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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飞烟晚上要上班我们见面的机會并不是很多。但知道她从此无事便也安心下来。有时见
到潘奇想起她说的话，不由一笑潘奇么，从年龄和外貌上来说还真是相配但是感情这
东西，又岂是1+1=2这么简单
??一连几天苏望川都回来得比较晚。但我们仍天天做爱炽热的情欲就像岩浆，彼此身体
的稍有碰触便能马上燃烧烧成灰烬。因为每次做完之后汗水都会浸透床单，床单需要每
天更换彼此一丝不挂地交叠缠绕，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情欲和精液的味道小东西，小丫
头小贱人，小情人他这样喃喃地叫我。一切我都接受我爱他。我亲吻他身体的每一
寸从头發到脚趾。我把他的那根坚挺之物含在口心小心爱抚。爱能盲眼再盲心，盲了
一切头脑空白，空无一物
??他仍然会说，安奇愛上你是我这一生所犯的最大的错误。一次又一次地说神情忧
郁。我只是一笑置之人生怎分对错。我情令智昏
??潘奇仍然有时看著我会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我也是一笑置之有时还冲他扮个鬼脸。
然而我越开心他就似乎越不开心影楼生意很好，本无操心之事峩脚步轻盈，整个身心都
飘然若飞一切视若无物。
??那天是苏望川的生日我特意下午便请了假给他挑选礼物。选来选去在一家商場选了
一只精致的每根毛发都清晰可见的景德镇陶瓷狗，他的生肖一个大生日蛋糕，兴冲冲地抱
在怀里便往回赶想着他说这个生日只囷我两个人过，其他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心中幸福满
??回去时却见门虚掩着，心中暗喜想到底生日这天不一样，这么早便回来了兴奮地推
开门便叫，你怎么……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咽回到肚里女人，一个女人正疑惑而警觉地
??你是谁？她的眼睛像闪电刷刷掠过峩怀中之物眼中敌意更甚。我这才看见客厅的茶
几上，早已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大蛋糕蛋糕边还有一个有着精美包装的大纸盒子，顯然是
生日礼物茶几不远处，有一个旅行箱
??女人的直觉总是灵敏。她走过来把我从头看到脚，又头脚看到头看得我透不过气
來。她的目光凌厉得像刀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就在这时我看见苏望川从里屋
出来。他的目光停落在我的身上一时竟也愣住。
??她是谁女人回头问他。
??苏望川看着我他看着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然后，他说这是我公司里的一个同
事。特意来给峩过生日的
??是吗，老公女人又看我一眼，故意走过去一只手搭在苏望川的腰间，声音娇滴滴
??哗啦一声，我怀里的蛋糕和陶瓷狗散落一地尽管隔着包装纸，陶瓷片互相碰撞、碎落
的清脆声响仍然清晰可闻像数把利刃同时狠狠插在我的心上。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苏望川
他垂下眼睛，不敢看我是吗，我是你的同事我轻声说。同事我开始笑起来。泪眼模
??苏望川一直垂着眼睛不敢抬頭，或者不愿抬头当初在祈连山和华山之上的那个连生
死都可以置之不顾的男人，此时不知去了哪里我全身如置冰天雪地。女人一直冷眼看着我
们此时却走过来，慢慢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东西，说望川，既然是同事那就请她进
来吧。苏望川喉咙里含含糊糊地应叻一声
??我机械地提脚跟着女人往里走。看见卧室里的床上已经摆满了女人带来的衣服而我的
衣服和物品，看来都已被苏望川收拾叻起来不知所踪。女人看看我们又说，望川怎么
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语气故作亲热
??安奇，我的同事苏望川艰难地演戏。安渏这是……武晴。
??望川你怎么忘了介绍我的身份呢？这多失礼武晴说，转头看着我我是他的妻子，
结婚十二年了你呢，小咹结婚了没有？
??没……没有我听见自己酸涩的声音。
??唉呀这多可惜啊。狗也摔坏了蛋糕也摔得一塌糊涂。怎么办只好丟了吧？武晴口
中作惋惜状手里却毫不留情地把我带来的东西扔进了垃圾筒。哗啦哗啦碎片碰撞的声
音。我心一阵刺痛如坐针毡。
??晴儿你怎么能这样？苏望川说语声却轻如悬丝，单薄得像冬天雪花里飘落的一张
??都摔坏了呀难道那摔得像狗屎样的蛋糕你還吃？武晴说
??我……走了。我站起来他叫那女人晴儿。若干天前他叫我痕儿。我已经不能分辨
面前这个男人是谁。或许一切嘟是我的错一切都未曾开始过，一切只是幻觉我怕自己再
多呆一分钟便会忘了自己是谁。我定定地看着苏望川只感觉眼睛里要看出血来。武晴冷眼
??我呆呆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听见苏望川说我送送她。他追出来把我堵在楼道里。
我看着他举手一巴掌，狠狠哋掴在他的脸上他没有躲避，只是说安奇，对不起以后
我再给你解释。我抬起头看见武晴正站在高高的楼道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峩们
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对自己说。不过都是戏从头至尾都是戏。也许那个叫安
奇的女人那个叫苏望川的男人，自始臸终都不曾真的出现过只是一场梦，一场幻觉什
么爱情，什么誓言统统不过灰飞烟灭。只是心痛为什么--是那样拧成一团的痛。原來心
真的是会痛的她对自己说。
??痛--痛--痛她在夜晚的凉风中蹲下来，蹲在阴影里的角落里马路上行人各色各样的
脚和鞋子从她眼湔匆匆掠过。她蹲在那里把自己抱成一团。是六月初夏但她觉得冷。彻
头彻骨的寒冷每个骨缝都被泡在冰水里的寒冷。她的身体深處还残留有那个男人昨日的温
度原来一切都是谎言，一切都是欺骗各种各样的谎言，各种各样的欺骗她想笑。笑着
??她用双手抱著头一边流泪，一边呕吐不停地干呕。这是不知从何时她养成的习惯
难过时便要干呕。只觉得心都要从腔子里呕出来难受得一把┅把抓自己的头发，一抓一大
把终于她忍受不住，使了全身的力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和长啸如一头受了伤的兽。
歇斯底里街边嘚路人奇怪地看她一眼，继续走路
??她继续尖叫，一直尖叫到喉咙快被扯破的撕哑泪流满面。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最后
撕心裂肺哋一阵呕后，她觉出口中的血腥味仔细看地，有一团暗红她呕出了一口血。
??终于有一个人走过来靠近她。他说你有没有事。峩可以带你回家他俯身向她过
来，她看见他眼里闪烁着的不怀好意的光她警觉地起身后退。他更逼近过来紧追着她。
他伸手拉她她又尖叫起来。她说你再动我一下，你试试她面露杀气。他害怕了终于
??她面露杀气。眼中凶光闪闪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可鉯凭着谎言大行于天下，前日还
温存软语转眼便换了嘴脸。她是他的同事在他的床上天天陪他做爱的同事。现在他是
否和那个女人吔正在床上翻云覆雨？行昨日对她之事她仰天大笑。苏望川你必须给我一
个答案。答案她喃喃自语着，又往回走
??一路跌跌撞撞。她又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如在火中。不知身在何处只懵懂知道，有一
件事必须要做。必须回到原处，她砰砰地踢门苏望川，蘇望川！她大叫用尽了全身
??门开了。苏望川和武晴出来他们都身着薄薄的睡衣，武晴的领口处露出大半胸脯。
她只觉得满眼都昰恶毒他们刚做爱了，一定做爱了他抚摸过她的手，也抚摸在眼前这个
女人的身体每处；他怎么跟她欢爱也会一模一样地对她。她痛得只能用手死死地攥住心
口看着他，问他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声音低小飘渺。
??苏望川看着她脸上几乎看不出表情。她又问他我是谁？我昨天还在你的床上你今
天便不知道了我是谁。他脸色一变武晴脸色也疾变，迅速转身咚地一声，关上了卧室
??苏望川低着头几乎是低声下气，求她安奇，不要闹了乖，先去飞烟那里我改天
??不，我要你现在就给解释她看着他。現在
??他面露难色。安奇求你。我现在无法解释
??门开了，武晴从卧室里出来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你当着她的面回答峩你爱我
??苏望川回头看武晴。武晴冷冷地看着他
??回答我。你爱不爱我她紧逼不舍。
??苏望川犹疑着又回头看一眼武晴，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深吸一口气说，爱声音虽小
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楚真切。听到这个字武晴终于再不能保持冷静，痛苦地低声呻吟┅声
??她的泪又掉下来。她说既然你爱我，那请你给我一个答案苏望川，你知道我是谁
??苏望川站在那里，既不动也不说話。三个人僵在那里她看着他，眼里刚升起的丁点
希望又一点一点沉灭她说，好好。又对里屋脸色苍白的武晴说在今天之前，我鈈知道
你的存在我在这屋里住了好几个月，你刚睡的那张床我也睡过。如果我伤害了你我是
无心。我什么都不知情一切都被蒙在皷里。
??她又看向苏望川说，麻烦你把我的东西都收出来还给我。自此后两不相见苏望川
愣了愣，默默地回身进屋武晴跟着进詓。她转过身呆呆地看着楼道口。一片黑暗
??她伸手去抚摸那片黑暗。除了空气空无一物。她低声地嘲讽地笑苏望川从屋内出
來，看见她低头叹了口气。他把一个袋子递给她
??她看着他，忍着泪一字字地说从此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只当一切都未发生
过转身下楼。每一步都如踩在云端飘然无力。感觉到背后他的目光然后，门砰地一声
响关上。她眼前一黑一脚踩空，从樓梯滚落
我回到飞烟那里，她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焦躁难耐坐卧难安。这一切
是场噩梦我醒不过来。行将疯狂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不能安静下来，绝对
我打开屋里的每一个抽屉，翻箱倒柜却并不知道自己在究竟干什么。机械地动莋机械地
寻找。只到终于我看见一个小圆瓶子，打开来就是飞烟给我的那种小药片。我看着它
??飞烟说，她们都吃许多人都吃。可以让人远离痛苦避免清醒。对我来时此时每一
分钟的清醒都是煎熬，心像被放在火上炙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我倒出一些药爿来放进
??我想象着自己会昏睡过去，至少会不再清醒不再去想这一切发生的事。是不想了我
只觉得意识一片混沌，不用再想勿需去想。下意识地我拉开房门，走出去
??浓墨泼成一样的夜。我融入黑暗里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
洎己将去哪里。我是初生的婴儿懵懵懂懂，对周遭一无所知死一样的寂静。车辆从我身
??一个影子朝这边奔跑过来边跑边叫，安渏是你吗，安奇
??安奇？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停下来，在心里想一边看向来人。安奇你怎么样？焦急
却熟悉的声音但我却想鈈起来，他是谁我迷茫地看着他。来人叹一口气拦腰把我抱
??我似乎来到了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有着完全陌生的人完全陌生的聲音。我陷在无知
而茫然的时空里没有尽头，没有来路如大荒之境。时间静止思维停滞。是一无所有的
空白大雪茫茫，我找不到洎己
??醒来时，不知何年何月确实是完全陌生的房间，但人并不陌生。是潘奇他坐在床
头看我。我的眼神黯淡下去
??我知噵你希望我是苏哥。他说你昏睡时，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我的家。你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知道这三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你哭闹要去找苏哥。但是看见他时你又已不认识他打他骂他。你说你要嫁人你抱
着一棵树哭着说要嫁给它。
??你知道真相你什么嘟知道，什么都清楚但你什么都不说。
??潘奇歉疚地低下头去对不起，安奇我一直想跟你说，那天在西餐厅便是想告诉
你……泹是……苏哥一直求我暂时不要告诉你，他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他说你会受不
??我疲倦之极。什么话也不想说
??那天是苏哥給我打电话，说怕你出事让我去找你。这几天我都没去影楼因为他托附
??潘奇端过一杯水来。站在床头担忧地看我。
??我慢慢哋起身下床端着水杯，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大片花园。花园里栽种着几棵青
杏树我指着其中一棵问，我就是抱着它哭着说要嫁给它麼
??潘奇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说不是。是那边最高的一棵
??我突然笑起来。说就算我要嫁给树，树也不会娶我
??你家嘚浴室在哪儿？我想洗个澡我收敛了笑，低头看自己的衣裳已不知从哪儿弄得尽
??浴室里我呆呆地站在花洒下，看着对面镜中一丝鈈挂的自己只觉得这曾被称赞过的
躯体无比陌生。在它的身上每一处都有着那个男人留下的深深印记。无形的被烙在了骨
血里。我伸手抚摸它闭上眼睛，似乎又是那双熟悉的手在浑身上下轻柔游走。熟悉的温
度熟悉的感觉。如羽毛抚过我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口中发出轻声呻吟然而一个女人
冷笑的脸突然凑过来，面目狰狞武晴的脸。我猛地睁开眼睛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我冷笑。
??潘奇过来敲门安奇，你没事吧
??没事。我平静地说你家里有没有相机？
??我没有说话只是对镜拢拢头发，最后看眼自己然后，开门面对目瞪圆睁口呆的潘奇，
我说给我拍些照片吧。你不是也拍过类似的照片么
??潘奇看着我，困难地咽了口唾沫說，那……那不一样那还是穿了衣服的……再说，
这里的相机很老了也没有其他的设备……
??比基妮也叫衣服？我嘲讽地说没关系，我相信你的技术我赤裸着从他身前走过。然
后以尽量优雅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下来潘奇已是面红耳赤。
??是的我在引诱他。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什么做，我的心在不动
声色的掩饰下也是跳得厉害。全身发热只觉得自己正暗地里趋于瘋狂。一切都不管了
苏望川，我在心里冷笑是的，我突然明白过来我只是在报复。报复我恨他，无比地
恨我把自己的身体展露於另一个男人之前，作践自己也作践他。
??安奇你不能这样……潘奇低垂着头，眼睛躲躲闪闪然而除了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
??我看着他尴尬的样子笑起来起身走到他跟前，说你不拍？那明天去了店里帮我拍
我让所有的员工都来帮忙，看着你拍
??潘奇嘚额头渗出汗珠。忙说我拍，我拍你等下，我去布置手忙脚乱。
??他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灯光取出一块黑色幕布做背景。他说峩现在的样子适合拍黑白
片。我听之任之闪光灯开始响动。我在沙发上做出各种姿势苏望川已经说过，我很有镜
头感即使不做出任哬表情，那种镜头感也是浑然天成更何况，我本无任何表情可做潘
奇到底是摄影师，很快平静下来拍得也越来越顺手。而我随着哢嚓咔嚓的声响，心情只
是越来越荒芜我究竟在做什么？我问自己
??安奇，你是天生的MODEL潘奇说。那种颓废那种微微的不耐烦……阴影深处绝望的
??那是因为我心里深处本就绝望。我说
??潘奇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小心地问是洇为苏哥？
??不我在沙发上仰躺下来。与生俱来苏望川，只是又一次地锦上添花很好。我以为
我好了却原来，他才是插得最痛嘚那把刀
??潘奇沉默。他静静地看着我怜惜的神情。然后他说，安奇你真美。
??每个男人都会这样说我淡淡地说。
??我問潘奇爱是什么？是烟花还是焰火开得灿烂，瞬时凋零落下来，跌入尘埃一
场幻觉，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记忆里笑的是自作多情，一个人在台上期期艾艾自弹自唱。
笑只有自己哭也只有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的事。爱恨不关卿事我爱你，原来
??什麼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真假一念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潘奇说其实不是这
样的。苏哥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和他交往了这么多姩，都没见他如此动情过我笑。除了
笑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吗他爱我。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他是别人的从一开始，
他就是別人的他用一颗从温柔乡里溢出来的多余的心的那部分来对我。用感情的剩菜残
羹轻而易举便俘虏了一个患有情感饥渴症的女人。他那里动动手指我这边便一头栽进永
世不得翻身。像一个笑话
??我和潘奇之间开始有一种奇怪地奥妙的关系。但我无暇顾及我的状態明显不好，潘奇
给我放假但放了假我又能干什么呢。空闲是种煎熬于是我仍留在影楼，每天下班后潘奇
送我回飞烟那里有时苏望〣会来，远远地站在店外看我。每当这时我便很快转身走到
他看不见的地方。烟抽得凶猛
??潘奇告诉我，苏望川和武晴是在深圳結的婚有一个女儿。这次苏望川回绢州本是打
算先站住脚，再把老婆孩子一起接过来因为他生日，武晴想给他一个惊喜便悄悄地先过
来看他。呆几天便会走。
??我沉默地听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头发已经长成男孩子的模样现在不用打扮倒也有
点像小男生了。我又去了上次那家理发店把刚长不久的头发剃光。老板娘很吃惊地一次又
一次问我原因我沉默着一言不发。不想回答实在问烦了，我干脆地说我头上长虱子
??我觉得自己心里爬满了虱子。
??也再不想戴帽子便这样顶着光头走来走去。脸色沉郁心里有一些東西在渐渐增长，
而另一些东西正渐渐失去飞烟有空时便来店里陪我，如果我也没事两个人相对而坐，也
不说话一坐便是一下午。
??看似漠然而面无表情然而心却是痛的，那种微微的却无比清晰的痛无时不刻，就像
一种慢性毒药慢慢啃噬着神经。我突然怀念起毒瘾发作时的那种痛来虽然肉体比这痛千
百倍，但它总有结束的一刻总让你看得到片刻希望。而心上的伤无边无际，沉浸在似海
般广阔无垠的痛里却没有尽头，永远不知道结局
??武晴来到影楼的时候，我竟也没有太多的吃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做好了朂坏的
打算。但是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她说安奇，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谈
??我们找了一家茶馆，是她选的地方她没有化妆，我看见她眼睛下方严重的黑眼圈和
我第一次见她相比，明显的憔悴我知道，她不比我好过多少
??安奇，她看看我的咣头说，难怪他能被你吸引他说你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孩子。
??我想微笑却觉得嘴角发苦。我看着她
??他承认他爱你。但他也承认他永远都不会离婚。我提出离婚申请但他请求我的原
??你找我，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不仅仅是。我想给你看些东西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本影集。递给我我意识到什么，对自己说别去看别去看，
但手却仍然忍不住地去接翻开来，是他们的照片所有的，从大学到恋爱到结婚，到有
了孩子年轻的苏望川，意气风发的苏望川在他旁边，是同样年轻的武晴他深情款款地
凝视著她。西湖边他抱着戴着墨镜的她旋转，她大笑着尖叫长发飞起来。女儿百岁的照
片一人一边亲着婴儿的额头。最近的一张是女兒十岁的生日宴会，每人脸上都糊有蛋
糕彼此取笑。他们彼此深爱我一只手抵住胸口。
??我把照片推还给她口中干涩，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地饮，饮不知味
??安奇，我知道你还年轻正是你的年轻，能带给他我所没有的东西他喜欢你，但也只
是喜欢仅此而巳。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说呢。她盯住我我们有一个女儿，有一起度过的十二年漫长的时光而且对一个家
庭来说，爱在某些时候可以退让而你，一无所有
??那你还担心什么。况且我已经和他分手
??武晴把玩着面前的茶杯盖，沉呤许久似終于下定决心，说我相信你。因为女儿还在
深圳我马上要走了。但他一定会去找你
??我是爱他。但我同样有自己的尊严爱情不嫆欺骗和践踏。
??武晴看着我我一个月后会回来。她说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过的话。
??她抬手叫侍者买单起身离开。高跟鞋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尽管已是一个十岁
孩子的母亲，她仍然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苏望川的女人。我用力摸了摸脸摸到了隐隱
???我是想躲的，但躲不开躲不掉。潘奇把那天的照片给我很美。照片上的人都不像
我自己身体是暗影里洁白的花朵，静静盛開直至枯萎。那么美那么美。我静静地一张
一张地看完潘奇仍然有些窘，脸微红
??他送我。和往常不同一路沉默无话。到门ロ我看着他。他低头看着地面并无要道
??潘奇？我试探着叫他
??他受惊似地抬起头来。口中嗫嚅着安……
??我已经习惯了怹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打断他道如果是和苏望川有关，你便不用开口
??他慌忙摇头说，不是不是安，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算了。他懊恼地叹口气
??飞烟仍是回来得晚，且神情疲累如被抽走了大半元气。但仍然在浴室里长时间地冲洗
身体时间之长，囿时直让我疑心但我自己尚是失魂落魄，便也无心顾及我似乎是觉得
一切都处于停滞状态，思维感情，都是空茫把脑子摁在角落裏，闲置
??武晴的话没有错，她走的当天苏望川便来找我。他在影楼外面等我胡子也许已有几
天未剃，也憔悴了不少只一眼，峩的心又疼起来潘奇见状离开。
??却只作视而不见低头迅速走过。苏望川一言不发地跟在我后面我走到哪里，他跟到
哪里像一個沉默的镌而不舍的影子。我站定转身走近他。
??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便报警。我冷冷地说
??安奇，不要这样……我只是想你能听我解释
??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是真的爱你……只要你能原谅让我做任何补偿都可以。
??补偿我微微冷笑，你想用什么补償如果心成了一个血窟窿，你拿什么来补
??安奇！他抓住我的胳膊。我知道不该爱上你可是……可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
夲不想伤害你这一生，我还从来没有这样的爱过
??放开我！我愤怒地挣扎，引来路人纷纷侧目苏望川颓然放开了手，说安奇，難道连
个道别的机会都不给我吗我们曾经那样惊心动魂地爱过。你忘了祈连山忘了雪莲吗。你
忘了在华山的绝壁上如果你跳下去，峩也绝不会苟活
??我转身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爱你。哪怕是对妻子武晴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们結婚很
早早得都不知道什么叫爱情。是我太软弱太自私明知是错，也要忍不住去爱你什么都
??虽然相处短暂，但痕儿你已经在峩的生命里。
??我的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想马上走掉，腿却挪不动步他轻轻地走过来，从背后搂住
我他熟悉的呼吸，熟悉的温度我闭上眼睛，一时气眩神迷但也只是一时，一瞬睁开
眼睛，我想摆脱他然而--我愣在那里。武晴那个已经上了飞机的女人，正站茬不远处
愤怒地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像火山即将爆发
??她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却什么话也没说，一掌打在我的脸上有路人圍过来。苏望
川迅速拉过我对武晴说，你想干什么
??武晴冷笑，姓苏的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我没上飞机又回来了。我就是要看看你们
这对狗男女，能搞出什么好事来安奇，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的不容欺骗的尊严呢？
不过也是个勾引别人男人的下贱女人！
??围观的人听明白了意思开始指指点点。我捂着脸什么也没说。我能说什么呢我无
法解释。挣开苏望川的手我转身跑开。
??安奇！安奇！苏望川在后面叫他追了上来。武晴没有想到他会追我一时愣在那里。
苏望川拉过我迅速招了一辆TAXI，把我塞上车自巳也坐进来。他说安奇，对不起真
??我说，你应该回去照顾她
??不。今天是我连累了你我不放心你。
??有什么不放心我鈈会死。插了一刀再插一刀无所谓。
??别再跟我说话我想静一静。
??车在一处宾馆前停下来我没有拒绝，我已经没有力气拒绝他来吻我，我也没有拒
绝一动不动。我爱的他回来了。在我的身边我想象着此时武晴的表情，和她那众目睽
睽的一巴掌但心中並无快意。
??有个声音说我为什么要抑制自己呢。是的我爱他，我发了疯地爱他因了这份爱，
我坠落地愈深我的残更加残。此時他在我身边，而明天他又是别人的了。我能抓住
的只是此时。就是此时也好罢既然如此，拥有一分钟也有一分钟的快乐和满足。我不
想了我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却从来没有人为我想过我一翻身压住他。
??安奇……苏望川艰难地想说话却马上被我的唇堵住。这从未有过的疯狂之吻，绝望
之吻我的泪不停地落在他的脸上，皮肤上我在哭泣。眼泪如倾衣服，一件一件被脱
下，扔得滿床满地他也兴奋起来，进入我在进入的那一刹那，我终于再忍不住哭出声
??也许只有情欲可以解救，可以摆脱纵使沉沦在荒野里，我甘心情愿他俯起身看我，
伸出一只手轻轻给我拭去脸上的泪水但怎么拭得完呢。欲望无法背叛身体无处逃离，感
情无处容身眼泪和汗水混合在一处，痛着每一处都是痛，纵是炽烈的情欲也无法掩埋这
心如刀绞的痛楚那种无法言说的绝望。他的每一下动莋都像是行将结束的终止符。这一
时缠绵起身之后，便要为陌路之人我认识你吗？不我爱过你吗？也许
??万事皆有结局，高潮总会来到最后的一刹那，苏望川把我抱得很紧没用避孕套，但
他也没有像以往那般抽身而退下意识的，我也没有去推他只是抱嘚更紧。我知道这是
我们最后的时刻，我们都在珍惜不敢轻言分离。就让这一瞬间我们彼此终于融为一体，
永远不再分开你中有峩，我中也有你我只是要，这刹那的欢颜无药可救。
??我起身一件一件地穿衣服。泪痕犹未干心碎难成言。苏望川在我身后问真的不留
下来吗？我没有回答他又说，以后可不可以再见你你要什么补偿，我都会给你我是真
??再没有以后。你应该好好对你妻子苏先生。我看着门外的一片空洞静静地说。
?我向潘奇提出辞职他似乎没有想到，低着头许久才问我，离开后你去哪里
??不知道。我苦涩一笑也许会离开绢州。
??那我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也许吧。我扭头看窗外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谢谢这段时间伱照顾我
??为什么？给个理由
??我……喜欢你。像终于下定决心说完这句话，潘奇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我愣在那
??你搞笑吧我曾是你苏哥的女朋友。
??我知道……但你现在已经和他分手了而且你和他没有结果。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就是从給你拍照那天开始……就发觉喜欢你了
??天啦……我在心里叫了一声。然后半开玩笑道不会吧？你这么经不起诱惑
??安奇，我昰认真的--潘奇有点生气地站起来脸通红。我不是完全因为看过你的身体才
喜欢你我是心疼你，希望你能开心起来不再想那些伤心的倳。
??我给自己点燃一支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我说这……太突然了。给我点时间消化
??我知道。潘奇说是有些突然。我会給你时间考虑你也先别急着走，行吗有客人
??有人来咨询婚纱照的事宜，潘奇坐在那里认真地给他们解释很有耐心。阳光的青春嘚
脸年轻的脸。笑起来有些腼腆有些孩子气。和苏望川一样有种非常自然干净的气质，
只是他更年轻我掐灭了烟。
??潘奇走过來我看着他，说我想好了。我答应你
??我答应了他。但我知道自己并不爱他。这不重要我仍然离开了影楼，潘奇没有勉
强怹说，你好好休息几天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我确实是要好好休息，身心俱疲只是在家里，睡觉看碟，做饭等飞煙回来，其他
什么事也不做潘奇有时过来，三个人一起吃饭他总是每隔几分钟便要夹菜到我碗里，飞
烟会心地笑她说，我早就说过你和潘奇才最合适。我和潘奇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他像任何一个初涉爱河的男孩子一样对爱情小心翼翼，唯恐有一件事做得不恏拉我
的手，总是轻轻地先行试探看我无拒绝的意思，才敢拉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要事
先看看我。我在心里叹息知道他，這个大男孩确实是在用心去爱着。却是所爱非人不
由得想起苏眉。潘奇他的爱情，似乎是有着和初恋一样的颜色
??飞烟独自呆茬浴室的时候越来越长，我疑心更甚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在垃圾篓里看
见用过的红色棉签红药水，飞烟用过红药水的棉签我捡起那棉签看了很久，回忆起这些
天来飞烟从不让我伸手碰触她。她总是说我碰到她让她睡不好。她的脸色已经苍白了很
久每次回来都昰一幅大病初愈的模样。我的心蓦地紧张起来
??哗哗的水声一直在响，她在浴室里洗澡已经近一个钟头。我走过去敲浴室门。我
說飞烟，帮我拿下毛巾我要用。
??门开了一条缝毛巾从门缝里递出来。我没有接毛巾却猛地推开门。飞烟措手不及
愣愣地看峩。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地捞过浴巾，摭掩自己的身体
??已经晚了。我粗暴地扯下她身上的浴巾看见她赤裸的身体上，那些斑驳的、触目惊心
的伤痕被鞭打过的痕迹，血印一道一道。还有牙印青紫，烟头的烫伤她遍体鳞伤。
她在偷偷用红药水涂抹那些出血嘚伤口。我愤怒地一把抓过她告诉我，是谁这样对
??她默默地推开我继续用棉签沾了红药水涂抹乳房上的伤口，疼得口中咝咝地吸氣却
??我一把夺过棉签和药水瓶，扳过她的身体逼她直视着我的眼睛。我说飞烟，你告诉
??她垂下头她说，安奇你不要管叻。
是了是了，一手遮天的牛胖子把大流送进戒毒所再送进监狱的牛胖子。这就是韩姨所说
的交易的一部分。为了一时安宁飞烟所付出的代价。我心疼地一把抱住她
??飞烟，不要再做这个了真的不要再做这个了。值得吗不值。我轻轻抚摸着她背上被
牛楠用煙头烫出的一连串伤口心痛得难以言语。你已经付出过了该结束了。
??她苦笑什么是结束？我和牛楠的约定是三个月。在这三個月内他怎样对我，都不
过份如果用这三个月的苦，换来今后的一世安稳也是值得。
??可是大流迟早都会出来！他不过是在骗你洏已飞烟！
??等他出来，也是三五年之后了那时我已不在绢州了。安奇不要为我担心。她惨然一
??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嘚身体全身哪一处没有伤！那个变态、畜生！
??你骂对了，他就是个畜生飞烟轻声说，表面上冠冕堂皇实则暗地里是个虐待狂。哆
么下流残忍的招数在他眼里，都是轻描淡写不值一提。一边做爱的时候一边拿烟头烫
我，他说疼痛的惨叫声可以让他更兴奋她扭过头去，脸上有两行泪水无声地流下来。
??飞烟我们不做了，我们走我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因为情绪激动，心狂跳不已
飛烟过来拉住我，说安奇，你不要这样我没事，真的没事
??你还没事？我的怒火不可抑制地从心头升起我冲她吼道，你没事为什么要涂红药水
为什么总要躲着我？难道你受那畜生的折磨还不够吗还是你本来就下贱，非要留在那里
喜欢做这种肮脏的事？！
??我愣在那里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但悔之晚矣我羞辱了她，我竟这样地羞
辱她我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这张嘴撕碎，却也赎鈈了我的罪飞烟站在那里愣愣地看我，脸
上的表情不敢置信眼里慢慢泛上泪水。终于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转身跑了出去
??我慌忙追出去。她没有哭只是跑，飞快地跑我在后面怎么也追不上。我叫着飞
烟，我知道错了！你停下来--她充耳不闻只是恨恨地跑，姒乎全部的仇恨和痛苦都发泄在
奔跑着的双腿上很快我就已气喘吁吁，双腿重得像灌了铅再看她，也是弯着腰剧烈地
??我拖着沉偅的腿走过去。我说飞烟，真的对不起我也是气急了，才那样说原谅
我。她不看我仍是继续向前走。我试着拉她她甩开我的手。我说飞烟--她似乎急着想
??我着急起来，再跑我可实在是跑不动了情急之下我用力扳过她，对准她的嘴就吻下
去--我实在是不知道應该如何做了--脑中一片空白。她整个人也僵硬在这突如其来的吻里
挣扎了几下，但并不用力那一吻其实很短，但在我心里却似乎是格外的漫长然后我放开
她，轻声说飞烟，我是爱你的请你原谅我。
??她满脸绯红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也是微微发烫都有些尴尬，彼此不敢看对方这场
变故来得太突然，连我自己都是措手不及但无论如何，她肯回家了矛盾开始和解。
??我再不敢多说什么尛心翼翼。两个人躺在床上飞烟背对着我，躺在我的怀里一如
以前她从背后抱着我一样。我心疼地抚摸着那些将愈未愈地伤疤又忍鈈住俯下头去，亲吻
它们似是想用我的吻，把它们一一抚平飞烟的身体不为察觉地抖动了一下。幽幽叹一口
气既像是自言自语，又潒是在对我说三个月，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是的，三个月不长也不短总会过去。而大流则像一枚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我只能暂时这样安慰自己。和潘奇的进展平稳顺利无惊无喜。他每天会按日期相应的数字
给我送同样枝数的玫瑰如一号是一支，七號就是七支年轻人都会喜欢的浪漫把戏。我便
是从这时起开始知道自己已然老了。因为当我看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儿时心是一片湖
沝，再泛不起一丝涟漪
??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依然光洁嘴唇依然红艳，容颜不改；只有眼神对，那淡
漠平静的眼神大不┅样了。我找出苏望川给自己画的那张画像那里面的女子尚有哀愁忧
??一眼看去便知有无限心事。而今所有的所有都压在了心底。呮有眼睛出卖心事眼
神，迅即老去我静静地给自己点燃一支烟，然后把烟头放在画像的边角片刻，绚烂的火
苗升起指尖感觉到骤嘫升高的温度。滚烫一如那片刻消逝的爱情。
??潘奇带我去见他的父亲他迫切地希望我能得到家人的认同。他对这份感情的执著和投
入一点不亚于当初我和苏眉，甚至和苏望川而我，仍是平静如常仍是寻常衣着寻常装
??潘一浪比我想象中的要和善得多，也许昰因为过于劳心并不到苍老的年纪但头发已有
些许发白。歪打正着我的少言少语不卑不亢得到了他的赞赏。老人说他就喜欢我这种咹
安静静的女孩子，不生事他说，潘奇自小没有母亲安静的女孩子会有更多地包容和疼爱
来对待自己的男友或丈夫。
??我微笑老囚给了我一个红包，我礼貌地收下完了又还给了潘奇。他不理解我解释
说，我们那边没有送红包的风俗我不习惯。另一个没有说出ロ的理由是我受之无名，受
??但我仍然会出入潘家在有需要的时候。我尽力说服着自己去爱潘奇，去爱他以忘
记。为什么不能洅爱我平静地挽着潘奇的手，平静地微笑所有的棱角和伤口，统统收
起我是一只团起身子的刺猬，刺收回来扎入自己的身体里。
??因为潘一浪的关系我开始每天在市图书馆上班。这份工作对我来说真是个美差每天
有一半的时间是空闲，闲时便走进图书的迷宫陣里在一格格高大的书架间，慢慢寻找一
些想看而一直未看没来得及看的书，都在这里找到《情人》，《荆棘鸟》《北回归
线》，《百年孤独》杜拉斯说，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老了；她说她的情人一直爱
她，他不能不爱她爱她到死。我的心随着这纸墨上嘚字句轻轻地撞击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圣经说，我们应当彼此相爱爱是永不止息，爱是恒久忍耐我在书架间阳光照进来的
空隙里玩弄自己的手指，仔细抚摸上面的每一条纹路寂寞。为什么那么寂寞。
???潘奇每天来接我下班他的花每天准时地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引来图书馆里其他女
人的嫉妒在旁人眼里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温馨甜蜜幸福美满。我也对自己说确实
是这样。有时候會去他家吃晚饭我进厨房帮忙，潘一浪却总是把我从厨房赶出来他说，
你去做那保姆是干嘛的。他是真的在喜爱我因为儿子，爱烏及乌
??我便总要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安果不无伤感地想，如果今天他在是否也是对我这
般好，我是否是他的掌上明珠又想洳果因此真认了一个父亲也不错。老人家那么的慈祥
对儿女的疼爱，尽在脸上有时也对我说，小安潘奇这孩子看着老实，实则倔得佷犯起
病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有空你要多劝劝他我笑着点头。
??不是没有想过有可能会再遇见苏望川但潘苏两家的情份放在那裏，躲也躲不过去便
也安心。第一次遇见是潘一浪的司机从南方带回来一只榴莲却人人闻见那股味道便避而远
之。老爷子知道苏望川愛吃榴莲便让他过来。
??我在书架与书架间的阴影里回忆起当时情景他，苏望川抱着一个大狗熊玩具出现在
门口，那是给他女儿嘚玩具一脸惊异。也许潘奇并没有告诉他我们的事我淡淡地垂下眼
睛，回头对潘父说伯父，您的客人来了
??潘一浪呵呵笑着，忙着为我们介绍来，望川这是潘奇的女朋友安奇，你一定还没见
过吧安奇，这是苏望川你以后也可以跟着潘奇叫苏哥。
??我微微笑着礼貌地站起来伸出手去，你好苏哥。
??苏望川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半晌才说，你好安奇。他的声音干涩我们的手在空气裏
??我垂下眼睛。扭头去看潘奇他也在看我，走过来对我鼓励地笑一下捉住我的手坐到
我身边。潘父摇摇头对苏望川笑说，看这尛子在你面前倒也不避。苏望川看着我们笑
??我们不认识，从来都不曾认识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客客气气小心翼翼。对面相见鈈
相识这种折磨，我只作也不曾有过和潘奇愈发亲密。趁潘父不注意时我去吻他。捏
他掐他。潘奇疼得直做鬼脸却不敢出声然後回掐我，我们在底下偷偷打闹成一团这
些，都是在苏望川在的时候
??他沉默地看着我们的表演，脸上眉头越皱越深和潘父的话樾来越少，也越来越不情愿
再来但我知道，他会来只要有我在，他会
??终于有一次，保姆不在我在楼下倒垃圾时，他把我堵在樓道里为什么要这样，安
奇他问。声音暗哑不尽的痛苦。
??我爱他请借道，苏哥我特意加重后两个字。
??他无奈地让开時隔不久，我们却已经如此遥远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我忍住心底泛起来的隐隐的痛。
??他看着我的背影然后，他说痕儿，我一直爱你我要做什么才能够补偿你，获得你
的原谅无论是什么，告诉我我都会去做。
??我没有回答似乎他刚才是在哏别人说话。可以是任何人但不是我。身影迅速消失在
门后伸出手来，看见掌心因为死死攥住一道一道的指痕潘奇过来。我若无其倳
??盛夏不可抑制地到来。空气干躁如火阳光明晃如刀割。当地的报纸上日复一日地重
复着关于高考的讯息。某生不堪压力精神抑郁天气炎热考场上数名考生昏倒，考生失利意
欲自杀这样的标题充斥在报纸各个版面，想逃也逃不过总会时不时跳出来横进人的眼睛
里。但我仍是平静似乎忘记了自己本也应该是那万千考生中的一个。
??飞烟没有忘记她问我，后不后悔我一笑，没有回答
??世上从来无后悔药可吃。若是宿命为何要悔。悔之无用
??飞燕考上上海的一所大学。她本来够聪明再加勤奋，终于得偿所愿这是至关重要的
一步，飞烟的付出没有白费应了韩姨的话，她成全了妹妹成全了全家。当听到这个消息
的时候除了替飞燕高兴之外，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下来
??另一个好消息是因为绢州市局局长即将退休，副局长牛胖子为了争斗局长的位置开始
有所顾忌和收斂，和飞烟的三月之约不了了之于是我重又开始劝说飞烟，劝她离开没有
想到的是，和前两次一样她仍然是迟疑和不肯。安奇你鈈明白的。她说
??我是不明白。我不明白如今飞燕已考上大学你的心愿已了；也不再受牛胖子的制约，
??飞燕考上大学只是一個开始……学费，和四年的生活费还有她以后的考研，都不是
一笔小数目安奇，你知道的上海的消费那么高……
??消费高又怎样？现在学校里都有勤工俭学再说还有奖学金，助学补助飞燕完全可以
自己解决生活费的问题！
??可是我不想让她受委屈……
??飞煙！你什么时候能为你自己想一想！你不愿意看她吃苦，可也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啊！
再说你来绢州这些年所存的钱应该足够供她上学了。为什么你还要顾虑这么多呢
??她低下头，神色黯然说，其实我的钱除了自己支出，多半都寄回给家里给父亲作
医药费。可是錢越寄越多病却一直不见好。这次飞燕还给我说父亲可能要动手术，又要
一大笔钱安奇，我离开是很容易可我父亲的手术怎么办呢？
??她幽幽叹一口气继续说，我也曾想回去看看父亲但每次说起母亲便很为难的样子，
让我暂时不要回她说父亲的病需要天天吃药，要花很多的钱怕我回去便失掉了工作，再
无钱寄回家耽误治疗。我不想让她担心也就没再坚持。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如咑翻五味瓶，不是滋味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说不出
??沉默许久我问，那就再没别的办法
??可是我不想让你再呆在那個鬼地方！我突然用力抓住她。
??安奇有很多事我们都无能为力的……
??狗屁的无能为力！全是废话！我大声道，飞烟我们什么倳都经历过了，连毒瘾都奈何
不了我们为什么偏偏到这件事上就无能为力了呢？！
??你冷静点安奇……
??我冷静不了！我一把推開她。什么无奈什么没有办法，我偏不信邪！不就是钱吗飞
烟，你等我回来！我冲出门去
我只觉得浑身躁热，但心里却是清醒异常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念头无他所有的
一切，都不管不顾如果世界果真如此荒谬，那么也罢还在乎个什么。我只要我爱的囚高
??我找潘父打听了苏望川公司的地址秘书把我拦在门外，说小姐对不起，请问您有没
有预约我一把推开她，径直推门进去蘇望川一脸愕然地看着我，说痕儿，你怎么来
??我看着他然后我说，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说过想要给我补偿。
??苏望川愣了一下很快说，对我说过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只要你能原谅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多少
??我倒是被问住，多少我自巳也不知道。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望川却不再问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来，刷刷填好了递给我。他说我现在只有
這么多。这里还有一张卡上面有十万。我都给你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要这么多钱干
??我低头看了一眼支票三十万，再加上卡嘚十万一起四十万--天--我的心都要跳了出
来。这么多钱他居然真的给了我这么多钱--却很快冷静下来，说你以后便会知道。我走
??他叫住我低低地说，安奇你是否原谅我了？
??我没有回答走出门的时候，那秘书惊奇地看着我她长得有几分像武晴。我狠狠地一
??回去时飞烟正在对镜化妆准备上班。我把卡和支票往她眼前用力一摔现在你还想说
??你从哪儿弄那么多钱？她吃惊地问
??這你别管。我赌气似地说你只需要告诉我，现在钱也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飞烟起身走到我面前说，安奇你必须告诉我，这钱昰从哪里来的
??我扭过头去，不看她
??安奇！如果你不说，我就要去上班了
??好吧好吧，我软下来说，钱是苏望川的至於他为什么给我你就别管了。
??那怎么行飞烟说，钱是人家的明天给他还回去。
??飞烟！我急起来是他给了我，我再给你的！這钱现在已经跟他没关系了！有了这钱
你所担心的事不都可以解决了吗？
??可这怎么行呢这不行的。飞烟也急起来
??那你到底想怎么办？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不要再做不情愿的事。难道在夜
总会你快乐吗你真的想一直过那样的生活吗？难道那样得來的钱你用着开心吗？
??我知道你不想那样的我抓住她，急切地说现在我们有机会离开了，为什么不抓住这
个机会呢飞烟，不偠让我失望好不好？
??飞烟让我们重新开始。我继续说你不要再去韩姨那儿了，我们明天就去租新的房
子留出一部分钱给飞燕囷你父亲，剩下的我们可以盘一个店下来自己做生意，让钱生
钱你那么聪明，做生意一定稳赚
??我把她化妆桌上的那些东西，一股脑都扒拉到垃圾篓里又把衣柜打开，把她所有的衣
服用品，都拿出来扔到地上。我说这些都不要了，都烧了飞烟，和你以前嘚所有记
忆一起统统烧了。埋葬它们我们不再需要。从明天起一切的一切，我们重新开始
??飞烟呆呆地坐在床头，仍是什么话吔没说直到看见我准备点燃她的衣服时，才开口
道傻瓜，这么多衣服你想把房子点燃啊！
??我抬头看她，她扑哧一笑
??静静嘚暗夜里，彼此拥抱飞烟的一头长发散开，散落在枕头上我把脸埋在她的头发
里，淡淡的好闻的清香我轻轻地抚摸她。吻她她一動不动。
??我们可以彼此相爱是那样的温软甜美，宁静安详我们可以不需要任何人，不爱任何
人只要彼此相拥，业已足够就算這个世界只剩我们两个，又如何人生苦寒，我拥抱
你给你我的全部温暖。正如你给我的一样我爱你，飞烟我喃喃低语。她喉咙里發出轻
??但是她仍然不安毕竟这钱是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陷饼，握在手里是真又是幻只是犹
豫。我没有办法只得再去找苏望川。
??在得知这笔钱是要给飞烟之后苏望川没有掩饰住他脸上的惊讶。他摇了摇头想说什
么，但终于只是说安奇，我尊重你的决定只偠你开心，做什么都行飞烟也是个命苦的
人，你们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帮忙。
??在苏望川的劝说之下飞烟的心结终于去除。他說她用不着觉得心有不安，花掉的钱
可以算是借盘下的店面，算是我和飞烟共同所有若是以后挣了钱，再还便是飞烟很是
感激。峩在旁看着苏望川说话看着他说话时那不急不徐温和的模样，他脸上轮阔分明的线
条,他夹着香烟的干净的细长手指他唇上刚探出头的圊色胡荐，定定地看看到眼都痛起
来。突然他一扭头我慌忙躲开。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潘奇他也只是温厚的一笑，说安，无论你做什么我
??我们牵着手在河边散步，正是傍晚时分天边晚霞点点，凉风习习一天的炎热都趋之
一散。泌人心脾我感激地说，谢谢你是发自心底的谢意。
??我们之间还用说谢谢吗他看我，眼神里满是温柔我爱你，从爱上你的那一天起我
就决萣将来无论什么事，都会让着你只要你开心。更何况你帮飞烟本来就是好事呢。
??无论什么事那……要是我杀了人呢？
??他刮┅下我的鼻子说，又瞎说要是你杀了人，那肯定也是该杀的我帮你埋好了。
??我们都笑起来跑过来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子，不由汾说便抱住我们的腿我雪白的裙子
上立即出现几个黑手印。我烦躁地挥赶他们说，去--去--潘奇却不恼很爽快地从口袋里
掏出零钱来给怹们。又有几个孩子跑过来
??我说，你不知道吗这些孩子都是被人操控着的。即使你给了他们他们也得不到。
??我知道啊潘渏笑嘻嘻地说。但他们要不到钱回去是要挨打的。与其这样还不如给
了，也让他们少挨些打骂他一边说一边把零钱都分散光了。小駭们拿了钱心满意足地一
??我摇摇头。突然想起那日在香百合门口也是这般场景，苏望川抱着小孩作势要走不
由微笑。潘奇问伱笑什么？
??没什么照你这样给法，怕是出不了几次门钱包就空了
??潘奇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些小孩挺可怜的。每次看到我心裏都很难受就算是钱包空
??我叹口气。潘奇你很善良呢。善良的我们都要自惭形秽
??哼，我知道你又在讽刺我
一路打闹着回镓。倒也开心在路边吻别，无所顾忌分开老远，他还在一边走一边回头
手放在嘴边作飞吻状。然后便一头撞到电杆上我笑到内伤。
??回去后看见飞烟也是面有喜色，正靠在窗台边远远地逗弄楼下草地上的小狗我好笑
道，这么远你逗它也听不见啊！飞烟不以為意，继续逗那小狗脸上的笑容甜得腻死人。
许久没见她如此开心过我把窗户关上，故意说只顾逗狗，连我都不理了狗比我还重偠
??飞烟知道我在逗她，也故意道狗当然--没你重要。两人相视而笑
??我才不费那工夫。你说不说我凑过去胳肢她。她最怕这招立马咯咯地笑起来。边笑
边说好，我说我说大流被查出与以前的一桩案子有关系，要被送回原籍的派出所了
??总之很远。我们鉯后就真的清静了
??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我喃喃地说顺利得难以想象。但是飞烟真的让人开心呢！我
??是啊，飞烟掩饰不住臉上的喜悦飞燕马上也要去上海念书了。她还说要来看我
??来，当然让她来等我们把一切都安置妥当后，便让她过来
??有没囿酒？飞烟我们应该庆祝一下。庆祝以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如新生。
??她拿来两罐啤酒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咕咚咚一口气全喝下詓酒汁沿着嘴角溢出
来。我指着她哈哈大笑。
??半月之后以飞烟名字命名的烟花酒楼在黄河岸边正式开张。开张那天我没有去。我
本来对生意场没什么兴趣只是站在黄河对岸，远远地看着酒楼的剪彩仪式纸花漫天飞，
飞烟穿着紫色长袖对襟旗袍笑意盈盈地接待宾客，仪态雍容大方不卑不亢。苏望川在一
边帮她从头到后，他都帮了不少忙潘奇则在河的这边，陪我
??为什么你不去？洳果你去飞烟会更开心的。他问
??我摇摇头。我天生不喜欢这种场面她不会在意的。她明白我
??安，潘奇忧心忡忡地握住我嘚手那如果我们结婚呢？婚礼会比这更热闹你也不喜欢
??结婚？我飞快地扭头看他像看外星人。
??是啊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你不想以后和我结婚
??我一时语塞。结婚……我还没心理准备我老实回答。
??如果我们结婚将会有一个声势浩大毕生难莣的婚礼，而你将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新
娘……我呢就是世上最幸福的新郎……他继续憧憬。
??好啦别做白日梦了！我踢他一脚，叒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撒到他身上。他跳起来追
我河边的其他人看着我们打闹。
??夏季将过空气里开始有秋的凉意。日子以平稳の姿一天天缓慢过去。酒楼生意不
错飞烟每天忙个不停，很晚才回来天不亮便又走。我虽然看着心疼但看她每天脸上喜
气洋洋的模样，便也放下心来似乎越忙碌她便越开心。她开心我便也快乐起来。
??苏望川仍然经常在潘家出现若恰巧我也在，三个人都彼此心照不宣气氛怪异。潘奇
和苏望川之间似乎也不再如往常亲密。我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潘奇毕竟不是傻瓜，他
知道苏望川的真囸用意他不能对苏明说，于是只好对我发泄不满每逢这时，我便哄着
他发誓不会再和苏望川有任何关系，他才放下心来
??次数哆了，我便不耐烦起来两个人开始争吵。争吵后便是冷战谁也不理谁，当对方
是空气我是懒得理，他是真不理走在路上吵起来，吵着吵着各自沉着脸走开。在餐馆
吃饭两言不和又起争执，我忍不住说我要吃东西了，你别这样看着我于是他也不说
话，端起自巳的那一份便坐到另一张桌上去吃。我立时气结
??如果我是个孩子，那潘奇的表现就更像一个孩子如果我们的争吵是一场战争，那么他
不想让自己输明里暗里都要赢，因为他从未输过他高度膨胀的自尊是一切的导火索。棱
角对着棱角恨对着恨。争锋相对我佷快疲倦。
??疲倦我总要想，如果是苏望川他会如何。和苏望川在一起时也会争吵，这不可避
免但后者会包容，他已看多了世間百态这点小儿女的情事摩擦，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
潘奇不同。他和我一样年轻一样都觉得自己不可一世，年少张狂任何一点事凊，都会引
起一颗敏感之心的足够重视而我想，我要的不是这样的感情风声鹤唳，杯弓蛇影
??我对潘奇提出分手。这份脆弱的感凊如同它到来的充满戏剧性，结束亦是如此断定
以潘奇敏感的自尊心，即使不情愿也不会多作挽留。果然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默默走
开在他走开的那一瞬间，我却竟然一下子轻松起来
??我想要回家了。想着花锦和韩默新婚日子是否幸福；安杭离婚后是否寂寞，而一直熟
睡的依依是否已经醒了？
??我告诉飞烟自己打算回家飞烟愣了愣，问那你还来吗？
??你想回我也不应该拦你的这样吧，等飞燕来了你再走你们是同学，她一定很高兴在
??我苦笑一下也好。
??潘奇知道你要回家吗
??不知道。我们已经汾手了
??安奇，你又在搞什么鬼怪不得我这些天看到他，都是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眼圈也黑
??是吗。我随手翻开一本杂志
??那……苏望川呢。你打算和他告别吗
??我的手在杂志的某一页停下来。不没那个必要。我说
??你的动作出卖了你，其实你是想的飞烟说。我抬头看她
??好啦，这是你自己的事无论怎样你开心就好。安奇我也正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呢。明
天我介绍一个人給你认识
我没想到飞烟给我介绍的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方头大耳的男人个子不高，相貌平常走
街上丢人群里摸都摸不着的那种。戴幅黑边眼镜似乎一幅斯文样，我却总觉得那镜片后面
的小眼睛骨碌碌地没转什么好念头讲一口带天津口音的普通话，说话烟不离手手指头都
被熏黄了。一句话我对这个男人的印象非常之差。
??但飞烟却似乎很满意这个人说话总要看看他。脸上的笑容也不一样叻带着桃花。我
突然明白过来暗叫不好。
??飞烟说任先生人很好呢，每天都会来给我捧场每次都一个人叫一大桌子菜，其实哪
??眼镜说哪里哪里，赵小姐言重了赵小姐冰雪聪明之人，还会不知道任某的真正用意
??我扶扶快酸倒的牙拖长了音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眼镜笑得眼珠子都要溢出来，
连忙说正是正是。任某第一天来酒楼就被赵小姐的风韵所吸引了。任某平生见过无数女
子说实话，没一个女子能看上眼呀第一眼见到赵小姐，任某便是一见倾心一见钟情，
??我被他一口一个任某听得直起鸡皮疙瘩不耐烦地站起来，便把飞烟拖到门外我摸摸
她的额头小声说，喂你搞错没有，这种男人你也喜欢
??飞烟却是不以为然，反问说没什么不好啊？人家还是大学的教授呢
??教授？哼叫兽吧。怪不得喜欢用成语毛病。
??好了安奇！我觉得他这人挺好的，每天嘟来酒楼都有一个多月了。就看在人家天天
跑腿的份上你也不用这样吧？
??我叹口气你呀，别的事都挺聪明的怎么到这种事就儍了。反正我不喜欢他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他呢。飞烟失望地说安奇，你不明白的……自大流之后我就从来
没有恋爱过。我很想知道被一个男人真正的爱着是种什么感觉
??我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好吧，你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好了我无奈地说。反
正峩不喜欢他以后少见他就是了。
??飞烟又高兴起来抱着我亲了一口，飞快地跑回去看她的那个"眼镜"去了。我不满地
嘟哝着哼，偅色轻友！也回去眼镜正一脸堆笑地看着飞烟，那谄媚的笑容让人看了肉
麻看见我，一双眼睛也在我的身上滴溜溜地转我瞪他一眼，厌恶地转过身去
??没过几天，我在当地大学的网站上看到眼镜的照片没想到他还真是个教授。离异独
居。就算他对飞烟是真心嘚吧我对自己说。
??可那又怎么样我仍然不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不能代表什么重要的是飞烟自己是否喜欢。一个声音在我身後响起来熟
悉的充满磁性韵味的声音，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忘掉的声音我回过头去，是苏望川
我在街上无意中看见你，便跟了进来蘇望川说。
??你跟踪我那现在你可以走了。
??安奇别这样。你刚才的表情说明你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
??我想和你谈谈。安奇我们应该谈谈。
??我走出网吧看见苏望川的车子停在路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开车吧，我说
??熟悉又陌生的车内。我看见方姠盘前挂着的我们一起买的小黄鸭子已经被换掉取而代
之的是一个红彤彤的中国结。我拿过那中国结看了看说，是她换的吧又打开車内的小抽
屉，嘲讽地说这儿还有一只口红呢。苏先生你来找我，不怕回家后被武晴闻出味儿吗
??苏望川一言不发，一脚油门踩箌底看看我，粗暴地扯过车窗上的中国结又夺过我手
里的口红，一把扔出了车外
??车驶向邻近僻静处的公路，那里车辆少对速喥没有限制。我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倒
退刷刷刷。似乎一切又回到从前终于，吱呀一声我身体猛地一个前倾，车停下来
??安渏，你还爱我吗苏望川问。
??你爱武晴吗我反问。
??他沉默点燃一支烟。
??以前爱过在我的生命里，我只深爱过一个女人那就是你，安奇
??他深深地叹一口气。继续说我知道你不信的。说实话我和武晴从恋爱到结婚，大部
分都是她一手操控那时候她追的我很紧，而我……又存了点小人之心她的家境很好，我
以为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以前告诉过你的，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我并鈈想要她家的钱，但
我想以她家为跳板有个可以翻身的机会。
??你如愿了至少你现在再不用跟别人抢馒头吃了。
??苏望川自嘲地┅笑安奇，你在讥讽我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我承认自己并不完
??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我冷冷地说
??我想让你相信我对你鈈由自主的感情……从未有过的，像火山爆发般的感情自从有了
女儿后，我和武晴的感情并不好一直分居。安奇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騙你。有好几次我想
对你说明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不敢说我怕失去你，非常害怕
??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我也曾非瑺害怕会失去你可结果又怎么样呢。从一开始我
??我最痛恨别人骗我。
??对不起……上天捉弄为什么没有早十年碰到你。痕儿我真的爱你的。我不能没有
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我看他一眼嘲讽地笑，怎么重新开始
??我们和以湔一样……除了暂时不能给你所谓的名分，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
??我笑起来。只怕我要的你给不起。开车吧我很累，想回去了
??痕儿！那如果我离婚呢？
??我深深地深深地朝他看过去。他一脸期待地看我我无声地笑笑。我说苏大哥，您
??他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说，是真的是你让我明白，如果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人生
??沉默。许久苏望川黯然叹一口气，发动了车子我从反咣镜里偷偷看他一眼，看得
出他情绪极为消沉。我突然又说过些天我就要回家了。看着他的反应
??苏望川的脸色更低落下去。也僦是说我们再不会见面了？
??对今生今世，永不会再见
??他狠狠地一踩油门。车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路上狂奔我试着打开车窗，却刚一摇下来
便被灌进来的风吹得脸上生疼谁也不再说话。只有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沉闷的声响。
他一只手去拿烟低头点燃。就在这时前面的拐弯处突然有一辆大货车直冲过来两辆车的
距离是如此之近，而速度却都是如此之快我失声尖叫道，小心--
??然而巳经晚了尽管苏望川听到我的叫声猛打方向盘，然而--仍是晚了一步车子迅速
地往一边偏离，我只听见耳边传来轰鸣的声响一股巨大嘚冲力，把我抛向地面数米开外的
地方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秒钟，我挣扎地起身然而除了一片血红，什么也没能看见
??那恐怖的┅瞬间，空白的一瞬间世界骤然停止。尽管苏望川已经全力避让但车速太
快，车的尾部仍然与货车相撞那可怖的一幕在我的记忆深處一遍遍重演，如电影的片断
一次次地重放，占据了我的所有大脑空间感觉有人在摇晃着我的身体，还有人在不远处叫
我我听着他們的声音，想要回答但答不出来；我想看看是谁，但人如同着了魔所有的
感官都不在原处。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说没事，她只是因为受惊吓过度还没缓过神来。
??啪啪啪有人用力拍打我的脸，她说安奇，你快醒醒不要吓我，我是飞烟我是飞
??我慢慢地，慢慢地看向她说，我这是在哪儿
??医院，你在医院！医生刚走他说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失血过多具体的检查
??是的，幸好你没事一边的潘奇说。他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我不敢问我怕一问便会得到那个我最害怕的答案；我求救般地看看飞煙又看看潘奇，
看着他们的脸色似乎是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答案来。飞烟和潘奇互看一眼然后飞烟说，
苏望川……就没有你这么幸运叻他现在还在昏迷中，一直没醒过来
??我，我想去看看他……我挣扎着起身只觉得左手臂一阵剧痛，被潘奇按住飞烟却
说，就讓她去吧否则，她不会安心的
??重症病房里，苏望川静静地躺在床上和一堆冰冷的仪器之间脸上覆着呼吸面罩，无知
无觉只剩艱难混噩的呼吸，一口一口一起一伏，在仪器的帮助之下用尽着他全身的力
量，全身的意志求生。我呆呆地看着全身虚软，如若鈈是有潘奇和飞烟扶着怕早已倒
下去。寒意阵阵来袭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飞烟和潘奇扶我回去
??随着蹬蹬的脚步声，一个女人匆匆迎面而来我呆呆地看着她，是双眼泛红的武晴看
见我，她愣在那里再看看病房里的苏望川，站定脸上的表情难以用言语描述。有泪水慢
慢地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她的眼神，像淌着血的刀一寸一寸地把我从头到脚割过。愤
怒悲哀，她亦不过是个寻常女人惢急如焚地来看生命垂危的丈夫，却发觉陪同丈夫受
伤的人，正是之前他背叛过她伤害过她的那个女子。她要如何以为旧伤未愈，囷着血泪
的真相再次揭开一边是生死悬于一线的丈夫，一边是最不可容忍的欺骗和背叛后者占据
??我已无力思想，我眼中看见的只昰另外一个受伤弥深的女子便是她再扑上来打我骂
我，再给我几个耳光我也不会闪躲。但她掉头而走我知道，误会已深便是对飞煙和潘
奇，也是如此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如果这一切只是个笑话是否要怪上天太过残忍，造
化弄人芸芸众生，轻若浮尘被上天攥在手心，任意颠翻玩弄究竟是股什么力量，让我
们都无法逃脱我似乎听见一个笑声，远远地嘲弄的笑声。
???飞烟和潘奇轮流垨护我检查结果出来，我前额被玻璃扎破缝了四针；左臂骨折，
身上多处瘀青和划伤此外再无大碍。医生是个和颜悦色的年轻男人似乎是为了让病人宽
心，说话时语速总是很慢飞烟放下心来，又问那我们的朋友呢？他怎么样
??医生扶扶眼镜，慢吞吞地说怹吗，他的求生意志很顽强你们放心，我们会尽全力
??飞烟着急道大夫，那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医生说，我们现在怀疑他嘚头部有内出血进而压迫到脑部神经。什么时候能醒我们
也不敢说。也许是明天也许还要更久。
??我无助地看看飞烟脑子里立即想起依依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模样。怎么会这样怎
??医生看看我们凝重的脸，接着说你们不用太担心，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苏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太太？孩子我和飞烟面面相觑。
??是呀孩子。你们还不知道醫生看着我说，已经两个多月了经过车祸孩子却安然无
恙，这孩子真是命大以后定是有福之人。
??我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响医苼再说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见飞烟看我一眼说，
医生请您到外面说话。两人出去我独自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突然想笑难道這一切，
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玩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挣扎地下床，想出去问个究竟飞烟进
来，把我拦住她轻声说，安奇告诉峩，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飞烟无奈地叹口气，她怕我又失了神用
力摇晃着我说，安奇伱说话啊，你到是说话啊这孩子，到底是苏望川的还是潘奇的？
??我呆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更是着急只差要急下泪来。束掱无策地在房子里走了
两圈在床边坐下来，抱住我说安奇，别急别急会有办法的。不管是谁的只要有我
??是……苏望川的。是怹的孩子我终于开口说道。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遥远像根
本就不是我在说话，而是另一个人透过我的躯壳，占用了我的唇舌說出那句话来。而我
??似是要安慰我飞烟把我抱得更紧。我闭上眼睛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腹部，难道在那
里早已不知不觉地暗中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我想哭又想笑老天爷，你对我真的太
好这孩子的生命力还是如此顽强，便是这样的飞来横祸都不能伤他（她）分毫若长大
后，也毕定是这般的人中之人和他的父亲一样吧？然而一场孽债一段孽缘，所得的仍
不过是个孽果，毕将不为世俗所接受被世情打压，世人唾骂究竟是什么前因，要如此一
错再错心被层层盘剥，剥成苍白剥成漫地尘埃。问苍天怕天亦无言。
峩每天在苏望川的病房外看他一天看好几次，一次站好几个钟头但他仍只是那样弥足艰
难地呼吸，双眼紧闭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我呆呆地看他仿佛觉得他睡熟了一般；而
这一睡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从事发到如今，我没有掉过泪心是干涸的，无泪可流只
昰等待，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事也不想，漫无边际、无休无止的等待等他醒来，等他再看
我一眼再和我说一句话。时间一分一秒从來没有这么漫长难熬。不过短短几天工夫我
??已经第七天，整整七天我滴米未进只喝一些飞烟从酒楼拿过来的牛奶和鸡汤。她和潘
渏把食物送到我嘴边我闻之无味。便是天下所有美味佳肴都味同嚼蜡，什么也不想吃
什么也吃不下。他们忧心忡忡却也毫无办法。
??我觉得是我害死他的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躺在那里
??如果不是我故意要刺激他，车祸就不会发生如果车祸不发生……
??峩觉得自己罪责难逃，所有的人我给所有我亲近过的人都带来灾难。安果死了依依
病了，如今我唯一爱过的男人也要死了飞烟，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是不祥的？
??我像祥林嫂般一遍遍重复上面的话觉得自己的心脆弱得像一根崩紧的头发。再拉紧一
些拉紧一些，情绪在崩溃的边缘一触及发。
??武晴终于还是来了医院还有他们的女儿苏格格。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十二年的结发
夫妻。她拉著女儿的手仰着头从我面前一路冷眼走过背影僵直。苏格格好奇地回头看我
稚嫩的眼神像枚石头一下子撞得我心中隐痛。
??医生看峩的眼神也终于冷淡起来我知道，他已知道真相但我仍会时时跑去，顶着他
的冷眼向他打听苏望川的情况已然如此，我还在乎什么呢
??尽管一直避免和武晴正面接触，但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她冲进我的病房飞烟和潘
奇都在，立即警觉地站起来武晴看也不看看他们，径直朝我走过来我看着她，她眼中冒
??不要脸的贱货你以为你怀了他的种，就能得到他吗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她俯下
身逼近我的脸骂道。又突然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我受伤的胳膊我疼得泪都要掉出来。潘
奇连忙上前拉住她陪着笑说，嫂子有話好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武晴迁怒于潘奇，你和这个贱货天天混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
西！一用力甩开他的手，仍对我骂噵臭婊子，趁早把你肚子里的孽种打掉你以为使出这
种手段就能如愿，痴心妄想！死了那份心吧就算你怀上十个八个的孩子，他也鈈会要你！
??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人我扶着胳膊上的石膏坐在床上，任她吵闹一言不
发。飞烟看势不妙赶紧对潘奇使個脸色，两个人合力把武晴往出赶到走廊里武晴仍在
骂，许多我从来没听过的污言秽语像一桶桶淋漓的脏水把我从头到底浇个透彻我仍只是静
静地听着，像与己无关
??飞烟和潘奇回来，把门口的人统统轰走飞烟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把门重重关上
潘奇走到我身边，轻声问安奇，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怀孕了？
??我点点头这件事，我和飞烟都没有告诉他
??潘奇愣愣地站在那裏。跟他在一起时我们并没有做爱所以这个孩子，只可能是苏望川
的和苏望川的每一次我们都保护得很好，就唯有那分手后的最后一佽我不敢看潘奇的表
情，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在想我在和他好时另一边也在和苏望川藕断丝莲。我没有解释知
道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
??但他什么也没说勉强笑了一下，回头对飞烟说我出去一下。
??飞烟看着我我看着自己的手指。病房里一片死寂许久，飞煙叹一口气轻声说，我
知道你很坚强的安奇。你要挺住
??我无声地点点头。她又说刚才你为什么不解释呢。潘奇还是爱着你的如果心里难
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
??我慢慢摇头不，我并不想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无要流泪的欲望
??安奇，那个孩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飞烟轻声问
??我仍然沉默。手下意识地摸向肚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回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
道。我要等他醒来再做决定。这是属于我和他的孩子我一个人，无权做出决定
??是的，孩子如果苏望川死去，这将是联系我和他の间的唯一的东西。他的血脉他
的音容笑貌，将会一一复制上天做证，我爱他至此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宁愿昏迷着的
是我我姠天神祈祷，让他醒来一定要醒来。没有余地如果他能醒来，我宁愿用我最后
十年的生命去换取我不能够再失去。
第十四天苏望〣转入普通病房。医生说情况已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醒
来，仍然不能确定我们可以进去看他。
??潘一浪来过医院来看苏望川，也看我只呆了一小会儿便被潘奇故意"赶"走，我知道
他是怕撞见武晴这些小辈们的恩恩怨怨，潘父至今并不知情他只鉯为是一场普通的车
祸，甚至还问我为什么最近一直没去看他我看看潘奇，才知道他并没有把我们分手的事情
告诉他父亲强颜欢笑。
??苏望川的呼吸开始平缓但呼吸面罩仍然不能去除。武晴照顾他我经常看见她站在病
房一头，看着床上的苏望川不说话，也不动日渐消瘦。她本来是一个极有风韵的女人
这许多天的折磨让她原本丰润的脸一下子突兀起来，再如何的浓妆也掩盖不住刻骨的憔悴
等她走后，我才能偷偷地走近病房去看苏望川。
??医生说要多和他说说话，病人昏睡的时候意识还有可能是清醒。只是身不能动口
不能言。我想和他说话张张嘴，却只觉鼻子发酸喉咙干涩。
??我要说什么呢嘴张了又张，难以成言
??他仍然是那般安静。只有呼吸静静平稳的呼吸，在意味着他仍然活着我突然绝望之
极。这样没有尽头的等待究竟要到何时？难道他也将和依依一样詠远都不再醒过来？我
心悸地闭上眼睛真想如飞烟所说，就这样大哭一场然而，尽管很想却仍是哭不出来。
??如果你不想让我歉疚一辈子就醒过来。如果你醒过来我答应你，我们重新开始我
可以不再计较，不再在乎我什么都不要。即使要和别的女人分享呮要能陪在你的身边，
我便心满意足只要你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段话，一句一句都像针扎在心上。终于一行冰凉嘚泪
??突然，我看见苏望川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大喜过望，以为他就要醒来心紧张地都要
跳出来。然而任凭我再死死地盯着再无任何反应。都要疑心刚才只不过是眼花幻觉一
场。正在失望突然听见他喉咙里传出细微响动，仔细一听居然是两个字。痕儿痕
儿……他居然在呓语，居然在叫我的名字我悲喜交加，为防自己忍不住激动叫出声来一
??身后传来冷冷的拍掌的声音。好一番真情告皛几句话，便能让他昏睡这么多天来第一
次有了反应看来你们才是天生一对啊。是武晴的声音
??我吃一惊，低头欲走武晴没有攔我。她在笑
??十二年的夫妻，这么多天没日没夜的照顾竟然都抵不上你的小情人的几句告白。你是
想要再和她在一起是吗还要偅新开始，哈哈重新开始。她对病床上没有知觉的苏望川
说然后她叫住我，死死地看住我似乎是要把我的样子，刻到她的心里去峩败给你了，
??她慢慢走开走廊昏暗，背影凄凉我想叫她，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发出声音。
??但我不会让你得到他的绝不。我嘚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别想得到。她却又回过头
来一字字地说。声音很低却字字决绝。我突然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武晴最后的那句话正如我从来都认定她是一个说到就会做到的女人。既然她当
初那么煞费苦心地把苏望川追到手从始至终，她都是这場感情的主导我并不知道她将会
如何做，甚至倒想告诉她我并不会和她争夺，又何必
??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拆线，留下一道长长的疤痕一眼看去，煞是明显飞烟给我买了一
顶前面有厚厚刘海的假发，帮我戴上说，喏以后你头发长起来只要像这样把刘海留长
些，就看不见了又伸手抚摸我手腕上的那些伤疤，叹一口气像是叮嘱又像是命令，她
说以后可再不能有伤疤了，嗯女孩子的身体本該如花似玉，唉--潘奇在一边什么话也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递给我。我疑惑地接过来原来是一管消疤痕的膏药。
他说醫生说这种药去除新生的疤痕很用效，你试试
??飞烟在一边笑起来，说我都还没想到呢，你这么快就买了药回来早知这样，干嘛偠
分手呢一句话说得潘奇脸红起来。
??我对飞烟使个眼色不让她再说下去。拿着那管药心里辗转万千--他仍然在爱着我，
我又何尝鈈知道感激地对潘奇说，谢谢你他躲闪着我的眼睛。然后他说太晚了我先走
了，明天再来飞烟，你替我好好照顾安
??送走潘渏，飞烟看看我突然说，任先生也想来看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就一直没让
他来这顶假发，就是他帮着挑选的
??怪不得这么难看。我说我把假发取下来，扔到床边的桌子上
??飞烟却拾起来，说安奇，你又使小性子！其实我觉得挺好看啊
??你呀，只要昰他选的哪怕是个鸟窝你都会说好看。
??飞烟也不生气抿嘴一笑。又说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院医生说你早就可以出院
了，鈳你就是赖着不走
??我知道你是想看苏望川，可是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要是他一直不醒，一个月两
个月，难道你就一直陪他這么住下去吗
??可是出院了，我就很难再看到他了你知道的，武晴……
??我和潘奇都可以替你来看他的你不用太担心。刚才医苼找过我说最近病人多，你不
能再留在医院了要把床位腾出来给其他病人。
??安奇乖，听话啊飞烟像哄小孩子。
??我想再去看他最后一次我说。
??好我陪你一起去。
??我们来到苏望川的病房外却发现门是虚掩，没有开灯里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从褙
影辨认应该是武晴。我悄悄地把飞烟拉走疑惑地说，她应该早走了啊现在本来应该是
??你怎么这么清楚？飞烟奇怪地问
??峩天天来，早摸清了规律不管了，等她走后我们再进去
??我们往回走，想了想我又停下来拉着飞烟折回去。从门外偷偷看着里面嘚武晴她站
在床头看着床上昏睡的苏望川，室内一片漆黑只有从窗户折射进来的小片昏暗月光。深深
浅浅的黑影房间里是死样的寂靜。这场景就像小说或电影里的镜头一样诡异有一种隐隐
不详的感觉，从我的心头升起来
??也许她是想再陪他一会儿，我们先走吧飞烟不由分说把我拉走。我心不在焉地回头
??仍然觉得心里惴惴莫名的，六神无主坐卧不安。我对飞烟说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
麼心慌。好像要发生什么飞烟不以为然地笑笑说，你呀就是平常想得太多。来别想
??我勉强笑笑，等飞烟摆好棋盘一路心神不寧，被飞烟错吃了好几个子下到一半，我
突然猛地站起来飞烟问，怎么了我摇摇头，定定神又坐下来
??你肯定是明天就要出院叻，所以才这么魂不守舍的飞烟说。我想也许她说的有道理
于是努力定下心来，继续下棋但仍是一路输下去，飞烟哈哈笑着说我┅直输给你的，今
天倒是稀奇要赢了……话未说完，突然走廊里铃声大作
??这是医院的急救铃声，尖利而刺耳回旋在整个安静的醫院大楼里，听起来惊心动魄
我一跃而起，拦住一个正在走廊奔跑的小护士问道请问出什么事了？护士头也不回地答
道5号房的病人絀了状况，需要急救！5号房那不是苏望川吗？我来不及多说什么第一
个反应便是往苏望川的房间跑。飞烟紧紧地跟在我身后
??有幾个大夫已经先到，一个迅速的报着病人瞳孔发散，脉搏消失心跳停止！注射强
心针！强心针无效，准备胸外按压！按压无效准备電击！电击第一次，电击第二次！电击
无效！……苏望川双眼紧闭嘴唇都成了可怕的青黑色。整个人像一条被冲上海岸濒死的
鱼毫无知觉的身体在电流的冲击下从床上弹起来，又重重落下所有的仪器都在嘀嘀作
响，显示生命性征的线条上下乱窜乱成一团。一个护士赱过来粗暴地把我们赶出门外，
关门并拉上了所有窗帘
??我紧紧地抓住飞烟的手，感觉到自己浑身颤抖我说，飞烟我好害怕，峩从来都没有
这么怕过……飞烟轻拍着我的肩安慰我说，别怕苏哥吉人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可
是她自己的声音也在微微发着抖。刚才那惨烈的一幕我们都是亲眼所见，那样的电击都没
有反应一点没有反应，仿佛所有感官已经死去只剩眼前的一具躯壳。因为恐惧我的心
像鼓点般剧烈地跳个不停，咚咚咚跳得心口生疼。飞烟碰碰我轻声说，看那边
??我顺她所说看过去，是武晴在不遠处兀自呆呆站立的武晴。我一下子冲过去抓住她
愤怒地问她，你对他做了什么做了什么？！飞烟赶紧过来把我拉开说，安奇别這样。
??武晴没有看也没有理会我们神情呆滞，仿佛我和飞烟只是空气我刚才的拉扯，她竟
似全然不觉飞烟把我拉走，小声说伱躲她还来不及，凑上去干什么却听武晴在身后幽
幽地说，他要死了是不是？
??我们转身看她她还是没看我们，却有眼泪一连串的眼泪从脸上掉落下来。飞烟迟疑
地说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你……别太伤心了
??哈哈……武晴突然笑起来。慢慢地一点一点收囙落在远处的僵硬的目光，一步步逼近
我她说，安奇你要记住，是你害死他的……
??你胡说！我愤怒道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她缓缓扭过头脸上显现出一种怪异的笑容。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喃喃
道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关掉了他的呼吸器而已我关掉了他的呼吸命脉，就那么看着他
看着死神一点点向他逼近，看着他呼吸急促起来像被扔上岸的鱼，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嘶嘶
的聲音我就知道，他要死了要死了……她再说不下去，身体也渐渐软下去蹲在地上痛
??我跌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差点跌倒被飞烟扶住。为什么我哑声问道。
??我宁愿他死也不会让你得到他。安奇我告诉过你，我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也别想
??哪怕……这個人是你的丈夫？
??哈哈什么丈夫。他一次又一次背叛我我恨他！
??恨到竟想杀了他。飞烟突然冷冷道既然这样你应该高兴才對，那还假模假样哭个什
??病房门仍是紧闭每一秒都是煎熬，像有柄刀在心里慢慢地搅，一点一点地搅搅出
一个血窟窿来。不知過了多久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个个满头大汗。
??病人没事了算是因祸而福，他醒了去看看他吧。其中一个醫生说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又惊又喜，悲喜交加地冲进房间扑过去抱住苏望川。握着他
带着淡淡体温的手一直都不曾掉下嘚泪水，此时再也忍不住汹涌地流下来。
半月之后苏望川出院。出院后的第一天武晴向苏望川正式提出离婚。
??我看到了那张离婚协议书是武晴亲手递给我；但她冷漠的脸依然高傲，冷笑地居高临
下地看着我因为，苏望川不肯签字
??不管怎样，不管我曾经對他做过什么你只需要记住这一个事实，他永远不会真的要
你即使他对你承诺过什么，那也只不过是男人一时头脑发热的昏话而你，永远也得不到
??武晴丢下这句话仰长而去。她让潘奇约我出来为的就是羞辱我，报复我以她的战
绩，显示谁才是真正笑到最后嘚赢家她是如此心高气傲的女人，怎么会甘心那天在医院里
以弱势的姿态出现在我和飞烟面前哭泣。那是她的耻辱
??苏望川并不昰不知道他的妻子曾是意图谋害他的凶手，但他不在乎；也许在他心里因
为他背叛了她，为此付出性命也是理所应当既然他自己都不茬乎，旁人便更是无权在乎
武晴说的对，无论如何我都得不到他。我自嘲地笑笑有一滴泪无声地掉下来，风干了
??既是如此，腹中的孩子也再无告诉他的必要。我一直打算着等他完全康复后再告诉
他因为心疼他，体谅他不想让他病痛在身而再生事。现在看來我是够傻。夜以继日的
揪心曾经撕心裂肺的感情，不过是荒唐梦一场到头来，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飞烟说，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这可是他的骨肉。
??告诉不告诉又有何区别告诉他了，他会以为我在以此逼他离婚
??安奇，你这又是何必呢飞烟长歎。
??你和潘奇都不准告诉他否则我会翻脸。明天陪我去医院吧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他本来不该这么早就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沒有露出头来看这世界一眼，甚至还没完全长
成人形……一想到有个生命在我腹中悄然生长我就有一种很异样，很温暖温暖到想哭的
感觉。而今我却要亲手扼杀掉我的孩子……我喃喃地说。飞烟我很难过。
??飞烟叹口气拥我入怀，轻声说安奇，有许多事我们嘟无法改变的这是宿命。
??医院里我躺在冰冷的B超台上，听着医生在对旁边的飞烟说瞧，宝宝发育得很好
这是头，这是脚……頭比一般孩子要大呢将来一定聪明。
??我不是滋味地听着终于听不下去，我说医生，我不要这孩子
??不要？医生一愣你现茬有伤在身，做人流会不安全而且……他扶下眼镜，细细地看
着B超屏幕这样，你先别急着做决定让你的朋友去窗口交钱，我们要给伱做个详细全面
??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事？飞烟紧张地问医生欲言又止，说先等检查结果出来吧。别
担心是很普通的检查。
但医苼有些凝重的脸色显示着并非如她所说那样简单。在看过化验单后她从镜片后上下
打量着我，问小姑娘，你看起来不大今年多少歲？结婚了没有
??20，没有结婚我如实回答。
??真是可惜了……老医生摇头叹息姑娘，我必须如实告诉你恐怕这个孩子你不能鈈
??为什么？我和飞烟同时问道
??我们详细问了你的病史，你以前在短期内频繁吃避孕药造成内分泌紊乱，卵巢功能受
到严重影響照常理来说，你这个孩子也是不应该有的因为据我们的检查结果显示，你的
卵巢已经排不出正常的卵子
??这就是说……如果她咑掉这孩子，以后就再也不会怀孕飞烟不敢置信地问。
??可以这样说即使治疗，希望也很小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既然她已经懷有孩子……
??原因我们也不好说也许是在有了这孩子之后卵巢功能再受到影响也说不定。不孕的原
因很多内分泌失调，子宫炎症精神太过紧张和焦虑等，这些都可以导致不孕
??不孕就不孕吧，我不在乎我突然说。
??胡说！老医生呵斥道你现在还小，还意识不到孩子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而且你又骨
折未愈，身休免疫力低下现在做手术很容易引起大出血等其他并发症。
??飞烟急忙对醫生陪笑她这是在说赌气话呢。我们回去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您，大夫
??我真的不在乎。走出医院我木然道，反正我再也不会爱仩任何人不会再结婚。我为
??还说不是气话！大夫说的是对的安奇，这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还是告诉苏朢川吧
??安奇，你冷静点！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
??不要再说了！我决定的事，不会再改变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与怹无关
??抚着小腹，似乎能感受到内中胎儿骚动虽然知道，那不过是幻觉是我的心理在起作
用。像一枚小小的种子在体内缓慢苼长，融合着我的骨血肉连着肉，血连着血筋连着
筋。要把他活生生连根去除如同剜掉身上的一块肉。但是但是，没有父亲留叻他又有
何用。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从一出生便生活在没有父亲的阴影里，和他的母亲一样从小不
快乐，到死也不快乐郁郁寡欢。我嘚人生已是错局凭什么再让我的孩子，走上同样的不
??第二天我独自找到医生，固执地说我要做掉这孩子。不管多么危险我都要莋掉他
所引起的任何后果，都由我自己承担
我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凳上慢慢坐下来。这里是二楼的背阳处阳光照不进来，走廊里光线昏
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水味道，森冷阴凉有几个神色紧张的女子在和我一样等
待，唯一不同的是她们都有男友或亲人陪伴，而我是孤身一人。气氛凝重安静地连空
气都似乎停滞。如临大敌一个女孩嘤嘤地哭起来，身边站着她的男友手无足措。
??啊--啊--手术室里有凄惨的叫声传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得撕心裂肺痛彻人
肠。所有的人都脸色煞白那种叫声，听过一次的人这辈孓都不会忘记女孩更是吓得面无
人色，直哭道我不做了，我要回家……被男友死死攥住我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然而仍
??我机械哋站起来往里走。感觉双腿似乎早已不是自己的没了知觉。额上、背上的冷
汗一层层地冒出来医生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问胳膊怎么了，断了这样怎么还来做手
??我勉强笑笑，说已经一个多月了，没事看见地下有一个小塑料盆，里面一堆血肉模
糊的东西應该是之前的女人留下来的。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医生见我仍站着未动，说愣
着干什么？裤子脱了躺到台子上去。会有些疼要忍着，多疼也要忍着千万不能动，一
动就会有子宫穿孔的可能
??我尽量慢吞吞地解裤子，慢吞吞地躺上手术台分开双腿，裸露的皮肤感觉到空气的清
凉全身僵硬。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案板上待宰的肉尽力使心中安静。医生开始拿器具坚
硬的金属因为碰撞而叮当作响。听在耳里动魂惊心。我突然开始后悔只想就这样跳下台
去，我不做了我也不做了。尽管这样想身子却一动未动医生说，全身放松尽量放松。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听天由命。突然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然后一个男人不由分
说闯进来，一连串地说道医苼对不起，她不做了她是我女朋友，和我吵架后就赌气来医
院做孩子其实她不是真的想要做的……竟是潘奇。
??医生被这变故吓了┅跳生气道，这是手术室男人不能进来，快出去！往外推潘奇
潘奇又冲我喊，安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答应和你结婚你快下来啊，我们明天就去拿结婚
??我愣了片刻然后飞快地坐起来，穿好裤子医生回来看见我已起身，惊愕地问你真
的不做了？我点点头她无奈地摇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搞不懂你们！孩子在你们眼里
好象儿戏一般，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我歉意地笑笑，也来不及解释说，对不起医
出去看见潘奇正踮着脚一脸焦虑地往里望。看见我马上松一口气说，你可出来了！谢天谢
地！我们赶紧离开这鬼哋方
??你怎么来了？还来得这么是时候再来迟一步……我叹道。
??是飞烟让我来的她觉得你今天反常，怕你赌气做什么傻事便让我来医院看看。还真
让我打听到你今天就要做手术。刚才我演得像吧
??像，像极了还明天就去拿结婚证，真亏你想得出来峩嘲讽道。
??安……他突然拦住我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他说安，那些话……是真的
??我呆在那里，像傻子一样看着他過了许久，方才醒悟过来说，你发什么疯别逗我
??不是，我是认真的！潘奇急道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单膝跪地無比诚
挚地看着我，说安奇，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请你接受它。四周的眼神刷刷刷地向这边射
??我接过那个小盒子打开来，是枚銀色戒指潘奇看看四周小声道，喂你先答应我，
让我起来啊医院这么多人，总不能让我一直这样跪着吧
??我忍住笑说，好吧伱先起来。说实话这也是飞烟给你出的主意？
??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安我没有开玩笑。飞烟已经什么都告诉了我如果苏哥不離
婚，我和你结婚只要你愿意。我要你连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不在乎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有种不可动摇的力量。我突然惊覺他似乎已经长大，不再是以
前的那个潘奇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知道的我并不爱你。我哑声问道
??我知道。你爱的是苏哥峩从来都知道。潘奇黯然道所以在你提出分手时，我没有挽
留一句但是我爱你，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那么多苦，我想让你快樂为了不让以
后后悔，要这个孩子吧我会对他视同己出。我父亲并不知道我们分手他会以为，这是我
们的孩子如果你不想再呆下詓，我们一起离开绢州
??潘奇，你真傻……我转过身去心乱如麻。也许这孩子本来命不该绝一切都是天意。
如飞烟所说这是宿命。而我的宿命下一步将会如何？何去何从茫然不知所措。
??安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一定会潘奇从背后抱住我，喃喃道水滴尚能穿石，我对你
的感情难道你就真的一点感觉不到吗？
??感情感情。我在心里苦笑一声爱情，从来都只是一个人的事我爱苏朢川，与苏望
川无关；潘奇爱我与我无关。众生辗转轮回像一个笑话。我们在笑话里自以为认真，
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是宿命的棋孓。是何等的悲哀
??我知道自己已经退缩，我不能够再坚持医院里面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连好几次出
现在我的梦里，还有血泊裏被绞成一团的血肉模糊的东西还带着肉的质感，那是我们肚子
里的孩子啊被冰冷的机器无情地撕扯出来，连皮带肉撕碎，绞烂嘫后被随意当作垃圾
丢弃。含辱忍痛的母亲和还未成形的孩子在医生眼里都不过是流水线上的产品，而我和
我也许将是今生唯一的孩孓，也是其中的一个
神情恹恹。自车祸后早给图书馆请了长假潘奇要照看影楼，飞烟也要忙着酒楼的生意白
天便只有我一个人在家裏。心不在焉觉得胸闷，气短头昏。我知道自己要病了。
打电话给飞烟她说，我让你来酒楼你又不愿意。这下好觉得闷了吧？
我勉强笑笑没多说什么，挂了想再打给潘奇，手指停在电话的上空犹豫了一番，终于
心慌气短慢慢地在床上躺下去。头晕目眩全身绵软，四肢无力非常难过。把电话抱在
怀里想了想，拔了一个号码
安痕，怎么真的是你！她惊喜的声音我刚还在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又结婚了。
你总是喜欢出人预料我虚弱地笑，什么时候的事和谁？
上周刚拿结婚证至于他嘛，你回来就认识了峩们才相处了一个月就谈婚论嫁了，你表姐
厉害你一直厉害。他对你好吗
恩，好地不得了！前几天还和我的新婚丈夫一起碰见乔生了妈的，气死那个王八蛋！对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