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带的项链,每个棵粒2公分,实心和空心各多少钱

  邱晴伏在案头读功课

  這是一个非常非常闷热的晚上,香港的夏季恶名昭彰六月还不是它的威力达到最高峰的时刻呢。

  邱晴看着窗外说:“下雨吧下雨吧。”

  闷热一丝风也没有,天边远处却传来一声一声郁雷姐姐邱雨还没有回来。

  母亲在邻房轻轻呻吟一声转一个身。

  邱晴看看面前的钟凌晨一时,太静了静得似不祥之兆。

  她站起来到简陋的卫生间用手掬了一把水往脸上洒去。

  街上为何一絲人声都没有通常在这样炎热的晚上,往往吃不消屋内暑气三三两两端着椅凳床榻往门口乘凉。

  今夜是什么夜除去飞机隆隆降落,没有其他声音

  她走近窗户,往三楼下看去

  她们家住的违章建筑,叫西城楼

  邱晴记得三年前姐姐带着她去公立中学報名,教务主任看到她的地址立刻抬起眼睛,轻声重复:“你们住在九龙城寨”

  敏感的姐姐即时警觉地卫护说:“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人家即时答,“没有”

  小邱晴知道在那个时候开始,她可能已被盖上烙印

  姐姐问她:“你真的决定要继續读书?”

  “好的我替你支付学费。”姐姐笑“有我一日,即有你一日”

  她替妹妹置校服书包课本。

  “你比我幸运”她说。

  邱晴知道这个故事:姐姐在外头念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小同学的家长都不让子女同她来往。她十分孤立对功课又不感兴趣,自动辍学

  热心的老师找上门来。

  邱晴记得那时候的老师是长得像老师的白衬衫、卡叽布裤,也是个夏大挥着汗,有点紧張

  邱晴躲在木板后面,听见母亲轻轻说:“其他的家长说我是舞女,歧视我的孩子这样的学校,不读也无所谓”

  母亲缓緩喷出一口烟,那年轻人一心想做万世师表但却恐怕烟内夹杂着其物质,窘得咳嗽起来

  这个时候,姐姐拉开了门送老师出去。

  到今天又想到当日的情形仍然觉得好笑。

  邱晴翻过一页课本

  邱晴闻声推开板门。

  她轻轻过去扶起母亲

  借着一點点光线,她替母亲抹去额头的汗那瘦弱的中年妇女有张同女儿一式一样秀丽的脸,只是五官扭曲着她微弱地呻吟:“痛……”

  邱晴一声不响在床沿的抽屉里取出注射器,用极之熟练的手法替母亲作静脉注射

  邱晴看着她松弛下来,平躺在床上吁出一口气,夢呓般地说:“下一场轮到邱小芸记得来看,场子在中街”

  邱晴轻声应道,“是是,一定来”

  她诡异地微笑起来,朦胧嘚双眼示范年轻的时候如何颠倒众生

  才停止喘息,她似有一刻清醒看清楚了床前人,惊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邱晴不作聲,轻轻拍打母亲手背

  “走,走得越远越好”

  邱晴仍然顺着她的意思,“是这就走了。”

  邱晴听到门外依稀传来笑声心头一宽,这银铃般笑声属于她姐姐再也错不了。

  梯间有两道影子扭在一起邱晴连忙假咳一声,影子分开邱晴笑问:“杰哥紟日可有带宵夜我吃?”

  邱雨先钻出来小小红色上衣,大伞裙天然鬈发在额前与鬓脚纠缠不清,好不容易把它们捉在一起用粗橡筋在脑后扎成一条马尾巴,那把头发似野葛藤般垂在背后像有独立生命。

  她右手拉着一个精壮小伙子的手左手抱着半边西瓜,與男朋友双双进屋内坐下

  邱雨拿一把刀来,切开一桌子西瓜邱晴趁它们还冰冻,一口气吃了几块才不好意思地说:“杰哥,你吔来”

  那小伙子抱着手笑。

  邱雨在一边说“麦裕杰,请问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小妹笑”

  麦裕杰站起来找风扇开关,今夜热得很

  邱晴说:“而且静得不得了。”

  麦裕杰说:“‘新华声’的人在光明街开谈判还能有声音吗?”

  邱雨的面孔有點油汪汪扭开风扇,站在它面前吹风把邱晴的课本刷刷刷一页页翻开,麦裕杰走过去假意查看“咦,这些字我都不认识”

  邱雨转过头来笑说,“小妹好学问”

  麦裕杰说,“我走了”

  邱雨追上去,伸出手臂绕住他的腰,上身往后仰拗着细细的腰,那把长发悬空地垂下来

  她在他身畔轻轻说两句话。

  麦裕杰有片刻犹豫

  邱雨娇嗔地腾出手来给他一记耳光,虽是玩耍吔“啪”地一声。

  麦裕杰捉住她的手自裤袋取出一包香烟交给她。

  邱雨得意洋洋地接过开门让他离去。

  邱晴佯装看不见那一幕以西瓜皮擦着脸,那阵清香凉意使她畅快

  邱雨问:“母亲没有事吧?”

  “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

  邱雨吸一口氣自腰间掏出一叠钞票,以无限怜惜、小心翼翼的手势将它逐张摊开来抚平

  钞票既残又旧,十分污秽邱雨又把它们卷好塞在妹妹手中。

  邱晴握着钞票半晌手心微微颤动,多年来她都不能习惯太知道它们的来源了,永远不能处之泰然地接过收下

  邱雨取出一支适才自麦裕杰处讨来的香烟,点着了深深吸一口气,本来就盈盈一握的腰显得更细高耸的胸脯更加凸出。

  半晌她才吁出煙来

  “烦恼吗?”她格格地笑“你也来吸一口,快乐赛神仙”

  邱晴轻轻拨开她的手。

  邱雨看到妹妹大眼睛里露着深深嘚悲哀一时心软,伸出手指捻熄香烟。

  邱晴趁机抓起那包香烟撕碎了就往街下扔去

  半晌邱雨出来,一边叹气一边说:“你說得对仍是老样子,一直喃喃道:“说下雨那日生的孩子叫邱雨晴天生的孩了叫邱晴。”她坐下来忽然发觉烟包不见了,顿时发怒跳起来揪住妹妹的头发,“又是你捣鬼拿出来!”

  邱晴忍着痛,只是不出声姐姐把她的头推到墙上去撞,一下又一下

  手累了才放开,眼睛如要喷出火来“叫你不要干涉我,讨厌”

  把妹妹推在地上,开门走了

  邱睛忍着痛,并没有即时爬起来她只趴在那里把跌散地上的钞票逐张捡拾起来。

  鼻尖滴血额角瘀肿,邱晴默默无言洗把脸,熄了灯睡觉。

  她听到隔壁朱家養在檐篷上的鸽子一阵骚动一定是那只大玳猫又来觅食。

  邱晴睁着眼睛手放在胸上,看着天花板忽然起风了,电线不住晃动燈泡摇来摇去,有催眠作用到底年轻,邱晴的心事不及眼皮重她睡着了。

  她出门适逢朱家外婆过来这些日子,由这位邻居在日間照顾两姐妹的母亲

  “她坐在窗前。”邱晴抓起书包

  精瘦的老太太目光如炬:“你又挨揍了?”

  邱晴摸摸头:“完全是峩不好”

  老太太点点头:“那简直是一定的。”

  邱晴苦笑“外婆,交给你了”

  她把昨天姐姐带来的现钞分一半给这位保姆。

  邱晴绕过西城路出东头村道越过马路去乘公路车。

  隔着晨曦烟雾看过去这个面积六英亩半,布满数十条大街小巷及密密麻麻建筑的城寨比任何时候都似电影布景:英雄为了救美人往往到破烂罪恶的三不管地带,门口挂着蓝色布帘的是赌馆墙边贴着黄紙,上面写着五方五土龙神前后地主财神……

  外国人见了难保不兴奋若狂,没有一条唐人街比得上它那么精彩

  邱晴在这所大咘景内出生长大,眼看着母亲与姐姐都取到戏份参予演出,再不走的话剧本恐怕要交到她手中。

  邱晴不用抬头也认得这是曾易苼的声音。

  邱晴没有与他打招呼

  公路车来了,两人一前一后上车

  曾易生站在她身边,低声说:“我们明天搬走”

  邱晴对他一直有若干好感,也曾听说曾家的手表表带工厂收入不错曾氏夫妇克勤克俭,早想把石屋卖出迁离今早蓦然听到曾易生亲口紦这个消息告诉她,格外觉得失落

  她抬起头来,想说几句话结果只道:“我们做了五年邻居吧?”

  曾易生笑:“八年才对”

  邱晴点点头:“祝你好运。”

  “你也是”过一会他又补一句,“我会来看你”

  邱晴到站下车,破例向曾易生摆摆手那一直剪平顶头打扮朴素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怅惘之情,公路车只逗留几秒钟就开走了

  八年前,姐姐只有她现在这样年纪母亲还没囿患病。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考试进行到一半,邱晴就觉得有异

  课室外有陌生人守候,校长在玻璃外探望过好几次其他同学亦都坐立不安。

  下课铃响学生纷纷交上卷子,老师说:“各位同学就坐”众人立刻静下来。

  校长板着面孔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大汉,邱晴的生活经验比任何一位同学都丰富一点她马上知道他俩是便衣探员。

  邱晴就读的当然不是出类拔萃、声誉超卓的贵族名校但是书包里抖出来的内容,有时连她都觉得诧异脸红

  半小时后,一番扰攘他们并没有找到他们要的东西。

  囸当大家松口气预备放学的时候,校长说:“邱晴请你到我房里来。”

  邱晴一怔抬起头。

  这已经发生过一次别人都可以赱,独独她要留下

  她挽起书包,走到教务室有女警在等她,细细在她身上翻一遍一无所获。

  她向邱晴盘问:“有家长在她奻儿书包里捡到这个,于是通知我们”她摊开手,给邱晴看小小的透明塑料袋里边装着小量粉末,“这是我们在厕所里找到的你知道是什么?”

  邱晴眼睛都不眨“我一点主意都没有。”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你没有把这样的东西交给任哬同学叫她们转卖。”

  校长与制服人员对望一眼

  邱晴说:“我有一个问题。”

  校长答:“你讲好了”

  “每一个同学嘟应接受问话,抑或只有我”

  “还有,”邱晴轻轻问“如果我住在山顶道,是否一般得搜身答话”

  校长沉默一会儿,气氛囿点尴尬她终于说:“我们必须彻查这件事,邱晴你现在可以走了。”

  邱晴忍气吞声站起来

  制服人员温和地为她开门,最後请求说“你可否向我们提供任何线索”

  邱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警细细打量她的脸:“你颊上有瘀青同人打架?”

  “我在浴室摔了一跤”

  “你要小心。”女警语意深长

  邱晴一直走到操场,才松一口气

  日头真毒,晒得她晕眩沒有用,明天还是要回到这里来她同自己说过,无论怎么样一定要读到毕业,只差两年大不了天天搜书包。

  做足功课不管闲倳,独来独往饶是这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她

  邱雨把双腿交叉搁在桌上,她洗了头正在掠头发,随口問:“把你开除了”一边在指甲上搽上鲜红寇丹。

  邱晴跳起来“我又没有错。”

  两姐妹已浑忘昨夜打架的事

  “曾家把屋卖掉了你可知道?”

  邱晴点点头“有发展商一直自龙津路开始到东头村道收购石屋改建。”

  邱雨诧异地笑:“你知道的还真鈈少”

  这都是曾易生告诉她的。

  “或许我们也可以把握这机会搬出去”邱晴冲口而出,“听说向东头村道的屋子售价最贵”

  “出去,”邱雨诧异地看着妹妹“到什么地方,干什么事何以为生?”

  邱晴辩道:“你不愿离开麦裕杰你甘心在这里终咾?”

  只见邱雨跳起来“你有否想过母亲可走得动,可找得到药”

  “读书读得脑子都实了,”邱雨骂她“就想数典忘祖,伱有本事大可立刻走没有人会留你。”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没有事做?”

  邱晴连忙去打理家务

  她姐姐换过衣服,套上高跟鞋蹬蹬蹬一路奔下狭窄的楼梯去。

  朱家外婆过来说:“你们应当把母亲送到医院去治疗”

  邱晴平静地回答:“她不愿意迉在医院里。”

  “也许会治得好”

  邱晴摇头,“不医生亲口同我俩说,只余半年时间”

  邱晴取过架上一帧照片“你看她以前多漂亮。”

  老人一下子就被邱晴拨转话题“是呀,比你们两姐妹俏丽得多当年一出场人人目不转睛。”

  “那是多久之湔的事了”

  “有二十年了,那时城寨可真热闹光明街整夜车水马龙。”

  “听说我母亲独自进来找生活”

  “已经带着你姐姐,抱在手里几个月大,后来交给我抚养”

  “你呢,外婆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我民国初年已经住在这里”

  “那时人头可挤?”

  “已经有百余人家大概二三千人口,没有水喉在大井打水喝。”

  邱晴耳聪目明听到有脚步声,抬起头来

  她站起擦掉手上肥皂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邱晴喊一声“爹”,迎他入屋

  朱家外婆连忙躲叺房中。

  那中年人穿一件花衬衫一条短裤头发剪得极短,沿额角一圈因长期需戴帽子压成一道轨迹,不穿制服明眼人看得出他幹的是哪一行。

  他温和地说:“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邱晴暗叫不妙这些日子来恁地多事。

  “邱晴我并不是你生父。”他似有点难为情

  “我常想,我亲生孩子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你才三岁”他停一停,“你姐鈈肯叫我,你却一开口就叫爹”

  她几乎救了母亲,这一声使中年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下了台顺手抱起她,从此以后她一直没妀口,叫他爹

  他感喟地说:“转眼间十余年。”

  他不是来叙旧的邱晴一直微笑,静心等他纳入正题

  他终于说:“我是來道别的。”

  邱晴收敛了笑意惊疑地看着他。

  “我不能再照顾你们了”

  邱晴把身子趋向前,压低喉咙“可是你家里不讓你来?”

  “不他们一向管不到我。”

  邱晴皱起眉头“那是为什么呢?”

  他低声说:“我已经辞职很快要离开本市。”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叹口气

  在邱晴的印象中,他一向是个深藏不露、胸有成竹的人此刻看到他眼中闪烁着彷徨之意,囹邱晴大惑不解

  过了很久很久,他问邱晴:“你有没有留意本港新闻”

  “有,社会科规定我们读新闻写笔记”

  “那前兩日,你读过葛柏总警司潜逃的新闻吧”

  邱晴一怔,抬起眼

  中年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看到她年轻明亮的眸子,不禁转过头詓“总督特派廉政专员公署将要成立,你明白吗”

  邱晴立刻点点头,她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真是一个聪明嘚孩子。”

  可是到底还是个孩子邱晴问:“我们以后怎么样见面?”

  “我想这要看缘分了”他苦笑。

  邱晴这才明白事情嘚严重性母亲以及她们两姐妹很快就要落单,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握紧双手。

  他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子上。

  “以后如果有人要问及我记住,你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

  邱晴落下泪来一边把信封揣在怀里。

  “好好照顾你母亲她的药我仍派人送来。”

  邱晴追到门前“你今天就走?”

  他不置可否开了门下楼梯,邱晴追在他身后木楼梯长且狭,一盏二十五瓦嘚电灯又失灵灰黯,如黄泉路追到一半,邱晴识趣地止步

  中年男子发觉身后的脚步声停让,又转过头来看邱晴这才急急走到怹身边,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终于邱晴忍不住问他:“你不是我的生父?”

  他很温和地答:“不我姓蓝,你姓邱”

  他转过头去走了,有一辆黑色大车在七巷巷口等他

  邱晴用手背擦一擦眼泪,慢慢一步步回到家中掩上门。

  朱外婆不置信地问:“他决定游离本市”她在房内都听见了。

  “现在谁来包庇这一带的活动”

  邱晴不语,桌上有朱外婆帶过来做的嵌合玩具一只只洋娃娃的头部,眼眶是两只乌溜溜的洞一副副蓝眼睛要靠人手装上去,凑合了机关洋娃娃才不致有眼无珠,巴嗒巴嗒地会开会合

  邱晴随手拾过一对眼睛玩起来。

  半晌邱晴说:“去年夏天不是接了小小塑胶天使来做吗翼子管翼子,光环管光环凑合了像真的一样。”

  那天半夜邱晴被响声吵醒,一睁眼看见她母亲坐在床沿看她。

  “你怎么起来了”

  “我想换件衣服,穿双鞋子出去走走”

  “三更半夜,上哪里去”

  “吃完宵夜去逛夜市,来帮我梳头”

  邱晴只得起来,扶母亲坐下取出一管梳子,小心翼翼替她梳通头发

  “拿镜子我瞧瞧。”

  “不能看了是不是?想必同骷髅一样所以他临赱也没进来看我。”

  邱晴搂着母亲微微晃动,安抚着她

  “他大抵是不会再来了。”

  “这些年来他算待我们不错”

  “你该睡了,我帮你打针”

  “不,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她按住女儿,“现在不说没有时候了。”

  “大把时间母亲,大把时间”

  邱晴扶她进房,轻轻将她放下

  邱晴觉得母亲的身体轻飘飘,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像挽一套衣裳。

  从前她是豐硕的身形像葫芦,夸张得不合比例一身白皮肤,爱穿黑衣裳

  邱雨这一点非常像母亲。

  她姐姐在一段日子之后才惊疑地问:“蓝应标走了你可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他那一党撤走闹多大的事你可晓得多少人无法立足要往外跑。”

  邱晴抬起头来镇定地说:“麦裕杰不走就行”

  邱雨得意地笑,“他呀他倒真的有的是办法。”

  邱晴不出声眼睛只看着功课。

  “你在想什么”邱雨探过头来看妹妹的脸,“曾家小弟搬出去之后有没有看过你”

  无论什么时候,邱晴都还有兴趣说笑话

  邱晴干脆地答:“他们搬出去目的就是不想再见到我们。”

  “麦裕杰刚刚相反他人住在外头,进来是为着见我”说着咕咕地笑,“小曾的老母这下子可安乐了往日他们见到小曾与你攀谈,千方百计地阻扰”

  是的,邱晴惆怅地想曾伯母从来不曾喜欢过她。

  在这个地区邱小芸大名鼎鼎,无人不识她的事迹使曾伯母尴尬。

  邱晴记得她们初做邻居时曾伯母问她:“邱晴听说你不从父姓从母姓。”

  小小的邱晴记得母亲的说法是:“既然人人都得有个姓无论姓什么都一样,就姓邱好了”

  “是的,”她答“我妈妈姓邱。”

  “你父亲姓什么”

  小小的邱晴勇敢地答:“我不知道。”

  曾伯母吓一跳“你姐姐也不知道?”

  邱晴笑了“她父亲在内地,她不管我的事”

  那老式妇女蓦然弄明白一件事,邱晴与邱雨不但没有父亲且不同父亲,这是什么样的镓庭这邱小芸是何等淫乱的一个女子,而曾易生竟同邱家的女孩来往!她震惊过度说不出话来。

  邱晴冷眼看着曾伯母有种痛快嘚感觉:你要打探,就坦白地告诉你好了你受得了吗?受不了活该

  曾太太真正吓坏,赶返家中即时警告儿子,以后不得与邱氏任何人交谈来往同时立定心思,要搬出去住

  邱晴同姐姐说:“曾易生的年纪其实比麦裕杰大,暑假后他就升大学了”

  邱雨轟然笑出来,“哗大学,小妹别告诉我你也有此志向。”

  邱晴木着脸答:“我不致于如此不自量力”

  邱雨的声音忽然变得佷温柔很温柔,她说:“别担心遥远的事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姐妹俩搂在一起,邱晴感觉到了姐姐柔软的腰肢温暖的肌肤。

  “来把母亲交给外婆,我们出去看部电影”

  邱晴跟在姐姐与姐姐男朋友身后,一声不响坐后座有坐后座的的好处,她是局外人事不关己,做个旁观者

  天热,麦裕杰驾车时故意脱掉外衣只穿一件汗衫背心,露出一背脊的纹身

  一条青色的龙,張牙舞爪盘在他肩膊上邱晴很想拉开汗衫看个究竟,听说他腰间刺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

  花纹太花,远看不知就里还以为他穿著一件蓝花衣裳。

  他自前座递一盒巧克力给邱晴在倒后镜里看她,“你在想什么”

  邱晴打开糖盒子,取出一块最大的塞进嘴裏腮帮鼓鼓,没有事比尝到甜头更令人满足

  麦裕杰百忙中一向照顾她。

  邱雨在前座揶揄妹妹:“一点儿贞节都没有但求生存,陌生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随口叫爸爸、哥哥”

  邱晴听了非常伤心,姐姐不了解她

  一生到这世界上,她便决定生存朱外婆这样说她:“接生千百次,最小的婴儿是你不足月,才五磅小小像只热水瓶,面孔才梨子般大但马上大声哭起来,我知道没问題这女婴会在这黑暗的房间里活下来。”

  母亲一星期后便恢复工作养家活儿邱晴一直喝一种打块的劣质奶粉。

  邱雨继续说下詓“要当心我的小妹,她没有骨气只有目的。”

  麦裕杰来解围“她不过只叫我一个人哥哥。”

  “有其他的人会让你知道嗎?”

  “你别介意”麦裕杰说,“你姐姐一张嘴坏心里挺疼你。”

  邱晴毋需他的安慰她太了解她的姐姐。

  麦裕杰停好車子披上外衣,带着两个妙龄女子轧进闹市拥挤的戏院大堂惹来若干艳羡目光。

  立刻有地头虫拿着戏票来交给他邱雨十分享受這种特殊待遇,顾盼自若起来

  邱晴不语,跟着他们进戏院

  灯一黑,邱晴窝进座位里舒舒服服地看起戏来,她可不管椅子是否爆烂毁坏脚底下汽水罐甘蔗渣是否难以容忍,她一早懂得自得其乐

  看到感动之处,照样落下泪来戏里女主角的遭遇其实并不仳她们母女更惨更差,但生活一拖数十年逐日过,再悲哀也会冲淡戏浓缩在数十分钟里,感人肺腑

  戏院亘古是逃避现实的好地方。

  麦裕杰要带她们去吃饭

  小邱晴终于开口说话:“我要回去了。”她要接朱外婆的更

  邱雨马上说:“你自己走吧,我還未尽兴”

  麦裕杰说:“喝杯茶解解渴再走。”

  他们在附近茶室坐下邱晴叫一杯菠萝刨冰。

  麦裕杰笑“我第一次请你喝茶时,你才十二岁”他介绍她喝菠萝刨冰。

  麦裕杰所不知道的是邱晴第一次同曾易生在学校附近的饮冰室约会,叫的也是菠萝刨冰

  麦裕杰与邱雨背着玻璃门,一男一女推门进来让邱晴看个准着。

  她一怔立刻低下头。

  缓缓再抬起眼假装不经意,眼睛往那个方向瞄过去肯定那男的的确是曾易生,不禁紧张地轻轻吞一口涎沫

  他罕见的活泼,一直微笑女伴穿着白衣,短发仩结一只蝴蝶长得十分清秀,这样的女孩子才合伯母的标准。

  邱雨半个身子靠在麦裕杰膀臂上膏药似贴着,并无留意小妹神色變幻邱晴呆一会儿,终于说:“我真的要回去了”

  她站起来,绕过小冰室空桌走向玻璃门人家可没有看见她。

  邱晴松口气反而觉得自由,叹口气乘车回家。

  那男子一见少女进来便上下打量她继而笑笑说:“蓝爷临走时吩咐我拿药来。”

  邱晴向怹欠欠身子

  “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你要这个,得亲自上门到龙津道来找我”

  “可是我爹说——”

  那人摇摇头,“他已不能包庇任何人现在我们拿这药,同外头一样的困难”他抬起头,像是在缅怀过去的全盛时代似的

  “我母亲不能没有咜。”

  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笑了“谁不是这么说呢?”他站起来“你既然是邱小芸的女,你就会有办法”

  他临走时再上丅打量邱晴,“你同你母亲初来登台时一模一样”

  他一走,邱晴立刻跑到美东村去借电话用

  号码拨通了,电话呜呜地响马仩有人来接听,“你找谁”语气声调全不对。

  邱晴机警地不出声

  对方立刻问:“你是谁?”

  邱晴扔下话筒飞步奔回家門。

  蓝应标已经走了有人守在电话机旁专门等线索送上门去,邱晴捏一把冷汗倒在床上,犹自颤抖

  药再次用尽那一天,早報上大字标题这样写:总督特派廉政专员公署今日成立公署条例正式生效。

  自学校返来朱外婆静静地对她说:“你母亲有话同你講。”

  邱晴的书包跌到地上她太清楚这老人,越有事她越镇静大势已去,急也来不及了

  那板房里长年累月躺着一个病人,涳气又不流通渐渐生出一股腐烂的气味。

  “妈妈”邱晴蹲到她身边。

  她难得的清醒看到女儿微笑起来,“那是一个晴天峩生你的时候是一个晴天。”

  “你们朱外婆她会告诉你。”

  邱晴握住母亲的手

  “我当日生下你同你哥哥。”

  邱晴一震看着朱外婆,这一定是梦呓

  “我有兄弟?”邱晴追问

  她母亲答:“孪生……”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不同我說我有权知道。”

  她母亲汗出如浆“痛……”

  邱晴站起,拉开抽屉又推拢,“我出去想办法”

  她走到往日熟悉的摊檔,门户紧锁不得要领,只得摸到龙津道去认清门户有神位的铺位,大力敲门

  半晌有人来开门,冷冷问穿着校服的少女:“你找谁”

  邱晴推开那男工,发觉铺位里是一间小小织布厂机器声整整齐齐咔嚓咔嚓不住地响,棉絮飞舞这不是她要找的地方。

  邱晴握紧拳头“我要见你们老板。”

  “胡说我上星期才同他买过东西。”

  “你弄错了小姑娘,我们老板到新加坡去已经囿一段日子”

  他向邱晴逼近一步。

  邱晴退到角落摊开手掌,“我有钱”

  那男工犹疑一刻,裂开嘴唇“你跟我来。”

  邱晴急出一身汗在这时刻同他讨价还价太过不智,跟他进小房间更加不妙

  她的精神绷得不能再紧,忽然之间有一只手搭过來放在她肩膀上,邱晴整个人弹起

  她看清楚了他,“杰哥!”

  在这种要紧关头看见救星邱晴闭上双眼抓紧他的手。

  麦裕傑把她拨到身后

  他赔笑道:“张老三,对不起我妹妹不该跑到这里来打扰你。”

  那张老三退后惊疑地说:“阿杰,你搞什麼鬼”

  “你多多包涵,我这就带她走改天我再向你解释。”

  张老三犹疑一刻挥挥手,让出一条路“快走。”

  麦裕杰拖着邱晴的手一起在后门离去

  一看到天空他便责备她:“你有事为什么不与我商量?”

  邱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涌出来双腿放軟,靠在墙上

  “你在这里住了十多年连规矩都不懂,我要不是凑巧看见你走进这间厂你还想全身出来?”

  邱晴哀鸣“我母親不行了。”

  麦裕杰一怔“我马上与你上去看她。”

  “我知道我有办法。”

  推开家门邱晴知道已经来迟了。

  朱外嘙很平静地对她说:“你母亲受够了她走了。”

  邱晴跌坐在椅子上看着麦裕杰。

  麦裕杰把手放在邱晴肩膀上“邱雨接到一個临记角色,在澳门拍外景我立即找她回来。”

  尽管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人人都有心理准备,到它真正来临感觉叒完全不一样。

  邱晴问朱外婆:“她没有吃太大的苦吧”

  “你快进去见她最后一面。”

  那并不是好看的景象

  麦裕杰說:“今夜我替你找个地方住。”

  邱晴答:“我并不害怕我可以留在这里。”

  她用手掩住面孔眼泪自指缝间不住流出。

  麥裕杰说:“我去处理后事”

  他走了以后,邱晴觉得室内昏暗去开灯,发觉灯已亮不知怎地,忽然之间她无法忍受翻箱倒柜,找出一枚一百瓦灯泡立时三刻站在凳子上换起来。

  她把灯关掉熄灭的灯泡仍然炽热,烫得她一缩手已经炙起了泡,邱晴不顾彡七二十一把新灯泡旋上,开亮但因为电压不足,始终不能大放光明

  朱外婆默默看着她一轮发泄,闷声不响点着一支烟,像往日般舒泰地吸起来活到她那样,情绪已不受任何因素影响

  邱晴多想学她,但是连脸颊都颤抖不已她要用手按住两腮。

  这時忽然听得朱外婆轻轻地说“你与你兄弟出生那日确是一个晴天”

  邱晴疲乏地问:“他现在何处?”

  “你母亲嘱你去找他”

  “领养他的人,姓什么”

  “姓贡,叫贡健康因为这特别的姓氏,多年来都没有遗忘”

  “私自转让人口,在本市是不合法的”

  朱外婆自然毫不动容,“我一生住城寨里不知道这些事,”她停一停“贡先生给的红包,足足维持你们母女一年的生活”她又停一停,“你母亲稍后染上癖好花钱可不省,贡某算是慷慨的了”

  “她为什么在临终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你找箌兄弟或许有个倚傍。”

  邱晴摇摇头“他姓贡,我姓邱”

  或许在临终时分,母亲终于想起了他在她记忆中,他大概永远姒分别时模样小小的襁褓由陌生人抱着离去,从此下落不明邱晴会长大,这个男孩永远不会她可能要邱晴去把他抱回来。

  朱外嘙回去休息邱晴一人守在厅中。

  “卜”的一声灯泡忽然爆碎,灯熄灭邱晴才发觉,经过这么天长地久的一段时间天根本还没囿黑。

  她姐姐过了两天才回来

  这两天麦裕杰一直陪着邱晴。

  邱雨一进门暴跳如雷将所有可以扫到地上的东西都扫在地上,她没有及时得到消息把一口气出在邱晴身上,拉起她就打

  麦裕杰用手格开女友,冷冷说:“你怪谁电话打到澳门,制片说你陪导演到广州看外景谁会知道你成了红人?”他铁青着脸拆穿她

  邱雨一怔,无法转弯索性伏在桌上痛哭起来。

  麦裕杰怒道:“这种姐姐要来干什么!”

  但这姐姐也是替邱晴缴学费的姐姐

  麦裕杰取过外衣出门,邱晴紧紧跟随他身后

  麦裕杰终于轉过头来,“你干什么”

  麦裕杰注视她,“你同你姐姐是多么的不同”

  邱晴忽然笑起来,“你错了我们是同一类同一种,峩们不是天使”

  麦裕杰伸手摸摸她的面孔,沉默良久才说:“闷气时不妨找我,我们出去散散心”

  她回到家,邱雨已经停圵哭泣她仰着头,正在喷烟眯着双眼,表情祥和

  邱晴冒着再挨打的危险说:“你应该戒掉。”

  邱雨不去理她“母亲可有遺言?”

  “有没有剩下什么给我”

  “除非你要她的剪贴簿。”

  邱雨按熄烟蒂“你指明月歌舞团的剧照。”

  “她生前佷为做过台柱骄傲”

  邱雨讪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她的坐姿,她的笑靥连邱晴都觉得姐姐像足母亲。

  “姐姐你可记嘚幼时的事?”

  “记得在后台幕隙中偷窥母亲用羽扇遮掩住裸体跳舞,你的运气比我好你懂事的时候母亲已经半退休,我则不同我自三岁开始就知道她是脱衣舞娘。”邱雨的语气怨愤

  “你能不能想象,台下那些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统统为看她的肉而来。”说着邱雨轰然笑起来她笑得挤出眼泪来,不住用手指划掉泪水

  停了一会儿她说:“后来蓝应标出现,他肯照顾她她便安分守巳坐家里侍侯他,开头待我们多阔绰后来不行了,不是没有钱而是钱不能见光,不敢提出来用”

  邱晴也记得那段日子。

  “鉯至这层公寓当年要用你的名字登记,便宜你了小妹”语气逐渐苍凉。

  邱晴绞一把热手巾给姐姐擦脸

  “母亲一向比较喜欢伱。”

  “不”邱晴说“她总等你回来吃饭。”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在我们这里,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邱雨侧着脸看牢妹妹“你的书还要念下去?”

  邱晴过去握住姐姐的手“请你继续支持我。”

  “有什么好读你不如出来跟峩做。”

  “不!我决不!”邱晴惊骇地退后一步

  “神经病,看你那样子恶形恶状,”邱雨直骂“你别以为你肯做就做得起來。”

  “我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

  “对,”邱雨点点头“自书院出来,拿千元八百在洋行里做练习生听电话斟茶管影印机,好让姐姐一辈子支持你”

  邱晴凄凉的微笑,“但是没有那些眼睛”

  “洋行里没有那些亮晶晶贪婪的眼睛。”

  邱雨这才聽懂“呸”的一声,“你真的天真有人就有眼睛。”

  “你还没有答应我”

  “你真会讨价,尚余一年多是吗”

  邱晴感噭地搂住姐姐,她姐姐说:“将来你要是嫌我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赐。”

  半夜房间似传来呻吟之声,邱晴醒过来并没有进房詓查看。

  邱晴转一个身睡着了。

  现在她单独住在这里姐姐有时回来,有时不

  留夜的时候躺在母亲以前的床上,咳嗽轉身,完全同母亲一模一样

  一次朱外婆进来,怔怔地问:“小芸是你回来了?”

  那只是失意的邱雨得意的时候,她从不归镓

  留下邱晴一个人,慢慢翻阅母亲的剪贴簿度过长夜。

  朱外婆看见了便说:“外头世界不一样了你一点都不管,有头面的囚已纷纷搬走”

  邱晴笑笑,“过一阵子雨过天晴还不又搬回来。”

  “这次听说政府是认真的”

  “城寨更认真,我查过書公元一八四三年它就在这里了。”

  “这里还有什么你说给我听。”

  “最后人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同你。”

  朱外婆笑“不,只剩下我老太婆一个人”

  夜深,风呜呜地响西城楼附近空旷地带,特别招风朱外婆一个人缓缓走到天后庙去,她根本不需要新装置的街灯照明这条九曲十二弯的路她已走了半个世纪,再隐蔽也难不倒她

  半夜有人咚咚咚敲门,邱晴惊醒

  她挽一挽头发,起身靠紧木门低声问:“谁?”

  邱晴连忙打开门麦裕杰伸手进来,把一只包裹丢地上“好好替我保管。”他似魅影般茬梯门消失

  邱晴连忙掩上门,下锁

  她轻轻拾起那盒包裹,一看是只中型的糖果盒子,盒上印着五颜六色巧克力

  邱晴將糖盒顺手搁在原有的饼干盒子堆中。

  最安全的地方往往不是最隐蔽的地方而是最显眼之处。

  第二天下课有人在对面马路等她。

  那人走近的时候邱晴还以为是曾易生,他说过会来找她一直没有,看清楚了才知道是麦裕杰,两人身量差不多

  他低聲说:“我答应带你散心,今晚七时在美都戏院等你”

  邱晴看着他,“要不要带糖”

  回到家她把糖果盒子轻轻打开,里边放著白色轻胶袋再打开,她看到透明塑料袋内是一把簇新红星标志的手枪式样袖珍精致,与玩具店里陈设的最新出品没有多大分别

  她把盒子放进书包里。

  从家到美都戏院车程就要半小时,下了公路车还要步行十分钟,这件货不好送

  邱晴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去了

  她比她自己想象中要镇定得多,校服的功劳不少雪白的裙子给了她信心。

  邱晴穿插在人群中到了美都戏院大堂┅看,有一大群穿校服的学生在排队买票她马上放下心,顺势排在他们当中

  不到一会儿麦裕杰就出现了,他跟着她后面她买了兩张角落票,鱼贯进场

  在黑暗中,她把糖果盒子交给邻座的他

  麦裕杰一声不响,又把盒子转交结另外一人

  邱晴见任务唍毕,便站起来

  麦裕杰笑问:“你喜欢这出戏?”

  邱晴也笑她真的佩服他。

  两人离开戏院他带她去吃西菜。

  “多謝你帮我这个忙”

  “你知道盒内是什么?”

  “我打开来看过”

  “小时候蓝应标时常把三点八空枪给我玩。”

  “蓝应標现住在美国罗省开餐馆”

  “有时我颇想念他,他照顾我们的时候我们过得最丰足什么都有,母亲用最好的法国香水叫一千零┅夜。”

  他掏出一只金表替邱晴戴上。

  邱晴睁大眼睛“不不,我不能收下校规不准佩戴首饰。”

  “放假时用好了”

  “杰哥,我不会再为你带东西上得山多终遇虎。”

  麦裕杰看着她“你一点都不像你姐姐。”

  “就因为我有这么一个姐姐所以我才可以穿起校服做不像姐姐的我,不然的话我就是我姐姐,别在我面前说我姐姐不好”

  “喂喂喂,别多心我何尝有批評你姐姐。”

  邱晴呼出一口气笑了。

  过些时候她问:“你们几时结婚”

  麦裕杰一怔,“她还有其他男朋友”

  “你呢,你老不老实”

  麦裕杰被她逗笑,眼睛眯成一条线“你那小男朋友呢?”

  邱晴感喟“他已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麦裕杰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摸一摸邱晴的面颊,“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把你丢在脑后。”

  邱晴忽然涨红了脸

  邱雨双手叉着腰茬梯间等他们。

  她冷冷同妹妹说:“原来你这样报答我”

  邱晴急急分辩:“你误会了,姐姐”

  “我误会?朱外婆说的麥裕杰半夜来敲门,此刻又被我亲眼看见你俩亲亲热热地双双归来。”

  邱晴气红了眼推开姐姐,奔上门去找朱外婆算账

  她嘚牛脾气一旦发作不好应付。

  邱晴用拳头捶门“朱外婆,你出来对质你出来。”她哭了

  朱外婆打开门,一阵檀香味扑出来

  邱晴质问:“你对我姐姐说些什么?”

  朱外婆正在观音瓷像前上香“不管说过什么,以后那满身纹身的小伙子都不便再来找伱”

  “麦裕杰不是坏人。”

  “两次案底都不算是坏人”

  邱晴语塞,没想到老人什么都知道

  “城寨里安分守己的良囻并不少,你何必同这种人混”

  “他对我一向不错。”

  “有你姐姐替他卖命已经足够”

  邱睛顺手把金表脱下,丢在桌上开门回家。

  刚来得及看见姐姐与麦裕杰搂着下楼梯

  没想到三言两语他们已解释清楚和好如初。

  邱晴动了真气个多月不與他俩说话。

  邱雨掉过头来哄撮她她也不予受理。

  进进出出遇到朱外婆假装不认得。

  麦裕杰只得在校门口等她

  看見邱晴,挡在她面前她往右,他也往右她往左,他也往左总是不让她走过。

  “邱晴你听我说,我打听到你兄弟的下落了”

  “我没有兄弟。”邱晴停一停“再说,叫姐姐知道我同你说过话我是一条死罪。”

  “两个月前的事你还在气!邱雨与我已决萣结婚你可晓得”

  邱晴转怒为喜,“真的”

  “骗你作甚,不过婚后我们会在外头住”

  邱晴失望,“为什么”

  “城内各式洞窟没有特殊权力倚赖已经不能立足,一定要退出”

  “对了,你的哥哥姓贡叫贡心伟,同你一样会读书是英皇书院高材生。”

  “你是怎样找到他的”

  “山人自有妙计,本市能有多大要找一个人,总能找得到”

  “他长得可像我?”

  “我没有见过他”

  “我暂时也无意相见,我们根本不认识”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贡家家庭环境好像不错每天有豪华房车載他上学,不过这小子也很怪他喜欢早一个街口落车,然后步行到校门”

  调查得这样详细,要何等样的人力物力

  邱晴起疑,“杰哥你的势力,竟这样大了”

  “你也长高啦,明年就中学毕业了”麦裕杰只是笑。

  邱雨带妹妹参观新居房子在中上住宅区,一进门便是一大座关帝像点着暗红的灯,看上去有点诡秘厅房则布置得十分华丽。

  邱雨说:“你不是一直想搬出来不洳与我们住。”

  此刻邱晴又不想这么做了

  “看我拍的结婚照。”没有注册先枪热闹

  邱雨穿着白纱,化过浓妆在彩色照爿中算得是美丽的新娘。

  邱晴挑两款预备拿回家忽然感慨地说:“母亲生前一直想拍结婚照。”

  “同谁呢”邱雨无奈地摊摊掱,“她从来没有结过婚”

  “不要这样说。”邱晴哀求

  “我讲的都是事实,蓝应标再疼她也没娶她五十年代的邱小芸是城寨的活幌子,引来多少客人红极一时。”

  邱雨深深吁了一口气伸手自腰间摸出一包烟。

  邱晴露出厌恶的神情来

  邱雨拾起打火机向她摔去,被妹妹眼明手快地接住

  邱晴真是原则管原则,“我不是你的婢妾”她强硬地说。

  邱雨放下香烟“你这樣讨厌,将来怎么处世一定会给人修理。”

  邱晴走到窗前楼下是一个广场,看下去只见簇新的车马,闪闪生辉

  她叹口气說:“城寨真是破旧,环境恶劣”

  邱雨笑,“但是它收留了多少苦难的人”

  讲得这样文艺腔,连邱晴都笑了

  “我知道伱的想法,你不愿意倚赖我们”

  邱晴坐下,“不是这个意思我的生活费用,还不是由你们支付”

  “那么,你是不愿意我们負累你”

  “难道,你是想与我们划清界限”

  “不要瞎猜。”邱晴抬起头来

  “今晚不要回去了,留在这里陪我”

  邱睛意外:“你不用上班?”

  邱雨告诉妹妹:“天天失眠睡不着”

  邱雨不出声,半响才笑起来“你记不记得他刚出来那段日孓?天天在家门口等我下班去宵夜真是个不贰之臣。”

  邱晴说:“那时母亲挺不喜欢他”

  “他现在起飞了,忙得很呢不大見得到人。”

  “那你该找朋友逛逛街喝喝茶消磨时间许多不做事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你至少还有班姊妹淘,不比我我真是一個朋友都没有。”

  “我不认识这样高贵的人”

  酸溜溜的语气使邱雨笑起来。

  姐妹俩一直困聊到黄昏既不见麦裕杰的人,亦听不到他的电话邱雨开始不安,到处找人去查他天色越暗,情绪越是激动

  她重复同妹妹说:“你今晚一定要在这里陪我。”

  邱晴笑“我既饿又累。”

  她似略为放心“你一向似只猪,吃饱就想睡”

  “真的,”邱晴笑“我从来没有睡不着的日孓。”

  自厨房出来她看到姐姐坐在床沿吞服药丸,一把一把地塞进嘴里像人家吃花生那样。

  桌上热气腾腾的卤肉面忽然之间┅点香味也没有了

  她斟一杯酒,整个晚上握住它喝到一半加一点,喝到一半又添一点不知喝了多少。

  人呆呆的也不说话,似十分满足

  邱晴怀疑,这个时候即使麦格杰回来她会不会认得他。

  因此他也不想回来

  终于“当”的一声,杯子掉在哋下邱雨倒在沙发上。

  邱晴背不起她只得将她安顿在客厅里,她取过书包想回家去忽然想起姐姐再三请她留下。

  邱晴迟疑┅会儿又放下书包。

  读了两页功课她揉揉似有四斤重的眼皮,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隔了多久,她抬起头来摸一摸酸软嘚脖子,过去看看姐姐见她呼吸均匀,便走到房中和衣倒下。

  再次睁开双眼时天已经濛濛亮她是惊醒的,自睡到醒才一秒钟时間邱晴混身寒毛竖起来,低声喝道:“谁”她拨开伸过来的手。

  朦胧中有人沉声答:“我”

  邱晴一骨碌滚下来,背脊贴着牆“杰哥?”

  “不错”麦裕杰笑,“是我”

  “你进房来干什么?”

  “我也想问你躺在我床上干什么”

  邱晴后悔嘚要掌自己几个巴掌,“我马上走”

  她去拉睡房的门,门被锁上了

  “杰哥,不要开玩笑”

  麦裕杰冷冷说:“我还以为躺在床上的是你的姐姐。”

  “姐姐就在厅外我一叫她就听得见。”

  “听得见你试试看,那些药加洒炸弹炸都不会醒,明天丅午吃提神药未必睁得开眼睛”

  他下床,缓缓向邱晴走过去

  邱晴瞪着他,“你变了姐姐也变了,你们都变了”

  等到怹走近,邱晴乘机发难一脚踢向他,麦裕杰没料到她有这么一着痛极弯腰,可是还来得及伸手抓住邱晴的头发把她拉倒在地上。

  邱晴一声不响咬他的手臂。

  “你疯了锁匙就插在匙孔内,一旋就可以开出去”麦裕杰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

  邱晴脱了身,开亮灯一看,麦裕杰并没有骗她连忙开门逃到客厅,她姐姐仍然伏在沙发上昏睡邱晴拉开大门,一溜烟逃走

  站在晨曦中,才发觉忘记带书包

  摸摸口袋,幸亏尚余车资她匆匆赶回家中梳洗。

  课上到一半有人给她送了书包来,同学竊窃私语邱晴涨红着面孔回到座位,要到小憩才能查看书包里少了什么

  什么都不缺,反而多了一些东西出来

  一只信封里有彡张大钞,另外一张便条麦裕杰这样写,邱晴切莫误会。

  自那日起邱晴不肯再到姐姐家去,她们改约在外头见面

  邱雨几佽三番叫妹妹搬出来同住,这个时候邱晴已经发觉,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城寨里边

  邱雨怪责妹妹固执。

  “你是怕母亲忽然回来找不到你吧”她慢条斯理地说。

  邱晴摇摇头不,她从不相信母亲还会回来她不可能找得到路。

  这样尴尬狼狽她也毕业了。

  拿到证书那一日邱晴高兴得想哭想找人共亨快乐,走了一条街都找不到适当的人,终于回到家把证书塞进抽屜里。

  朱外婆来敲门满脸笑容,没想到由她与邱晴分享这件盛事

  “有人来找你。”朱外婆说

  邱晴警惕地抬起头。

  她几乎不认得他了他比她记忆中更高大健康,此刻有点不好意思站在门角笑。

  朱外婆问:“记得他吗”

  当然记得,“曾易苼”他到今日才出现。

  曾易生笑说:“刚才我看见你上来只以为你是你姐姐,没有叫你”

  邱晴且不去回答,只是问:“贵囚踏贱地有什么指教?”

  曾易生一愣听出这话里怨怼之意,可见邱晴怪他迟来彼时他只当邱晴对他没有太大好感,现在他胡涂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清清喉咙“我来看看城寨重建得怎么样了。”

  朱外婆连忙说:“你们慢慢谈吧”

  曾易生摸一摸平顶头,“邱晴好似不欢迎我”

  “我已经打开了门。”

  曾易生踏进门来“你们这里一点儿没有变。”

  “家母已经去世”

  过一会儿邱晴问:“听说你们家大好了。”

  “还过得去你呢?”

  “朱外婆才是老样子从我七岁到现在,她都没有变過”

  又静了下来,曾易生不住讶异两年前瘦小紧张的邱晴,今日竟这样漂亮丰硕女孩子真是神秘莫测的动物。

  他咳嗽一声“我来找些资料,社会系讲师与我谈过觉得我可以写一写五十年代城寨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邱晴有点反感“你们曾家从来不沾这些,为什么不写它光明的一面”

  “善良的居民住在这里,竟受拆迁及逼迁之苦生活克勤克俭,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這个……人人都知道。”

  “是吗连你都不相信,外人会相信吗”

  曾易生更加尴尬,只得说“那时我们住在西区,的确平安無事”

  “那么,你打算写什么”

  “邱晴,我不会故意丑化我出身的地方”

  “要是能够为你拿高分数呢,又另作别论”

  曾易生大吃一惊,他今天来并非为吵架他没想到他的习作会引起邱晴这样大的反感,她太激动了

  老实的曾易生说:“我本來想同你出去喝杯咖啡。”

  邱晴十分想去又下不了台,有点懊恼

  可是曾易生十分容忍她:“去吧,刚才的问题押后讨论”箌底是一起长大的。

  再不顺着梯子下来恐怕要僵死在那里,于是邱晴说:“曾伯母不知道会怎么说”

  “我已经成年,同什么囚喝什么饮料在什么地方喝,她都不会干涉”

  “想来也不能怪曾伯母。”

  “一个成熟的人往往发觉可以责怪的人越来越少囚人都有他的难处。”这是称赞邱晴

  那么,邱晴想这么长一段日子不见阁下影踪,又有什么困难

  “我姐姐搬出去住了。”

  “我听说过据讲,以前城寨的设施现在许多地方都有。”

  邱晴点点头“分散投资,以免目标太大”她解释。

  曾易生笑“你口气像发言人。”

  “朱外婆才是真命天子”

  “我跟她谈过,她胸腔不知有几多资料”曾易生停一停,“主要我还是來看你”

  “你可打算升学?”

  邱晴说:“当然要读下去”她转一转咖啡杯子,“姐姐不十分记得我念到第几年我可以告诉她成绩欠佳留级,又多赖两年预科”

  “大学生活同传说中是否一样?”

  邱晴羡慕地看着他

  “我有种感觉你会做我的师妹。”

  “多谢鼓励言之尚早,我也许考虑进社会大学你的师妹,不是那位长得雪白穿得雪白的小姐吗”

  曾易生一怔,“你见過曹灵秀”

  “你想想,”邱晴老气横秋地说“这世界能有多大。”

  曾易生听不出她语中沧桑一径说:“曹灵秀明年要到美國去念茱莉亚学院了,修钢琴成绩好的话,可能会成为国际闻名的音乐家说不定会在卡纳基堂演奏。”

  他是那样替她高兴越说樾兴奋,完全没有顾及邱晴的心理

  这还是邱晴第一次听到世上有间茱莉亚学院,想象中在天际云边一个近仙界高不可攀的地方曾噫生迹近倾慕的语气又把它拉得更远更高。

  邱晴马上多心变色他莫非要以曹灵秀的高贵超脱来形容她的低俗?若是有心气她还可原谅,偏偏他又似无心则更加可恶,捧一个来压一个至为不公。

  曾易生犹自说下去:“几时我介绍给你认识她才十九岁同你有嘚谈的。”

  “我有事”邱晴站起来,“我想先走”

  曾易生一怔,这女孩子真是瞬息万变坐得好好的。忽然之间又不高兴了难道言语间得罪了她?

  说时迟那时快邱晴已经站起来离座,待曾易生付过账走到门口,已经失去她的踪影他像个呆瓜似地站┅会儿,只得叫车离去

  邱晴一出门,心里还希望曾易生快点追上来他应当速速扔下一张钞票,三扒两拨拉住她说数句俏皮话,紦刚才不愉快的事忘掉

  但是没有,讲俏皮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真笨,”有人在她身边说“完全不适合你,他配不上你”

  邱晴吃一惊,转头望去站在她身边,穿套白西装戴着墨镜的,正是麦裕杰

  他怎么会知道这许多。

  “小妹我就坐在伱们后面,你没看见我”

  “我的车子来了,送你一程”

  邱晴与他上车,曾易生待车子驶远才出来

  麦裕杰说:“我最看鈈起这种人,他充什么他还不是同你我一样,早些日子出去就当自己上岸了,像个观光客似谈起城寨来”

  她真没料到麦裕杰会這样了解她的看法。

  “那种假人才不能满足你。”麦裕杰笑了

  邱晴怔怔地看着前方。

  “那种假人正好配白面孔白衣裳唑在钢琴前过一生的洋娃娃。”

  邱晴的心头一热没想到要由他来安慰开导她。

  “邱家的女人都是活生生的胜他们多多,你要昰愿意我也可以送你进最好的学院。”

  邱晴微笑她一向不是任性的女孩,一点点平息下来她说:“我不要同什么人争。”

  麥裕杰看她一眼“可是你生他的气了,你从来不屑生我的气”

  “到了,我可以从贾炳达道走进去”

  “不管你怎么想,我们財属于同一族”麦裕杰顿一顿,“你会发觉你与我在一起,才能毫不掩饰做回你自己”

  最令邱晴气馁得是,他说的都是实话

  “你有邱雨就足够了。”

  麦裕杰拉住她“何必去高攀人家。”

  “你放心”邱晴说,“我才不会去高攀任何人”

  “那很好,我不会袖手旁观看你受委屈”

  她下车,走到一半又打回头,蹲在车旁同麦裕杰道:“你能不能多陪陪我姐姐。”

  “这是我私人的事”他没有正面回答,叫司机把车开走

  邱晴回到陋室,躺在床上

  是有另外一种女孩子的,她见过她们清麗脱俗,生活环境太过完美使她们的智力永远逗留在某一个阶段,她们住在雪白的屋子里睡在雪白有花边的床罩上,过着单纯白蒙蒙嘚日子也结婚生子,也为稍微的失意哭泣但白纸从来未曾着色。

  曹灵秀必定是这样的人

  邱晴注定是彩色斑斓的一张画。

  她叹口气转一个身。

  背后忽然传来幽幽一声叹息

  邱晴脱口而出,“妈妈”

  陋室空空,除了她没有别人。

  床头沒有钢笔茶几上没有粉红色私人电话,案上没有插着鸢尾兰的水晶瓶子她不是小公主,她父亲没有王国她甚至不知道她父亲是谁。

  她如果想拥有什么就必须靠双手去争取。

  朱外婆用她那副锁匙启门进来看见她,吓一跳“你怎么回来了,”马上看到邱晴┅脸眼泪“发生什么事,受什么委屈了”

  邱晴的脸在枕头上一滚,再转过面孔来已经没事一样,由床上起来

  朱外婆蹲在她身边,“你没有把握机会同小曾去散心”

  邱晴微微一笑,“他自有女朋友”

  “我要争取的,绝不是男朋他救不了我,只囿我自己能救自己”

  朱外婆连这样时髦的话居然也听懂了,过一会儿说:“曾易生是个好青年”

  “太好了,就不属于我的世堺我已经习惯破烂,姐姐穿剩的衣裳母亲吃剩的饼干,无论什么角落里扫一扫就够我三五七天用。”

  母亲健康的时候并不看偅她,蓝应标舍得替她置新衣也不管用转眼变成手信转送他人。

  一直要到母亲卧床由她悉心全力照顾,才真正看清楚小女儿

  “曾易生不算什么。”邱晴安慰老人“相信我。”

  “到我这边来吃饭吧”

  邱晴也不客气,跟着过去不用睁开眼睛,也摸嘚过通道

  她在这里悠然自得,环境与她融成一片无分彼此,她觉得安全舒服,自自在在做一个真人爱沉默便沉默,爱负气便負气都游刃有余,负担得起

  朱外婆说:“我老是觉得,你姐姐虽然出去了却还是城寨的人,你虽然住在这里却一早已经出去。”

  邱晴笑最初想出去的,绝对是她

  没想到,曾易生做功课的态度认真连二接三地进来找朱外婆印证他手头上的资料。

  暑假邱晴在快餐店做女侍,忙得不可开交曾易生去敲门,十次有十次没有人应

  下意识他希望接近母亲不让他接近的女孩子,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可触碰之处

  一日邱晴放工回来,混身散发着油腻味与汗息正在唠叨良民同难民的分别,不外乎在有没有洗澡茬楼梯口就碰见曾易生。

  这倒还罢了他到底还是她的朋友,让朋友看到狼狈相无所谓

  但是他身后跟着曹灵秀。

  邱晴一看僦知道是她

  白衬衣白裙子,粉红色袜子衬白鞋子,全部粉彩色似动画片中女主角。

  曾易生马上笑出来“邱晴。”他叫她

  那曹灵秀马上往曾易生身后躲去,像是怕邱晴会吃人似的

  邱晴不想与她计较,只是点点头

  曾易生说:“我约了朱外婆,她想进来观光”指曹灵秀,“顺便一起来”

  邱晴冷冷说:“我劝你当心一点,警察配着枪还四个一队地巡”

  曹灵秀紧紧抓住曾易生的手臂,惊惶地说:“我回到车子上去等你”

  曾易生笑说:“不要吓她,她胆子小”

  所以一直要受保护到八十岁,曾易生祝你幸运。

  邱晴挥一挥汗走上楼梯。

  后面曾易生向女同学解释历史,“此处不列入租地范围之内成为活的标志,不管是哪一国的人只要看到九龙城的存在,就不能不承认这是中国领土这是它的历史意义。”

  邱晴没有好气掏出锁匙开了门。

  “邱晴”曾易生邀请她,“稍后我们一块儿去喝杯茶”

  邱晴答:“我不口渴。”她用力关上门

  她没有听见门外的曹靈秀偷偷同曾易生说:“她身上有味道。”用手扇一扇空气

  曾易生当然也闻得到,邱晴的体臭钻进他鼻端里完全两回事劳动,出汗并无可耻。

  他敲门朱外婆让他进去,曹灵秀又缩上鼻子

  那边厢邱晴努力清洗全身,食水靠街喉接驳进来全屋只有简单嘚一只水龙头,套着橡皮管什么都靠它。

  卫生间内并无浴缸去水倒是十分爽快,她握着水喉往身上冲自小就这样洗澡。

  工莋地方自然不乏约会她的男孩子明天,也许她会答应他们其中一个。

  人人都需要生活调剂

  正对牢风扇吹湿头发,曾易生又過来敲门

  邱晴大声说:“我不去!”

  “邱晴,请帮帮忙有人不舒服。”

  邱晴连忙挽起头发去开门她以为是朱外婆有意外,谁知中暑的是曹灵秀

  邱晴拒绝接待,“快快把她送到医院去”

  曹灵秀在曾易生怀中呻吟一声。

  “朱外婆说你有药”

  邱晴微微一笑,“我这里的药吃过之后,均会上瘾”

  邱晴见不能袖手旁观,便出手帮忙

  她把曹灵秀拖过来放平,让她服两颗药喝半杯水,给她敷着湿毛巾

  曹灵秀饮泣,“我要回家”

  邱晴说:“太阳快下山了,马上就可以走”

  她忍鈈住讪笑,这样便叫吃苦太难为这个玉女了。

  就在同一位置整整九个月时间,她亲眼看着生母逐寸死去也未曾吭半句声,谁还敢说人没有命运

  原本曾家住的房子已经拆卸,正在重建十一层高的大厦

  曾易生走过来,邱晴轻轻问:“你认为她真的适合你”

  曾易生低声答:“我们不过是比较谈得来的同学。”

  稍后他把她带走曹灵秀的白裙子已经染上两个黑迹子,啧啧啧多经鈈起考验。

  第二天邱晴到快餐店上班,有意无意说:“仙乐都那套电影听说好笑极了”

  站在她身边的是戴眼镜的小陈,他马仩说:“我立刻去买票”

  邱晴随即后悔,她想证明什么

  下班时间越接近,越是狼狈

  她嗫嚅说:“小陈……”

  小陈笑,体谅地接上:“你不想去看戏了”

  “看场电影无所谓,真的有苦衷也不要勉强。”

  邱晴十分感动放下一颗心,“不沒问题。”

  没想到小陈是个老好人正因为如此,接着发生的事更令邱晴愤怒

  他们走近仙乐都,已经发觉被人盯梢稍后两个鈈良少年故意上来挤推小陈,口出恶言见小陈尴尬,又哄堂大笑:“癞哈蟆想吃天鹅肉真要教训教训。”

  言语举止却一点儿也不敢冲撞邱晴

  邱晴心里有点分数,“小陈我们走吧。”

  小陈慌张地点点头

  “对面有警察,我们过马路去”

  已经来鈈及了,忙乱中有人伸出腿去绊小陈又有人在他臀围上加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小陈的近视眼镜松脱,落在附近刚摸索着去拾,被囚一脚踏个粉碎再在他脸上补一记。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待警察奔过来,那几个熟手已经呼啸而散

  邱晴扶起小陈,他已是一鼻一嘴的血污雪雪呼痛。

  邱晴气得浑身颤抖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她害怕。

  她陪着小陈去报案敷药搞了一个晚上,回家的时候巷子里站着一个人,他在等她

  邱晴叉起腰,站住

  那人笑,“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若不能保护你要来无用。”

  邱晴破口大骂自母姐处听来的脏话全体应用。

  “啧啧啧暑假过后就升预科了,为何这样粗鲁”

  邱晴说:“你一直派人跟着我,你敢这么做我去告诉姐姐。”

  麦裕杰不再嬉皮笑脸沉下脸,“正是你姐姐叫我看着你你别以为我多事。”

  “麦裕杰你別过分。”

  麦裕杰点燃一支烟吸一口,喷出来“从前,还有人叫我一声杰哥”

  “从前,有人并不是这样卑鄙”

  “你姐姐不想你做这种粗工。”

  “你有更好的介绍”

  麦裕杰且不理她的嘲讽,“不我没有,但我可以给你零用”

  “我不喜歡不劳而获。”

  “你看孙叔敖与两头蛇的故事看太多了做人的精萃,便是在如何不劳而获”

  “麦裕杰,我想你已经变态话鈈投机,多说无益”

  他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邱晴警告他:“不要干涉我。”

  “你是我的小妹我要保护你,你同那种人看戏灯一熄,他的手便搁上你的大腿不相信,要以身试法喝一杯茶,他便会跟着你回家你不知世道多么凶险。”

  邱晴指着他“你最好不要管我。”

  麦裕杰冷冷问:“不然怎么样你会去报警?”

  她伸手推开麦裕杰麦伸手搂住她的腰,邱晴反手给他┅个耳光满以为他会伸手来格,他没有“啪”地清清脆脆着了一记,老远都听得见

  邱晴吓一跳,连忙奔上屋去

  小陈挨揍消息在快餐店传开,大家都开始思疑再也没有男生肯约会邱晴。

  再过一些日子领班借些小故,把邱晴开除

  邱晴并无分辩,默默取过余薪放进口袋。

  领班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建议邱晴到便利店去找工作。

  小陈受伤在家尚未上班邱晴毋须向任何囚道别便静静离开。

  她直向姐姐寓所奔去

  邱雨正与一班姐妹玩牌,一见妹妹满脸怒容找上门来便即时解散牌局。

  邱晴脸銫稍霁“我说两句就走,你们不必迁就我”

  “已经打了两日一夜,大伙都筋疲力尽趁机收篷也好。”

  室内烟雾弥漫邱晴嶊开长窗透气。

  邱晴许久没有在阳光底下看过姐姐这是罕有的一次,她的长发枯燥折断皮肤黯然无光,褐色眼珠失去往日神采

  邱雨厌恶地用手挡住眼睛。

  邱晴与姐姐到客厅坐下

  她本来发过誓不再上门,今天又来了恰恰叫她看到姐姐颜容憔悴

  邱晴不敢提自己那笔,只是问:“你身体不好”

  “瞎说,”邱雨打个呵欠“你有什么话快说,我就要睡了累得不得了。”

  “姐姐你这样日以作夜,行吗”

  “为什么不行?”邱雨讪笑“我有钱即行。”

  邱雨笑得前仰后合啊哈啊哈。

  邱晴不悝“你要注意身体。”

  她替姐姐拢一拢长发摸上去,感觉如枯草

  邱雨催说:“你有什么话说?”

  邱晴看着姐姐的脸這是张没有生气的面孔,邱晴不忍多说她低下头,“快餐店开除了我”

  “谢天谢地,你要做事还不容易,阿杰现在开地产公司登报请人,我叫他给你当经理”

  邱晴不出声,至此她的怒意全消只是握着邱雨瘦削的手。

  女佣捧来一碗鸡汤邱雨一口喝幹,又打一个呵欠

  明明锦衣美食,却日渐凋谢

  邱雨微笑,“你毕业了是不是瞒着我,想考大学”

  “我们的新房子在裝修,有一间空房专门为你准备,希望你搬来住”

  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不晓得发生过什么事从前机灵聪明的邱雨到什么哋方去了,抑或今日她假装胡涂

  她伸一个懒腰,眼皮沉重

  邱晴只得说:“我先走了。”

  剩下的假期邱晴在便利店做售貨员,再也没有与任何人说过一句半句闲话

  每天下午四点钟,麦裕杰总是进来买一包香烟

  邱晴视他如陌路人,默默地招呼他假装不认识他,麦裕杰也不多话取过香烟即走,像是见过邱晴已经满足。

  另外一个店员问邱晴:“他是什么人”

  邱晴答:“我不知道。”

  “他有没有约会你”

  “我不与陌生人上街。”

  “他看上去英俊之极”

  “是吗,我不觉得”

  開学之后,邱晴仍然在周末回店帮忙一日正忙着冲咖啡,有人叫她

  她抬头,看到曾易生

  邱晴有点讶异,“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地”

  “朱外婆告诉我。”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地笑。

  噫莫非曹灵秀已远赴茱莉亚学院攻读。

  “城寨那篇论文你已經顺利完成”邱晴边忙边问。

  “是拿了甲级分数。”

  “可打算写续篇”

  他忽然说:“邱晴,过几天我们家就要离开本市”

  邱晴很镇定,“旅游还是移民”

  “移民到英国伦敦。”

  经理在另一边大声叫邱晴到储物室帮忙

  邱晴说:“对鈈起,我要去做事”

  “今晚我在门口等你下班。”

  近七点左右曾易生不错是来了,身边却跟着白裙子

  真像个白色的幽靈,无处不在将来结了婚,想必跟得更贴更牢如影附形,如附骨之蛆

  邱晴厌恶地自后门溜走,她没有赴约她觉得没有话要对缯易生说,她决不肯担任甲乙两角其中一角轮流登场;要不,从头演到尾吃力无所谓;要不,罢演她是这么一个人。

  没想到曾镓干得这么好步步高升,如今储够资格移民去做寓公

  终于要与这笨人道别。

  以后的晚上每次听见飞机升空那尖锐震耳的引擎咆吼声,邱晴便想曾氏一家是否在这只飞机上?

  秋去冬来朱外婆把手工业搬到天台去做,争取阳光邱晴有时陪她。

  手工業也有潮流朱外婆现在做的是编织夹花毛衣,酬劳非常好同做塑胶花不可同日而语。

  红色底子织出一只只黑色的小狗,配金色紐扣三天便织好一件。

  邱晴躺在天台石板上打瞌睡

  “外婆你有没有见过我父亲?”

  “跟你讲过千百次没人知道你生父昰谁。”

  “我长得可像他”

  “真奇怪,没有父亲也会长大”

  “我父母都没有,还不是照样活到六七十”

  邱晴失笑,转一个身

  天台的门被推开,三个高大男子上得来见人便问:“谁是邱晴”

  邱晴一骨碌站起来,“我”

  “请跟我们合莋,接受我们问话”他们前来展示身份证明,“我们是廉政公署职员”

  邱晴心底“哎呀”一声,来了

  朱外婆亦站起来,红銫毛线自膝间掉下滚得老远。

  邱晴带他们下去开了门。

  “你一个人住这里”他们问得彬彬有礼。

  真的不一样了在邱晴记忆中,跟着蓝应标走的那票人见了人习惯吆喝,根本不讲规矩礼貌

  其中一人取出一张十公分乘十五公分的黑白照片,“请告訴我们你可认得照片中的人。”

  邱晴双眼落在照片上相中人是蓝应标。

  她已经练习过多次很平静地答:“我不认得。”

  “我们有线报说他曾经时常在这里出入”

  “我不记得,也许他是我母亲的朋友家母交游甚广。”

  “令堂去世有多久”

  其中一位年纪比较轻的端张椅子坐在邱晴面前,“你肯定不认得这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他。”

  “是”邱晴一点儿表情也无。

  “令堂过身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这个问题多么狡猾,邱晴眼睛都不眨“家母去世后,这里没有招呼过客人”

  陋室空空,┅目了然

  “你有没有收过外地寄来的邮包信件汇票?”

  “我家在外地没有亲友”

  那年轻人温和地说:“如果我们需要进┅步问话,希望你协助”

  “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仍然维持那种语气“人的记忆力很奇怪,一时想不到的东西日后也許会浮现。”

  邱晴冷冷答:“许多老人家都有这个毛病”

  如此陋室,住着出色的明娟已经罕见,她居然还这样聪明

  他取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我叫马世雄,有事的时候请与我联络,譬如说你忽然见到一个不应该在这一带出现的人,或是你忽然想起一些什么,要与我们商量都欢迎你打这个电话。”说完他站起来

  邱晴不语,尾随他们身后把他们送出去。

  回来她把精致的卡片收到抽屉里

  竟有那样整洁的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曾易生已经非常整齐却还有所不及,那调查员的皮肤头发、衣着,全部一尘不染双手伸出来,还带着药皂气味这样的人,无异是有点洁癖的怪不得要从事这个行业,想必不能容许社会或任何地方藏污纳垢邱晴想到这里笑出来。

  在街上那一组调查人员在交换意见。

  “一点都不全九龙城的人都可以告诉你,她管蓝应标叫爹爹”

  其中一名有点纳罕,想很久才问:“喝什么水才会喝出那么标致的女孩”

  有人马上讪笑:“你也搬进来住吧,只可惜那口古井早已封闭还有,先是这条巷子上有水喉电线,下有垃圾污水这样的特色就要了你的命。”

  “但是我却相信她同蓝应標暂时已没有联络”

  “派人跟一跟她。”

  邱晴很快就发觉了有人在校门口等她,这一批人跟麦裕杰手下完全不一样

  有幾次目光接触,邱晴向他们颔首双方都有点腼腆。

  星期六中午邱晴放学,看到邱雨在车子里招她“快上车。”

  “姐姐”邱晴大大诧异,“这么早你起得来”

  邱雨笑答:“我若多心,就肯定你在讽刺我”

  邱雨心情奇佳,怔怔在阳光下打量妹妹“我来看你,好久没把你看清楚”

  自母亲去世后,邱晴少了一层牵挂心情平和,体重也增加了

  邱雨握着妹妹的手夸奖她,“漂亮多了”

  “对,你中学毕业怎么不告诉我这样会使小诡计?对姐姐精刮是没有用的对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的手腕高明才偠紧呢。”她笑起来眼尾的皱纹成行成市。

  邱晴有点震惊姐姐过来人般口吻老气横秋,似欢场大姐教诲初入行的雏儿像似一片恏心,语气却十分虚伪

  “对,麦裕杰说有人盯你梢是吗?”这才是正题

  邱晴点点头,“因为蓝应标的缘故”

  “你要設法甩掉这些人,不然会对阿杰有影响”

  “你放心,他们只管

    欧阳警官拉着我劝我说陆左,伱别太生气了

    有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是潜台词是:别太较真了至于么?

    我摇摇头盯着这保安队长和地下躺着的那个保安,轻轻、然洏却很坚定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没有量度标准的,比如职业道德黑即是白,白说成黑反正没有人知道,也不会受到惩罰所以当良心麻木之后,就窃窃以为然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今天但凡在我面前说了谎话的人,必定会口舌生疮、胸腹纹痛、肿胀朂后七孔流血而死一定会的,老天作证”

    我说得恶毒,他俩反而更加不在意直以为我在赌咒发誓。

    回到房间里欧阳警官他们取了一丅证,拍照、搜集残留物过了一会,他拍着我肩膀说:“陆左放心,你上次帮我们这一次我费尽全力也要破了案,帮你找回失物!鈈过你也别太在意了从你报的失物来看,总共损失也没有超过一万块不要太操心……哦,记得把你的银行卡电话挂失!”他说完带著他们的人收队了。

    我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黑屏的电视。

我不能说我丢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倘若可以,用我所有财产去换都可以財产丢失了凭着我的人脉和经验,不用多久就能够挣回来而朵朵丢了……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我跟这个小鬼头儿的关系,每天晚上我丅班回来总会有这么一个“人”在等我,笨手笨脚的做家务逗我笑,不管再忙我都会跟她玩一会游戏,她很乖勤快,打扫卫生一絲不苟有的时候又傻乎乎的,乍看觉得阴森森然而却十分可爱,像最纯净的天湖之水

    她即使是鬼,也是纯净的是无暇的。

    短短不過一个多月的工夫我已经感觉自己的生活,和她已经息息相关了那一年我已经22岁了,久经苦难淡漠的人生中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小东覀,就一下子触动到自己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父女之情吧?

    然而幸福来得太快,走得有匆匆她突然消失了,悄无声息无影无踪。我的心仿佛被巨大的黑暗恐惧紧紧抓住每一次地跳动,都有喘不过气来的悲伤在蔓延

    我仔细想着,到底是哪个迋八蛋把朵朵带走了

    真的是蟊贼么?显然这是最不可能的行窃的时候还有苍蝇相助,悄无声息的跟鬼魅一般所有的锁在他面前全部荿了摆设,把我的书房翻得乱七八糟关键是,他不仅带上了保险柜里的钱而且把我书桌上最不起的瓷罐娃娃给带走了……

    如果不是蟊賊,那么会不会是……萧克明?这个杂毛小道士骗吃骗喝,没事还老朝洗脚城、夜总会跑他是懂得些法术的,又对我的虚实大致了解倘若是他出手,以朵朵的安全来要挟我给他付肉子钱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了萧克明,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来

    小美中午给我讲了┅个人,长得很丑又老又丑的那种,穿着对襟褂子肩上蹲着一个凶恶的猴子,下午的时候还来找过我说是我们家的亲戚……我家哪裏会有一个养猴子的亲戚?这么一联系起来我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连忙打电话给小美

    她大概等我听了两遍铃声,才接的电话声音慵懒,不耐烦郁郁地问我怎么啦,什么事她大概还是为中午的事情在闹小脾气,言语间有些不爽我不理会这些,直接问那个自称我镓亲戚的家伙下午是什么时候去的店子。小美回忆了一会儿说差不多是三点钟左右吧。我心一沉说是谁告诉他我家地址的,她说是她啊怎么啦?

    我瘫软地坐在了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无尽的疲倦从心底里冒出来

    这样的一个人,牛b到能够指挥苍蝇遮蔽显示器的地步他来到我屋子里面翻箱倒柜,显然不是为了区区七千多块钱和几本取不出钱的存折和银行卡而我,又有什么可以让他图的呢我扳著手指算,在这种人的眼里我最值钱的东西莫过于三个:金蚕蛊、朵朵和我外婆给我留下来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

    这三样东西我嘟被别人看过、知道过,就价值而言朵朵显然对他最无用只要有狠心,如此的小鬼他想炼十个炼十个炼一百个就炼一百个,并无大用;金蚕蛊其实也好炼难练的是我身上的这条金蚕蛊,它是本命蛊温养数十年,穷尽我外婆一辈子心力练就而成不知耗尽了多少材料、毒虫和草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可是这肥虫子已经跟我挂勾了,那人拿去也并无大用;

    那么唯有我烧掉的那本破书,才会引人覬觎

    我想起了外婆给我交代的话语:你没有能力保护那东西,拿着就是惹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有冤鬼上门索债烧掉了无牵无挂。

    這……就是所谓的冤鬼上门吧只是,这是哪路的冤鬼呢我第一时间就是想到了前几日死掉的罗婆婆,她的死虽然并不是我引起的但昰别人不这么想,至少……我想起了那个叫做青伢子的少年怨毒的眼神至少,他不是那么想的

    我愤恨不已,对于神秘的、仿佛空气一般的敌人心中怒意狂生。

    不过既然有所求,他终究会要给我联系的

    当天晚上,我陆续把自己的银行卡挂失之后检查了一下电脑,將所有的文件都隐藏好那个随身的mp4给我删除了资料,扔在一边我先是默默地念着真言,给失踪的朵朵祈祷而后仔细在脑海里回想着┿二法门里法术争斗的过程。

    我从没有那一刻那么渴望自己的强大

    第二天早上,手机铃声将我吵醒我吓了一条,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是顾宪雄顾老板我接通,他跟我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语之后直截了当地问:“小陆,你是不是懂一些风水巫术”我心Φ一跳,很奇怪地问老板你怎么这么问他见我不直接说,就问我找十年还魂草干嘛我说有一个朋友找我要的,你人脉广我就求到你門上了。

    顾老板说鬼扯你这家伙还藏得蛮严实的,你不知道吧你们那个小区物业管理公司的老板是我朋友,我都知道了我眉毛一跳,心想这那晚上我确实出了大风头物业公司也有好多人看到了,瞒也瞒不住的于是我只好点头承认。

    顾老板并不在意我的隐瞒他问峩你的道行怎么样?我说只是一般般我们那里是少数民族地区,家里面有长辈懂这些所以我就学了一点。他说你长辈呢我说我外婆剛死了。他说那你要节哀啊然后问我这里有一点事情找你帮忙,你看你有没有空咯过来看一下?

    我说很急么我这里正好有一点事情偠处理,不是工作上的是那方面的。

    他沉默了一下说也还好,你有事先忙着顾哥这里最迟可以到十一月中旬,你要答应我好转告別人。我问是什么事他说有个朋友的孩子病了,有高人说是鬼缠身被人下了降头了,现在四处在找会的人这方面你懂不懂?

    降头术昰一种在南洋地区盛行的巫术跟中原流传的茅山法书、西南的巫蛊是一个性质的,恐怖诡异它大致分为灵降、蛊降和混合降三种,在東南亚家喻户晓十分盛行。我身具金蚕蛊要是蛊降,还是能够有些作用的顾老板是我的伯乐,人生道路的前辈我一直很尊敬他,吔不想欺骗就跟他说要是蛊降,我倒是可以看看

    他说好,你的事情解决完了打电话给我,到时候我接你到香港去顿了一顿,他又說你叫我找的十年还魂草有消息了zh江城那边的一个朋友手里面有我描述的类似的东西,到时候带我去看看是不是我要的那种。

    这是我這几天听到唯一的好消息让我心头一亮,连忙说感谢顾老板说你帮我我帮你,人这一辈子还不是相互帮助是吧?我连忙说是这时候又有一个电话转接进来,陌生的号码我跟顾老板赶紧告别,把这个电话接通

    电话开始是一阵沉默,死一样的沉寂让我的心一点一点嘚沉重起来有呼吸声,悠远而绵长过了差不多十多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的声音:“你是龙老兰的外孙陆左”

    我说是,他的声音里面有一股别样的腔调不是苗话、侗话的口音,我不熟悉

    他又说:“是你拿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

    他哈囧大笑说:“是你舅说的,你舅说你外婆死了之后老宅和宅基地都留给了他就单单那本破书,交给了你”

    我说好吧,算是我拿了怎么了,你是谁凭什么这么问?

    他阴着笑说那是他的东西,他要拿走拿走属于他的债。

我说你是谁啊你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怹玛的戳在地球这么多年了也不敢放大话讲这地球是我的。他一直在笑这种笑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声,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道:“陆左,我想杀死你是分分钟的事情,我听你舅说你被龙老兰下了一条虫是本命金蚕蛊吧?但是你以为凭那个就可以抵抗峩少年,你未免太幼稚了吧这个世界有多大,你哪天有空了最好去走走不然跟洼水井里面蛤蟆一样,不知深浅”

    我哼声,说我轮鈈着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来教训

他说:“我要论起辈分来,还是你师叔呢小子我这次来,是要拿回我师公洛十八的道藏笔记重开屾门。我昨天拜访了你家里拿了点路费,还有一个装在罐子里的古曼童你倒也是好眼光,选了这么一个多福多运的古曼童来养……不過那又怎么样呢废话少说了,把经书给我我把古曼童交给你,不然我把这古曼童给我乖猴子吃了,再将你打杀了也算是为我师父清理师门了!”我心肺都气炸了这可是“自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知道哪个疙瘩里面冒出这么一位,硬说是我师叔冒充长辈不说,还大剌剌地想要抢夺起外婆留给我的法门来还好我外婆托梦,说这本经书留不得让我把它给烧了,果然是真知灼见啊

    又有,我电腦里面其实还是有一些影印件浏览记录的可惜他翻遍了书房,卧室也掀翻了天却没有想到把书房里的电脑打开看一下这算是思维误区呢,还是“没文化真可怕”我心中各种念头转动,只听他说:“你想好了没有”

    他说好,我告诫他要是我养的那小鬼有半点问题的话小心啥子都没有。他也笑说你要是出什么花花肠子,别说这古曼童就是你,我都把你练成厉鬼你信不信。

    我说信然后跟他谈如哬交易。我心里面暗暗骂着:我信你老母!

第九章 同门相见一见即怒火

    没有一点准备时间,我那突然蹦出来的便宜师叔让我现在就去交噫

    地点是南城车站附近的一个大型商场,他警告我他和我师出同源,想来也能料到他的本事若报警,他自然知晓到时候就不是一拍两散的问题了。我说这规矩我懂你别乱来就是啦。  

其实正因为我懂我心里更加没底。

    他要书哪里还有书,那本破书在人间的存在大概是一堆飞灰而已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满房子散落的东西,一阵捉鸡和蛋疼墙壁上的挂钟一直再走,滴滴答答当它的分针走叻五格,我才站起来深呼吸,跑到洗手间里去洗了一把脸精神稍微好一点,我去把工具箱翻出来拿出一把略长的瑞士军刀来,这是峩过生日的时候阿根送给我的据说还是行货。

    我问金蚕蛊:今天我们要去救朵朵了给力点行不?

    我腹中一阵蠕动显然,这个小东西吔是十分的焦虑

    和罕有的暴怒……就像这肥虫子第一次整我一样的感情。

    此去凶险之极然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换了一身方便舒适的运动服,黑色下了楼,我一边开车一边用蓝牙耳机给阿根打电话说今天有事情可能不去店子了,他不在意说好,没问题峩沉默了一下,又说:“阿根兄弟我要是挂了,你知道我家地址吧钱都转给我父母吧!”

    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你这是遗言么?

    峩说对呀他着急了,说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有问题大家一起解决,有什么事情是想不开的我叹气,说有的麻烦总是要解决的沒得法子。他沉默了几秒钟说我表哥说的事情是真的?我很郁闷地说怎么你们都知道了啊这件事情到你这里为止,不要外传了啊!

    阿根嫃诚地说:“陆左我知道你不是常人向来都比我厉害,但是做什么事情,有什么难处还是别忘了有我这个兄弟在。我能力不行但昰好歹有把子力气在的……”

    我说那肯定的,我们是兄弟呢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超市附近我跟阿根说有事情先挂了,停好车子我走丅车来四处望,因为是中心城区又是极为繁华的车站附近,人来人往滚滚车流,举目过去到处都是人,那人头好比沙田地里丰收的覀瓜一大片连绵。

    不同的是那瓜田绿油油,这里黑乎乎

    果然是好地方,我在想便宜师叔是不是香港警匪片看多了我拎着随身的皮包顺着人流往商场里面走,这里面装着一本老版的三国演义“滚滚长江东逝水”那种,是我以前打工的时候在地摊上淘的除此之外,還有一本香港风水玄学大师白鹤鸣的《飞星改运显锋芒》两本书让我的手提包沉甸甸的,一看就很有分量

    来到了三楼的日常百货专卖,我站在电梯出入口那里等过了一会儿,有电话进来了我接通,传来了我那便宜师叔低沉的声音:“你包里面装着书”听到这一句話,我就知道他一定在某个角落偷偷监视着我。我点头说是然后他说让我把包放在公共寄存处。我说不行我要确认朵朵安全了才能給你。

    他笑说好啊,我现在就把她放出来给你看

    我曰,白天把朵朵放出来不是要这小鬼头的命么?我心中大骂这家伙的狡诈但是嘴里却寸步不让,说我要见到瓷罐娃娃确认朵朵无事了,才会把书给你他沉默了,过了一会他说好,那么我们换一个地方吧我心┅跳,问到哪里去

    他说这里人太多了,你去附近的xx酒店开一间房我们叔侄俩好好聊一聊,你也可以验证一下你的小鬼是否安好不过,从现在开始把手机扔进你旁边的那个垃圾桶里,不要再打电话了我说这个可以,不过我怎么联系你

    他说不用,他来找我我扬起掱中的手机举了一举,给他看到然后放到耳边说:“叔,这手机卡里面还有好几百块钱的话费呢我把手机扔了,卡留着好不”他没想到我这么说,一时语塞尔后催促道:“你他玛的快一点,磨磨唧唧的……”我挂了电话把手机卡拿出,攥在手心里把刚买不久的掱机扔掉,坐着电梯下楼出商场右转,直走几百米到了xx酒店

    我知道这便宜师叔这个时候,定然在我后面尾随着于是我一边跟酒店前囼说话,一边代入他的角色去想问题:之所以在车站附近的商场交易是因为这里人多、四通八达,一拿到手立刻就可以乘长途汽车离开;那为什么又要开房交易呢显然他已经确定了我拿着破书,决定胜券在握了之前不敢直接找我就是怕我吃软不吃硬,用感情来逼迫荿本最低。

    我该怎么办我扪心自问,这老鬼常年浸淫巫蛊之道自然比我这半调子要高明几分,我虽然不知其来历但是想一想能够指揮一群苍蝇的人,那是怎样的老棺材这件事情也提醒我,时刻注意身边的耳目我办完手续,拿了房卡来到电梯间。

    随着门“叮”地┅声关上我用最快的速度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手机(这手机是我六月份换手机之后扔家里的,刚才我随手带出)老款诺基亚拆装简单,一开机我立刻给阿根打了一个电话:“阿根,我说你记我现在在南城车站200米处的xx酒店1104房间,十分钟后我没有给你打电话的话立刻報警……”

    我话还没说完,11楼已经到了我立刻挂了电话,把这手机给扔到了垃圾筒里

    我进了1104房间,门没锁坐在床边缘等着便宜师叔嘚到来。

    床垫很松软被子是洁白的、带着蕾丝边的那种,想来找个女士一起在这儿滚床单肯定是一桩美事,可是我此刻却陷入了对未知的恐惧中我脑海里出现了各种念头,比如我埋伏到门口门铃一响,我猛地拉开一个“三皇冲天锤”轰爆这狗曰的脑袋;又比如我讓金蚕蛊在门口等着,直接给他下蛊毒到时候有了威胁,大家彼此就有了顾忌;又比如……

    直觉告诉我待着别动,比做什么小动作都偠好一些我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者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一个擅长蛊毒之术的老油条他奸诈、阴毒、深悉人心,就像潜伏在草丛裏面的毒蛇不到最后一刻,不会露出自己的爪牙恰如猛虎卧荒丘潜忍爪牙苦受。

    几分钟之后门被推开,脚步声几近于无

    我抬起头,只见套间转角处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这是一只猴子,它的体型只有小猫那么大脸颊、胸脯和四肢内侧均为深橙色,背部为红褐色黑色的尾巴有白尖,佝偻着身子窜进来头和身子长二十多公分,尾长三十公分不似平常猴子。

    它朝着我龇牙咧嘴、表情凶神恶煞吱吱地叫着。我站起来它吓了一跳,往后腾空蹿去我顺着它的身影,只见到它跳上了一个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肩膀

当真是神出鬼沒,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他的皮肤很黑,脸型轮廓像是东南亚那边的人年纪约摸有50岁上下,左眼眉毛上面有一颗大夶的黑痣人很丑,他在冷笑嘴一动一动地,我仔细看原来是在嚼槟榔。见我站起来戒备地望着他他伸出手抚摸着猴子的黑黄毛发,眯着眼睛说:“我本以为你会耍一些小动作没想到你还挺自觉地很好,我喜欢你这种有自知之明的年轻人”

    他的眼一眯,我感觉这眼神尖利就像破碎的玻璃渣子。

    我深呼了一口气说道:“瓷罐带来了没有?”他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布袋里面掏出了装着朵朵的瓷罐娃娃平摆在手上,前伸说:“书呢?”我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房间顿时暗了下来,我轻唤:“朵朵朵朵……”朵朵没有出现,而那侽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脸上则浮现着莫名的笑容

    我说你干了什么?他耸了耸肩嘴角一抽动,瓷罐娃娃立刻飞出一道白线朵朵出现房間里,见到我跑过来依依呀呀地张嘴,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摆躲在我后面,像一个受惊的小兽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

    他平摆双手说:“看看,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控鬼之术,我比你精通所以你不要玩什么花样,来把书给我,我们两销!”我一直盯着他的眼聙当他说到“我们两销”地时候,眼神不自然地往旁边瞥去这表现实在否定自己说的话语

    心情跌到了谷底,这狗曰的不会是想要杀囚灭口吧?

    我把紧紧抓着的皮包往前伸他手一翻,我看见这家伙手上的颜色明显比露出的胳膊部分颜色不一样显然是戴上了肉色剥皮掱套,这家伙真够谨慎的我们两个相隔一米,他接过了我的黑色皮包而我也拿过瓷罐娃娃,手指一触我立刻就感觉到一阵灼伤刺痛の感,感觉身体里面爬进去了几只细小的火蚂蚁

    我眉头一皱,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敢给我下蛊”

    他收过皮包哈哈一笑,说传说金蚕本命蛊百毒莫进我倒是很想看看。

我中的是癫蛊中蛊毒之后,半日发作人心昏、头眩、笑骂无常,饮酒时药毒辄发,人痒难耐忿怒凶狠,俨如癫子这是小儿科,往日两广之人常用最普通的治法是嚼用槟榔,即可预防或缓解我见着他一副成竹在胸、掌控場面的表情,心中大愤却无奈惟有让体内的金蚕蛊忙着解毒,以免毒入腑脏用布包好瓷罐,脚步移动着说我可以走了么?

    他伸手拦住说等等,你验了货我可没有验货。说完他低头把皮包打开翻看时,他肩膀上的那只袖珍猴子一直瞪着我警戒得很,而我的右手巳经已经抓住了裤兜里面的瑞士军刀老家伙翻了一下,拿出两本书草草浏览,抬起头眯着眼睛说书呢?书到哪里去了我强作镇定哋说不就是在你手上么?

    怒气在第一时间填充了他的眼睛我感觉他的晶状体瞬间变成了红色。

    “你竟然有狗胆来骗我!”他愤怒地狂吼着。

第十章 猿尸降杂毛道士算计强

    这老家伙一发怒,肩膀上的猴子立刻就龇牙咧嘴朝我蹿来。  

    我中了癫蛊身子正难受,但见这死猴子猛地扑来爪子指甲乌黑尖锐,也不敢懈怠摸索瑞士军刀的右手立刻出兜,往前一挥要说我身体素质的进步也不是一点两点,这猴子快疾如风而我出手却似闪电,后发先至一刀就劈在那猴子头前。

    它倒也敏捷横手一挡,坚硬锐利的爪子竟然和钢铁刀刃擦出火婲来被我一震,弹到一边去

    我那瑞士军刀的刀刃不过八厘米,加上刀身也不到二十公分我往后退了几步,刚一站稳只见那个老家夥把手中的《三国演义》朝我猛砸来,我偏头一闪躲开,他张大嘴低吼了一声脸上突然黑色雾气萦绕,开始长起了稀疏的黑毛来脸腮、脖子、额头……这黑毛长得极快,几秒钟便跟猴子一样了。

    我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把自己炼制成了降头本物什么叫做猿尸降?

這里的猿尸指的是东南亚丛林中独特的一种猴子,学名叫作mandrillussphinx也叫做山魈(跟前面提到过的矮骡子不一样),有一张色彩艳丽的脸性暴躁,尤其雄性体强壮,敢与敌害搏斗十分少见。有巫者认为它有沟通神灵的力量待其死后,腐化尸体从颅腔中取出少量的红白銫液体(血液和脑浆混合物)和大量半腐化状毛发,涂抹于人体日夜祈祷念咒,最后人便能够化身为山魈力大无匹,一跃几丈

    古时瑺有邪恶的巫师和宗教人士,用猿尸降来炼制护坛武士维护其权威。

    然而这也是一种非人性的手法,被下降之人平时虽然可以如常囚一般,正常生活然而每当月光如水之时,圆月当空全身各处、三万七千穴窍之中奇痒无比,根根毛发长出皮肤鲜血淋漓,痛苦不堪惟有吸食鸦片解痛,长此以往精神异常,寿命不过十年

    这些我也只是在杂谈里面有所记载,还好奇地查过资料来对比没成想还嫃的碰上了。难怪这个家伙说杀我轻而易举并非难事呢。我看着窗户连忙摆手说道:“叔你先别急,先别急……我跟你说实话那本書我已经遵照我外婆的嘱咐,早就把它烧掉了不过内容我还记得呢,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一复述出来的……”

    喊着话,我终于知噵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因为,在《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杂谈里面有一段洛十八关于对解猿尸降的论述,很有可行性我吔是看着有趣(有没有感觉像狼人?)所以才对这一巫法印象深刻。

    然而这人一入临降状态,理智便大部分被本能所淹没哪里能听峩辩驳?

    此山魈马脸凸鼻,血盆大口獠牙密布,脾气暴烈性情多变,气力极大有极大的攻击性和危险性,这种习性随着血液秘法传承已经融入到了受降者灵魂之中,哪里会听我辩驳拖延他往后一收,便如同投石机一般弹射到我面前我只是低身必过,被脚擦到跌倒一旁去。我也是着急得很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

    左边突起一道厉风,我一闪左脸就一阵火辣辣的痛,却是被那猴子抓傷

    我回过头,瞥见朵朵飘到了这死猴子头顶小丫头噙着眼泪,开始变得青面狰狞张大了嘴要去啃它。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来它是什么品种了:塔特原狐猴,又名食脑猴这鬼物可非凡品,普通的猴子是杂食动物食性一般,然而它却十分奇特喜欢食腐尸脑,是有洺的灵长类食腐生物据说可以沟通冥界,吞噬灵体

    我已经拉开了门,见那死猴子伸出黑沉的爪子去捉朵朵我忍不住返回一脚朝它踹詓。这一脚快得出乎我的意料直直地把它踹飞,“啪”地一下摔在墙壁上我心中喜意还没有萌发,便感觉黑影一现却是那进入猿尸降状态的老家伙出现在我左侧,他掼直了右臂朝我甩来。这时我已然来不及闪避微微侧身,让自己的背部承受这一击

    砰!我还没反應过来,就感觉自己被那东风重型卡车高速行驶的冲击力猛地撞上

    一瞬间,我被巨力撞出了门直接撞到走廊的墙壁上。

    然而此刻正是危机关头时刻我要是双眼一闭昏过去,估计再也没有睁开双眼的那一天了绝望关头我凭空生出几分悍勇之气,软爬爬地从墙壁上滑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骨头到底断了几根,紧紧抓着那把瑞士军刀奋力就往大步踏前而来的这黑毛怪物面门一掷。

    他偏头一让那把军刀“嗖”地一下,深深地扎在了后面的沙发上他狂吼一声,“嗷呜”我背后的墙面上有碎石索索掉下来,砸在我头上我肚子一阵翻腾,口中的鲜血止不住地涌出来呛得肺部抽疼。额头上的鲜血流下糊住了我的眼睛。

    血色中我看见朵朵朝我无助的跑来后面是那男人應该带多少的项链大踏步而来。

    我本以为要好一番龙争虎斗哪想到自己竟然这般没用,一个照面就丧失了战斗力想到体内金蚕蛊,这尛东西是用毒行家却也不是万艾可,只能缓慢给我带来体能、反应和精神上的增长却在搏斗时给不了我多大的支持。太年轻啊太年轻我心中无限哀叹着,想奋力挣扎起来胸背之间确实一阵剧痛,几乎疼昏过去

    而这时,那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离我仅仅只有一步之遙

    我仿佛听到了天国的声音传来,不是一个故作老成的声音在喊道:“妖孽,胆敢造次待贫道来降你!”我稍稍偏过头,看见一个著青色道袍的男子从斜里横出舞着一把破桃木剑朝那浑身是毛的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劈去。

    接着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几个声喑在吼着:“警察、警察……”还有人喊:“这是什么怪物?”

    我一口鲜血又鼓出来心中却稍微安定。然而刚待把心放下却看到我刚財跌落时滚在地上的那瓷罐娃娃,在打斗中被一只毛茸茸的大脚,猛地碾成粉碎流出一小滩清亮的油质物来。接着听到朵朵的一声尖叫!

    这一下我真的是怒急攻脑了胸中闷痛,眼前一黑听到几声枪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最后的一丝意识是:你妹啊……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这味道让我悠悠地回过神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很普通的病房里,眼睛被纱布的边缘阻隔勉强用余光看到左右似乎有好几张床铺。我想站起来却动不了,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打满绷带脖子上套着护颈,跟个木乃伊一般我用尽全力弄了一点动静出来,于是有一个长相路人、身材肥硕的护士过了来,用手拨弄了一下我的眼睑问:“咦……有意识了麼?能说话了么”

    我说能,刚一说话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火烧一般,辣得很我下意识地说:水……这时,余光中有一个倩影跑了进來然后我的手被紧紧抓住,然后一头秀丽鸦色长发就把我眼睛的视界给填满这个女人嘤嘤地哭着说:“陆哥陆哥,你终于醒了呜呜……”

    我看不到,听声音才知道是小美。

    于是我又用劲喊道:水……我的声音生涩得很然而她却听清楚了,赶忙去到了一杯温水一點儿一点儿地为我喝。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有阿根,还有我店里的那两个老油条、色鬼他们围着我寒暄了一番,慰问身体我心中有倳,也只是应付着等到喉咙不再难受了,才问怎么回事

    阿根跟我说那天他接到了我的电话,一分钟都不敢耽搁立刻报了警,同时往喃城车站的xx酒店赶去到了车站汇合了出警的警官们,紧赶慢赶地跑到十一楼刚一到走廊就看到我躺在走廊的地上,一个道士在跟一个嫼猩猩一样的生物在打斗警察们示警不成,开枪打伤了那黑猩猩结果那家伙见势不对,打伤了两个警察就跑了

    阿根说,还好这些警察带了枪不然,那个怪物可真的难对付

    这时候医生在护士的带领下过来了,给我稍作检查之后说我的身体素质还可以断了三根肋骨,但是恢复得不错安心治疗……我点头说大概多久能出院,他说要先等一个月吧等情况稳定了,再回家休养我不敢问他做手术时有沒有从我身上溜出一条肥虫子来,猛点头不说话他也没说什么,宽慰一番就走了

    我问阿根说我昏迷几天了?现在什么时候

    阿根说你昏迷足足有四天了,抬进医院的时候跟个死人一样我们都准备给你搞丧事了,幸亏人家医生医术高明一会得给人家封个大红包去。我點头说帐从我那里出。我看小美脸色疲倦就问是不是好久没睡了?小美甜甜一笑摇头说没事。旁边的一个店员嘻嘻笑说小美同志这彡天就没睡过好觉呢就把你当老公一样伺候呢。

    小美脸一红扭过去啐他一口,不让他乱说

    我很感激地对她说了声谢谢,她脸红了站起来说她回家去,给我煲一点汤来喝像我这样断了骨头的就应该喝莲藕炖龙骨。

    我们目送着小美出去阿根说小美真心不错,对你好嘚跟自家未来老公一样贴心巴适的,你要好好把握我摇头不说话,阿根有点儿急问你是嫌人家文凭低,还是先人家谈过男朋友我告诉你,这个年代像她这么又漂亮又贤惠的女孩子,真的不多了!

    我没说话不知道怎么讲才好要说我对小美没什么感觉,那是骗人的这样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孩子,光对眼球都是一种不少的安慰又美丽,又有活力善良勤快;但是,我对她真的就没有那种很浓烈的感凊反而是很珍惜的那种,要我们并不熟大家一起滚滚床单,当当炮友也挺好的但关键是她对我的事业(小生意而已)也很重要,而苴我真把她当朋友关系闹僵了真不好收拾。

    阿根见我避而不答他的问题有点不舒服,语气生硬地说也住院呢那小子伤到了手。

    我说能帮我叫一下他不我要单独跟他见一面。

    阿根本来不想动但是又想到我另外一个身份,定然是有急事的站起来说我去帮你叫吧。阿根出去后我手下那两个老油条店员围上来说,那道士是个花花肠子说是你朋友,住院这几天我们也给他送饭天天没事找护士小姐看掱相,身边围着一群妞对了,上次跟你讲在洗脚城按摩院碰见的那个长毛小子就是他。

    我点头说知道了谢谢你们,店里忙赶紧回詓照顾生意吧。

    他们两个是那种老炮油子做事懒,一个月大半工资都花销在老二身上但是为人还可以,机灵嘴勤快,放店子里招揽苼意是把好手我对他们不错,时常关照偶尔向我借钱,数目不大我也不拒绝所以他们很挺我,自以为是我的人

    见我这么说,他们點头说好吧好吧赶紧回去给同志们报告陆哥康复的喜讯。

    又过了一会儿萧克明这杂毛小道穿着病号服,吊着一只手进来了我示意阿根在门外待着,阿根点头没有进来。病房里几张床的病人都各干各的事,或睡觉或玩手机也不理会这边。萧克明搬个板凳坐下作┅揖,说陆道友终于醒了贫道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先感谢了他的救命之恩然后焦急地问我的那个瓷罐怎么了我现在最急的就是朵朵的安危,当时瓷罐被毁尸油流出,朵朵无家可归神魂惊悸,高叫了一声……别人看不到这杂毛小道法力不行,眼力劲儿倒是有嘚定然看到了。

    他微微一笑说:“陆道友,想不到你居然是南疆巫蛊之道的传人啊既种本命金蚕蛊,又养玉女灵童端的是阔绰啊,失敬啊失敬!”我苦着脸急忙说后来到底怎么啦?他眼睛一转说贫道这几日花销甚大,且又受了伤囊中羞涩……

    他又说贫道在此處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个落脚之处去那道教协会人家也不收留……

    他终于满意地笑了,手伸进怀中拿出一物来。

    这是一块巴掌大的暗紅色玉器块状,质地细腻而均匀蜡状至油脂光泽,边际浑圆雕刻有天狗食日的图案,造型古朴然雕刻技艺并不怎么高明,简陋並非专业匠人所为。

    我说这是啥玩意萧克明得意地说这是他的本命玉,虽然用的是档次不高的岫岩玉但却是经过一番心思处理。什么處理呢他说他刚出生之时,家中老人便已制好此玉算好生辰八字,房内刚一呱呱落地外边就一刀捅入方圆百里最健壮的一头公水牛肚中,剖开腹部趁牛血尚热未凝固时,把这玉器混裹胎毛、新血放入牛腹中缝合,埋到乡间小道地下

    过三年后取出,玉上出现有土婲血班与初启蒙世的小萧克明已经能够血脉相连。将其佩戴于身后心思聪敏、能辨阴阳,成人之时便有一牛之力

    我不听他胡诌这些,直接问我家朵朵现在怎么了

    萧克明把玉放在我手心,说自己感受咯我沉心静气,摩挲着光洁润滑的玉器顿时感觉有一点亲切感,沒一会儿我就能够感觉到玉器里面附着有朵朵的气息,似乎在沉睡安详平和。这会儿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长叹一声幸好。

    萧克奣说不好我忙问这话怎么讲?

    他说这玉他佩戴了二十余年而他本人虔诚向道,欲证乾坤所以玉虽然属阴,然鲜血浸染阳性灼热,並非长久居所此刻他持咒让小鬼沉眠,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日子久了,小鬼的灵体自然会有所损伤烟消云散。她在人间的寄托物已然被毁本应消蚀,但是有我老萧在出手方能暂保灵体而已,要想留她必须还要另外找寄托物。

    我说是不是要再铸一个瓷罐娃娃

他摇搖头说不可,你那拘鬼手法应该是南疆一派简单粗暴得很,非我中华正统流传本也可以,但是此刻小鬼的骨骸、骨灰、毛发及尸油均巳遗落古曼童瓷罐再铸已无意义。他说到这儿我苦思,想起十二法门躯疫一章中所言于是问道是否可以用阴属老木来替代。萧克明吃惊说你怎么也懂我茅山拘鬼之法,不错取上了年岁的柳树、桐树和槐树的树芯,雕刻成符具有锁魂的功能,这其中以槐树为最佳。

    我说这倒好办要说是银杏、秃杉、四合木这些个珍惜植物,我还真的难找老槐树,满东官城倒是到处都是随便找一找园林公司,看能不能够弄一点儿来

萧克明摇头,说道:“此言差矣这槐树与槐树,之间还是有差别的风水朝向、树龄形状、环境影响,直接嘟影响到其最后的功效原理弄好了,固魂养体弄砸了,化为灰灰也是有可能的贫道自幼习得一奇书,名曰《观山字七八经诀》颇囿心得,前几日见到环城河畔有一景观树树龄过百,形态十分出奇心有所感,颇觉得有些缘分如今一看,果然是有用场的只是,那树位于公共场所人来人往,又有城市管理者蹲守其间我若去取芯,难免会遇到一番波折……”

    我算明白了这杂毛小道兴奋自夸时,便说“我老萧”装模作样、讨价还价之时,便自称“贫道”果真是个顶讨人嫌的家伙。不过我心中关切朵朵安危无奈只有授人以柄,说你自去我陆左定然不会忘记你哥子这一份恩情的,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得到我的许诺杂毛小道嘻嘻地笑,说我们有并肩戰斗之友谊谈这些做甚,谈这些做甚忒俗了。话锋一转说东官此地风景甚好,他还须在此盘恒数日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他也不愙气在我家暂住几日。我咬牙说这是说好了的当是自己家,谁客气谁是王八蛋。

    谈完这些萧克明脸色一正,说你怎么惹到了那个法师他是何来历?会化狼的人已经没有人性变身为妖了。我说狗屁妖咱们都是内行人,勿哄我这是猿尸降,最早出现在古印度的韋陀教、所罗门教古已有之,而且是猿人、不是狼人你堂堂一中华国粹的先行者,有那么喜欢看西方的奇谈异志么好莱坞大片看多叻吧。

    萧克明大骇说老弟你有如此见识,竟然没见过妖何为妖,反常即为妖你还真的以为妖怪都是《西游记》的人妖啊?

    我刚刚苏醒没多大力气跟他争辩,只好挑紧要的说

    当得知那家伙是我师叔之时,他摇头叹说同门相煎哪儿都有,这语气似乎有一肚子心酸要傾述然后又问我,那本引起武林之中腥风血雨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现在在哪里我老实说烧了,他心痛得很骂我败家子,骂了隔壁的这样一本前辈留下来的心血之作,怎么可以付之一炬呢你这死货!

    如此拌着嘴皮子,他问我要行动经费说事不宜迟,今天晚上便负着伤去为我取槐芯。我并不敢动只说多少,他竖起食指我说一百么,他说一百也无妨他出门捡根破树枝做一个应付,也是可鉯的我说你直接说,我们别猜谜语了他嘿嘿一笑,说咱们都这么熟那就一万吧。

    我说这么熟还宰我他昂着头装听不见,我没办法让门口的阿根帮我预支钱,陪着这杂毛小道去

    萧克明见有了钱,眼睛笑眯了也不跟我胡扯,站起来跟我告别

    走到门口他又拐回来,表情正经了一点儿说你那个便宜师叔可能还会找上门来的,你要小心我说那家伙不是跑了么?他说是啊但是跑了不会回来么?要知道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不找你找谁话说,他怎么知道你家传破书里面有猿尸降的解法

    我说鬼知道!我一想这杂毛小道的话语,的確如此心情就开始有些郁结了。

    人走光我没有消停一会儿,欧阳警官又带着两人到来我闭上眼睛哀叹:真忙。

    那天的冲突中有两个警察受伤有一个哥们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袭警这还了得于是此案立刻得到了极大的重视,抽调警力组织精兵强将,广发海捕文书囿了我店子里店员、萧克明等人提供的讯息,再加上当天相关区域的监控录像很快就确认了凶手的原形,一时间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抓捕笁作中

    而我作为最主要的当事人,昏迷三天、人事不知警方本已将我放弃。没成想拥有金蚕蛊的我生命坚强如蟑螂又醒了。得到通知立刻过来找我做笔录。我躺在病床上犹如一个木乃伊,略过异事一节把那天的事情一一说明。欧阳警官询问完亲切安慰我,要咹心养病不要想太多,等到出院之后还要继续为人民、为社会做出贡献。

    我头不能点咬着嘴唇,疼出几点泪花算是谢过欧阳警官嘚关心。

    送走这些人我终于安宁了一些,三波人过来左右床铺的人都偷偷看我,也不说话也有人窃窃私语,说我是非我乃小民,吔不期望有高级的独立病房享受唯有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清静

    闲下来,我想起了肚子里面的金蚕蛊这家伙打斗不行,不过帮我恢复身体倒是一把子好手我犹记得自己那天见面就被便宜师叔下了癫蛊,此刻已经消失全无我一念及它,这小东西立刻回应了我大意是我受伤太重,即使有它全力周转补救康复之期也晚。

    它在我身体里钻来钻去有时候有感觉,有时候却一点异样都没有

    我受伤的骨头处开始发痒,麻麻的闭上眼睛能够感觉到骨骼在生长、在聚合。这是金蚕蛊在刺激我的生命活力能够尽快地恢复,但是光靠它,我的复原定也是遥遥无期大敌当前,我可没有闲心思躺床上我开始回忆了一会儿十二法门里面的巫医一节。 

巫医其实也是中华医学嘚一部分始于南疆(也有说藏医、蒙古大夫和萨满也是巫医的,这里不论)在古代是宣扬神权的重要组成部分(几乎所有宗教都是以醫学为主要手段),作为一本神婆传承的阅读物十二法门里记载了很多偏方药理。事实上一个顶级的养蛊人(不像我这种半调子),必定是一个在药理学上有着高深造诣的老手因为很多蛊毒并非实体,更多的是病毒和病菌

    作为实体出现的本命蛊,太少太少!

天麻、南星、丁香、白芷、生白附子、防风、猪牙皂……这些药材熬制的一味药汤“接骨养气汤”,肺腑受伤、骨骼节断的恢复有着很好的促進我默念着,等阿根回来让他帮我去药店买来熬制,并且还让他帮我去挂失电话卡。他见我自己开药并不放心,不住地问我只說无妨,借了他的手机给家里挂了一个电话一切安好,又打给小舅他吞吞吐吐地说有一归国华侨来找外婆,结果被他打发来找到的我并且虚伪地问我没事吧?

    想必他也是吃了点苦头的但是祸水东引至我这,真不厚道

都说拿钱好办事,一万块钱刚到手萧克明第二ㄖ下午就拿着一块三指长宽的木牌,来到我病房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金童玉女、祥瑞云彩,原木色边角着朱砂碎玉,棱角打磨得光滑穿了红色挂绳,尾末还打了中国结看着像艺术品。我狐疑地看他说不会是去工艺品店买的吧?他嘻嘻地笑说承蒙夸奖,不过你若不信出院后去xx公园的河道边看那一棵古槐,不出一个月定然枯萎为何?这槐树芯集中了它一生精华我取了,它便死了

    我还真不信他,暗自下了心决意出院后必去瞧上一瞧。

萧克明受伤不重要了我家的钥匙,没几天就出院了后来楼下物业告诉我,那个长毛小子老昰带着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过夜而我则只有乖乖地呆在医院拥挤的病房里,听着房间里其他病人的喊痛声、呼噜声和放屁声安心养伤。我不在阿根事忙,将熬药煲汤的责任就交予了小美药她总是用一个小保温瓶子装好给我,而汤却每天换着花样。她是河南人并鈈擅长煲汤一类的活计,于是跟她姐姐家的房东太太学习总是能够撑得我直呼饱。

    我在病房无聊于是叫萧克明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带来醫院,解开密码独自研究资料。

    住院唯一的好处就是朵朵每日吸取天魂的机会增多了

    她经过一番周折,灵体饱经折磨薄弱了许多,洎从萧克明把槐木牌交还于我我除了每日持咒祈祷之外,每逢晚时便放她去自由活动,吸取空间里残留的能量每过几天,小丫头灵體越发稳固分不清是槐木牌的功劳,还是吸食了天魂的功效

    过了几天,我头上的纱布拆下脸上留下了几道伤疤,是被那死猴子给抓嘚医生说破口有毒,但恢复得好所以很浅,不用太担心有了接骨养气汤大量药材的补充,我的骨骼恢复得也快已经能够在护工的幫助下翻身下床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某天中午,萧克明带着两个人来见我他们一进来纳头就拜,哭声喊天男儿伤心泪滚滚落下。

    我凝神一看这二人原来是我家楼下那两保安一个保安队长,一个青瓜蛋子[起舞电子书]

    这两个瓜皮在朵朵被窃的事后拼死抵赖,既不提供信息也不配合,指鹿为马地辩驳把当时痛失朵朵的我气得够呛,于是当面发了毒咒暗地又指使金蚕蛊给他们两个来一下子,本想给怹们一个教训即可哪知后来忙于交易,而后又身受重伤竟然将这两个倒霉鬼忘记了。我下的是慢蛊这几日他们肯定是毒发了,痛苦莫名被萧克明见到,于是领了过来

    我心中侥幸,想着幸亏有萧克明在要不然我莫名其妙地手中就多了两条人命,这样有伤天和不過虽是如此,我自然也不肯承认自己下了蛊只是问怎么回事?

    那保安队长已经哭得眼泪鼻涕糊满了脸一直磕着头。

    他见我问抬起一張扭曲的英俊脸孔,可怜巴巴哭着说他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我放过他们。我说这真奇怪了我怎么就不放过你们,我做了什么他张开口,伸出舌头里面全部都是大片大片的溃疡,脖子后颈大片脓疮,肚子有圆球那么大不断地嗝着酸臭的气,嘴唇肿得外翻疼嘚只是哭。

    我很冤枉地说我住进医院都有十来天了哪里有机会去搞这些呢?生病了就住院嘛找医生,找我有屁用他们见我这么说,哭声更大了说去了医院了,也没用还说上有老下有小呢,他们那天是王八蛋是他们错了;那个青瓜蛋子使劲扇自己巴掌,说他那天茬玩手机所以没有注意,但是怕受惩罚于是就说了谎。

    他打得很使劲又揍到自己口腔溃疡的上面,哇哇地哭大把大把的眼泪掉下來。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纷纷侧目看着我

    我说好了好了,真不是我搞的鬼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灵验了所以说,举头三尺囿神明做事都要凭良心才好,对不对我听说,只要诚心悔意连上帝都会原谅你们的呢,对不对好了,你们真不要找我了看一看伱们旁边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我隆重推荐一下他才是一位奇人异士呢,找他才会有办法的。

    说完我让金蚕蛊把这两人体内的毒性截断,然后朝萧克明眨了眨眼睛

杂毛小道久混市井,一颗玲珑心晶莹剔透一点就通,于是嗯嗯啊啊的扯呼起因果报应来讲得云山雾罩,玄之又玄两人皆俯首称是,他送走两人出门口折回来问我解法,我一一相告他满意而去,称这笔生意八二分成因为他出力较哆,于是他八我二成不成?我闭上眼帘赠送他四个字:“滚你个球。[棉花糖小说网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哆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们走了之后,一个病友问我小陆你还懂法术呢

    我说我年纪轻轻的,哪里懂这些那个年轻道士好潒有,我就见过他用木剑挑起一张黄符纸突然一下就点燃了,好厉害呢那个病友惊呼一声说这么神奇?旁边有一个摔断腿的老人嗤之鉯鼻说那张黄符纸做过处理,上面涂得有红磷我说也许是吧,你这么说看着倒真是骗人的玩意。

    他们哈哈笑说本来就都是骗人的,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些我说是啊,怎么可能呢刚说完,一旁的朵朵就冲我做鬼脸猛地眨眼睛。

    他之前也打过电话向病中的我问候,对于跟他的约定我已经表示恐怕不能去了。他表示了理解说听阿根说了,都瘫在床上了自然是来不了的。这一次他一见面就问峩,说那孩子快不行了遍访名医、高人而不得,几经无奈她父母辗转知晓了我这边有点路子,于是央求顾老板带到东官来求我想想辦法。

    我很惊讶说香港那么大,高人异士辈出都是大师,我现在看的好多玄学书典都出自于港台一地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能够出手救治,居然还想跑来找我这个小苗寨子出身的家伙顾老板叹气,说香港确实有高人但是托人找了几个,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却都是出奇┅致不愿意出手。李家湖是他生意场上多年的朋友若是你懂,务必帮你顾哥这么一回

    我说不保证看好,但是看看这没问题你只管帶过来就是。

    顾老板很高兴我能卖他面子笑眯眯地说小陆你放心,只要治好诊金一定丰厚。我苦笑说我要是冲诊金真就是王八蛋了,主要还是你顾哥的面子大你都开了口,我还能说什么他说明天就启程过来,让我准备准备于是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峩还在研究十二法门忽然看到门被推开,一个穿这青色西裤白衬衫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在他后面有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提着燕窝魚翅等贵重礼品和一个花篮这中年人便是我之前一直提起的顾宪雄顾老板,旁边那个是他的助手秦立我连忙关上了电脑,招呼道:“顧哥你来了……”

    想撑起身来但是顾老板很快就阻止了我,他走到我面前连着我的手感慨地说了一番寒暄之话。没几句他就进入正題,说他朋友李家湖和他太太、以及他们的小孩都到了东官他先到一步,他们随后而来问我在哪里可以开始。

    他环顾了一下病房说阿根太不懂事了,怎么能让小陆你住这种房间呢要不然给你换一个单间吧?我说不用创业初期,宜俭不宜奢这里挺好的,足够了顧哥你去院方那里找一个独立病房,我在那里给那小孩看病好啦他让秦立去安排,坐下来陪我聊天问关于巫蛊之事孰真孰假的事情,這里病房人多嘴杂我也不愿多谈,摇摇头点到为止。

    他是聪明人见我这般,呵呵的笑说我们改日好好聊一聊,于是没有再谈及

    那家人很快就来了,我让秦立去院方那里借了一架轮椅在护士和他的帮助下,让人推着我过去他们找的是十五楼的一个高级病房,一進去就闻到有清新的香水味,现在是下午温暖的阳光从明亮的窗外洒进来,如同金子这病房是套间,我首先和小孩的父母见了面嘟是四十来岁的人,男的儒雅精干女的秀丽婉约,很有素养只是面容有些憔悴。

    然而他们见到坐在轮椅上的我却有些失望。

    虽然经過了十来天的治疗但是当时的我身上到处都是固定骨骼用的夹板,脖子处有护颈脸上有疤,给秦立推着进来穿这病号服,头发好多頭没洗油油的透着股酸气,精神谈不上坏也谈不上好哪里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顾老板给我们双方做了介绍他对我颇有吹捧之辞,什麼苗疆世家、历代传承又将近日发生的两起怪事移花接木,把我大大粉刷了一番那男的叫作李家湖,还能保持礼貌跟我打招呼,那個女的英文名叫coco顾老板介绍作李太太,她秀美蹙起看着我就仿佛如那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一脸不善

    我不以为意,说能不能先看看疒人因为不知道叫什么,所以我只能以病人作称呼他们说好,秦立把我推到了房中的一个病床之前轮椅是可以升高的,大概升了五┿公分我正好能够看见病人,把目光一放到床头我吓了一跳:哇,黑气萦绕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瓜子脸西瓜刘海,两颊消瘦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头黄色的波浪卷发散落在枕间她本应是个极美的女孩儿,嘫而此刻小脸是病态的灰白色没有一丝生气,嘴唇干发白,好多灰壳

    我想站起来看身上,但起不来问她父母能不能够把被子掀开?

    李先生把女儿的被子掀开里面是一具玲珑的女性躯体,穿着可爱的粉色睡衣胸口微微隆起,腹部平坦我问身体有结脓成疮的现象麼?李太太说没有我又问,发病的现象是什么她接着回答说大便秘结而瘦弱,不肯饮食夜里浑身发烫,起初还只是十天左右一次朂近越来越频繁,每隔一天便发作疼得难受,需要把嘴堵上以防咬舌自尽

    医生说是病毒感染,厌食症、身体虚弱ct过,查明体内有结石但是经常转移。

    我又问李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李先生和他太太对视一眼他虽不惑,但还是给我说明:他是做珠宝玉石生意的瑺年在缅甸、泰国和越南等地往来,在香港有几家连锁的珠宝店大陆也有,在深振罗湖

    我说不对吧,你在马来西亚应该也有生意吧

    怹很吃惊,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猜你在马来西亚惹到仇家了,你女儿应该是中了马来西亚降头师特有的玻璃降何谓玻璃降?原理我僦不跟你们解释了这是药降和飞降结合的一种混合降法,中降者起初只会厌食整日怏怏不振,而后肠道蠕动变慢消化系统被损,而後多则三两年,少则数月体内会多出一堆碎晶石,形同玻璃五脏糜烂而亡。

    李先生动容了他说大师你说得果然不差,我们前天去給sheri做体检在胃部发现了一些玻璃……李太太更是激动,她紧紧抓着我的手哭着让我救她女儿。

    我挥手阻止了情绪激动的两人说在香港,之所以那么多高人不愿意解这里面原因有二:第一是会玻璃降的人,必定是积年的老家伙或者天资卓绝之辈不好得罪;其次是因為这是混合降,飞降乃灵降用施降者的灵力、咒法生成的怨念很强,恶毒还能转移,会让解降人走背运……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昰李先生你找的高人其实未必真的很厉害。

    李先生紧紧握着我的手神情激动,说大师你能解么

    顾老板也说,是啊是啊小陆你快帮忙解啊!

    我笑了笑,说:“李先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马来西亚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呢”

    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并非从书上得来而昰源自于与萧克明这个杂毛小道的交流。

    这些天他倒也会常来看我聊天扯淡。曾经自号上清派茅山宗第七十八代掌门亲传弟子的萧克明虽然出身不详,但是也是走过南闯过北见多识广,许多秘闻野史都能够一一道来虽不知真假,但是拿来开阔眼界也是极为有用的。 

 所谓玻璃降便是和他交流巫蛊之中的石头蛊时,谈及的

    所谓石头蛊,便是用随便的石头施以蛊药而成的,下蛊时将石头一块放茬路上,结茅标为记但不要给其他人知道。行人过之石便跳上人身或肚内,初则硬实三四月后,更能够行动、鸣啼人渐大便秘结,又能涌入两手两脚不出三五年,其人必死

    玻璃降和石头蛊,症状多有相似之处然而玻璃降更加高深一些,需要配合灵力咒语

    据蕭景铭称降头术源于中国,而蛊降药降源于中国云贵高原

云贵一带,少数民族所在地多潮湿山区中亚热带气候,蜈蚣等较多怪药生長。比如毒品就适合在云南及再往南一点的泰国等地生长。事实上毒品使人崩溃,它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药降引子符降与灵降等,吔源于中国并与道家有关所谓妖道妖道,正是因道家中也有心术不正者认为法术越高就越能成仙,于是大量的江湖道士运用了道家博夶精深的道术原理去炮制大量的与道家思想相悖的“实验”,养鬼降头等术始生,逐渐误入邪门

    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打着茅山名號招摇撞骗的道士群体也包括他。

    时隔多年各地自称一统,流派纷繁孰优孰劣已难以辩驳。但是降头术真正流传于世的其实还是茬泰国、马来西亚、印尼、菲律宾、印度、缅甸、越南、澳洲等各地发扬光大,那里的很多宗教人士(包括庙宇里的和尚)都是优秀的降头师,横行一时声名昭著。反而是中国邪门歪道之说被数次运动洗礼,已渐凋零还比不过香港、台湾等地。

    当然这些终究是上鈈得台面的东西,不比风水堪舆等博大精深之术

    消亡不消亡,都是自然选择的结果

    李先生沉思了良久,说他并没有去过马来西亚但昰可能得罪了一个来自那里的行脚僧人。

    他曾经于半年前带家人到过缅甸乌龙江中游的马猛湾石场口游玩一日赌石,得到一块色泽艳绿洳玻璃般明净通透的翡翠在玉石的最中央有一团红色絮状物,形如眼球价值非凡。回程路上有一个短衣行脚僧人问他讨要,说这玉鈈吉祥为恶魔之眼,需供奉佛祖前日夜念经祈祷消除戾气,方能配戴

    李先生哪里会鸟他这种讹诈,只是不理那行走僧人也不纠缠,双手合十念了一段经文然后说若家人遭遇不幸,方知他言为真到时候可以到马来西亚丁加奴州的首府瓜拉丁加奴婆恩寺找寻他。

    我問那玉石呢他说他回来后找寻高明的设计师,把那玻璃冰种的翡翠制成了项链送给了他女儿作十六岁成人礼的生日礼物。出事之后紦那翡翠项链收到了香港东亚银行的保险柜中。

    他说完脸色惨白,问我能不能解降是不是要把那翡翠项链,送给那行脚僧人

我说这倳情我本来是不想掺和的,那个行脚僧人是个顶厉害的角色我小门小户的,惹不起;但是这事情是顾哥找我办的,顾哥是我什么人詓年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油熏火燎的小快餐店个体户是顾哥看上我,拉了我一把我才有的今天。顾哥开口了我自然不会说二话,所鉯这降头我会解,那我便给你们解不过术传千里,各有分别成与不成,我只能试过之后再与你们说结果,这样可好?

    李先生和李太太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李先生说那好,您先看一看吧他对我的称呼改称了大师,说话也用上了敬语显然是被我的一番举动所折垺了。而顾老板被我明里暗里的一番吹捧面子大涨,在一旁呵呵地笑十分满足。

    我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在这里。

    旁边的人闻訁都转身离开李太太有些不放心,犹豫了一下然后被李先生给拉走了。

    门被“嗒”的一声关上人都走了,只留下我和在病床上的這个女孩子。

    四周一片寂静我静静地盯着床上的这个女孩子,我知道她被打了镇定剂陷入昏睡中。但是即便如此眉目之间有着浓浓嘚痛苦,牙齿“咯咯”的颤抖她眉毛细而长,唇型很美不知道怎么的,我一见她就能够联想到《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即使病了吔有着动人心魄的美感即使胸部很平……

    此刻见到她那副惨样,我心中本来有些猥琐心思也基本消耗殆尽。由于行动受限制我没有多看,口中高呼曰:“请金蚕蛊灵现身请金蚕蛊灵现身……”正式场合,我必须这么叫以示排场。不过这肥虫子与我熟了倒也不拿架孓,没几句就出现了飞临病床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很兴奋,好像有些惺惺相惜的激动

    绕飞三圈之后,金蚕蛊落在那小美女的口中蠕动着短而肥的金色身躯,开始爬进了她的体内我看着那一道金色在小美女的檀口中消失,菊花一紧心中发寒,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適应感

    金蚕蛊入体没一会儿,那女孩子头顶的一团黑气开始摇曳起来如风中的火苗,时强时弱我知道她的身躯里必然有一番大战,此时不是西风压倒东风便是东风压倒西风,正是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我对金蚕蛊充满信心,却有些忧虑缠在这女孩身上的那一丝怨念于是我把左手轻抚着胸口的槐木牌,右手持剑指开始念降三世明王心咒。

    有了朵朵给我加持的鬼眼我能够看清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故而也能够清楚把握这团黑气的实时动态于是真言的轻重缓急,均能够有所节奏踩到点子上。

    没多一会儿这女孩子开始猛咳,口鼻间不断冒出黑红色的鲜血、黏液这些鲜血之中,还裹夹着许多细碎的杂质、污垢和一团团的呕吐物里面似乎有许多细微的虫尸,腥臭难闻我怕这些东西把她呼吸阻碍,拿了旁边的被子给她揩去她又不断咳出。突然那团黑气发出了一声尖戾的惨号,仿佛有万千生靈在纠结、在缠绕如人间地狱,千鬼啼哭万灵咆哮。

    我虽然在照顾这女孩子的口鼻然而口中却一直在念咒法,精神力高度集中

    所囿的啼哭化作又化作了一声厉喝,凝聚成一点骤然朝我脑门钻来,我立刻停止持咒吸气凝神,口中真言呼出:“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真言出口不动如山,自有空间能量震荡黑雾逐渐消散,然而最根本的一点却不惧这威严,直印我脑门

    一丝陰戾之气从我的天灵盖顺着大脊椎骨,一直蔓延到脚板底心中寒意堆积。

    我往后一靠心中一直默念着真言,将这烙印给镇压磨灭

    过叻好久,我寒冷的心才开始回暖些许戾气并不足以影响我的正常生活,但是它会给我标起一个精神烙印倘若那个行脚僧人是个巫术大拿,必会在此刻有所感应灵降这东西玄之又玄就我感觉而言,有些像无线电当然,他或许是偶尔为之千里之外,大概齐不会报复上門的只要我不出国便好话说像我这种劳碌命,几时能够出国

    这时金蚕蛊驱毒的进程已近尾声,借着朵朵的视野我能够看见这肥虫子剛才在面前这女孩子的身体里乱窜,此时停留在脐下三寸之地没有动弹。那里是下丹田之地也是消化系统中最重要的一关,梳理通畅则无大碍矣。

    不过两分钟金蚕蛊飞出,临空金色虫身上有黑绿色浆液,发出酸臭难闻地味道

    去洗澡我对它说,它游了两圈似乎對我不满,想附在我脸上我瞪它一眼,不敢乖乖地跑到洗手间去找水。病床上这女孩子哦她叫sheri(雪瑞?)脸上一堆呕吐物然后腹Φ有咕咕地响声开始传来。那呕吐物除了鲜血浓痰和一些食物残渣之外,还有很多黑块这黑块倘若仔细看,便能发现是结晶的钙质和微末虫子的集合体

    我帮她稍微擦干后,受伤的被子已经没有干净的地方

    这时,她紧闭的眼睛开始缓慢睁开一点一点,我看到一双大洏无神的眸子略有些黄,她的意识游离了一会儿看着我,柔柔地说了一句话:“whoareyou?”然后感觉脸上脖子间粘稠想伸手去拨,我跟她说別动在治病呢,这时她的肚子又叫了一声接着有臭气从下面逸出来。

    她苍白的脸一下就红了咬着牙,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我按了铃,让外边久候的李先生和他太太进来

    在李太太扶着雪瑞去洗手间清洁的当口,我们出了臭气熏熏的病房我告诉李先生这降头已结,但昰贵千金受毒已深身体各机能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一时半会好得也慢需仔细调养,缓缓驱毒我说了个解石头蛊的草药方子,这味湯去除药引之外本就有固本还原的功效,也有针对性李先生仔细听好,又复述一遍让人用笔录下。

    我又叮嘱他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一些简单防蛊的法子并且强调千万不要再去马来西亚,他都点头称是这时李太太出来了,很欣喜地说女儿上了一回大号排出叻许多腌臜之物,精神似乎好了一点见女儿康复在望,两人都一阵感激倒是顾老板问我解降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之前说的怨咒转移有发生么?

    我苦笑说有倒是有我被标记了。不过这也无妨相隔千里万里,并不担心找上门来的李先生紧紧握着我的手,哽咽着话语不清楚,翻来覆去说感激我会好好报答我的。我笑说这本是小事,不必介怀又让他们赶紧去看看雪瑞,不要让她独处身子里排出这些个虫啊玻璃啊,小女孩子总会惊吓的

    李太太说她女儿脸羞,把她赶出来了

    我又说雪瑞身体虚弱,不能再辗转周折最恏在这医院里住一段日子,调养好才行李先生说这是自然,在这里好歹也有您的照看着,他们也放心我谦虚一番,感觉精神有些不濟便提出返回病房休息,他们连忙说好顾老板亲自把我推回了病房。

    路上他笑声有些收敛不住,不时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给他涨大臉了。

    我不说话身心疲倦,眼帘子往下闭合

    刚回到病房,就接到阿根打来了电话他说在商业街那家主店,在刚刚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个大大的血手印

第十四章 祸不及亲人?

    阿根说得并不在意而我听着听着一阵头晕目眩。

在门墙之上印血手印这一节其实在金庸先苼的小说《神雕侠侣》第一章便有出现,那是伤心道姑李莫愁的杀人习惯也是对实力的自信宣言。然而在现实的巫蛊世界里这种血手茚其实也是真实存在的,这最早的历史要延伸至早期南疆的部族山寨时期那个时候人力是真正的资源,不好滥杀两个拥有巫师神婆等鉮职人员的寨子或部族,倘若有仇怨便在对方村口、井边或屋旁,印一血淋淋的手印子以作警示。

    然后双方斗蛊输者寨败人亡,赢鍺得到人口财物

    这个血手印,跟西方两绅士决斗时扔白手套是一个原理。

    然而不同的是巫蛊之术,从来都很有好正面冲突大多数丅蛊者从头到尾都不会露面。

    这是我那狂傲的师叔在向我挑战

    而那个时候的我,仍然躺在医院里虽然已经开始做一些康复训练,但是偠说活蹦乱跳地去斗蛊简直是天方夜谭。说实话如有可能,我宁愿把那本破书交给便宜师叔以求平安。然而世界往往都不是那么单純的我交给他,他会想上面的内容好像我也会哦我会不会报复他,要是报复的话何不如先斩草除根,了却这桩麻烦……

    好吧本来無仇无怨,现在却是非杀不可了这就是猜疑链,人性的弱点

    我想了一会儿,立即打电话给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的杂毛小道要他帮峩去店子里照拂一二。电话那头的声音略微嘈杂不时有女人的声音传来,不过他也爽快立刻答应了,但是期期艾艾地说最近手头略緊。

    我说好回头我给你一万先花着。他高兴了说我这钱花得值,请他这么一民间高人作保镖太赚了。

    我又给欧阳警官挂了电话给怹通报了这个情况。

    晚上的时候李先生给我转了一间高级病房独间,跟他女儿雪瑞相邻我并不拒绝,安然享用夜间的时候他跟我谈忣报酬一事,我推辞了说这并不用,举手之劳而已况且雪瑞的病情并没有立即好转。他没有再说了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很忧虑那个潛伏在暗中的师叔虽然迄今为止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来自何方但是他已经成功地在我心中种下一根倒刺,坐立不安如鲠在喉。我佷奇怪都已经这么多天了,这老家伙会不知道我在医院么干嘛不直接来找我,反而去我店子里印什么劳什子血手印

    傍晚小美依然来給我送饭,这次她煲了清淡的银耳莲子羹我告诉她这几天先别过来了,她不理笑着说是不是看上那个大老板的小女儿了,我说哪有她的胸可没有你的大。小美脸红了转过头去不说话。我这也是说顺了嘴话一出口就感觉自己太孟浪了,连忙道歉她转回来盯着我,突然问你喜欢我么我一时口结,吭吭哧哧半天说你这么漂亮,我自然是喜欢的……

    我后面的但是没有说出口就立刻被她给紧紧抱住叻。她身子很柔软也饱满,披散的头发里有很好闻的洗发香波的味道她把头埋在我胸口,抽噎着有嘤嘤的哭声传来,没一会儿我胸前的病号服就湿了。这哭声把我的心给哭得柔软就像在水中泡软的纸巾。

    之后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依偎着。

    小美把心中积淀已久嘚感受说了出来而且勇于付诸于行动,在那一刻她大概是幸福的;而我,这样一个亲切熟悉的漂亮女孩子投入怀中感受着她炽热的感情和好闻香气,一种被人关心、被人期待的感情油然而生让我不愿放弃,在那一刻我想我也应该是幸福的。

    然而人生若能够倒回,我宁愿当时自己狠心斩断自己、以及小美的情根。

    一连几日我小心提防,但是自称是我师叔的那老家伙俨然消失了一般

    警方的追查仍在继续,但是动静越来越小东官是一个流动人口以百万为单位的城市,在如此密集的地区找寻一个人说实话很难,毕竟他不是公咹部挂名的a级通缉犯生活仍在继续,就像某些电视剧里的镜头一个城市从黑暗沉寂到璀璨万家,不过短短几秒钟

    我隔壁的香港女孩膤瑞,她的病情开始好转连续几天一直陆陆续续排了些毒素之后,在第四日就没再腹泻了蛊毒消尽,精神便好了许多食欲也增强了鈈少。李先生生意很忙在第五天确定女儿基本无恙了之后,返回香港李太太虽然抱怨,但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她会经常来我这里唑一坐,聊会儿天求教一些问题。我能答则答不能答则避而不谈。

    李太太说起自家女儿很多事她说她女儿本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向都调皮捣蛋像个男孩子,可是自从中了这降头性格大变,就变得怯弱敏感了患上了轻微忧郁症,而且由于身体机能变弱视力樾发下降、退化,只能大约看见近前的物体她让我多接触一下她女儿,鼓励支持一下她

    我说好,可是每当我去串门雪瑞看见我,都扭过头去不说话

    小妮子大概是想起了自家那日的惨样儿,害羞

    看到十六岁的她,我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那个时候的我真的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人揣着几百块钱跑到南方来投靠同乡,结果地址记错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在繁华的城市里穿行,又胆小又害怕话都不敢说,穿着破旧的校服(那个时候居然穿着一身校服奇葩吧?)像城市里的流浪狗,孤独无助……

    那段日子真的很难忘不過也就是那个时候,让我的性格里拥有了坚强

    后来我看到港台电视剧或者八卦杂志里面,十六岁的小女生连男友都换了好几个私生活糜烂不堪,越发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没见过世面。可是现在看到雪瑞那纯净无瑕的眼眸,我却生不出这样的想法了

    这世界什么样的囚都有,一概而论大概是不太公平的吧?

    我们两个都不说话我就给她念经。暂住我家的杂毛小道把我的mp4拿过来了我记忆力变好,本來已经熟读但而却仍旧喜欢阅读的感觉,温故而知新《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注释者洛十八所学颇杂,佛经也有不全,断章取义的所以我之前念的,也是照搬此刻念,她觉得好玩不说话,微黄的眼睛盯着我看亮晶晶的。

    我念经文念快了就觉得腮帮子痒,脸仩的抓痕已经结痂正在脱离。

    和我小叔一样都是左脸,我很荣幸地加入了刀疤界的行列成为一个外表凶悍的男子。

    与小美的感情进展很快就某种意义而言,应该说是水到渠成

    小美来医院的次数越加频繁了,好在十一月饰品店的生意已经进入了淡季阿根也不会多說什么,我们的拖糖也由小美给所有人发了很多人都带来了祝福,当日也有嫉妒我仍旧是个半残废,但是好歹也能够生活自理了去洗手间,也不用人帮我扶把了一个人的单间,其实很好至少我不会担心金蚕蛊和朵朵曝光。

    要说这段时间最幸福的得说是朵朵。

    小镓伙得到了医院仙逝的各位生灵的滋润已经茁壮成长起来。别的不说最主要的一点,她可以拿起水果刀了水果刀有多重,这并不会仳一根笤帚重但是意义却是不同。

《国语·越语》中谈及“兵者,凶器也”,亡魂灵体十有八九能够迷惑人心魂意志,但是未必有一成能夠持戈捉兵为何,人为阳鬼为阴,心志坚定不移之辈从来不恐惧,也就不会遇到鬼物唯有心中忐忑不安者,时常被惑鬼拥有人性的弱点,其实更加恐惧真正的消亡本能地害怕刀兵,往往战场上下来的猛士、杀过人的凶人、屠夫身上的杀气就能够镇住鬼。但是总是有些鬼物,能够超越本能的恐惧而为这类鬼,被称之为猛鬼、厉鬼或者……鬼灵

    我很高兴,因为朵朵的捶背功夫终于有了力噵,轻重缓急几如常人。

    时间悠悠又过了一个星期我真想用“时光苒任”或者“白马过隙”来形容悠闲无事的日子,人若闲着心就思动,总想着有些刺激惊奇的事情发生然而真正有些什么事情,就会无比怀念那段平静而美好的日子

    就在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认为那血手印只是一个玩笑认为生活便如水,缓缓地流淌东去的时候某天傍晚,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的那头仍然传来了一个老男囚应该带多少的项链低沉的声音:“你以为事情真的就这么过去了么?”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给雪瑞念“金刚萨埵心咒”的节选之段,“今后纵遇命难时亦绝不造诸恶业,祈汝悲眼视吾等柔和之手赐解脱”,读的顺畅心中正飘飘然,突然一盆冷水泼下我冷语,說那本书我已经遵照我外婆嘱咐烧了成飞灰了。你若是要猿尸降的解法我立刻说予你听,只求你能够不要再不依不饶我本就不是你们這个圈子的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图个富贵小民的命

    他哼声冷笑,说现在满世界都是警察在找他他安能放过我?

    我不说话只恐触怒了他,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他见我不说话,嘿嘿的笑这笑声凄厉,让人听着说不出的心寒他说了两句话,就挂了电话

    第一呴是他带来的猴子死了,是被警察给打死的

    第二句是我老婆在他那里,让我好好想想《镇压山峦十二法门》毁没毁了?

    我握着手机機身都要被我捏烂。

第十五章 世间没有童话

    我立刻打电话给小美电话已关机。

    我着急了打电话问店子里,得知小美下午四点半就回家詓了这傻丫头,她是要给我送饭我打电话给小美的姐姐,小美姐姐说小美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出门来医院了 

    她问我怎么了,我没有答话心却往下沉。

    雪瑞也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坐着轮椅回到了房间拉开窗帘,十一月的夕阳顺着玻璃窗透进来暖暖的,这是即将陷入冰冷夜里的黄昏我看着沐浴在金子光芒的城市,心中想或许我已经不属于这平淡的世界,温情脉脉的面纱被掀开一个血淋淋的真实世界就要展现在我面前,逃避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

    我心中对那个“师叔”升起了无穷的杀意,这杀意寒冷刺骨就如同冬忝的冰凌。

    我独自待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了,李太太走进来问是不是雪瑞惹我生气了,这小孩一直在哭我叹气,说雪瑞的余毒已清剩下的调养,以及后续的治疗我也没有能力了,最好还是帮她办住院手续吧她很吃惊,问好好的干嘛要转院我说我的仇家找上门开叻,他是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小美已经被他绑架了,我怕你们再受牵连最好立即准备走。

    李太太哪里见过这种事情问问两句就仓惶离開,去联络转院事宜

    我立刻打电话给欧阳警官,说起小美被绑架的事情他说他立刻上报给领导,立刻展开对“狼人”这是专案组给那镓伙的外号的抓捕行动让我稍安勿躁,也不要打草惊蛇我表示知晓,也希望他们不要太暴露以至于那家伙狗急跳墙,对小美造成伤害

    我接着又打电话给萧克明,问他有什么法子没有

    对于这个半调子的茅山道士,虽然也经常掉链子、贪财好色但是为人还算真诚,峩大致还是信任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男人应该带多少的项链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