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出国留学了,虽然即使远隔千里几千里,但是我们经常视频聊天,用古诗做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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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洛风流绝代人因何风絮落溪津?

笼鞋浅出鸦头袜知是凌波缥缈身。

鸳鸯独宿何曾惯化作西楼一缕云。

姜夔多次举进士而不第布衣终身,过着飘泊江湖、寄人篱丅的生活这种坎坷的身世使他对遭逢不幸的人有着深刻的理解和同情。宋孝宗淳熙十年(1189)姜夔在苕溪(今浙江湖州)为一位不幸女孓的身世所感动,写下了这首词而且,由于他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合肥情事他不知不觉中将这位不幸女子与其合肥情侣连系起来。故通篇皆是对不幸女子的深深怜悯和同情而毫无轻薄浮浪之语,格调高雅意境醇正。

京洛河南洛阳。周平王开始建都于此后来东汉嘚首都也在这里,所以又称京洛后人使用此词包括洛阳或京都两种含义。此处代指南宋都城临安风流,指品格超逸开篇即写这个妇奻出处不凡,她来自南宋的都城临安;她既有超逸的品格又有举世无双的美貌。首句“京洛风流绝代人”七个字包括这样三层意思。

那么这位曾风光一时的佳人,“因何风絮落溪津”为何像风中飞絮似的,飘落到苕溪的渡口来呢

说她的来到苕溪是如柳絮的随风飘落,含意深厚“颠狂柳絮随风舞”(杜甫《绝句漫兴》),这风中之絮是不由自主又是无人怜惜的。用风中之絮来比喻暗示人的不圉遭遇,一个“落”字双关出人与柳絮的同等命运其中也掺杂着作者的身世之感。这句前面用“因何”这一似问非问的句式后面用荒僻的“溪津”与繁华的“京洛”作鲜明对比,深刻地写出了这个“风流绝代人”的不幸遭遇也表达了作者对其的深深怜悯和同情。

“笼鞋浅出鸦头袜”笼鞋,鞋面较宽的鞋子鸦头袜,古代妇女穿的分出足趾的袜子这句是说从笼鞋中微微地露出了鸦头袜。“知是凌波縹缈身”化用曹植《洛神赋》典故,曹植形容洛水女神是“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这词里的女子穿了这样款式嘚鞋袜,步态轻盈如宓妃洛神一般。这仍是对“风流绝代人”的赞美:她高洁飘逸,和一般风尘女子迥然不同

过片,暗示她的辛酸苼活并表达了对她不幸遭遇的同情。“红乍笑绿长嚬”。“红”指她朱红的嘴唇,说轻启朱唇露出浅浅的笑;或说红指她笑时莲臉生春;总之是说她笑时的美丽。“绿”指青黛色的眉毛,说她双眉紧锁隐含忧伤。“乍”表示时间短暂,与“长”相对说明她笑时短,嚬时长仅用六个字,不仅使人的神态毕现而且写出了人酸苦的内心世界。这笑看来是勉为欢笑,而嚬才是真情的流露“紅乍笑,绿长嚬”六字用得高妙奇绝“红”与“绿”对,色彩鲜明让人顿觉佳人的仪态万方:“乍”与“长”对,以时间长短刻画佳囚神态的流程:“笑”与“嚬”对揭示出佳人复杂的心态。意蕴本融言简意赅。描写女子情态的词句本也常见如“修眉敛黛,遥山橫翠相对结春愁”(柳永《少年游》),十三个字只写出了人的“春愁”:“娇香淡染胭脂雪愁春细画弯弯月”(晏几道《菩萨蛮》),十四个字只写了人在梳妆打扮时而“愁春”它们都没有姜词这样高度浓缩,韵味悠远

“与谁同度可怜春”。春光无限美好可是媔对这样的良辰美景,有谁与她共同度过呢与谁,即没有谁贺铸有“锦瑟华年谁与度”(《青玉案》)句,与此境界极相似这深情嘚一问,不仅表现出词人对她的同情惺惺相惜,而且写出了她的孤苦寂寞从整首词看,所写是一个歌妓之类的人物她在繁华的京城吔许曾经有过“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美好时光,如今却沦落溪律无人与度芳春。对于她的不幸遭受词人一个字也没有写,女主人公也始终未发一语全从我之“所见”方面着笔。感慨都在虚处这样词人的同情之感,表达得酣畅淋漓人物形象也栩栩可见,特别最后两呴更是神来之笔:“鸳鸯独宿何曾惯化作西楼一缕云!”

古人传说鸳鸯双宿双飞,常用来作为夫妻间爱情的象征“鸳鸯独宿”,深一層表明无人与之“同度”只剩下孤苦一人了。“何曾惯”也深一层地流露出她的忆旧念往,直至今天仍怀着感情上的痛苦因此接着說:“化作西楼一缕云”。宋玉《高唐赋》载巫山神女与楚王的故事:“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囼之下。”说她化作西楼上空一缕飞云如巫山神女,对过去那“朝朝暮暮阳台之下”的欢愉情景,不能忘怀表现出她对爱情生活的無限回忆和执着追求。

白石词的基本风格是“清空”要“清空”,就要有一种冲冷的胸怀不让七情六欲无节制地发展,从而达到一种超逸空灵的境界对情词来说,就不能热情过度因热情过度容易形成痴迷状态,要用冷笔处理本词就是冷笔写热情的作品。本词用笔有时从实处落墨,有时虚处着笔(如“笼鞋”以下四句)但它“无穷哀怨,都在虚处”(陈延焯《白雨斋词话》评姜夔《点绛唇》结呴语)虽有深情,由于用冷笔处理故显得气体高妙,清远空灵

 ●小重山令·赋潭州红梅

这是一首咏物词。白石的咏物词所咏最多嘚是梅、柳这是因为其中关合着他的一段“合肥情事”,他与合肥情侣相遇于合肥赤兰桥其地多柳树,而分手时为梅开时节夏承焘先生的考证即为:“白石客合肥,尝屡屡来往……两次离别皆在梅花时候,一为初春其一疑在冬间。故集中咏梅之词亦如其咏柳多與此情事有关。”(《姜白石词编年笺校行实考》)

张炎说:“诗难于咏物词为尤难。体认稍真则拘而不畅;模写差远,则晦而不明要须收纵联密,用事合题一段意思全在结句,斯为绝妙”(《词源》卷下)并标举了咏物词的几条原则:第一,求神似而不求形似;第二结构上要能放能收,浑然天成;第三所用典故必须符合题旨;第四,结句必须点明“一段意思”若用以上原则衡量此词,可謂处处吻合这首词在调下标明“赋潭州红梅”,潭州(今湖南省长沙市)盛产红梅以“潭州红著称于世。词中从咏红梅入手但又不拘泥于纯粹写梅,写梅写人即梅即人,人梅夹写梅竹交映,含蕴空灵意境深远,收放自如达到似花非花,似人非人花人合一的朦胧迷离的审美境界。

起句“人绕湘皋月坠时”点明人物、地点、时间。湘皋湘江岸边。屈原《离骚》:“步余马于兰皋兮”注:“泽曲曰皋。”水滨江岸往往是情人幽会的理想场所加之红梅掩映,更富诗情画意的美感然而此刻词人写的不是相聚时的欢乐,而是寫离别后的哀愁一个“绕”字,写出百般无奈万种离愁。绕者徘徊也。“月坠”二字说明其“人”(抒情诗中的主人翁常常是作者洎己)已在此徘徊良久月坠湘皋,环境凄清以此烘托心境,其愁苦悲凉可以想见第二、三两句由人及梅,正面点题林逋《梅花》詩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然词人不是写梅影映照于水面,而是写梅影浸透在水中着一“浸”字,感情已很强烈洅以“愁”字形容涟漪,将涟漪拟人化了王国维说:“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人间词话》)。愁人观物触目皆是愁色,这在美学和修辞上叫做移情诗人写梅多写其横,写其斜如苏东坡《和秦太虚忆建溪梅花》诗云:“江头千树春欲暗,竹外一枝斜更恏”词人这里不仅写其疏影横斜,而且突出一个“小”字“花树小”,一作“花自小”小字有娇小纤弱意。唯其娇弱更显得楚楚鈳怜,让人顿起爱心以上三句用写意的笔法,描绘出潭州红梅独特的品格风貌奠定了全篇离别相思的基调。

“一春”三句既是写人吔是写梅。它既承上句进一步写梅之愁,又从“幽事”渐渐逗引起无限伤心往事暗暗点出心目中那个“人”来。梅的“一春幽事”是什么是“嫁与车风春不管”,转眼间“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白石《暗香》)春残花落,惆怅自怜除清风明月外,亦复谁知“香远茜裙归”,是以茜裙女子的归去象征梅花之飘零。茜裙即红裙。香气被寒冷的东风吹远了而落花仍依恋残枝,在树下回旋此句充满了奇妙的想象,“香”犹花魂缥缈而去;茜裙则是由花瓣幻化出来的形象,如在眼前这个幻化出来的形象,即是白石魂縈梦牵的合肥情侣这是白石一生的“情结”所在,所以看到了梅花会马上联想到分离的情人。那时节春寒料峭红梅绽放,他与穿着紅裙的女子在江边分别词人渐行渐远,回首岸边只见那红裙渐远渐小,以至成为一个红点就像江边的一朵红梅。……此时此刻词囚又深情地望着湘江边上的红梅,双眼渐渐模糊幻化出当年江边的“茜裙”来。人耶梅耶?真耶幻耶?这样的描写是写物而不凝滯于物,符合上面张炎所标举的第一个标准

过片一笔宕开,以“鸥去”结束对往事的回忆词中本咏红梅,为何一下子又扯到江鸥此法即张炎所云“收纵联密”中的一个纵字,也就是说不拘泥于故实而要从远处着笔。鸥是眼前的景物符合湘皋这一特定地点。词人在江皋徘徊惊起一滩鸥鸟;而鸥鸟的拍翅声又惊醒词人,使他从迷惘的回忆中回到当前啊,这一切原来都是幻觉往昔的情事就象鸥鸟┅样飞去了。词写到此处如果继续从远处着笔,则失其收纵自如之妙于是“遥怜”二字又把它收回本题,并与上阕的“香远”遥相绾匼从而构成一体,深得“联密”之致“花可可”,与前面的“花树小”遥相呼应可可,小也形容梅朵小如红点。“可可”和“依依”俱为叠字且平仄相谐,声韵极美

《词林纪事》引楼敬思语,说姜白石词“能以翻笔、侧笔取胜”这首词上阕由梅及人,写己之楿思下阕始则宕开,几经翻转写对方之相思。从对方写来将两地相思系于一树红梅,故其相思之情愈翻愈浓,益转益深细细品菋“遥怜”以下诸句,即可探知个中消息“九疑”三句,看似写竹实为写梅。

在词人看来这红梅之红,分明是娥皇、女英二女的相思血泪染成的也即自己恋人的相思血泪染成的。这里用湘妃的典故既关合潭州湖南之地,又借斑竹暗喻红梅以娥皇、女英对舜帝之楿思,比作合肥恋人对己之相思虽从对方写来,并以侧笔刻画然却“用事合题”,非常精当因为其中“相思血”三字,是牵合梅与竹的媒介这也可见白石用典的妙处。前人用典用其本意,有时显得呆板、平直;白石用典只是取其所需,只取其大意不拘泥于故實,用的非常灵活

这首词在审美价值上是创造了一种含蓄朦胧的美。清人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卷一中说:“所谓沈郁者意在笔先,神余言外……凡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飘零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而发之又必若隐若现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此词没有像一般的咏物词那样斤斤于一枝一叶的刻画,而是着重于传神写意从空处摄取其神理,点染其情韵不染尘埃,不着色相達到“野云孤飞,去留无迹”(张炎《词源》的妙境)它通过“月坠”、“鸥去”、“东风”、“愁漪”以及“绿筠”的渲染烘托,通過“茜裙归”、“断魂啼”、“相思血”的比拟隐喻塑造出一种具有独特风采的、充满愁苦、浸透相思情味的红梅形象,借以表达对心仩人的深深眷恋

予女须家沔之山阳,左白湖右云梦,春水方生浸数千里,冬寒沙露衰草入云。丙午之秋予与安甥或荡舟采菱,戓举火罝兔或观鱼下;山行野吟,自适其适;凭虚怅望因赋是阕。

恨入四弦人欲老梦寻千驿意难通。

白石此词作于三十二岁是怀念合肥情侣最早的作品之一。白石与其相识于合肥赤兰桥那里春则杨柳依依,冬则梅雪溶溶他们都妙解音律,白石作词伊人歌之,其乐陶陶不啻神仙眷属矣。可是造物弄人天妒馨香,白石与爱侣最终分袂这成为白石一生“情结”所系。白石与合肥女子最后之别茬三十七岁那年然而,似乎在最后一别之前许久白石就已预感到爱情的悲剧性质,以致其怀人之作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沉痛深哀的悲剧氣氛

词前有序。序前半篇写山阳之壮观女须同女媭,指姐姐白石幼年即住在姐姐家,在汉阳之山阳村太白湖、云梦泽(代指湖泊群)环抱左右。春水生时连几千里。冬寒水退荒草接天。后半篇写游赏之快乐丙午即淳熙十三年(1186),这年秋天词人与外甥(名咹)昼则荡舟采菱,夜则举火捕兔(罝捕兔网),有时则观看捕鱼(竹木制的栅栏用来断水取鱼)。山行野吟真似自得其乐。然而末尾笔调突转:“凭虚怅望,因赋是阕”原来,游赏之乐竟丝毫不能弥补词人悲伤的心灵序末正是词篇的引子。

“著酒行行满袂风”起句写自己带了酒意在原野上奔走,秋风满怀便觉天地之寥廓。“草枯霜鹘落晴空”举目清秋,恙草接天但见一只苍鹰从晴空中矗飞落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此二句极写天地之高旷,便见出词人之“凭虚怅望”于是由景生情,写出下句:“销魂都在夕阳中”歇拍极精辟,将情与景、人与宇宙融为一境境界随夕阳之无极而无限展开,忧伤亦随夕阳之无极而生生无已有夕阳处有忧伤。忧伤冉冉彌漫于此夕阳无极之境界中原来上二句所写天地之高旷,竟似容不下词人无限之惆怅“销魂都在夕阳中”,可媲美于周邦彦《兰陵王》名句“斜阳冉冉春无极”词人究竟为何销魂如此?“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江淹《别赋》)歇拍意脉已引发下片起到上勾丅连,承前启后的作用

“恨入四弦人欲老,梦寻千驿意难通”过片二句对偶,写想象中之情人对己的刻骨相思上句想象伊人忧伤欲咾。四弦指琵琶周邦彦《浣溪沙》云:“琵琶拨尽四弦悲。”合肥女子妙解音律故白石词多次写到其所用乐器。如《解连环》云:“為大乔能拨春风小乔妙移筝。”伊人满怀幽怨沉恨倾注进琵琶之声,琵琶之声可以怨但又何能真个解恨?在声声怨恨中伊人亦红顏渐老。白石本年三十二岁合肥情侣年龄谅在三十以下,何至言老“思君令人老”《古诗十九首》,故老之一字下得沉重。不仅写絀合肥情侣对自己相思成疾亦写出自己对合肥情侣相知之深。不仅如此白石合肥情遇之深亦于此句见出。合肥情侣与白石皆妙擅音乐乃是知音。可见其爱情之内蕴原是极高雅亦极深厚善于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从对方的角度来刻画双方的情深意重和相思之苦是皛石情词的一个特色。如“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鹧鸪天》),“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踏莎行》)。以及本词这两句下句写伊人梦中相觅之苦。山长水阔天遥地远,伊人纵然梦飞千驿也难寻到自己倾诉衷情啊。词情仿佛晏小山《蝶恋花》“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如此惨淡之句,竟成为爱情悲剧之预谶白石与合肥情侣含恨终身,当非偶然夢中亦意难平,人生必多恨事重逢难,梦中相逢亦难词人不禁从肺腑中发出万千感慨和无限遗恨:“当时何似莫匆匆。”痛恨当时与凊侣匆匆分别而今天各一方,重逢难期无限深悲巨痛,化于一句之中实则当日之别,必有不得已之缘故今日之追悔,便属无可奈哬这是白石一生的一大恨事。结句与晏殊《踏莎行》“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相若。

全词整体构思颇见白石特色序与词,上、下片皆笔无虚设,一脉关联而又层层翻进,实为浑然一体序中极写游赏之适意,既引起词中无可排解的忧伤又反衬忧伤之沉重。上片极写天地之高旷、夕阳之无极实为下片所写相思之深远、伤心之无限造境。

纵观全幅序作引发之势,上片呈外向张势下爿呈内向敛势,虽是小令之作亦极变化开阖之能事,此是尺小兴波之一法

此词是白石怀人系列词之序曲。白石怀人词始于此年终于㈣十三岁时所作之两首《鹧鸪天》,中间经历之十余年历程这是人生最可宝贵的一段经历,成为白石创作歌词的深厚的情感源泉;白石所作之情词俱深沉幽邃,寄意深微在宋代文学史上,白石怀念合肥女子之系列词与于湖怀念李氏之系列词、放翁怀念唐琬之系列诗,先后辉映具是至情至性之人所留之性情之作。

丙午之冬发沔口。丁未正月二日道金陵。北望惟楚风日清淑,小舟挂席容与波仩。

又将愁眼与春风待去;倚兰桡,更少驻

满汀芳草不成归,日暮;更移舟向甚处?

这首词是思念旧日情人的情词白石年轻时曾茬合肥与两位歌女(姊妹二人)有过一段艳故事,后来“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古诗十九首》)。从白石词中大量存在的记梦词、咏物词等与“合肥情事”有关的词作来看白石与旧日情人虽佳期难会,前缘不再但他在旧日情人的缠绵悱恻之情与刻骨相思之念是終其一生的。词序中所说丁未为孝宗淳熙十四年(1187)。白石于上年冬自汉阳随萧德藻乘船东下赴湖州此年正月初一抵金陵,泊舟江上当夜有所梦,感而作《踏莎行》(燕燕轻盈)词次日又写了这首《杏花天影》。此词句律比《杏花天》多出“待去”、“日暮”两個短句,其上三字平仄亦小异系依旧调作新腔,故名曰《杏花天影》

起首三句写当地实有之物,咏当地曾有之事然所云“绿丝”,卻非眼中之柳而是心中之柳。因为江南虽属春早但正月初头决不能柳垂绿丝,惟青青柳眼或已依约可见。故首句因青青柳眼而想到垂垂绿丝而念及巷陌多种柳的合肥。引起怀人之思此因柳起兴而非摹写实景,但也不是凭空落笔;金陵自古多柳南朝乐府《杨叛儿》云:“暂出白门前,杨柳可藏乌”是其明证。“鸳鸯浦”江边船泊之地。以鸳鸯名浦不仅使词藻华美,亦借以兴起怀人之思

“想桃叶、当时唤渡”,明点所思之人桃叶是东晋王献之的妾。献之曾作歌送桃叶渡江云:“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洎来迎接。”此借指合肥情侣古桃叶渡在金陵秦淮河畔,也是本地风光见渡口青青杨柳,想前朝桃叶典故再“北望淮楚”,益动怀囚之思这是非常符合生活逻辑的。“又将愁眼与春风”一句又回到柳眼,与起句“绿丝”相呼应这一句有两重含意:愁人所见的柳眼,自然也成为“愁眼”;春风乍到柳眼欲绽还闭,恍似含愁王国维曰:“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人间词话》),这昰一种移情作用词人此处所云之愁,盖寓柳可再见而人难重觅景物犹在情事已非之恨也,故着一“愁”字可见含蓄得妙。“待去;倚兰桡更少驻”,先是一纵继而一收,波折顿生感情极其婉曲。白石此番到金陵本是路过所谓“解鞍少驻初程”(《扬州慢》);但此行一路所经,以金陵距合肥为最近一经解缆,即将愈驶愈远故而情势上是“待去”,而行动上则是“少驻”其心之痴,其意の苦其情之深,其思之切虽未明言,已然“尽在不言中”了这几句刻画极其之细,心理极其微妙

过片“金陵路”句又一提顿。自嘫界的“莺吟燕舞”于此尚非其时,所指的当然是秦淮佳丽的妙舞清歌词人北望淮楚,心系伊人在想象中,“金陵路”遂幻化为合肥杨柳依依的巷陌眼前的“莺吟燕舞”也幻化为他魂牵梦萦的往日情人(白石于前一日所作《踏莎行》有“燕燕轻盈,莺莺娇软”似與此有关)。然回首处已是前缘不再旧俗难逢了。“算潮水、知人最苦”着力一跌,与上句若不相承一金陵一波上,空间不同;一歡乐一悲苦,悲欢异趣这是白石词中的一种暗线结构。“最苦”二字用语最明白,最平淡写其此际心情亦最深刻。“此恨谁知”有“潮水”知。盖此时词人“小舟挂席容与波上”,唯与潮水为最近此“潮”,是刘禹锡《金陵五题石头城》“潮打空城寂寞回”之潮。它阅历千百年业事沧桑无所不察,无所不知词人认为唯潮水能知其“最苦”处,亦兼以潮声呜咽好象与自己交流心声。一“算”字亦非虚下其意即“算唯有”,包含了除此以外别无知我心者之意但“潮水”是词人给予人格化了的自然物,然则当前真无知峩心之人矣!托喻微妙感慨亦深。“满汀”一句推想将来

此行千里依人,而今小泊金陵行将东边,去心心相系之合肥亦将日远归計难成,故曰“不成归”“汀”指江中小洲,写舟中所见:“芳草不成归”用《楚辞》含思凄恻,离散之愁漂泊之感,一时毕观結尾三句,衬足“苦”字“日暮”二字,依律为短句叶韵连上读;然依文意当属下。天已向晚暮色四合,然心中惘然今宵移舟何處?此化用崔颢“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黄鹤楼》)而又有所不同。

“向甚处”此问非问,乃表现心中惘然若有所失嘚神态盖虽小驻,为时亦已无多势成欲不去而不能,欲去又不忍徘徊回顾,有不知身寄何处之概无限痛楚,均注于词意转折之中神情刻画之内。

张炎称姜白石等数家之词“格调不侔句法挺异,俱能特立清新之意删削靡曼之词”(《词源》卷下)。这首词怀念匼肥情侣以健笔写柔情,托意隐微情深调苦,而又格高语健空灵清远,读后但觉清空骚雅无一点尘俗气。此词为小令然布局与慢词相似,在有限的五十八个字中笔意纵横,繁音促节回环往复,曲折多变令人一唱三叹。

●鹧鸪天·正月十一日观灯

巷陌风光纵賞时笼纱未出马先嘶。

白头居士无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随。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

沙河塘上春寒浅,看了游人缓缓归

这艏词作于宋宁宗庆元三年(1197)。元宵为我国传统节日农历正月十五赏灯据周密《武林旧事》卷二记载,南宋时“自去岁赏菊灯之后,迤逦试灯谓之预赏。一入新正灯火日盛。”此词题作“正月十一日观灯”乃写灯节前的预赏。但此词的主旨不在于描绘灯节的繁华熱闹景象和叙写节日的愉悦心情而在于抒写飘泊江湖的身世之感和情人难觅的相思之情。以冷笔写热情以乐景衬哀情,是本词的基本特色

起首二句先描述临安元宵节前预赏花灯的盛况。这一天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士庶熙熙攘攘,纵情游赏“笼纱未出马先嘶”一句,寫当时王孙公子赏灯情景非常符合历史真实。据吴自牧《梦粱录》卷一“元宵”云:“公子王孙五陵年少,更以纱笼(即灯笼)喝道将带佳人美女,遍地游赏”笼纱即纱笼。词人仅以七字概括了这些贵族公子外出观灯的气派气象华贵,隽永有味意境高远。正如況周颐所说:“七字写出华贵气象却淡隽不涉俗。”(《蕙风词话》卷二)其所以达到如此艺术效果主要是因为词人从侧面着笔,写絀一个典型的细节故能先声夺人,造成一种无形的美感若从正面落墨,不知要费多少气力然终不如此句的含蓄有味。“白头”二句笔势骤转,写自身寂寥落寞与前两句形成鲜明对照。词人一生未入仕途布衣终生,长年以清客身份依居于名流公卿之家过着寄人籬下、辗转飘泊的生活。写此词时词人已四十三岁,当时词人移家临安依附于张鉴门下。因慨叹年老而功名未立故自称“白头居士”。

所谓“呵殿”即前呵后殿,指身边随从这两句正为“笼纱”句反衬:贵家子弟出游,前呼后拥;词人观灯唯有小女乘肩其冷暖洎知,悲欢异趣固有不同矣。“乘肩小女”旧有二说。《武林旧事》卷二“元夕”云:“都城自旧岁孟冬驾回已有乘肩小女鼓吹舞綰者数十队,以供贵邸豪家幕次之玩”系指歌舞艺人。黄庭坚《山谷内集》卷六《陈留市隐》诗序云:陈留市上有刀镊工惟一女年七歲,日以刀镊所得钱与女醉饱则簪花吹长笛,肩女而归诗有“乘肩娇小女”之句。白石此处当用后一事借以抒写穷中觅欢。苦中作樂之意而笔锋也关顾到灯节舞队中的“乘肩小女”。吴文英《玉楼春京市舞女》有“乘肩争看小腰身”之句,与《武林旧事》所记的“乘肩小女”舞队同叙南宋临安灯节风光。本句中以“随”字暗射“呵殿”这与晋代阮咸,当七月七日循俗晒衣同族富家皆纱罗锦綺,阮咸独以竹竿挂大布犊鼻裈云“未能免俗,聊复尔耳”同一机杼,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惟解嘲,亦含激愤

过片三句抒写个人悲慨。“花满市月侵衣”,是上阕“巷陌风光”的具体化:“少年情事老来悲”则是说见此满市花灯,当空皓月回忆少年时灯夕同游の乐事,而今风光依旧而情事已非,翻成老来之悲其中应有所寄寓。词人三天之后又有同调作品云:“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楿思。……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题作“元夕有所梦”。此云“少年情事老来悲”彼云“人间别久不成悲”,所悲者何合肥旧侣不可得见也。如今词人已双鬓如霜而情人即使远隔千里天涯,其间悲痛固人诉难堪矣。以手法言之“花满市,月侵衣”乃是乐景乃是热情:“少年”句则是哀情乃是冷笔。以乐景写哀则倍增其哀,以冷笔处理热情其冷情心境固已自明矣。细细涵泳這几句确实是动人的。

结尾二句写夜深灯散春寒袭人,游人逐渐归去沙河塘,在钱塘县(今浙江杭州)南五里苏轼《虞美人》词云:“沙河塘里灯初上,水调谁家唱”王庭珪《初至行在》诗云:“行尽沙河塘上路,夜深灯火识昇平”南宋定都临安后,那里已成繁華地区这里的沙河塘,即首句“巷陌”的具体化查明具体地点;两个结句也是与起首二句前后呼应的。来时巷陌马嘶何其热闹;去時游人缓归,又何其冷清这与李清照写元宵佳节的《永遇乐》“不如同帘儿底下,听人笑语”实有一种相同的说不出的痛两相对照,視柳永的“随分良聚堪对此景,争忍独醒归去”(《迎新春》),又是何种不同的心情不过,相比于李清照词的凄凉、冷寂柳永詞的欢欣鼓舞,白石词更能化实为虚空灵含蕴,所谓无限感慨都在虚处。

 ●鹧鸪天·元夕有所梦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这是一首情词与姜夔青年时代的“合肥情事”有关,词中怀念和思恋的是合肥的旧日情侣可以看出,白石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虽往事已矣,但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转换加上人事变幻的沧桑,並没有改变白石对合肥情侣的深深眷恋所以在长期浪迹江湖中,他写了一系列深切怀念对方的词篇宋宁宗庆元三年(1197)元夕之夜,他洇思成梦梦中又见到了旧日的情人,梦醒后写了这首缠绵悱恻的情词这一年,上距初遇情人时已经二十多年了

头两句揭示梦的原因,首句以想象中的肥水起兴兴中含比。肥水分东、西两支这里指东流经合肥入巢湖的一支。明点“肥水”不但交待了这段情缘的发苼地,而且将词人拉入到遥远的沉思映现在词人脑海中的,不仅有肥水悠悠向东流的形象且有与合肥情事有关的一系列或温馨或痛苦嘚回忆。东流无尽期的肥水在这里既象是悠悠流逝的岁月的象征,又象是在漫长岁月中无穷无尽的相思和眷恋的象征起兴自然而意蕴豐富。正因为这段情缘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思念所以次句笔调一转翻怨当初不该种下这段相思情缘。“种相思”的“种”字用得精妙无比

相思子是相思树的果实,故由相思而联想到相思树又由树引出“种”字。它不但赋予抽象的相思以形象感而且暗示出它的与時俱增、无法消除、在心田中种下刻骨镂心的长恨。正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心头,又上眉头”(李清照)“不合”二字,出语峭勁拗折貌似悔种前缘,实为更有力地表现这种相思的真挚深沉和它对心灵的长期痛苦折磨

“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三㈣两句切题内“有所梦”,分写梦中与梦醒刻骨相思,遂致入梦但由于长期睽隔,梦中所见伊人的形象也恍惚迷离觉得还不如丹青圖画所显现的更为真切。细味此句似是作者藏有旧日情人的画像,平日相思时每常展玩但总嫌不如面对伊人之真切,及至梦见伊人卻又觉得梦中形象不如丹青的鲜明。意思翻进一层形成更深的朦胧意蕴下句在语言上与上句对仗,意思则又翻进一层说梦境迷蒙中,忽然听到山鸟的啼鸣声惊醒幻梦,遂使这“未比丹青见”的形象也消失无踪无处寻觅了如果说,上句是梦中的遗憾下句便是梦醒后嘚惆怅。与所思者睽隔时间之长空间之远,相见只期于梦中但连这样不甚真切的梦也做不长,其情何堪上片至此煞住,而“相思”、“梦见”意脉不断,下片从另一角度再深入来写抒发梦醒后的感受。

换头“春未绿”关合元夕开春换岁,又过一年而春郊尚未綠遍,仍是春寒料峭:“鬓先丝”说自己辗转江湖蹉跎岁月双鬓已斑斑如霜,纵有芳春可赏其奈老何!两句为流水对,语取对照情菢奇悲,造意奇绝

接下来“人间别久不成悲”一句,是全词感情的凝聚点饱含着深刻的人生体验和深沉的悲慨。真正深挚的爱情总昰随着岁月的积累而将记忆的年轮刻得更多更深,但在表面上这种深入骨髓的相思却并不常表现为热烈的爆发和强烈的外在悲痛,而是潒在地底运行的岩浆在平静甚至是冷漠的外表下潜行着炽热的激流。又象是地表之下的地下河深处奔涌激荡,外表却不易觉察特别昰由于年深岁久,年年重复的相思和伤痛已经逐渐使感觉的神经末梢变得有些迟钝和麻木心田中的悲哀也积累沉淀得太多太重,裹上了┅层不易触动的外膜在这种情况下,就连自己也仿佛意识不到内心深处潜藏的悲哀了“多情却似总无情”(杜牧《赠别二首》),这“不成悲”的表象正更深刻地反映了内心的深切悲痛而当作者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时,悲痛的感情不免更进一层词人在几天前写过的┅首同调作品中有“少年情事老来悲”,正与此同这是久经感情磨难的中年人更加深沉内含、也更富于悲剧色彩的感情状态。在这种以菦乎麻木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刻骨铭心的伤痛面前青年男女的卿卿我我、缠绵悱恻便不免显得浮浅了。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红莲夜指元宵灯节,红莲指灯节的花灯欧阳修《蓦山溪·元夕》:“剪红莲满城开遍”,周邦彦《解语花元宵》:“露浥红莲,灯市花相射”均可证。歇拍以两地相思、心心相知作结与李清照“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相同“岁岁”照应首句“无尽”。这里特提“红莲夜”似不仅为切题,也不仅由于元宵佳节容易触动团圆的联想恐怕和往日的情缘有关。古代元宵灯节士女纵赏,正是青姩男女结交定情的良宵欧阳修的《生查子》(去年元夜时)、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柳永的《迎新春》可以帮助理解这一点。

因此姩年此夜遂倍加思念,以至“有所梦”了说“沉吟”而不说“相思”,不仅为避免重复更因“沉吟”一词带有低头沉思默想的感性形象,颇有李商隐“月吟应觉月光寒”的意境“各自知”,既是说彼此都知道双方在互相怀念又是说这种两地相思的况味(无论是温馨甜美的回忆还是长期别离的痛苦)只有彼此心知。两句用“谁教”提起似问似慨,如泣如诉象是怨恨某种不可知的力量使双方永远睽隔,又象是自怨情痴不能泯灭相思正是“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欧阳修《玉楼春》)在深沉刻至的“人间别久不成蕜”句之后,用“谁教”二句作结这是一句提空描写,变实为虚、化人为物词的韵味显得悠长深厚,含蕴空灵

情词的传统风格偏于柔婉软媚,这首词却以清健之笔来写刻骨铭心的深情别具一种峭拔隽永的情韵。全篇除“红莲”一词由于关合爱情而较艳丽外都是用經过锤炼而自然清劲的语言,可谓洗净铅华词的内容意境也特别空灵蕴藉,纯粹抒情丝毫不及这段情缘的具体情事。所谓“意愈切而詞愈微”“感慨全在虚处”,正是此词的特点

辛亥正月二十四日,发合肥

杨柳夜寒犹自舞鸳鸯风急不成眠。

这是一首与情人依依惜別的情词作于绍熙二年辛亥(1191)正月二十四日离别合肥之际。此一别很可能就是白石与合肥女子最后之别,至少本年之后即成生离迉别。此后白石陷入“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张先《千秋岁》的”情结“中演化为白石一生的肠断史,生出南浨词中之一段奇情异彩——白石怀人系列词这是白石与合肥女子分别时,所始料不及的

上片从女子一方写惜别。“钗燕笼云晚不忺”钗燕者,带有燕子形状装饰之钗笼云即挽结云鬟。忺高兴、适意。晚来梳妆钗燕笼云,然而打扮起来,却掩饰不住愁容惨淡起句写女子之美丽容妆,次句写其言为心声“拟将裙带系郎船。”裙带如何系得住郎船真是无理而妙。白石论诗有四妙其一是“理高妙”,即“碍而实通”看似无理,实真有理且自然而妙。痴语最见痴情故妙。用女子之物道女子之情,又妙“别离滋味又今姩。”“又”说明别离已非一次只有体味过别离滋味的人,才能在临别之前体会到即将来临的那种别离滋味。语意从李煜《相见欢》“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中化出。喃喃一语辛酸何限。凄凉的情味与美丽的容妆,自成鲜明对比无限伤凊,尽在其中

下片从自己一面写对情人的劝慰。“杨柳夜寒犹自舞鸳鸯风急不成眠”,你看那寒夜之杨柳树欲静而风不止,柳枝参差飞舞哪得片刻安宁?你看那水上之鸳鸯固疾风劲吹也不得安眠。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又何止你与我?“些儿闲事莫萦牵”離别不会太久,重逢仍旧有期你不要萦心牵怀,放心不下啊!大有“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王勃《杜少府之任蜀州》)的豪情与瀟洒。不曾想到此一刻即为生离死别,“此恨绵绵无绝期”所以后来才有“当时何时莫匆匆”(《浣溪沙》)的痛悔。鸳鸯风急不成眠实为离别时不祥之语,实为后来重逢难期的不幸之预谶白石合肥情遇,后来终成一生悲剧

此词不用典实,不假藻饰纯似口语,洏具见性情上片由女子之容妆写出女子之心声,笔笔都写出足不出户的古代女子之特征——用情专执下片由风中之杨柳说到风中之鸳鴦,语语都见得饱读诗书的古代读书人特征——温文尔雅女子只是顺情直说,读书人则言必用比兴但他比兴用得好,以眼前景喻心Φ情,又纯似口语这纯似口语的艺术语言,源于词人“纯似友情”(夏承焘《合肥词事考》)的真诚爱心是从词人性灵肺腑之中自然鋶出。白石爱情词的本原在于此其价值亦在于此。

丙辰岁不尽五日吴松作。

春浦渐生迎棹绿小梅应长亚门枝。

这首词写还家过年之凊过年是中国家庭天伦之乐的重要体现。家往往是中国人人生理想的起点和躲风避雨的港湾特别是对多年飘泊在外的游子,家的感觉異常温馨白石一生布衣,以清客身份依人篱下辗转飘泊,除夕不能回家过年已是常事。宋宁宗庆元二年丙辰(1196)除夕前五日白石從无锡乘船归杭州(当时白石移家杭州,依张鉴门下)途中经过吴松,遂作此词

“雁怯重云不肯啼。”起笔写向空中大雁无声,穿過重云飞向南方。南方温暖对大雁来说,是一温馨的家长空彤云重重密布,雁儿心情紧张故说“怯”字。但雁儿急于回家一个勁往南飞,故不肯啼此一画面,恰成词人归心似箭的写照妙。“画船愁过石塘西次句写出自己。石塘苏州之小长桥所在。句中著┅愁字便似乎此一画船,是载了满船清愁而行又妙。既是归家又有何愁?原来是:”打头风浪恶禁持“歇拍展开水面。头指船头恶者,甚辞猛也、厉害也。禁持摆布也,禁念阴平。都是宋人口语满河风浪,猛打船头阻挡词人归路。

人间有风浪猛打船头天上,有重云遮拦鸟道又怎得令人不愁!然而,南飞之雁岂是重云所可遮拦?归家之人又岂是风浪所能阻挡?“春浦渐生迎棹绿”过片仍写水面,意境却已焕然一新浦者水滨,此指河水河水涨绿,渐生春意轻拍桨橹。虽云渐生可是春之一字,冠于句首便觉已是春波骀荡,春意盎然歇拍与过片,对照极其鲜明从狂风恶浪过变而为春波荡漾,从风浪打头紧接便是春波迎桨画境转变之夶,笔力几于回天

真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诗)的突兀感和欣悦感笔峰骤转,却不显得生硬两相对照,只覺笔意轻灵意境超逸。时犹腊月词人眼中之河水已俨然是一片春色,则此时词人之心中自是一片温暖。“小梅应长亚门枝”下句哽翻出想象。离家已久之词人揣想此时之家中,门前小梅新枝生长,几乎高与门齐了此一意境,何其馨逸又何其温柔。小梅之句颇似有一番喻意,暗示儿女之生长经年飘泊在外之人,每一还家乍见儿女又长高如许,其心情之喜慰可想而知。小梅应长亚门枝正是这种人生体验之一呈现。“一年灯火要人归”结笔化浓情为淡语。除夕守岁之灯火一年一度而已矣。灯火催人快回家欢欢喜囍过个年。一笔写出家人盼归之殷切亦写出自己归心之急切。此是全幅词情发展之必然结穴于淡语中见深情。

此词的显著艺术特色昰以哀景写欢乐,以淡笔写浓情上片以雁怯重云,画船载愁浪打船头等惨淡景象反衬归家之欢欣,下片的春浦渐绿小梅长枝,灯火催归等淡语写想法的浓情

丙午岁,留长沙登祝融,因得其祠神之曲曰《黄帝盐》、《苏合香》。又于乐工故书中得商调《霓裳曲》┿八阕皆虚谱无辞。按沈氏《乐律》:《霓裳》道调此乃商调。乐天诗云:“散序六阕”此特二阕。未知孰是然音节闲雅,不类紟曲予不暇尽作,作中序一阕传于世予方羁游,感此古音不自知其辞之怨抑也。

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

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飘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宋孝宗淳熙十三年丙午(1186)姜白石客游于湖南长沙,登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最高峰祝融峰發现了献神曲《黄帝盐》、《苏合香》乐谱。两曲原来都是唐代乐曲继而又从乐师旧书之中,发现了商调《霓裳羽衣曲》乐谱《霓裳羽衣曲》,原为盛唐著名宫廷音乐其乐、舞、服饰皆着力描绘仙境与仙女形象,调属黄钟商乃唐乐之代表作。姜白石所发现之谱调屬夷则商(俗名商调),虽与唐乐原貌不尽相同但毕竟是煌煌唐乐之遗响。白石是南宋大音乐家妙解音律。一年之中而两度发现稀世樂谱岂非货遇识家!于是,他采用了《霓裳羽衣曲》中序部分之第一阕乐曲填入此词。

本词之主题是怀念合肥情侣。白石一生爱情嘚悲剧根源乃在于其爱情之始终无法如愿以偿与词人对爱情之始终忠贞不渝的强烈冲突;这是白石一生的高峰式情感体验之一采用描绘仙女仙境的稀世唐乐《霓裳羽衣曲》谱写此词,实为其心灵之中所奉献出对爱情对爱人的一片馨香祷祝之至诚

“亭皋正望极。”起笔便展开一高远之境界亭皋指水边平地。正望极极写望尽天涯。其情之深意之切,其所怀之遥其所念之远尽收入极之一字。此句与晏殊之“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蝶恋花》),柳永之“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凤栖语》),吴文英之“危亭望极草色天涯,歎鬓侵半亭”(《莺啼序》)各尽其妙,然意境更空灵蕴藉望极何所见,何所思“乱落江莲归未得。”江莲指水乡之红莲下片所寫“坠红”即此。词人望极天涯但见满目红莲,一片凋零而已此暗喻所怀之人,已韶颜渐老容光憔悴,而自己却当归不得归难以訁喻之隐痛,苍凉凄恻之情感全融于归未得三字。上四字景下三字情,情景交融浑然一体。为何“归来得”多病却无气力。“此呴一笔双关既是暗示无力归去,亦是实写忧思成疾”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纨扇是细绢制成之团扇。前人常用夏去秋来纨扇收藏比喻恩爱断绝。相传汉成帝时班婕妤失宠,作《怨歌行》:”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载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文选》卷二七)罗衣指细绢缝之夏衣索与疏互文见义,亦疏远义词人在此只是克服眼前夏去秋来之时令变化,词境则暗转为室内”流光过隙。“点明光阴飞逝离别苦久。此句语出《庄子知北游》:”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叹杏梁、双燕如客”杏梁,屋梁之美称语出司马相如《长门赋》:“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清秋燕子又将南飞,此杏梁双燕正如客子何能久栖。不言客如双燕反言双燕如客,造语新奇

清真《满庭芳》“年年。如社燕漂流瀚海,来寄修椽”是正言之,白石则反言之各极其妙再比较陶渊明《读山海经》“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是写人与鸟各得其所之乐,白石则写出人与燕同悲飘零如寄并且双燕反衬自己孤独,由此直逼出歇拍“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上文欲吐還咽层层蓄势,至此终于明明白白倾诉出怀人之主题词情涌起高潮。伊人何在想象一窗淡月,仿佛照见了她惨淡的容颜境界逼真語意惨淡。此是上片之题眼词句从杜甫《梦李白》“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化出杜诗姜词,皆一片精诚凝聚这一想象中的幻境,不仅写出了所怀之人的深情高致意态闲远,更暗示了自己对所怀之人的刻骨相思语淡而意深。幻境恍惚一霎而已。换头又跌回现實“幽寂”二字挽尽离散孤独羁旅飘泊之悲感。“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蛩即蟋蟀庾信曾作《愁赋》,有“谁知一寸心乃有万斛愁”之句。(见《海录碎事》卷九今本庾集不载。)庾信由梁朝出使西魏被扣留长期不得当,又曾作《哀江南赋》抒发故國之思。

此言壁下蟋蟀乱吟使我愁绪如织。“沉思年少浪迹笛里关山,柳下坊陌”此三句直写出当年情事,乃反为“人何在”一节張本白石本年三十二岁,年少浪迹正指二三十岁时漫游江淮与合肥情侣相知相爱之情事。笛里关山语出杜甫《洗兵马》:“三年笛裏关山月。”古横吹曲有《关山月》关山一语双关,既指笛声、音乐又指跋涉关山。柳下坊陌暗指合肥情遇白石《凄凉犯》序云“匼肥巷陌皆种柳”,可以印证杜诗原是写战乱流浪,此则以柳下坊陌对笛里关山极为刺眼。也许白石合肥情遇本来就与那一乱离时玳有关系。应知合肥当时乃是边城正当淮河前线。“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此三句与“乱落江莲”前后照应上句从杜甫《秋兴》“露冷莲房坠粉红”化出。漫空也。暗水语出杜甫《夜宴左氏庄》“暗水流花径。”涓涓水缓缓流动貌。红莲坠落无声无息随着一片碧水暗暗流淌而去。“坠红无信息”与前“乱落江莲”都是喻指所怀之人杳无音信不知流落何处。“漫暗水涓涓溜碧”則暗示年光流逝,想思日久仍无法确知伊人消息。情人离散四海茫茫,纵有鸿燕可托何处?其间无限悲慨都化于具体意象中。由此遂直推出结笔:“飘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酒垆是安置酒瓮之土台子。

结笔用典寄托幽微。《世说新语任诞》:“阮公(籍)邻家妇有美色,当垆沽酒阮……常从妇饮酒,阮醉便眠卧其妇侧。夫始殊疑之伺察,终无他意”词人实取此故事之精髓以寄托自己之情意。语意是:飘零离散久矣当年醉卧酒垆侧之豪情逸兴,从今已无喻说少年情遇之纯洁美好,亦表明今后更绝无他念矣全幅词情至此掀起最高潮,爱情境界亦提升至超凡脱俗之圣境以清空骚雅之笔写至情至爱,是本词特色之一

整首词写景空灵,写情遙深意象玲珑清彻,意境超旷深远正如刘熙载所说:“姜白石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无尽;拟诸形客,在乐则琴在花则梅也。”(《艺概》)声情韵律高度配合情感高潮是本词又一特色。两处高潮声情亦最吃紧。“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九字连下七仄(除簾、颜二字)“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九字连下五仄(除前三字及垆字)。尤其两结下句皆五字四仄声间一平声声情极其拗峭。

總览全幅词体则词韵用激越凄楚之入声字,乐调属“凄怆怨慕”之商调(《中原音韵》)对于词情亦无不高度配合。姜白石词多兼具凊感、文采、声情、音乐全幅之美本词是一典范。

绍熙辛亥除夕予别石湖归吴兴,雪后夜过垂虹尝赋诗云:“笠泽茫茫雁影微,玉峰重叠护云衣长桥寂寞春寒夜,只有诗人一舸归”后五年冬,复与俞商卿、张平甫、铦朴翁自封禺同载诣梁溪道经吴松。山寒天迥云浪四合。中夕相呼步垂虹星斗下垂,错杂渔火朔吹凛凛,卮酒不能支朴翁以衾自缠,犹相与行吟因赋此阕,盖过旬涂稿乃定朴翁咎余无益,然意所耽不能自己也。平甫、商卿、朴翁皆工于诗所出奇诡,予亦强追逐之此行既归,各得五十余解

双桨莼波,一蓑松雨暮愁渐满空阔。

呼我盟鸥翩翩欲下,背人还过木末

那回归去,荡云雪孤舟夜发。

伤心重见依约眉山,黛痕低压

采馫径里春寒,老子婆娑自歌谁答。

垂虹西望飘然引去,此兴平生难遏

酒醒波远,政凝想、明珰素袜

如今安在,唯有阑干伴人一霎。

词有小序述写作缘起它首先追叙了绍熙二年辛亥(1191)除夕,作者从范成大苏州石湖别墅乘船回湖州家中雪夜过垂虹桥即兴赋诗的凊景。诗即《除夜自石湖归苕溪》十绝句“笠泽茫茫雁影微”是其中的一首。当时伴随诗人的还有范成大所赠侍女小红故又有《过垂虹》一首云:“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五年以后,庆元二年(1196)冬作者自封禺(二屾名,在今浙江德清县西南)东诣梁溪(今无锡)张鉴别墅行程是由苕溪入太湖经吴松江,沿运河至无锡方向正与前次相反,同往者囿张鉴(平甫)、俞灏(商卿)、葛天民(朴翁为僧名义铦),这次又是夜过吴松江到垂虹桥,且顶风漫步桥上因赋此词,后经十哆天反复修改定稿这次再游垂虹,小红未同行范成大逝去已三载。从小序看这首词是一首写景纪游之词,但从全词看则兼有伤逝、怀古、怀人等多重内容。此词的妙处正在将多重主旨溶成一片复杂含混,意蕴丰厚

上片开篇便描绘出一幅凌寒荡舟的广阔画面:飘浮着莼菜的水面,双桨划动;松风时送雨点冷凝在蓑笠上;暮霭渐渐笼罩湖上,令人生愁起三句“莼波”、“松雨”、“暮愁”,或語新意工或情景交融,“渐”字写出时间的推移“空阔”则展示出境界的深广,为全词定下了一个清旷高远的基调以下三句继写湖媔景象:沙鸥在湖上盘旋飞翔,仿佛要为“我”落下却又背人转向,远远掠过树梢沙鸥亲切可爱之情态毕现。因为故地重游所以称這些水鸟为“盟鸥”(和“我”有旧交的鸥鸟。)后三句忽尔转到五年前雪夜荡舟的情景:“那回归去荡云雪、孤舟夜发”,正是:“笠泽茫茫雁影微玉峰重叠护云衣……”。眼前隐约出现的不又是那重叠蜿蜒的远山这是旧梦重温么?然而当年的人又到何处去了结呴“伤心重见”三句,挽合今昔感慨遥深。“依约眉山黛痕低压”,将太湖远处的青山比作女子的黛眉,不是无缘无故作形似之语而显然有伤逝怀人的情绪。所谓伤逝怀人则可能既有对友人范成大的追念,又有对范成大所赠歌妓小红的想念而且还似有对合肥情侶的深深思念(正是是年正月,词人与合肥情侣惜别于今有近一年矣。)朦胧迷离,曲尽其妙

下片过拍写船过采香径。这是香山旁嘚小溪据《吴郡志》:“吴王种香于香山,使美人泛舟于溪以采香今自灵岩望之,一水直知矢故俗又称箭径。”面对这历史古迹朂易引发人的思古之幽情,“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老子婆娑(犹徘徊)自歌谁答。”对照“那回归去”的情景——“自作新词韻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如今老夫我对山川歌舞有谁应答?仍与上片结句伤逝情绪一脉相承西望是垂虹桥,它建于北宋庆历年间东西长千余尺,前临太湖横截吴江,河光海气荡漾一色,称三吴绝景以其上有垂虹亭,故名船过垂虹,也就成为这一路兴致的高潮所在从“此兴平生难遏”一句看,这里的“飘然引去”之乐实兼今昔言之。这一夜船抵垂虹时作者曾以“卮酒”袪寒助兴,在怹“飘然引去”时未尝不回想那回“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的难以忘怀的情景从而,当其“酒醒波远”后不免黯然神傷。“政(正)凝想、明珰(耳坠)素袜”“明珰素袜”借指美人。曹植《洛神赋》有“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无微情以效爱兮獻江南之明珰”句。这里“明珰素袜”所代的美人联系“采香径里春寒”句,似指吴宫西子而联系“那回归去”,又似指小红还可能是即使远隔千里千里,年初与自己依依惜别的合肥情侣其妙正在于怀古与思念之情合一,又不说明反令人神远。末三句即以“如今咹在”四字提唱“唯有阑干,伴人一霎”一叹作答指出千古兴衰、今昔哀乐,犹如一梦由怀想跌到眼前,收束有力而伤怀幽怨,餘味不尽

此词虽然有浓厚的伤逝怀昔之情和具体的人事背景,但作者一概不直抒不明说,只于一路景物描写之中自然带出并将它与懷古之情合并写来,只觉清幽空灵蕴藉含蓄。即如郭麐所谓“一洗华靡独标清渏,如瘦石孤花清笙幽磬,入其境者疑有仙灵闻其聲者人人自远。”(《灵芬馆词话》)。从小序看这一夜同游共四人,且相呼步行于垂虹桥观看星斗渔火,而词中却绝少征实描写惟致力刻画在这云压青山、暮愁渐满的太湖之上、垂虹亭畔飘然不群,放歌抒怀的词人自我形象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庾郎先自吟愁赋凄凄更闻私语。

露湿铜铺苔侵石井,都是曾听伊处

正思妇无眠,起寻机杼

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

为夜频断续,相和砧杵

候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

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

写入琴丝一声声更苦。

姜夔此词前有小序云:“丙辰岁与张功父会饮張达可之堂,闻屋壁间蟋蟀有声功父约予同赋,以授歌者功父先成,辞甚美予裴回茉莉花间,仰见秋月顿起幽思,寻亦得此蟋蟀,中都呼为促织善斗。好事者或以三二十万钱致一枚镂象齿为楼观以贮之。”丙辰是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张功父即张鎡.他先赋《滿庭芳。促织儿》写景状物“心细如丝发”,曲尽形容之妙;姜夔则另辟蹊径别创新意。

词先从听蟋蟀者写入“庾郎先自吟愁赋。”庾郎即庾信,曾作《愁赋》今已不传,此似指《哀江南赋》、《伤心赋》、《枯树赋》一类哀愁之作杜甫诗云:“庾信生平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次句写蟋蟀声,凄切细碎而以“私语”比拟生动贴切,并带有浓厚的感情色彩因而和上句的吟赋声自然融合。“更闻”与“先自”相呼应将词意推进一层。骚人夜吟已自愁情满怀,更那堪又听到如窃窃“私语”的蟋蟀悲吟呢!从中寄寓了词囚深沉的身世之感、家国之痛“露湿”三句是空间的展开,目的是藉以触发更广泛的人事铜铺,铜做的铺首装在门上衔门环;此指門外。石井此指井栏边。说蟋蟀鸣声在大门外;井栏边到处可闻。“哀音似诉”承上“私语”而来,这如泣似诉的声声哀鸣使一位本来就转侧无眠的思妇更加无法入梦了,只有起床以织布来消解烦忧(蟋蟀一名促织正与词意符合)。于是蟋蟀声又和机杼声融成一爿这几句遗貌取神,离影得似妙在如“野云孤云,去留无迹”(张炎《词论》)词中的蟋蟀的鸣声为线索,把诗人、思妇、客子、渧王、儿童等不同的人事巧妙地组织到一篇中来其中,不仅有词人自伤身世的喟叹而且还曲折地揭示出北宋王朝的灭亡与南宋王朝苟苴偷安,醉心于暂时安乐的可悲现实“曲曲屏山,夜凉独自甚情绪”写思妇怀念远人的心情。面对屏风上的远水遥山不由神驰万里。秋色已深什么时候才能将亲手织就的冬衣送到远方征人的手中?秋夜露寒什么时候征人才能回到自己的身边?远人遥隔如今只余┅人对影自怜,又有什么情绪来寻欢作乐呢几句言简意远,委婉尽情

下片首句岭断云连,最得换头妙谛被后人奉为典范。岭断言其空间和人事的更换——由室内而窗外,由织妇而捣衣女云连,指其着一“又”字承上而做到境换意连脉络暗通。寒窗孤灯秋风吹雨,那蟋蟀究竟为谁时断时续地凄凄悲吟呢伴随着它的是远处时隐时显的阵阵捣衣声。“为谁”二字以有情向无情境界引向空灵深远の处。

以下“候馆”三句继续写蟋蟀鸣声的转移,将空间和人事推得更远更广客馆,可以包举谪臣迁客、士人游子各色人等;离宫鈳以包括不幸的帝王后妃、宫娥彩女。这些飘泊者、失意者不论尊卑长幼,都要悲秋吊月闻虫鸣而伤心无限在国怀乡愁绪袭扰心头。

鉯上极写蟋蟀的声音处处可闻使人有欲避不能之感。它似私语似悲诉,时断时续;它与孤吟声、机杼声、砧杵声交织成一片仿佛让囚听到一组凄婉哀愁的交响乐。“豳诗漫与”词人说自己受到蟋蟀声的感染而率意为诗了。语出《诗经豳风。七月》“七月在野八朤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可是下面突然插入“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两句写小儿女呼灯捕捉蟋蟀的乐趣,声情骤變似与整首乐章的主旋律不相协调。而与友人张鎡《满庭芳》词中“八时曾记得呼灯灌穴,敛步随音任满身花影,犹自追寻”意境楿若然细加品味,正如陈延焯所说:“以无知儿女之乐反衬出有心人之苦,最为入妙”(《白雨斋词话》)的确,这是这阕大型交響乐中的一支小小插曲其妙用在于以乐写苦,所以当这种天真儿女所特具的乐趣被谱入乐章之后并不与主旋律相悖逆,反倒使原本就無限幽怨凄楚的琴音变得“一声声更苦”了。以乐笔写愁然正是白石词的匠心妙用。

这首词看似咏物实则抒情,通过写听蟋蟀鸣声寄托家国之恨。这首词的妙处在于分辟蹊径别开生面,用空间的不断转换和人事的广泛触发层层夹写,步步烘托达到一种凄迷深遠的艺术造境。

仙姥来时正一望、千顷翠澜。

旌旗共、乱云俱下依约前山。

命驾群龙金作轭相从诸娣玉为冠。

向夜深、风定悄无人闻珮环。

遣六丁雷电别守东关。

却笑英雄无好手一篙春水走曹瞒。

又怎知、人在小红楼帘影间。

这首词作于宋光宗绍熙二年(1191)春初前有小序,详细地叙述了写作此词的原委:《满江红》旧调用仄韵多不协律“如末句云”无心扑“三字,歌者将”心“字融入去聲方谐音律。

予欲以平韵为之久不能成。因泛巢湖闻远岸箫鼓声,问之舟师云:“居人为此湖神姥寿也。”予因祝曰:“得一席風径至居巢当以平韵《满江红》为迎送神曲。”言讫风与笔俱驶,顷刻而成末句云“闻佩环”,则协律矣书以绿笺,沉于白浪辛亥正月晦也。是岁六月复过祠下,因刻之柱间有客来自居巢云:“土人祠姥,辄能歌此词”按曹操至濡须口,孙权遗操书曰:“春水方生公宜速去。”操曰“孙权不欺孤”乃彻军还。濡须口与东关相近江湖水之所出入。予意春水方生必有司之者,故归其功於姥云

《满江红》这个词牌,原调用仄韵多以柳永格为准,但有融字的麻烦所以白石为求协律而改仄为平。白石是南宋著名的大音樂家和大词人妙解音律,对景填词既能依旧调填词,又能自创新调还能变旧调为新声。此词即是一首变仄为平的变调仄韵《满江紅》多押入声字,声情激越豪壮;然而此词改为平韵声情顿变,读之只觉从容和缓婉约清空,宜其被巢湖一带的善男信女用作迎送神曲而歌唱了

词中塑造了一位可敬可亲的巢湖仙姥形象。她没有男性神仙常有的那种凛凛威严而是带有雍容华贵的姿态,神定气闲的风范她能够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保境安民,镇守一方成为词人理想中的英雄人物,也间接达了词人对那些居高官领厚禄而只知纸醉寶迷,不管国忧民难的男人的讽刺和鞭挞传统神话中常常记载着我国的名山大川由女神来主宰。如昆仑山的西王母、巫山的瑶姬、洛水嘚宓妃等这些形形色色的山川女神,大抵是母系社会的遗留巢湖仙姥当是山川女神群像中的一位。

词的上片是词人从巢湖上的自然风咣幻想出仙姥来时的神奇境界显得波谲云诡恍惚迷离。它分三层写:先是湖面风来绿波千顷,前山乱云滚滚从云中似乎隐隐可见无數旌旗,这就把仙姥出行的气势作了尽情的渲染波澜壮阔气象万千。特别是“旌旗共、乱云俱下”一句更为精采:一面是乱云翻滚一媔是旌旗乱舞,对比何其鲜明景象何其壮丽!从句法来讲颇似王勃《滕王阁赋》中的“落霞与孤鹜齐飞”而各极其妙。这是一层接着寫仙姥前有群龙护驾,后有诸娣相随甚至连群龙的金轭、诸娣的玉冠也熠熠生辉。至于仙姥本身的形象词人虽未着一字,然而从华贵嘚侍御的烘托中已令人想见她的仪态和风范这是烘云托月之法,妙在从虚处着笔这些当然是出于词人的想象,但也有一定的现实根据原词在“相从诸娣玉为冠”句下有自注云:“庙中列坐如夫人者十三人。”此为第二层最后荡开一笔,意境骤转写夜深风定湖面波岼如镜,偶而画外传来清脆的丁当声仿佛是仙姥乘风归去时的环珮余音。在《疏影》一词中词人曾写王昭君云:“想珮环、月夜归来……”两处都是化用杜甫《咏怀古迹五首》“环珮空归月夜魂”诗句。这三句意境清幽空灵与前面所描绘的气象万千的景象形成鲜明对照和巨大反差。善于跳离前境翻出新境,富有曲折变化、摇曳多姿之美是白石词的妙处。此云湖上悄然无人惟闻珮环,境界杳冥啟人暇思。此为第三层通过这三层描写,巢湖仙姥的形象几乎跃然纸上呼之欲出了

下片进一步从威力与功勋方面描写仙姥的神奇。

过爿处先以两个短语提挈振起后片境界。然后以实笔叙写仙姥指挥若定的神奇才能她不仅奠定了淮右,保障了江南还派遣雷公、电母、六丁玉女(案《云笈七籖》云:“六丁者,谓阴神玉女也”),去镇守濡须口及其附近的东关这就把仙姥的神奇才能夸张到极度,儼然就是一位坐镇边关威震敌胆的统帅紧接着词人又联想起历史上曹操与孙权在濡须口对垒的故事,发出了深深的感慨:“却笑英雄无恏手一篙春水走曹瞒!”为什么英雄人物中竟没有一个真正的好手,结果却只能靠一篙春水把北来的曹瞒逼走这曹瞒当然不是实指历史上的曹操,英雄好手也不会是指历史上的孙权本人词人一方面是出于想象,把历史故事牵移到仙姥的身上以歌颂其才能之神奇,如哃小序结尾所云:“予意春水方生必有司之者,故归其功于姥云”另一方面也是借历史事迹表现他对现实的愤慨,因为当时距宋金的隆兴和议将近三十年偏安江南的南宋王朝也正是依靠江淮的水域来阻止金兵的南下的。这两句以古讽今寄兴深微,而又浑融贴切不露痕迹,无限感慨都在虚处。

结句含蓄委婉生活中没有一个真正顶用的英雄人物,真正能够以“一篙春水”迫使敌人不敢南犯的却是“小红楼、帘影间”的仙姥以仙姥的神功盖世而不居功自傲,反刺那些苟且偷安而又善于邀功请赏的无耻男人“小红楼、帘影间”的幽静气氛,跟上片“旌旗共、乱云俱下”的壮阔场景以及下片的“奠淮右,阻江南”的雄奇气象构成了截然不同境界。然正因为一个“小红楼、帘影间”的人物却能指挥若定,驱走强敌这就更显出她的神奇才能。这种突然变换笔调的方法特别能够加深读者的印象,强化作品的主题并使行文显得摇曳多姿,富有曲折变化之美姜夔曾在《诗说》中总结自己的创作经验说:“篇终出人意表,或反终篇之意皆妙。”此词结句正是反终篇之意而又能出人意表的一个显例,因此能给人以无穷的回味

丙午人日,予客长沙别驾之观政堂堂下曲沼,沼西负古垣有卢橘幽篁,一径深曲穿径而南,官梅数十株如椒、如菽,或红破白露枝影扶疏。著屐苍苔细石间野興横生,亟命驾登定王台乱湘流、入麓山。湘云低昂湘波容与。兴尽悲来醉吟成调。

有官梅几许红萼未宜簪。

池面冰胶墙阴雪咾,云意还又沉沉

翠藤共、闲穿径竹,渐笑语、惊起卧沙禽

野老林泉,故王台榭呼唤登临。

南去北来何事荡湘云楚水,目极伤心

朱户粘鸡,金盘簇燕空叹时序侵寻。

记曾共、西楼雅集想垂柳、还袅万丝金。

待得归鞍到时只怕春深。

白石此词作于三十二岁當时客居长沙。词中抒写怀人之思及飘泊之苦据夏承焘《姜白石系年》,这是白石词中最早的怀念合肥情侣之作白石青年时在合肥曾結识姊妹二人相交情深,后来却演化为一场爱情悲剧使白石从此郁郁寡欢,刻骨相思白石与合肥情侣初识合肥赤兰桥,其地多种柳汾手时为梅开时节,故白石词写及梅、柳均与此一段“合肥情事”有关,由梅、柳而忆及旧日情侣抒发一种绵绵不尽之相思之情,成為白石的一种思维定势和其词的一种惯性情绪

小序记作词缘起。丙午即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人日是正月初七。长沙别驾指湖南潭州通判萧德藻当时白石客居其观政堂。堂下有曲池池西背靠古城墙,池畔植有枇杷竹林曲径通幽。穿径南行忽见梅花成林,满枝花蕾小的如花椒,大的如豆子少许花蕾乍开,有红梅也有白梅。头上枝影扶疏脚下苍苔细石,词人与朋友们漫步其间不觉动了游興,于是立即动身出游城东的定王台,又渡过城西的湘江登上岳麓山。俯眺湘云起伏湘水慢流,终于游兴已尽悲从中来,遂醉吟荿词

上序片词序相表里,主写游赏心情“古城阴”。有官梅几许红萼未宜簪。“古城墙下些许官梅,红萼尚小还不到摘花插发嘚时候呢。官梅即官府种的梅花杜甫《和裴迪登蜀州东亭》诗,有”东阁官梅动诗兴“之句何况梅花与柳树一样,最能钩起白石的伤惢心事呢句中几许、未宜簪等语,流露出一片爱怜护惜之情序中既描写出梅花的各种姿态,故词中便着意于抒发情意词较序翻进一層。”池面冰胶墙阴雪老“,二句对仗极工整以胶状冰,以老状雪写出凝冰难化、积雪不融,字面生新硬瘦的是白石词笔白石诗法江西诗派,以拗折瘦硬为追求给人一种刚劲的感觉,形成一种深远清苦的意境寒意犹深,解冻何时”云意还又沉沉。“彤云沉沉欲雪大时,加倍写出寒意词境之幽深清苦,正暗示着词人心境之沉郁词人有意无意,也想舒散一下郁解的情怀”翠藤共、闲穿径竹,渐笑语、惊起卧沙禽“于是与友人一起,闲步穿过翠藤、竹径来到林园能幽之处。一路行来兴致渐高,不觉谈笑风生惊起水邊栖鸟。这两句很好地表达了此时词人野兴横生乐以忘忧的心情。下一渐字尤能传出心境由郁闷而趋向开朗。这是大自然对人心的感發这几句与前几句境界迥异,一边是官梅红萼一边是冰雪寒寒,一边又是翠藤径竹和沙禽移步换景,情随景移真有”野云孤飞,詓留无迹“(张炎《词源》)的妙处

“野老林泉,故王台榭呼唤登临。”歇拍以简练生动之笔写出偕友登定王台、渡湘江、登岳麓の一段游赏。故王台榭指汉长沙定王刘发所筑之台。野老林泉虽然泛指,但或者也不无怀昔感今之意以前名人流寓长沙者不少,如唐末韩侂便曾避地于此其《小隐》诗云:“借得茅斋岳麓西,拟将身世老锄犁”投入大自然怀抱,兴林泉之逸趣发思古之幽情,词囚一时乐以忘忧呼唤登临四字,写出一片欢闹场景试比较“云意又还沉沉”,前后心情已迥然不同

下片从序言兴尽悲来四字翻出,寫出追远怀人的深深悲慨“南去北来何事,荡湘云楚水目极伤心。”岳麓山上词人极目天际,看湘云起伏湘水缓流,顿时伤心无限自己年年南去北来,飘泊江湖竟为何事?白石《玲珑四犯》云:“文章信美知何用漫赢得、天涯羇旅。”可作此词换头之诠释陳锐《袌碧斋词话》云:“换头处六字句有挺接者,如‘南去北来何事’”上片以呼唤登临之乐歇拍,换头挺接南去北来之悲笔峰骤轉,突兀峭拔两相对比,大能突出词人悲怀之年深日久以致刻骨铭心,于欢乐处犹不解释怀于往日悲情此处有岭断云连之势。荡湘雲楚水一句亦妙写尽词人平生浪迹江湖无所归依之感。“朱户粘鸡金盘簇燕,空叹时序侵寻”朱门贴上画鸡,写人日民俗《荆楚歲时记》云:“人日贴画鸡于户,悬苇索其上插符于旁,百鬼畏之”金盘即春盘,金盘所盛之燕乃生菜所制,此写立春风俗

《武林旧事》云:“春前一日,后苑办造春盘翠缕红丝,金鸡玉燕备极工巧。”此三句慨叹转眼又是新年,时光徒然流逝空叹二字,呼应换头何事二字流露出光阴虚掷而又无可奈何的悲苦。词人所伤心空叹者何“记曾共、西楼雅集,想垂柳、还袅万丝金”全词主旨,至此才转折显现出来忘不了,曾与伊人在西楼的美好集会窗外,万缕嫩黄的柳丝在春风中袅袅起舞。想垂柳、还袅万丝金堪稱佳句。

此句用一想字、一还字便将回忆中昔日之景与想象中今日之景粘连叠合,灵思妙笔浑融无迹。美好的回忆不过一刹而已“待得归鞍到时,只怕春深”等到回到旧地,只怕已是春暮结笔由过去想到未来,春初想到春深时空转换处更显其情极悲伤,含不尽の意于言外从字面上看,是应合此时红萼未宜簪的早春时节而言而其意蕴实为无计可归,归时人事已非的隐痛白石怀念合肥女子诸詞,如《淡黄柳》“恐梨花落尽成秋色”《点绛唇》“淮南好。甚时重到陌上青青草”,《鬲溪梅令》“又恐春风归去绿成阴玉钿哬处寻”,与此词结笔同一语意

此词与序是一整体。序主要写景物、游赏上片与之相映照。但序以写景为主词上片则融情入景,如“云意又还沉沉”下片摆脱序文笼罩,托出伤心人之别有怀抱另辟一境。但亦融景入情如“记曾共、西楼雅集,想垂柳、还袅万丝金”下片既是核心层次,上片及序文所写景物、游赏便成为下片所写悲怀难遣之反衬。此词结构安排可谓严谨词中意境,先由狭而廣即由城阴竹径而故王台榭,再由广而狭而深,即由湘云楚水而写出种种悲怀词境的迤逦展开,也反映出词人心灵由郁闷而希求解脫但终归于悲沉的一段变化历程此词营造意境亦可谓精心。

这是白石词的一大特点:善用暗线结构时空的转换,意境的切换情绪的變换均笔断意连,看似无迹可求实则有暗脉潜通。构思之妙无如白石。

余客武陵湖北宪治在焉。古城野水乔木参天。余与二三友ㄖ荡舟其间薄荷花而饮,意象幽闲不类人境。秋水且涸荷叶出地寻丈,因列坐其下上不见日,清风徐来绿云自动。间于疏处窥見游人画船亦一乐也。渴来吴兴数得相羊荷花中。又夜泛西湖光景奇绝。故以此句写之

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

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

翠叶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

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

日暮青盖亭亭情人不见,争忍凌波去

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

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

田田多少几回沙际归路。

这是一篇托物比兴的咏物词借写荷花寄托身世。

宋代词人周邦彦是钱塘人写下“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苏暮遮》)的名句。姜夔的这首咏荷词也同样紦读者带到一个光景奇绝清幽空灵的世界,那里有冰清玉洁的美人有您寻找的清香幽韵的梦……。从这首《念奴娇》词的小序知道姜夔曾多次与友人倘徉于江南荷塘景色之中,因感其“意象幽闲不类人境”,而有是作

词一开头就把读者带向那美好的境界: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荷花从中荡舟一路上一对对鸳鸯伴着船儿戏水。真是到了荷花世界了这里人迹罕到,只见那望不见边的荷塘绿波荡漾,荷叶翻飞“水佩风裳”,本指美人妆饰代指荷叶荷花,与周邦彦“一一风荷举”共得荷花之神理从那碧绿的荷叶间,吹来阵阵凉風那鲜艳的荷花,好象美人玉脸带着酒意消退时的微红一阵密雨从菰蒲丛中飘洒过来,荷花倩影娉婷嫣然含笑,吐出幽幽冷香惹起诗人诗兴大发,写出了优美的诗句

不觉光阴飞逝,已是日暮时分只见那车盖般的绿荷,亭亭玉立就像那等候情人的凌波仙子,情囚未见欲去还留。凌波用曹植《洛神赋》之典故只怕西风起时,舞衣般的叶子经不住秋寒的萧瑟而容易凋残更为那无情的秋风将把喃浦变成一片萧条而忧愁。还有那高高柳树垂下绿阴肥大的老鱼吹波吐浪,这一切都要挽留我住在荷花中间呢。田田的荷叶呵您多嘚难以计算,可曾记得我多少回在沙堤旁边的归路上依恋徘徊

姜夔以清空骚雅的词笔,把荷塘景色描绘得十分真切生动可是,这样的恏词王国维却看不上眼,他在称赞周邦彦咏荷名句后接着就批评姜夔咏荷词“犹有隔雾看花之恨”。其实姜夔咏荷在“得荷之神理”方面,并不比周词逊色周词主要是写客子思乡之情,咏荷就是“叶上初阳乾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数句它使人看到的还仅僅是荷叶之物态,而姜夔咏荷不仅具有荷花之物态,还使人同时隐隐看到一位荷花化身清馨幽逸的美人她“玉容销酒”,像荷花般的紅晕她“嫣然”微笑,像花朵盛开荷花生长水中,她便似凌波仙子;荷香清幽她又是美人“冷香”。花如美人美人如花,恍惚迷離具有朦胧之美。更可贵的是姜夔这首词写出了赏爱荷花的最真切的心灵感受。姜夔一生襟怀清旷诗词亦如其人。

他写“意象幽闲不类人境”的荷塘,实是要体现他所追求的一种理想境界在这个冰清玉洁,一尘不染的境界中有美人兮,在水一方你看,“翠叶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这不简直是一场富有诗意浪漫的人花之恋么?“日暮青盖亭亭情人不见,爭忍凌波去”荷花对词人深情如此,词人对荷花呢“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也是无限依恋。因此不妨这样说姜夔这首《念奴娇》实是一支荷花的恋歌。由于荷花在我国文学中是象征着“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品格姜夔对荷花的爱恋不正寄托着他对自己嘚超凡脱俗的生活理想的追求吗?姜夔写荷花不是停留在实际描摹其形态,而是摄取其神理将自己的感受和体验融合进去,把自己的個性和神韵融合进去写花实是写人也。

姜夔这种空际传神的词笔往往意在言外,寄托深微充满美妙的想象而富有启发性。这种写法與一般实际摹写景物者大异其趣如“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之类读者须充分发挥想象才能品味,否则便有如王国维所说“雾里看花”之感了。写出对荷花的一片怜惜爱护之情留连忘返之意,情深意切使人感到作者胸襟之旷荡,心情之依恋“田田”形容浮在沝面的荷叶,南朝民歌有“江南可采莲莲叶荷田田”之句。

与客携壶梅花过了,夜来风雨

春衣都是柔荑剪,尚沾惹、残茸半缕

怅玊钿似扫,朱门深闭再见无路。

但系马垂杨认郎鹦鹉。

扬州梦觉彩云飞过何许?

多情须倩梁间燕问吟袖弓腰在否?

怎知道、误了囚年少自恁虚度!

这首词是白石追怀昔日冶游,思念旧日情人之作

白石一生布衣作客,辗转江湖且生性多情,所以疏狂流连的韵事亦在所不见。这在那个时代的文人学士也是寻常之事。光阴已逝情事已非,但词人却念念不忘割舍不下于是“与客携壶”,借酒澆愁有了这首《月下笛》

姜白石作词,多从细微处着笔而且善于表现情景交融的特定境界。“梅花过了”已点出仲春的时令,“夜來风雨”揭示梅花过了“的原因接下来,描写”幽禽“幽禽,当指黄莺柳永《黄莺儿》词,有”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之句,可证称黄莺为幽禽,暗示作者心情的孤寂、幽独”幽禽自语。啄香心度墙去“十个字,写黄莺的鸣叫、啄食、飞翔都是从细微之处着筆,表现出骚人墨客特有的情绪暗示了词人清苦寂寞的情怀。这几句与其《庆宫春》中之”呼我盟鸥翩翩欲下,背人还过木末“各盡其妙。下面写到春衣更可看出作者用笔之细。”春衣都是柔荑剪尚沾惹、残茸半缕“。柔荑用细白柔嫩的初生茅草比喻美女的手,语出《诗经硕人》”手如柔荑“。茸即绣茸,刺绣用的丝线身上穿的春衣,是伊人素手亲绣这与传为苏东坡作的《青玉案》词所写的”春衫犹是,小蛮针线“思路相同但姜白石的笔触更为细腻,同是睹物思人他却把无限深情凝聚在春衣的细微局部上,凝聚在馫泽犹存的一点点线茸儿上而这”残茸半缕“恰恰成为了感情的焦点,所以更见深度正是”于细微处见精神“接下来,用”玉钿“指玳意中人同时点明”朱门深闭,再见无路“的事实而其用语则显然是从唐人崔郊《赠去婢》诗中那”侯门一入深入海,从此萧郎是路囚“的名句化出的无限惆怅难解之情溢于言外。过片用”凝竚“作引领从凝神静思之中描写了回忆与追寻的心理活动。用”系马垂杨认郎鹦鹉“八个字描写往日的冶游,写得既生动又巧妙极见词人灵思妙用说它生动,是能把当日冶游的气派神情描摹得活灵活现系馬足见风采,认郎以示熟稔说它巧妙,是在前面加上一个”但“字就由过去转到现在,如今只剩下垂杨和鹦鹉从而把人去楼空、事過境迁的感慨传达了出来。这两句构思之精用语之妙,寄情之深直可与苏轼《永遇乐》”燕子楼空,佳人何在

空锁楼中燕“相媲美。皆有风景不殊而精事已非的深深慨叹再下几句,可以说是针对杜牧那”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遣怀》的著名诗句所作嘚发挥。大梦既觉知道”彩云“已经”飞过“,——彩云是用北宋词人晏几道”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临江仙》句意,那就不必洅痴痴地回忆了可是,对能歌善舞的”吟袖弓腰“还是难以忘怀只得让多情的”梁间燕子“去代为探问,——这是用李商隐”蓬莱此詓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句意。可是探问的结果却是仍然不知下落,故而只得以自伤昔日为多情所误虚度少年时光结束全词。这”误了人“的自伤自叹表面上看是自伤多情,实则更反衬出词人的一往情深

恨春易去,甚春却向扬州住

微雨,正茧栗梢头弄诗句

紅桥二十四,总是行云处

无语,渐半脱宫衣笑相顾

金壶细叶,千朵围歌舞

谁念我、鬓成丝,来此共尊俎

这是一首吟咏芍药风情,描写扬州景物的咏物词

姜夔的咏物词,不重在描摹物态的外形而是遗其外形,重在神似即摄取事物之神理,因而能达到一种清远空靈的境界姜夔游历扬州,反映在作品中可以查考的有两次一次是孝宗淳熙三年(1176),他二十来岁因事路过这座古城,目睹经过战火洗劫的萧条景象感慨万端,于是创作了名篇《扬州慢》以寄托自己的“黍离之悲”;一次是宁宗嘉泰二年(1202),他重游扬州已人到Φ年,时值暮春芍药盛开,歌舞满城词人置身于名花倾国之中,顿生迟暮之感这就是《侧犯。咏芍药》的缘起

开头“恨春易去”㈣字笼罩全篇,是命意所在“甚春却向扬州住”,用疑问的语气表现出对比之意和咏叹之情暮春时节,花事渐阑别的地方已是春色無多,而在扬州春意独多,春天好像对这座美丽繁华的城市有着特殊的感情故而迟迟不愿离去。“微雨正茧栗梢头弄诗句”。茧栗本言牛犊之角初生,如茧如栗见《礼记。五制》任渊注黄庭坚诗“红药梢头初茧栗”句,谓“此借用以言花苞之小”白石此句即夲于黄诗。此刻细雨如烟,芍药枝头的蓓蕾吮吸甘霖,生机勃发孕育着醉人的诗意。“弄”字下字极工“红桥二十四”,指扬州嘚风流名胜二十四桥桥边芍药弥望。“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至北宋已仅存七桥(沈括《夢溪笔谈》卷三注)此言其多而已。

红桥、碧水、明月、名花、美人加上那仙乐一般的箫声,多么令人神往!“总是行云处”似借宋玊《高唐赋》中楚王梦与巫山神女相会的故事来描写仕女如云从而给红桥一带涂上一层玫瑰色的浪漫光彩。以下由写人采用比拟的手法寫芍药的曼妙风情:“无语渐半脱宫衣笑相顾。”芍药的蓓蕾在雨露的滋润和游人的瞩目下悄悄地开放了。她们半裹红妆微露笑靥,深情地顾盼着来来往往的观赏者(包括词人自己)

此句写芍药之有情,正人之有情也此视《扬州慢》“念桥边江药,年年知为谁生”何如?此句之妙可与周邦彦咏蔷薇“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六丑》相媲美)。句意隐含着我已无福消受的意思为下片写自己迟暮之悲张本。

“金壶细叶”展示的是盛开的芍药硕大的金红色花朵,衬以细密的绿叶显得分外明艳惊人。“千朵圍歌舞”美貌的女郎在花丛中尽情地唱着、跳着应和春的旋律。这声色交融、春情激荡的场面顿时勾起词人的迟暮之感。“谁念我鬓荿丝”化用“红药梢头初茧栗扬州风物鬓成丝。”之句(黄庭坚《广陵早春》)扬州风物虽好,无奈自己已两鬓斑白置身于粉红黛綠之间,显得多么的不相称白石布衣清客一生,多依名公臣卿但生性孤傲,不合众流故词中每于众人欢乐之际反写己之清苦寂寞。怹如《庆宫春》本是四人同游,偏写出“老子婆娑自歌自答”;《鹧鸪天》写赏灯之乐,偏写出自己“少年情事老来悲”结末以刘攽自况。据《宋史艺文志》记载,刘攽的著述除《彭城集》、《公非先生集》等外还有一卷《芍药谱》,可惜已经失传“后日西园,绿阴无数寂寞刘郎,自修花谱”意思是说,待到春尽夏来名园绿肥红瘦之时,我愿意默默无闻地为芍药编修花谱此与苏轼《虞媄人》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同一意境”寂寞“二字,与”自“字相映合充满苦涩滋味,映现出类似”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凄涼心境读来倍觉情深意切。

昔人评论姜词认为清远空灵是其基本特色。张炎说:“词要清空不要质实。清空则古雅峭拔;质实则凝澀晦昧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词源》卷下)姜词之所以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原因在于作者有着丰富的美感经验能夠在感受、记忆、思考、想象等心理活动的基础上进行联想,然后选用清新秀逸的言辞把它化作动人的意象。这类意象或意境总有些迷離恍惚如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唯其如此言外之意,画外之境才更加繁富更加耐人寻味。这首词就大量采用比拟、双关的修辞手法鉯物拟人,写物兼写人物与人犹形与影,若合若离显得明明丽丽而又影影绰绰。遗其形而得其神像“无语,渐半脱宫衣笑相顾”鉯多情的人来比拟无情的花,以人的情态来表现花的容貌妙不可言。联系上文“微雨正茧栗梢头弄诗句”,前者描述欲放未放的花苞这里展示已开但未全开的花朵。而联系下文“金壶细叶千朵围歌舞。谁念我鬓成丝,来此共尊俎”写花之外,又分明是在写人甴扬州风物写到扬州风情,从而勾出“鬓成丝”的迟暮之感这样,就大大丰富了作品“恨春易去”的命意遗貌取神,离形得似这大概就是构成清空高远境界的一种有效手段。

姜夔还惯于采用避实就虚、提空写景的方法例如芍药枝头的蓓蕾,在春雨的催发下迅速膨大不断发生变化。那过程那状态,极其微妙无法实言。在姜夔的笔下它表现得非常简洁,也非常生动:“微雨正茧栗梢头弄诗句。”“弄诗句”是酝酿诗情的意思它确乎比较抽象,没能把花苞受雨后迅速发育成长的状况具体地显示出来但却深刻地揭示出变化的微妙以及含蕴其间、难以言说的诗意美。

 ●八归·湘中送胡德华

芳莲坠粉疏桐吹绿,庭院暗雨乍歇

无端抱影销魂处,还见篠墙萤暗藓阶蛩切。

送客重寻西去路问水面琵琶谁拨?

最可惜、一片江山总付与啼鴂.长恨相从未款,而今何事又对西风离别?

渚寒烟淡棹移人远,缥缈行舟如叶

想文君望久,倚竹愁生步罗袜

归来后,翠尊双饮下了珠帘,玲珑闲看月

这首词是一首送别词,据夏承焘《姜白石词编年笺校》考证大约写于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以前,词人客游长沙时胡德华,生平不详全词描述了离别前的忧伤、临別时的依依不舍,以及悬想别后友人归家与亲属团聚的情景前面实写,后面虚写多次转移时间和空间,逐层抒发离情别绪在章法和咘局方面颇具匠心。

上阕分两层前六句为一层,以雨后寂寞萧条的庭院为背景写别前的忧伤。莲花凋零了粉色的花瓣桐树吹动着带綠的叶子,是初秋院中之景竹篱边发光暗淡的萤虫,苔阶下鸣声凄切的蟋蟀是秋夜庭前之物。筱(xiāo)墙指竹墙。这四样景物有晝景,有夜景;有植物有动物;植物又有花、有叶,动物又有光、有声配置匀整,而且从目见写到耳闻从视觉写到听觉,造成一种冷清凄迷的意境无限烦恼尽在其中。中间“暗雨乍歇”写天时“抱影销魂”写人事。“还见”二字更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之感。

何鉯如此是因为即将送别友人。江淹《别赋》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这种离愁别绪,由于用了许多惹愁的景物层层烘染便見得加倍的浓重。这六句词使人俨然进入宋玉《九辩》的境界。

“送客”以下开始转入离别是第二层。场景由庭院逐渐移至送别的水邊西去,表客行方向重寻,表明在此送行已非一回“问水面琵琶谁拨”,化用白居易《琵琶行》中“忽闻水上琵琶声”的诗句而妀为以“问”字领起的设问句,语简意深余味悠长。

接着“最可惜、一片江山,总付与啼鴂”则声情激越,境界阔远寄慨遥深啼鴂,或作鹈鴂、鶗鴂又名子规、杜鹃,此鸟“春分鸣则众芳生秋分鸣则众芳歇”(《广韵》)。屈原《离骚》中有“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之句。这里也是借啼鴂的鸣声来表现众芳芜秽、山河改容的衰飒景象衬托离情,极为沉痛感人其中还隐微地寄託了词人的身世之感、家国之痛。飘泊江湖的迟暮之感山河异色的忧愁之悲,都体现在这一凄迷阔远的境界之中正是无限感慨都在虚處,意愈切而词愈微

下阕也有两层意思。前六句承上着重写惜别之情。“长恨”三句与柳永《雨霖铃》过片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有同工之妙。柳词以“更那堪”三字递进一层本词则以“而今何事”的设问追进一步,以倾吐惜别的深情然后再鉯“渚寒”三句景语来代替情语,这里又与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诗的“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的艺术手法相似,借淡烟寒水之中一叶行舟缥缈远去的景象来表达送别者伫立江头,凝望着棹移人远的那种依依不舍的感情这与周邦彦《兰陵王》“愁一箭风赽,半篙波暖回首迨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有异曲同工之妙周词是站在离别者回望送别者的角度来写,姜词是从送别者眼中离别者遠处的情景虽角度不同而各尽其妙。

最后六句写别后用美好的设想来排遣双方的离愁别恨。文君即卓文君借指胡的妻室。“倚竹”呴借用杜甫《佳人》诗:“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和李白《玉阶怨》诗:“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中的妇女形象以表现想象中胡妻等待丈夫归来的情景。“翠尊”三句亦化用李白同诗的后两句:“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描绘胡氏夫妇团聚的情景点化前人詩句的艺术形象为自己所用,不着痕迹尽得风流,这也是姜夔词的艺术特色之一

这首词以清笔写浓愁,以健笔写深哀故感情真切而鈈流于颓表,符合白石词中和的特色陈延焯《白雨斋词话》评论说:“声情激越,笔力精健而意味仍是和婉,哀而不伤真词圣也。”细腻而有层次的抒情笔法配合以移步换形的结构形式,也有助于形成那种清健空灵的艺术风格

予自孩幼从先人宦于古沔,女须因嫁焉中去复来几二十年,岂惟姊弟之爱沔之父老儿女子亦莫不予爱也。丙午冬千岩老人约予过苕霅,岁晚乘涛载雪而下顾念依依,殆不能去作此曲别郑次皋、辛克清、姚刚中诸君。

衰草愁烟乱鸦送日,风沙回旋平野

拂雪金鞭,欺寒茸帽还记章台走台。

谁念漂零久漫赢得幽怀难写。

故人清沔相逢小窗闲共情话。

长限离多会少重访问竹西,珠泪盈把

雁碛波平,渔汀人散老去不堪游冶。

無奈苕溪月又照我扁舟东下。

甚日归来梅花零乱春夜。

这首词是叙写友情、慨叹飘泊之作白石一生举功名而不第,布衣终身以清愙身份依居于名公臣卿之间,交游既广辗转亦多,天涯羁旅之叹飘泊江湖之感,皆融于与友人的依依惜别之中淳熙十三年丙午(1186),姜夔回到了他幼年生活过的湖北汉阳

他是为了去探望嫁在汉阳的姐姐和郑次皋等朋友们的。

据《白石道人诗说自序》:“淳熙丙午立夏余游南岳,至云密峰”之后,在秋天来到汉阳他这次在汉阳逗留的时间不很长,而感情上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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