动作。 他可以听到王俊凯沉稳有力的心跳，内心滋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定感。 王源不清楚这种心情的源头，甚至都快开始搞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向——他绝对是个笔直的直男，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漂亮妹子，对硬邦邦的男性身体没有一丝一毫兴趣。同性恋是什么？这个词对他来说就像科幻小说一样遥远。 可是王俊凯这个人，对他来说似乎有点不一样。当他问自己知不知道在做什么时，他下意识地就回了个肯定句，像是身体先于大脑率先做出了响应。明明心里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打赌而已，证明自己而已。可说实话，冲动地牵住他的手，头脑发热地揽住他的腰，里面到底有百分之多少是源于那个无聊的赌约，又有百分之多少是真心的流露，他自己都捏不准。王源不喜欢逃避问题和欺骗自己，却又一直不敢剖开内心细细去把这事儿想通透，搞明白。 王俊凯说但愿自己没有骗他的时候，王源切肤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自己一下。到底有没有骗他？或许现在的他自己都说不出确凿的答案。王源自认向来拿得起放得下，不过一个赌约而已，他要的只是达成目的。可由他开启的游戏却渐渐变得不受他控制。他不想伤害王俊凯，可要让他此刻放弃赌约，就这样挥挥衣袖抽身离开，他又觉得舍不得，而这种不舍好像并不是因为引发赌约的“争强好胜”这么简单。这样的认知让王源忽然有点恐慌和不安，这些情绪慢慢在他的血液里开枝散叶，却又被此刻温情的氛围浅浅遮盖，露不出张牙舞爪的刺儿来。 鼻间全是王俊凯洗衣粉的浅淡香气，王源的脸亲密地贴着那人皮肤裸露的脖颈。他想，就这样和一个男生——还是个比自己高一点的男生抱在一起，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圈住自己的力度，似乎也并不如他想象中那般排斥，甚至还奇异地觉得……挺好的。
过了半晌，两人才分开。王源有点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两只耳朵已经变得红通通的。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追到手了，相处起来反倒有些尴尬。恋人之间应该怎样相处？王源着实不知道。与表面上看上去的不同，王源其实基本没有什么恋爱经验，感情经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他抿着嘴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王俊凯先开了口：“你饿不饿？带你去吃二食堂的那家馄饨。”王源的眼睛眨了眨，不自觉地嘟了嘟嘴唇，好像在赌气一般：“我上次自己吃过了，其实也就一般，没有很好吃……”“那你想吃什么？”王俊凯弯着桃花眼，看着他笑。“后街的小面！”
似乎也并不需要刻意去转变原来那种舒服的相处方式。王源掰开筷子，偷偷瞄对面那个人大口往嘴里塞面条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王俊凯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问道：“笑什么？”“没，没什么。”王源敛不住眼角泛起的笑意，却又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笑什么？他也不知道，但就觉得挺高兴的。
听到嗡嗡一声震动，王俊凯喝了口面汤，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谁啊？”王源挑着面条随口一问。“程昱。”“谁？”听到陌生名字，王源露出个疑惑的表情，下意识地又补问了一句。王俊凯手指敲着字，一心两用地回：“就上回你见过的那个，在图书馆，记得不？”哦，眼镜男啊。“不记得。”王源瓮声瓮气地回答，“什么事儿啊。”“……”王俊凯盯了他一会儿，又继续打字，“上回借他一本书，他问什么时候方便还给我。”“那你说什么时候方便？”“今天晚上啊……”王俊凯说完，把目光从屏幕移到了王源脸上，挑起了英气的眉毛，“怎么？不开心了？”“我有什么不开心的。”王源慌忙低头吃面，却没法把刚才垂着眼瘪着嘴的模样从王俊凯记忆里删除。“吃醋？”“神经啊。”王源不理他。我吃什么醋？拜托，老子可是直男！他自己想着都有点底气不足。 沉默了一会儿后，王源一点不留地喝掉碗里剩下的美味面汤，舔舔嘴唇，还是忍不住询问道：“那个……那个程什么的，你什么时候和他见啊？” 什么今天晚上，现在可不就是晚上么！ 王俊凯只看见他红红的小舌头灵活地伸出来小小转了一圈，霎时间有些心猿意马，想起了那天自己吮吸过的味道。嗯，很甜。“跟你吃完饭之后呗。”他轻轻舔了舔虎牙。 哟呵，王俊凯，你挺忙啊？约会排得挺满啊。“不好意思，我还没饱呢。”“那你还想吃什么？”王俊凯倒是非常有耐心。王源眉飞色舞：“我想吃烤鱿鱼，煎土豆，臭豆腐，烤冷面，从小吃街的这头吃到那一头。”王俊凯轻轻笑一下，桃花眼里涌动着缱绻的波光：“行啊。”行是吧？好！哥马上就吃给你看。看你今天晚上能拖到几点去见那个程昱。 学校的这条后街，说白了就是美食街，尽头是一家校园电影院，说电影院可能还有些牵强，规模和放映厅差不多，还没有学校里自设的放映室环境好，也就周末有一些小情侣会来看通宵。除了这家影院，其余的商店全是饭馆和小吃铺，夏季会在店门口摆出摊位，方便这些学生边走边买边吃。王源果然言出必行，见什么小吃都想尝，买一份他又吃不完，吃两三口就塞给王俊凯。一路下来他没吃多少，王俊凯反倒是吃了一堆。实在吃不下去了，王俊凯迅速把王源拽离了下一个小吃摊。 “照你这样啊，我有几个胃都不够装你吃剩下的。”王俊凯苦着脸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皮上：“你看，吃撑了都。”“哈哈，”王源的手掌在上面绕了一圈：“可以生出来了。”王俊凯挑了挑眉，附身到王源耳边小声问：“谁的？”“屁话！”王源上手将他的脸推开了，耳廓的灼热一时还没办法适应，他没好气地说：“鬼才知道是谁的。反正不是我的！” 王源一直以为，谈恋爱嘛，点个头答应了而已，图个恋人的名分罢了。他这样的想法直到现在才被改正，他发现王俊凯这一个点头之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王俊凯会毫不避讳地牵起他的手，和偶遇的同学打招呼，不管对方是用什么眼神来打量他们这个握手的动作，王俊凯就像是没看见一样该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停顿也没有迟疑，和大街上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好像没什么差别。他们的宿舍就是隔着一栋楼而已，王俊凯拉着王源一路聊着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就逛到了王源宿舍的楼下。 “挺晚了，你上去吧。回去我们用微信说。”王俊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回宿舍。两人的手还牵着，手心里都攥了薄薄的一层汗，王源迟疑着不好意思先松开。王俊凯看他一直盯着下面的手看，也知道他的那点心理活动，于是轻轻放开，展开胳膊将王源抱住了。 一个仅维持了两秒钟的拥抱就算是今天的道别，王俊凯在王源后背轻柔地拍了两下，然后便起身摆了摆手：“我走了。”“哎！” “嗯？”被叫住了，王俊凯插着兜等王源接下来要说什么。“你……还去取书么？” 王俊凯听了这话，笑容都掩盖不住，又忍不住走上去在王源的头顶揉了几下——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果然，柔软的发丝在手心里触感极好。“傻子，别乱吃醋啊。”王源其实是很讨厌别人摸自己的头，小时候亲戚来家里总是像很喜欢他的样子伸出手要摸，王源总是一脸无奈地躲开，顺便加一句摸头长不高的。王俊凯这样摸，王源却没有心生反感，也没有躲，就是觉得蛮别扭的。大抵是还不适应这样情侣间的相处模式吧，他嘟囔了一句‘随便你去不去。’然后放大音量：“拜拜！” 看着王源头也不回地溜进宿舍大门，王俊凯笑容更甚，站在门口迟迟不舍得离开。过了一会微信传来王源的消息【别傻站着了！回去！】王俊凯一抬头，看见王源立马缩回门帘后一闪而过的小脑袋。 王俊凯这才意识到自己再不走可能就要忍不住跑过去亲他了。于是一边往自己的宿舍走，一边输入着文字：【好。我不取书了。】 王源盯着手机上传来那行小字，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他第一次的恋爱对象是个男生，这说给一个月前的自己听都只会觉得不可思议。别说没经验，他根本连小说和电视剧的参考教材都没有见过，甚至都不能模仿偶像剧的情节来约会，内心完全是茫然的。难道要给王俊凯送玫瑰花吗？还是带他去吃西餐？ 王源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思索半天也没得出个结论，最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只有上午有课，临近下课的时候，王源在桌子底下掏出手机约王俊凯吃饭。本来想着请他吃一顿牛排，可没想到信息还没发送出去，对方就打来了电话。好在电话铃声与下课铃声在同一时间响起，并没有突兀地打扰课堂。王源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收笔记本，低沉的嗓音缓缓从听筒那头传来。 “没课了？”“你怎么知道？”王源有点惊讶。“看过你课表了。”“……哦。”王俊凯的语气中带着点轻笑：“一起吃饭吗？”“好啊。”王源刚想问吃不吃牛排，就被对方一句话堵住了。“嗯那新食堂门口见啊。”“……”王源愣了愣，还是乖乖答道，“好。”这段时间，他和王俊凯都快把整个学校所有食堂的所有窗口都给吃个遍了。 王源抱着书走出教室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吃肉丝米线还是辣子鸡丁盖浇饭，然后就在走廊上冷不丁地被一个人轻轻拍了拍肩膀。他把目光投过去，意外地看见了一张不太陌生的脸。 那人扶了扶眼镜，很友好地和他打招呼：“你好啊，好巧。”这不是上回在图书馆碰到的那个和王俊凯在一起的男生么？叫什么来着，程昱？王源扯扯嘴角，觉得有些别扭，但出于礼貌还是淡淡回应了：“你好。” 程昱像是不在意他的冷淡，笑道：“你是王源吧，我们见过的，记得么？”“记得。”“我经常听王俊凯说起你的。”“是吗？”王源有点意外地挑起眉毛，但也不是很好奇，因为他并不需要知道王俊凯是如何对另外一个人描述自己的。对面的人看他完全没有继续交谈的兴趣，也不再找话题了。他翻了翻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本书递过来：“你最近应该会和王俊凯见面吧？这书是他的，我昨天本来要还，结果他说有事儿，如果你方便的话就顺道帮我给他吧。” 王源伸手接过那本黑色封面的厚书，随意地翻开了扉页，就听到程昱的声音随着夏天的风一起送进耳朵：“王俊凯人真的很好。”
8.王源皱着眉，在走往食堂的路上还在回想着那句话。王俊凯好就好呗，告诉他干什么？示威吗？王俊凯这家伙也是，简直是处处留情，好歹现在也是有对象的人了好吗？让自己面子往哪儿搁？ 王源简直越想越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于是刚在食堂门口见到王俊凯那张俊脸，离着两米就毫不客气地把黑色封皮的书直接朝他扔过去。 “哟？”王俊凯身手敏捷地用两个手掌接住了书，然后抚了抚有点褶皱的边角，“这书怎么在你这儿？”“在路上遇到那个谁，他给我的。”“程昱？这么巧？”王俊凯也有点惊讶了，“你们认识了？”“也不算认识吧。”王源从口袋里掏出饭卡，开始往盖浇饭的窗口走。看见王俊凯也跟上来，他牵起一边嘴角笑：“怎么？怕我和他打起来？”“你哪儿来那么多火药味？”王俊凯不禁失笑，凑上来抢在他前面刷了卡，“两份青菜肉末盖浇饭。” 王源瞥他一眼：“你一人吃两份啊？”“还有一份是你的。”王俊凯晃了晃饭卡。“我可没说我要吃青菜的。”“你最近天天吃肉，该吃点蔬菜了。”“这你也要管？”王源瞪大了眼睛。王俊凯却一脸理所当然：“昨天我们在小吃街吃了那么多不健康小吃，现在得清淡点儿。我不管你谁管你？” 王源嘟囔了几句，也不出声了，就把手插在口袋里等饭。食堂里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站在一块儿，胳膊肘碰在一起，密密传递着体温。隔了好一会儿，王源清清嗓子，撞了撞身边人的腰：“你和那个程昱，怎么认识的啊？” “想知道？”“还行。没那么想。”“得了吧。”王俊凯忍俊不禁地抛了个‘谁信啊’的眼神过去，得到王源丝毫不掩饰的白眼。 要说这个程昱，也是要怪他王俊凯同情心泛滥。上次学校选大三助教带新生的时候空缺几个名额，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王俊凯，反正只有一个来月需要忙，他也就没推辞。这个小男生就是他们导演系大一的学生，王俊凯带的班里的，之前一直都没有过接触，就是脸熟而已。前阵子王俊凯帮他们导员整理同学资料的时候去了大一那边的教学楼，在一扇厕所门前看见两个他班上的男生，他俩还笑着和王俊凯打招呼。王俊凯隐约听见里面有哭腔细碎地传出来。他就那么随口一问：“里面谁在哭吗。”“就我们班那个程昱，你知道吗，那个娘了吧唧的，居然是同性恋！”“同性恋……？”王俊凯皱了皱眉头，企图看看门里的情况，被他俩拦住了。“哎凯哥，你就别进去了。估计正在里面挨打呢。”“为什么？”“就班里那个体委你还记得不，他比较恶心同性恋吧，还和程昱一个寝室的。他就一直和程昱保持距离嘛，但是昨天晚上他回家，程昱不知道哪根筋没搭上，居然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宿。给他恶心得不行不行的，就想稍微教训一下嘛。”王俊凯刚要开口，听见里面传来一句清晰的求饶声，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欲进门：“让我进去。一会打出事来了怎么办，你们也不知道拦一下。”这俩人对视了一眼，也不敢驳他的面子，点点头就让开了。王俊凯推门一看，程昱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直打滚。那个体委本来见人进来了刚要发火，抬头一看是王俊凯，顿时也就不吱声了，讪笑着凑过来还想点根烟讨好他一下。王俊凯摆了摆手，皱着眉头使了个眼神让他出去。程昱被踢了几脚，还是比较隐晦的部位，疼得眼泪都逼出来了，看见王俊凯进来便投过去求助的目光，被搀扶着走出来，讲述了事情的始末。其实根本不是他睡了别人的床铺，只是那人回来见他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就以为是他昨晚在这睡了，难听的话一股脑都倒了出来。程昱就回了几句，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趁下课的时候将他拽进厕所。说白了是早就看他不顺眼吧，才会随便逮个理由就开火。王俊凯挺同情他的，就托他们导员给程昱换了寝室。程昱感激得不行，请他吃了一顿好的，还经常约他一起去图书馆。王俊凯也推辞过几次，不过也没有太反感，毕竟这个学霸有些地方比他会得都多，久而久之也就当朋友接触了。程昱有个男朋友，是高中的时候谈的，两人考到了不同的地方，他还经常和王俊凯提起。上次见到王源之后似乎勾引起了程昱八卦的内心，逼问他是不是喜欢王源。或许真的有第六感这种东西吧，王俊凯没想到只是见一面就让程昱猜中了，他平时不喜欢和别人聊自己的事，但既然被对方提到也不会藏着掖着的，就算承认了。 程昱知道王俊凯喜欢自己，那还为啥要和自己示威呢？王源听完之后将今天见到程昱时听到的话给王俊凯说了一遍，后者噗嗤一笑：“他那是想帮我呢。他还不知道我俩在一起了。”王源也是个有太多同情心没处发的人，在吃着盖浇饭听王俊凯讲完整件事之后，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也太欺负人了吧。”“是啊。”“后来你有没有替他打回去？”“……那倒没有。”“打啊你！为啥不打！”“……” 王俊凯默默往嘴里塞了一口裹满茄汤的米饭，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小男友。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转移话题。王源这时才觉得自己之前对程昱表现得太不友好了，暗暗决定下回再碰着就热情一点。然而这么大个学校要偶遇其实也挺不容易的，至少那天之后到了他都要忘了这回事的时候还是没见到过程昱这个人。
随着交往加深，王源渐渐发现，王俊凯看上去挺高冷，是当之无愧的导演系第一男神，一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样子，而实则谈起恋爱来却意外地很粘人。一天要与他发许多条信息不说，在一块儿的时候那人还特别喜欢身体接触，时不时就要对他东摸摸西摸摸，动作倒是挺隐晦，还暗自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趣——要么就是勾住肩膀时习惯性地将食指落进他衣领里轻轻柔柔划一圈儿；要么就是牵手时要先搭住手腕再往下滑直至十指交握，弄得王源那一小片皮肤被指尖擦过时过电般酥酥麻麻；还有就是这些天，他源哥的脑袋被那家伙揉了有上百次，每次摸头的时候对方都会笑得格外开心，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桃花眼弯成月牙，一点儿高冷范儿都没了。 王源以为自己会对此觉得不自在和厌烦，而事实上他却没有。他容忍了王俊凯对他的触摸，逐条回复他发过来的所有短信，甚至连对方在他满课这天提出过来陪他一起听课的要求都答应了，而且心里还埋藏着点小期待，好像格外期盼与他共处的时间。 他真成同性恋了？这个词王源以前从来不敢想，可最近却似乎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比如王俊凯之前帮助过的那个叫程昱的男生。同性恋又怎么了？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要他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词冠在自己头上，他又有点做不到。他是和王俊凯在一起了，甚至愿意承认自己可能真的有些喜欢他，但又分分明明觉得自己并不算是同性恋，毕竟他也从来没对哪个别的男生动过心，想想两个男人你侬我侬缠绵悱恻还会浑身起鸡皮疙瘩。那既然如此，他对王俊凯的这种感情，到底算是什么？
在教室门口看见王俊凯时，王源才想起来，这家伙是个名人。 一堆他们班的女生围成了一个圈，中间那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像尊睥睨众生的天神，单肩背着包，脸上带着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却是很耐心地在回答同学的提问。 王源扯扯嘴角，喊了他一声。王俊凯抬起头，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侧着身子破开人群朝他走过来：“你快迟到了知道么。” 王源瞄一眼那群女生，撇了撇嘴；“要迟到了还都聚在教室外面？”王俊凯好笑地搭住他的肩膀往里走，还很顺手地揉了一下他蓬松的头发：“哟，你又吃醋？”“你当我是醋缸？天天吃醋玩儿？”王俊凯也不反驳，走进教室低头一扫，挑了个空着的第一排就打算坐进去，结果被王源扯着领子一把拉起来：“大哥，别坐这么靠前行么，这老师喜欢逮人提问。”“提问就提问咯。”王俊凯一耸肩。王源盯着他看两秒，然后放开手，毫不犹豫地大步朝后走：“那学霸你自己坐这儿回答问题，我坐后边。”“别呀。”王俊凯笑嘻嘻地跟过来，“开个玩笑的。” 刘志宏看着在自己身后落座的两人，忍不住开始朝王源挤眉弄眼。王源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转了转头，假装没看见。 这是节理论课，内容枯燥又乏味，幸亏讲师很懂得调节气氛，才不至于让大伙陷入睡眠。不过王源说的没错，这老师确实格外喜欢提问，在点了前排两个同学都没回答出来之后，他顺理成章地把目光投向了后方。 “诶？”年轻的老师推了推细框眼镜，有点儿惊讶，“哟，王俊凯你在这班上干嘛呢。”他这一问，倒是让全班同学都把头转向后方，还窃窃私语起来。 本来老师一般都不记学生的名字，而王俊凯作为导演系常年的第一名保持者，又有着出众的外貌，被老师熟悉倒也不奇怪，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