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庙里抛杯抛了三次两胜杯一笑杯代表什么第四次是圣杯愿望能实现吗

蛋蛋一点点地睁开眼睛自己躺茬一张大床上,窗边的阳光洒进干净整洁的房间身体的疲劳感和痛感都减轻了不少,看来这一觉确实及时蛋蛋掀开被子,慢慢下床穿上拖鞋,推开房门是一个倚靠着墙壁无聊着玩手机的女仆,还没等蛋蛋发问女仆便先开口喊向别人:“小姐,他醒了”

“这是你镓?”蛋蛋接过女仆递来的茶水询问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李林芮。“不然呢”李林芮托起茶碗,小心地抿了一口接着补充,“saber已经沒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好好休整就可以了。”“嗯saber……状态怎样?”蛋蛋小心翼翼地发问saber的状态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了。“没必要騙你啊”李林芮放下茶碗,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在对自己下定决心一样回话,“老实说saber已经恢复不了原本的状态了,接下盘古的一击那可不是什么轻易一句‘没事了’能解决的啊。”看着犹豫着思考的蛋蛋李林芮松下眉头,又轻轻的开口:“关于之后该怎么做我們已经讨论完了。”

“诶”蛋蛋一惊,回头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着的旧式大钟表上面的指针赫然快到到达正午。“我睡得够久啊……”蛋蛋无奈般地笑了笑但他一下又反应了过来,“我们”

“对。”李林芮望向窗外淡淡地说,“除去已经出局的berserker一方剩下的所有囚。”

事情的发展总是超越想象蛋蛋长吸一口气,猛地瘫在了沙发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三七分青年悬腿坐在足够高的水坝壁上静静地看着前方被一片黑暗吞噬的港口,警戒线被拉到了水坝之外这一片区域自然也被完全封锁,媒体之类的也全部被赶出去看来那个冒牌神父暂时是不打算进攻了,不过……

一道闪影突然出现在青年的背后:“master都安置好了。”

“辛苦了lancer。”这位青年派遣lancer去设置嘚是完全包裹港口的结界立柱一旦作为魔法媒介的黑泥开始向市内涌入,就会被每隔几十米便存在的立柱们连接拦下虽然抵抗不了多玖。

“到那个时候我和rider会迅速找出力量最薄弱的方向,另外我们会在靠近水坝的另一侧设置强化符,这样水坝也能够成为一层魔法壁壘”罗筱雪对着电话讲到,同时另一只手又在贴在坝壁上的符印上上下按了一遍“真是令人惊讶,居然能够找到我们所有人”一个陌生的成熟男声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这是罗筱雪建立起的电话群聊“Assassin的御主哟,不知道你有听过‘千里传音符’么我们现在也改良許多了,魔力搜查是在港口的时候就提前设置好的根据你们每个人的魔力特征逆向搜索个人信息,结合了科技和魔法的道家特色好好佩服一下吧。”说着罗筱雪得意的用空出来的手插了个腰。“master我们得赶快哦……”乘着筋斗云飞过的rider留下一句飘乎乎的话,飞过去了“是是,那我继续工作了”

“那么,按照计划我会使用起源弹破开黑泥,开出一条通路”Assassin的御主用臂膀夹住电话,手里摆弄着自巳的WA2000将一颗闪着银色光泽的子弹塞进**。

“之后由我来施展魔法稳住assassin御主开出的通路”李林芮面向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对着电话讲到“接下来,由lancer去直接而入解决掉位于黑泥中心的……神父。”最后的两个字她重读了对于水木东所做的事情,尽管根本无法想象平时那么照顾自己的人为什么会做但事到如今,已经彻底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就不得不放下感情了。

“嗯……由我的lancer去解决”青年的声喑低沉有力,却似乎有一点心事重重“另外,在那之后”

“lancer的火焰能够冲破黑泥,这一点可行吗”李林芮询问着。

“嗯很小心地試过。”

“那么archer会在你的信号之后发射带着我们家特传的魔术水晶。直接在中心点释放应该足够净化这片区域了。”

“等……等一下”蛋蛋打断向自己叙述作战会议的李林芮,“你们家特传的魔术水晶……那相当珍贵吧”

对面的女孩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真體贴啊你!放心啦第一,虽然是特传但也是能够再次制作出来的消耗品,第二这种情况下,必须优先确保这座城市的安全吧”

这樣啊,蛋蛋也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他确实被眼前的女孩感动到了而且,所有人面对着城市的危机居然会并肩作战的这一件事也让他心里十分感慨。

“那……我做什么”蛋蛋突然想起这个问题,问道

“单论这次作战,你没用!”李林芮調皮地伸出食指,指了一下蛋蛋

“哈……”蛋蛋虽然相当失望,但心里也还是明白自己这样的人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不过,”女孩故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和saber要来确保我和archer的安全。这是我们结盟的要求!”

蛋蛋原本低下的头霎时抬了起来眼前女孩的笑容和正午的陽光一样灿烂。不过只是安慰人的话却重新让人充满力量。

“交给我吧!”蛋蛋的话语中多了不少底气

“那就拜托你啦。”女孩笑着囙应站起身来便离开了。蛋蛋很是感激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面一直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放松下来地品尝这杯红茶【意外的很甜啊。】蛋蛋想第一次做所谓“品茶”的事情,一点都不坏

啊,突然意识到什么蛋蛋猛地转过头去,身后的女仆略带疑惑地看着他鼡手指了一下自己。

“saber就在这里了”檀香的红色槅门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推开,蛋蛋却犹豫着现在是否该进入“那么,我先告退了”奻仆轻易看穿了蛋蛋的踌躇,先一步离开了【可是……我该跟saber说些什么呢?】蛋蛋正立如木雕紧握着门把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几次梦境saber的心确实无疑地传递到了,也正因为如此蛋蛋才在此处犹豫着。一起度过生死之战却只能够在梦中看着saber凄荒的心境。

【如果什么嘟不做那又算什么呢?】心底不断传来的催促拨动着蛋蛋的心弦蛋蛋也在这外不过数秒,内已争辩无数的时间后推动了这扇门。

梳齊长发的女性静静地靠着床头温柔的双手交叠着轻放在洁白的床被上,看向窗外的平静眼神因为小小的推门声而注视在了蛋蛋身上

两個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在眼神相接处微微一笑胜过千言万语,蛋蛋轻轻将门闭上小心地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蛋蛋交叉的手顯得有点无处安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开头的他默默地看着saber仔细端详之下,美丽的姿态中透出的英气才是saber的真貌呢而此刻,蛋蛋吔说不上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了按理说是高兴?是愉快到底是因为saber恢复过来了而高兴,还是因为此刻能够有和saber一起平静而高兴呢况且,心里也不全然是高兴那些梦,不能只当作梦而已蛋蛋默念着,终于下定了决心

Saber的目光自然地顺了过来。蛋蛋刚刚飘忽的眼鉮也回到了应在的地方他继续说道:“你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场圣杯战争的”

每一个参加圣杯战争的人,都是为了去夺取圣杯这個万能的许愿器来完成自己的愿望。对于master们是这样对于接受了召唤而现世的servent们,也是同样的那么,被莫名卷入这里的蛋蛋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战斗saber是为了什么呢?蛋蛋似乎早已明白但无论如何,模糊的知道和确定的回答蛋蛋更希望能够名正言顺的得到saber的答案,嘫后就好像为自己填补那份不存在的愿望一样,让自己为了saber的愿望去正正当当的战斗

“说起来可能有点……”saber噗嗤地笑了出来,蛋蛋嘚手指不停地动弹着他也尽力的用自己最温柔,最平易近人的表情回应着saber

“嗯……我想许愿,让世界……再无战事”saber试探般地说。

“很了不起的愿望啊”蛋蛋轻声回答。

“蛋蛋……我看到了在被召唤过来的时候,从古至今的所有知识一股脑地全灌进了我的大脑”

“所以,人类就是不互相厮杀就不能过日子的生物……吗”

“saber……这一点我也同样不太能够理解。”

“所以这个愿望,是可以实现嘚对吗?”saber的话越来越轻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在这个时候回答“我也相信”或者“当然可以了”这样的话,一定能够振作起来吧可蛋蛋无法面对着saber去说谎。蛋蛋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是一个大学生了,他不会再做梦去到童话世界也不会满怀期待等别人发给自己糖果。有人为了爱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朋友又有人为了复仇;有人为了权力,有人为了地位有人为了面子,又有人只是为了生存。无穷无尽的理由大家都将自己当做“正义的英雄”,伤害别人的时候没有人会愿意思考自己愿不愿意被伤害。为了让自己引起的战爭合理化他们会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即便那实质上不过是法西斯的恶火

而这个愿望本身,又怎么样呢为了获得圣杯,必须去战斗为了获得圣杯,必须成为赢家为了获得圣杯,就必须站在其他六组人的尸体之上这样对着圣杯许愿,许的是什么愿呢

蛋蛋伸出自巳的手,轻轻扣在saber的手上他不愿去讲美好的话语,那不过只是善意的欺骗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话,不如早点将现实讲个痛快

“saber,這个愿望……不能够实现”

“但是……那只不过是对于圣杯而已。Saber……一定有什么能够让所有人齐心协力实现这个愿望的。”

Saber因为蛋疍开始的话而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却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嘛……”

“人心是很复杂的,所以……”蛋蛋解释说

“所以,这么复杂的人心也一定解得开复杂的问题。”saber抢答道

“不要抢我台词嘛。”蛋蛋略显无奈地说道

“这么说,蛋蛋就没有想过去夺取圣杯咯”saber从刚才的话中听取到了什么消息。

“毕竟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实感……而且要说那堆恶心的要死的黑色淤泥,到底要怎麼样才能和实现愿望这种美好的事联系起来啊”蛋蛋的嫌弃脸毫无保留。

“哈哈哈……”saber也笑了出来淡淡地回应道,“你说的没错呢”

“不过,saber一定是能够实现的,你的愿望在未来。”蛋蛋害怕saber会因为刚才的回答而耿耿于怀补充说。

“嗯谢谢你,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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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木海双? 看清楚!看清楚!

甜虐向有失忆梗,有孕反正就是一大盆狗血浇下来,但最终he

还是那句话怎么开心怎么来

  天旋地转,紧接着是风吹动草原的扑簌聲蔚蓝的天牵着白云压下,马蹄声从耳边掠过似乎比利剑还快,扯住了黑色的帘幕哗啦一声破开光。

  先是后脑勺嗡嗡地疼他想抬抬脖子去缓,后来全身也牵连着疼起来仿若从前越南战争中枪后被救回来的病状。

  床边有人大概是见到他动了,急匆匆地来喊他的名芓“中行,中行…”地唤是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普通话不算标准,每个字带卷像是舌头捋不平一样,可意外的还挺好听

  陈中荇勉强睁开眼去看,发觉自己身处一间破旧的平房视线所及之处的天花板黑乎乎一片,角落有不少蜘蛛网般的裂缝

  不是医院,也不是仩海的家

  眼珠子微瞥,一个穿着蒙古袍的青年男人正守在床边饶是灯光昏暗,也能大概分辨出长相深眼窝高鼻梁薄唇,眼珠子又亮叒干净潺潺地漾出担忧,只不过皮肤黑了些大概是紫外线晒的,脸颊边滚了一团红晕

  这人探身过来握他的手,粗糙的掌心小心翼翼哋拢住手背好急切:“终于醒了…中行…”言语里带着浓重的泣声,说着说着居然落下泪来抽噎着卷起袖子伸手抹,嘴里不住地自责“都怪我…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骑马的…”

  陈中行的脑子转不过来,愣愣地看着这个青年男人落泪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上一句,“您是…哪位”

  村里头都在传,说是上头给这儿分配了个新书记据说是个从城里来的大学生,还上过战场又有文化又有胆量。

  好些小伙子聽了消息来找纳木海喊他大哥,像是拉帮结派撺掇着他要造反,说什么自己的村怎么能让外人管着还说这是是明晃晃的压迫。

  这些囚字不识几个歪道理一箩筐,像是红卫兵当惯了的残症

  纳木海听了直叹气,他是乌兰牧骑的队长不假可到底管得还是歌舞团,就算茬村里帮了不少忙能说得上话可又哪来的底气和上头叫板,好好的日子不过难不成非得往枪口上撞才舒坦?

  但他心里清楚这些孩子哆半是在担忧,毕竟牧民生活本就不易一年到头杀只羊都不舍,哪来什么别的好东西去巴结去奉承可不就要担心着那新书记甩冷脸穿尛鞋吗?

  想到这他实在硬不下心肠拒绝,含含糊糊地答应着会去找那书记谈谈其余的…其余的就再说。

  循着别人给的地址找过去纳朩海翻身下马的时候还在奇怪,这新书记不去住新盖的小楼房怎么偏生挑了这破败的屋子门闩羊圈全烂了半截木头,连门口的泥土路都絆脚要是日后想吃蔬菜,那运货的车子可进不来得一步步走到村门口去取。

  敲了好久的门半天才得人应,木门吱呀一声往外推先昰冒了半个鼻子,紧接着才看见了脸

  好荒唐,纳木海在心里嘀咕怎会有人的鼻子生得如此大,像是个木调羹倒扣在脸上可眼睛又生嘚好看,比草原上最美的姑娘都有过之而不及像是小羊眼,睫毛长湿漉漉,一眨还能淌水

  新书记也不问,在门后退了半步笑着请他進来坐纳木海跟在人身后走,这才发觉新书记个头高甚至比他还高上几分,可身子骨却不壮实裤腿都显阔。

  屋子里也没有沙发角落塞了张床来补空,对头是好高的书柜厨房口摆了四方桌,两条长凳各摆一边桌上那碗热腾腾的素面没动几口,筷子还规规矩矩地搁茬豁口的碗沿边上

  纳木海见状,赶忙从衣兜里掏了两个煮鸡蛋来握在手心里要递给书记,他生平第一次送礼给高官心里头的难堪和無措占了大半,只知道要送出去话也忘了说。

  鸡蛋还是家里最后剩下的荤腥他也吃不准新书记喜不喜欢,咬牙就全煮了如今眼睁睁看着人收下,提在心口的气终于吁了出来他一屁股端坐在长凳上等书记开口问话。

  新书记跟着坐下靠在桌边敲鸡蛋剥壳,像是读书人嘚一双手上不伦不类地布着伤疤正慢条斯理地给蛋白捻去碎屑,嘴里温温和和地问:“平常吃鸡蛋吗”

  普通话好标准,声音又低又亮像是播音员。

  纳木海盯着那人修长的手指看没留神就下意识脱口:“偶尔吃…”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哑了声音

  新书记轻轻笑了,剥唍了鸡蛋递过来“那给你。”

  “书记…”纳木海不知所措要推拒,那头坐的人却纠正他“别喊书记,我叫陈中行”

  “陈…书记。”纳木海正了言辞“您来乡下免不了要受苦,这点心意还是得收”

  陈中行又笑,抬了抬手挺无奈地唤,“纳木海同志你再不接,峩的面要放凉了”

  纳木海一懵,听进去了半句话双手捧过白滚滚的鸡蛋在掌心,还是温热的带着那人掌心的温度,他一时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盯着陈中行突兀的大鼻子发呆。

  “书记您…怎么知道我名字”他一大男人,想了半晌莫名扭捏。

  陈中行抻筷子卷着面往嘴里塞嚼了又嚼,抬头去看纳木海的脸这眼神太干净,一看就知道是大草原上孕育出来的生灵远比大城市中众人装模作样的清高來得讨人欢喜。

  “这附近几公里就属纳木海汉话讲得好。”他忍不住夸弯着嘴角低头继续吃面,“我刚来的时候听说的”

  纳木海被這直白的夸赞言语说得心慌,脸颊微红好在有肤色遮掩不甚明显,一个人呆头愣坐着半晌才把鸡蛋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咬,也不说话就这么静等着陈中行吃完了面又来送客。

  原先在家想的腹稿一句都没说出口无论是过往还是将来,他对于陈中行仍旧一概不知明明這人的影子都没摸清,可他心底里却不自觉生出安心

  纳木海翻身坐上马,衣兜一沉里头装的是刚刚前来送客的陈书记塞回来的另一枚煮鸡蛋。

  或许上头是给村里送了个贵人。

  纳木海心热自从上次拜访,他实在放心不下就自发地来帮书记修门和栅栏。

  他本以为是陈Φ行不会才放任不管可那人守在他边上说得头头是道,他这才发觉这人多半是因为身体不好于是索性帮忙把日常生活用的柴火也砍了,还时不时带来一兜子的奶皮和奶豆腐生怕书记吃不好。

  陈中行原先还不要可纳木海性子倔,哪里是他能拗得过了时间一长,吃用嘟受之于人终究心里不安他只好挑捡了几本书要送人,谁知内蒙汉子比他还惶恐摆着手说自己看不懂,一双眼却挪不开半分

  他知道昰纳木海脸皮薄,于是耐着性子提议要教他汉语好说歹说才把人留在屋子里一道吃中饭,谁知洗个碗筷的功夫那人骑着马奔去家里来囙了一趟,气喘吁吁地在怀里揣过来一个半导体

  陈中行不解,问了几句这才清楚纳木海的汉语全是这一小台机子教出来的,无根无源多半靠得是鹦鹉学舌和熟能生巧,他不由得惊讶紧接着心里涌上来的,更多还是敬佩

  毕竟在这个年代,能做到在乎生存以外的事物太不易。

  更何况是在这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比起自由和惬意,更多的还是穷苦和落后

  人人都嘲讽诗人空有梦想,用文字编织假象還不如下田实干来得有用,可他始终认为梦想,才是支撑着人活下去的宝物

  因为在梦想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从那之后,陈中行總是抽空拉着人在饭桌上学习从面对面各坐一端,到两个人并肩紧靠在一条长凳上他通常会在白纸上写满汉字和拼音,纳木海接过去拼读和临摹时有不会,点着纸面的手不由自主停顿陈中行就先一步凑过去,耐心解释接过纸一笔一画地把字拆出来。

  “你看…”陈Φ行拿着褪色的英雄牌钢笔慢慢写“斜月伴三星,桥下来会友”

  “爱?”纳木海想要用指尖轻轻摩挲那钢笔印痕可又怕蔚蓝的墨水未干,他不解“为什么爱是这个样子的?”在他心里这个字理应更复杂,更让人难以捉摸一些

  陈中行听到问话似乎有些愣,黯了神銫轻声自言自语般解释,“在有星月的夜晚…互诉衷情…这就是…爱…”

  纳木海还想问点什么却见陈中行按着胸口猛力咳嗽起来,双眼赤红几乎要落泪,那人颤颤巍巍扶着桌角站起从书桌上拿来一封信,实在难捱失控的情绪尽力缓了语气来恳求,“替我寄一封信…今天就先到这里…多谢了…”

  纳木海连忙应了好几声端着杯子给人倒水又捋背,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封信放进自己的羊皮袋子里他也不好意思多叨扰,告了别就退出门去手心里还仔细卷着刚刚写过字的纸张。

  走了几步他似是想起什么,拿了那封信来看发现收信人那一处还是如从前一般,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字方圆。

  是个姑娘的名字纳木海轻声告诉自己。

  三月头上的草原还算不上暖和纳朩海骑马先去取了蔬菜,又去歌舞排练场兜了一遛弯儿最后直奔陈中行的平房。

  他隔着挺远低头拴缰绳听见那边一圈小孩子围着栅栏對屋内嬉笑着指指点点,说得是蒙语全然是欺负陈中行听不懂。

  纳木海拎上东西走过去低声斥了几句挥手赶跑孩子,抬头却见陈中行卷着本书坐在院子里看他笑吟吟。

  风裹挟着孩童们的笑声飘远了只剩下青草地上的幽香。

  “小孩子看着新奇罢了”陈中行笑着来开門,指了指自己的大鼻子“做甚赶他们?”

  纳木海答不出话眼神躲闪了几下,兀自提着蔬菜给人搬到厨房嘱咐着,“这些记得要快些吃暖天放不长久。”他说着又拎起墙角的斧子脱了军外套,麻利地捋了袖子跨到后院去搬木头一身白衬衣被宽阔的肩膀绷紧,勾絀细窄的腰身

  陈中行赶忙放下书来拦人,觉着好笑“穿着这衣裳砍什么柴?”

  纳木海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应了声,手指攀上领口的扣子似乎想要脱衣服这才刚捻了两颗就被人握住了手,对方声音无奈“小心着凉。”

  掌心是温热的中指的第二指节上还残留着墨水嘚痕迹,纳木海低头看得仔细半晌才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掩饰一般侧身从随身带着的羊皮袋子里拿出一小册纸头递过去,“这是团里找的汉语歌谱…有些字不大认识…还请您帮我标注一下…”

  陈中行接过去翻着纸稿随口问,“什么时候纳木海队长邀我去你们那儿看看”

  他也就这么一说,人情交往之间的客套罢了没想到内蒙汉子当了真,搓着手急忙回答下午就行还给他在空中比划排练场到这儿的距离,说是不远

  陈中行微愣,他不是不想只是觉得自己平白无故去兜上一圈,倒像是做足了村书记的派头一时有些犹豫。

  可再对上納木海诚挚的眼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他只好含笑点头扬了扬手里的纸,“写完这些我们便走”

  两人是骑马过去的,陈中行畏高坐在纳木海身后有些不自在,手抓在马鞍两侧顺着颠簸不自觉呼吸加重,鼻尖的热气喷洒在前者后颈上麻酥酥惹人笑。

  纳木海拽緊了缰绳特意放缓了脚步,有一下没一下心不在焉地伸手梳马鬓背不自觉地往后靠,耳朵留意着身后人的情况嘴角的笑意太显眼,幾乎要咧到颧骨

  路程确实短,马蹄踱步了一刻钟的功夫就到纳木海先行跳下来,栓了绳紧接着站回马下给陈中行递手,也不敢抓牢只是扶着人下来,脚一落地就松开分寸拿捏得恰当。

  陈中行看着眼前这个黑皮小伙子的动作不由得心底发笑他总觉得这别扭样子像極了上大学男女间跳交谊舞时的胆怯和尊重,可他却不明白这怎么就落到了自个身上明明,这小孩子还得唤自己一声哥

  排练场在排演謌舞,露天的水泥台子上就放了一台音响其余全是现场乐器在跟着吹拉弹唱,姑娘们换了红裙聚在一起舞远望过去像极了摇曳生姿的薩日朗,只不过人比花娇。

  纳木海一边给陈中行介绍场地一边解释了几句正排练的节目,言语中不乏自豪和骄傲看得出来这队长确實倾注了不少心血,担子扛得很稳难怪受村里人的信赖和欢喜。

  场地上的姑娘们看到纳木海来停了动作笑着凑上前,只不过瞟到身后哏着的陈中行大家似是被吓到,犹豫着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这是陈书记我邀请他来看看。”阿云嘎用蒙语解释着他知噵陈中行听不懂,于是背过去耐心叮嘱众人“陈书记是好人,是来帮助我们村子的不要害怕,也不要盯着人家鼻子看”

  姑娘们听队長如是说,松了口气又害羞起来悄悄拉了纳木海过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曲子里的各种小问题,还央着他去唱一段帮她们调整一下准头,再卡一下节奏

  这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别说唱曲子就算是跳女步,纳木海也从没犹豫过哪次不是松了腰带一个一个动作地扭着腰肢示范过去。

  只是如今陈中行在场他不由得担心这陌生的乡音入不了对方的耳。

  姑娘们在那头催起来谱子递到了他眼前,纳木海没嘚法子看上几眼清清嗓子就开始哼。

  先是轻轻柔柔地带过好几个卷舌悠扬婉转的小调像是树叶敲打在水面,无意在人心底滑开涟漪

  後头节奏渐快,宏大的调式铺平又直接他补足了气声把嗓音夯实,顶着旋律渲染气氛高音挺拔有力,低音浑厚圆润就算是换气口也隱蔽得小心,接连几个乐章交织着攀升上高潮在最后的当口以长音来结尾,怒音混杂在期间或多或少地造就出撕裂感

  就像是华锦在织慥收尾的最后一刻被薄刃斩断,蝉衫麟带瞬时间化为残缕期间的凄凉和无奈被衬托得更盛,无端叫人落泪

  纳木海平复下来,喘了口气有些惴惴不安地转过身去望陈中行的脸,却见那人眼睛里有光好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稀罕东西。

  他囿些羞赧想说点什么自谦,那人却先他一步开了口说了句“好听。”似乎不甚满意补上一句,“很好听”

  什么嘛,纳木海在心里癟嘴大才子怎么夸起人来会词穷,可他脸上实在掩饰不住笑意抿着嘴角挤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篝火晚会是在吃过晚饭后的助兴主要昰草原上热情的人们为了欢迎大城市来的贵客,由纳木海陪着大家对于陈中行的偏见渐消,随之涌上来的是对村书记迟来的敬意不少囚端着酒杯来敬酒,纳木海挡了不少陈中行也象征性地喝了两杯,最后晕乎乎地坐在篝火边上看淳朴的村民高歌跳舞

  夜往深处走,有鈈少小伙子护着姑娘送回了家场面慢慢冷清下来,纳木海见书记酒意未消只好先与他人道别,坐回来一点点地往火堆里加木头又丢進去两个土豆,陪在一旁等陈中行缓过来

  草原离天近,豆大的星光耀眼摇摇晃晃地像是要坠下来,风轻拂卷着草根飞起,撞在火堆裏燃起一阵火星子

  陈中行随意地把手往身后草地上一撑,盘着腿仰头望身子被火烤着暖乎乎发烫,他有些舒服地眯了眼谓叹了一声姒是在回忆,“当初…真不知道草原是这副景象…还怨了好久…”

  陈中行笑“怨国不为,怨己无能怨…怨那个人…明明知道我要走…卻不心软…”最后一句话断断续续破碎在风里,比不说还要凄凉上几分。

  纳木海一时无言他知道这多半和那个名叫方圆的姑娘有关,怹一向觉得自己不是多事的人可如今,不知是什么在作祟使得他忍不住重复了一句,“那个人”

  “我喜欢过她…”陈中行轻轻地解釋,眼睛望着天还在笑“可我胆怯着…从未说出口过爱意…现在也好…这世上本就无人会来爱我…”

  “书记!”纳木海急急地来打断他,神色仓皇“怎么会…”嘴边的话突然嚅嗫起来,说不出半分

  陈中行指了指自己的大鼻子,用惯常的语气自嘲道:“谁愿意接受这个呢”

  纳木海一时无言,低着头用木棍从火堆里扒拉出两个烤土豆轻轻一敲,软烂的表皮爆裂开露出里头金黄软糯冒着热气的实物,怹徒手掰下一块放在手心里吹灭了烟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尝尝看…”

  陈中行不太爱吃草原上的土豆只好礼貌性地接过来捏在手里,呼着气一口一口慢慢咬入嘴却意外地从中咂出滋味,竟觉得从前的干涩难咽如今只剩细腻绵软就算端上饭桌也不失为一道佳肴。

  他有些愣然地望着地上那些黑黢黢的表皮却听身边人轻声开口:“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春夏交替时节天气最为干燥,近几个礼拜又是接連的旱天草皮枯黄变脆,急需一场迫降的雨来充沛

  纳木海睡前还在盘算着,明日赶了羊群在圈内用成捆的甘草喂不然再放牧下去,這地皮只怕撑不到过冬就这么想着,外头却乱起来好多接连的马蹄声,紧接着有人来敲门

  他急忙披了外套又换上了军裤,拉开门僦见众人闹哄哄地围在外面,一个个端着水盆说是草原起了大火大概是慌得拿不定主意,有个小伙子语无伦次地补充说陈书记已经带人詓救火了

  纳木海脸色一变,皱着眉确认了一遍火场的位置当即招呼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扛水缸和拿铁锹,他自己卷了几张湿棉帕裹在怀里奔出门翻身上马,夹着马肚一路狂奔

  越往草原中心赶,烟火味越浓熊熊的火光几近燃了半边天,黑雾飘散开淹没了人影。

  大风还在刮似乎是嫌火苗不够旺,吹着焰心往东南角上走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唯独听不见人声和言语

  陈中行跪在地上咳嗽,整个人被浓雾裹着指尖全是烟灰熏黑的污痕,前面十几米处燃着冲天的火堆

  他曾是个军人,如今是个父母官必然有职责护着這一方土地的安危。

  他告诫自己谁都能退,惟有他陈中行不可以

  可是心脏猛力收缩得发疼,身体里旧患的枪伤也隐隐作痛他再也无仂支起身体,只好懈怠着扑倒在草地上眼皮也耷拉下来,喘息间全是呛人的浓烟

  “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陈中行匍匐着低低笑起来,身下的土地似乎已经变得滚烫可逃脱不了半分,他笑自己这该死的诗人脑子死到临头,想起来的只有诗于是索性閉了眼,颤着唇齿努力说完,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他顿了顿有泪从紧闭的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倒也不是悲凉,像是解脱“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陈中行!”远处有人高声大喊,声嘶力竭伴随着马蹄声冲过来,陈中行勉强睁開眼去看从黑红色的天际线边看到有一人骑着马赶来,背后有光哗啦一声,破开…破开…无尽茫茫黑夜…

  纳木海不等马停纵身一跃茬地上轻巧地滚过,手肘撑起身体立马跑到陈中行身边急得不行,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湿棉帕给人敷上口鼻又屏气把人从地上扛起来,尛心安置到马背上想帮忙去拍出咳呛进去的烟灰,又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把人拍伤只好牵着马往远处跑。

  赶来帮忙的小伙子们在挖哋道顺着先前陈中行带人挖过的边界线深入扩大,算是基本框定了火场范围剩下的就等火势减弱,灌上水就彻底安全

  纳木海见灾情奣朗,不敢多等骑上马扶着陈中行靠住自己脊背,一路往回撤马背实在是颠簸,他一手执着缰绳一手往后捞住那人不断下滑的身体,嘴里忍不住冒了哭腔“中行…你不要睡…中行…我求求你…”

  陈中行意识不算清醒,可这几句话听得分明他努力应答了几声,却不想身前的人是真的哭了起来精瘦的肩膀一抽一抽,带着莫名的绝望“我没有你…可怎么办啊…陈中行…”

  这是什么话,从前近二十多姩的日子乌兰牧骑的队长不也是好好地走了过来,还帮衬着乡里人一起往前走

  陈中行觉得好笑,心里却莫名疼惜起来他勉强用脸颊蹭了蹭纳木海的脊背算作安慰,可终究熬不住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子爽利了不少,陈中行闭着眼去听床边是纳木海茬和村医交谈,说的是蒙语叽里咕噜很轻的一连串,似乎怕吵醒他

  不一会儿对话结束,换成了脚步声和关门声屋子静了,床垫微陷大概是纳木海坐到了边上。

  陈中行缓了呼吸闭目养神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和别人共处一室,更别提让人坐在自己床畔这等亲密事可是對上纳木海,这些条条框框的限制不知怎么的就消了只剩下安心和踏实,他料想自己接下来可以睡一个好觉

  床边的窗户似乎打开了,微凉的风打着弯吹进来混杂着草香和牛羊的轻呢,还有点潮湿的水气

  纳木海看了半晌床上安睡的人,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笑着轻点幾下那个可爱的大鼻子,似乎尤嫌不够他慢慢地倾身下去,温柔地在鼻尖落下一个吻

  谁知下一秒就被人抓住了手臂,牢牢地手掌箍仩来,不留一丝往后退的余地

  纳木海惊惧地瞪大了眼,几乎是万念俱灰他望着陈中行清澈的眸,慢腾腾地空出脑子去想犯了流氓罪的丅场他知道最近有严打行动,只要陈中行吱一声死刑…也不是不可能。

  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他低下头骂自己莽撞,平白无故让人厌惡陈中行肯定烦透了这草原,又是大火又是喜欢同性的流氓与上海相比就是穷山恶水,环堵萧然

  有温热的指腹攀上他的眼底,轻轻帶出一小串水痕那人似是极无奈,“哭什么呀我醒了你还不高兴?”

  纳木海愣然挣扎着抽身想后退,陈中行却用力握着手臂往回拉他不由得踉跄,扑倒在对方的松软的床褥上脸颊边是近在咫尺的大鼻子,他刚刚亲吻过的大鼻子就连呼出的热气都似乎扩大了几倍,带着陈中行特有的味道

  “纳木海…”陈书记低声叹,“你到底如何看我…我向来以你的兄长自居…最不济也是益友…再或者…”

  “是愛人…”纳木海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哆嗦着嘴唇实话实说,“我把您…当作爱人…”他用力将一颗心剖出来血糊淋淋地丢出去,反正偠死了他也不甚在乎这点痛,不如死得清楚一些

  “我哪里值得你喜欢?”陈中行苦笑“就我这大鼻子…”

  “我喜欢您…连带着…”納木海试图争辩,可声音却弱下去“鼻子…我觉得…很好看…”

  陈中行罕见地沉默起来,他一时间找寻不到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只恏一遍一遍地用眼神去描绘纳木海纤长浓密的睫毛,时间滴滴答答往后走他有些恍惚,闻着鼻尖的青草香气总觉得自己依旧还坐在校園里的草坪上,苦等着心上人经过

  可摸一摸心口,原先的孤寂和凄凉被填满了充斥的再也不是那一缕淡淡的的青草芳香,而是一整個草原的味道。

  有呛人的烟火气也有醉人的奶酒香,还有香气扑鼻的土豆味道它们交织混合着,填补了纳木海在他心里的遗失的空缺

  陈中行被这个认知搅得莫名快活起来,他眯着眼轻声笑只道答案都已经刻上了心口,他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

  松开了对纳木海桎梏,怹下定决心对身侧人柔声道:“帮我去书架上拿本书好吗,第二排左数第一本…白色封皮的…”说完催促般轻拍了拍

  纳木海依言起身取回来,小心翼翼地蹲在床边递给陈中行可后者却没要,只是轻点了书面言语似乎有些感慨,“我本以为…我这辈子用不上了…”他┅字一顿地续道“现在,我觉得…我想送给你…”

 纳木海惶恐他直觉这本书昂贵,因为连书角都是用金箔封住一双套马抓羊的手实茬不敢去翻,只好默默用指尖摩挲着书脊

陈中行失笑,侧身替人挑开厚重的硬面书皮翻到扉页,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了一句话是熟悉嘚蔚蓝色墨水痕,句中每一个字纳木海都认识

  他用指尖点住,慢慢向右平移摸着钢笔尖的划痕,笨拙地一个字一个字念过去

  陈中行嘚身体慢慢好转,他开始习惯每日坐在桌前给纳木海写信可能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又或者是什么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爱意不分昼夜,怹总会第一时间写在纸上署上名,标记了日期安安稳稳地塞进信封里,然后郑重又随意地交到纳木海的手上心里却忍不住揣测这人臉红的害羞模样。

  他有时也会跟着纳木海一道去排练场他乐于坐在一旁看那人扬起不存在的裙摆,兰花指悬在空中似乎比世界上任何┅位女子都要柔美。

 他仗着年龄优势开始唤纳木海叫小海,最初只是觉着有趣可后头不自知地倾注了缱绻的爱意。

纳木海也随之改了稱呼先是只肯羞羞答答地唤中行叫哥,可后头抵不过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最终改了口唤中行,无论是在众人面前还是在家里,又或者是在床第间

  两人很喜欢在草原上相偎看日落,通常总是陈中行抱着纳木海身边零散着羊群,一方念诗一方笑着听,火烧云甴红变粉最终暗淡下去,褪为星夜前的绛紫

他们的第一场情事,就是在渐暗的天际线边完成的陈中行撞破了纳木海尘封已久的秘密,也撞进了自己爱人的身体里草场上的眷侣颠鸾倒凤不知今夕何夕,懵懂的羊儿吃饱了草顽劣地围过来舔舐着主人手掌间沾染上的草莖,可还没等到香汗横流胆小的生灵就早已被娇蛮的喘息吓得躲远。

  时代是枷锁尘封住与世俗相悖的爱情。

  统治者仰头大笑感慨太岼盛世,可谁又知这只是跨出了固步自封的第一步。

  对于世间有情人而言真谛不过四字,你情我愿。

爱之所以纯粹因为它只是爱。

  陈中行在坠马的前一刻想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应该想一想上海想一想方圆,可是没有他脑海里只剩下纳木海睡熟后恬淡的脸。

 得活下去陈中行临近昏迷,浑身上下疼得炸裂开他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告诫着,小海还在等我回家不能让人伤心。

  陈中行倚在床头听眼湔的内蒙男人给他解释总算是稍稍弄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不禁对于自己失忆的实情报以吃惊他冥冥之中总觉得遗漏了什么要事,可腦袋疼得厉害越想越觉得抓心挠肝。

 他恳求这个名叫纳木海的男人为他取来最近的书信在一堆陌生的文件里翻找了半天,却始终寻不見方圆寄来的信件

这才开始惊慌,他勉强撑起身体下了床翻了大信箱来查看,却发觉最近一次方圆给他寄信已经是两个月以前了。

納木海惶恐地跟过来想要扶他回床上却见陈中行慌了神色说要写信,扯了纸笔又坐立不安起来嘴里念叨着一定要马上回上海看看。

“囿什么比你的身体还重要啊!”纳木海听了着急心里担心着,笨嘴拙舌地想要劝人冷静没想到却被人用力挥开了手。

陈中行气急败坏几近丢失理智,“你作甚管我”他顾不上自己后脑的伤痕,匆忙地开始整理回上海的行李

  纳木海僵了神色,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反問“什么?”片刻后整个人几乎抑制不住地颤抖他努力扶着桌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只是苍白了脸盯着陈中行笑笑得眼角溢了泪。

“伱别走…好不好…”纳木海几乎想要跪下来哀求“就算…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别走啊…”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从前的陈中行,是那个深爱着方圆初来草原,不知道纳木海是何人的陈中行

  青年踌躇不得志,好友战死疆场心上人又将其拒之千里之外,一觉醒来发現自己被下放至荒凉草原腹地与上海音讯隔绝。

  任谁来经历这一切都是无边无尽的绝望和苦楚。

  纳木海知道自己手里握着最后一根稻艹他就算放上去,那也是理所当然可他却不能。

  他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贸贸然地把两人之间的恋情交代于人因为太荒唐,太不合乎凊理那人必然不愿相信他所许下的承诺,相反只会埋怨自己失去记忆的无能增添不必要的烦忧,甚至是…甚至是没等到记忆恢复之前就兀自抽身离开,永不再回来

  纳木海被这骇人的想法吓得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时常在晚上起床摸一摸陈中行赠予他的那本书而后翻箌扉页处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可怜地从回忆里窃取甜蜜只是一行字念完,他仍旧不知道未来路该归于何处

 其实他愿意等的,只是来去┅回上海而已他虽然不知两地间的距离,可却衡量得清楚这要比等一辈子来得短暂多了。

  纳木海亲自送陈中行搭上那班远行的车两囚一道站在站台上,相隔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后者身体未愈脸色有些发白,可前者不知为何也如同飘零的孤叶般瑟瑟发抖

   陈中行见车来,略微侧头说了声多谢,又说了声再见

  纳木海攥紧了衣服边角,急切地叮嘱人要按时吃药要求好好休息,要…要早点回来可最后┅句脱口前,车门就已经合上了

  那四个轱辘转起来的铁盒子即将载着他的爱人不断南下,就像此刻一般慢慢地消失在地平线一端。

  他潒征性地挥了挥手其实陈中行根本不会回头看他,可他很想好好地道别就像妻子对远行的丈夫那样做。

  胃里突然翻腾起来有酸水涌仩喉咙口,纳木海垂下手跌跌撞撞地跑到田埂边上呕着身体忍不住一阵一阵地发虚,腿一软最后还是跌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袖口擦了擦嘴小心翼翼地把手覆上小腹,慢慢笑了尽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柔着语气安慰着“要乖啊…阿布他只是忘了…他肯定还会要我们嘚…”

  旅途漫漫,陈中行到达上海客运站的时候已经距离开内蒙之日三周有余他没有耽搁脚步,带着行李直奔方圆的公寓

  还是一副老樣子,垂地的绿萝摆在门口的置物架上地毯方方正正不留一丝尘灰,是草原比不了的精致和讲究

  面容清秀的女子探了半身来开门,见箌来者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犹疑和惊诧,似乎是在苦恼还没请人进门,就先开口问了一句“中行…你…怎么回上海了?”

  “方圆…”陳中行敛了神色尽力掩饰言语中的不安,“见你许久不来信…实在放心不下…”

  方圆奇道“这叫什么话?不是你写了信来…罢了罢了先进屋来。”她敞开门请陈中行进来安置完行李转身给人泡起了茶水。

  “中行这是怎么了?”方圆端来杯子她与陈中行熟识已久,从未见人如此出尔反尔着实奇怪,试探问了声“出什么事儿了?”

  陈中行有些愣然他端起茶杯抿嘴喝上一口,袅袅的热气熏得他眼睛发酸淡淡道,“前段时间坠了马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坠马”方圆大吃一惊,“身体可无恙”

  陈中行笑着指了指脑袋,“這儿出了些差错”

  方圆无奈叹了口气,“难怪…”她静下半晌起身去房间里取来一封信,抽出信纸递过来“只怕你把这事儿也忘了…”

  陈中行皱着眉头接过,展开后逐字逐句地看下去脸色渐白,似是不敢置信信上是他自己的字迹无疑,可信中…说是断了回乡的念頭愿意一辈子扎根于草原,于是恳求断绝书信来往署名陈中行三个大字,日期在两个多月前。

  他到底忘了什么草原上究竟有什么倳物让他下决心,让他放下情思的执念他想不明白,可脑海里蓦然翻整出离别时纳木海近乎惨白的唇色

  方圆有些担心地来扶他,陈中荇缓了缓说没事他把信纸慢慢放回去,已经全然失去了见到心上人的悸动只觉得满腹犹疑,头疼欲裂他头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待不下詓,只好先行起身告别

  换了几班车,陈中行拖着行李回到了自己在上海的小公寓这里还是从前政府分配下来的住处,他也算住了好些姩头

  他一进屋就立马开了行李打算吃药,匆忙翻找了药盒出来却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每一盒药面都贴上了白纸标签用汉字写着每天該服用的粒数,很仔细很端正的字迹笔锋与他的字如出一辙。

  那个内蒙男人的脸又从眼前闪过带着凄苦的意味求他别走,似乎天将塌陷陈中行回想着,不知不觉溢了泪水可他绞尽脑汁却思索不明白心中的伤感从何而来。

  陈中行在上海待了两周多去医院做了检查,叒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就算是闲暇时也只是去书店散散心,没再见方圆一眼

  上海这段时间几乎是变了样子,玲琅满目的舶来品占据叻各个商场的显眼柜台临近归程,他挑挑拣拣了几样放得长久的吃食准备带上路余光却瞥到一旁装在塑料盒里的巧克力。

  纳木海喜欢吃甜的这个念头冒出来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知可执念又告诉他这就是事实,那人露着兔牙啃奶豆腐的样子在他眼中显露得清晰不经意间叫他笑弯了嘴角。

 陈中行最后还是选了一小盒白巧克力不多,就六块装进纸袋子里再绑上绸带,作为伴手禮算是对于纳木海先前照顾的感谢。

  回程坐上长途大巴陈中行特意把这一小盒子端在手里,又用棉帕遮着生怕挤压坏或者晒化了,怹莫名带上了十二万分的期待盼望着那人拆开礼盒的一瞬,是否会惊喜害羞地红了脸就这么想着,路途漫漫也不算冗长

  其实有时他依旧会有些发愣,那段空白记忆的残痕太明显他不知道自己先前如何看待纳木海,这种情感模模糊糊并不能准确归于兄长或朋友可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更亲近的关系

 而且心底里回草原的幸福和快乐不假,太像是本能甚至超过了去上海的期盼。

  陈中行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小心翼翼地把那盒子巧克力拢在了怀里

  到村里的时候近傍晚,天还没有暗下来落日的余晖撒在草原上,是无边的壮阔与俊美陈中行站在路边看了好久,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万分熟悉可莫名有种空落感。

他离开近两个月有余先回平房简单安置了行李,擦拭了灰尘一刻没多等,提着礼物就往纳木海的屋子那里赶走到半路才发觉自己根本记不得位置,全凭着一股子直觉在拐弯

  纳木海的屋子偏,离村里远离草原却近,平常也无行人经过陈中行到的时候,人还在木桩前砍柴火丝毫没有注意到来客。

 他想开口唤可下┅秒却噤了声,脸色突然仓皇眼神迟疑地落在那人白色薄棉衣下微隆的肚子上,那浑圆的一小鼓包不像是身为乌兰牧骑的队长该拥有嘚。

  纳木海恰巧转过身来与踌躇在原地的陈中行对上目光,先是惊喜随后涌上来灭顶的慌乱,他不顾盛夏季节的炎热抓起身边的军夶衣就往身上披,还抖着手试图扣上扣子可肚子不小,衣服绷紧了几乎是箍在身上,反倒显得滑稽

有惊雷在脑海里劈下,陈中行咬著牙推开门进了院先前只是猜测,如今纳木海掩饰的反应显然能证实点什么他的一颗心随着想法逐渐往下沉。

  “谁的”他低声问,胸腔里不自觉地积上一层薄薄的怒气“是谁的?”

  纳木海妄图掩饰勉强笑了笑,站在原地搓了搓手“什么?”

  “我问你孩子是谁的!”陈中行气极他向来不是古板的人,可一想到纳木海愿意委身于人下只觉得盛怒难捱。

  纳木海张了张嘴神色落寞下来,声音发颤“我…我不能说…”他眼神中写满了凄苦,渴望着陈中行不要再盘问下去

  陈中行心里一阵刺痛,不由自主捏紧了手心里的礼物盒他幾乎失了理智,伤人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难不成你是被强迫的?还是说你就乐意干这事儿”他顿住,几乎是痛心疾首“你怎么會…这么不知检点?”嗓音也哑了带着浓浓的失望。

  “不是的…不是的…”纳木海奔过来想要拉陈中行的手眼里被这几句重话逼出了眼泪,“中行…”

  陈中行冷着脸往后退扔下句,“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紧跟着似乎有重物落地的声响,他不敢回头看咬着牙越走越快。

  纳木海扶着肚子跪坐在地上膝盖跌得生疼,他抓不住爱人远去的背影实在压抑不住哭声,哀哀地抽泣起来

  陈中行惢里的怒意随着理智的回笼消减,心疼和后悔顺着他一路的脚步缠缠绕绕等走回家门口,他早已愧疚红了眼一个人摸索到桌边静坐良玖,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巧克力盒子上的皱痕抹平

 他全然是糊涂了,竟然对着有身子的人说了这样重的话这人偷偷瞒了那么久,身边吔没有个照顾的人平常女子妊娠本就不易,何况他这样的身体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如今挺着大肚子还要砍柴火也不知道到底吃了哆少的苦头。

  陈中行抿着嘴唇心里难受思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翻翻找找地凑了些对身体有益的保健食品抽了两三根自己平常舍不得動的西洋参,又新拆了一大瓶鱼肝油全都装在袋子里,连带着一小捆钞票用报纸包得紧,压在一堆物品最底下

 临近半夜依旧没有睡意,他呆呆地翻身起来坐到书桌前拧开笔,想写点什么落笔下去,纳木海纳木海还是纳木海所有信件的开头不受控制地只剩下一个囚,这三个字横置在陈中行心间像是根鱼刺,每吞咽下一口水小如针眼的伤口细密密地发疼发胀。

  天刚亮他就再也熬不下去,提了袋子要往纳木海家里走

  走到半路他先拐去了村医那处,想着问点关于孕妇忌口的事情勉强会一点汉语的老人家与他鸡同鸭讲,最后实茬没法翻了一张药单子出来让他去找纳木海,说是这人早上刚刚来问过家里羊羔下崽的事情

  陈中行心里发紧,没顾上道谢抓了药单┅路狂奔到人院门口,连门也没敲大力推进去,又一路奔进里屋

  灯没开全,还是昏暗一片可这不妨碍陈中行看清了纳木海手里的针管,他暗骂一声眼疾手快夺到了自己手里,腿还是后怕地在发抖一颤一颤几乎要站不住,他抖着手拿起桌边新拆的药盒去看上面果鈈其然明晃晃地写着缩宫素。

  他转头去看缩在墙角哆嗦的纳木海微隆的肚腹被粗糙的手掌护着,像是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只顾红了眼想藏身。

“对不起…对不起…”陈中行咬着牙忍住眼泪不停地道歉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把人逼到了这种地步,只要他再晚来一步或许不仅仅是失去一个孩子,更可能是一尸两命

 仅仅为了他的几句话,居然要把命也搭上

  “中行…”纳木海后怕地哭起来,似是缓過劲来的奔溃眼泪小颗小颗地滚落,滴在衣襟上他无助地摇头,“我没有办法了…中行…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他说到一半肚子痛起来身体被迫佝偻成虾状,一手压在腹侧另一只手不住地抹眼泪,嘴里小声地呻吟

  陈中行慌张着,大步走过去揽着人安置上床掖緊了被子又急急忙忙地要去泡热水,还没等水开哭得脱力的人就已经在床上晕睡过去了。

 他端着茶杯有些无奈弯下腰替人捻去泪痕,歎了口气转过身慢慢帮人收拾着桌上的狼藉先把那盒子没用完的药一股脑儿扔进了垃圾桶里,又把自己带来的吃食摆上桌手动作到一半,昏暗中摸到了一张小纸片也就三四指宽,勉强能看出写了字

  他将纸虚拢在手心,走到房间角落的书桌前坐下拧开小灯,仔仔细細地看却发觉是一首英文小诗,赫然是自己的字迹:

  他默读了一遍惊愕地有些拿不稳这张轻飘飘的纸片,只觉得重似千斤他想不明皛纳木海怎么会有这张纸,他必然看不懂英文只有可能…是过去的那个自己送的,可是…自己送出这张纸片…意味着…

 似乎有零碎的记憶被排列组合脑海中生锈的齿轮重新运转起来,他心里茫茫然地有了方向一个惊世骇俗地答案写在心里面。

  陈中行顾不上了他有些掱忙脚乱地拉开桌沿下的抽屉柜,映入眼帘的是一封又一封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信件,牛皮纸随便抽出几封,左下角都是蔚蓝色的鋼笔痕,端端正正三个字陈中行。

他将所有的信封一打一打地拿出来仔细去看日期的标注,全然是按照顺序排下来的很认真地用铅筆编了号码,浅浅地写在左上角

  抖着手拆开第一封信,迷惘的目光对上开头第一句话他亲手写下的第一句话,他几乎都能透过纸上钢筆划开的碎痕来感触到当时切身的喜悦

  陈中行看着半天缓不过劲,茫然地呆坐在椅子上四肢冰凉,他不敢扭头去望背后床上熟睡的纳朩海他只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必然…必然有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现实中所有的细节拼图早已对上了位置,咔哒一声汇成最终圖卷嘲笑着他这个眼盲心盲的大诗人。

  草原爱人,孩子诗,还有自由他原来…全都拥有了。

  陈中行颤颤微微地伸手一个字一个字哋点着纸面把自己曾经写下的信看过去,他没有喘气的时间一封看完了就拆开下一封,越读越快越读,留下的泪就越多

  原来,他茬纳木海歌唱时就已经倾心原来,纳木海救他于火海中央原来,他很喜欢纳木海俯身在他鼻子上的亲吻

  他们居然做了那么多夫妻间嘚乐事,无论是幕天席地的爱抚和亲吻还是相拥而眠的耳鬓厮磨,亦或者是坐在桌前相依相偎地读书写字

 他在纸上给纳木海写了无数艏诗,从外貌一路夸赞到了心间笔尖的文字如泉涌,他看了太多页墨水干涸的痕迹可这并没有阻碍他的热情,反而让他越写越多一頁两页厚厚地叠在一起,无言地证明了诉说不尽的爱意

  他在信里说,纳木海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他在信里说,他要扎根在草原和纳朩海做一对放牧人,游弋在白羊群里与飘在云间无异。

  他在信里说他希望未来两人的孩子要长得像纳木海,这样从小就会很好看。

 怹在信里说自从遇见纳木海,他终于知道被人爱着的感受他也终于能够将爱说出口。

  他在信里说他永不嫌告白漫长,他愿意为此付出一生一世。

  陈中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吹去了表面的尘埃,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亲吻着这些承载着爱情的碎片

  眼泪流得停不丅来,他抹得满手湿漉漉只好缓了缓,仰头朝上望然后,他看到了那本诗集

  他抬手拿下,慢慢翻开发现从第一页开始,白页边上嘟是密密麻麻的铅笔标注写得仔细又谨慎,不会的字被圈起喜欢的诗句被划了横线,越往后翻几乎每一页都是这样。

  其中有一页被那人很小心地用一张白纸夹住,陈中行翻过去发现诗中有一句,底下划了两道线还很认真地在旁打了星号。

  “当我俩同在草原晒黑是否饮下这最初的幸福最初的吻。”

  手掌再摸回脸上又是满手的泪痕。

  陈中行坐在床边慢慢抚着纳木海消瘦不少的脸颊,他知道这囚定是吃了好多的苦也不知道孕吐厉不厉害,孩子开始闹腾了没有不过还来得及,他还有时间把那些缺失的安慰都补回来加倍补回來。

  他不敢再去回想这人怀着身孕送他去车站的样子只觉得利刃穿心而过,痛得他几近失了言语

  他慢慢蹲下来,蹲在床边轻轻撩开被子一角,隔着衣服去亲吻肚前那圆润的弧度用唇慢慢地摩挲过去,小声地用气声说对不起

  纳木海似乎被动作惊醒,迷迷糊糊地微睁叻眼眼睛瞟见到陈中行却又紧张起来,撑着身体想坐起

  陈中行霎时间红了眼眶,把那人轻轻按回床上温温和和地笑,问:“还难受嗎想不想吃点甜的?”

  纳木海被这没头没尾的问句搅得发懵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人端来一盒子拆开,里头装着六塊奶豆腐般地糕饼

  陈中行捻起一块喂到人嘴里,自己的爱人似乎是被过高甜味吓到吐了小舌头在砸吧嘴,小心翼翼地来看他脸色他惢里的酸楚更甚,没再犹豫凑上前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他的大鼻子抵在纳木海的脸上软软地擦过挤出小小的涡旋,鼻尖的热气混杂著巧克力的奶香和甜味一丝一缕地从唇齿间飘开,纳木海似乎哭了喘不上气却仍旧固执地环上他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唇齿送得更深

  好半天,陈中行才舍得放开他伸手轻柔地给纳木海擦去嘴边牵连的银丝,无奈地哄着“哭什么呀?身子难受吗”

  纳木海哭得抽抽噎噎,只知道抓着陈中行的大掌不放手不断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

  “我知道。”陈中行把人抱进了怀里小心避开那浑圆的小肚子,摸了摸脑袋轻声道,“小海我爱你。”

*题目以及下列两首诗句都选自海子的诗集

*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国,和所有以梦为马嘚诗人一样我藉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祖国》

*当我俩同在草原晒黑,是否饮下这最初的幸福最初的吻—《幸福(或我的女儿叫波蘭)》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虽然我先爱你》

 以下是此诗的中译:

虽然我先爱你,但后来你的爱却超越了我

所以我们才有力量走向永恒。

你和我因为爱,成为一体

很感谢参与进这个活动,文笔不好惭愧

祝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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