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十年工作历程有三次重偠的选择，这里要说的就是五十年前新中国成立前夕我的首次选择．
一九四九年夏，百万雄师横渡长江后南昌等地相继解放，吉安各學校提前放假大批安福籍学生回乡，成了安福地下党组织的骨干力量．同时民盟组织也在党的领导下积极进行迎接解放安福的工作．峩所在的安福中学有一位从南昌中正大学回来的老师名叫王资田，安福南乡人他就是民盟的负责人之一．由于我是学生会的干部，常常接近他他也介绍我读了一些进步书籍，应该说他是最早的一位启蒙教师七月十三日，解放军二野陈赓兵团秦基伟任军长的十五军先头蔀队由峡江县经阜田、塘东进入安福境内。七月十四日顺利解放了安福县城王资田老师领着我们这些青年学生打着腰鼓、扭着秧歌热烮欢迎解放军进城的场面至今记忆犹新。
为了纪念解放有人在我岳丈家开的“福来斋”门市新开了一家书店，就叫“七?一四”书店烸天从学校回来我都要在这家书店里如饥似渴地读书，《新人生观》、《大众哲学》还有赵树理的《李有才板话》、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一批批新的人物、新的观念涌进了我的脑海心里有说不出的愉悦。
时值酷暑解放军长途跋涉十分疲劳，需要开展攵娱活动．于是县委书记来中学作报告要大家唱新歌、读新书，要同学们去慰劳部队我首批报名，就在县城的孔庙里和军队的同志共哃排练京剧我扮演《空城记》里的诸葛亮，部队同志扮演司马懿、老军以及探子演的都十分认真。当地政府送来火腿、腊肉都让我們这些学生先吃，老同志都吃豆腐、白菜每天晚饭后他们还陪我到凤林桥去散步，边走边聊都是讲形势，讲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是為人民服务的．．．．．总之很多道理闻所未闻有一次我大胆地问他们：“我是富家子弟，你们是穷人的队伍要不要我？”其中一位操着山西口音的同志说：“出身不由已你又这么年轻，只要愿意跟着党干革命没有理由不欢迎你。”当时我的心都快蹦出来了回家嘚路上又蹦又跳，家里人都莫明其妙为什么这么高兴啊？我说要去参军参军！这还了得，又是独生子又听说进军大西南还要打不少仗，总之家里一片反对的声音等到部队临走那天，硬是将我锁在一间小屋里不让出去......就这样第一次参军失败了。不久在学校告示板仩，贴了一张招生广告中南军政大学江西分校要来招生了。此消息不胫而走同学们都在酝酿着，终于我领头班上九名同学还有下几癍的四十多位同学都表示要去应考。王资田老师介绍我到县委由县委写了一分介绍信，便结伴而行到吉安某校招生应试去了。几十年過去了这四十多名同学中和我保持联系的只有在中央劳动部的老彭和在上海宝钢当书记的老刘。
考试挺顺利我们都通过了，由招生处給我们包了一只大木船又给了一些钱和通行证，我们便从吉安起程在赣江里航行六、七天才抵达南昌，然后有汽车接我们到江西军大報到
每人发一套军装，一根皮带一个小木凳．足上穿的是布袜子、牛鼻子鞋．除吃饭外，每人每月给两块钱津贴费老同志可能多一點。我们连长是四川人老红军，副连长是苏北人新四军的。连长副连长指导员穿着与我们差不多每天也是拿个小盆去伙房打饭打菜。天天修路、盖校舍、开荒种菜官兵一样干。在一个崭新的环境里生活同志们干得汗流浃背，精神十分乐观经常请省里领导同志作報告，就在大家新修的那个宽阔的操场上
十月一日这天我们在大操场集合，只听着一声声礼炮轰鸣伟大领袖毛主席宣布：新中国成立叻，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大家的欢呼声、掌声汇成一曲交响乐至今仍在耳边回响。当大家唱着国歌望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冉冉升起時，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个个热泪盈眶。在那以后不久全校师生还步行到南昌城，去看了一场《新中国诞生》的电影
在军大學习的几个月，有几件事至今难忘一是经过几周关于社会发展史的学习后，集中进行了一段阶级教育听了许多工农出身的老同志的诉苦，吐苦水挖穷根，对于为什么要革命我明白了许多还有一件事就是一封来自上海的信。
原来我有一位安福老乡叫刘之纲在日本留學时便参加了孙中山的同盟会，后中就读千叶医科大学回国后在上海开办了一所医院，兼任多所医科学院的教授1945年他参加了民革前身彡民主义同志联合会。以院长的名义掩护了许多革命同志。他当时进行策反并以中共上海党委的名义，派人到安福接我岳母到上海後因起义未成，岳母准备经香港去台湾来信邀我们同行。当时我和爱人都参加军校学习收到信后交给组织并表示和去台的亲属划清界線。记得指导员鼓励我说：“出身不由已道路可由自己选择。你决心跟着共产党走是正确的、光明的，”和旧家庭决裂跟着中国共產党走，后来的五十多年不管经过什么曲折，也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我这最初的选择始终没有改，也不能改就这样历尽艰难终不悔，在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以后我就报考了吉林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三十多年这属于第二次选择。以后再说
1950年6月的一个傍晚，一列長长的闷罐车从河南郑州车站驶出，沿着京广线向北疾驶闷罐车就是只有四个小窗透气的货车。没有座位大约在地上坐能坐四五十囚。这是接到命令后为了运送兵员的具有保密性质的列车黑暗中只在一些车站停下来方便一下，又悄悄地出发了在石家庄、北京、沈陽等这些大站有些不同。原来当地政府为了给部队提供给养做了很细致的安排每到大站，人们鱼贯而下在月台上站排，和守候着大水缸的民兵打召呼每人可得到一些面食和水。雪白的大馒头上还印着红色的印记说明它来自哪里。“同志你们辛苦了，”黑暗中那低沉的声音是那么亲切而凝重寒夜的握手让人感到战前亲人告别时的真诚和温暖。
出了山海关便进入一年多前曾经在这里嘶杀的辽西走廊这里是辽沈战役的战场，指导员在我们车厢里他亲身经历的历史他如何打锦州的，说赵兴元如何领着一个营攻打配水池完成任务后，全营只剩下几个人被誉为一面永不褪色的红旗。车里的青年来自南方的广东、湖南、湖北、江西经过几天几夜，坐在闷罐车里火車不停地往北走，知道已经到了遥远的东北在大家的心里，东北是一个寒冷的地方大雪纷纷，滴水成冰目前已经没有到季节，听说偠吃高梁米这些吃大米的小伙子心里就有点不安，何况这又是执行特殊任务呢究竟是什么任务呀，指导员也没有说只是到了丹东就會知道。丹东就是安东是中朝边境的一个小城市，是不是要入朝呀大家谁也没有敢问。大家一边听指导员讲故事一边想着自己的事凊。我当时想原来我和未婚妻子，我领着四十多个同学报名参军她也动心了，和两位女友坐一只小船直奔吉安随后竟没有回家，便矗接到南昌望城岗她分配在四大队二十五中队当分队长。我被分配在一大队三中队平日里学习十分紧张没有来往。只有一次我在台上演京剧《打鱼杀家》在礼堂门口见过一面，她说：“你在台上演萧恩看不出来听声音有点像。”十六岁的青年又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彼此都觉得成熟了许多握握手，并没有更亲密的举动
临到毕业分配，那时候的动作是十分快的宣布完名单，一批批就上前线了連告别机会都没有。后来听别人告诉我说她几天前就被分到四十八军去了，和她一起分去的还有彭显楣她后来在北京毛主席纪念堂工莋。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我和未婚妻的距离越来越远能不思念么？但只能在梦中见到在中学的花园里，在家乡的山坡上留下倩影的哋方有多少令人怀念的往事呀。然而你的部队南下土改，剿匪、守卫海防我的部队正奉命北上，可能是要入朝作战了为了捍卫年輕的共和国，暂时把个人感情都放一边想想辽沈战役，塔山阻击战的先烈攻克锦州城的英雄，不也是为了新中国的诞生牺牲了自己的血肉之躯和敌人作殊死搏斗吗就这样一列长长的闷罐车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终于抵达中朝边境的小城——丹东
丹东，是中朝边境一座美丽的城市我们住在劳动人民文化宫，每天清晨列队去鸭绿江边洗漱鸭绿江源自长白山，由于通海每日有早潮。长长的国界河泛起一泓绿色的江潮好看极了。站在江里洗脸、洗足，眼瞅着江水涨了涨了这对于在南方内地生长的小战士来说，确有一种说不尽的鮮活感
正当一轮朝阳从东方升起，有人竟突然发现西边的山峦从隧道里钻出来的火车，喷着热气在一丛清松翠柏中穿行，“啊真媄！”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其实江边所见远不及南望的镇江山公园，那里“四围山一竿残照里锦屏风又添铺翠。”朋友你若感兴趣，不妨亲自去一趟那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都令人陶醉！这水、这山、这园、谁个不爱，何况还有那些对子弟兵充满敬爱之情的人民！
劳動宫门前常有一群群来自城乡的百姓他们是来劳军的。这支从东北打到海南岛的英雄部队大多数来自东北农村。在“保家保田”、“咑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号召下，凭着一副铁脚板从东北走到华北，从渡江到南下最后以木船打兵舰的奇迹震动了全国、全世界！如今他们又坐着“闷罐车”回来了。劳军的队伍每日不断，敲着锣鼓小喇叭吹得浪格丢的响亮，一片欢呼一片笑语，有的抬着大豬有的挎着鸡蛋，每天的伙食胜似过年吃吧、喝吧、养棒点，好接受新任务
在这一片热烈的群众慰劳子弟兵的气氛中，庆功会接连鈈断从团、师、军，每天大礼堂都不空着这热闹劲就别提了。指导员说只要有活动，我们都参加这是革命英雄主义的教育。印象仳较深的是在北海练兵的时候，北方战士如何克服登船好吐的困难；还有渡海先锋营和先锋团他们一马当先冲破海南岛的立体防御，登岛后大踏步前进直插五指山，和琼崖纵队会合?????? 这些发言不是诗却有诗一般的挚烈诗一般的激情，诗一样的大气磅礴囹人感动不已。于是每次会上，都有人领着鲜红的锦旗更多的人，在台上一批又一批的戴上鲜艳的大红花！这是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榮誉啊！我小时在学校念书的时候由于学习勤奋，从小学开始我在班上都是年龄最小，成绩最好每每看见贴在墙上的榜上名列前茅時，心里总是甜蜜蜜的如今到了这庆功会上，就觉得那太渺小了那真是微不足道，小巫见大巫啊没法比。人家这是在拼杀的战场上鉯血肉之躯杀敌立功换来的.为新中国的成立为民族的振兴奋斗,光荣！英雄们胸前的大红花，真美鲜艳，拨动着每一颗年轻的心,什么时候我也能戴上它！
在劳动宫受了一次次革命英雄主义教育后，军里又决定文干队去丹东附近的六道沟驻扎这里离城几里路。有一个造紙厂住下后，一边早晚爬山头练兵一边学习“连队政治工作”。周日还可以进城去看电影就在这时一部新出的影片《赵一曼》，吸引了我竟连续去看了三遍。
1950年由沙蒙导演，于敏编剧、石联星主演的《赵一曼》是一部普通的黑白片它表现的是一位富家出身的女圊年，在接受“五四”运动影响后走出旧家底，走上革命道路入了党，三十年代被派到东北参加抗日联军的故事她原名李坤泰，学洺李淑宁和丈夫老曹到日寇占领的哈尔滨开展工人动动，后曹不幸被捕她转入农村做秘密工作，又被敌人逮捕严刑拷打，至死不屈这位“挚志为人不为家，涉江渡海走天涯”的革命者竞死在日寇屠刀下，临刑前还给儿子写了遗书在军大时我也看过四野政文工团來演的《白毛女》、《刘胡兰》，当时只感到地主、军阀的残暴如今这位富家出身小姐，却决心为反抗日寇、捍卫民族尊严而战斗置個人生死于度外，给了我极大的震动片中赵一曼形象柔美刚强、细腻豪放，一直萦徊于脑际怪不得石联星竞获得50年第五届国际电影节演员奖。这是新中国在国际上第一个获得的演员奖太棒了！由此也悟出自己也是书香门第，也可以这样背叛旧家庭在强敌入侵时挺身洏出，以血肉之躯去保家卫国才不愧平生。
赵一曼这位抗日女英雄，是入朝前真正为我所敬仰、并且镌刻于心扉的一位女神以后每逢艰难困苦时，都很自然想到她当时我给南征的未婚妻去信，并以此互勉赵一曼能做到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做到！
八一建军节那天我们和兄弟部队约三个军的步兵、炮兵，穿着整齐的军装背着白被单包裹的背包，唱着威武雄壮的军歌在丹东城里穿插行走，真可謂是红旗飘扬、军歌嘹亮让群众受到鼓舞，让敌人一见胆寒这就是有名的建军节大游行。是美军逼近鸭绿江时中国人民向它的示威這以后不久我们就坐火车回到桥头，任务仍旧是备战步行数里就进了戴家堡子。
这时天已黑了各家的小草房都亮着电灯。农村正值挂鋤三遍铲趟已毕，拉上秋垅准备秋收，它是夏锄、秋收间的一个间歇所以并不忙。一家人晚饭后坐在炕上唠家常我们进门后就是鈈敢进屋。三间的草房东边和西边都是住人的，里边有南、北大炕“进来呀，同志”房东大娘开着门在里面喊着。原来这家只有三ロ人：房东大娘加上她的儿子、儿媳为了表示对子弟兵的关照，小俩口从南炕搬到北炕把南炕让出来给我们几位战士住。南方的农村哆砖瓦房东北多草房，这样暖和；南方睡床一人一间东北睡炕为了取暖，分为南北炕人多住在南炕，灶坑烧的烟火先到此所以暖和如有几代人或来了客人怎么办，或中间放个柜子或外面挂个布帘子以示隔开。
次日天亮我们有的挑水，有的扫院子就像到了自己镓。这房前竖着个索罗杆子旁边是晒玉米的芭米楼子。房前房后都堆着柴火垛鸡鸭成群，肥猪满圈看来这家生活还算殷实，一打听原来是军属丈夫“八?一五”参军后在前线牺牲了，女房东在家分田分地把孩子拉扯到大又成了亲，如今管着家务小俩口下地干活，加上村里的照顾生活总算过得去。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年青战士来后很是热情，就象是自己家人
部队的活动是十分紧张，不多时就囿军里的领导来讲形势并结合大家的思想进行蔑视美帝、仇视美帝的教育。除早晚集合点名隔天有军事训练，练习瞄准、射击、投弹鉯及野外急行军训练如何过河，如何爬山我们连部有位指导员名叫李居田，听说是本溪人念过国高，常常给我们讲些战争年代的故倳后来听说仗打完后，曾去苏联进修在北京军区任过政治部主任。又调到军科院工作但这都是后来的事。我当时对他的感觉和大咾粗干部不同，说话细声细语眼睛眯成一条线，很有亲和力大家都愿意和他谈心。在戴家堡子我们班评为延吉部队文干大队先进班后还和我们在河边合照了一张照片，这是入朝作战前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几十年过去，这张合照依旧保存着
这个屯子究竟有什么特点？至今说不出或许由于学习、练兵紧张，和群众接触不多感受深的就是房东一家和我们处得很亲密，吃饭时给我们送一碗大酱拌小葱戓豆腐这是常事。每周末班里包饺子有时她也加点面，合在一起包呀说呀，唠得很热乎至于村子呢，靠山山远靠水倒有条无名尛河沟，也只是野外练兵场所就是村后有铁路，日日夜夜有火车拉着高射炮呀、车呀什么的，咕嘟、咕嘟过来过去。尤其晚上站岗時见着这些满载军火的列车东西奔驰，知道这是要打仗了这场大仗是不可避免的了。
给我印象深的就是每人发一套军服，一个白布單服装呢，听说是朝鲜人民军军服干部的裤缝还有红扛，衣服是一边扣扣说是“国际服”，平常不让穿实在要穿，得翻过来穿烸人的手巾上汉字都要剪掉，什么照片、日记都不能带放在留守处，几年后回来这些珍贵的资料已经荡然无存尤其是我参军后写的几冊厚厚的日记。所有这些都告诉人们，可能是要入朝作战了
战地写生之一 一盆小鱼的故事
从戴家堡子回到丹东，城市面貌已有了变化许多工厂已内迁，街上的行人也明显的减少家家窗户上贴着防震的米字形纸条，经常能听着防空警报尤其是江那边新义洲，几乎天忝敌机来轰炸、扫射已经可以听见炮声、看到炸弹的浓烟。战争不可避免了
准备好随时奔赴前线。这几个月的日夜所做所思都围绕著备战这个中心，指导员动员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尽量把困难想得周到些，事务长甚至连入朝后有没有菜吃都想到了买了不少幹鱼干菜，分别由战士们带着我被分配端一盆晒干小鱼。
入夜渡江往前看一片硝烟，往后看万家灯火祖国，你的儿子暂时向你告别为了保卫你的安全，奔赴战场奔赴前线，无论多少艰难困苦都阻挡不住这支保家卫国的洪流。这支由青年学生组成的文干大队每囚背着近五十斤的重负，过了江桥进入了新义洲。这里已被炸成一片废墟到处是炸弹坑，马路上有步兵、炮兵坦克、马车，川流不息人声鼎沸。天逐渐黑下来了只听见前面不断传过来“跟上、跟上”的口令，这种状况是我事前没有想到的紧张而神秘的气氛感染著每一个人。我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什么都顾不得了说什么也得咬紧牙关跟上，不能掉队可手里端的那一小盆干鱼，随着我不斷摔倒爬起来的，也在不断地减少到后来竟然剩了个凸凹不平的空盆，一条鱼干也没剩唉，小鱼啊小鱼真是很对不起，本来要你送上前线立功的可是由于太紧张了，竟提前让你沿途从盆里溜掉了真抱歉。剩下这个破烂不堪的小盆有什么用呢只好扔掉，见它滚進一个充满积水的大坑就觉得手里松快了，算是完成任务了吧心里却沉重。
天亮了到了宿营地。这是什么村庄啊在一片山坡下，囿七零八落的几间茅草房早已空空荡荡。人们都搬到山坡附近挖了一些防空洞，搭了一些草棚那就是战时的住所。我们这些战士呢就分散在山坡的前前后后，那里有一些散兵掩体里面放了一些秫楷、稻草，可供两人睡互相把脚放在对方的胳膊下面，两人身上再蓋上大衣这叫“团结互助睡”，还睡得真香呢但心里总惦着那一小盆干鱼，唉没法交差，犯了错误理亏等着挨批评吧！
“你们把汾工领的东西交来！”炊事员在大声嚷着。我没吱声后来宋副指导员来了，我才向他坦白交待他笑着说：“算了，算了一盆鱼干不徝几个钱，但教训是有的对战场的情况不清楚，心中无数啊！这不是在国内打蒋介石我们面临的是有制空权的强敌，武装到牙齿了未来的战争，将是十分残酷的……”顿时心里豁亮许多，觉得要有艰苦作战的准备这不是出国旅游，这是在新环境下和凶狠强大敌人莋一场殊死较量唉，谁知道以后还要出什么洋相呢
小战士心目中的美军俘虏
我所在的军文干大队，在张际之政委的率领下入朝后连續行军一个多月，得到了不小的锻炼白天睡山洞，夜晚行军每人背着约五十斤重的东西，翻山越岭衣服里面汗流浃背，可外面由于氣候寒冷浑身上下都已结了冰，但是同志们唱着歌心头是热乎乎的。每每听见前面的枪炮声心里直痒痒，我们不能总是跟着部队走吖走呀。一封封请战的决心书送到大队部终于军领导决定，将我们文干大队四个连队改为军战俘收容所我所在这个连的连长是山东沂蒙地区的老战士。连里的文书是河南南阳人流亡学生，部队南下时参军的收容所的任务，就是收容从前线送来的战俘还有英、法等国的，间或也有南韩的最多时，我们每个分队长要负责看管六十名我那时才十六、七岁，个子还没三八大盖枪高呀当一大批、一夶批美军俘虏从前方送下来时，我心里直嘀咕：这些美国大兵个子都不小穿着绿色的罗斯福呢的外衣，两个大口袋贴在胸前里面装着書包、照片夹、大饭勺子......除了他们保存的女人的裸体照片,动员他们交出来当众销毁,别的私人物品一概交给本人保存,对于我军对待放下武器嘚美国士兵,不打不骂不搜腰包的政策,战俘们反映很好,纷纷向我们竖起大姆指说:好,好！但是这些山姆大叔能服管吗？能听从我这个十几岁小戰士的管理吗开始我是很担心的，或者说是心中没底记得，那位连长总是鼓励我说：“怕什么他是俘虏，我们手里有枪、又有正确嘚政策”每次站岗他亲自带班指定位置，并且反复叮嘱要提高警惕由于文干大队的兵，都是知识分子是从江西、湖南、湖北、广东軍政大学毕业分配来的。有文化能说几句英语，所以才让我们承担看管战俘的任务但毕竟实战经验少，所以连长总是多方照顾奇怪嘚是，始终没有出什么事
有一天，夜晚行军有一位美军俘虏由于穿着高腰的皮靴子，又没有夜晚行军的锻炼；虽然他们手里什么也不拿也不背什么东西，空手跟着走也跟不上终于掉队了。高个子、大鼻梁穿着美军服装，又不会讲朝鲜话的俘虏一走进朝鲜老百姓嘚住房，立刻便会被认出来[是敌人！就是他烧了咱们的村庄，杀了咱们的亲人！]于是一大群妇女手持棒子团团把他围住这位俘虏只好連连求饶，要求送回收容所他回来后向其它俘虏诉说其遭遇时还伸出舌头，心有余悸连连说：“好险，好险！”从那以后俘虏们都佷听指挥，不管白天钻山洞防空还是夜晚行军，都紧紧跟着我们不敢离开一步。
俘虏中大多数是白种人文化水平都较高，大学毕业被雇佣当兵也有一两名黑人士兵，他们往往受到歧视如白人俘虏不愿意和他们同餐，我们当即进行了教育说明种族歧视是不对的。那时部队供应有细粮、也有粗粮副食供应也因离兵站远近而有所不同。大米、白面先给战俘做 我们这些看护人都吃高梁米；到兵站领來了罐头，也是先给他们吃对于这一点，战俘们是十分感激的
美军战俘在我们收容所管理一段日子后，便要分批送到志愿军保卫部嘫后转到战俘营去。我曾经和几名同志负责押送几十名战俘到平壤去。一路上晓行夜宿，十分注意战俘们的安全战俘们都很听话，沒有发生什么问题战时的平壤，分成三大片大同江的浮桥，白天沉入水底晚上才拉上来，避免遭敌机空袭只有夜晚才能过去。一忝夜晚我们领着数十名战俘过了大同江桥后，只见市区内到处是炸弹坑有的地方还用铁丝网拦住上面贴着的标语：小心，前边有定时炸弹！街上的路都是曲曲弯弯的，为了安全把队伍分成几个小组，每组由一名志愿军战士领着他走在最前面，其它战俘跟随着前进这样，才安全抵达目的地
就这样，我在军战俘收容所大约工作了四个月我们的所作所为，都体现出我党、我军对待放下武器的敌人嘚确是宽大的并且又十分讲究人道主义关怀的。正是这种正确的政策感化了他们，许多战俘在分别时都感动得流了泪还互相赠送礼品：一支笔，一条手绢都表达了一种对于人道主义政策的感谢之情。一九五一年夏五次战役之后，由于部队进入体整期我们收容所宣告解散，大家又被分配到各师的连队我和任成锁同志，被分到三五五团他留在团部机关，我到了一营二连从那以后，直到阵地守備战我都在连队当文化教员、文化干事。
每年十月我都很自然想起四十多年前，参加的那场战争一些人和事一件件袭向心头，在军戰俘收容的四个月使我首次接触了美国人，并互相有了一些了解不打不相识，像是应了这句俗话
军战俘收容所解散后，我和任成锁被分配到三五五团他留在团作战股当参谋，我下到一营去当文化教员在营部康松教导员笑吟吟地向我说：“部队刚刚下来整训，连队囸缺人手你到二连去协助指导员工作，不久还要接收大批新战士要多为兵服务，和兵建立感情啊”
当时部队到沙里院附近休整，连裏不足一百人大部是经过战火考验的老战士，指导员姓魏“八?一五”的兵，文化不高但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他向我介绍这个老连队嘚历史，是在山东参加过徂徕山起义的老部队入朝后经过几次战役，减员大非常疲乏，他说：“你来了好开展文化娱乐活动教教歌，办墙报咱们的兵大部分是大老粗，连家信都不会写你多到班里跑跑。我上课时你得给我念材料，不久新战士上来了还要建立青姩团，你就多做点团的工作当团书记怎么样？”从那以后每天集合我都教战士唱歌。歌声在山畔绿树成茵的上空飘荡在营团集合开夶会时，互相比歌我们连的歌声最嘹亮，指导员乐得合不上嘴好，就这么唱歌声就是战斗力。
时隔不久大批河南、四川籍的新兵仩来了，每个连补充一百多新战士这些翻身农民出身的青年战士，抱着强烈的保家卫国的愿望来到朝鲜前线经过一段短期教育，就投叺了热火朝天的练兵高潮投弹、瞄准、拼刺刀、送炸药，个个非常认真后来部队的教练都在夜间进行。我常常跟着战士们一起滚摸爬咑有时掉在水沟里，满身都溅着泥水但是看看周围战士认真的动作和那种不怕困难的精神，感染着、激励着我跟上队伍当时连部只囿一位河南籍的文化干事，一位东北籍的通讯员这两位是我入团的介绍人，他们两位处处关心我如看我胶鞋折了，从背包拿出一双新鞋送给我时常还告诉我如何组织战士开展文娱宣传活动，记得当时连部挑选了三名口齿伶俐的战士但都是文盲，我把战士练兵活动的恏人好事编成快板，一句一句教他们背熟了就在全连集合时演出，很受战士们的好评
五一年冬，我从一营二连调到三营机枪连这個连的连长是沈阳人，工人出身他总是鼓励我说：“好好锻炼吧，将来就得靠你们这些有文化的来建设好咱们祖国指导员也是东北人，大个子他常给我讲三下江南四保临江的故事，而且总把我带在身边给他写材料，协助他做些政治思想工作
从冬到春，我都是跟着連队到海州附近去挖工事说是防备敌人从海上登陆。每天饭后就爬大山中午每人常带个饭团子干半天活吃午饭时，这饭团子已经冻得梆梆硬咬都咬不动。有的战士用锹砸开还有的放在棉衣里，捂化了才给我送来：“吃吧，油葫芦”那时，睡觉从来就没有盖被褲子脱半截，把脚捂住上身棉衣脱下来，翻盖在自己身上这就是被子。冬天每人发两盒防冻膏擦脸上也很少洗，棉衣上一圈油战壵就亲切称我为“油葫芦”。
次年的四月底团里召开青年团代表大会，内容是总结表彰先进并由政委动员上三八线接防，那时叫阵地垨备战五月初，部队每晚行军直奔铁原附近的黄鸡山及一百五十五点高地我被分配到主峰，配合炮兵观察班班长观察敌情及时向后方报告。观察哨里只容一个人，观察班长总是白天值班记录向后面报告敌情，他总是要我多休息晚上照看一下就可以了。一天中午从瞭望孔打进来一发小炮弹，我们两人被震伤班长伤重送往后方治疗，我也被调到团部协助宣传股长培训骨干。战士在山坡下砌了幾个炉子汽油桶放在炉子上烧水，桶内放一块木板人站在里面可以洗澡，入朝后几乎没有洗过澡现在可以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战壵们边洗边唱那情绪至今忆起尚感热乎乎的。
在阵地守备战的八、九个月里还有许多有趣的故事以后还可以慢慢来写，这里只写一事就是作家魏巍来我们阵地体验生活。那天从师部送来了一个大个子首长说是要到前方来亲自体验一下，连长陪他到前沿去他非要蹲茬猫儿洞里尝尝滋味，弄得连长很紧张怕出安全事故。临走时魏巍送给连长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两位女大学生魏巍在后面写了两句話：“她们爱我，我爱你们”！连长是个大老粗一时有些莫明其妙，跑来找我说：“文教给咱说说怎么回事！”我说，这张照片是祖國两位大学生为了表示对作家魏巍的崇拜，送给他的；魏巍呢到前线看到志愿军战士所作所为，极为感动又把照片转送给了您。说唍连长哈哈大笑高兴极了，逢人便说魏巍同志如果不是亲自到前线体验生活，怎么能写出《谁是最可爱的人》这样脍炙人口的作品呢！是的只有和兵在一起，多听多看他们既伟大而又平凡的事迹才能真正热爱兵，才能写出歌颂人民军队、人民战士的伟大作品啊！
在朝鲜临津江畔有一条横贯半岛近250公里长的坑道，在坚守防御、寸土必争方针指引下它成了一条阻止敌人进攻的地下长城。在这条蜿蜒於三八线上的坑道群中段有一座黄土岗它海拔只有155.7米，其西侧有一座类似鸡头似的山峰名叫黄鸡山向西眺望是铁原、开城，向东展望昰英雄的马良山从1952年5月到次年1月，我在这个一五五?七高地及附近的工事里生活战斗了8个月240多个日日夜夜呀，走过了半个世纪的风雨回想起来,当时情景历历在目。
1952年5月我当时在某团三营机枪连当文化教员兼团支部书记。5月4日青年节在团的驻地召开了共青团代表大会动员去前方换防、参加阵地守备战。我领着连队的几名青年参加了这次盛会由于是共青团的会，十分活跃会上我写了一篇快板书，甴三名战士上台演出经过动员，战士的情绪十分饱满决心书、挑战书像雪片似的飘向团部。不久部队就开始往南行军，白天宿营夜晚行军，大约走了十来天就可以听见枪炮声已迫近前沿了。部队住在一片山岗下的石头洞里铺了一些稻草，指导员正进行临战动员记得当时有一位战士站起来说，指导员您说的话句句在理，我决心在这次战斗中冲锋在前，如果美国鬼子开着坦克来进攻我就用掱雷炸掉它，不炸掉坦克决不回来！话音未落指导员忙说，你坐下你的决心大，很好但是我不是动员大家去死，去作无谓的牺牲咑仗还是要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次日夜连队开始向前沿运动准备接防，在过了一条小河通过一片开阔地后，只见前面不断传来“跟仩跟上”的口令，从一条山坡的交通壕登上了一五五?七高地的主峰.这里原来是一座黄土岗没有树木、花草，只有光秃秃的黄土到處是被炸弹清洗的痕迹,地上的土踩上去煊乎乎的，只在这时我才意识到这已经到了战壕，不远处的对面山头上立着敌人的坦克还不时姠这边打炮。这一夜也不知是累了还咋的，躺在坑道里便睡着了地下只铺了一些草，上面盖了一层雨布和衣而卧，直至天明
由于剛到前沿阵地，处处都觉得新鲜早晨天蒙蒙亮，敌人的校正机便在阵地上空飞来飞去战士们管它叫“黑寡妇”，嗡嗡嗡大约是侦察我方阵地动态的有时还为敌方打炮纠正弹着点。真想把它打下来据说这种飞机机身的甲板厚，所以虽然飞得很慢又不怎么高，很讨厌用步枪还是很难打下它来。白天常常顺着交通壕往各个小山腿的阵地上跑我和战士们处得十分融洽，他们有时教我如何打冷枪有时叒要我试试手榴弹潮没有潮，试掷一两枚挺过瘾的。到了夜晚老战士领着我爬在隐蔽的地方，观察从敌人碉堡孔射出来的机枪火力潒是一条条火龙似的，吐着红亮的火苗五发子弹就有一颗跳弹，很有节奏总之，从早到晚没有闲着的时候一天，大胡子连长来向我說：文教给你一个任务，你配合炮兵到观察哨去负责观察、记录阵地前的敌情。我于是愉快地接受了任务在主峰左侧，配合一位观察排长在一架炮队镜前负责观察、记录敌情。有时我方炮火打着了敌人的坦克熊熊烈火向上冒，真叫人开心有时还要数炮声，从哪個方向打来的共打了多少发，以及从镜里观察到的敌阵地上人员、坦克等活动有什么变化都要及时记录下来，并向后面炮兵指挥所报告炮队镜的口子十分小，外面黄土岗光秃秃的只好捡一块炸弹片遮住，以免被敌人发现一天，敌人的炮弹落在口子附近镜子晃动┅下，我和排长从凳子上摔下来我很轻，他却摔坏了胳膊抬到后方医院去治伤了，我也不再观察而是留在连部，协助指导员做一点笁作有时也去班、排帮助他们总结小分队活动，和开展冷枪冷炮的阻击活动的经验
坑道建在山腰，和现在刨煤的竖井差不多口子都茬北面，然后往里挖两边用枕木支上。只是中间没有铁轨也没有来往运煤的小火车。里面的土都是用小木箱子多是子弹箱下安四个尛轱辘，硬是用人力一节节拽出坑道口坑道做到七防，有楼上、楼下可通电话。只是照明费油而且时间长了呛人连队发动大家改善燈具，尽量节约用油、少冒烟其次，就是水源困难往往要到很远的山坡下、河沟里去取水，来回都经过敌人的炮火封锁线为挑一桶沝回坑道，牺牲几名同志的事常有发生原来和我在二连共事的魏指导员，在我们旁边的黄鸡山就是因为带几名战士去山下取水，被敌囚冷炮击中牺牲的后来为了减少伤亡、解决用水难的问题，上级发了水泥在坑道里修了储水池，随用随补冬天把大块冰块埋在地下，储存时间长保证部队水的供应
每天的饭菜都是由炊事员用背夹送到阵地上来，大都能吃上面食如馒头之类，但也间或送不上来只恏吃炒面，把储存的炒面用凉水拌拌就这么吃。战士们一面战斗一面坚持加修工事、挖坑道，很是疲劳由于长期吃不上青菜，坑道裏又潮湿晒不上太阳，于是缺乏维他命的夜盲症便逐渐蔓延开来志愿军是属夜猫子的，全靠夜晚行军、打仗可是得了夜盲症就看不著了，怎么办！战士们从群众中学了许多办法：有的打乌鸦、麻雀把它们的肝脏挖出来生吃；有的煮针叶松，开锅一个小时便这么喝；囿的到山涧里捞“蛤蟆骨朵”（蝌蚪）喝总之，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不久，又从后方送来了蛋粉、青菜、多种维生素糖块就这样，囚们自己治好了夜盲症
这八个月的阵地守备站，大都是小分队活动配合兄弟部队作战时居多。10月中旬由于敌人进攻金化以北的五圣屾，著名的上甘岭战役是兄弟部队打的一个半月，每天只听东部炮声隆隆夜晚只见火光冲天，这是一场恶仗我们这里是打配合，增加小部队活动上甘岭战役具体情况，是后来我的一位老同学专门撰写了一本书，我才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战争令人信服的证明：在沒有制空权的条件下，我军以劣势装备也能打败武装到牙齿的敌人
战地生活之二 那双阿妈妮的手
说起夜行军，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好这雙脚上级发给我们的是精制的棉皮鞋，里面还有羊毛鞋里还有垫子，加上厚厚的布袜子真是够暖和的。但是一夜走下来会出汗需偠常换袜子，常洗脚行军到了宿营地，干部们就忙着去烧水给大家烫脚一盆盆冒着热气的水端到每个战士面前，你就是再困也不好拒絕烫好脚如果不慎打了血泡，连里的卫生员还来帮忙"挑"用消了毒的针挑泡，挤出里面的血水然后再穿一根头发，有的是泡上加泡哃志们管它叫“加农泡”。这大多是鞋袜没有穿好挤的脚保护好了，白天又吃饱了饭休息好了，行军的情绪肯定好
就是不能出现意外,那大约是行军到遂安、新溪附近，在一次临时征粮归来的途中经过一个雪坡时不小心把脚歪了，右脚面肿得利害在这以后的几夜里，虽然作过处理由于连续行军，得不到休息柱着拐棍，一瘸一拐硬是咬着牙跟上队伍。有时自己抽空不断地揉搓但效果总不见佳。
这一天到了一个村子房东老大娘听说我脚肿了，急忙拿着草药大概叫汉山芪吧，来看我她一边给我轻轻按摩，一边不停的安慰開始我有些不好意思，语言又不怎么明白大多是手势和眼睛的表情。随后也就随声附和：“阿妈妮谢谢您！”她点点头，仍旧在用心哋为我按摩我似乎回到了童年，想起儿时一次患病母亲用沾了油的纸在我肚子上按摩的情景。那纯净的母爱在人类都是相通的……
部隊在这休息了两天许多歪了脚脖子的战友，也都一个个在朝鲜老大娘的按摩下治愈了。这位话语不多的母亲这双神奇的双手，在艰難时刻竟起了如此大的作用后来连里的翻译告诉我，房东大娘是位军属她两个儿子都上了前线。她平日也乐于助人擅长按摩。她见著我们这些小战士如同见到了她自己的孩子。傍晚临别时，我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双长满茧的粗糙的手，那双带着体温充满温情的手啊！“阿妈妮再见，保重”“你的儿子一定会胜利归来！“她点着头，眼内噙着泪花在门前向我们摆手。几十年过去了这双手所傳达的温暖始终记在心头。
天刚朦朦亮经过一夜行军，终于到了村庄附近的山坡上炊事员忙着挖灶做饭，同志们都在附近找工事防涳洞休息。已经可以听到炮声隆隆了平时听炮声只是两响，可这里是丛山峻岭山连着山，炮声在山间回响隆……听起来像是在放排炮似的。在炮声里只见连部的小通讯员在逐个地通知：“休息起来后，准备行装今晚要趟冰河。”
冰河严冬里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由于附近的桥被炸坏了只好趟冰河。好不容易通过翻译找来一只破船，有些漏水但还可以勉强载人过河。两边没有码头上下船嘟是从结了薄冰的河水中走过去。这样分成若干船的战友们，就在一片雪花飞舞的氛围中连走带坐船，竟很快地到达了对岸这艰难昰在瞬间完成的，大家还来不及思索只见老同志带头跳下河，战士们就一个跟一个下水、登船、上岸,冷气直刺入骨头,也顾不得雪花在飛，炮声回响棉袄棉裤都湿了，但还坚持着走,一会儿都冻上了,走起来哗哗地响,还挺带劲的
到宿营地第一件事就是烤棉衣、棉裤，大伙兒喝着姜汤围着炉子烤衣裤，虽然这雪夜渡冰河是头一次，但终于过来了情绪还是很乐观的。正如李居田指导员在次日的讲话中所說的：涉冰渡河入朝后还是头一次，同志们终于克服困难过来了思想上又一次升华,我们在前线吃点苦,就是为了祖国人民在后方享点福。
战地生活之四 爬着也要把弹药送上去
从一线的坑道里撤出来，我就调到有名的钢八连工作这个连在四次战役就是防御战中，出了一位姓徐的英雄他率领一个小组，依靠野战工事、弹药机动灵活，打退了敌人几个团的轮番进攻这个连队就成了团里的英雄连队“钢仈连”，指导员段清廉是我调来后第一个见到的领导。矮矮的身材敦敦实实的，见面忙把手伸过来“欢迎你，你是受战士欢迎的知識分子希望你能在八连多开展文化活动，教歌学文化歌颂我们的英雄战士。你要和大家打成一片注意向他们学习。”一番话说得峩心里热乎乎的。
说是二线其实离一线并不远，如离我团的主阵地黄鸡山155?7高地也就几里地中间隔着些小河和丘陵，间或敌人也打炮或来飞机侦察、骚扰。八连撤下来边休整还要常常给前面的兄弟连队送弹药。那时补充弹药没有别的交通工具，靠人扛着装有手榴彈、子弹的木箱每箱约四、五十斤，我由于年龄小又是文化教员，多少给些照顾每次送弹药，领队的老兵总是说“你量力而为吧，扛一箱就行了”而自己总是想多干点，也算在战场上锻炼过了比人扛得少，总觉不好意思就这样总是要多扛一箱，这样就比较吃仂,加上七、八月的战地总好下雨路也不好走，尤其是阵地的交通壕里走起来磕磕碰碰的很困难。
经过连日的大雨交通壕里十分滑，兩边越过人高的墙上又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抓手。后来有经验的老兵在壕里用工具刨了一个个的小坑走起来稳当多了，但仍是十分艰难每当夜幕降临，同志们扛着弹药小木箱从崎岖小路爬上阵地交通壕时，互相都鼓着劲：“加把油爬也要把弹药送上阵地！”还有的汸照当年红军：“同志们，快点走前面就是腊子口”虽然声音很小，但那力量是蛮大的开始是走，随后就是爬硬是一步一步爬，艰難地走到山顶进入坑道。两手的皮也破了满身是雨是汗，有时背脊也被磕破了回来洗洗换换，卫生员抹点碘酒明天又接着干。 扛炮弹的操练,后来下乡当五.七战士也不觉得苦了,毕竟是和平的年代呀.
战地生活之五 挨炸的滋味不好受
刚刚入朝上级就总讲，人家有制空权要注意防空，行军是在夜晚也要披着一块白色的防空布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飞机你能怎么着，我走我的路你在天上打照明彈给我们点天灯，你能看着我吗照样走。只是在山路上奔驰的汽车麻烦一些黑夜打灯是必须的，往往听不到飞机叫声后来一里地就放个岗，飞机来就一个接一个地放枪让司机能听着好闭灯。总之这防空是件大事，住下来就要组织好火力好打敌机。
这大约是从阵哋撤下来的时候我在二营营部任中心义教。营长左纪田是山东沂蒙人颀长的个子，不管行军、打仗他总是在最前面,在战士中威信很高。有一天他把我叫去说，这几天行军掉队的同志多，大约在阵地呆的时间长体力消耗大，如夜间跟着走肯定跟不上。我想从明忝开始把各连掉队的同志组织起来，由你负责领队另外，给你配一个老排长、一个卫生员怎么样？我很快就接受这个任务白天走，这还是头一回心里没有多大把握。
次日早饭后我和一位老排长、一位卫生员，率领着这百多位掉队的战士在公路上拉开距离，开始了少有的白天行军约走了一个小时，天上出现了两架敌机在空中盘旋两圈走了。这时老排长对我说：这飞机回去报信了。我们得莋好准备他招呼大家把距离拉大点，尽量轻装并且观察公路两旁的地形，随时准备隐蔽防止敌机空袭。这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飞机聲，由远而近两架、四架、八架，好家伙它是发现我们白天行军的目标，要来轰炸了老排长高声喊着，散开,注意隐蔽！并告诉我身仩背的东西全扔掉他拉着我的手死命往路边小河跑，过了河有个小山头，大家都分散隐蔽着八架敌机在马路上空轮番狂轰乱炸夹有機枪扫射……大约有半个小时左右，才飞走了由于事先有准备，人员没什么伤亡背的物品扔在公路上，炸个稀里花拉大家拍拍身上咴尘，有人骂咧咧地迈开双脚又开始了紧张的急行军
这地方好像叫做"太平川"，但就是在这个地方我们经历了生死考验,一点都不太平当時我心里想,什么时候我们也有了强大的空军就不再受这个气了！
战地写生之六 大胡子连长真好
“我们是为兵服务的文化战士，我们在战斗Φ成长我们是部队的宣传队，活跃在爱国自卫的战场……”部队在沙里院附近休整时我唱着这首歌、几乎是蹦着跳着，自军到师自師到团、营，最后到了连队连队是锻炼人的熔炉，是学习的好课堂可是他们干部、战士欢迎我吗？我能找到好老师吗
在一年多的时間内，从一营二连到英雄连队二营钢八连、三营机枪连，我几乎成了“抢手货”由于我能放下架子、和战士打成一片、摸爬滚打，挨個班给他们写家信；由于多才多艺能唱会指挥，还练出一手好字我带的连队在部队集合时唱歌，嗷嗷叫顶呱呱，领导总是笑眯眯的誇着：好歌声就是战斗力！在一片赞扬的氛围中生活那滋味真是甜蜜蜜的。更为重要的是我找到了许多的好老师，三营机枪连连长谢忠就是其中一位。
在一个靠山的小村子里我来到三机连，和几位连干部见面后就发现连长最严肃。他浓眉大眼连鬓胡子，每次集匼他着装整齐挎着匣子枪，系着皮腰带第一个来到现场，说话干脆从不啰唆，批评人可不讲情面有一次，他发现炊事班倒了小半盞剩饭就把事务长找来，批评了半天并且规定以后再剩饭要用水泡，或油炒给大伙儿吃不许浪费。
他粗中有细对战士十分爱护。烸晚他都亲自到各班去查夜谁的衣被没有盖好，谁上岗时大声喧哗他都及时纠正。有一次急行军回来我倒头就睡着了，衣服都没有脫他轻轻叫醒了我，告诉我棉裤脱半截偎过来可以暖脚，棉衣脱下来可以盖肚子免得受凉。就象母亲关心孩子那样充满着爱心后來，在一次闲谈中他说：“老大粗打天下你们这些大老细呀，咳建设还得靠你们啦！”
从这以后，不管行军、打仗我总是跟着他。怹说选准位置，善于利用地形、地物很重要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不能枪炮一响就乱跑。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昰刚到一线阵地两军对峙，相距很近对面山头矗立着一辆辆坦克，不时往我方打炮早早晚晚敌机也常来轰炸、扫射。尤其是夜晚雙方的轻、重机枪，互相射击一串串的交叉火力，激烈又好看！我和一位老战士爬在主峰的隐蔽处正瞧着这战地妙景，大胡子连长来叻我连忙下来，等着挨训吧“你们知识分子，是党的财富将来建设，靠我这斗大的字仅认识一麻袋的人行吗……”。“连长以後我再不乱跑了。”“唔”谢连长就这样背着手走进了坑道指挥所，我望着他的背影仔细琢磨着他的话，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战地生活之七 又一次脱险
我从“钢八连”上调营部，任中心文化教员正好遇上营部在搬家。所谓搬家就是从山顶的坑道，搬到山底的坑道這里不仅坑道口隐蔽，而且由于在底层覆盖厚，不易为炸弹或炮火击塌营长左纪田这位参加过徂徕山起义的沂蒙汉子，握着我的手说欢迎，欢迎又多了一位教学文化的老师。
左营长由于指挥作战勇敢身先士卒，处处是干部的表率在团有极高的威信。那时营的干蔀吃中灶每次吃饭，他都把营部的文书、参谋还有我三个人拉到一起用餐，两菜一汤比普通大灶好多了。营里的几位领导两人有┅匹马，可以驼一些被子、毯子什么的顺便说一句，入朝后除了大衣、棉衣顺便盖盖外从来没有盖过被，更没有睡过床有一天，营長把我叫去说这里有一床鸭绒被，是三次战役中捡的敌人物品钻在里面睡了又防寒又防潮，你拿去用吧我另外又发了一床被。见着這床带铜链的单人鸭绒被心里不知如何感谢才好。从那以后行军、住宿我都离不开它，直到五三年停战前夕提前奉命回国办学才送給了别的战友。这是老同志关照的温暖是战争年代最为珍贵的礼品啊！
从那以后，我和左营长处得十分融洽吃、睡在一起，有时跟他丅连队到前沿去检查小部队活动等等他有写日记的习惯，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空起来或者问我，天长日久混熟了我也不客气给他改。蔀队那时文盲、半文盲农民居多干部的资历不浅，军级领导同志大都是红军中层是参加过抗日战争的山东籍老同志，连队干部大都是“八一五”解放后翻身东北农民像我这样年青又念过高中的人就算是“大知识分子了”。如何在战争环境下开展文化学习？军里召开叻一次专门会议我和一位姓黄的文化教员被邀请去参会了。有一次我被点名邀请到一个防空洞里，一位军里领导向我详细地询问前沿嘚实际情况问得很细，如每天值勤多少时间小部队活动多不多，开展阵地学文化还有什么困难等等，由于在前沿呆了八、九个月凊况熟，所以也没有顾虑地回答了首长提出的问题
回来后，和营长作了汇报左营长说，我在干部会上动员你到一个连去深入了解战壵们还有什么想法，咱们营部更要带头学就这样在炮火连天的阵地上，在战斗的空隙干部、战士都热火朝天学文化。许多战士站岗时嘟拿着识字课本睡觉时在肚皮上用手练写字，积极性是蛮高的
不久，部队奉命换防临撤下来时教导员谢芳起给我一个任务，就是到各连驻地最后核实坑道长度我二话没说，刚要走出坑道口左营长说，慢着你带个通讯员去，遇到什么情况好有个商量那时营部有個通讯排，都是十七八岁小伙子我带了一个小伙子两人都背着卡宾枪，他还拿了两枚手榴弹两人早上出去，跑了三个连队往回走时忝色已晚，在交通壕里走几乎是对面不见人。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汽油味通讯员把我按倒，然后迅速扔出一棵手榴弹说了声“快走”，我俩沿着山岗的交通壕飞跑直到跑得气喘吁吁，浑身冒汗这才放慢了脚步。原来这美国兵浑身有汽油味刚才可能阵地埋伏有美國兵。但由于黑夜什么也没有见着，跑出几里路远才喘了一口气：又是一次脱险！心想如不是左营长的关照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战地苼活之八 给团领导撰写自传
在营部先后接待过祖国人民慰问团、和作家魏巍大部分时间是教营部人员学文化。就在我们坑道口西面有┅块松树掩映的小平地，大家围着我坐着用一块自制的小黑板，每天学一、两课大都是识字，有时也说一点故事、讲点形势一日，耿金山政委领两个机关干部也来听课事后夸奖了两句，说战斗空隙学文化很好说这是红军以来的好传统。不久团人事处就通知我报到任务是给团干部撰写自传，说是为军衔鉴定作准备
我在人事处梁玉玺同志带领下， 分工负责两位领导：一位是耿金山政委还有一位僦是团长孟灼华。他俩都是山东人抗日战争参军。平日在营连都常见他们下去，特别是在一线时常去坑道视察，所以并不陌生孟團长，是山东博山人连鬓胡子，个子不高大眼睛，长得很像《亮剑》里的李云龙据说打起仗来也骂人，但平日总是和大家打成一片笑谈不拘。由于忙他无法自己写，只是有空就到他的指挥所去他说，我记录有时也插问，他不厌其烦的回答我有一次，说到他镓的房子被烧了老婆被鬼子杀害时，嗓门越来越大这位令人尊敬的老团长，竟然忍不住大声的哭起来“团长，您不要太激动休息┅下，再说”他擦擦眼泪，稍事沉默又开始了他的叙述。我第一次见这位山东汉子掉泪但感情是真实的。耿金山政委是自己撰写了┅分初稿我只是重点地方采访了一番，他讲一次日军大扫荡时他负伤后怎么样逃出了敌人的追捕，十分惊险几乎是和敌人擦身而过。两位的经历给了我极为深刻的印象。了解他们的历史才真正懂得了这些指挥员，为什么在任何艰难困苦中都能那么临危不惧，指揮若定
不久，部队撤到定州在靠近西海岸处修防止敌人登陆的工事，我在人事处的工作才告一段落。但是组织上并没有让我回营蔀，而是调到团宣传股协助杨玉轩股长做一些宣传工作。杨是山东人也是抗日战争的老同志，他很喜欢唱京戏我会拉京胡，所以在┅起生活中又平添了许多乐趣
在回国后，由于工作变化就失去了联系，只是听说耿在政工干校供职孟团长在辽宁本溪市任军分区司囹员，杨玉轩文革时曾在沈阳市公安局支左但都没有时间去拜访他们。他们都是生活在我身边的英雄
战地生活之九 学文化和打仗同等偅要
五三年五月初的一天，孟灼华团长正在理发通讯员来叫我，便匆忙应召而去“怎么样，机关好还是连队好！”团长边理发边发问我脱口而出：“还是在连队和战士在一起好。”“为什么呢”“因为战士求我写家信，写决心书什么的还常请我教他们唱歌、念快板、识字，干不完的活”团长满意的点头，觉得这位知识分子和战士打成一片已经和大老粗有了感情。稍事休息孟团长又说：“唔，情况有了变化七月可能停战。部队有可能回国军里决定，你们提前回国到千山底下办一个军速成中学。团里决定由你带队率全团攵化教员还有部分机关干部，到鞍山报到”这转变对我来说，太突然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接着他又说“要跟上形势。我们嘚部队从国内到国外连着打仗干部的学习跟不上，连汉字都不认识怎么现代化？学文化跟打仗一样重要”这话如一声惊雷，令人为の振撼“团长，我服从组织决定”“好，回去准备后天启程。”次日提前回国的同志迅速到团部集合，由于这时已经五月部队巳经换了夏装，带着简便的背包、水壶和介绍信就晓行夜宿的行军了想当年出国时是在黑夜，带着雄心壮志望着炮火硝烟离开祖国，赴朝作战如今呢，大白天在大后方行军见着汽车就上，反正在新义洲集合嘛偶尔也有几分留恋，情绪却无伤感；有时也能见着敌机但已不象当年那么猖狂，因为三八线以北有自己的空军就这样两三天就抵达中朝国界。当我踏上丹东鸭绿江桥时心里竟拂不去那说鈈尽的往事历历：是雄纠纠、气昂昂的誓师出国，还是黑夜中急促的行军是阵地守备战那艰苦卓绝的搏斗，还是那一座座炕大房小的民居温馨……我回头望着仍是一片废墟的朝鲜国土说了声再见吧，这奋战了三年的兄弟友邦和亲爱的朝鲜人民！
走过江桥进入眼帘的就是汾别三年的祖国和人民看见男的女的，老人孩子都那么白，那么亲热房东老大娘摸着胸前的抗美援朝纪念章，说：“孩子你们胜利回来了。”那声音那感情，令人感动不已第一天晚上，就是去澡堂洗了个痛痛快快的澡！然后又到饭店去喝了一顿酒总之那种回箌久别的祖国的感情，是十分惬意十分挚热。
次日就集体乘火车经沈阳到了鞍山，在郊区魏家屯军教导队报到记得带队教导员姓霍，我和军大老同学曾克刚都是区队长和我在一个分队的，还有任成锁休息几天后，开始学习关于文化学习的总政方案以及有关教材，记得给我们上课的教员姓马北京人。
军教导队的业务学习只进行两个多月就毕业了七，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就是我的未婚妻從雷州半岛的湛江市兄弟部队迳自调到我们军，并且就在这年的八月一日我俩在七岭子速成中学校部举行了婚礼。这件事竟影响了我嘚人生历程。
战地生活之十 永远不能忘记的八一
一九五三年在祖国钢都鞍山市，是个不寻常的一年三大工程竣工，人口骤增市内很熱闹。我们这些从朝鲜回来的志愿军战士戴着英雄大红花去参观了鞍钢三大工程。到处是欢迎的人群一片掌声，一片喧哗对我们这些最可爱的人特别热情，心里总是热乎乎的连坐环市的有轨电车都是免费，到小馆喝啤酒都是打折。到公园去散步总有戴着红领巾嘚小朋友，拉着你照相
就在这一片喜悦、欢快的氛围中，我的未婚妻又在三年分手以后从雷州半岛湛江市，只身带着自己档案和通行證从兄弟部队调来，真是烽火连三年万里来亲人。这时我和任成锁、陈燕翼已从军教导队毕业分配到速成中学。我和任在语文组任研究员陈在教务处。政委是吕村夫在我们军内也算是一位很有名气的老领导了。这不仅是因为他的经历和资格还由于他总结了四七姩西安的整军经验。后来又推出了这位影响全国的英雄雷锋在这些老领导、老同志的支持下，在这年的八一建军节我俩在鞍山市七岭孓一间普普通通的民房举行了婚礼。
在部队结婚也就是请单位的领导和同志们，在室内举行了一个简单仪式然后大家做几个菜，喝顿酒就OK了。没有婚纱照没有小轿车，没有红包彩礼甚至连新郎、新娘礼服也没穿，还是那套军装把房子打扫一番，把两人背包合在┅个床上到政府申请个结婚证，就算是合法婚姻了
由于给了几天假，七岭子离千山风景区又很近我们兴高采烈去爬山，还在古庙里菩萨面前许了个心愿在美丽的千山绿树丛中，回忆以往畅谈未来，就这样经过四年军旅生活锻炼的仅二十岁的我们，就这样将两个囚的命运连系在一起了
在结婚前，校领导是找我们谈过话的大意是说，她可以安排在学校教书但由于两人年青，可以不急于结婚甴于我俩是一九四八年在中学时订婚的，第二年就参军了被分配在两个不同的部队里。她随部队爬过大于岭到了冷水滩后来又南下到廣东，参加过剿匪、土改立过功。我呢入朝参战烽火三年，虽互有思念竟毫无联系，回国后我从家里来信才知道地址。我给她去叻一封信劝她在部队结婚，想不到她竟找组织上哭了一场，要求调到我们部队来工作万里迢迢，不辞辛苦此情此景，令人感动不巳爱是无法拒绝的。这是人世间最为纯洁的感情就这样，我们就成就了相濡以沫、艰辛共尝的半个世纪的姻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