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我觉得他是世界背影图片 美男子 一个人,他世界能排名第几?

如果有一天,我喜欢的女孩儿不见了,我就是把整个江湖翻过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把她找出来。

  嗯……那你说,她是会在碧落呢,还是黄泉?

  自然是在碧落,仙女是不会去黄泉的。

  泉州外的官道上,数匹马急奔而来,马蹄在暮色浓重的郊外敲击出空空的回声。

  古城上方,一弯新月静静勾起满天流霜,俯视着大地。

  当先的一人,绯衣长发,却是个女子。她率先在城门外的长亭边上勒住了马,抬头望着城中的阑珊灯火。晚风吹起了她脸上的轻纱,面纱后,她的眼神虽然明澈冷漠,却已经带了微微的疲惫之意。

  四天来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从杭州经雁荡到泉州,沿路还收服荡平了一些小门小派,入暮时分来到泉州城外,大家都已经是有了些微的倦意。

  然而,看着城外官道边,那空无一人的长亭,所有人的眼光都微微一怔――没有人……居然没有人来迎接?

  绯衣女子在城外勒住马,看了一眼随行的人。其中一名中年人会意,一扬手,袖中一支小箭冲天而起,直射入夜空,在极高处才引爆,绽放出一朵奇异的蓝色菊花来。

  一行人马也不再说话,一起驻马在城门外静候。

  一柱香以后,天色已经几乎完全黑了,城门也即将关闭,然而,一群等待的人看向城中,那条官道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碧落护法还不来?”终于,随行的人中有人忍不住出声,大为不满,“明明预先通知了他、靖姑娘会来泉州,如今见了蓝火令也不赶过来,架子大的很啊。”

  绯衣女子沉吟着,并没有回答,只是凌厉的横了那个多嘴的下属一眼,让他即刻住口。

  “天色不早,我们先进城去吧。”阿靖不易觉察的轻轻叹息了一声,吩咐下属。

  大家默不做声的继续赶路,然而,每个人心中却是震惊而疑虑的――听雪楼的下属,哪怕是四护法,见了蓝火令而不即刻赶来谒见,都是被视为大不敬的行为!

  而且,半年前听雪楼

刚平息了二楼主高梦非的叛变,四护法之一的碧落、作为二楼主麾下的直系下属,能在叛乱后继续被萧楼主留用,已经是额外的宽容了,以后所作所为更应该小心才是――而如今他这样的举动,岂不正是取祸之道么?

  然而,一贯为人严厉不容情的靖姑娘,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凌厉的光。

  反而仿佛料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

  找到听雪楼在泉州新设立的分楼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一行人风尘仆仆的从马上下来,看守泉州分楼的听雪楼弟子脱口惊讶的唤了一声,立刻俯身行礼,同时略带惊慌的禀告:“靖姑娘少坐,属下…属下立刻去通知碧落护法!”

  这一次,由碧落护法带领,听雪楼经过一个多月的苦战,终于攻下了泉州的幻花宫,为将来对付滇中拜月教建立了前方的据点。

  绯衣女子淡淡看了属下一眼,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进去找他……你们刚攻下了幻花宫,也够累的了,现在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率先走入了庭中,留下分楼人马有些无措的面面相觑。

  紧跟其后的洛阳来的人马不做声,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是如此想着。看着靖姑娘不动声色的脸,心中抹了一把冷汗。

  ――看起来,碧落并没有预先通知任何人、靖姑娘要来泉州的消息。

  ――楼中仅次于楼主的女领主,似乎在他眼里根本毫不重要。

  ――真是好大的胆子……即使萧楼主,对于靖姑娘也是敬畏有加的啊。

  进入偏室,众人终于知道了碧落护法之所以不来迎接的原因。

  打开紧闭的门,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看见房内的景象,所有听雪楼子弟内心都是一震,暗道这一回碧落护法是逃不了处罚了。即使一直不动声色的绯衣女子,看着在满桌酒瓶中酩酊大醉的男子,也不禁皱了皱眉。

  桌面上至少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四十只空瓶,酒浆流了一桌,而那个青衣的男子,就这样趴在污秽的桌上沉沉睡去,丝毫没有觉察这一群迫近身边的人。

  “碧落护法!”看着靖姑娘没有表情的站在一边,随行人马中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大声叫了一句,“靖姑娘来了,还不快醒醒!”新设

立的泉州分楼中,也有弟子悄悄上前,推了推沉醉的男子:“护法……快醒醒!靖姑娘来了!”

  然而,烂醉如泥的青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倒在桌上。手臂搭在桌子边缘,手无知觉的垂下,不知为何手指上伤痕累累。

  绯衣女子顺着他滴血的指尖看去,看到了跌落在桌子底下的那张古琴。

  琴是好琴,桐木冰弦,乌漆梅花断,可惜已破碎不堪。七根弦更是根根尽断。

  破碎的琴身内,阿靖甚至看见了琴身下显露出来的暗格――暗格中,那一把稀世名剑“鱼肠”苍碧的剑鞘闪着幽幽的光泽。

  居然连琴和剑都砸了么?碧落啊……

  阿靖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俯下身捡起了那张古琴。

  “你们都先出去罢。”站直了身子,绯衣女子淡淡对周围震惊的下属吩咐。

  众人都退出去以后,阿靖扫开一张椅子上散放的酒瓶,不做声的在桌边坐下来。也不叫醒沉醉的下属,只是自顾自的拿了一瓶半空的酒,慢慢自斟自饮起来。

  破碎的古琴放在她手边,断裂的琴弦丝丝缕缕,触碰她的手指。

  阿靖慢慢喝下一杯酒,转头看着桌上沉醉的青衣男子。他醉的狠了,那样的武功,居然连有人这样靠近身侧都毫无知觉。束发的玉冠也歪了,墨一样漆黑的长发披散满桌,浸入了漫淌的污浊酒水中。乱发下,他清瘦的脸苍白得出奇,剑眉紧紧的蹙着,毫无平日的风流蕴集。左手无力的搭在桌子边缘,右手却压在身下,紧紧抓着脖子上的一个锦囊。

  “小妗,小妗……”仿佛梦见了什么,沉醉的人嘴里,忽然吐出了一个名字。

  绯衣女子静静看着,眼睛里忽然腾起了淡淡的烟雾。

  真想见见,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即使是听雪楼的女领主,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让号称江湖中琴剑双绝、一生自负才情的倜傥游子,执迷不悔到如今的地步?

  陡然,她听见醉了的男子,嘴里模糊不清的哼着什么曲调。很常见的曲子,阿靖侧耳细听,才听出了几句被世人和戏文里传唱的不能再熟悉的诗――“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一年多以前,碧落投入听雪楼时,在整个江湖中引起的轰动、仅次于当年舒靖容加盟听雪楼。

  听雪楼刚刚崛起,以不可挡之势开始扫并武林。很多世家被降服,很多门派被剿灭,甚至连执武林牛耳的少林武当,也因没有实力对抗,而选择了淡出不问世事的态度。

  那时,他的名字叫做江楚歌。江南第一剑。

  剑试天下,琴挑美人,种种风流传闻名播武林,不知令多少深闺少女、武林巾帼动心。然而,更闻名的却仍是他那一手回风流雪剑法。那号称江南第一的剑法。

  在听雪楼势如破竹南下,剿灭江南四大世家时,所有人都把唯一能抗拒听雪楼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因为,也只有号称琴剑双绝的江楚歌,才有可能与听雪楼中的萧靖二人一战。

  而江湖中人也知道,以江南第一剑向来的骄傲自赏,也是绝对不会向听雪楼臣服的。

  他与萧靖二人第一战,在金华府的兰溪边上。

  是夜,月光如水,倾遍大地。兰溪的水静静流着,然而溪面上的一轮明月却不曾随流水而去。半夜了,溪边上更是寂静寥落,深秋的天气已是颇为寒冷,空中已见有流霜飞舞,似乎每一片霜花掉落地面的声音,都静的能听见。

  如此的寂静中,却有一串马蹄的的,敲破了霜夜的清冷。

  半夜的流霜中,竟有两个人冒着寒气并骑而来。

  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子白衣如雪,相貌清俊,然而却带着一丝病容,眼睛里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般明灭不定。而那个女子一身绯衣,脸上的轻纱在冷风中扬起,面纱后的目光冷漠而锋利。

  “咳咳……不想从临安赶到金华竟快子夜了。”微微咳嗽着,白衣公子开口对身侧并辔而行的女子道,“阿靖,这几日刚平定了扬州花家、又要你剿灭霹雳堂雷家,日夜不停奔波来去……咳咳,辛苦你了。”

  他一开口,就感觉寒气侵入了肺腑,不由得剧烈咳嗽了起来,登时话语都说得零落。

  “还是先顾着自己罢,楼主。”被称作“阿靖”的绯衣女子抬眼看了同行的男子,淡淡道。她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暖意,只是淡漠的一句

句扔出,化在夜风里散去。

  此时,按辔而行的两人,正经过兰溪的一个转折浅滩处,那里有一个残破的亭子,亭边一丛丛的竹林分散簇拥着,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绯衣女子忽然跳下了马。

  “走得也累了,风又大,歇歇脚罢。”根本不征求同行之人的意见,阿靖自顾自的将马系在竹上,背对着马上的白衣公子,忽然用同样漠然的语气补了一句,“――大氅在你鞍边的锦兜里。”

  白衣公子没有说什么,幽明不定的眼睛里却微微亮了一亮。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一闪而逝的微弱笑意,仿佛寒潭上一掠而过的云。

  他不做声的翻身下马,从鞍边取出大氅,披在肩上,咳嗽声稍微缓了缓。

  阿靖在亭子前等他,待得他过来,两人便并肩向亭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的交谈几句。

  “江南武林一脉,均已为我所破。接下来的雁荡括苍两派,也无甚么作为了。”绯衣女子脑中过了一遍近日臣服的门派,道。

  “你行事当真绝决凌厉,江南那么多大小门派你在几月间便全数平定,不愧是血魔之女。阿靖。”白衣公子微微笑了起来,然而有些病弱气息的脸上却是凝重的,顿了一顿,缓缓道,“可是――你却漏算了一个人……”

  “楼主指的可是江楚歌?”阿靖神色也是一肃,接口问。

  白衣公子颔首:“所谓的江南第一剑,未必真正名至实归,但是绝不可小觑了‘琴剑双绝’这个称号――他的那一手回风流雪,应比他倾倒全江南的琴诣更高出许多。”他负手看天,看着如水月光和满天的流霜,忽然咳嗽着微微叹了口气:“如此人才,能为我所用则可,若不能,必除之!”

  带着杀气的话音一落,一阵夜风吹来,竹林簌簌轻响。

  “铮,铮”几声柔和的琴音,忽然从溪边的竹林中传了出来,清亮悦耳。正踏上亭前残破石阶的两人,一惊回头。

  只见冷月挂在林梢,夜风暗送,竹影横斜,哪里见半丝人影,连空中,也只有流霜飞舞。

  然而,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手指却分别缓缓扣紧。

  琴音方落,竹林中陡然传出一声清啸,如寒塘鹤唳,响彻九天。

  “好功夫。”白衣公子抬手,仿佛是拂了拂鬓边被夜风吹散的发丝,“邀明月来相照

,于幽篁中抚琴复长啸,江公子果然雅人。”

  他的声音清冷而淡漠,话音落的时候他放下了手,忽然,那一丛修竹仿佛被看不见的利刃齐齐拦腰截断,一路纷纷横倒开,现出坐在林中的一个青衣年轻人来。

  高、瘦、青衣、披发。

  唇薄如剑。眉直如剑。目亮如剑。英挺如剑。整个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剑。

  然而,剑一样锋利的男子,膝上却横着一张斑驳的古琴,冰弦在月光下微微流动着柔和的光芒。

  青衣男子缓缓抬头,看着亭前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他的眼光冷彻如冰雪,忽然说了一句话:“据江湖中传闻,听雪楼主萧忆情,武功深不可测,可当天下第一――是否?”

  “铮,铮”几声,他又随手拨动了一下琴弦,瞬间,琴身底下有暗格弹出,一把苍绿色剑鞘的短剑赫然在目!闪电般,他抽出了短剑,长身而起,一掠而至――“江南青衣江楚歌,向听雪楼主请教!”

  剑出,一片寒芒。剑势仿佛还带动了周围的气流,搅得漫天流霜都改变了飘落的方向。

  那一剑凌厉而优美,直如流雪回风。

  “好剑法。”低低脱口的,是白衣公子的声音。

  “叮”,一瞬间,双剑相击,迸射出了灿烂的火花。凌厉的剑气在空中回荡。

  随着一击之力,双方的身形都向相反的方向飘出,分别在一丈外站定了身形。白衣的听雪楼主仍然没有动,站在长亭的石阶上。而持剑平胸的,却是那个绯衣的女子,面纱后的眼睛里有锐利的杀气,手上的剑竟做绯色,清光万千。

  江楚歌怔了怔,忽然微微笑了:“听雪楼的靖姑娘么?果然绝世而独立……幸会。”

  绯衣在夜风中微微扬起,阿靖也不点头,淡淡道:“要想向楼主讨教,先问过我手中的血薇。”

  “好!”青衣的江楚歌再度清啸一声,手中的剑化为长虹经天,“我匣中的鱼肠古剑,也久未逢如此对手了!”他的束发玉冠已经被方才的剑气震裂,长发披散下来,在夜风中犹如黑色的流苏。发丝后,他的眼色清冷而明澈,深处依稀居然还有柔和的笑意,毕竟不愧了琴剑双绝那“剑试天下,琴挑美人”的称号。

  背上背着古琴,手中持着鱼肠古剑,青衣男

  “剑胆琴心。”淡淡的,在一边观战的听雪楼主看着江楚歌,嘴边蓦然吐出了低低的评语。

  ――那样风一般的男子……江湖中留下了多少旖旎的传说。一直以来,他也听说江楚歌纵横江湖,逍遥自在,惹了不少风流孽债。

  ――如此自负,剑、是他的胆吧?

  ――如此风流,琴、是他的心么?

  月下对战的两人,已经分辨不出身形,只有绯色和青色的光芒在月光中交错流动。然而,交手虽急,却一直没有听到兵刃相击的声音。

  只有剑气在空中纵横。在两个人身侧方圆三丈内,居然连流霜一飘入、就化为无形!

  萧忆情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已经过了一百招了。

  虽然阿靖并没有使出骖龙四式,但是这个江楚歌能在她手下走过一百招,还未露败势,这样的武功已经令听雪楼主都悚然动容。

  如此人才……如不为所用,那么……!

  终于,寂静的夜中,忽然传来金铁交击的声音!

  “嗤嗤”几声破空声后,两个人双双落地,各自踉跄了一步,退开。

  “阿靖。”一直气度沉静的听雪楼主再也忍不住,脱口唤了一声,抢步过去扶住了绯衣女子,阿靖脸色苍白的站着,肩头一甩,挣开了他的扶持,只是低头细细看着手上的血薇剑。

  这时,对面落地的青衣男子也是一个踉跄,几欲倒地,连忙以剑相支,看来,他的伤甚至比阿靖更重。

  “好剑法!好剑法!――不愧是血魔之女。”抬手抹去嘴角血丝,江楚歌由衷的感叹,他脸色一样的苍白,右脸颊边还有一道剑伤,血流披面,让温柔倜傥的公子一时间看上去有些可怖。

  然而,对于可能毁伤容貌的伤势居然毫不介怀,江楚歌用剑身映照自己的脸,只是继续用手抹了一下流下的血。把手放入唇中吮吸,眼神慢慢亮了起来。

  “靖姑娘,这一战我们也没必要继续了――再继续下去,下一次双剑交击,你的血薇和我的鱼肠恐怕都会毁于一旦。”他也是低头,爱惜的看着自己的剑,然后,蓦然抬头,剑指听雪楼主――“传闻听雪楼主武功深不可测,今日江某想验证一下――请教了!”

和阿靖都是一怔――武林中人都知道,舒靖容之所以加入听雪楼,是因为萧忆情曾击败过她。而江楚歌方才与阿靖交手中已是落了下风,居然还敢继续向听雪楼主挑战!

  何况,这一战之后,他身上已有了不轻的内伤。

  萧忆情忽然微微的笑了起来,月光下,这个病弱年轻人的笑容居然足以融化冰霜。然后,他抽出了袖中的夕影刀:“江公子斗志如此,萧某如不尽全力,那便是不敬了!”

  “多谢!”青衣男子长长吐了口气,眼光亮的可怕,仿佛急于证明什么,抽剑挥出,招式一变,居然都是极其凌厉而不顾生死。而萧忆情的夕影刀,依然是那样的闲适而淡然,仿佛月下的轻雾。

  然而,阿靖看得出,在那样闲适的刀法中、却是怎样接近完美的杀人艺术。

  一百七十九招上,鱼肠剑脱手,江楚歌败。

  萧忆情但笑不语,微微咳嗽着,刀锋就停止在对方的咽喉上。

  阿靖的眼色微微冷了冷――只要江楚歌向前倾一下身子,夕影刀便会毫不犹豫的割断他的咽喉!――这个一向以骄傲自负出名的剑客,在生平第一次惨败后,似乎除了死亡,并没有其他逃脱耻辱的方式了。

  萧忆情的刀却只是静止在那里,既没有挥刀杀人,也没有收刀放过。

  他勉力平定着咳嗽,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里每一丝神色变幻,推测着眼下这个人的内心,然后再决定或杀或留。

  “果然是人中之龙……”然而,江楚歌却出乎意料的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揽衣,低首,单膝跪地,“萧楼主,如不见弃,请允许在下加入听雪楼、以供驱遣!”

  那一年,江楚歌加入听雪楼,改名为碧落,成为四护法之首。

  很多人都惊异于一向自负的江南第一剑也向听雪楼屈膝,然而,只有萧靖两个人知道:江楚歌一开始向他们挑战,便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武学身手而已――为了将一身的文武艺、卖与听雪楼!

  他与萧忆情签定了契约:在萧忆情有生之年,江楚歌作为听雪楼的大护法“碧落”,要把所有的能力贡献给听雪楼,只要萧忆情有命,赴汤蹈火、百死而不辞。

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要借助听雪楼的力量,找一个名为“小妗”的女子的下落,无论她在何处。

  兰溪的冷月下,青衣男子看着略带震惊的两人,沉吟许久,终于从颈中解下了一个锦囊――一朵极其美丽的浅碧色花儿,在他苍白的指间凝固的怒放。

  “踯躅花!”见多识广的两人,几乎同时脱口低呼。

  踯躅花,南方山岭本是多见,然而大都色作嫣红。春季花开,满山红云。也偶见黄色、紫色,然而,浅碧色却是世所罕有――民间传说中,仅见于岭南大青山苍茫海一带,据说其花性极阴,需长于幽处不能见阳光,极难成活,而种植者需为韶龄女子。

  传闻中,浅碧踯躅花十年开一度,每次只开一花,结一籽后立刻枯死,需重头开始栽培十年才得继续开放。因为开放时均在满月之夜,故又名邀月草。

  因为是一花一籽,所以数量稀少而且濒临灭绝,不见人世已有数十年。传说中,浅碧踯躅花凝聚月华,是绝世良药,几有起死回生之力。

  虽然只是传闻,然而,已经让无数人对它梦寐以求。

  在岭南一带,人们都将浅碧踯躅花视为至宝,不惜千金购求。南疆民间教派众多,巫蛊之道盛行,那些林立的大小教派,也将大都将其奉为神物,还往往都设有专人培植――因为拥有一朵踯躅花,就是任何教派值得夸耀的象征。

  所以那些守护圣花的美丽女子,往往倾了一生的心力,只为看见所栽种的踯躅花能开一度,然而浅碧踯躅花何其难寻,即使寻得了,也极难养活,除了几个幸运的,很多人终其一生也看不到花开的一天。

  那些女子,被称为司花女侍。

  碧落要找的女子,就是岭南司花女侍的其中一人。

  数年前,游剑江湖的他来到岭南,遍访名山大川,听风踏月,往往于明月松风中弹琴长啸,也曾在竹楼溪边与如花苗女说笑谈情,风流倜傥得一如在中原。

  听说大青山苍茫海一带有绝世奇花出现,作为武林中人,自然也免不了好奇,于是携琴带剑,来到了大青山麓。一连在山中游荡了数天,非但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浅碧色花儿,反而忘却了归路,迷失在岭南重重叠叠的大山中。

  仗着一身武功,自然

也不怕虎豹虫豸,然而转来转去,风景虽然如画,却令人烦躁不已。

  一日,寻着一条小径走着,却发觉路尽头居然是一面断崖,不觉气恼,干脆也懒得继续寻路,坐下来休息,心里想着堂堂江南第一剑、难道就这样困死在这里不成?

  心下越来越烦躁,为了震慑心神,他连忙拿出古琴,弹奏起《猗兰操》,平息心中如潮的杂念。

  幽谷寂无人声,唯有他的去掉悠然传入九霄。断崖下,他凝神奏曲,调与神合。然而,忽然间,他却听到了另一种曲声――有短笛的合奏,从断崖上方轻轻飘下。

  他惊愕地抬头,只见湿润雾气萦绕的悬崖最高处,居然隐约可见一座小小的竹楼,细细看去、依稀有红衣女子倚窗,乐曲声正是从她指下飘出。

  青衣男子微微惊喜的笑了――原来,在这样山穷水尽之处,他居然还能邂逅到传奇。

  号称剑胆琴心的他,对于如何把握眼前的机会已经有了太多的经验。想象着这深居在幽谷绝壁的女子,本身就该是如何的孤寂落寞,既然也深通音律,那么就如当年司马一样以琴心挑之,一曲《凤求凰》便可结下又一段世外情缘。

  他不急于求成,却也不再急于走出大青山,只是每日的来到崖下,用古琴弹奏,来引得崖上的女子横笛呼应。谷中少有人烟,乐声缥缈的时候,他有时也会以为、自己真的已不在人间。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除了以曲声应酬,那个竹楼上的红衣女子却丝毫没有和他见面的意思。而一向号称倜傥自负的他,又如何会唐突的上去拜访一个陌生女子。

  在他几乎已经失去耐心的时候,上天却赐给了机缘。

  那一日午后,依旧在崖下弹着琴,却感觉到雾气忽然在山谷中凝聚了起来――南方本就多雨,等不及他收拾琴具退到树下,蒙蒙细雨便洒了下来。

  云雾笼罩着山谷,断崖上部已经完全隐没在了雨气中,而笛声,也已经停止了。

  或许……缘也只尽于此吧。他想着,有些落寞的背起琴,站了起来,雨丝淋在身上,也没有什么感觉――或许,待明日雨晴了,是该好好寻路出去了。总不成,在这个深山老林里被困住一生吧?

  在他站起身的时候,无意瞥了一眼断崖上方,忽然怔住了――缥缥缈缈的云雾中,雨在

丝丝的飘落,云雨之间,居然有一顶打开的白绸伞从崖上飘摇而下!

  是她扔下来的伞?是她扔下来的伞!

  那张开的绸伞犹如一片白云,从悬崖上悠悠落下,美丽不可方物。

  他惊喜的迎上去,伸手接住了。竹骨绸面,轻盈而精致,伞面上还用湘绣婉转的绣了一朵浅碧色的花儿――可以想见,伞的主人是如何兰心蕙质的女子。

  他爱不释手的将伞握在手中,细细端详,在白绸的伞面上发现了用红色丝线绣着的一个小小的“妗”字,想来,该是这个女子的闺名了。

  他笑了,将伞执在手里,对着云雾萦绕的山崖,朗声道:“在下江南青衣江楚歌,谢过妗姑娘赐伞,改日必当相谢!”说话的时候,笑容不自禁的溢出了唇角。

  从来没有女子,能从他猎艳的手中逃脱。这一次,又该是如何旖旎的风光?

  明日,他便攀上了绝壁,借口还伞,去寻访那个崖上吹笛的红衣少女。

  以后的一切,便是如同千百个传奇里面描述的一样了……

  她美,她年轻,她聪慧,然而正如他所料想的一样,幽居深谷的她却是寂寥的――自他第一眼在竹楼上看见她起,就觉出了这个女子内心深处的孤独和寂寞。

  看见他从绝壁上如飞的攀援上来,她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神色一黯。

  然而,转瞬间颊边盛开的却是如花的笑靥,收起竹笛,连鞋也来不及穿、赤足从竹楼上奔了下来,一身大红色的衣衫,脖子上挂着一只金丝绣的锦囊,银钏在她雪白的手腕和足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伞呢?”她提着裙子奔下了竹楼,迎上携琴佩剑前来的英俊男子,笑吟吟的问,丝毫没有中原女子的忸怩作态。苗疆的女儿,果然不愧传闻中的热情开朗,敢爱敢恨。

  “敢问姑娘芳名?”他从背后的行囊中拿出那把伞,递了过去。她却只是攥着那只金丝绣的锦囊,微微含笑,一抿嘴一对酒窝:“……小妗。”

  “在下阮肇,偶入天台,有幸邂逅了天上的女仙。”收敛不了以往风流的本性,他一开口,便是如此调笑。话出口了才觉得唐突,然而看那个红衣女子,却只是越发笑的深了,那一对酒窝,甜,而且圆润。

  于是,一切就按照传奇该有的样子发生了。

 那时候他还是浪子的心性,习惯了这样的到处留情,并未放入多少真心在这一段情上――那只是他邂逅了传奇,他,自然应该按照传奇中主人公该做的去做,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如此艳遇。

  那大半年,他们两人就在这寂无人烟的大青山深处如神仙眷侣般的过着双宿双飞的日子。

  或是涉水相伴,同行于青山碧水之间,她笑语晏晏,偶尔唱起南疆的歌谣,婉转如出谷黄莺。

  或是共登绝顶,临崖而立,天风浩荡时,他抚琴,她横笛,于明月松风中听来宛如天籁。

  就是在衾枕之间,也是鱼水欢浓,欢愉远胜他以前所有的美丽情人。

  只是享受着传奇带来的无上乐趣,他却并未留意过、这个女子是什么样的出身、为何会独自居住在深山中――然而,这便是传奇的规则,到时候可以挥袖而去,片云不留。这些不相干的,多问何益?

  ――如她,便是冰雪聪明的,完全不问他的来历以及来意。即使他平日偶尔提及,她也只是一笑掩住了他的嘴:“江郎为何而来,小妗心里有数呢!”

  平日里,她横笛,笛声欢快而悦耳,带着几分天真――问她是什么调儿,她便笑盈盈的说那曲子叫做《紫竹调》,南方常有的,讲述的是一个少女截了一节紫竹,给情郎做了一管竹箫。她有时也轻轻的唱,郎呀妹呀的,看着他的眼神里柔情似水。

  日子是过得快活似神仙,唯一让他有些不舒服的,便是小妗颈间那个金丝绣的锦囊。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日日贴着小衣放在胸口,即使与他在枕席之间,也不肯取下来片刻。

  然而,小妗却是绝对胜过他以往任何女子的……她的笑,她的娇,她的轻颦浅笑,和剪水双瞳中清澈的水光,都令他迷醉不醒。

  一年过去了,他居然完全忘记了要回中原。

  “你压到它了……”一日,缠绵间,她忽然微微喘息着,推开了他,抬手护住胸口那个锦囊。他被扫了兴致,皱眉,终于忍不住问:“小妗,那是究竟是什么?”

  她撑起了身子,解开锦囊细细看里面装着的东西,嘴角却泛起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江郎,你何必明知故问呢?”不等大惑不解的他再度追问,看过锦囊中的东西,小妗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手一软,撑不住身子,几乎瘫倒在他怀中,红润的双颊转眼苍白下去,眼神变了又变,竟然看不出是悲是喜。

  “怎么了?里面的东西压坏了么?”看她那样,他不忍,柔声问。

  她似乎怔住了,过了很久才听见他问话似的,反应过来:“啊,不、不。没事。――它很好,非常好……我本来没有想过它真的、真的会……”依然是又悲又喜的复杂神色,她再度看了一下锦囊中盛着的东西,微微叹了口气,从榻上起身,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去了。

  他有些莫名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对于她,实在是了解的太少太少――她是谁?那锦囊里又是些什么东西?传说中,苗疆那些如花的苗女都善于用蛊,能用巫术让情郎对自己死心塌地。

  他想着,暗自打了个寒颤。

  那一天以后她的话就明显少了下去,人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泼伶俐,渐见沉默憔悴,甚至在和他一起时都有些心不在焉,问她有什么事,却总是支吾,整日里不在竹楼,往深山里走,一呆就是半天。

  “江郎,会永远爱我么?”

  “江郎……如果有一日我们的情缘尽了,你可会永远记得我?”

  这样的话,也渐渐从她的嘴边日复一日的冒出,让他大为不悦――只管享受眼前的欢愉罢,这些世外的情孽俗事,她每日叨扰来干吗?生生败了两人的兴致。他有些不耐起来,虽然也应承着说“永远”,但觉着她已经不如往日可爱,与以往那些恨不能将他一生束缚在身边的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于是,在她每日去深山不知干吗的时候,他一个看着大青山上聚散不定的白云,竟然真的渐渐有了归去之意。毕竟,江南吴越之地的红袖飘摇,楼上帘招,也是这个天涯游子心中又一道风景。

  只是……该如何同小妗开口?

  既然有了离意,他的心思竟然瞒不了她的眼睛。

  那一日,不知为何,她很早就从深山里回来,眼睛有些红,不知道为何哭过,颈上那个锦囊满满的,仿佛放了什么东西进去。一回来,他就借机发作:“小妗,你这几日天天往外跑,莫非是因了我在竹楼,就让你不愿留下来么?――如果你觉着这日子过得没有什么意思了,那么……”

  “嘘。”蓦然间,正在忙碌着准备饭菜的她,忽然

回头示意安静,唇角带着奇异的笑容,轻轻道:“江郎,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时候了…不过待得吃完这一次晚饭,我们再说别的,好么?”

  他被她脸上那样凄楚而奇异的笑靥镇住,一时间居然忘了要说决裂的话――陡然间,内心有不祥的预感……或许,她要作出什么事情来改变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情况吧?

  传说中,岭南苗疆的少女敢爱敢恨,不同于中原女子――虽然不知道小妗是不是苗女,但是住在苗地那么久,应该多少也沾染了那种性格吧?如果她知道他决定要离去,那么她会――他内心蓦地一惊,回头看她时,看见她雪白的手正迅速地从盛酒的竹筒上移开来。

  有非常少的细微粉末,从她指间落下。

  回头注意到他看着她,小妗的脸色陡然间有些慌乱。

  那便是了……本该是如此……无论中原还是苗疆,那些女子都还是一样的。在他离去的时候,从来都是想尽了一切方法,来挽留住他,哪怕多一刻也好。中原江南的女子,温婉一些,只是想用柔情来感化他游子的心性――而这个苗疆的女子,只怕是不择手段,也是要留住他罢?

  那酒里,分明是她刚下过什么药――这样的举动,又岂能瞒过他的眼睛。

  “江郎,请多吃一些罢。”傍晚,点起了红烛,两人坐下来对食之时,她殷勤布菜,温柔可人一如往日,然而,他心底却是微微冷笑。

  “江郎,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为何而来。”陡然间,听到小妗微笑着,说了这样一句奇怪的话。他只是微微一怔,便随口如一贯的调笑:“我自然是为了与你相遇而来。”

  “是么?”她蓦地笑了,笑容中却有些幽怨,在红烛的映照下如同泫然欲泣,“可是,我们的时间用尽了呢……”

  他又是一怔,不安的感觉愈发的重了,不等他开口问什么,已看见她拿了那一筒酒过来,倾了半盏奉上,微启朱唇,柔声道:“江郎,在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前,请饮了这一杯罢。”

  看着她递上来的酒,青衣男子的唇边,忽然又露出了让无数少女颠倒的笑容来,他低下头注视着她,也是柔声的问:“小妗……这酒里面,是下了降头呢、还是蛊?”

  “啪”。不出他所料,她的手猛的一震,酒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江郎!”她猛然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却已经盈满了泪水,“江郎!”

  烛静静地燃烧,居然有淡淡的香味。他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清澈眼睛中难以掩饰的伤痛和无奈,本来的三分气愤也消失无踪了。长长叹息了一声,他起身,拂了拂衣襟:“小妗,这一段情缘,本是你情我愿――如今弄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意思?即使用药留住了我,守着这样的‘江郎’,你难道会快乐么?”

  “江郎……你、你难道认为我会……”看着他收起了琴,开始整理行囊,她的终于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罢了,罢了!”

  “是啊……你想通了么?小妗。”听不出她笑声中除了悲伤以外、还有更深的含义,他只是微笑着回头,“该放手时需放手。这样,起码日后我们回想起彼此时,还会有笑容。”

  “江郎,你是不是以前离开每一个女子时,都这么说?”忽然,她的笑容收敛了,看着他,冷冷问,语声居然有几分尖刻和愤怒――他又暗自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如此……那些女子,从来都只是这样。岂不知,她们越逼着他,他便是越走的远。

  “小妗……”有些无可奈何地,他摇摇头,抚摩了一下她漆黑如墨的长发,“好合好散,何必?”

  “可你说过,你永远都爱我!”她蓦的叫了起来,语中几乎有哭音。

  然而放下了手,他便不再看她,携琴提剑,走下了竹楼。

  “江郎,你便这样走了么?”蓦然,听到她在背后唤了一声,“还未拿到你要的东西,你舍得走么?”

  他要的东西?……什么东西?

  有些疑惑的,他终于在竹楼上站定了脚步,回头看着从门内抢身而出唤住他的红衣女子。

  蓦然,他的手猛然震了一下,倒抽了一口气――拿在小妗指间的、浅碧色怒放的花朵!那是、那是……

  颈中的锦囊已经空了下去,她挽起竹帘站在门口,手指间夹着那一朵传说中的奇花,看着他,眼中有讽刺般的笑意:“你来大青山苍茫海、这样处心积虑的接近我,难道不正是为了这个么?”

  看着她指间那一朵浅碧色的花,他一时间竟怔住了,不明白她为何如此说。

  小妗越发凄然的笑了,右手抚摩着颈中的锦囊:“你知道我是苗人中司花的女子

  “胡说八道!”终于反应过来,他蹙眉拂袖,冷哼一声,“如果要得到踯躅花,当时我杀了你、抢了去不就得了?干吗那么费力?”

  她叹息了一声,点点头,看定他:“江郎…事已至此,不要再掩饰了,如何?”

  她居然还是微微笑着,一只手拿着那朵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花,另一只手抚摩着锦囊:“你也知道,踯躅花是多么难养――其性极阴,非但花籽平日里需要由韶龄女子贴肉放置,到了播种时节、更是十有九败……你即使杀了我,夺了那花籽去,又有什么用呢?你、你那般的聪明…如何肯做这样的事情?”

  说到后来,虽然在微笑,她眼睛里已经泫然欲泣,手指用力抓着栏杆,指节都有些惨白。

  他站在竹楼的梯子上,被她那一番话说得怔住,然而,心底里却释然,接着有同样的怒火升起――“小妗,我虽然是浪荡子,却非那种骗子!”剑眉下,他的眼睛里也有烈烈的火,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调和她说话,然而,想到自己终究还是负了她,最后只有叹息,“小妗啊小妗……罢了罢了……也由你那般看我吧,想来,我们在彼此身上,都用错了心……”

  或许由于情绪的波动,他感到些微的疲惫起来,背着琴,微微摆手,苦笑着径自下楼离去。

  然而,奇怪的,走不了几步就越发觉得头晕,他大惊,试着提起一口真气,居然提不上来。他陡然间明白过来,回头看着倚栏的红衣女子,目眦欲裂:“小妗,你、你……还下毒在那蜡烛里?是不是?那蜡烛里也有毒!”

  看到他那样的目光,下毒的女子居然显出了有些害怕的表情,眼睛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接二连三地滴落,赶上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颤声道:“江郎,我不是、不是想害你啊……”

  “你对我下蛊了么?”他冷笑,记起了传闻中那些苗女为了防止心上人变心所惯用的手段――这个女子,居然不惜对他下蛊、也要他一生受她操纵!

  他江楚歌,岂能如此活着?!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一把推开她,抽出了剑――他要杀了这个狠毒的女子!

  惊呼一声,然而不会武功的她却是避无可避,剑尖从她胸口刺入,她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慌乱。看着她的眸子,那一瞬间,经年来旖旎美好的生活又浮现在他眼前,他

的手在刹那间一软,再也刺不下去,“叮”的一声,鱼肠剑掉落在地上,他失去了知觉。

  再度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周围漆黑的一片,耳边是连续不断的水声。

  他挣扎着想起来,然而身体仿佛在深度的睡眠中,手足居然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对他下了什么毒?她做了什么?她想做什么?

  “江郎……”轻轻的,听到她在身侧唤了一声,仿佛刚哭过,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真的不是想害你、也不是想给你下蛊――虽然我没有和你说,我其实是幻花宫的司花女侍。但是,你也不是没有和我说起、你江楚歌是中原武林里大名鼎鼎的人物?”

  即使在昏沉中,他还是蓦然一惊――原来小妗…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江楚歌啊江楚歌,你真是昏了头,这样一个单身居住在深山里的女子,岂能是寻常?你一生风流自负,到头来,终于还是栽在了女人手上……

  他想苦笑,但是似乎四肢早不听使唤,连脸部肌肉都动不了一下。

  “你要的东西,我早就打算好给你――踯躅花对我来说算什么?不过是一朵花,而你…却是活生生的、疼我爱我的情郎啊。”他感觉到衣襟间一动,似乎她塞了一个锦囊在他怀里,脸上陡然冰凉一片,是小妗的泪水直洒下来,“宫主给了我三粒花籽,本来几年了都没有动静,前些天却居然有一颗萌芽……我把它转栽到山阴,今日便是开花时分了。”

  踯躅花……浅碧踯躅花。江楚歌想笑,这个无数武林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如今已经在他怀里――然而,他却毫无感觉,只是心里焦急不可方物:把花给了他,小妗呢?她怎么回去交代?

  他想挣扎,想把怀里的花扔回给她,然而神志清晰异常,手足却丝毫动弹不得。

  “宫主半年一次的过来查看,几日之后便要来了――江郎呀,非是我要对你下药,如若你留在这里,遇了宫主可怎么好……”泪水一串串的洒落在他僵死的脸上,他脸上没有表情,然而炽热的泪水还是烫到了他心里,“她武功非常厉害,你、你又这般倔强,必然是不肯自己避开她的。”

  小妗!小妗!小妗!

  原来如此……就是为了这样,你才对我下毒么?从来那些女人,只有

在为了将我留在身边时,才会使诡计的呢。傻丫头,傻丫头……。

  第一次,他有了真心拥抱这个苗女的冲动,然而他抬不起手。

  江楚歌感觉自己的身体浮了起来――不是幻觉,而是切切实实的漂浮了起来。耳边的水声更加清晰了,甚至盖过了小妗轻轻的啜泣。意识分外清明,他猜测着自己是躺在一个竹排上。

  “从这条溪漂下去,就到山外的镇子了――那时候你手脚的麻药也解了。”手脚动不了,他转而想用力睁开眼睛,然而,偏偏这点力气都没有,耳边只是听到小妗继续低语。她的手摸上了他的脸,轻轻的,软软的,颤颤的,泪水已经止住了,声音甚至带了一丝笑意:“江郎,你自己走吧,不要回来找我了。”

  他心里焦急,拼着伤及内腑,提气冲撞各路经脉,试图让深深麻痹的手足恢复知觉,然而丹田内空空荡荡,居然一丝真力也提不上来。

  听着耳边她那样温婉深情的一句句嘱托来,他几乎要忍不住大喊:那么你怎么办!小妗你怎么办?――如果幻花宫主来查看发现少了一颗花籽、然而你有没有踯躅花可以给他的话……你怎么办?!我要的不是踯躅花――我要的不是那个!

  然而,这样急切激烈的话语在唇边,却无力吐出。陡然间,他感觉唇上一软,轻柔的气息接触到他的脸,小妗俯下身来,吻了他一下,笑着,说出最后的话:“江郎啊,如果不遇见你,我这一生,就怕是白过了。”

  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如花般的女子。

  待得他恢复了行动能力,飞奔回断崖――他循着来时路回到那个竹楼下,却已是人去楼空。里面的东西都按照他离开时的原样摆放着,显然主人离去时也是匆促的。

  他踏遍大青山,却寻不到小妗,更寻不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幻花宫。苗疆人地生疏,大小教派林立多如牛毛――以他个人之力,待得他一一查过去,恐怕再见小妗也要十多年吧?

  山万重,水万重,然而,山长水远知何处?

  他江楚歌的人生是由无数的绚丽红颜编织而成,然而,早已习惯了笑谑游戏红尘的他,却错失了一生中可能再也遇不到的那一点“真”。

  半夜时分,他终于醒了。头痛欲裂,宿醉后

,感觉内心底只残余灰烬。然而,不等他有力气想起什么,却听得身边有人冷冷问了一句:“小妗死了么?”

  他仿佛被利剑刺中一样,蓦的抬头,厉声反驳:“谁说的!小妗没死!她不会死!”

  然而一抬头,看见桌边坐着的女子,碧落转瞬呆了呆。

  在桌边慢慢放下酒杯的,居然是听雪楼中的女领主。

  他陡然想起今日是领主前来视察刚攻下的幻花宫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迎接靖姑娘到来的指令,然而,大醉之下,他居然忘的一干二净。

  然而四护法之首的碧落只是冷冷看了女领主一眼,没有道歉的意思:“小妗没死!谁说她死了!”

  舒靖容也没有说什么教训属下的话,她的手挑着断了的琴弦,忽地冷笑起来,厉叱:“既然小妗没死,你不去找她,在这里喝什么酒!”

  碧落一凛,醉意朦胧的眼里,陡然也有清醒的雪亮光芒闪过,他的手陡然抓紧了颈中那个锦囊。

  那朵浅碧色的踯躅花,似乎刀一般刺痛他的心――为了找到小妗,为了借助听雪楼的力量踏遍南疆,他不惜屈身在萧忆情的麾下。然而,如今他终于攻入了幻花宫,却遍寻不到小妗的影子。

  “她一定没死……一定没死。我要去找她。”仿佛在说服自己,碧落喃喃的一再反复,“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把小妗找回来。”

  阿靖叹了口气,手一扫,将所有的酒器都扫到了地上,一片刺耳的铿锵:“那么,就不要喝了!跟我一起去幻花宫走一趟。”

  今夜是满月。月光下,苍茫海一片苍苍莽莽,银白如霜。

  机关打开,一级级的石阶从湖水中无声无息的升起,一直铺到湖心停驻的船边。

  穿好了紧身水靠,听雪楼的女领主也不由看着那通向湖底的台阶摇摇头:“这么隐秘所在啊……”她由船头走入水中,足尖刚落下,发觉石上每一级都有一个石雕的凹槽,槽上有金属扣子,正好容足踏下,这样一步步下去,人居然可以穿着水靠在湖底沿路“行走”。

  碧落没有说话,跟在她后面――如果不是为了寻找小妗,他恐怕不会如此费尽心思翻天入地的寻找到这样隐秘的地方。可是……即使他来到了幻花宫,却居然掘地三尺都找不到小妗的踪迹。

  阿靖没有再说话,因为此时她已经缓缓的“走入”了水中。

  那一条从水底延伸而出的石阶仿佛长的看不到尽头,然而两人都内力深湛,内息悠长,没有多少时间就走到了湖底,然后感觉石阶穿越了什么,又开始往上走。

  “哗啦”一声,阿靖感觉到周身压力一减,石阶上升,原来已经从水中走出。

  刚一出水,还没有将贴身水靠换下,眼前陡然却是一晃。阿靖下意识的在强烈的光线下闭了一下眼睛,然而随身带的血薇却是铮然弹出了剑鞘,横在身前。

  “靖姑娘,这里是他们的圣殿。方才我们已经走过他们的水底神道。”大护法碧落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阿靖的手指慢慢松开,睁开眼,习惯了室内辉煌的光线――从水底拾级而上,展现在眼前的是蔚为壮观的石窟建筑,圆拱形的窟顶上雕刻着繁复的藻井图案和经文,石柱上盘绕着奇怪的植物和动物花纹。四壁上都有开凿出来的巨大神龛,上面比真人还大的塑像在繁密的火炬下,石雕的脸上浮现出奇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便是幻花宫的入口圣殿。从苍茫海的水底石阶下走上来。

  阿靖没有说话,逡巡的看着四壁――已经有听雪楼驻入宫中的弟子上来迎接,她不做声的将水靠换下,交给一边的下属。有些感慨地问了一句:“这般难攻的地方,你如何能带人大举攻破?”

  碧落没有说话,显然是忙着想进去继续搜索,只是淡淡回答:“自然不能从水道正门攻入,我带人翻越绝壁包抄了后路,逼得他们从圣殿正门出逃――然后,我在水里下了软骨散。”他笑了笑,但是眉骨之下的眼睛冷锐如剑:“把一个个幻花宫弟子从苍茫海打捞上来,死鱼般的连反抗力都没有。”

  阿靖的眼色迅速划过他的脸,然而这个剑一般的男子丝毫不动。

  绯衣女子忽然叹息――这般的人才,如若不是他自愿加入听雪楼,假如分庭而抗,萧忆情要扫平江南武林,不知道要平添多少阻力。幸亏是他自愿的成了“碧落”。然而……虽然阅历诸多,但这般为情不顾一切的男子,她竟也是第一次见到。

  石殿中的空气潮湿而阴郁,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压迫力。碧落一直精神有些恍惚,显然是因为长久的期待落空而造成了心理的溃散,石窟里很安静,只有潮气

结成水滴,嘀哒的落下。

  “靖姑娘,这里邪气很重,请配上这束艾草吧。”陡然间,一边拿着她换下水靠的下属忽然开口,声音清脆。阿靖微微一惊,转头看去,只见那个人碧衫明眸,竟然是个女子。

  “你是――?”不记得听雪楼有这个人,绯衣女子有些惊异的问。

  碧衫少女笑了起来,行了一个道家的礼:“小道是龙虎山张真人座下大弟子弱水,受家师指派助听雪楼深入滇南。”她虽为道家,却不着道装,一双明眸光华灵动,不像修道之人,反而是个十足的娇赣少女。

  阿靖蓦的想起萧忆情说过此事,只是对着弱水点点头,却摆摆手:“不用什么艾草,我不怕那些鬼神之说。”

  “真的,我感觉到这里阴气很重!――特别是这个圣殿,更有说不出的怪呢。”弱水有些急了,知道这些都是武林人士,恐怕也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她把艾草递到靖姑娘面前。

  然而,莫名的,她的手感觉到了一种热力――“呀!”感觉有一种力量保护着绯衣女子,将她的手反弹开去,修道的女子震惊的抬起头来,阿靖丝毫没有察觉异常,只是自顾自的走向殿后。

  弱水眼睛瞥见靖姑娘的颈中一个檀木的小牌,眼睛瞬地亮了一下,嘴里却不出声的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是什么样灵力的护身符?居然能让她这个道基已经不浅的人,近不了半分?

  听雪楼的靖姑娘,看来真的是和听雪楼主一般的深不可测呢……

  弱水不甘心的将辟邪的艾草递给另一边的大护法,然而碧落只是顾着到处寻找着什么,根本没有理会她。弱水殷殷的上前,却同样感受到了一种力量笼罩着碧落护法。然而,这个龙虎山刚刚学道成功的女子不知道――在碧落身上佩戴着的,是远比艾草灵异百倍的东西……浅碧踯躅花。

  她忽然就有些沮丧――原来,听雪楼中个个都是厉害角色,早知道帮不上忙,师傅干吗还要她来呢?这次不过是来到幻花宫而已,接下来就要去拜月教――那她岂不是更插不上半点手了?

  正宫侧殿,里外搜遍,没有。

  寝宫,箱笼全开,罗帐漫卷,没有。

  花园,掘地三尺,也没有。

  看得出,自从听雪楼攻入幻花宫那一天起,这一个多月来,碧落从来没有停止过疯狂的寻觅

。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找过,所有幻花宫残余的弟子都被拷问过――然而,没有人知道小妗的下落。

  只知道,她的确被宫主从大青山抓回来过,因为丢失了至宝踯躅花而受到责罚,然而因为她毕竟培育出过一朵踯躅花,宫主没有处死小妗,只是逼令她回去继续看护剩下的两枚花籽。甚至在宫破前夕,都有人见过她……然而,谁都不知道后来她去了哪里。

  唯一知情的或许是幻花宫主,可惜那位宫主在自知大势已去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刎。

  碧落在他自己的权责范围内,最大限度的调用了听雪楼人马,在方圆千里之内搜寻小妗的下落。由于一开始的约定,萧靖两人都没有对此表示任何异议,反而加派了更多人手前来帮忙。然而,真的是天地茫茫,似乎伊人渺然如黄鹤。

  阿靖看着宫中狼藉的场面,看着碧落锲而不舍的四处寻找,她心中忽然有深深的叹息――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如果在这里找不见,我翻遍南疆、走遍天下也要找出小妗来。”在她身边匆匆走过,碧落铁青着脸,说了一句,俊美的脸上有一种偏执的表情。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啊……或许,人只有这样失去了,才能永久的珍惜?

  他所寻的,或许已经不仅仅止于“至爱的女子”,更是象征着这个不羁游子半生中所错过的、一切值得把握的东西……他终于觉醒到了,他在生命中错过了太多、竟然没有一件能够握在手中的。

  只此一念,便令他疯了般的寻找,想寻得一个凭据。

  巡检了一遍刚攻下的幻花宫,发现除了翻检的零乱不堪以外,其他事情都已经被碧落井井有条处理好了。阿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己回到了入口圣殿中,等着大护法一起返回。

  ――然而,显然是再度寻觅得忘了时间,碧落根本没有跟着女领主一起回来。

  只有弱水一直跟着她,站在这个空阔森冷的圣殿里。圣殿里的摆设一目了然,空空荡荡,除了不知名的神像,就是石雕的龛座与供桌,绯衣女子有些无聊在其中漫步观望,漫不经心的将目光从一座座神态各异的神像上扫过。

  弱水却是提着一颗心跟在后面――在术法阴阳师看来,这个空空荡荡的圣殿里却有说不出的诡

异阴森。用天目看去,整个圣殿沉积着厚厚的灰色物,显然包孕着无数的怨愦念头,让她不寒而栗。然而,这些武林中人,却是毫无觉察般的自由来去,看得她提心吊胆。

  ――毕竟是南疆邪教,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才在这圣殿中积累起如此强大的怨念。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弱水看见靖姑娘走入了圣殿北方最尽头那个神龛,蓦然间,仿佛什么被惊动一般,地上本来缓缓流动的灰色物猛然翻涌起来,如一条巨蟒般向绯衣女子兜头扑下!

  “靖姑娘,小心!”弱水失声惊呼。

  毫无所知的阿靖根本无动于衷,只是抬头,继续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那个神龛,根本不知道此刻的万分凶险。然而,那强大的怨气一进入绯衣女子身侧三尺,陡然被雷击一般的瑟缩了起来,弹开数尺,粉末般的散落回地面,四处蠕动。

  弱水惊呼着扑过去,然而靖姑娘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也不以为意:“怎么?”

  弱水的天目看得到身侧的一切,然而却不知如何对靖姑娘解释,讷讷说不出话来。她的目光只是停留在对方颈间的一个小挂件上,那里有一个很旧的木质小牌,发出温润的光泽。

  然而,学道女子的眼睛却因为惊讶而睁大――这、这样的护身符……

  “弱水,你看这里!”不等她脱口惊问,靖姑娘却蓦的开口,她本来一直都专注的盯着那尊最尽头的神像,此刻更是抬起手来,直指木雕神像胸口某处,“看这里!”

  弱水的眼光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瞟了一眼,随意的说:“像是天竺那边的湿婆神啊!”话刚说到一半,修道女子全身一震,脱口惊呼:“呀!那、那里是什么!”

  “大护法,靖姑娘有令,让你速速去入口圣殿见她!”

  正在反复将一寸寸的空间再度的搜寻一遍,耳边忽然听到了属下的传话。青衣男子剑眉一扬,眼色便是一冷:虽然已经是听雪楼的下属,然而至今为止,他桀骜不羁的脾气根本没有削减半分,就算是人中龙凤,他们的话,他也是高兴就服从,不高兴根本不听。

  正要不耐的喝退属下,然而,看着下属有几分焦急、有几分惊恐的眼神,碧落心中蓦的腾起一种寒意,他来不及细细猜测这种寒意背后的意思,一把推开属下,直直往

  “靖姑娘,不要动它!小心!”

  刚到入口处,就听见殿内有人紧张的惊呼,是弱水的声音。

  碧落一踏入圣殿,里面一切如旧,没有半点异常。然而不知为何,他蓦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冷意,机伶伶打了个冷颤。眼光看去,只见圣殿最北角深处,神龛旁,火把明灭之下,看到听雪楼的女领主居然跃上了供桌,抬手似乎要从神像的胸口处拿下什么东西来。

  那个龙虎山来的小道姑急切的在一边叫,吓得脸都白了。一见他进来,忙不迭地上来拉住他袖子:“大护法,你…你快快阻止靖姑娘!让她不要动那神像!……这个地方怨气很重,她、她如果一动弄塌了神像的话……”

  弱水一边连珠炮似的说着,一边因为焦急连连跺脚。

  ――她、她要怎样向这些凡尘中的人,说明她此刻看到的诡异景象!

  地上那些因为畏惧靖姑娘颈间护身符力量、而伏地退避的怨气,此刻仿佛沸腾般的卷了起来!发出常人听不到的咝咝声音,四处如毒蛇般的围绕着靖姑娘,作势欲扑。

  ――而绯衣女子却丝毫未觉,自顾自的抬起手,皱着眉将手探入佛像胸口处那道裂痕中。仿佛看见了什么,眼神瞬间甚为奇异。

  那裂痕中,弱水看见有极其阴毒的怨气顺着缝隙丝丝透出,那种渗出的怨气、居然丝毫不忌靖姑娘颈中护身符的保护,绕住了绯衣的女子。

  “不要!靖姑娘,别动它!”弱水见情势,已经再也忍不住的跳了起来,她急切的神情终于引起了碧落的留意,听雪楼大护法虽然不知何事,但是立时足尖一点,飞掠上神像侧边,格开了女领主的手:“小心有危――”

  忽然,青衣剑眉的男子,片刻间顿住了他的话语。一瞬不瞬的,看着阿靖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朵奇异的花。

  没有完全绽放,只是一个含苞的骨朵。仿佛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从神像的石隙中钻出,浅碧色的花瓣上,居然带了丝丝红色的痕迹――似乎是一只纤细的手,费力的撕开了厚厚的屏障,将染着血的指尖,微微的露了出来,无助的求援。

  那湿婆神像胸口裂缝中,绽放出来的居然是踯躅花!

  碧落眼睛里面陡然有雪亮的光芒,他不顾一切的掠

过去,伸手――“碧落,不许过来!别看!”阿靖的手握着那朵花的花茎,对着听雪楼的大护法厉声喝止。然而,碧落丝毫不听她的命令,径自过来,抢夺那一朵浅碧色的花儿。

  “退开!给我退开!”阿靖蓦的按剑,绯红色的光亮如同腾蛟跃起!

  “叮。”双剑相交。

  碧落从神龛上飘落,一直踉跄着退开三尺,才勉强止住去势。剑尖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弱水看见地上那一层灰蒙蒙的东西剧烈蠕动起来,仿佛受到了什么造化,要吞噬北角中的两人!

  靖姑娘手里已经抓住了花茎,被方才那一剑震动了位置,退开的时候一扯动,仿佛被联根拔出――刹那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中奋力挣出,登时整个佛像轰然四分五裂!

  “小心啊!”她再度脱口惊呼,抬头唤靖姑娘,然而,修道之人的眼睛蓦的瞪大了――神像里面!那里!那里面!所有灰色的怨气,居然是从佛像那一道裂口纷涌而出!

  强烈到无法形容的怨气汹涌而出,刹那将绯衣女子包裹在其中!

  然而,不等弱水扑过去,碧落护法一站稳身形,已经再度掠了过去,转瞬也消失在那一片诡异的灰色中。修道者眼中,只能看见那一片不停翻涌的灰色。

  奇怪的是,不等弱水跑出去叫人进来解救,只是刹那间,那充满了怨念翻涌着的灰色就平静了下来,慢慢散开。

  弱水的眼睛,终于能看见湿婆神像前令她惊栗的一幕。

  湿婆神像片片碎裂,露出了石雕层里面的内坯。

  石像里面,用作内坯的,居然是一个真人。

  那是一个穿着红衣的苗人女子,然而美丽的脸上却已是惨白毫无生气。

  那样潮湿的水下圣殿,奇异的是,那个显然已经死去多日的女子尸体,竟毫无腐烂的迹象。

  苍白的女子,就这样被封在代表了“死亡”的湿婆神像内,保持着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前的姿式、头微微上仰,半张着嘴巴,无血色的脸上凝聚了最后那一刻的痛苦和恐惧,仿佛无声的祈求着上苍。

  然而,有一朵奇异的花,从她胸前的锦囊中蜿蜒生根,开放。

  根须密密麻麻,茧一样包裹着她。蛇一样蜿蜒游走在女子周身,甚至沿着血脉扎入人的体内,仿佛从以身躯为养料,尽端处开出了一朵浅碧色

  那朵踯躅花,不知道凝聚了什么样的念力,居然硬生生的在石的封印上钻出一条裂缝来!

  “小妗、小妗……”那一刹间,碧落的脸色忽然宁静起来,仿佛怕惊醒什么一样,轻轻的唤着,走过来。弱水压抑住了惊呼,因为她看见了:本来那些四处弥漫、蠢蠢欲动的怨气,在碧落的脚步踏过之处,纷纷都如烟般的淡薄散去,消于无形。

  阿靖仿佛也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看见青衣男子上前来,下意识的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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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吹过冰封的广场,在人们的脸上抹上了一片血红,人群呼出的气体,像一团团白雾。圣诞节前夕,圣马丁广场人头攒动,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争相目睹火烧巫师的盛况,仿佛在一夜间松了一口气,再也不会发生诸如井水不停上涨,自动漫上井口呀,南瓜长得比车大呀,母鸡一天生两个蛋呀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了。

  在广场的边上,一大群村姑身着盛装,正在嘻嘻哈哈的逗笑。

“嗨,马莎,你看中间那位长得真英俊啊!”

  “奥佩拉,这时候你还觉得他英俊?你要是知道他是怎样让老培根长出交来,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听说他还是爵士呢?”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烧死!”

在广场正中的高台上,高高耸立着三根火刑柱,每根柱子上都用浸过油的麻绳捆着一位巫师,中间那位异常英俊,一看就有贵族血统,他就是斯莱特林爵士,他左边是赫奇帕奇,她脸上正显出万分痛苦的表情,使劲地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头上的头发象一支万花筒一样变来变去,一会儿鲜红,一会儿雪白,在斯莱特林右边,那个名叫拉文克劳的年轻女巫也在把自己的身体一会儿变细,一会儿变粗。

  “好了,好了,你们能不能停一下,格兰芬多怎么还没来?”斯莱特林说。

  话音未落,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天而降,站在火刑台上,笑眯眯地说:“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没有我呢?”

  不远处,一个银发飘飘的牧师手捧十字架,正用愤怒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赫奇帕奇向格兰芬多做了个鬼脸,故意装出一副厌恶的神情,细声细气地说:“格兰芬多,你这是第几次被烧死?”

 “三十七次,你呢?”

  “哦,二十次,比你差远了。哈哈”

  格兰芬多说:“那是因为我特别喜欢火烧的温暖的感觉,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季,不是吗?”

  “可我受不了牧师在点火前又臭又长的说教!”赫奇帕奇说。

  “咳,牧师先生,我们反正是要被你烧死的,你能不能痛快点?快点火吧,求求你啦!!!”拉文克劳大声叫道。

  牧师抬了抬眼皮,赶紧用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阿门!”他喃喃地说道:“主啊,请你宽恕这些邪恶的罪人吧,阿门!”

  “快来把我绑起来呀,你还

在罗嗦什么?”格兰芬多看着广场上越来越密集的人群高声笑道。

  人群被激怒了,“烧死他,烧死他!” 一大群人冲上火刑台,迫不急待地点燃了火刑柱下的木柴堆。

 “可怜的麻瓜呀!”斯莱特林叹了一口气。

  顷刻间,火光冲天,四个巫师在火刑柱上痛苦地嚎叫着,扭曲着,长袍上,头发上,胡须上,到处散发出焦灼的气息,他们在火刑柱上痛苦的呻吟着。

  突然,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对角巷”

  还没等广场上的人明白怎么回事,天空上四个巫师的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小巷里布满了厚厚的积雪,屋檐下挂着一串串长长的冰凌。街道上已经很少看得见行人的身影。

  在这大雪纷飞的黄昏,四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雪地上流下一串清晰的脚印。只有不远处小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仿佛在向他们招手。

  一阵风雪裹着他们推开小酒吧的门,发出吱嘎一声,把睡眼惺忪的酒吧老板吓了一跳。那是一个满头油腻的小个子,满脸倦容。他不耐烦的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进来的人,立刻容光焕发,腾地从柜台后面冲出来,大声叫起来:“伙计们,你们还没死呀!我看看,我看看,哦,拉文克劳,你身上怎么老有一股被火烧的焦臭味道,赫奇帕奇,你的头发怎么了,格兰芬多,亲爱的,你还好吗?看了,只有我们的斯莱特林爵士永远都是那么体面,不是吗?”

  “好了好了,快给我们来杯烫嘴的黄油啤酒吧,海斯。”

  “看我,都忘了,好好好,马上来!”

只见他抽出魔杖,轻轻一挥,口里念道“黄油啤酒飞来”

  四杯黄油啤酒稳稳的落在长条木桌上,热气腾腾的黄油啤酒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四人这才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围在桌旁坐下来,手捧着啤酒,赫奇帕奇迫不及待地猛灌了一口,烫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格兰芬多笑道“赫奇帕奇,留着你的舌头吧,没有舌头你怎么念咒语呢?”

  “哈哈哈”,拉文克劳一口黄油啤酒差一点喷了斯莱特林一身。

  他们在昏暗的酒吧里喝着酒,大家仿佛还沉浸在被火烧的兴奋之中。只有斯莱特林眉头紧锁,“多么可怜的麻

  他呷了一口黄油啤酒,缓缓地说:“对自己一窍不通的东西一概视为异教,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格兰芬多接着说:“是啊,所以我认为当务之急就是让这些可怜的麻瓜对魔法界有所了解”

  “哦,朋友,你认为这些麻瓜愿意花点脑子来了解我们吗?”

  “我想,”格兰芬多接着说:“只有培养更多的巫师,只有巫师的力量壮大了,大到足以让麻瓜们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才能让巫师在这世界上自由生存。”他缓缓地站起来,在酒吧里踱着步,接着说:“可现在,我们巫师界本身门派繁多,有些巫师甚至以欺负麻瓜,杀戮麻瓜为乐。如果再不及时纠正,制止,魔法界就很难生存下去了。”

拉文克劳猛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想让麻瓜们一遍又一遍地处以火刑吗?”

  斯莱特林英俊的脸上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低着头思索着,突然,他那碧蓝的眼睛里放出一道奇异的光彩,他兴奋地说:“我们为何不建一所魔法学校呢?!”

  “好哇!好哇!!棒极了!!!” 格兰芬多,拉文克劳,赫奇帕奇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可你们在哪里建学校呢,爵士?”酒店老板正巧来到桌子旁,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是啊,到处都是麻瓜?”

  “我想,这应该不是问题。”斯莱特林把握十足的微笑着。

  “快说,快说。”拉文克劳显得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在英格兰有一处废弃的城堡,名叫霍格沃兹,我想,稍加改造,建一所学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急性子的赫奇帕奇站起来,大声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哇!去看看去!”

  斯莱特林笑了笑:“坐下来喝你的啤酒吧!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想冻死在高原上。何况建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说呢?”

  大家又重新围坐桌子旁,又说又笑,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斯莱特林都仿佛兴奋了起来。

  初春的早晨,格兰芬多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太阳透过高大的马赛克落地窗映在他那雪白的床上,在他床上画上美丽的光斑。床头高高地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一个英武的骑士,腰佩长剑,那是他的祖父老格兰芬多骑士,正微笑地打量着他那靠在床头出神的格兰芬

  忽然,一声呼啸,紧接着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老管家威廉先生颤颤惊惊的探进头来,“主人”,他说:“你那三个怪人朋友又来了,他们正吵吵嚷嚷着要吃早餐呢。”

  “知道了,威廉先生,你按他们的要求办就是了。哦,对了,”他又吩咐道:“我要出趟远门,家里你替我管理一段时间,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告诉他们我去环游世界,或者随便什么都行,随你怎么敷衍他们都行了,你明白吗?”

  老威廉先生鞠了一躬,慢慢的退了出去。

  格兰芬多穿戴整齐,匆匆走下楼梯, 他那三个朋友正坐在厨房的餐桌旁享用他们丰盛的早餐,格兰芬多微笑着向他们打着招呼。

  “朋友们,你们好吗?来得可真早哇。”他说。

  “抱歉把你吵醒了,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嘛!”斯莱特林说。

  “我们正准备约你去霍格沃兹呢”,拉文克劳调皮的向他眨了眨眼睛,继续说:“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格兰芬多在餐桌旁坐下来,老威廉赶紧给他端上一大罐牛奶,几片烤得焦黄的面包,还有熏肉和鸡蛋,他的几个朋友已经把自己面前的那份一扫而光,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

他匆匆的吃了几口面包,捧起牛奶一饮而尽,站起来说:“可以走了,朋友们!”

  初春的英格兰原野,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阵清香的气息。树木开始发芽,小鸟在天空自由飞翔,他们躺在湖边的草地上,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田里劳作着,成群的野鸭在湖水里自由自在地戏水。

  “休息好了吗,朋友们?渡过这个湖,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霍格沃兹了”斯莱特林嘴里咬着一支嫩草,优雅的说。“谁先来?”

  格兰芬多一跃而起,“我先来吧”

  他脱掉长袍,第一个跳进还有些冰冷的湖水中,“哦,水可真冷啊!”他挥了挥手臂,继续向前游去,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斯莱特林也纷纷和衣跳进冰冷的湖中。

  斯莱特林那苍白的面孔在冰冷的湖水中显得更加苍白。他边游边抱怨说“我说幻影显形一下子就到了,而你们偏要在这冰冷的湖水中受冻。”

  拉文克劳吐了口水,笑着说:“亲爱的,别抱怨了,如果我们连学校周围的环境都不熟悉,以后怎么能

  “是啊,快游啊,一会儿就上岸了。”赫奇帕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先下水的格兰芬多已经上了岸,正在用力甩着满头的湖水。

  三人陆续上岸,他们沿着湖边的小径前行,穿过一片树林,转了一个弯,斯莱特林淡淡的说:“到了。”

  三人抬头一看,一座高大雄伟的城堡耸立眼前,古堡虽然破旧,但那宏大的古堡轮廓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奇异的光彩,高高耸立的钟楼,雄风依旧。只是城堡的一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毁了一大片,城堡的正前方,是一大块平整如镜的草坪,城堡虽然多年未住人了,可它仍然干净,整洁。

  “真是太美了,我仿佛有一种进入仙境的感觉!”格兰芬多赞叹道。

“是啊,可你不是说这城堡废弃多年了吗?为什么……”

  “哦,那都是小精灵们的功劳!”斯莱特林说:“他们忠实地执行了家父的命令,这里保养得尚可。”

  “尚可??”赫奇帕奇说:“应该说很好才对。”

  “进去吧。”斯莱特林说:“自从我十岁离开这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他们鱼贯走上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台阶,来到空旷的前厅,这是一个至少可容纳千人的大厅。巨大的哥特式花窗把大厅衬托得格外华丽,辉煌。

  拉文克劳赞叹道:“这么雄伟的城堡为什么要弃而不用呢?”

  “一言难尽啊”斯莱特林说:“如果……”

  “好了,我们以后再说这些吧。”

  他对三个好朋友说:“你们自由选择自己的住处吧,把地下室留给我就行了。”

斯莱特林领着他的好朋友们在城堡转了一圈,转眼就到了中午,他们回到大厅,见大厅中央,一桌丰盛的午餐早已摆放整齐。四人狼吞虎咽地吃着丰盛的午餐,格兰芬多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斯莱特林:“斯莱特林,这真是一个建校的好地方啊!可是,这附近麻瓜多吗?”

  斯莱特林抬起头,稍稍思索了一下,慢慢说道:“不太多,大约只有十多户吧。我想,随便施一点咒语就足以让他们逃之夭夭的。”

  “哦,斯莱特林,我们何必做得那么极端呢?”格兰芬多仍然微笑着说。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我去低声

下气的求着他们说:‘亲爱的,我们要在这儿建一所魔法学校,请你们自觉离开吧!’”他讥讽的说道。

  “我是说,有没有什么办法,既不伤害他们,又能使他们离开。”

  “世界上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啊?!”赫奇帕奇说:“让麻瓜们呆着吧,只要他们不打扰我们就行。”

  “哦,那可不行,赫奇帕奇,”格兰芬多说:“在麻瓜的世界里可没有保密这件事,流言蜚语比流星还快呢。”

  “对了”拉文克劳自言自语说:“流言蜚语,小道消息,”他看了看他的伙伴们,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说:“驱逐麻瓜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在霍格沃兹附近,有一座麻瓜聚居的小村庄,名叫霍格莫德村。村子很小,从村头到村尾总共住着十多户终日劳作的农夫,每当黄昏,小孩子们在村前村后疯闹着,捉着谜藏,女人们在村头的水井边一边洗着衣裳,一边聊着家长里短的闲话。男人们则聚集在小酒馆里,惬意地喝着威士忌,一边玩着纸牌打发时光。 有些则靠在酒馆的壁炉旁打盹,任由涎水顺着嘴角流下来。这十几年来,小村庄一直沉浸在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氛中。

这天傍晚,男人们匆匆地吃完晚饭,照例陆续聚集到小酒馆来,他们互相谑笑着,打着趣。

  “约翰,你的婆娘又快下崽了吧?你怎么不知道节制点?”

  “是啊,我倒是想节制点,可我那蠢婆娘她干吗?”

  “弗朗西斯,你家的牛最近好象有点儿不对劲?”

  “一整个冬天只吃干草,对劲才怪呢。”

  “伍德,来玩两把纸牌吧?”

  “算了吧,你才不是我的对手呢!”

  大家正在闲聊着,酒馆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进来一位陌生人,只见他衣着整齐,油亮的头发,整齐的发线清晰可见,小胡子微微向上翘起,酒馆一下灾静了下来,大家都转脸看着来人。

  来人微笑着向大伙大着招呼:“ 晚上好,先生们,我能进来喝一杯吗?”

  “请,请,请”大伙热情地说。

  “先生从哪里来呀?”

  “哦,对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斯莱特林的朋友,我叫拉文克劳,专程从伦敦来处理一些霍格沃兹事务,请各位先生们给予关照。”

哦,是老爷的朋友,老爷他好吗?”

  “不,少爷的朋友,老爷已经去世了。”拉文克劳说。

  “真不幸,少爷小时候就离开了,到现在也快有十多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呀!”

  “霍格沃兹事务?少爷想把它怎么了?我们每年的租子可是一点都没少交哇”

  拉文克劳说:“先生们请放心,不会对你们有任何损害的,我只是处理城堡内部的一些琐事而已。”

  说话间,一大杯威士忌已经端上来。

  拉文克劳对酒馆老板说:“每人一杯,我请客。”

  一 片欢呼声过后,酒店里每个人都举起酒杯,“祝你健康!”“欢迎你”

  顿时,酒馆里的热闹气氛达到了高潮。

拉文克劳呷了一口酒,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嗓门鲍伯抢先嚷道“早就该有人来处理了,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

  话音未落,仿佛有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酒店里一片沉寂。人们仿佛被什么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

  “哪件事?”拉文克劳好奇地问。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着。约翰向拉文克劳探了探身子,靠在拉文克劳身边,压低嗓门,小声的说:“你知道爵士家为什么弃城堡而去吗?巨怪,巨怪!太可怕了!每当夜幕降临,湖里的巨怪就吐着熊熊烈火,在城堡上空盘旋着,有时候,它那长蛇似的尾巴就把我们辛苦一年的庄稼一扫而光,太可怕了 ,村里的牛,羊,猪都快被它吃光了,有时候它饿极了,连在村头玩耍的小孩都不放过。太可怕了!”他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仿佛回到恶梦中去了一样。

  鲍伯也压低了嗓门,说道:“可也怪,自从爵士一家离开后,巨怪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人们议论纷纷,刚才的热闹劲儿一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啊!”拉文克劳显得忧心冲冲地说。

  “爵士到了伦敦之后,专门去请教了国王陛下最有名的巨怪专家,他们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怪物,直到最近,一个从东方回国的传教士才解开了这个谜团,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龙啊!”

  “龙?!它有那么大的威力?”

  “哦,爵士城堡里那条龙,还仅仅是一

条未成年的幼龙而已,如果它长大了,那可不是好对付的。”

  “那现在龙在哪里呢?”

  “它正在地下沉睡呢。不过,就那位从东方回来的饱学之士推算,经过十多年的光景,那邪恶的家伙也快醒了。”

  他的话使本来心惊肉跳的人们更加恐慌了。

  “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

  “大家先别怕,听我说,龙在苏醒前是有先兆的。就是???“

  他清了清喉咙,见人们都在聚精会神的倾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那就是蛇!龙出现,蛇先见!”

  深夜,拉文克劳执意要回城堡,几个胆大的村民手举火把把他送到城堡旁边,心情沉重地返回霍格默德。

  拉文克劳见村民已走远,马上抽出魔杖,轻轻一挥,恢复她美丽的本来面貌。她满怀喜悦,满脸微笑地出现在霍格沃兹城堡大厅里。几个好朋友见她满脸的笑容,互相交换了一下会心的眼神。

  “拉文克劳,你这个鬼精灵,你是怎么办到

《我的辅助是个鬼啊》是由“喵污”所著,故事的主角是林晚、洛情,李陌言的腿脚重若千斤,每一步迈出都吃力无比,胸前法器的金光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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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保证Carry

云层静谧遮掩了繁星,A大的校园被秋夜笼罩,陷入热闹的夜。

晚上十点,8号楼男寝303,四人间的男生宿舍不算凌乱也不算整洁,只有一个穿着蓝白毛衣的俊秀男生在聚精会神地打游戏。

“林晚,帮哥们拿一下毛巾!”

林晚:“等会,排位呢!”

“你这个见色忘友的人,一定又是在勾搭妹子!!”

厕所里传来正在洗澡的室友周杰鬼哭狼嚎的声音,正在对线的林晚右手飞速拖动鼠标,操控的ADC薇恩,卡蹦一弩把对面ADC射到了墙上。

发射一根箭矢击退目标,如果目标与地形产生了碰撞,伤害会提升且将其晕眩。

女警头顶出现眩晕标示,林晚的辅助人鱼娜美吐出泡泡把人击飞,接上大招后成功配合林晚拿下这个人头。

林晚低声叫好,回车键一敲噼里啪啦打出一段话,试图勾搭这个熟练的妹子。

【花未晚:宝贝666,加个好友一起双排?】

辅助娜美鱼尾摇摆,在回城光圈中回答他。

【小情诗:……这把打赢再说。】

“想赢,那不是很简单吗。”

林晚勾起唇角,在草丛中B键回到泉水,打开商店后快速购买一把无尽之力,颠颠地跟在他辅助的身后回到下路兵线。

正在洗澡的周杰嚎叫的更猛烈了,“林晚,毛巾毛巾啊……啊切!”

此时正值11月的深秋,洗到一半没有热水的倒霉周杰几乎是立刻就被冷水冻成了狗,泪眼汪汪好不可怜。

林晚趁着他的角色从泉水跑出来的几十秒从电竞椅上起来,拿着周杰床上被遗忘的毛巾嗖的一下开门丢了进去,忍不住吐槽。

“下次洗澡自己记得带行不行,你那女友每次看我的目光就像在看情敌。”

“别怕。”周杰不以为然,“就咱俩这穿一条裤衩的关系,这都不是事。”

林晚:“谁要和你穿一条裤衩啊,实名呕吐!!”

显示器右上角薇恩的战绩是3-0-0,对面的下路已经完全被薇恩和娜美按在地上摩擦,二个一身散件装备的人可怜巴巴龟缩在摇摇欲坠的防御塔下,女警补个塔兵的样子都小心的不行。

在一旁配合林晚拆防御塔的娜美忽然打了个撤退的信号。

林晚瞥了一眼小地图,对面的打野皇子已经消失了一分半钟。

“想抓我?”林晚眯起星眸,挑眉露出个痞帅的笑,不紧不慢地跑向自家下路防御塔。

才刚过河道一点点的位置,皇子就从视野死角迅速逼近,身上带着红BUFF凶悍地直奔两人。

林晚毫不犹豫地标记了打野皇子,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快来和他一起干掉这个移动中的300块!

娜美立即把自己的E技能给薇恩加上,用行动表示自己明白。

皇子来势汹汹,闪现上来W减速两人,用平A攻击薇恩,想要骗出他的技能后再用EQ二连把人挑起。

娜美法杖一扬释放大招卷起三人,逼的皇子落地以后立即EQ扎到薇恩身上,想要留人。

林晚勾唇一笑,在他进攻的瞬间闪现到皇子身后,一弩把他定在防御塔上,开启大招啪啪啪就是一顿暴打。

他实在太肥,无尽之力加上防御塔的伤害后,皇子刚刚清醒眩晕状态,什么都还没做就被击杀。

【所有人/我打野带崩三路(德玛西亚皇子):艹,敌我AD】

实在不怪皇子生气,他被林晚定到防御塔上疯狂输出时,他家的ADC女警刚从娜美大招上落地,就又被娜美用Q挂到了天上,一点点伤害都没打出来,完美给他表演了一波什么叫全场最佳第六人。

6-0-0的薇恩和0-0-6的娜美悠哉悠哉拆掉下塔,一齐站在回城的小草丛里。

【花未晚:怎么样宝贝。】

【花未晚:来一起双排啊,哥哥带你飞。】

【小情书:……别这么叫,我受不了这个。】

【小情书:赢了再说。】

林晚不由脑补出一个抿唇脸红可爱萌妹的形象,指尖有些发痒。

电信一区艾欧尼亚是英雄联盟大神高玩最多的区,高分段位的妹子更是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林晚在这赛季末冲分上王者的一个星期里已经打了近百把了,今天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意识又好操作又细腻的辅助妹子,真的……想勾搭。

对面的下路被彻底打爆,两人回城补一波装备以后直接跑到上路,又来把对面的上路完全带崩,林晚操纵的薇恩神挡杀神,在队友四保一带儿子的打法下,不到20分钟就打完了这场排位赛,斩获本场MVP。

游戏结算界面,对面的打野皇子和AD女警喷的正欢。

皇子:你他-妈用脚玩的游戏?650射程的女警被薇恩吊打,无限单杀???

女警:死一次就叫无限单杀?辅助送了两个带我节奏,你又来带一波三杀加红BUFF,锅甩的666,傻b!

林晚伸了个懒腰,放低了一点电竞椅的高度,向小情书发送好友申请。

他活动了下修长的十指,拿过旁边的可乐喝了几口,褐色的饮料湿润了他浅色薄唇,口渴得到些微缓解。

好友申请被同意,两人很快就开始双排队列。

【花未晚:宝贝,能语音么?】

林晚说着,顺手点开小情书的游戏资料界面,发现她此时是超凡大师436胜点,正是艾欧尼亚区单/双排段位第201名。

每个大区只有排位胜点最高的前两百个玩家会被系统划分为最强王者,而今天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就是本赛季段位结算的日子,现在正是十点二十五分,也就是说他们两人下一局必须赢,小情书才可以获得本赛季最强王者段位的荣誉框。

林晚一下就感觉到了压力,放松的身板坐直了,又喝了两口可乐。

小情书发来小队语音邀请,聊天窗口里打字道。

【小情书:我没麦,你来指挥。】

林晚眯起眼眸,戴上耳机试了试麦,磁性中带着点奶音的声线流淌出来,足以令任何一个声控尖叫着捂住怀孕的耳朵。

林晚:“宝贝,听得见么?”

屏幕上出现一串省略号。

【小情书:弟弟,你未成年?】

刚洗完澡的周杰擦着头发走到林晚旁边,看到屏幕上的话和他室友瞬间垮下来的脸色,笑的捧腹。

周杰:“哈哈哈,这是第几次了,放弃吧就你这声音是撩不到妹子的!”

“开着语音呢,你快走开!”

林晚瞪他一眼,苦着脸开口,努力让自己不争气的奶音听上去正经些。

“宝贝,我都上大学了,别闹。”

他压着嗓子,故作成熟的模样反而更像小孩,周杰噗嗤一声捂住嘴,拿着吹风机去到一边。

坐等小奶音大正太被妹子Gay爆。

【小情书:你别这样叫我,听话。】

如此哄小孩的语气,让林晚一脸懊恼开始磨牙,要被自己不正气的嗓音气到跳脚。

游戏界面出现接受排位的弹窗。

两人依旧选了上一把薇恩加娜美的下路,在游戏界面倒计时前几秒钟,聊天公屏弹出小情书的发言。

【小情书:各位稳一点,王者框生死局,感激不尽。】

其他队友纷纷打出1,表示自己看到了,没的问题。

“小情不要慌。”林晚乖巧的换了称呼,用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小奶音立了生死状:“这把不赢就罚我找不到老婆。”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周杰哼着歌用毛巾擦头,抽空转身调侃了一句,“就你那开光嘴,能不能别立这种Flag,我在旁边听着都冒冷汗。”

林晚否认三连道:“不是,我没有,你在说什么东西,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咳嗽一声有些脸红,无视掉周杰快速打开游戏商店,多兰剑加红药水开始向野区飞奔。

开光嘴这种事怎么会存在呢,巧合,绝对都是巧合!

红Buff张牙舞爪地从地面刷新,娜美和薇恩都学了Q技能,你一下我一下的和打野一起围殴这个小东西。

“帮我推线,二级直接上。”

林晚操控着薇恩回到下路线上,只看到小情书飞快回了个1,下一秒他绿油油的电脑屏幕……黑屏了!

耳边呼呼乱叫的吹风机紧跟着没了动静,眼前是一片夜晚的漆黑,他们303男寝的电表,跳了。

最强王者晋级生死局,ADCarry位掉线!

“周杰,我R你仙人板板!”

林晚瞪大了眼睛,小奶音气得发抖,他穿着拖鞋夺门而出,飞速跑向一楼的宿管大爷那里求他解开大功率跳闸时限。

“一个台式电脑加吹风机,电表怎么会跳呢?”

只剩下一头湿漉漉的周杰震惊地放下吹风机,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挠头从下铺室友被子里面摸出一个热乎乎插着充电线的派大星暖手宝。

“老三,你人都请假回家了,为什么不把暖手宝拔掉!!”

林晚的唇形很小,或者说在男人堆里显得很小,开心大笑时会勾出线条好看的俏皮形状。

但就是这样一张看着很好吃的嘴……一说骚话就有毒!

大一刚开学那天,周杰最先来到303宿舍,他拽着吊扇在给它清灰擦洗,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长相白净,笑容又坏又暖的小哥走了进来,放下行李箱后冲他友好打招呼。

“兄弟,你站这么高,小心点别摔着了哈。”

受到不行的小奶音听的周杰头皮发麻,他结巴了一下才笑出来,道:“没事的兄弟,我站的可稳了。”

小奶音偏了偏头,紧接着窗外吹来一阵风,吊扇上的尘土呼啦一下洒了周杰一眼,他一脚没站稳咕咕噜噜就从椅子上栽了下来。

小奶音一脸愧疚地把他送到了医院,忙前忙后还帮他请来半个月的假条。

不对……准确的说是请来双人份的假条,辅导员怕周杰一个人在医院里不方便,特批了林晚过来跟着照顾。

于是两人完美躲过了新学期军训,在病房里吹了两个周的空调。

“兄弟小心,这水果刀很利的。”

于是周杰就被戳伤了手。

“哥哥吃慢点,今天的米饭挺干,可能会噎住人。”

于是周杰狂捶胸口按下了床头的呼救铃。

“周杰,今天晚上好像有点冷……这病房看上去阴森森的,像是有……”

周杰浑身一个哆嗦,飞扑过去捂住了林晚的嘴,“哥,我叫你哥!你什么感觉都没有,OK?!”

从医院腿好回到303寝室时,林晚比刚入学时又白了点,脸色是红润健康色泽,唇红齿白在一水被暴晒到成古铜色的妹子里堪比五百瓦节能灯泡。

而和他一起回来的周杰就不行了,脸色愁苦走路打飘,活像被八百个艳鬼夜夜疼爱过的……鼎。

8号楼男寝一层,宿管大爷的门前排起一溜长队。

全都是来给宿舍充、电、的。

一个睡眼惺忪的男同学递上电卡,“502宿舍,充十块钱。”

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一下瞪圆了眼睛,“你这孩子消遣我的吧,一天下楼冲三趟,一次只充十块钱,你给你女朋友表白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抠呢?”

这男同学脸色一下胀红,在一旁善意的哄笑声里弱弱开口:“这两件事没有可比性……我,我充二十行不行?”

宿管大爷翻了个余味悠长的白眼,接过钱呵呵一笑,“现在的女大学生,对自己对象电力的持久性真宽容。”

“……”男生一口老血窝到胸口吐不出来,“大爷,你是我亲大爷,502宿舍充五百!”

林晚绝望的前后数了一遍,十几人长度的队伍等轮到他,怕不是小情书王者段位晋级赛早就凉透了。

他从门缝里探出头,表情是弱小可怜又无助,“宿管大爷,我不是来充电的,你能顺手先把303宿舍跳掉的电表恢复一下吗?”

“……”宿管大爷高冷地看了他一眼,对于小奶音的蛊惑无动于衷,“不行,去后面排队。”

怎么办,他到现在掉线已经五分钟了,再不抓紧时间恢复电表上游戏,他这局绝对就废掉了。

因为挂机而进裁决之镰被封号是小事,他怕是就此耽误小情书拿不到王者框,他可是在赛前夸下海口,这把一定要Carry她的!

林晚眸底出现焦虑的情绪,他抓抓头发原地转了一圈,抿唇走向队伍末尾。

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他,林晚回眸看过去,正看到一双戴着眼镜的熟悉眼眸。

男人的发丝稍长,柔软贴在他英俊和煦的侧脸,他脸上的微笑是不多不少的亲切,温暖俊秀中又有几分卓尔不凡的贵气。

林晚认得,这是开学那天接自己入校的学生会长——李陌言。

“学长你好。”林晚勉强一笑算是打招呼,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他多寒暄,“我先去后面排队,寝室跳闸了,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李陌言了然,却并未依言松开他修长的手指,反而低笑着把人拽到身前,十分自然地将林晚放到了最靠前的排队队伍中。

“你在这等着,我去后面排队。”

“啊?”林晚反应了两秒,才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回过味来。

等等,他的学生会长这是让出了自己靠前的位置,这么体贴的吗?

“谢谢学长,帮了大忙了!”

下一个就轮到他进屋,林晚飞速配合着宿管大爷解开303宿舍电表的封印,从宿管室走出来时恨不得抱住李陌言亲一口。

“学长你太帅了,改天请你吃饭!”

李陌言微笑着推了下眼镜,目送着林晚穿着拖鞋一路火化带闪电的飘上了楼梯。

恢复了供电的303男寝变回一团明亮。

周杰已经帮他开好了电脑,TGP游戏插件显示英雄联盟正在开启中。

“林晚,电闸不是我炸的。”周杰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看过来,表情无辜举起手里的派大星暖手宝,“老三请假回家没拔掉这个,等他回来了我帮你揍他。”

林晚火烧眉毛地在电竞椅上坐好,看着加载进度从0快速走到100,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

屏幕一晃后,他操控的Lv.1暗夜猎手薇恩出现在泉水中。

然而此时下路的高地塔已经炸了,一排超级兵挥舞着锤子,凶神恶煞的向着水晶枢纽开始冲刺。

林晚刚松一口气,却敏锐的看到……右下角确认投降的按钮已经是4/4,在他刚刚还没连上的时候,他的四个队友已经放弃了这把游戏!

林晚汪的一嗓子差点没哭出来,装备都来不及买,先一步打字给妹子道歉。

【妹子对不住!!这边宿舍跳闸了,我不是故意坑你的,下把保证Carry好吗?!!】

水晶枢纽爆炸的前一秒钟,小情书操纵着人鱼娜美,在林晚身上插了个侦查守卫。

绿油油的侦查守卫俗称假眼,林晚愣了一秒反应过来这行为的内涵——你演我演的真假。

机器女声冰冷遗憾地念出Defeat。

林晚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迅速跳过游戏结算页面,重开一局邀请小情书进入双排队列。

“再给个机会啊……”林晚抿唇内疚,小情书却飞速拒绝了他的双排邀请,林晚点开好友列表还想再拉,却眼睁睁看着魄罗头像的小情书瞬间消失在他的好友列表。

林晚靠着电竞椅,叹息的小奶音带着莫大的苦恼,“周杰,你耽误了我的终身大事,赔钱。”

不敢再打开吹风机的周杰用干毛巾使劲擦头发,心虚的笑着,转移话题道:“要不你直接开,高分段来来回回就这么点人,说不定不用双排也能组到一队呢?”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林晚不敢再立Flag,抱着一点点期待开始单排,顺便点开欧尼亚天梯排行榜,从上往下快速下拉,黑眸瞬间亮起繁星灿灿,一下坐直了身子。

最强王者200名胜点419-锤爆你狗头

超凡大师201名胜点416-小情书

等等,艾欧尼亚的最后一名最强王者,锤爆你狗头,为了怕在最后一个小时被小情书反超胜点,现在也在排位,且恰好和小情书同时输了一局,两人的天梯排名不变,相差胜点依旧是3!

现在是晚上10:50,11:45时天梯胜点才会被锁定,算上队列和选英雄的时间,还来得及!

林晚长舒口气喝了两口可乐,温度不高的深秋夜间,他这样来回几番折腾,竟是出了一背的冷汗。

这比坐过山车还刺激,感谢狗头哥,让他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队列成功的窗口弹出,林晚点击确定进入房间,目光一扫队友ID,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小情书没有和他排到一起。

双方Ban掉十个英雄,林晚眼眸黑亮地瞪大,紧张盯着右侧敌方玩家的选人,中单泽三炮,打野狮子狗,ADC寒冰,辅助婕拉。

更改天赋倒计时结束,林晚依旧选的是暗夜猎手薇恩,这是他最擅长的一个ADC,哪怕这个版本并不算强,他也用的甘之如饴。

弱的从来都不是英雄,而是操纵他的召唤师。

5V5加载界面亮起,随着紧张的背景音乐消失,十个召唤师名字纷纷出现在屏幕上。

林晚这才彻底放松,隽秀的眉眼暖暖笑开,低低启唇,小奶音酥的让人腰都能麻掉。

白色的可乐吸管被少年咬在齿间,一点一点挤压成扁扁的形状。

周杰擦干了头发,拿过一包瓜子坐到林晚身边,咔吧咔吧吃着,“你俩还真排到一起去了,这怎么办,要为了妹子做一回演员?”

演员的意思就是敌方派来带节奏的卧底。

林晚皱了下眉,冲可乐吸管吹气,纸杯发出冰块碰撞和气泡炸裂的噗噜声音。

“我害她输了一把,要想办法弥补,不然怎么办?”林晚放下可乐,表情是大写的囧,“这可是最强王者生死局啊,如果我害她真输了,要内疚一整年的。”

周杰唔了一声,点头调侃道:“实力宠姐,你这弟弟当的真可以。”

“你可拉倒吧,我是纯爷们,男友力爆炸的好么!”

林晚快速买了装备去到线上,他们家打野这局红Buff开局,不需要下路帮忙打野。

周杰看着小奶音呲牙炸毛的样子感觉很好笑,敷衍道:“行行,你就继续催眠自己吧,我闭嘴不说话,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他的辅助是机器人,Q技能是快速飞出一个勾子将最先接触到的敌方单位拽到身前,勾子准的机器人简直是脆皮下路的噩梦。

【机器人:兄弟,我勾子很准的,你注意配合我。】

林晚一边补兵,一边抽空回了个1,在心里默默补充。

对不住兄弟,我只能配合你把人推开。

林晚和小情书规规矩矩补兵发育,一个兵都没有漏掉。

忽然,小地图上一个光头的形象成功引起了林晚的注意,他们家的打野在打了红Buff以后,此时已经来到上路,想要配合上单一起杀掉对方上单诺手。

林晚情不自禁开始为对方上单祈祷,恨不得突破次元壁垒给诺手嗡嗡打上撤退标记。

然而事与愿违,林晚家的上单只不过到他面前晃悠一圈扭了扭屁股,下一秒,诺手这暴躁老哥就伸手把人捞到了怀里,一顿连削带打大斧挥舞,成功被林晚家的打野一脚踢死,免费回城。

“这也太耿直了。”林晚露出牙疼的表情,“这么明显的勾-引都上当,蠢哭了。”

话音未落,他们家的中单就和对面的泽三炮一顿激情王者互啄,你Q我一下我A你两下,双双交了点燃和闪现,敌方泽三炮,猝。

开局三分钟,右上角就变成了2-0。

这下怎么办,他最强薇恩的一世英名就止步今天了?

林晚委屈的咬牙,和辅助机器人一起升到二级,憨头憨脑的机器人忽然闪现横跨到兵线旁,伸手一Q就把婕拉拽到了怀里。

“兄弟,不要啊!”林晚的小奶音怕的发抖,他一个翻滚从兵线后出来揍婕拉,堂而皇之站到了小情书可以打到他的位置。

黄光一闪,钻一分段的婕拉反应迅速交出了闪现,反手二连用藤蔓捆绑住了林晚,挂上点燃。

林晚眼前一亮,被小情书打了几下后佯装不敌,放出治疗和机器人残血逃跑。

一波打下来,小情书的寒冰射手丝血未掉,反而是林晚和机器人交了一堆技能,亏到姥姥家。

“这波可以,很赚。”林晚痛并快乐着,干笑两声问道,“周杰,你看我装的像吗?”

“……”周杰的捡起掉在地上的瓜子,无语翻了个白眼,“像像像,像个锤子!”

这也太宠、太假了,你当你的辅助是瞎吗?

机器人当然不瞎,当即就打字疑问道【ADC,你这号多少钱买来的?1800场的薇恩就这水平?】

连滚带爬往婕拉技能上撞,玩他呢?

林晚俊俏的脸微红,眨巴下眼睛只好装傻【哥,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他停下来打字,兵线立即就被防御塔打死了好几个。

【机器人:你别解释,补兵!!】

【林晚:好的,我不解释。】

【机器人:……nmb】

下路的战斗还在继续,兵线逐渐回到河道中间。

忽然,机器人W加速,左右摇摆躲过婕拉的技能,转向放勾子,从两个小兵中间把小情书精准拽了过来。

“宝贝不要慌。”林晚自言自语,拼命冷静道:“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伤。”

小情书被挂上虚弱,冷静地边打边退,刚想交出闪现继续输出,一枚稍粗的弩-箭啪叽一声顶到她身上,如有神助一般精准把她击退,弹到绝不会被机器人摸到一下的安全地方。

这是林晚平日薇恩最精髓的E技能,但是此刻林晚为了挽救自己上把的掉线,真是一点节操都不打算要了,拼的不行。

小情书被推远,薇恩凑过来A她,被一群小兵围在中间敲敲打打。

她转身输出,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干掉了林晚和机器人。

双杀音效响起,林晚看着自己死后黑白色屏幕喝口可乐,深藏功与名。

【机器人:你他-妈青铜选手???这都杀不死,菜狗!】

“抱歉啊,以后在电一遇到你,一定把你带飞。”

林晚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可乐吸管吸溜一口,红着脸打开TAB统计栏,叉掉了辅助机器人头像旁的小喇叭。

一旁的周杰像是头天认识这小子,哭笑不得嗑着瓜子,“喂,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么欠揍的一面?”

林晚鼻尖起了一层薄汗,匆匆操纵着复活的薇恩出了泉水,心虚道:“其实也还行,主要是她和别人不一样,你这个有女朋友的人应该知道吧,就是那种……忽然一下春天到了的感觉,嗯?”

周杰一脸无语,指了指屏幕下面,“兄弟,你忘记买装备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你知道的太多了。”

林晚咳嗽一声,回到泉水商店习惯性买了一把加40攻击力的暴风大剑,转了两圈感觉不太合适,撤销了操作把它换成了攻速鞋加一把长剑。

这样出装的薇恩比较弱一些。

林晚忽视掉一旁哈哈大笑的周杰,厚着脸皮走向下路,顺便升级了薇恩前期伤害最低的E技能,并打算九级以前主E,不接受反驳。

这样点技能的薇恩就更弱了,很好。

林晚眯起黑眸,眼底细碎的流光暖暖的,唇角却勾起一抹坏笑,“小情要加油啊。”

这把简直像是4V6的比赛,结局是一定的。

最后一波大龙团战,小情书和林晚装备都很肥,两人围绕着龙坑和敌人互相伤害,林晚杀掉对面上单打野辅助拿到三杀,可他的队友也全部死绝了。

都是被小情书拿的人头。

四位队友疯狂给林晚标记撤退,林晚没有理会,趁着大招时间未过,隐身翻滚向前冲刺。

【发条魔灵:回城守家,BBBBB!】

林晚勾唇一笑,薇恩从短暂的隐身中重新出现。

他走位灵巧,和刚开始时满地打滚撞婕拉技能的青铜ADC简直判若两人,完美用走位让泽三炮被动向大家表演了四大皆空——除了平A一个技能都没中。

“电子竞技不需要回城。”

晶体状的泽三炮被殴打致死,哀鸣着分裂成一地碎片。

林晚交出治疗翻滚着离开河道,小情书脚步顿了顿,直追向他。

【所有人/小情书:宝贝,来我怀里。】

“这时候知道叫我宝贝了,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你变了。”林晚心口不一吐槽着她,晶亮的眼眸和挑起的唇角早把自己内心世界暴露了。

【所有人/花未晚:我过去,一会给加好友么?】

不过两秒,聊天窗口迅速弹出小情书的回答。

【所有人/小情书: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林晚毫不犹豫操纵着薇恩掉头回来,简直是飞扑似的钻进了小情书的怀里。

水晶枢纽炸掉,林晚按下失败按钮,却感觉心情是出乎意料的放松。

11:44,他迅速打开艾欧尼亚天梯排行,发现小情书已经是最强王者200名,第201名的锤爆你狗头似乎还没有结束这一局排位,小情书已经彻底逆袭成功,成为本赛季艾欧尼亚最强王者!

好友申请发来,林晚接受以后很快收到小情书的消息。

林晚:宝贝,这是我该做的,你ADC也很厉害哦。

小情书:别这么叫我,我受不了这个。

林晚偏头,感觉一阵稀奇,打字回道:为什么不行,刚刚你也叫我宝贝了,难道只是想骗我一个五杀?

小情书:……我叫你宝贝可以,你叫我不行。

林晚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哭笑不得。

林晚:你好霸道啊,我不叫你宝贝那要叫什么?

“噗。”周杰吓的瓜子又掉了,“你这是泡了个男的?”

“……这你就不懂了。”林晚道小奶音严肃了起来:“现在的妹子都很爷们儿的,只有那些假妹子才会起软萌可爱的名字,一口一个嘤嘤嘤。”

周杰狐疑道:“是这样吗?”

“错不了,小情绝对是个萌妹子,她现在就是在试探我。”

林晚拍着胸脯催眠自己,一边打字一边和周杰聊天,语气迷之自信:“等我和她混熟了,她肯定会主动承认自己身份的。”

周杰被他神一样的逻辑险些绕晕,放下瓜子抓抓头,回到上铺点开手机,“行吧,你开心就好。不聊了,到我和女朋友聊语音的时间了。”

他戳开微信,看着下铺和小情书聊得开心的林晚,摸了摸鼻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林晚这小奶音,怎么可能泡的到妹子,男人还差不多!

林晚和小情书愉快的聊了半天,宝贝来哥哥去没多久就混熟了,两人一直玩到凌晨一点,在周杰的鼾声中互相告别。

小情书:宝贝,明天几点上?

林晚:还不清楚,加个微信吧,到时候提前和哥哥说。

林晚眨下眼睛,删掉他打了一半的微信帐号。

林晚:来加Q,明天一起玩。

英雄联盟的国服代理商是企鹅,登陆游戏必须要Q号,说没有绝对是骗人的。

小情书:稍等,我去下一个。

林晚如愿加到她的QQ,关上电脑后哼着歌去洗漱,他点开小情书的Q资料,发现这是个资料性别为男,空间说说一片空白,连等级都只有一颗星星的白板小号。

头像是一团漆黑中燃烧着的幽蓝色火焰,怎么看都感觉鬼气森森,跟鬼火差不了多少。

“这也伪装的太到位了。”

林晚吐掉牙膏泡泡,洗完脸后回到上铺,用棉被把自己包成一个球形。

“得是多漂亮的妹子,才这样小心不泄露个人信息啊。”

困意涌上眼帘,林晚揉揉眼睛睡下,纤长的睫毛颤动,很快进入梦乡。

清晨的鸟鸣清脆悦耳,伴着阳光斜照入窗,将洁净的白色地面镀上软软的金黄。

四人间宿舍门锁转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

他肩宽腰窄,完美比例的身材被包裹在剪裁合体的风衣下,呼吸间露出健硕优美的荷尔蒙轮廓。男人五官深邃立体,剑眉下的眸光冷清淡漠,却在看向上铺一处奇怪的棉被球后会不经意的柔软,甚至带出淡淡的笑。

香浓温暖的早点气味从他手上的塑料袋中传出,这是甜豆浆和三鲜包,也是林晚百吃不腻早点店最美味的餐点。

像是闻到味,棉被球动了动,一张睡意朦胧的俊脸乖巧探出,在看清来人后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潇风将三人份的早点分好,撕开吸管包装,把林晚那份豆浆扎开以后放在桌上。

林晚打着呵欠应了一声,揉着眼睛从被子里钻出,修长的手臂和白皙的肩头在触及冷冰冰的空气后打了个哆嗦,嗖地一声缩回了被子。

“好冷。”他更紧的裹住棉被,看向潇风的眼神湿濡,像是村头渴望关爱的留守儿童。

“大哥,我想在床上吃,把包子递给我呗。”

周杰刚醒就被这带着困意的小奶音喊麻了耳朵,“兄弟,请停下你撒娇的行为,没看见大哥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不怕被揍吗?”

他刚说完就收获了潇风意味不明的警告视线,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嫌弃了。

周杰:“我这就起床,求别瞪,冷!”

“我才没撒娇,都是声音的锅。”林晚皱眉嘟囔,咳嗽两声压低声线,又开始假装成熟,“请大哥释放精准投喂技能,把软乎乎的包子递给我吧。”

潇风抿唇,眸光微动嗯了一声,绅士地为他打开三鲜包的纸袋,连同豆浆一齐递到了林晚手中。

两只手掌接触,温暖的温度一闪即逝,潇风收回手掌,微微握拳。

“谢谢。”林晚勾唇笑的开心,啃了口包子又喝豆浆,头顶的呆毛一抖一抖。

“这都可以?”周杰停下穿衣的动作,“大哥,我也要在这里吃早餐,帮忙递一下呗。”

潇风又打开一份豆浆,抿了一口,表情淡淡声音冷漠,“自己下来拿,没长脚么。”

周杰:“大哥,你是不是嫉妒我长的比你帅,有女朋友?”

潇风看他一眼,“你该多照照镜子,看自己比上个月重多少斤,还好意思吃饭。”

“这个……”周杰捏了捏自己团结成一起的八块腹肌,汗颜道:“是有点胖了,谁叫我女朋友做饭好吃,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说着,自己心虚起来,麻溜穿好衣服下床,抓走自己那份豆浆包子,“明天开始减肥!”

林晚看着周杰的怂样咬着吸管笑出声,他漂亮的黑眸眯成一条线,低低的小奶音打着卷的上扬,“大哥,你那边的兼职搞定了么,怎么有空回来?”

说是兼职,潇风每过一阵就突然消失几天到底去做什么了,303宿舍至今无人知晓,堪称一迷。

“忙完就回来了,马上就到秋季运动会,我有参赛项目。”潇风说着两口吃掉包子,动作利落收拾好箱子中的行李。

“对,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林晚拍头,瞪了周杰一眼,“8000米长跑,我要怎么谢你小子?”

提起这个林晚就来气,周杰的女朋友周洁是他们班团支书,8000米长跑找不到人上,一言不合就把林晚的名字填了上去。

周洁是这么和他解释的。

“咱们班能上的男同学都报名了,这个8000的项目实在找不到人,不用你真的跑,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不上跑道就是了,么么哒。”

林晚一橘麻麦皮堵在胸口,很受伤。

他人虽然迟钝,但也不傻行不行,到时候操场上那么大喇叭喊着XX系林晚速来跑道真的好听?

周杰干笑着翻出课表,“哎呀,今天第一节课是老李头的,咱们赶紧吃完赶紧走吧,迟到了绝对会被记一学期。”

说着他人就跑到了卫生间洗漱。

“跑的倒快。”林晚慢吞吞把暖热的衣服套在身上,从棉被球里钻出来,下扶梯时手没扶稳,向后一仰被手快的潇风抱了个满怀。

男人的目光停在他松垮毛衣下露出的腰肢,微微凝住,没怎么费力就把人扶正,语气淡淡道:“小心。”

林晚笑了一下,穿好运动鞋愉快地跑向卫生间,和周杰抢起了水龙头。

林晚:“你这个大脸怪,快闪开分我一半水池!”

周杰:“是帅脸,帅脸!”

“系统都存在于一定的环境之中,并不断的与外界环境进行物质的能量的和信息的交换……”

老李头的公开讲座还是那么枯燥无聊,他在上面唾沫横飞地讲着,下面的同学们已经睡成一片。

三人来到教室时已经有些晚了,这老李头的点名时间是在下课前几分钟,所以一间可以容纳几百人的教室几乎座无虚席,无人早退,从窗外看过去一片人头。

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妹子冲着后门摆手,瓜子脸大眼睛,正是和周杰同姓的女友周洁。

她小声道:“过来,我给你占座位了。”

周洁一指身旁唯一的空座,不好意思道歉,“我也来的不早,只有一个座位,对不起两个哥哥了。”

她笑的完美无缺,林晚却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摆摆手示意没关系,伸脚就把一脸抱歉的周杰踹进了教室。

“赶紧走,我要控制不住自己想揍你了。”

周杰嘿嘿一笑,“谢兄弟成全,中午请你吃饭。”

他猫着腰进去教室,很快就溜到周洁身边坐好,情侣两人你侬我侬腻到一起,甜的林晚忍不住竖起中指。

潇风看着他炸毛的样子,眼中闪过笑意,“最后一排那还有个空位,你过去坐吧。”

“不行,那样大哥就没地方坐了,我不好意思去。”林晚摇头道:“要坐一起坐,不然就站着听课好了。”

林晚说着,视线忽然看向一处,眼前一亮。

李陌言正微笑着看着两人,身旁桌子上垫着两本书,两个空位。

七点晨光凉凉照在李陌言后背,将他一向温柔疏离的气度减弱几分,亲和的像个邻家小哥。

他的目光划过潇风,在林晚身上停住,挥手示意他快过来。

林晚悄悄溜过去,有些纳闷道:“学长,你怎么会来这里上课?”

老李头的公开课有这么受欢迎么?

“嗯,我伯伯拜托我来听一堂,说是这样人会多一些。”李陌言指了指讲台上的老李头,“刚好发现你们系也有这堂课,就帮你和周杰占个座。”

林晚和潇风在李陌言身边坐好,还在纳闷多学长一个人听课和不多有什么区别的林晚,忽然就承受了来自前后左右各个角落的警惕视线,凌厉到人不能呼吸。

林晚的身后一片压低的莺声燕语,在他坐下后声音显得更大了。

林晚忽然就悟了,就李陌言大校草的人气而说,叫来他一个人约等于叫来一个连的妹子,不吹不黑。

真没看出来老李头还有这机智。

林晚忍俊不禁,笑着把笔记本在桌上摊好,刚想要给自己身边两人互相介绍认识,却发现这两人眼神早就对上了,锋芒毕露那种。

“你们认识?”林晚懵了一下,开学那天李陌言接自己到了宿舍,那时宿舍只来了周杰一人,潇风足足晚来报道一个星期,俩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人同时回答,不约而同撇开视线,潇风夹住水笔懒懒转着,李陌言状似听讲低头在本子上做笔记。

“……”那我就假装你们两个不认识好了。

老李头的催眠大法越加娴熟,开课不过20分钟,整个教室前面一半的人都已经完全睡得人事不知。

林晚的上下眼皮疯狂打架,他昨天和小情书开黑到一点,早上实在没睡够,现在恨不得给李陌言当场表演伏桌秒睡。

不能睡,要给学长伯伯面子。

“……”于是林晚厚着脸皮从兜里拿出手机,开始玩微信小游戏。

黑黝黝的圆头小人一蹦一蹦翻滚在方块上,林晚的手指很灵敏,哪怕是关了音量键,跳一跳也很快冲上了两千多分。

马上他就能破这周最高分纪录。

林晚放缓了前进速度,忽然一条微信消息从手机上方弹了出来,圆头小人蓄力一跳歪倒在地,GAME OVER。

【周杰:兄弟,我感觉你现在情况不太妙。】

林晚眼皮突突跳,关上小游戏认真回道【这么巧,我感觉你也是,马上就要被我揍了。】

【周杰:没和你闹,你没觉得很多人在看你么?】

看我?不应该是看学长么?

林晚迟钝地放下手机,用余光扫视周围一圈,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被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彻底包围,一群妹子敌视的目光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甚至还有几人已经对着他开始磨起了指甲刀。

【林晚:什么情况?(懵比.JPG)】

周杰没有直接回答,一张橘黄色肥皂啪叽掉在澡堂的动图被发了过来。

他都解释多少次了,他和学长只是朋友关系,他……比钢管还直啊!

林晚无语凝噎,只感觉照在他身上的目光聚光灯一样叫他热的不行,他默默垂下眼睫,一脸严肃假装自己十分爷们,不经意舔唇的动作却完全露底。

“渴了?”左侧传来潇风淡淡的声音,一瓶温水被递过来,在微凉的深秋让人感觉心里一热。

林晚把注意力转移到水瓶,拧开瓶盖抿了一口,右手边的李陌言又递给他一支男用唇膏。

“秋天很干,你可以试试这个。”李陌言微笑道:“可乐味的,你应该会喜欢。”

林晚接过可乐唇膏,想了半天才找到形容词,“有点特殊。”

他长这么大,还真没用过唇膏,竟然还有这种设计给男人用的吗?

林晚迟疑着拆开包装,涂了一点,刚刚还干涩的唇重新变得柔软,可乐味的唇膏是剔透的白色,薄薄一层附在唇上,一点颜色都看不出来。

林晚想要折现把钱给李陌言,他却笑着拒绝道:“这是新产品试用装,非卖品,没有价格。”

“这样,那我请学长……”林晚想说吃饭,忽然想起自己昨天在宿管大爷那,似乎还欠人家一顿没结,脑子一抽话锋急转,“我请学长上网。”

我去,请上网是什么鬼。

学生会的工作那么繁忙,再过几天就是秋季运动会了,李陌言怎么会有时间通宵……潇风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林晚只好假装没有看见李陌言错愕的样子,干笑着拍了拍潇风的肩膀,破罐子破摔,“还有大哥的,走走咱们今天一起去包夜。”

林晚以为这两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忙人一定会拒绝自己,哪知他们竟然若无其事的互相对视一秒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自己这离奇的请求。

李陌言:“好啊,很久没有包夜过了,和学弟一起的话一定会很有趣吧。”

“……”他为什么感觉小姐姐们看他的视线更凶残了。

怎么可能,一定是她们在羡慕自己这个风水宝座。

下课铃声响起,老李头点完名后不同系的同学陆续离开,周杰拥着他的女朋友过来,目光十分抱歉。

周杰:“我女朋友新学了一道菜,中午我就先撤了,不好意思啊。”

林晚苦笑,眼神求助道:“喂,你就这么把兄弟我给抛弃了?”

周杰大言不惭,“那是,咱们两组就不要互为灯泡了,你觉得呢?”

回应他的是林晚的大脚丫子。

林晚:“快走快走,看见你这大脸怪就想踹你,”

周杰纠正道:“是帅脸,帅脸!!”

林晚将人一脚踹走,又问一旁笑容得体的李陌言道:“学长,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李陌言温柔看着他,顿了几秒道:“你喜欢的我都可以,我不挑食。”

林晚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大串食物列表,难以抉择到他忍不住向潇风求助,“大哥,你中午想吃什么,给点意见?”

潇风略作思索,想说话时风衣口袋里手机响了。

“稍等。”他划开屏幕匆匆浏览,神色微变,浓密的眉头皱起。

“你们去吃,我这边有点事处理一下。”潇风拍了拍林晚肩头,眼神却看着李陌言,“下次有机会再一起。”

他大步离去,背影干脆利落,和以往一样行踪成谜。

“晚上还一起包夜吗?”林晚远远问到。

潇风回眸,利落比了个ok。

挑来挑去,两人最后将午餐地点定到了一处风味独特的巴蜀火锅店。

凉凉的秋风使劲往人脖子里钻,早上还好好的天气忽然蒙上一层乌云,让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林晚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要外套么?”李陌言半开玩笑问道,作势解开纽扣。

“不用。”林晚有些脸红,“大男人家的,一点风怕什么。”

他加快脚步钻进火锅店,扑面而来是浓郁诱-人的辣油味,只闻着就叫人口舌生津。

没有什么比在手脚冰凉时热乎乎吃上一顿火锅来的美味,非要有的话就是再开瓶可乐。

林晚问道:“学长,能吃辣么?”

李陌言颔首,“微辣应该没有问题。”

“哦?这家店的辣油可是很正宗的,学长一会小心被辣哭。”林晚扬起唇角,迅速点单叫了微辣,还在酒水区勾了两听可乐。

两人来的早,菜单上勾选的东西很快上齐。

薄薄的毛肚在辣锅里翻滚,牛肉和羊肉卷成可爱的球,从嫩红变成浅褐。

林晚捞过毛肚沾了麻油,小心吹气咬了一口,好吃到快要融化。

辣辣的味觉混着一点麻,完全俘虏整个口腔,林晚放下筷子拧开可乐瓶,开心感受着气泡在他口腔里完美炸开。

李陌言托腮看着他吃,夹过一片牛肉空了空汤汁,慢条斯理嚼着,没有沾任何多余的酱料。

“学长,你不爱吃油碗吗?”林晚偏头看他,把自己手旁的酱碗递过去,“可以试试这个,味道也还行。”

李陌言稳稳接过,重新把碗放回他手边,“其实除去这些调料,可以尝到食材最本质的味道,干净可口。”

林晚想了想,“就像是不化妆的素颜美女?”

“这个比喻……”李陌言失笑,又加了一片牛肉放到碗里,“素颜是不错,更重要的还是性格真诚,这才是最难得的。”

“这波请客一点不亏,原来学长喜欢小清新款的妹子。”林晚打趣道:“只要666,校草李陌言带回家,这贩卖消息的口号怎么样?”

李陌言敛了笑,摇头严肃配合演出,“至少998。”

正在喝可乐的林晚猝不及防,差点喷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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